《人鱼祭祀》 第1章 黑尾人鱼 在大海深处，有这样一座小岛，岛的周围终年弥漫着不散的迷雾，外人永远无法进入，常年与世隔绝。 岛上覆盖着大量的绿色植被，从远处看郁郁葱葱，充满了生命力。昨晚刚下了暴雨，四周的绿色植被都挂着点点露珠，四处都是青草泥土的味道。 一个身穿布衣的少年，提着着一个木桶，走在这条小道上。少年身形修长却略显单薄，唇红齿白，长相乖巧，是很讨长辈喜欢的相貌。 南烟刚从后山打了水，挑着水往山下走。刚下过雨，山间小路多少有些泥泞，南烟走的有些艰难，但好在，这段山路很快就结束了。 眼前视野变得开阔，周围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了，小路也变得宽阔了起来。 路上也零星的出现了一些村民，他们拿着渔网等工具，看样子是要去捕鱼。南烟笑容乖巧的和他们打招呼，对方也看到了南烟，看着南烟脚下的木桶，笑着说道：“这么早就又去药田帮忙？” 南烟一副不好意思的腼腆模样：“嗯。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村民们又夸了南烟几句，说完就继续往前面的沙滩边走。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看着一脸乖巧的南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低声道：“你一个人住，周围也没个邻居，这几天晚上门窗一定要关好。” 南烟一副惊讶的表情，有些不解的问：“胡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中年男子说：“听说昨晚有很凶猛的野兽闯进来了，长老他们昨晚连夜就带人去抓了。” 胡叔又小心的看了眼四周，见路上也没人，继续压低了声音道：“结果都没抓住呢！”顿了顿，看着南烟一脸没明白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虽然长老他们说，那野兽受了重伤，活不成了，但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南烟皱眉，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野兽？” 胡叔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同伴，有些着急了，胡乱的嗯了声，劝告南烟这几天小心点后，就赶忙追赶同伴去了。 南烟还是保持着一副乖巧笑脸，目送着胡叔走远。等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南烟立马收起了笑。 不对劲！ 长老他们在说谎！ 如果南烟猜的没错的话，胡叔嘴里说的野兽，南烟知道，他不仅知道，甚至那头“野兽”此刻还藏在他家里。 南烟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到现在都还没什么实感。 昨天晚上，南烟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暴雨敲打着玻璃，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他辗转难眠，不安和焦躁莫名爬上了心头。 南烟看了眼正在被雨滴敲打的窗口，有些烦躁的坐了起来。真奇怪，平时南烟是最喜欢下雨天的，晚上雨声和偶尔的海浪声是最让他安心的声音，怎么此刻却让南烟一直坐立不安。 摸黑下了床，南烟找到了桌子上的油灯，动作熟练的点上。 油灯散发出的微弱灯光，勉强照亮屋子。南烟心绪不宁的坐在桌子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咕咚咕咚一杯水下肚，南烟本想着这回该消停了吧，没想到心中的烦躁丝毫未减，反而愈演愈烈。 南烟盯着外面倾泻而下的雨水，没过片刻，最终还是控住不住般随手从门边拿起一件蓑衣，一头扎进了雨里。 雨水不断地滴落在南烟的头上、脸上和身上，瞬间湿透了衣裳，整个人湿漉漉的，仿佛刚才水里捞起，显的狼狈不堪。 但此时他却来不及顾及这些，只是不断地奔跑，奔跑。心里似乎一直有个声音不断的说道：快些，再快些，就快要找到了。 南烟耳边除了瀑布般的雨水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心脏跳动时，越来越大的咚咚声。 不知不觉南烟跑到了后山，这里有岛上最大的一个湖，这个湖与后山西侧的大瀑布流通，鲜少会有人经过，无人打理下，湖里的水草已经长到一米多高了。 南烟目之所及，都是大片大片的水草，在水草和暴雨的阻碍下，他根本看不到这里有什么不一样。雨水冲刷下，南烟的体温变得越来越低，但此刻他的心却越来越热。 他知道，就是这里。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南烟在暴雨中艰难的眯起眼睛，视线努力的在四周搜寻着。他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但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就在这里，快，就在这里。 突然，南烟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这种香味他平日里从没见到过，但此时越莫名有些熟悉。 但没有时间细想，南烟循着这股香味，立马下了水，他的下半身侵泡在水里，追着这股香气拨开了一片又一片挡住视线的水草。 终于，他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趴在水草上的身影，南烟大喜过望，立马快速的淌水过去。 南烟赶忙抱住那个人上半身，就扑腾着把人往岸边拖，他可真重啊，南烟喘着气，停了一下后，猛的托起他就加速冲上了岸。不知道是不是南烟的错觉，他在往岸边冲的时候，自己腿上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寒冷，感觉像是某种金属似的。 南烟废了好大的劲，成功的把那个人拖上了岸。他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湿透的衣服不住的往下滴水，脸上都是暴雨的拍打留下的刺痛感。 南烟半躺在地上，用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原本狂躁的心脏，此刻重现变得平缓，原本心中压着的重石，似乎被移开了。 南烟缓缓松了口气，眯着眼睛缓了一下。 突然，他似乎听到了远处有什么动静。南烟自小听觉就非常敏锐，在磅礴跑到雨声下，似乎远处有许多人正在不断的靠近，他有了一种不好的直觉。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南烟的直觉这么催促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下一刻，南烟嘴巴微张，愣在了原地。 地上的人**着上半身，他的脸侧向一边，一缕缕头发遮盖了大半张脸，只能依稀看出他的轮廓立体深邃，皮肤白皙，容貌俊美，像是欧洲中世纪的贵族。 浓密的发间延伸出一对薄如蝉翼般的耳鳍，像是个艺术品。裸露的上半身展现出结实的胸膛，以及延伸起伏的肌肉，充满着力量感。 最让人惊艳的是，那自腰间以下是一条强劲有力的黑色鱼尾，长达两米多。黑色的鳞片坚硬光滑，流光溢彩。但是，一条巨大撕裂流血的口子张牙舞爪的出现在这条鱼尾上，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狰狞的伤口处，不断有殷红的血液流出，沾染在鳞片上，然后染红了身下的溪水。 人鱼！ 南烟震惊之余，看着人鱼的这张白皙俊美的脸，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碎片，但不等南烟细细回想，又全都消失不见。 远处的人声越来越近了，南烟甚至能听到利器斩断草木的动静。 南烟咬了咬牙，没时间再犹豫了，他快步走近，蹲下身去，架起人鱼的手臂，将人鱼整个身子背在背上。 倾盆大雨哗啦哗啦的下着，四周都是雨水撞击物体的啪啦声，南烟背这条人鱼艰难的行走，雨水顺着脸颊汇聚着流下，为了看清眼前的路，南烟只好眯着眼睛，拖着艰难的步调，缓慢向前。 人鱼的头歪在南烟的颈侧，结实的肌肉紧贴着南烟，散发着不可忽视的热量，长长的鱼尾拖在地上，随着脚步的前进，地上逐渐出现了一条浅浅的拖痕，但下一秒，这拖痕就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推开屋门，南烟艰难的将人鱼拖进屋，汗水和雨水交融，一滴滴的落在干燥的地板上。 南烟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人鱼，心想家里离发现人鱼的地方太近了，万一村长他们找来了，就很容易暴露。 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快速来到了卧室，看向了角落里的一个大衣柜。这是南烟屋子最值钱的物件了。 南烟抬手抵住衣柜的一侧，开始在背面摸索，很快找到了那块凸起的地方，轻轻一扭，衣柜开始缓慢的移动，露出了后面一个半人高的小门，这后面竟是一间隐秘的暗室。 南烟快步的回到客厅，抱起人鱼就往暗室里搬运。暗室不大，只有南烟半个卧房大小，但暗室地下却是有一条秘密通道，直通后山的悬崖峭壁。 这间暗室是南烟的父母修建的，当时南烟年纪还很小，也记不太清，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修建这个暗室了。 不过南烟依稀记得，那段时间父母的情绪非常惶恐不安，经常颤抖的抱着年幼的南烟边哭边祈祷着什么。 小小的南烟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被父母的精神紧绷所感染，变得非常紧张与不安。 在那之后，南烟的父母就暗地里打造了这座暗室，秘密的藏了许多武器和粮食。 可是过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发生，南烟的父母情绪逐渐没有好转，生活重新回归正常。 就在小小的南烟以为之前的紧张都是一场梦的时候，突然传来父母海上遇难的消息…… 虽然父母不在了，但这个暗室还是留了下来，南烟摆了摆头，现在不是想父母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安顿好这条受伤严重的人鱼。 南烟找来了一个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木盆，又宽又深，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父母偶尔捕到一些大型的鱼类，会短暂的将这些鱼放在这个木盆里。 眼下这个木盆，正好解了南烟的燃眉之急。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南烟将木盆放满水，艰难小心的将人鱼放进木桶里。 巨大的木盆，在人鱼的衬托下，也显得拥挤了起来。人鱼长长的鱼尾溢出木桶，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鱼尾湿漉漉的拖在地上，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些水渍晕开的深色。 南烟勉强松了口气，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勉强够用了。 目光扫过那条令人惊艳的鱼尾，那条撕裂的伤口格外的突兀，南烟想起前几天自己受伤时，还剩下点止血的草药没有用完，于是噔噔蹬的跑去取去了。 草药在岛上可是非常稀有的，南烟走出暗室，在卧房的箱子里找出来之前家里仅剩的一些药草，都是些止血的药。 人鱼鱼尾上的伤口非常狰狞，还是隐隐的渗着血，南烟将草药剁成糊状，小心的敷在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这一通折腾，天快亮了，南烟看着手里几乎没有的药草，又看了眼人鱼身上的伤口，这根本就不够。 他想自己应该去后山找找，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没被人挖走，或者刚长出来的药草。 看着人鱼依旧沉睡的俊美面容，南烟心里暗叹，看来他受的伤真的很严重，这么折腾竟然一点儿都没醒。 南烟耳朵动了动，外面的雨似乎停了，他估摸着现在应该天已经亮了。他去到了厨房，找到了采药的篮子的工具，接着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趁着天蒙蒙亮就又进山了。 南烟背着背篓，手里拿着一个小砍刀，劈开眼前挡路的野草。刚刚下完雨，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山路也难走的很，南烟感觉到刚换的衣服，裤脚已经又被打湿了，但他此时根本无暇顾及。 南烟弯着腰，一直低头仔细查看，生怕错过一点儿，有些草药混在野草当中，一不注意，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 可找的南烟眼都要花了，也没看见几棵止血的草药，怎么会没有呢？上个月进山还能看到呢，难道被其他村民挖走了吗？ 握着手里好不容易找到的几株，还有些潮湿的草药，南烟叹了口气，这么点，根本不够接下来几天的量。 南烟喃喃道：“看来还是要去找巫医。” 他将那几棵止血的草药和顺手挖的其他草药，一起放进了背篓，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头脑中思索着，怎么说才能让巫医多给点草药呢？或者他今天就应该去药田帮帮忙，说不定还能好运气的碰到巫医。 心里有了思路，南烟脚步轻快的快步回家放下背篓和工具，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准备出门了。 但临出门的时候，心里莫名记挂着暗室里沉睡的人鱼，南烟轻声的走到暗室门边，往里看了一眼，见他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眼光不自觉的落在那还在隐隐渗血的伤口，南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按理说，敷上止血的草药，虽然不能立马就好，但怎么渗血还是这么严重？难道是药草不对？ 看来找巫医是刻不容缓了，南烟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关好暗室的门，转身利落的离开了。 第2章 人鱼村 清晨，南烟一个人走在小路上，鼻间都是雨水混合着花草的气味，让人心旷神怡。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要到药田了，很快他的脸上又挂上了那抹乖巧的笑容。 岛上的地形和土壤很多其实并不利于植物的生长，但村民们劳作哪有不受伤的，只靠后山的草药远远不够，经常会有村民没能得到合适的救治死去了。 村里一合计，找出岛上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地，将其开辟为药田，由大家共同打理。村子里每家至少要派出一个人，按照巫医的安排轮流来药田帮忙，每年药田产出的草药有限，所以格外珍贵。 药田平时基本上都不会太忙，所以一般都是家里的小孩或者妻子出来照顾，因为活轻松，大家经常一边干活一边嬉笑着闲聊。 每次南烟都能在这里听到好多村里的消息，像什么张家和李家因为停船的位置吵起来了，王家和孙家要成亲家啦，更有一些村里的怪事，大家也会一脸神秘的小声讨论，越是奇怪的隐秘往事在这里都会流传的很迅速。 南烟脚步很快，没过多久就看到药田的大门了，门边还挂着一些写满注意事项的牌子。 所谓药田就是用半人高的木制的栏杆把这块地圈起来，里面分块种植了不同品类的草药，这区域与区域中间，设置了一些建议的木棚，那里是让村民们休息的地方。 南烟小心的推开木门，看了看里面，现在还是太早了，大家很多都没来，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早上的药田很安静，也许是这里都是草药的缘故，空气中都充满了一种草药的清香，一些雾气萦绕在药田的上方，梯田在雾气里隐隐约约看不真切，看起来仙气飘飘的，倒有点人间仙境的意思。 南烟闭上眼睛，耳边是自然的鸣叫声，闻着淡淡的雨后草药香，一阵微风吹来，赶紧整个人都宁静了，这风也吹走了南烟原本心头的一丝躁动。 过了一会儿，南烟睁开眼睛，迈开脚步，穿过其中一片药田，来到那个木棚下，在角落里找到了挑水用的木桶。 他弯身拿起，准备去后山的瀑布处去接水。这些草药对水质极为挑剔，岛上水质最好的只有后山西侧的拿出大瀑布了。 那是也是南烟最喜欢的地方，每次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就是看着那些奔腾着的水流，都会让南烟心里变得平和。但有时又有种渴望，就像是鱼儿渴望水那般渴望着，南烟心里有时也会调笑自己，说不定自己上辈子就是一条鱼呢。 南烟脑子七想八想，拎着装满水的木桶，很快就走在了回去的路上了，正巧路上遇到胡叔他们，停下聊了几句，这几句给南烟传递了很多的信息。 南烟笑容乖巧的看着胡叔走远后，将刚才说话间放下的木桶重新提起，直觉很不对劲。 这可是人鱼！ 看人鱼身上的伤，昨晚那长老他们一定见到人鱼，也和他交了手，可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世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捕捉人鱼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只是个传闻，村民们应该也会非常激烈的探讨才对，胡叔他们的反应也不太对…… 岛外面的世界，南烟不知道，但在这座岛上，人们对人鱼极度的狂热。 南烟生活的村子叫人鱼村，人鱼村信奉人鱼，以人鱼作为标志。村子里到处可见的人鱼雕塑，以及各种形状的鱼骨装饰物。 据村里的老人说，村子的祖先为了躲避战乱，才带着族人逃到了海上，结果遇到了海啸，是人鱼救了他们，还赐予他们这座岛作为栖身之所，所以他们才能繁衍至今。 为了向人鱼表达村民的信仰，村子会举办一场隆重的祭祀庆典。每次这个庆典都是村子里最重要的事。 所有人都要动起来，齐心协力的去举办这场庆典。 人鱼祭祀是很有讲究的，先要让村里的大祭司在特定的时间占卜祭祀的具体日子，日期确定好之后，村民们就要开始准备起来了。从祭品的准备到修葺祭台，全都要村民们一点点动手。 祭祀一般会从下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午夜。先由村子和村民们一起虔诚的念祷告词，后由大祭司跳祈福舞，之后就是众人依次来跪拜人鱼雕像。 人鱼感受到村民的爱戴与祈祷，自然就会保佑村子接下来的风调雨顺，若是有人能虔诚的感动人鱼，人鱼甚至会赐下“圣水”，只要喝下它，就能获得长久的寿命，但如果你在心里对人鱼不虔诚，或者敢在庆典上偷懒，那你就会惹恼人鱼，人鱼会降下惩罚，你会成为海洋的一部分，永生永世的供养着大海……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有人真的遇到了人鱼，那么村子里肯定会变得躁动和狂热，不会是现在这种安静。 南烟的眼前出现了药田的木栏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他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响，看来人已经开始到了。 南烟打算今天好好听一听婶婶们的聊天，如果这里都没消息，那就真的很奇怪了， 南烟推开了木门，冲着正准备干活的婶婶们，乖巧的笑着打招呼，“婶婶好，我已经打好了水，这桶水放哪里比较好？” 婶婶们笑了，声音爽朗道：“南烟来了，放在就好。”看着南烟听话的将木桶放下，有些感慨道：“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 南烟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知道她们是在说客套话，简单的恭维了几句后，就回到他负责的那片药田，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那些婶子看着南烟干活的背影，小声道：“可怜见的，家里也没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这小子命硬着了。”偷偷看了眼远处独自干活的南烟，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当年，他父母带着他一起出海，结果就活了他一个……” “是啊，这可真是怪事，按理说出事的地方，那么远，他怎么就被发现礁石滩那片。”有人一脸看热闹的接茬，“你们说，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而且他怪的很，也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一个人住在那片荒凉的地方，也不怕……” “听说，他们家每次出海都会去祭台那里跪拜哩，说不定打动了人鱼，才让他活了下来呢。”这人一副一定就是这样的表情，道“我就说，每次出海还是要去拜拜祭台的那座人鱼雕塑……” 很快她们的话题就就转到了其他地方去了，又开始嘻嘻哈哈的聊起了其他的。 南烟一个人在远处，动作熟练的给地里的草药浇水，这药可金贵着呢，浇多了浇少了都活不下去。 她们说的话，南烟听见了吗，当然听见了，只是从小到大听的太多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他对此已经免疫了。 当时出事的时候，南烟太小了，只隐约记得一些模糊的碎片，一开始南烟有时还会不自觉的想起，但随着长大，南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最近一次就是昨晚看见人鱼的时候，但很快，那些画面又消失不见。 南烟现在住的地方靠近后山，也离东侧的悬崖处很近。悬崖底下的海水常年汹涌湍急，并不适合行船，危险系数很高，基本上不会有人去的。 原本南烟家附近还住了几户邻居，但有时深夜海浪拍打岩壁的声音太大了，会吵的人睡不着，加上背靠后山，也传出过一些野兽吃人的传闻，大家都人心惶惶。 所以这几年大家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村里的长老也专门来到南烟的家，来劝南烟一起搬走。 说之前南烟的父还在时，也一直计划着搬走，虽然现在他们不在了，但长老还是在村子中心帮南烟留了一个位置了，离祭台不远，那里是村子靠中心的位置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大家也方便照顾一二。 南烟回绝了，沉默了好久之后，他哽咽着对坐在对面的长老说，自己想搬走，这里承载着自己和父母的回忆，他舍不得。 长老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也就同意了南烟留在这里。 不过长老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自从那次海难后，南烟逐渐发现了自己身上有了些奇怪的变化。他对鱼类特别敏感，并且他的嗅觉变得很好，他甚至可以嗅到人的不同情绪。 靠着这个特殊的能力，南烟从小就能靠自己捕鱼养活自己，也通过闻到不同的气味，来判别出对方对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很好用，他靠这个能力，也成功获得了一些村民的好感。 偶尔他们会接济接济南烟，所以南烟从小过的说不上好，但也没有那么的艰辛。 再者就是他发现他对水的容忍度变得很高，之前其他村民都受不了的海浪声反而会让南烟感到心安。 南烟本就喜静，加上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近些年除非必要，也很少和村子里的其他人接触了，他的听力很好，就算他们在背后小声讨论他，他也能听见。 这么多年了，一开始可能会有的难过，但现在南烟已经可以满脸微笑的假装不知道。 南烟忙活了快一天，听着那些婶婶们从东家长讲到西家短，就是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看来大家不知道昨晚上长老们追捕的是传说中的人鱼了，南烟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在不住的思考，为什么呢，这么大个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不漏。 突然，南烟脚步停了，脑子里出现了一股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是有可能的，如果去的人，是村长的话，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现在不能去找巫医了，会被盯上的。 第3章 村长 已近傍晚，天边已经铺满了漫天的霞光，一切仿佛都浸在一副暖色的水彩画里。 南烟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偶有村民经过，到现在荒无人烟，直到耳边隐隐传来熟悉的海浪声，南烟嘴边弯挂起一抹弧度，很快眼前出现了一栋带着院子的屋子。 越走近越能看清这栋房屋的模样，大体是由木头制成的，屋子前面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堆放着一些杂物。 这是南烟的父母亲手一点点建造的，到如今虽保存的依旧完好，但多少带了点时间的陈旧。 南烟推开院门，径直走进了厨房，虽然干了一天，但村里不管饭，此时南烟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看着木桶里前几天刚钓的鱼，南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心想今晚做个烤鱼也不错。 快速处理好食材，刚生完火，南烟突然顿了顿，想着暗室里昏睡的人鱼，犹豫着要不要留几条，他受伤了，必须要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这是南烟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之前他生病的时候，没有胃口吃东西，好的很慢，之后他就逼着自己吃很多东西，果然很快就能下床了。 南烟放下手里的鱼，轻声的走到暗室，打开门后，看着还是陷入沉睡的俊美人鱼，南烟有些脸红。 传说果然是对的，人鱼就是天道的宠儿，光靠美貌就足够蛊惑人心，动人心魄。 南烟不自觉的被吸引，好一会儿突然身体一震，清醒过来，看了眼屋里的“妖精”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果然美色误人呀。 人鱼一时半刻应该是醒不过来了，南烟犹豫了片刻，还是留下了几条鱼预备着，看着木桶里活蹦乱跳的鲜鱼，南烟笑着说：“再留你们几天吧，万一他要是醒了，就该吃了你们补补。” 木桶里的鱼当然听不懂，依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地折腾着，南烟也不再管这些鱼，重新回到了厨房，点燃了火堆，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烤鱼的香气。 南烟动作快速的撒好调料后，动作小心的捧着烤鱼，吃的很满足。 吃饱之后，南烟坐在院子消食，里吹着晚风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在药田里获得的线索来看，岛上出现人鱼这件事，除了南烟，应该只有那天晚上参与围捕的长老和村民知道。 按常理说，人鱼出现了，那么长老和村民应该是跪地祈祷，激动的广而告之，毕竟那可是人鱼哎！ 可长老的行为和村里一向表现出的对人鱼的虔诚完全不一样，非常不对劲。 南烟叹了口气，仰头看向了天色微沉的天空。昨晚参与行动的村民不止一个，如果想要人所有人对这种奇异的事情守口如瓶，几乎是不可能。 按照以往村民们对八卦的热情，现下村里暗地里私下肯定早就传开了。 南烟脑子飞速的运转，能对村民有这么强的约束，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南烟抿了抿嘴，之前胡叔只说了有长老带队，看来这个长老极有可能是村长那波的，更有甚至，那晚的围剿村长也参与了，甚至村长也在现场。 南烟不自觉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这就很难办了。 村长是村子里最神秘的人，总是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村长服里，浑浊的眼球不带任何感情的盯着你。 原本热闹的场合，只要他来了，大家都会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了，布满褶皱的脸像是干枯开裂的树皮，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具干瘪的骸骨。 村子不仅小孩害怕他，就连大人也不敢正视他，平时大家有什么事都是找大祭司和另外几名好说话的长老。 说来也奇怪，在南烟的记忆里，村子里的长老一开始都是定好的，一共十几个人，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追随者村长，经常不露面，身上都和村长一样，死气沉沉的。 村民有什么事找不到村长和长老们，也不敢直接去，于是村民们合计了很久，鼓起勇气，希望选举一些新的长老。 大家一开始都不抱希望，都觉得村长不会同意的。 但当时村长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来的村民，看的在场的村民瑟瑟发抖，就在村民们快要撑不住放弃的时候，村长竟然同意了。 之后原本还偶有露面的村长和那些长老，除了一些特定的重要严肃的场合，基本上就不再出现了，大家一开始有些人心惶惶，但后来看没发生什么事，就放心了，一些重大的事情自然还是由村长他们决断，但日常的琐事，那些新选举出的长老处理的很好。 南烟心下思索着，村民们大多对村长充满恐惧，不敢与村长也接触，但岛上也有这样一批村民，他们对村长很是崇拜，对其马首是瞻。 如果是前者，就算是惧怕村长，但村民私下里也会偷偷的传递消息，越是这样的奇闻怪谈越能激发人的八卦之心，这是禁不住的。 看来只能是第二种了，也许昨天晚上是村长那批人去参与的围剿，这样一切就说得通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暗地里抓捕人鱼有什么好处？ 南烟有些头疼，信息太少了，要想知道原因，之后几天还是多多注意一下村里的风向吧。 此时天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南烟听着耳边越发汹涌的海浪声，站起来，收起带出来的椅子，拎着椅子开始往屋里走，南烟心想该给人鱼换药了。 南烟边走边想起人鱼沉睡的侧脸，有些脸红，脚步加快了不少，很快就来到卧房，打开了床边角落里的一个箱子。 箱子里装的是草药，南烟拿起今天需要的分量后，看了眼剩下的草药，不禁有些犯愁。 箱子里的草药本来就是南烟上次受伤剩下的，本就没剩多少，就算加上今早上山挖的，也就够三四天的量。 人鱼黑色鱼尾上那撕裂的伤口，至少也得要养几个月。这可怎么办呢，南烟仔细思考着接下来能怎么办。 不能让人知道人鱼的存在，看村长他们的态度就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了，村长他们肯定会带走人鱼，南烟的第六感告诉他，到时候肯定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 再者，南烟不可能把人鱼送出去，只要他开始有这个想法，他的心脏就会剧烈的跳动，之前的焦躁就会重现爬上心头，胸口的疼痛让南烟皱眉，他不得不赶紧停了这个想法。 既然不能让人发现，那只能把主意打在怎么获得草药上了。 南烟之前偷偷想过，要不趁自己白天去药田干活的时候，偷偷挖一些带回来？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南烟否决了，药草在岛上格外珍贵，药田里的每天都会有专门的人进行巡逻，就是以防有些人偷偷把药材带回家。 就算运气好不被发现，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且容易被发现。 而且巫医最讨厌的就是偷药草的行为了，如果被发现了，不仅之后再难从他那里拿到药草，就连之前所刷的好感度都白费了。 既然偷偷的不行，那只能光明正大的去要了。 不过这个时间段实在是太敏感，自己如果要去巫医那里求药材，可要好好编个说辞，不然很容易打草惊蛇，被村长他们盯上，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南烟打定主意后，手下动作快了不少。 取出需要的草药后，将箱子锁好，南烟端起油灯就往旁边的的暗室走去。 打开隐蔽的木门，南烟先给自己做了个深呼吸，接着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 暗室里还是一片美好的静谧，人鱼趴在木棚边缘昏睡着，原本杂乱黑暗的室内，也因为人鱼的美貌也变得让人向往。 南烟轻声走到木盆的边缘，将手中的油灯小心的放在地上后，动作轻柔的从水里捞起黑色的鱼尾。 手中传来一阵阵冰凉坚硬的触感，南烟借着灯光再次被人鱼这条长长的鱼尾惊艳。 黑色的鳞片在灯光下还是那么的流光溢彩，就像是最夺目的稀有珍贵黑色宝石。 南烟的视线移到了之前的伤口上，上面之前敷的草药已经干裂了，他小心的取下之前的草药，拿起准备好的药材，捣碎后动作轻柔的重现覆在仍旧狰狞的伤口上。 片刻后，南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敷好了。 他将周围的工具整理了一下，将其放在一边，转过头，眼神温柔的看向沉睡的人鱼。 南烟有些神情恍惚：“为什么我对你总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我们之前见过？” 说完，他摇了摇头，笑了，“怎么可能，你可是人传说中的人鱼，要是见过，我肯定记忆深刻，一刻也不会忘记。” 南烟眼神温柔，抬起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喃喃道：“放心吧，没有人会找到你，我会保护好你的。” 声音虽小，但极其坚定，或许连本人都没有发现，这里甚至隐隐透出了些许偏执与疯狂，就像是被海妖诱惑的迷失了全部心神的水手，透出了一种偏执的疯魔。 黑尾人鱼仍旧静静的沉睡着，美的不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像是个俊美高贵的天使，他好像对此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又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