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小娇夫》 第1章 金手指? 重新回到阔别了好几天的天桥,这里依旧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工作日期间稀稀落落的人流,各自坐在小马扎上,占据着一个角落的小摊贩,其中不少是他的同行。 面前摊开一张画着八卦的布料,旁边还写着算命测姻缘之类的话,除了道具摆放的位置不大一样,看上去简直是复制粘贴。 带好墨镜,往栏杆上一靠,杨茶也不和周围同行一样热情朝着行人推销,兀自陷入沉思。 他以往倒不是这么随缘的,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 家里面那个糟老头子走了,办葬礼,买墓地,几乎花光了他这么多年坑蒙拐骗,呸,是语言艺术攒下来的钱。 现在手里面只剩下四位数的存款,以及老家农村的那座破屋子和几分荒地。 继续在天桥上发挥他的语言艺术还是回家种地。 或者自己该找个正经工作…… 口袋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杨茶拿起来一看,是房东的来电,他心头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接起电话后一脸呆滞,听见房东对他说,他住的屋子被淹了。 不是,他住的是高层小区对吧? 继续往下听,原来是他出来摆摊,他室友外出上班,两个人都没办法发现厕所的水管漏了,整个地面直接变成一片汪洋。 直到楼下住户发现自家的天花板在滴水。 杨茶面如死灰,生无可恋,要死不活的挂断了电话,他仅剩的那些存款,不得不拿出来赔偿了。 简直是雪上加霜。 要不还是回家种地吧。 或许是他骤然颓唐的样子太引人注目,旁边一个拉客失败的同行老大爷把注意力移到了他身上,身子斜着靠了过来。 “诶,小杨,你这几天是干什么去了啊?” “去办葬礼。” “嗯?从哪找到的生意?找你去干什么的?” 老大爷眼睛猛的一下亮了起来,又往杨茶这边靠了靠。 “……不是,是我爸死了。” “呃,节哀,你节哀。” 老爷子有些尴尬的坐了回去,眼神时不时瞄一眼杨茶,或许是觉得他状态很危险,过了一会儿还是又凑了过去。 “生老病死也是很常见的事情,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你爹会希望你走出来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谢谢,我会的。” 杨茶坐直了,听出来老爷子话中的未尽之意,这是怕他寻什么短见吗?不可能的,他和老头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不至于为了老头子要死要活的。 叹了口气,他摘掉了墨镜,掏出来这次回老家拿到的一本书,老头子死之前交给他的,他仅是粗略的翻了一遍,只知道上面全是一些风水相关的东西。 说起来自己这手坑…语言艺术与心理知识相结合的本领还是家传的呢,虽然老头子总信誓旦旦自家是正统传承,但杨茶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灵异现象。 更是没真的算出来过什么。 他真不甘心,好想见一次鬼,老头子总不至于临死还在骗他吧…… 手指在书脊上不停摩挲到指尖发热,各种繁杂的情绪里,还是长久的不甘心占据了上风。 回家种地前最后再赌一把,他记得有一页是发财的阵法。 镇鬼…超度…转运…除阴…… 杨茶忽然停住动作,翻回前几页,转运……可转财运…… 就是你了。 恭恭敬敬把那一页摊在一旁,杨茶开始照着摆阵法,一脸认真的模样还引得一旁的老爷子时不时侧目。 “小杨,你这是画的什么?” “招财阵。” 老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起身蹲到杨茶面前,“啧啧,别说,画的还有模有样的,你这阵灵不灵,给我也弄一个。” “布阵五十不二价。” 杨茶手下不停,嘴也没闲着。 “嘿,你这可不地道了。” 老爷子又晃悠着坐了回去,刚想说些什么,瞅见走来两个结伴而行的年轻女孩,似乎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其他同行已经热情的围了上去,老爷子也不甘示弱,蹭到周围吆喝。 两个年轻女孩显然有些不能应对,但好在这几个人还是懂得分寸的,没有围的太紧,两个人得以一边摆手一边往前移动。 专心摆阵法的杨茶并没有关注她们,在落下最后一笔时,女生正好走到了他的摊位前。 “你好,请问可以算命吗?” 嗯?效果这么快的吗? 杨茶抬头看过去,两个有些紧张的女生,以及旁边虎视眈眈的同行。 “哎,这种东西可不能看脸啊。” 有人试图把客户拉走,尤其是确定这两个是真的想来看命的之后。 更多的则是在心里面不忿,又是这样,总有人觉得杨茶这小子比他们年轻帅气就往他那里去,明明大家水平都一样,都是坑…都是发挥语言艺术。 杨茶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把围着的人轰走,搬出小板凳给两个女生坐下来。 “两位有想算的东西吗?” 其中一个短发女生焦躁的更加明显,和同伴对视了一眼,犹豫着开口。 “嗯……这个不能看出来吗?” 礼貌的笑容微滞,但多年经验还是让他迅速接了下去。 “人的气运由各方各面组成,我只能帮你看出不同方面的运势,但人心最不可控,或许在我看来紧急的事情并非你之所愿……”,说到这里,杨茶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况且掐算之事耗费精力,浪费在其他地方着实没有必要。” 这原本是大家公认的万金油回答,但面前的女生看起来反而更加惴惴不安,杨茶心里面一咯噔,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 “可是我,我遇到了鬼。” 女生面色有些发白,一旁的同伴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我的前男友,前段时间去世了……但是,他天天晚上都来梦里面找我,威胁我!” 女生渐渐带上了哭腔,周围原本跃跃欲试的同行此刻倒是都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这种情况,不是真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就是神经病,哪个他们都不敢沾。 就连杨茶也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眼神下意识的看向脚边那本灰扑扑的书。 “冤鬼缠身,阴气入体,确实难办……”,视线继续移到旁边一些零零碎碎的商品上,“清除怨鬼需要时间,为了安全,可以先随身佩戴一些开光之物。” “比如这个水晶吊坠手串,不是很显眼,可以当作饰品也不突兀。” 从里面挑出来一个缀着黄色水晶的手串拎在手里递给女生,眼见女生面色不太好看,一副怀疑自己是骗子的表情,嘴里面原本准备说出的价格拐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就当是我送你的。” 表面风轻云淡,实际心在滴血。 虽然这些乱七八糟的手链坠子是自己便宜批发来的,但他可是按照家学渊源,严格操作,实打实开过光的。 开一次光也是很耗费心神的! 果然,听见杨茶这么不贪钱财的话,女生刚刚升起的疑惑有些消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准备接住,可谁有没有想,就在接触的一瞬间,那颗黄色水晶猛然崩碎! 见此情景,原本坐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老大爷立即起身朝其他摊子走了过去。 不祥,太不详了。 女生也明显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之后眼底反而升起了一丝希冀,目光灼热的看向杨茶,嘴唇张张合合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杨茶也有些傻眼,他心里面升起来一个念头,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又挑出来一个手串递给了女生,这次,被接过去的更快了一点。 新手链上的水晶依旧崩裂了。 这下没办法再说是意外了。 杨茶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收了回去。 “能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他不能拒绝这个单子,为了十几年的不甘心,更是为了……真没钱了!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不爱钱呢。 更何况杨茶多年积蓄一朝消耗殆尽,如今甚至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对不起,他真很需要这个单子的收入。 “两个星期前,我的……前男友去世了,他,他死在了黄云酒店里面……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警察来找我询问,我也只当是他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情,或许是被人报复……他实在是一个人渣!” 女生的情绪稍微有些激动,但似乎是又想起来最近的恐怖遭遇,高昂的情绪又勉强压了下来。 “警察并没有告诉我是否查出什么后续,但一个星期前……他开始出现在我的梦里面,浑身血淋淋的……” 随着讲述,声音开始带上控制不住的颤抖,一旁的朋友担忧的抱住女生,干脆接过了她的话头。 “小优遇见的事情真的很奇怪,不只是做噩梦而已!她甚至清楚的看见了那间酒店的内部布置,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内部布置?你是说,梦里面你看见了他的死亡现场?” “是的……”脸色苍白,被朋友叫做小优的女生重新开口,“他,他浑身都血淋淋的……被剥了皮……就躺在浴缸里面……那张皮……那张皮被端端正正的铺在床上!” “我也有在后面打听过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剥皮,他真的是被剥皮的……” “他每天晚上只是让你梦到这些吗?” “不……他会抱住我,用他那具没有皮的身体……呕!” 小优再也忍不住,恐惧与恶心一起涌上来,直接弯腰干呕,把杨茶吓了一跳。一旁的朋友却是已经看习惯了般,赶紧给她拍背递水,担忧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 见此情形,他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想了想,从那本书的夹层里面拿出一张画好的符,叠好塞进布袋里面。 这是他在老家时无聊,跟着书上画的一张辟邪符,既然那些开光的物件好像真的有用,那么这张符,说不定也真的有用呢? 毕竟这都是一本书上的东西。 “这张辟邪符你先拿着,黄云酒店是吧,我会去看看是否有怨鬼盘踞,只不过……” “不过什么?” 经过之前的两个吊坠,两个女生已经相信了不少,听到杨茶的转折,涉世未深的两人还以为事情有什么棘手的地方,立刻担忧的看过来。 “水晶坠不过是开光的小物件,但这剩下的……” 没有直接开口要钱,只是点到为止,专业又不失风度,女生也配合完美,听懂了他的暗示。“大师只要能帮我解决,钱不是问题!我这里有…”小优稍微有些犹豫,一旁的朋友却帮她接了下去。 “有一万!就当是预付给大师的定金!” “子若!” 小优惊呼出声,却被朋友安抚的握住手。 “没事的,一万块而已,你知道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现在你的事情比较紧急,而且我相信你。” 杨茶不禁为两个女生真挚的友情感动,并递出了装着零钱的破碗。 “感谢惠顾。” 气氛忽然有点冷滞,面对着两个女生看过来的目光,破环气氛的杨茶面不改色。 “酒店住一晚也不便宜。” 第2章 见鬼 一楼… 二楼… 三楼… 发生过命案的303号房间表面上看已经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酒店暂时把这间房标记成了不可出售的状态。 杨茶本来也没有那么大胆的要住进疑似有鬼的房间,在303门口踱了几步,便转身走向隔壁。 这里才是他要住的地方。 杨茶推开房门长舒了一口气,一千的房费真是贵,这还是酒店最近出事所以降价的情况下。 定金刚到手就花出去了十分之一,还不算上自己倒赔出去的两个开光小饰品和那张辟邪符。 但话说又回来了,自己还真没好好考虑过一张符到底要卖多少钱,谁能想到只是回了趟老家,那些东西居然变成货真价实的了。 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屁股都没挨着凳子,杨茶抱着书就又下了楼,虽然为了方便住在303的隔壁,但……他不是很想一直待在凶杀现场的隔壁。 还是去一楼的休息区好好钻研一下书上写的东西,如果能找到直接超度鬼魂的方法就更好了。 男人戴着眼镜,专心的看着面前摊开的书,不时还写写画画着什么,不了解他的人看过去竟是有股温润尔雅的书卷气。 或许是那副眼镜给他带来的加成。 杨茶只是有些轻微的近视,大部分时间是不带眼镜的,但这本书上的字又小又密,还因为时间的关系有些模糊破损。 陈取川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杨茶这幅和平时大相径庭的样子,原本往前迈出的步伐顿了顿,有些愣神的看着那个被额前碎发微微遮挡住眉眼的男人。 杨茶的长相其实一直挺突出的,只不过常年混迹在一群神神叨叨的大叔大爷里面,一身骗子的气息比样貌更突出。 只不过他自己并不在意,从小到大不少人夸赞过他的长相,他有些太过习惯把这些当做了客套。 毕竟都是些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一但他们深入了解到杨茶的职业,关注点自然会偏移,甚至开始疏远。 阴差阳错之下,他形成了自己可能长得还算有亮点但也就是一般般的错误认知,毕竟自己的脸反而是自己最陌生,他才懒得对着镜子研究自己长什么样。 但在外人看来,他长着一张非常传统的,刀削斧刻系的浓眉大眼的长相,皮肤偏白,但因为生活有些窘迫而比较粗糙,没刻意锻炼过的身体靠着骨架的优越硬撑了起来,但掩藏在衣物下的身体肌肉单薄,稍显瘦弱。 感受到一股若有似虎的打量,杨茶抬起了头,与站在原地的陈取川撞上视线,他有些疑惑,眼前的男人他从未见过,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他确信两个之前没有见过面,不会是被老客户撞上门来,毕竟眼前这种男人,只要见过就不会忘记吧? 一身板正的西装显得肩宽腰细腿长,肌肉把衣物撑得饱满,目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十分鹤立鸡群,再往上那张脸也是。 眉眼有些凌冽,眉间似乎因为常年紧皱有着一道浅浅的沟壑。 尤其是那双眼睛,纯粹的黑色,浓的像墨。 一看就一副成功人士的大佬模样,有颜又有钱,简直是人生赢家。 实在是没从记忆里面翻找出有可能的关联,杨茶便只对着男人微微笑了笑,重新低下头研究自己的东西,男人想看就看吧,自己又不会掉块肉,还是赶紧找找抓鬼的方法要紧,感觉这个阵法好像有点用,还有那个基础的增强感知,还有这个辨别阴气的…… “陈总?” 跟在陈取川身后的人不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忽然站在原地发呆,见男人一直没有动作,终于出声提醒。 刚好卡在杨茶朝男人笑过之后。 陈取川顺势收回视线,第一眼莫名其妙的觉得熟悉,再仔细看,外貌是并不相似的,他只是神奇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个人有着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觉,只不过那个笑…陈取川舌尖在上颚用力抵了一下,借此掩盖住他的不自然。 回应了一声下属的提醒,他也没有做出什么解释,重新按照自己的步调朝前走去。 虽然有些在意,但毕竟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两个人此时都没有多重视对方,只以为会见过此面后就再不相逢。 本该如此的,毕竟即使住在一个酒店,也是一个在三楼的普通套房,一个在顶楼的总统套房。 况且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杨茶也不可能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顶楼。 被鬼开路什么的,实在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天地良心。 原本他只是想实验一下所谓开天眼的功效。 书上说的一些东西他都没有带过来,下午还回到常去的古玩街买了点东西,跟着书上所说的处理好道具,画好了符纸,杨茶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感觉,这让他也无法确定那一沓符纸到底有没有用。 传闻中画符可是一件严肃艰辛的事,总不能一两个小时就画完几十张,搞得仿佛在练字一样。 把符纸随便塞进口袋里面,杨茶跟着书上的步骤给自己开了天眼。 一开始眼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又靠近隔壁那间出过人命的屋子来回走动,不会自己想多了吧?其实水晶碎掉只是个意外?只是他正好拿的那批货质量不行? 杨茶也说不好自己是期待看见还是不期待,已经又走到门口,便折返方向准备再溜达一圈,而这个时候,原本毫无动静的墙壁上,一缕缕黑气浮现在眼前,它们缓缓渗出来,就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居然是真的,杨茶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撞上门板,攥紧了手里面的铜钱剑,又摸了摸把裤子口袋撑起来一大团的符纸,立刻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只是刚一出去,他就又被震在了原地,旁边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浓郁的黑气仿佛触手,不停的从门里面蠕动挥舞着伸出来,而地上,是一串显眼的血迹…… 阴冷的气息简直是扑面而来。 腿,有点发抖…… 杨茶颤颤巍巍摸出来一张符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被叠成三角的黄色符纸攥在手心时好似微微散发着热量。 定金就有一万块,定金就有一万块……杨茶闭了闭眼,开始在心里面默念,想以此激励自己。 为了钱,拼了! 猛地睁开眼,他直接大踏步顺着血迹的方向找了过去,只不过迈出的第一步就差点因为腿软没站稳摔倒,踉踉跄跄往前飞奔了好几步,直到扶住墙壁才稳住,继续颤颤巍巍走进了黑漆漆的楼梯间。 里面,只有安全通道的提示牌散发出幽幽绿光,比单纯的黑暗还要可怕,但杨茶已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还带着一些刚刚丢脸的恼羞成怒。 他一鼓作气但抖成筛糠的顺着血迹上了楼。 直到最顶楼,血迹重新拐进了走廊,眼前忽然变得明亮,杨茶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 明亮的环境让他心里面的紧张舒缓了不少,腰背也重新挺直。 只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只鬼会从死亡的地方跑到这里?难道这里有他的仇人? 顺着血迹前进,刚没走两步,血迹便又拐进了一扇同样开着的门内,一股和楼下一样阴森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杨茶站在门口张望,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握在手心的符纸终于支持不住化为灰烬。 连放在裤兜里面的符纸也开始发烫。 好消息,符纸真的有用。 坏消息,用处不大。 杨茶试探着想要打开灯,毫无反应,甚至都没有意思意思的闪烁一下。 他再度有了想要转头就跑的冲动。 但他的双腿死死定在原地,不只是之前那些在心底安慰自己的理由,还有……该死的好奇心。 实在是没办法不好奇,明明自己也算接触了这些东西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灵异情况。 如果真的能看见鬼…… 他终于还是走进了那间打开的房门,带着一裤兜发热的符纸,举着刚刚买来的崭新铜钱剑。 在稍微适应了一下暗处的视野后,杨茶看到血迹还在往屋内蔓延,幸好地板的颜色不算深,即使昏暗也能大概看个轮廓。 一步一步缓慢的移动过去,不过只是一两米的距离,杨茶却觉得自己度过了一段漫长到有些折磨人的时间,这段被减速的过程终止在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东西那一刻。 和女生梦中的一样,浑身血淋淋的一个男人,不,男鬼。 只听语言描述没办法想象到底是多么可怕的一副场面,杨茶十分理解了女生为什么会被梦吓到那般摸样,男鬼的人皮被完整的剥离下来,甚至能看见皮肤下掩盖的那层肌肉纹理,鲜红的滴着血。 而此刻,那个没有皮的鬼正伸手想要掐住床上的人。 杨茶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床上的受害者到底是谁了,恐惧攫住了他大脑,他此刻只能靠着本能行动,钻研了一下午的东西在此刻一股脑浮上来,大叫了一声,飞速从裤兜里面掏出来满手的符纸,一股脑往床边的鬼身上丢过去。 一簇簇小团的火光在符纸与鬼影接触的瞬间燃烧起来,仿佛是在鬼身上放了一团团烟花,被攻击的鬼也明显受到了惊吓,匆忙直起身弹跳起来。 连绵不绝的光亮让杨茶更加清晰的看见了这只鬼的模样,尤其是那张可怕的脸,没有了皮肤的遮挡,五官毫无保留的显现出来。 空洞的鼻孔,浑圆的眼球,还有那一口粘着血液的牙齿。 他觉得自己差点没吓昏厥过去。 眼一闭,心一横,挥舞着手里面的铜钱剑就朝前扑了过去。 一阵仿佛皮肉被烧焦的声音兹拉响起,杨茶耳边一个凄厉啸叫直击脑膜,嘴里面默念的咒顿时被打断。 心里面顿时就咯噔了一下,巨大的危机感袭来,反而让杨茶急中生智,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面想起来一个对付鬼怪的法子。 准确来说是一种超度鬼的法子。 没有更多时间考虑,那股阴冷腥臭的味道越来越近,杨茶迅速咬破指尖,将心头血涂抹到铜钱剑上。 大吼出脑中骤然浮现的几句咒术,随着最后一句落下,杨茶睁开了眼睛,呼吸在一瞬间停止,那张血肉模糊的鬼脸近在咫尺,若是他再晚上一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还好赶上了。 在心底发出这么一声感慨后,杨茶双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便是在那只鬼的基础上构建出的幻境了。 在这里面得知鬼物有无冤屈,有何执念。 尽管鬼物才是这个幻境的基石,但时间越长,鬼物反而被侵蚀的越厉害。 站直了身体,抚平自己衣物,杨茶昂着头,大跨步走进面前的一层白雾,彻底进入那男鬼的幻境之中。 第3章 人渣 似是穿过了一层屏障,传来一阵失重感,再睁开眼,是熟悉的酒店,杨茶仿佛鬼魂一般飘在半空,站在酒店大厅,周围人来人往完全就是现实的模样。 头次面对这种情况,他一时间还控制不好身体,楞楞站在原地,迎面一个年轻男人搂住一个女孩径直朝他撞过来。 握草!不长眼吗!自己一个大活人,杨茶本能想要躲闪,却没想到只是侧了个身,直接原地起飞转了起圈。 什么情况啊! 杨茶一边竭力制止自己空中大风车,一边眼睁睁看着一男一女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继续往前走,这么诡异的画面却没让杨茶发出更多感慨,他快要被自己转吐了,稍微有了一点控制身体的门道,可是因为不熟练直接用错了劲儿,转的更快了…… 杨茶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控制住这失重一般的感觉,刚刚穿过他身体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在原地缓了缓,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在酒店里面四处飘荡寻找线索。 对比自己住进来的时候 ,这时的酒店明显更加热闹。 “小怡,你不要急,几天先回去好好休息,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我,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孩子……” 声音戛然而止,杨茶奇怪的看过去,是刚刚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女生被对面的男人捂住嘴,面色有些惶惶。 杨茶心中奇怪,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正大光明飘过去吃瓜。 “小怡,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也知道,我不想你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就堵上自己的一生,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男人边说着边把女孩揽入怀中,语气越发轻柔,杨茶却皱起了眉头,不只是因为男人那些明显打压女生,大言不惭自己是在为女生考虑,甚至装出一副生气于女生不关心她自己的姿态的话,更是因为他看见了男人身周那越发浓重的黑气。 好不要脸的一个渣男,该不会就是雇主的前男友吧?杨茶此刻才想起来,雇主还没有给自己看过前男友生前的照片。 “下个月,下个月七月份刚好放假,你告诉家里面的人去打暑假工就不回去了,我会带你去打胎,然后好好修养一下,不会有人知道的。” 七月份?原本还义愤填膺的杨茶感觉哪里不对劲,七月份……可是现在已经八月了,他没记错的话,雇主说的是,前段时间才分手…… 这个渣男居然还脚踏两只船! “好了,先回去吧,最近学习任务很重吧?早点回去休息。” 又来了,这种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可是他甚至不愿意送一个孕妇回学校! 但此刻正陷在恋爱陷阱中女孩却是感动非常,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直到女孩的身影不见,男人脸上的深情才消失不见,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重新挂上笑容返回酒店。 倒是演技不错,真想给这张笑眯眯的脸上来一拳啊。 杨茶愤愤不平的跟在男人身后,来到了那间熟悉的房间,正是男人惨死的那间客房。 看见这个熟悉的房门,杨茶的脚步有些犹疑,刚刚那张鬼脸还清楚的烙印在他的记忆里面,一想到男人就是在这间屋子里面被变成那副鬼样子,杨茶就会觉得浑身都有些毛毛的。 徘徊在门口,仗着可以穿透墙壁来回进出,直到男人拿出了电话,杨茶这才凑过去。 “喂,□□吗……没,没有,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到时候只用把她带到这间酒店就可以了吗?” 虽然也是笑容,但和刚刚的表情不同,此刻的男人脸上满是谄媚,即使只是电话,也下意识卑躬屈膝,微微弯着腰。 “怎么会,我并没有……什么?这,这怎么好意思。” 男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兴奋起来。 “不用不用……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带过来的。” 男人带着耳机,这让杨茶即使靠近也没有听见对面说了什么,只能依据单方面的话语推测。 男人口中说要带过来的人或许就是刚刚离开的女孩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种种不好的猜测下意识从脑海中划过去,杨茶面露嫌憎,无法改变过去的无力让他不敢细想那些猜测,与此同时,在他看不到的视角里面,他身上也开始冒出缕缕黑气。 丝丝缕缕,越来越明显,直到杨茶也注意到时,已经能明显看见这是从男人身上蔓延过来的。 一大团阴气直接扑面而来,糊的杨茶短暂失去了视力,紧接着,面前的景色就又发生了变化。 还是那间屋子,但此刻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除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再无其他光源,杨茶适应了好久,才勉强看清楚,他此刻正对着浴室,浴室的门大开着,里面隐隐约约似乎是站着一个人。 实在是太恐怖片了,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尽管在旁人看来此刻飘荡在半空还到处穿模的杨茶才更像是鬼。 “大,大师,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 另一个身影从杨茶身后走出来,又是直接穿过他的身体,那是个精瘦的老头,身高很高,穿着一身普通的短袖短裤,就像是大爷们经常会有的装扮。 干瘪的身材让他的短袖看起来空荡荡的,黑暗中一双眼睛发出精光。 两个人并排站在浴室里面,把杨茶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更加看不清楚里面在干些什么。 “不错,是个好材料。” 老人的声音里面有着明显的愉悦,却让杨茶毛骨悚然,他想到这个渣男如何惨死在浴缸里面的描述,而此刻,那个女孩,可能就躺在浴缸里面。 畏惧让他愈发止步不前,更何况这只是过去的重现,他什么也干不了。 “嘿嘿,能帮上大师就好。” “嗯,可惜,现在这种好材料的效果也大打折扣了,若是放在几十年……” 老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彻底听不见。 “大师,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必,弄坏了实在难找,你去门口守着吧,一会儿会有人来处理尸体。” “好的好的。” 明显松了一口气。 男人忙不迭的从浴室里面退出来,这下,杨茶终于勉强看见里面到底是什么了。 那盏昏暗的小灯紧靠着的地方被照的还算明亮,一只手搭在浴缸的边缘,那只手,好像不甘的动了动。 下意识的往前飘了飘,杨茶直接站到了浴室门口,眼前的景色变得更加清晰。 浴缸里面果然是那个女生,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碎花连衣裙,双眼紧闭,一只手搭在浴缸边缘。躺倒的姿势让她微微鼓起的肚子变得明显起来。 他感受到,那股想要求生的**,促使着他再度向前飘,直到停在女生面前,他伸出了手,毫无意外的穿透女生的身体。 可怕,恐惧,无法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甚至没办法移动自己的脚步,杨茶选择闭上了眼睛。 黏腻的喘息,血液的流动,皮肉被缓慢切割开的声音却在他闭眼后愈加清晰,但他却也不敢睁开眼睛,他听到,听到生命在流逝……心跳声逐渐重叠,两道不同的心跳声,在同一个方向,在他的面前。 那只微微挣扎的手也变成了可以听到的声音……“救我,救我……为什么…凭什么,救我……凭什么……” 杨茶的心跳在这种情况下停跳了一瞬,反而那逐渐重叠的心跳变得愈发震耳。 他难受的蜷起了身体,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但跳动的频率开始和面前的声音逐渐重叠。 一下一下,愈来愈大,像是一击击重锤,杨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难受,为什么……为什么…… 女声那不甘的呢喃随之而来。 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同心跳频率的重合,两个人质问的声音也逐渐重叠在一起。 杨茶难受的往前伸出手,这次,他抓住了什么东西,湿滑的,冰凉的,他睁开了眼睛,在眩晕的视野之中,他看见自己握住了那只手。 此刻,那只手变得鲜血淋漓。 接下这个单子之前,杨茶没有想过在现实中看见血腥场面居然是如此的恐怖,和恐怖片完全不同的感受,那种感同身受的恐慌让他牙齿打颤,手反而颤抖着攥的更紧。 他缓慢移动视线,看见那个女孩此刻已经被开膛破肚,围着肚子中间那个裸露出来的不成型的婴孩,女孩的皮肤上被刻上了复杂的纹样。 老人满是血腥的手伸出来打开了水龙头,鲜血侵染进逐渐上升的水中,直到充满整个浴缸。随即,他拿出一个小瓶,从中倾倒了些什么东西进去。 做完这些,老人松了一口气,最后又细细看了一遍,然后转身出了浴室。 “大师,怎么样了?” “嗯,还需要浸泡一个小时,到时候人皮自动脱落下来就代表成功了,这段时间你要看好了,一个小时后自会有人来处理。” 脚步声慢慢朝着门口靠近,杨茶偏头看过去,那个老人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把沾染上血污的长衫完全掩盖住。 即将打开房门前,老人又转过头,“不要碰,知道吗?” 男人慌不迭的点头哈腰,但老人还是皱着眉,“要不是那边比较急……” 又是一声轻轻的呢喃,老人还是转身出了房门。 杨茶心头发凉,看着男人在关上门后松懈下来,然后下意识扭头想要确认一下浴室的情况,半路又硬生生顿住,扭曲着脸把自己偏到一半的头转了回去。 他似乎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害死了一个人。 男人手脚僵硬的贴着远离浴室那边的墙往里面走,现在倒是一副害怕至极的样子,却能做出那种事情。 杀了他,想要杀了他,杀了他报仇,杨茶眼底染上一丝猩红,身体随着视线想要朝向男人的方向,却被手上传来的力道拉扯住,他还握着那只血淋淋的手。 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明悟,杨茶强撑着保持清醒,回忆起来从没实践过的咒语,维持着紧紧盯着男人的别扭姿势默念起来。 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胸膛中升起来,驱散掉不知不觉染上大半身躯的冰凉,更有萦绕在身周的一股股黑气盘旋着化作白色的暗淡光带,没入他的躯壳。 杨茶逐渐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周围的景色却开始逐渐扭曲。 待到终于稳定下来,却是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神经都有些衰弱的杨茶被吓了一跳,看向声源处,便见那一模一样的浴缸,里面的人却换成了那个男人,浑身**的在水里面扑腾着,却如何也站不起来,更悚然的则是那浴缸边,一身被血染红的女孩低垂着首站着,身上蔓延出股股黑气,缠绕在男人身上,只把他划拉出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男人又惧又疼,口中连连讨饶,却没有丝毫效用,直到自己的皮被活生生的,一寸寸扯下来。 他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只张着嘴哀嚎,嚎到后面甚至是没有了声音,呼哧呼哧的泄出气。 直面这种场景,杨茶被吓得汗毛倒竖,大气不敢喘一口,双眼瞪得浑圆,动也不敢动。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会遇上这种事情啊! 没多少时间让杨茶自我怀疑了,那股子被缠绕上来的阴冷感再度出现,身体仿佛逐渐被冻僵。 他一时间也顾不得管那边恶鬼复仇的戏码,紧皱着眉头开始默念咒法,一遍又一遍,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已经从默念变成低哑的呢喃,嘴唇开开合合,双眼紧闭,即使是虚幻的身体都有汗珠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身体里面阴冷的感觉和咒法带来的温暖不断拉锯。 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开始模糊,除了那个红裙女孩。 酒店的摆设,凄惨的男人都扭曲着融入黑暗。 原本站在男人面前的女孩也转过了身体,面对着杨茶。 她似乎也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阴冷,愤怒,迷茫……似乎是刚刚清醒过来。 她盯着满身大汗的杨茶打量了一会儿,缓慢的飘到他面前,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和这个陌生男人好像建立了什么关系,她那些暴虐的情绪伴随着力量一同流入面前人的身体。 在报复了那个男人之后她已经没什么执念,也不在意力量是否会流失,反而开始好奇失去了这些之后自己会怎么样。 于是等杨茶睁开眼,就被面前放大的鬼脸吓了一大跳。 惨白惨白,披散着头发的脸凑在自己面前,杨茶觉得自己立刻就要晕过去了。 但剧烈的心跳还没有平静下来,他就看见面前的女孩扬起一个笑容,可以称得上温柔的一个笑容。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疯了,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鬼让人觉得安心。女孩微微退后了几步,朝着他伸出了手。 犹豫了几秒,杨茶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他们掌心相对,没有预想中的冰凉,反而是如同生人般的温热。 见他的手掌贴上来,女孩的笑容更加灿烂,一圈淡淡的光芒在她身周浮现,杨茶睁大了眼,看着那光芒越来越强,将女孩淹没,化作光点飘散在他面前。 杨茶伸手去抓,但人怎么能抓住光,随着光点彻底消散,周围漆黑的空间也随之碎裂,杨茶脚下一空,坠楼般摔落下去,恐惧让他闭紧双眼,然后狠狠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草,好痛。 他仿佛真的从高处摔落一样,浑身疼的动弹不了,但这时周围忽然亮了起来,杨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追着那男鬼来了其他人的屋子,看见那男鬼想要袭击一个人。 遭了…… 这个屋子里面是有人的! 自己不会被当做什么不法分子之类的吧? “你……” 想到什么来什么,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 完蛋! 第4章 金主 问话的男人眼看杨茶没有动作,便也没有继续开口,杨茶能听见上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艰难的挪动了一下头,便看见一双脚**的踩在自己面前。 好漂亮的一双脚,修长,匀称,浅麦色的脚背,脚底是微微泛粉的白,连脚指甲都修剪的很整齐…… 希望男人脚美心善放过自己。 “是你?” 这间房的客人正是白天有一面之缘的陈取川,他走下床,这才看清楚倒在自己床边的人的脸,认出了杨茶的样貌。 和白天的时候不同,男人此时显得十分狼狈,黑色碎发凌乱的粘在额头,身体不停起伏在剧烈的喘息。 下午被自己注意到的男人,深夜一副一看就不对劲的样子出现在自己床边…… 陈取川的脑子不可抑制的就这么跑偏了,面前的这种情况……不会是手下那些人自作主张吧? 陈取川一边去扶杨茶,一边皱起了眉,杨茶浑身无力,直接就靠在了陈取川的身上,仿佛主动的投怀送抱。 “你……”话语在嘴里面转了一圈,看着杨茶那张汗湿的脸,陈取川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问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 “是……家里面有什么困难吗?” 陈取川有些紧张,又顾虑自己说的太直白伤害到面前人,头一次这么磕磕绊绊的组织着语言。 杨茶也不遑多让,尴尬无措,非常想从陈取川身上起来,但是这个死身体一点也不听话啊!脑子里面被尴尬和与身体搏斗的念头塞满,听见了陈取川的问话,他下意识就接了上去。 “杨茶?我叫杨茶,茶叶的茶……我家,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算是困难吗……” 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小到听不见,但这越来越低的语气却让陈取川误会更深。 肯定是自己下午太失态,让手底下那些人误会了,才会去找面前这个人……只不过,陈取川盯着杨茶的脸,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出来让他回去好好生活的话。 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杨茶和那个人说不上来哪里相似的感觉,还是自己之前都没发现,他居然颜控。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手底下人擅自行动,可是这个人自己出现在他床边,或许……他并不介意。 “你……既然来我的房间,想必已经做出决定了吧。” 做出决定?决定自己非要见鬼不可吗?杨茶一头雾水,但能看出来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居然帮自己编好了借口,怕被当成非法入室的嫌疑人,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帮自己圆谎。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你可以先住在我家。” 啊?怎么就开始邀请自己了?总不能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吧。 “只有一个要求,这段时间里面你不能再和其他……”陈取川声音卡住,嘴唇开开合合,才想到一个合适的用词。 “不能和其他客户再有所瓜葛。” 什么意思,这是要自己当他的专属风水大师吗?杨茶越听越迷糊,终于忍不住想要出声询问,却听到面前的男人继续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一个月给你二十万。” “我可以!” 杨茶觉得自己原本绵软无力的身体忽然生出一股力气,侧过身一把攥住陈取川因为尴尬举在面前的手,眼睛格外明亮。 不管面前这个人到底是想让自己干什么,就算是想让自己卖身,看在钱的份上!这个身,他也卖定了! 看着面前男人明显为钱财心动的模样,陈取川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感到厌恶,或许是杨茶眼里面太过真诚,真诚于自己的**。 反而让他这个人散发出一股勃勃生机的感觉。 还可能是,他居然真的颜控到如此地步。 看起来两个人都想了很多,但这是他们脑子里的时间,陈取川以为自己盯着那双纯黑的眼睛好一会儿了,但只是过去了一秒,紧接着,两个人都感受到了来自现实的力量。 杨茶忽然恢复力气谁都没有料到,原本简单的倾身变成了前扑,毫无准备的陈取川直接被这股大力压着往后倒了下去。 实在是太突然了,等回过神,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杨茶的脸靠在陈取川的肩窝,双手牢牢扣住男人的那只手一起被压在中间。 心跳,体温,气息,变得如此靠近。 一时有些分不清楚,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对方的心跳,亦或是两个人都,叠加在一起,加速跳动。 陈取川喉结滚动,杨茶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后,激起那片皮肤的战栗,以及浑身的僵硬。 后知后觉想起来,如果真的按他所想,杨茶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因为…想要做那种事…… 进展未免有点太快了,他还没有去了解过这方面的细节,就算以后要做,也不能让杨茶受伤。 陈取川侧过头掩饰性的轻咳了几声,胸腔传来的震动让杨茶反应过来,快速撑起了身体,这让他能看见身下人泛红的耳尖。 凌冽的面庞露出这种姿态让杨茶有些怔愣,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不只是帅气,居然还带着一股……让他感觉到心脏有些麻痒的味道。 喉结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轻轻滑动,他居然盯着男人泛红的脸在咽口水。 自家金主……长得还挺好看的,心虚的把视线从脸上移开,却又直接下移到了睡衣微微松垮着敞开的胸膛上……不止脸长得好看,身材也是一绝啊,看这紧实的肌肉,宽阔的胸膛,被睡衣腰带系住的窄瘦腰身,完美的倒三角…… 心头忽然浮起一丝自卑。 自己的白斩鸡身材好像也该练一练了。 “咳……” 发现杨茶撑起身后迟迟没有动作,肌肉紧绷着有些不适的总裁大人十分刻意的又咳了一声。 如他所愿的,杨茶从总裁的美色中清醒了过来,急急忙忙的从陈取川身上起来,同时听见了让他脑袋有些运转不过来的话。 “今天晚上你就先睡在这里吧,那种事情……不用做。” 昂? 金主说话好像有点怪,但是他邀请我一起睡觉哎,总统套房的床肯定很好睡吧? 于是,等双眼艰难的睁开,昏昏沉沉的脑子让杨茶有些迷糊,他似乎做了一整晚光怪陆离的梦,却又在醒来的一瞬间全部忘记了,似乎……有一片红色…红色的人影……穿着红裙子的女人…… 不可名状的鬼脸忽然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杨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回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到底度过了多么精彩的一个晚上。 遇鬼,抓鬼,以及给自己找了一个金主。 对了,自己的金主。 可能是早上刚睡醒的脑子格外清醒,昨天晚上那寥寥几句对话非常清晰的呈现出来,他忽然就想明白了金主那些遮遮掩掩的话背后的意思。 应该不是他想多了吧,不管怎么想都是那个意思啊!杨茶有些紧张,脸微微有些泛红,扭头看向床的另一侧…… 没人。 脸上原本的羞涩小表情僵住,继而迅速褪去。 杨茶长长吐了一口气,重新躺好,脑子里面继续思考昨天晚上的事情,想着想着……敞开的领口,泛红的耳垂,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因为害羞微微带着水色。 刚刚消退的红晕再度浮现出来,这次是不掺半点表演成分的了。 在今天之前,杨茶其实一直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东西,除了小时候最开始学习这些道法的时候,出于好奇,他也想要给自己算一算姻缘。当然,和他从没见过鬼一样,他也什么都没算出来。 因此,他虽然知道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但具体的,被包养的小情人会和金主做的那种事情,他有些一知半解。 杨茶猛地坐起了身,脸变得通红,心里面倒是义正言辞,他这是为了二十万块,他一定要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随即,沉浸在手机之中,脸上的表情随着自己阅读到的内容忽红忽白,面容逐渐扭曲。 就在他因为感同身受而吸气的时候,门被轻轻敲响了,门外,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杨先生,我是陈总的特助,李为瞿,陈总派我来处理您的事情。” 男人表面极力保持着平静,但那个抑制不住的好奇和偷偷的打量对于靠观察微表情吃饭的杨茶来说还是过于明显了。实在是不怪李为瞿不能保持住自己的职业素养。 他们的老总,著名的冰山霸总,陈取川陈总,这么多年吸引了如此多的狂蜂浪蝶,但却一直没有任何的绯闻。 谁能想到,一整就整了个大的!突然就包养了一个情人!这个情人还是个男人! 当他接到陈总的消息时,他甚至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他其实是在做梦。 不过自家老总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面前的男人似乎是刚刚起床,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但只是给他增添了一股不羁的帅气,非常符合大众审美的浓眉大眼,身高也和自家老总不相上下…… “陈总来c市只是出差,以后需要麻烦杨先生和陈总一起回a市,如果杨先生在c市有什么没有处理好的事情可以告知我,我会帮忙处理,两天后您就需要和陈总一起离开了。” 听着李特助的话,杨茶沉思了一会儿,自从回老家处理完老爸的后事,他就变得孑然一身了,出租屋里面的东西被水泡了一遍也扔的差不多了,他现在每个月二十万,直接扔掉都不心疼,在这座城市也没有什么留恋的……这么一想自己随时都可以和金主离开。 嗯…… 好像还忘记了什么东西…… 第5章 魂飞魄散 直到和李特助一起坐上车,回到出租屋,象征性的带着一包仅存的行李重新回到酒店,那股一直萦绕在心头,仿佛遗忘了什么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可目前全部身心都扑在自己金主身上的杨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来酒店的原始目的了,就连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大战……也不能说是大战。 就连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见鬼经历也只影响了早上醒过来的那么一瞬,然后就因为想起来自己有了个每个月给他发二十万块钱的老板后完全忘记。 简单的说,杨茶此时的脑子其实还处于混乱状态,他看起来好像很平静,很正常,但基本是出于一种本能在行动了。 被金主包养了,金主还长得很好看。 满脑子都是金主和二十万的杨茶,就这么看似正常人的和李特助相处了一整天,直到夜晚来临,消失了一整天的金主重新出现,这间房里面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个是成功商人,一个是街头手艺人,明明该是两个最擅长言辞的人,此刻却让这间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杨茶拿着那本破旧的笔记装模作样的翻看,余光却一直偷偷瞟着坐在另一边看着笔记本的男人,他已经在李特助的口中知道了自己金主的名字,陈取川,其实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只不过杨茶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昨晚才没能认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确实也没有想到陈取川会是这么一个年轻帅气的老总,简直完美符合小说里面的霸总形象,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面…… 他们这里是现实不是什么霸总小说吧? 原本低头办公的男人忽然动了动,抬起的脸正对上杨茶越来越光明正大的视线,杨茶能看见男人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扭开脸。 “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参加一场拍卖会吧?” 杨茶不得不怀疑这是陈取川为了避免尴尬硬着头皮想出来的借口,但金主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能让金主下不来台。 “真的吗?!我还没有去过这种地方,谢谢陈……”被称呼卡住,连带着打断了自己夸张的表演,杨茶一时间有些衔接不上,甚至有被自己恶心到,他偷偷喉头翻滚了一下,又悄悄去看陈取川,只见男人面色微微扭曲,但又不知为何强忍下来,最让杨茶不解的是,男人面上还闪过一丝怜悯和愧疚。 不是,他在怜悯和愧疚什么?为什么有种自己被当成了傻子的感觉…… “你以后也叫我老板就行。”陈取川轻咳了几声,又默默的添了一句,“不用谢。” 看着男人因为侧头而露出来的泛红耳垂,杨茶忽然就想歪了,早上为了对得起自己月薪而查的资料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老板难道喜欢在床上被那么称呼?还有自己老板到底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虽然自己是被包养的那个,但他已经了解到上下位不能单从外貌去判断,因此,虽然老板看上去比他肌肉饱满,嗯,强调一下,他说的是目前。 但说不定呢? “好的陈总。” “时间挺晚了,早点洗漱休息吧。”陈取川合上笔记本站起了身,欲盖弥彰又补充了一句,“后天我们就离开了,所以我没有多给你订一间房间。” 还有点害羞呢,杨茶手掌虚握成拳挡在脸前蹭了蹭鼻子,“没事,都是男人……”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男男关系了。 又咳了一声,杨茶抬起头看过去,但在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后,那一点羞涩立刻消失不见,他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陈取川的方向伸出手,但晚了一步,昨天晚上那个企图袭击陈取川的男鬼再度出现,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陈取川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在他眼中最异常的反而是杨茶的举动,不过随即,在男鬼的袭击下,他立刻失去意识倒了下去,倒在了匆匆大跨步赶过来的杨茶怀中。 什么情况,昨天晚上难道不是已经超度了这只鬼吗?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杨茶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有什么遗漏的东西,这才意识到,他虽然是因为男鬼才进入的那个幻境,但从始至终,和他接触最多的反而是那个女孩,自己超度的,可能只有那个女孩的冤魂。 有些庆幸白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把法器符箓什么的都重新揣兜里面了,这不是立刻就用到了。 再度拿出铜钱剑,这次杨茶倒是敢睁开眼了。大吼了一声给自己打气,朝着男鬼就冲了过去。已经被铜钱剑伤过一次,男鬼这次也有所防备,喉中发出嘶哑的鬼吼之声。 随着男鬼的动作,房间之中的阴冷之气猛地翻滚浓郁起来,杨茶心里面没什么底,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抗住,昨天晚上毕竟有偷袭的成分。 或许昨天晚上的办法还有效?女鬼已经被超度,总不能还被拉入女鬼的幻境吧? 铜钱剑和男鬼血淋淋的爪子已经撞在一起,发出一阵烤肉的滋啦声,但铜钱剑实在太短,勉强挡住一只手而已,眼看着男鬼另一只手就要朝他面门抓过来,杨茶在心底默念的语速愈发的快了,只不过和昨天晚上的感觉不同,这次他没有眼前一黑进入幻境,反而是浑身上下都温暖起来,原本因为房间里面的阴冷之气而有点僵硬的身体变得舒畅,他心底有所感悟,这股力量,怕是昨天晚上超度女鬼时没入他身体的那股。 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教导,仿佛天生的本能一般醍醐灌顶,引导着那股力量通过手上的经脉冲破了身体,覆盖到铜钱剑上。有了外力的加持,铜钱剑上泛出淡淡荧光,男鬼猝不及防,哀嚎一声向后退去,眼见有用,杨茶心底再也没有恐惧,俗话说的好,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未知,来源于火力不足! 现在既没有了未知,又有了火力,杨茶只觉得勇气爆棚,深怕男鬼像昨天晚上那样消失,男鬼往后退一步,他立马往前追了两步,嫌弃铜钱剑短小不适合他发挥,到了后面干脆直接轮着拳头上了。 一开始面对那血呼啦的一坨还有些犹豫,但手上粘上了血迹,衣摆也被溅上后就再无顾虑了。 “死渣男,骗身骗心还草菅人命,老子打死你!” “打死你!死渣男!可怜的姑娘都往生去了你还敢留在这里来吓人!” “敢动老子的金主,叫你直接魂飞魄散,投不了胎!” 杨茶简直杀红了眼,到了最后直接骑在男鬼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竟是让恶鬼都蜷缩起来,发出呜呜的可怜低泣声。 也不是男鬼不想反击,变成这样单方面挨打的局面是真的打不过,杨茶体内涌出的那股力量对他好像有着莫名的压制,不只是仿佛面对阳光般的炙烤痛感,还有被勾起的恐惧。 他好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变成鬼,他的皮去了哪里,谁杀的他,谁杀的他?谁杀的他!男鬼胸中升腾起一股怒意,但还没有来得及发酵,就被一拳打散了。 愤怒立刻转变成对杀死自己人的恐惧,好想死,好想再死一次,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道士简直是个煞神。 不只是挨揍挨到快要被打的魂飞魄散的男鬼这么觉得,此刻如果被任何一个第三者看见,都会觉得杨茶可怕,男鬼本来就被剥了皮,浑身鲜血淋漓,杨茶下手还毫不留情,鲜血顺着他的力道四处飞溅,让他的脸上都沾染不少血污。 直到最后,男鬼彻底没有了声息,杨茶暴虐的情绪这才逐渐缓和下来。身下的鬼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消散,他却依旧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身体一起一伏,剧烈的喘息。 一开始冲上去暴打渣男鬼,是出于杨茶本身的意愿的,但随着那股力量用的越来越多,和渣男鬼接触的越来越久,不属于杨茶的,极端暴虐的情绪便逐渐裹挟了他。 虽然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但那种被操纵的感觉还是让杨茶感受到一阵后怕。 各种复杂的情绪冲击着杨茶的大脑,反而让他的表情无比冷静到冷酷的程度,配合着浑身上下被飞溅的鲜血,费力睁开眼的陈取川迷迷糊糊的视线立刻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细碎的黑发在浓丽的眉眼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头更加浓到化不开,下面的唇正张开着喘息,尤其是那片片斑驳血迹,危险,强悍,让陈取川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是昨天下午看见的那个,安安静静还带着点羞涩的男人吗? 眼前的视线再度开始模糊摇晃起来,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陈取川的视线,他站起了身,朝着陈取川的方向走了过来,那浓重的血色,危险的气息,好像都随着他的靠近逐渐消失。 果然是幻觉吧?怎么可能会有,鲜血逐渐消失这种画面,这里可是现实世界。 陈取川再度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陈取川只觉得浑身乏力,拖着疲惫的身体坐起身,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翻看着什么东西的杨茶。 就和他们初遇一样。 仿佛画面重演,杨茶再度抬起了头,戴着眼镜的脸与他的视线相对。 “你醒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那张脸忽然展露出一张灿烂的笑颜,起身朝着陈取川走了过来。 别看杨茶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心里面紧张的不行,昨天晚上,他实在不确定陈取川都看见了什么。 他翻了一晚上的书,连带着绞尽脑汁回想那些年少时学习的,从未用到过的知识,大致搞清楚了陈取川的情况,连夜画了驱阴安神的符给陈取川用了,见他的温度回升,这才放下了些心。 脸上挂着笑,虚扶住陈取川,心里面七上八下的等着陈取川的回答。 “我,还好。”陈取川也有些犹豫,“昨天晚上,我,我好像晕过去了?” “本来想通知李特助的,但是检查之后感觉你好像只是睡过去了,是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吗?老板要注意身体啊。”杨茶撒谎撒的面不改色,他昨天晚上根本没想要通知李特助,从情绪中挣脱之后,慌张混乱的脑子只知道要赶紧给这件事收尾,处理的干干净净不被第三个人知道。 此时听到陈取川的回答,杨茶狠狠松了一口气,没看到就好,没看到就好,怕自己的金主大人介意他搞封建迷信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杨茶不想让陈取川看见自己昨天晚上被女鬼残留的情绪影响,疯狂暴打男鬼的那一幕。 要是金主被吓到,自己月薪二十万的待遇可就飞了! 第6章 收尾 杨茶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总觉得忘记的事情是什么,准确的说,他迎面撞上了自己忘记的东西。 怪不得能一下子掏出上万来当定金,那姑娘的朋友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啊,所以才能出现在这场拍卖会上。 若是寻常的拍卖会,这些大佬们本人是懒得到场的,但这次的拍卖会有陈取川。这里的人,有的是好奇陈取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拍卖会,有的则是冲着陈取川本人来的,毕竟陈总平时十分低调,除了公务合作极少有什么可以搭上线的渠道。 这就导致原本应该是一群职业代理人前来的拍卖会,变成了各路大佬齐聚的社交晚宴。 陈取川作为这场宴会的中心,自然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连带着跟在他身边的杨茶也获得了不少关注,但大家原本就不熟悉陈取川身边到底有什么人,自然将杨茶当做了陈取川的员工之类的存在,只有方子若觉得惊诧。 那天之后,杨茶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朋友怀疑杨茶出了意外,她则觉得杨茶说不定是个骗子,她原本就打算参加完这场拍卖会就带上人亲自去酒店看看。 此时正好遇到,相比旁边的陈取川,她更关心自己朋友的安危,在长辈和陈取川打过招呼之后,直接走到了杨茶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酒店的事情怎么样了?” 为了掩盖两人交谈的内容,她有些靠近杨茶,侧着身体低声说话,已经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的杨茶因为心虚,下意识跟随了她的动作,同样微微倾身靠近。 “放心吧老板,已经解决了,那个渣男的鬼魂灰飞烟灭,一点没留!” 听到杨茶的话,方子若松了一口气,“是昨天晚上解决的吗?” 前天晚上朋友还是做了那个噩梦,而昨天晚上自己忙于准备拍卖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关心朋友的情况。 杨茶朝着她举起一个大拇指,奉承道,“厉害,就是昨天晚上解决的。” “你们认识?” 忽然加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杨茶和方子若同时朝发声的陈取川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回话,和方子若一起来的男人就迫不及待的搭上了话。 “这位是?和我们家囡囡认识吗?那可真是巧啊,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坐下来好好聊聊,朋友之间沟通一下感情嘛。” 杨茶没有接话,而是继续看向陈取川,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但毕竟是第一次当小白脸,职业意识还是不够。 没有得到杨茶的回答,但男人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让陈取川稍微平静了一些,对着中年人点了点头,得到陈取川的同意,中年人脸上的欣喜简直掩饰不住,立刻跟在陈取川背后一同走了进去,转过身前,还不忘给自己女儿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下自己可要在c市这些家伙面前好好出一次彩了,这还不羡慕死他们! 想到这就高兴,跟在陈取川背后的中年人感受到周围那些老朋友们越来越炙热的目光,愈发仰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女儿和那个被当做陈取川下属的男人到底在谈论什么可怕的事情。 一行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一个一边关注着拍卖品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坐在另一边的男人,刚刚平静下去的心情又泛起波涛,一个专心致志和陈取川搭话,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任何东西,除了偶尔关注一下那些老友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剩下俩个,为了讨论私事故意坐的远离人群了些。 “老板,你朋友了解她那个前…,了解那个渣男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方子若的表情也有些忧虑,“他们在一起根本没有多长时间,只是几个月而已。那个渣男是学校里面一个很有名的学长。” 她情绪激动起来,“那个渣男!在外人面前一副老实温柔的样子,结果居然脚踏两只船!谁都以为我朋友是他的初恋,当初我朋友终于下定决心分手之后还被当成嫌贫爱富!气死我了!” “你们发现他脚踏两只船了?” “刚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我朋友当时就想分手的,但那个渣男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做的一副可怜样子,还说一定会和那个女孩分开,我朋友一时心软就没分……” 杨茶心底有些沉闷,方子若嘴里面那个女孩怕就是被害死的女鬼。 “但是渣男的话果然不能相信,没过多久,我朋友就发现他私底下又开始勾搭其他女孩,你不知道他有多无耻,我朋友找他对峙,他居然说当初的事情他已经道歉了,但我朋友还在介意,动不动就质问他,还,还不肯,不肯和他……” 方子若原本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忽然降了下来,脸上又是气愤又是羞耻。杨茶已经这些未尽之语中明白了她想说些什么,但他知道的事情比方子若更多,不免会联想到更加恐怖的内因。 那个被害死的女孩是怀孕的。 现在,渣男死了,可是背后的那个老头还在。 “你应该有心理准备吧?”为了让两个女生有所警惕,杨茶还是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们。“你朋友,确实是遇到了鬼,那个渣男会变成你朋友梦里面的样子,也是因为鬼,如果我没猜的话,害死他的鬼,恐怕就是其中一个被骗的受害人。” 听到杨茶的话,方子若先是愣住,随即面色大变,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怎么会,她,她明明和我们差不多大…她变成了鬼,是因为那个渣男吗?他害死了她,所以被报复……” 她越说脸色越惨白,杨茶虽然不忍,但还是继续出声。 “那个女孩怀孕了,他似乎和一些歪门邪道的人有联系,她……被当做了祭品……” “呕……!”方子若直接捂住嘴干呕起来,祭品,怀孕……渣男那恐怖的死相,她不得不联想到那个被欺骗的女生会遭到多么可怕的对待,甚至于自己的朋友,也差点被如此对待。 方子若弯曲起身体不停的干呕,杨茶不得不扶着她去了洗手间,此刻杨茶的关注力几乎都扑在她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陈取川越来越阴沉的表情。 洗手间里面,杨茶一边给方子若拍背,一边语重心长,“那个渣男虽然彻底灰飞烟灭,但背后的势力还没有,我并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哪里的人,你们以后要小心,像这次就很警惕。” “大师,我们以后还能找你吗?” 骤然听说那个渣男背后竟然还有人,方子若不免有些慌乱。 “你别怕,渣男和那些人估计也就是刚刚认识,现在毕竟是法制社会……我们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明天我就要离开c市了,但以后你们真的出事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 杨茶观察着方子若的脸色,不停调整着自己的话。 “谢谢您,大师。” 或许是今天晚上得到的冲击太大,平缓下心情后她的态度恭敬了许多,真的把杨茶当做未来的救命恩人那样去对待,尊敬带来了距离,重新回到大厅,两个人的距离也离得更远了些,不用再和方子若交代什么,杨茶自然也把注意力放回了陈取川身上。 但有点为时已晚……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自从拍卖会回来,陈取川就变得有些冷淡,之前虽然话也不算太多,但杨茶能察觉到隐藏起来的那点温情,并不熟悉陈取川性情的杨茶不敢有太多动作,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跟着陈取川一行人来了a市,住进了陈取川的别墅,被带着熟悉了小白脸的日常生活,以及现在,被陈取川带来定制礼服。 时隔这么多天,自己的大金主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惴惴不安好几日,连道法都没能研究下去的杨茶忙不迭的立刻表达忠心。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一边嘴上这么说着,一边在脑子里面疯狂回想金主说的到底是哪句话。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以前从未想过恋爱结婚这种事情的,默认直男的人,尽管接受了自己现在这个被包养的小白脸的身份,但没有恋爱细胞是真的没有,没有天赋,就只能靠努力弥补了。 好在陈取川并不强求让杨茶自己说出来,“那天我说过,我希望你以后只有我一个老板。” 杨茶脸上有些迷茫,他确实只有陈取川一个老板啊?老板……老板! 方子若? 他自己知道方子若是他老板,但陈取川应该不知道啊。 呃……等等,陈取川说的老板,是那个意思吧!? 完蛋,那天晚上为了说悄悄话和她离得太近了! 让金主大人误会了,他真该死啊!金主大人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是第一次出卖色相啊! “那是个误会!老板你听我解释!” 话出口的太过顺嘴,杨茶心中后悔怎么这么像渣男语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我之前是在……是自由职业,主要帮人处理一些……心理问题。” 听到杨茶这磕磕绊绊的话,陈取川默了默,他自然已经查过陈取川过往的经历,对于他之前是在天桥算命的事情一清二楚,甚至于,那天晚上酒店里面的事情,他也有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但出于私心,他立刻叫停了杨茶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出现在他房间里面的调查,他不太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将错就错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其实也是陈取川冷淡了杨茶许多天的原因之一,不只是吃醋,还有点心虚。 “嗯,老板,你对那些,嗯,科学暂时不能解释的事情怎么看?” 杨茶并不想一直瞒着陈取川这些灵异事件,如果老板的态度比较中性的话…… “只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没什么讨论的必要。” 原本在心里面跃跃欲试的杨茶,被老板一句话打回原形,但他却不知道陈取川这么说,除了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外,还有不想让杨茶以后还同之前一样,主要是同那天晚上一样,和另一个人如此亲密,说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的悄悄话。 他可是付了工资的,杨茶总得有点职业道德。 “好吧…”杨茶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所以说,她只是我之前的客户,最后一个客户!所以还有些遗留的问题没有解决,而且心理问题嘛,都比较私密。” “您放心!她已经是最后一个客户了!以后我只有您一个老板!” 最后这句话杨茶倒是说的非常坦荡,他自觉抓鬼的事情这么可怕,自己以后也不用为了钱拼命了,以后还搞不搞玄学根本无所谓了。 “先生,礼服已经修改好了,需要我们帮忙处理吗?” 杨茶还在等着陈取川最后的宣判,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侍者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两个人的对话不得不终止,直到收拾妥当,走出那座建筑。 这比上次去拍卖会时的造型更加奢华繁复。 杨茶感觉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被精心固定了位置,这让他对接下来的行程都有些惴惴不安。 “老板,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一个老爷子的大寿宴会,你不用做什么,跟着我就行,不想说话就不说话。” 一直低头翻看着不知名文件的陈取川视线就没从手中的东西上离开,回答完杨茶的话,只是短暂停顿,便继续开口。 “这场生日宴会有很多视频流出,记得谨言慎行。” “你的也会?”杨茶想起来之前看到的相关消息,陈取川不喜欢现于人前,平时的采访也是能不露脸就不露脸,导致他以往的风评就像是小说里面,隐藏在背后的富可敌国的神秘首富。 他明明不想出现在大众面前,现在怎么又改变了想法? “嗯。” 陈取川干脆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有些焦虑的皱起眉头。 他确实习惯隐藏在众人身后,但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不再是以往纸媒掌控话语的时代,网络媒体的兴起让信息交流变得十分迅捷,他们的公司倒是抓住了网络的机遇,但停在原地就是退步。 一个总是隐身在幕后的老总会让人觉得他脱离群众,高高在上。 来参加老爷子的宴会,借此在社会上亮相才是最重要的目的,今天这位寿星老爷子手底下可是有着众多网络资源。 他不得不让自己做出改变,而陪在他身边的杨茶可以让他缓解自己的情绪。 可能一开始只是见色起意,但总归那张脸非常的合他胃口,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会动心的,动心对象还是个男人。 “到了,下车吧。” 陈取川率先走了下去,替被眼前阵仗惊住的杨茶拉开了门。 豪华的中式园林庄园,不能进入内场的媒体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各种长枪短炮闪烁不停,陈取川也有些意外,凑到杨茶耳边,“你可以走特殊通道先进去等我。” 杨茶原本是有些紧张的,陈取川不习惯出现在人前,他一个小老百姓更不要说经历这种大场面了。 但陈取川也明明也紧张。 他的紧张在杨茶眼里还挺明显的,不管是刚刚在车上皱眉的焦躁,还是现在拉开车门时过度用力而紧绷的手掌。 本来就一直在想着怎么讨好金主以弥补之前的错误,根本没有多想,杨茶直接握住了陈取川的手,把那只手从车门把上移到自己的掌心。 “不用,我们一起。” 两个人之间的主导者在一瞬间变成了杨茶,陈取川反而落后半步,跟在杨茶身后朝那些长枪短炮走了过去。 第7章 晚宴 神秘的陈氏总裁从没出现在媒体面前过,以至于陈取川和杨茶牵着手走过来时,没有人认出来他们到底是谁,只是手中本能的拍摄。 能出现在老爷子的寿宴,不管是谁都能成为新闻,更何况,这是两个姿势暧昧的男人。 豪门名流和情感八卦,只差弄清楚这两个个男人的身份,就能发出去吸引流量了。 不过也有下限更低的人根本不管这些。 两神秘男人手牵手出现在陆老爷子寿宴。 豪门陆家寿宴外出现一对不明身份的同性情侣。 豪门公子出柜,正大光明出现在陆家寿宴。 没过多长时间,网络各个角落的八卦媒体立刻发出一篇篇大差不差的消息。 这些消息也很快送到了陈取川的手上,既然想要靠这次寿宴走进大众的视野,当然会提前做好准备,只不过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做关于自家老板性取向的预案。 手底下的人有些摇摆不定,这才找到了陈取川。 “不用刻意引导,就按预定的宣传出去就行,其他方面无所谓。” 陈取川看完手下交过来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一脸淡然的递了回去。 “好的。” 李特助并不多做停留,接过东西就直接离开了,只是在转过身的前一秒,又打量了一眼跟在老板身边的杨茶。 太意外了,本来能让洁身自好的老板主动包养就很不可思议了,居然还能让老板带着出席这种场合。 难道老大终于开窍要恋爱了?但是这个开局不是很正常啊…… 陈取川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有些奇怪的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按理来说,老爷子也该出场了才是。 “尝尝?这个很好吃。” 一块糕点从旁边递过来,打断了陈取川的思路,是进入宴会后注意力就被食物分走的陈取川。 “尝尝吧,你一晚上没吃东西。” 杨茶又往陈取川身上靠了靠,糕点不小心碰到了陈取川的嘴唇,见此情景,他立马扬起一个讨巧的笑。 原本和陈取川差不多高的男人弯着腰仰头看着自己,原本总是覆盖在额前的碎发大部分都收拢起来,那双多情的眸子更加显眼,他的上眼睑原本就弯曲弧度较大,笑起来之后弯弯的,原本上挑的眼角微微下垂,配合着那抹浅淡的红色,显得格外无辜。 陈取川呼吸微滞,顺从的张开了嘴。 确实很甜。 凌冽的眼也跟着弯了弯。 “宴会什么时候开始?要不要出去走走?这么大的地方应该有,花园之类的吧?” “无聊了吗?” 假装非常不刻意的牵住了杨茶的手,陈取川回想起刚刚他被杨茶带着往前走的感觉,心底升起一股满足,这样才对,明明自己才是金主。 “我带你过去。” 第二次亲密接触,这次杨茶清楚感觉到了两个人交握的触感,之前进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其实全在那些长枪短炮上了。以至于才过去这么一会儿,他甚至都有些忘记,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了。 更不要说牵手的感觉,他的记忆简直是在牵手那一刻就断档了。 但现在,和以往看手相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陈取川的皮肤比他细嫩的多,即使是一双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那丝滑如绸缎般的触感也让他心神荡漾。 不过自己和金主的进度是不是有点太慢太纯爱了,这都多少天了,还只是牵牵小手,难道金主每个月花二十万块钱就是把自己当花瓶摆着看的吗? 金主的手好凉,是体质原因吗?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体温也不是多高。 杨茶不由得攥紧了几分,企图把自己的热量通过手掌的接触传导过去。 陈取川也确实感受到了。 他微微眯着眼,有些享受两个人漫步的感觉,不需要多说什么话,身旁的杨茶就好像是一个独属于他的小太阳,散发出的温暖让他浑身都有些懒洋洋的。 只可惜这个宁静的气氛没有维持太久,李特助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老爷子那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亲自去看一眼吗?” “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那边没有传出来具体细节。” 陈取川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对着杨茶嘱咐了一句便和李特助一起离开了花园。 实在可惜。 杨茶掌心还残留着男人的触感,有些不自在的摩挲了一下手指,看着陈取川的背影彻底消失,只能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自己可能没什么艺术鉴赏天赋? 这个精心修饰的花园,第一眼看上去还挺惊艳的,但多看几眼就会觉得死板,还不如在老家的山头闲逛,他能从老家的山头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在这里,越仔细打量,反而越发…有点奇怪…… 头顶的路灯光线昏暗,杨茶的眉头逐渐拧了起来,他顺着碎石小路往前走过去,心头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 有点不妙啊……他可没有带上自己另一个工作的用具,要是出点什么事…… 犹豫着停下步伐,面上的表情愈发沉重,他好像发现的有点晚了,这个花园,居然是个阵法,阴鬼借运,寿宴的主角看起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啊。 他都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了,幸运的是,他为数不多有印象的阵法就是这个,不幸的是,有印象就是真的只有一个印象。 说简单点,他基本算是对阵法一窍不通。 因为阵法对他来说没有一点用处,所以他学的最认真的,对他摆摊算卦最有帮助的只有八字,手相和一点风水。 一股阴冷的感觉逐渐从四面八方缓慢爬行过来。 完蛋了! 不再犹豫,他立刻转身,拔腿狂奔,周围侵袭过来的黑暗也不再遮遮掩掩,跟着加快了速度。 完蛋!完蛋!完蛋! 杨茶只觉得脚踝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整个人直接朝前扑过去。 淦!我的脸! 好消息,他的脸没事,坏消息,他直接撞进一团湿冷黏滑之中。 被鬼抓住了! 杨茶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好似被吊在半空移动,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之前进入幻境一般。 妈妈…… 妈妈…… 阴冷感逐渐往胸口蔓延,杨茶好像听见扭曲的孩童声音,不停刺激着他,从昏沉中醒过来。 “妈妈……” 杨茶费力的睁开眼,差点没被吓死,一个扭曲的,血淋淋的婴孩胚胎趴在他的胸前,似乎是在笑…… 挽救他最后脸面的是,他被吓到失声,这才没有尖叫出来。 甚至在缓过神后,他还能苦中作乐的想,多这么吓几次,自己以后就能把恐怖片当水喝了。 “妈妈……” “你……”杨茶咽了一口口水,“你在找妈妈?” “妈妈……” 啊啊啊啊救命啊!怎么又往他身上爬了点啊! 我不是你妈妈啊!你看清楚我是个男人啊! 杨茶无声尖叫,杨茶崩溃绝望,杨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面前这个孩子怕不是s市那个女鬼肚子里的孩子吧? 身体里那股还没完全消化的力量有些蠢蠢欲动,再加上母亲和鬼婴……或许,这次的事情能让他对那股力量更熟悉一些? 他总不能每次都靠幻境超度鬼魂。 “别怕,我带你去找妈妈……”杨茶硬着头皮抬起一只手,短暂的犹豫了几秒,还是摸上了鬼婴的头,有着鬼婴的吸引,那股力量随着经脉蔓延到手掌,鬼婴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甚至还往杨茶的手心蹭了蹭。 这个举动反而让杨茶有些心虚,他可是在超度对方。 带着这种心理,杨茶反而觉得自己大概看鬼婴看顺眼了,都没有多害怕,一边体会着操纵力量的感觉,一边打量面前的鬼小孩。 不足月的胚胎只能说是初具人形,与其说杨茶能分辨出他的表情,不如说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温暖的力量一点点驱散掉小孩身上的血迹,连带着杨茶自己也被这股温暖的力量浸泡,他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什么变化。 那个可怜的姑娘已经被自己超度了,而她不知为何残留下来的力量也会在这次超度中,被他掌控。 眼睑逐渐合拢,周围的阴冷感觉慢慢远去,他没有看见那个孩子如何变成正常的模样,然后如同他的母亲一般,变成光,散在空中,小小一团飘进他身体里面。 越捉鬼越强,越强越抓鬼,简直是良性循环。 哪个男人没有一个龙傲天的梦想呢,他觉得自己以后,也不是不能继续这份事业了。 温暖的热流逐渐退去,夜晚的凉意重新包裹上来,杨茶睁开了眼睛,他还在花园里面,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双鞋停留在他的面前,紧接着,他被粗暴的拽了起来,被两个看上去就很符合保镖刻板印象的魁梧壮汉。 遭了…… 这下才是,真的倒霉了…… 灵力对普通人有用吗? 就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杨茶被毫不费力的拽走了,避开人群,来到了这座建筑的顶楼。 一股死气也越来越浓郁。 自己不会死在这里吧,敢动手炼制这么阴毒的鬼物,杀个他也是顺手的事吧?救命啊,谁来救救他,老板,老板你在哪里啊! 杨茶不断的扭动挣扎,毕竟也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两个保镖不得不一人一边的架起他,毫不留情的在他肚子上锤了几拳,把他打的几欲呕吐,眼前直冒金星。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饱含着怒意的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来,杨茶惊喜的抬头看过去,是他的老板! 男人原本就冷峻的眉眼显得愈发凌厉,站在他身后的李特助见势不妙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两个保镖明显是认识陈取川的,他们停下了脚步,想要敷衍过去。 “陈先生,这是个偷偷混进宴会的不明人士。” “呵,他是我带进来的男伴。” 杨茶发誓,他从两个保镖身上感受到了尴尬。 一时间,这里陷入了僵持之中。 陈取川喊的人还没有来,但两个保镖显然也不敢得罪陈取川。 不过这种阵仗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起码这两个保镖的主人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陈取川身后出现。 “这是发生了什么?” 温和虚弱,看上去像是个和蔼的老头,但杨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更恐怖的是,他在幻境里面看见的老道士,就站在老人的身边,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鬼气比之老头有过之而不及。 虽然刚刚看见那个鬼婴的时候就有所预感,但这也太巧了吧,直接就撞上了! “显然您的人弄错了什么事情,他是我带来的男伴,可不是什么身份不明的可疑人士。” 陈取川的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不悦,老人和老道士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老道士更是在杨茶和陈取川中间来回看了好几眼。 “既然如此……”,老人微微扭头看向一旁的老道士,眼见着他点了点头,“还不把人放了。” “是。” 两个人终于放开了对杨茶的钳制,他踉踉跄跄往前扑了几步,被陈取川扶住了肩膀。 “陆叔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贺礼已经送上了,陆叔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手下人有些没轻没重的,该我送上礼物赔礼才是。” “嗯。” 陈取川显然没有心情再留下来,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声,便扶着杨茶离开了这个地方,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杨茶不可能做什么事。 “我什么也没干,你走之后只是在那个花园里面继续逛了一会……那两个人突然出现就把我抓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回到车上,杨茶有些委屈,虽然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邪恶的反派被正义的小伙伴发现了秘密,但他不能告诉陈取川。 不过他以后说什么也要在身上带点家伙事,如果他今天带着符箓,怎么说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制服。 “我知道了。” 陈取川的表情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缓和下来,杨茶不太能确定他是因为什么在生气,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还是因为他? “如果难办的话也不用……我是说,这件事可能是个误会,我也没多大事……” 除了那几拳。 腹部和内脏依旧在胀痛。 “不,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陈取川看向一旁的杨茶,男人原本皮肤就白,此刻似乎是因为疼痛失去了血色,愈发的惨白起来,额角鼻尖也渗出细汗,只有眼尾泛红,被衬托的格外明显。 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陈取川又是心疼,又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想把杨茶揽进怀里面安慰,却又觉得这种动作有点过火,退而求其次的,他只是拍上杨茶的肩膀,就像是好哥们之间那样。 “还好吗,这里离医院有些远。” 杨茶心底的委屈忽然被无限放大了,他的眼眶迅速泛红发酸,该死,即使是老头子的葬礼他都没哭。 或许是肩膀上的手给了他莫大的勇气,杨茶低着头,直接撞进陈取川的怀里面。 他好累,从老头子去世之后,自己如何把骨灰放入墓地的画面恍如隔日,只过去了几天而已,甚至不到半个月,他以为自己和老头子的关系早就浅淡到不会为他伤心。 但根本不是,即使他们常年没有联系,但老头子还在那里,就会让他有种,安全感,以及与世界的联系。 现在,那股安全感随着骨灰一起被埋入地下了,他只能紧紧抓住他所能拥有的一切,那本笔记,忽然出现的陈取川。 他真的很怕鬼,真的很怕。 最后还是没能憋住,几滴眼泪从紧闭的眼眶里面挤出来,悄无身息的滑落在陈取川的衣物上。 第8章 游乐园 那天晚上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算不上突飞猛进,但也亲近了不少,杨茶的这个小白脸,也是当的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另外,似乎是因为体内的那股力量——为了方便称呼,杨茶直接把它叫做灵力了。 似乎是因为体内的灵力,不只是肚子上的伤很快就痊愈了,杨茶的锻炼成果更是显著,肌肉的轮廓简直是飞速的显露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还长高了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洗经伐髓之类的功效? 从健身房里面出来,杨茶洗完澡只围了一条浴巾,有些得瑟的站在镜子面前欣赏自己的身材。 陈取川推开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杨茶对着镜子摆出各种健美姿势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大概不太适合看见这种场景,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进退不得。但是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看向男人没有遮盖住的部分。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杨茶一开始的兴趣是因为外貌,而现在,这个男人的外貌变得更加突出了。 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上面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水渍,锻炼成果斐然的肌肉并不夸张,均匀覆盖在身体上,但也很沟壑分明,胸膛和小腹都因为呼吸微微起伏。 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可以更进一步? 一个大活人的存在感当然很高,感官敏锐了很多的杨茶基本算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开门的陈取川。 但他和陈取川一样陷入了一种尴尬的状态,被定在原地几秒后,才缓慢而僵硬的调整自己的姿势,可他不知道这种缓慢的动作反而更有种展示自己身体的意味。 陈取川赶忙开口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明天和我出去一趟?” “好,要去干什么?又是什么宴会吗?” 杨茶对宴会其实是有点不太情愿的,不只是因为上次的遭遇,最重要的还是他不适应那里的氛围。 “不,去约会。”陈取川强作镇定,让自己看上去游刃有余。 “啊,哦,嗯……好,好的,我,嗯,我很期待。” 杨茶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舌头,磕磕绊绊,浑身都泛红。 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母胎单身,即使看了很多资料也是纸上谈兵,有点招笑了,他之前居然还在考虑在床上的时候谁上谁下,事实上,只是面对一个约会邀请,他都大脑当机。 约会该做什么?他们已经牵过手了,该进行下一步了吗?退一步说,他们明天约会的话需要牵着手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再度让杨茶一整天都处于一种脑子不清醒的混沌状态,直到约会时刻正式来临。 杨茶没有想到他们的约会地点会是游乐园,他甚至想过他们会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然后再吃个饭,都没有想过这么一个不符合霸总气质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对游乐园的了解仅限于网络。 游乐园里面有什么?旋转木马?过山车?摩天轮?鬼屋? 杨茶跟随着陈取川的脚步往前走,有些好奇霸总会对什么项目感兴趣,却发现他们停在了一个小摊子面前,那种特别常见的,卖棉花糖的小摊子。 直到陈取川递给他一只豪华版棉花糖。 他终于想起来生日宴会那天晚上自己的胡言乱语,小时候对游乐园的向往,对棉花糖的渴望。 胸腔里面忽然升起一股酸胀,他觉得是愧疚,当时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不争气的丢脸模样,他没有在成年后自己满足自己,就说明没有那么刻骨铭心…… 他低头咬了一口,糖丝入口即溶,甜滋滋的,他被甜蜜包裹着,轻飘飘的往前走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垂落的双手碰撞摩擦,自然的交握在一起,并肩汇入人流,倒也不怎么显眼。 吃完棉花糖,杨茶直接放飞自我,拉着陈取川到处疯玩,虽然大部分时候是他自己疯,霸总绝不毁形象的站在一边看,超强自控力,不管是鬼屋还是过山车,一点都不崩人设。 从游乐设施上下来,杨茶拉住陈取川的手,心跳还没有平复,歪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正好陈取川也侧头看了过来,两个人视线交汇,凝视了两三秒后,陈取川率先移开了目光,而杨茶却是眨了眨眼。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热烈,把人映照的仿佛泛着一光。 尤其是湿润的地方反着光,更加显眼。 原本就还没恢复的心跳再度变得激烈。 遵循本能,杨茶直接凑了上去,他没敢直接覆上那片唇瓣,而是在最后时刻微微偏头,把这个吻落在了嘴角的皮肤上。 身周的喧嚣在这一刻远去,杨茶仿佛品尝到肌肤下血液的跳动,他们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亲密,呼吸交缠,心跳重叠。 应该只过去了几秒,但杨茶却觉得如此漫长,他有点艰难的,把自己从陈取川身上撕下来,不太敢看陈取川的表情,但相握的手却攥的更紧,目光四处游移,就是不往自己身旁看。 他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连带着耳尖也是,此刻一定红成了一片。 陈取川呢?他会是什么表情,应该不会是讨厌吧,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握着他的手了,是无所谓,还是和他一样? 乱转的眼神这次又和人对视上了。是一个小孩,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杨茶。 尴尬,在小孩子面前做出少儿不宜的举动了。 脑袋里面的这种想法还没有浮现完,杨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小孩子皮肤有些太白了,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却好像没有看见他,每一个人都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但紧握的手还没有松开,感觉到身侧的拉扯,杨茶才停下了脚步,他转头往回看,陈取川的表情有些疑惑,还有未退干净的红晕。 “怎么了?” “我看见了……” 这么说着,杨茶又看向刚刚小孩站立的地方,只是几秒钟而已,但小孩已经消失了。 “不见了……” 杨茶喃喃出声,有些不敢相信的向四处扫视,依旧没有看见小孩的身影。 “你还好吗?”陈取川有些担心了,他刚刚只以为是杨茶在害羞,冷白色的皮肤让这种情绪暴露无遗,男人不敢看自己,他却能看见男人泛红的脸颊和耳尖,浓密的睫毛上下眨动着,勾动着他的胸腔泛起细微的麻痒,原本只是轻微的热意忽然就涌上了面颊,还好杨茶没有看他。 “没事……没事,我看错了。” 杨茶拉着陈取川换了一个方向,离开前又往那里看了几眼,他大概是又遇见鬼了吧。 他和小孩鬼可能有什么不解之缘,短短时间内已经第二个了,杨茶原本打算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好好享受游乐园约会之旅,再专心解决这次的见鬼事件。 但小孩鬼似乎是认定了他,时不时就闪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更让他揪心的是,小孩的模样看起来一次比一次凄惨,原本整洁的衣物开始染上泥污,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开始出现血迹。 他开始心不在焉,异常的举动让陈取川越发担心。 “要不要回去?”陈取川停在了原地,饱含担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回去?不,先不回去……我,我没事,就是……” 眼角余光中,小孩子再度出现,他站在一个房屋拐角,身体周围甚至浮出一股黑气。 杨茶再也忍不住了。 “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没事,我去一下厕所,可能会有点久,你可以先回去没事的!” 他直接跑向小孩鬼的方向,这一次他赶上了,小孩鬼还没来得及消失,在双方都有些诧异的目光下,杨茶握住了小孩的手腕。 没有出现穿过仿佛空气一样的情况,只不过刚刚握住,小孩的身影就再度开始变得虚幻,脑袋里面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当初成功施展的术法,毫不迟疑的,杨茶嘴唇飞速颤动了几下,默念出那串咒语,仿佛穿透一层无形屏障的感觉再度袭来,睁开眼,已经不再是原地了。 还是那个游乐园,只不过少了那些节日的装饰,杨茶四下环视,立刻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穿着干净整洁的小孩坐在长凳上,面前的女人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开,看方向这是真的去上厕所。 虽然知道自己什么也干不了,杨茶还是赶忙飘了过去,不过这个场景里面的时间流速好像有些不同,杨茶面前的画面好像被按了加速键,他还没有赶到小男孩附近,一个看起来和蔼老实的中年妇女便走到了小孩身边,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小孩居然主动起身拉住女人的手一起离开了。 加速的画面让人群的不和谐变得突出,杨茶立刻发现在两个人的身后,一个年轻的男人不远不近的缀在那里。 好在杨茶可以飞到高处俯瞰全局,这才没有把三个人跟丢,再加上越到后来时间流速开始变得越正常,杨茶最后还是赶上了人贩子。 面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典型了,只是还不清楚人贩子到底对小孩做了什么才导致他死在这里变成了鬼魂。 除此之外,杨茶还在奇怪另一件事,他的这个,姑且算得上法术的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这种奇奇怪怪的画风,总觉得花里胡哨的,明明小时候学的风水堪舆之类的东西只需要镇压超度,简简单单,一步到位,虽然他根本没有成功过。 而这个奇怪的法术,让他重看一遍受害者的经历,却又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他现在只遇到了两次,但以后遇见的多了呢? 无法改变他们的悲惨命运,顶多消弭他们的怨气,把他们超度往生,这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能算的上是补偿吗? 胸膛中升起一股烦躁,杨茶的眉头越压越低,原本带着点圆润的眼型被压的细长,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奶奶,我妈妈呢?” “就在这儿,就在这儿,你看那边不就是……” 老妇笑眯眯的,指着前面一个方向。 “妈妈……妈妈在哪?” 老妇忽然看向身后,带着点惊喜。“诶呀,你爸爸来了。” 听到这,小孩惊喜回头,直接被一个男人迎面搂进怀里面,大衣把他的脸盖的严严实实,但男人身上的气味还是让小孩察觉到不对。 杨茶看的清清楚楚,小孩开始挣扎,一旁的老妇却笑哈哈的打趣遮掩,她站到男人面前,两个人一前一后把小孩完全遮挡住,然后,那个男人手里面划出一根针管,直接往小孩脖颈上扎去。 小孩挣扎的更加剧烈,却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大人的钳制再加上那管成分不明的药物,他很快就没有了动作,被男人单臂抱在怀里面,安详的仿佛睡着。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杨茶气成河豚,恨不得对两个人饱以老拳。 “这新药生效的倒是挺快的。” 老妇笑眯眯的和男人悄悄说话,单看外表倒是和和美美的祖孙三代人出来游玩,说的话若是让旁人听清了却是会不寒而栗。 “这下子,以后效率就更高了。”男人美滋滋的偏头又看了几眼怀里面的小孩。 “这次的品相可真不错,能赚不少了。” “知道就小心点,来,让我看看我的乖孙子,睡的可真香。” 老妇后面的声音变大了些,好让周围越来越多的游人能听清楚。这么说着,她也顺手接过了孩子。 孩子浑身软绵绵的,气息也微弱到分辨不清,老妇面色如常,心里面却觉得有些不妙。 “这会儿太阳有些大,我们去找个阴凉的地方。” 老妇不动声色的撞了撞男人,直接拐了弯朝僻静处走过去,男人有些不明所以,但知道一定是出了意外,表情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直到老妇停了下来,就见她面色凝重的去探小孩的鼻息,几秒之后老妇忍不住破口大骂。 “该死的孙老赖,这药这么不稳定还敢要老娘那么多钱!” 男人此刻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更加紧张,他才干这种事没多久,还是第一次直接弄出了人命,一想到这小孩是被自己亲手下的药,腿都有点发软。 “他,他…他死……” “怂货!给老娘站直了!想让别人看出来不对劲啊!” “妈,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扔了吧。” 眼看着面前两个互相交谈起来,杨茶只觉得心中郁气翻滚,身体里面的灵力也有些躁动,浑身上下都难受,脑袋也开始越来越疼,根本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只余下他自己体内的声音。 遥远,空旷,微弱的…… “第49561……批……搜索……无……计时……修正……” 脑子里面的钝疼忽然变得尖锐,仿佛被针刺了一般,杨茶疼到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惨叫,而随着惨叫声扩散出去,原本正常的环境戛然而止。 “修正……补偿……” 杨茶根本没能关注到身边忽然静止的世界,脑子里面的声音依旧没有消失。 “修正……补偿……” 那个根本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不停重复着根本听不清楚的话,而呢喃声中,那阵疼痛也逐渐缓解下来。 “补偿……” 杨茶眨了眨眼,松开了捂住脑袋的双手,刺痛已经消失,脑子里面只剩下隐秘的钝疼,已经影响不到他的正常行动,但他的眼中却升起一股迷茫。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第9章 喜欢我吗 在他的生活发生巨变之前,在他回乡举办父亲的葬礼的那段时间,那本书……不,那本书并不是关键。 他一定遇见了其他事情。 只不过此时不是回想的好时机,杨茶看向面前凝固的两个人,被他们抱在怀里面的小孩,在杨茶的注视中缓缓漂浮,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一缕缕黑气自小孩体内飞向杨茶,缠绕在他的指尖。 杨茶心随意动,控制着黑气朝那两个人飞射而去,在黑气没入两人体内时,杂乱的线条霎时浮现在两个人身周,最引人注目的是黑色的线条,深深浅浅,其中一条黑到发红,连接在三个人之间。 没入体内的黑气逐渐缠绕上了那条黑红色的线,引得它微微颤动起来。 尽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杨茶还是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他看着两个人的身影随着线的颤动而战栗,崩解消散在自己面前,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两个人已经遭到报应的念头,或许他们会因此死掉,或许,生不如死。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总归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他终于能为这些可怜人做些什么了,这让杨茶不再害怕面对受害者,他这次坚定的看向已经快变成一团光的小孩,从里面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温暖。 他应该看到了吧,杀害他的两个人,遭到了报应。 杨茶朝着那团光前进,伸出手抚摸上那团光,和他的感受一样,温暖的,不染怨恨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轮回转世,希望小孩下辈子可以好好长大。 和上一次的女鬼不同,这次的小孩没有显露出人类的身形,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团光,直到最后慢慢消散,只是一样的,一股力量没入了杨茶的身体里面,灵力再度被增强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环境崩毁,仿佛从虚空跌落,眼前一片黑暗后重新出现了景色,是游乐园的地面。 又来!? 杨茶直接腰部发力,凭借着已经增强的身体素质和灵力的加持硬生生把身体扭直了。 身周嘈杂的人声静默了一瞬,随即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叫好声,实在太牛逼了! 眼看着这个小伙子的脸距离地面只有咫尺之遥了,不撑地也不扶墙,硬是又站直了,不少人都开始懊悔自己没有把这一幕录下来,现在短视频刚刚兴起,大家并没有随手记录生活的习惯。 尽管一直干的都是靠嘴皮子的事,但忽然成为人群的焦点还是让杨茶很不自在,他之前虽然靠嘴皮子忽悠人,但那是忽悠人啊!坑蒙拐骗的事情怎么敢跑到大庭广众之下,只能一边尴尬的应付身边的招呼,一边往陈取川的方向退,已经忘记自己之前的借口是去上厕所了。 杨茶往陈取川这边的方向走,陈取川看见刚刚的一幕也走了过来,或许是因为陈取川一身的大佬气质,围在周围的人没像刚刚一样热情,反而逐渐散开了。 就算还有想凑上来的人,外围忽然传来的消息也立刻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这吗?这么多人?” “好像不是,要再往前点。” “怎么了?怎么了?” “听说童心乐园那边掉出来一具尸体。” 尽管离得远,杨茶还是听到交谈的话,他心头一动,意识到这恐怕就是小孩的尸体,幻境里面的故事没有讲完,尽管猜到那两个人贩子应该是直接把小孩藏在了游乐园,但具体在哪里却不清楚。 之前还在担心要怎么把小孩找出来,现在就轻松了,只剩下那两个人贩子了。 不然让陈总帮自己查一查?如果事情的发展没有随自己心意的话,就把他们通通举报到警局! “没事吧?” 陈取川微微扶着杨茶走出人群,他没有杨茶那种逆天的听力,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对于杨茶来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在陈取川这边看来却只是几秒间的事情,杨茶异常的太明显了。 “还好,没真摔下去。” 不动声色的扭了扭腰,和陈取川一起逆着人流前进,他并不想再去看那个孩子的尸体,他已经告别过一次了。 陈取川本来也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凑热闹,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一起离开。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县市,熟悉的一老一少正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他们笑眯眯的交谈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家人。 老妇早已把前段时间,失手弄死的小孩抛之脑后,那之后她去找孙老赖大闹了一通,她才不会让其他人在自己这里占到便宜。 视线下移,她看向这个傻乎乎的,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跟着自己走掉的小男孩,她感到了一点疑惑,这个小孩,之前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他好像穿的不是白色上衣吧? 头发,头发好像也没有这么长? 老妇的脚步变得缓慢,她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恐慌,有什么不对劲。 这时候,牵着的小孩抬起了头,一张熟悉的脸,老妇先是迷惑,继而想起了什么,她的表情变得恐慌,抬手就想甩掉小孩那只稚嫩的手,她认出来了!那个死在游乐园的孩子! 她其实并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见鬼了吗?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那她为什么之前从未遇到过,为什么这个小孩能变成鬼回来报复她? 但她的手根本没有挣脱开,那只幼小的,稚嫩的手爆发出与外表不符的力量,死死的钳制住了她,并且在她手里面变得僵硬冰凉。 “奶奶,我妈妈呢?” 扬起的脸上,也开始发生变化,血色退去,皮肤苍白,他慢慢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鬼。 老妇从喉间发出一声尖叫,她失败了,她只溢出一声含糊的咕哝,但尖叫还是从这条街上响起,她从不知道她的儿子居然可以发出如此尖利的声音。 但这也意味着,这不是她因为年老之类的什么原因产生的幻觉,她的儿子也看见了。 两张同样溢满了惊恐的脸对视了,他们的皮肉颤抖着,鼻翼收缩着,他们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行人已经因为刚刚的尖叫围拢过来,为了安全,他们应该离开,但他们只带着男孩走了不远,然后就动不了了。展露出真实面貌后,那个鬼根本没想做多余的事情,他只想复仇。 他们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听见周围人的声音,因为他们的脸被鬼变成的黑雾捂住了,他们此刻就像是被成年人控制住的小孩,无力挣脱,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口鼻,肺里面空气越来越少,窒息感让他们下意识的挣扎,但被鬼魂锁在原地的他们,只能做出扭曲的动作,这让周围人的议论越来越嘈杂。 直到人群中间发出一声尖叫,和他们之前的不同,这声尖叫让原本因为窒息而逐渐昏迷的两个人清醒过来,他们感受到肺部灼烧般的疼痛,被勒住的四肢也仿佛要被折断。 “小东!小东你怎么在这!” “小东你吓死妈妈了!” “那两个人是谁?” “是不是人贩子?” “他们,这是疯了?” “报警,快报警!” 他们完蛋了,但如果被抓能让他们脱离目前的情况,他们也是迫不及待的。 只是他们想错了。 …… 杨茶没想到,他根本不需要麻烦陈取川帮他调查那两个人贩子的事情,短短几日,某县两个人贩子当街发疯,大呼撞鬼的事情就席卷了整个网络和报刊。 又过了一段日子,这两个人暴毙在了看守所里面。 杨茶锻炼完出来,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看着被推送的消息,嘴角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直到陈取川也走了出来,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来人身上。 作为一个集团的掌权者,即使住在一个家里面,他们两个人也算得上聚少离多,陈取川实在是太忙了。 就算不去公司,他们干的最多的事情也就只是待在一起,单纯的待在一起。 一起坐在客厅,各忙各自的东西,只是偶尔搭几句话,就好像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杨茶不知道陈取川是如何这么自然的忽视自己的,他觉得是忽视。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不安,只要陈取川待在自己的身边,他总是不自觉的偷偷观察这个男人,他想慢慢了解这个男人。 陈取川总是一丝不苟的严肃着脸,但他其实偶尔会放空走神,或许是在给自己的大脑休息。这个时候,他的眼睛会微微向上看,紧抿着的嘴唇也会放松,从侧面看会更明显,陈取川的睫毛不翘但长而浓,只是微微的动作也会带动睫毛上下扇动。 陈取川的手掌消瘦,骨节明显,稍稍用力青筋就会凸显出来,指甲总是修剪的整整齐齐,因为生活优渥,皮肤也很细腻,虽然没有手贴着手比过,但杨茶觉得他的手是没有自己的大的,起码他的手指要比陈取川长。 那几次为数不多的牵手,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几乎可以包裹住陈取川的一整只手。 陈取川健身的频率并不高,杨茶现在天天泡在健身房里面,陈取川却更倾向于外出散步,以及健康的饮食。 他的身边总是放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他几乎不在用餐时间外进食。 但他喜欢吃甜食。 杨茶也喜欢吃甜食,即使开始健身,他也不会克制自己对甜食的喜爱,他宁愿选择多锻炼一会儿,更何况他现在有了外挂。 使用灵力会让他更容易饿,尤其是再次升级之后。和杨茶的放纵不同,陈取川显得非常克制,要不是他偶尔会在用餐时间外品尝甜食,要不是他会露出那种满足的表情。 对比起来,已经是很明显的偏爱,尽管杨茶只看见过一两次。 当然不是陈取川在掩饰这件事,他并不在意外人知道,他只是一贯如此,习惯了克制,习惯了管控住自己的喜爱。 陈取川烦躁的时候会下意识摩挲手指,陈取川会不自觉的舔下唇,陈取川总是会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杨茶从来没有和他对上过视线。 他好像对自己的偷窥一无所知。 他好像只把自己当做房间装饰的一部分。 杨茶盯着一旁的男人,越来越不掩饰,手里面的动作早就停止,他看着陈取川,然后与他视线相交。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然坐直了身体,终于被发现了!或者是陈取川终于忍不了了? “有什么事吗?” “没……” 杨茶的脸迅速红了,白皙的皮肤让它显得如此明显,本能的想要逃避陈取川的问话,却在吐出第二个字后硬生生停了下来。那天在游乐园浅浅的一吻这几天其实总时不时浮现在眼前。 一个多月了,认识陈取川已经快一个多月了,游乐园之后也快一个多星期了,他和陈取川的关系几乎没有什么持续性的进展,总是偶尔突飞猛进,继而回归平常。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陈取川是包养关系,谈感情的什么的有些自作多情,可他现在后悔了。 当时那么容易答应陈取川,经济原因是主因,人生的重大打击转折是刺激,金主的外貌是一点推力。 现在不一样了,第一次心动,是宴会的那晚,第二次心动,是游乐园的那天,过一过二不过三,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杨茶觉得他喜欢陈取川。 杨茶闭上了嘴,往陈取川那边挪了挪,今天陈取川坐下来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来得及往他这边凑,就让他主动坐过去一点吧。 “咳,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杨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的,想着先用一下其他话开头拖延一下。 “什么事情?” 看出来杨茶是真的想谈谈,陈取川放下了手里面的资料,专注的看着身边的人,他的目光总是第一时间落在杨茶的眼睛上,较深的双眼皮,浓密卷翘的睫毛让他的每一次眨眼都勾人心弦。 他们的身高差不多,陈取川鲜少能用俯视的视角去看杨茶,此刻杨茶前倾弓着身体,双手肘弯支在膝盖上,这让他矮下去不少。此刻他的头微微靠向自己这边,掀起眼皮从下往上看着他,那轻缓的动作让陈取川胸腔有些发麻。 “你喜欢我吗?” 陈取川愣住了,他听见了杨茶的话,但却又飘忽着好似模糊的呢喃划过,他盯着杨茶,看见那双眼睛又眨了眨,浓密的睫扇细微颤动,心虚就那么涌了上来。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心虚什么,或许是为自己的见色起意,这大概配不上喜欢,但这并不是全部,他埋藏在心底的,另一个原因。 明明不像,明明是不一样的。 更深层次的原因露了个头,便让恐慌顶替了心虚,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杨茶想要离开了呢? 他已经习惯杨茶待在他身边的生活了,当他们共处一室,即使没有用眼睛去看,陈取川也会听见他发出的各种小动作,看书时不自觉的呢喃,坐久了之后拉伸时长舒出一口气,入迷时指尖敲击桌面。 他总是对他笑着…… 那双向上看的眼睛慢慢垂了下去,杨茶收回支撑的双手,喉咙里面发出几声掩饰尴尬的咳嗽,他把头扭向了另一边,手臂举起来,虚握成拳挡在嘴前,他想再干咳几声,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那只手有些用力的攥紧了,将他拉向另一个人,杨茶的脸还没来得及扭过来,另一只手就抚上了他的脸颊,摩挲着向后,扣住他的后颈,帮他把头扭了回来,直直迎接上陈取川的脸。 那张脸上,双眼微微瞪大,嘴唇紧抿着,双眉蹙起,像个惊恐的小动物。 杨茶心里面忽然就发出一声闷笑,驱散了刚刚的沉重。 他眼看着,那个惊恐的小动物迟疑着缓缓靠近他,但掐着他手腕的力道大的可以留下一圈青紫的痕迹,指他之前的身体。 在最后,那双眼闭上了,略薄的嘴唇附了上来。 他不太清楚陈取川到底是什么想法,但他愿意主动吻自己,总归是有点好感吧? 两双唇紧贴着,好像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主动凑上来那个人慢慢蹭了蹭。 这让杨茶心底的笑意一波接着一波的蔓延,耳尖也开始泛起红色,起码是个好的开始。 他也开始主动迎上这个吻,含住对面人的下唇轻轻吸吮,唇舌与牙齿互相接触,陈取川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茶环住了陈取川的腰,总裁半跪在沙发上,虚虚坐在杨茶的腿上,原本扣住手腕的动作早已变成十指相交。 身周的空气变得燥热粘稠起来,陈取川原本挺直得腰背越来越软,虚坐着的身体实打实挨上了杨茶的大腿。杨茶箍住腰的手臂摩挲着,顺着背脊一路上滑到后颈,而原本附在他后脑的手此刻却紧紧攥住他的肩膀来稳定身形。 杨茶腰挺得更直,右手如愿以偿把陈取川的手包裹其中,左手把身上人往自己的方向按压。 他们之间的氛围终于变得和一开始预料的那样粘腻了。 第10章 安希冉 “我们也很担心安同学的遭遇,只是学校里面毕竟还有其他孩子,希望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李老师你放心,我们只是想拍点照片留念,毕竟这里是冉冉失踪前最后待过的地方,我们,我们……” 男人的声音到最后越发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一旁高大的青年连忙搀扶住他。 “安叔,别太伤心,冉冉一定会救回来的,在这之前你得保重好身体啊。” 见到这一幕,李老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是安希冉的父母一直都表现的很克制,并不在学校里面闹事,只专心寻找女儿,他才答应了他们想要来学校留点念想的要求。 只不过这个男人有些陌生。 李老师的目光看向搀扶着安希冉父亲的杨茶,刚出事的时候为了了解情况,他们家的亲戚基本都来过一趟,这个人长相如此突出,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不过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们不在学校闹出事就行。 李老师转身带着三个人向前走过去,心里面有些埋怨,现在的孩子就是不听话,也不知道放学之后,自己偷偷跑哪去了,不听管教,出了事又要找他的麻烦。 他没有看见,自己转过身后,杨茶带着深意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解决完那两个人贩子之后,杨茶就发现,他可以开天眼了,不是为了看见鬼,这个天眼,能看见的是当初和那两个人贩子一样缠绕着的线条。 面前的这个人身上就有一条浓郁的黑线,但和其他黑线不同,那是由许多条浅色的灰线拧在一起形成的,其中一条,就虚虚绕过了安家父母两人。 第一次见这种情况,杨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朝那条黑线输入灵力,见效非常快,走在前面的李老师直接脚下不稳,绊倒在台阶上,静谧的校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杨茶微微瞪大了眼睛,也是真的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细细打量了几眼李老师周身的变化,这才施施然和安家夫妻俩一起去扶李老师。 至于杨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总之这两个人是杨茶新找到的客户。 虽然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但他不想只当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总得做出点自己的事业。而且此客户非彼客户,他也不算多食言。 他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让陈取川接受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面前的这个客户,在杨茶不能出去摆摊的情况下,灵机一动,抱着那本书又研究了几天,成功给自己卜了一挂——《关于他在哪里能找到一个靠谱的老板》后找到的。 算卦不算己,这件事也有点说来话长,总之就是,他其实不是算自己能不能开张,而是更偏向a市这块地方,哪里发生了一些,比较急迫,会有生命威胁的,涉及灵异元素的事情。 杨茶还记得昨天看见这两个人的样子,潦倒颓废,身形佝偻,生生老了几十岁,拿着厚厚一沓寻人启事在街道里面穿梭。 旁人大多投来同情的目光,又在接过传单后被上面高昂的悬赏金震惊。 今天他们两个的状态比之昨天,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换了个人了。 而他,仗着堪比洗精伐髓过的身体,一路从市郊骑着个单车干到了市区,直奔卦象所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老板,并且…… 差点被热心群众当成骗子送进去。 往事不堪回首啊。 幸好他现在已经是有真本事的人了。 趁着安家父母和受伤不轻的李老师一起离开,杨茶抓紧时间偷偷溜走了。 成华高中是一所颇有名气的私立高中,这里管理严格,师资雄厚,校园也很大。 杨茶指尖搓着那缕安家父母身上蔓延出来的线,随着指引前进,最终来到了一处操场。 年轻的学子们正在跑道上挥洒青春,而杨茶手里面的线便蔓延进人群之中。 杨茶并不着急,打量了一下四周,便走到一处阴影里,既可以遮挡住他的身形,又能对操场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安希冉,有了客户的具体信息,他能卜算出来的东西就更多了,五天后这个女孩就会死,而方位,隐隐指向东部。 关于女孩为什么失踪,在哪里失踪。 则全部指向学校。 现在他已经进入学校,或许能算出来更详细的信息。 就在杨茶沉迷卜卦的时候,那边的跑步已经告一段落,一个女生众星捧月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她的面色不是很好,有些不耐烦周围人的簇拥,摆了摆手,独自一人朝僻静的地方走来。 正好是杨茶呆的方向。 只不过女生最终停在离杨茶还有一段距离的椅子前坐下了,这让杨茶松了一口气。 就在女生脱离人群不久,他就发现,这个人正是被那条线连着的人。 更让杨茶心惊的是,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身周居然有好几条颜色较深的线。 甚至有一条渗着血色的线。 杨茶的面色凝重,放轻脚步朝女生走过去,停留在可以碰到那条线的位置。 一阵阴风刮过,女生扭过了头,看见杨茶朝着空无一物的半空伸出了手。 杨茶的样貌让沈昭多停留了一会儿,这几日的烦躁也短暂的抛之脑后,即使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但这个人在阳光下也俊美的闪闪发光。 新来的老师? 她对这个人并没什么印象,正想着,杨茶也抬头看过来,两个人视线相交,沈昭看见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那股让沈昭扭头的阴风再度吹过来。 阴冷的风吹乱了沈昭的刘海,更是让她打了个哆嗦。 明明是盛夏,身周却泛起一股阴冷,沈昭匆忙收回了视线,猛的站起身跑回人群。 她的心底隐隐泛起不安,这几天的烦躁变得更加明显,她一直刻意被压下的两张脸开始无比明显的浮上心头。 安希冉和叶晴。 一路小跑回到人群中,阴冷感被稍稍驱散,沈昭又扭头去看刚刚那个男人,却发现对方已经离开了。 松了一口气,心却提了起来。 周围是那群女生叽叽喳喳的关心,沈昭却脸色越来越白。 烦,好烦! 沈昭有些粗暴的推开围着她的人,径直朝老师走过去,她要请假,她要回家! 另一边,杨茶若有所思的回到了医务室,那个女孩确实和安希冉的失踪有关,也确实害死了一个人。 但和之前不同,被她害死的那个人并没有变成鬼,杨茶只能感受到一块块的力量残留,但女孩的意识已经完全消散了,倒是和之前被他超度后的女鬼一样。 不过他能看见一些零碎的画面,默默在脑海中整理自己得到的信息,杨茶的心情随之沉重起来,已经死掉的女孩和安希冉,一直在被沈昭她们霸凌。 这座学校,接收的学生贫富差距太大,又没有公立学校的管理制度,反而在年轻的学生面前,**裸展现出来阶级的区别。 如果不是安家还算小有资产,就会和另一个女孩的家长一样,连学校都进不来吧。 他透过沈昭的眼睛,看见那对被拦在人影与栅栏外的中年夫妻,比他刚见到的安家父母更加憔悴落魄。 回到约定好的地方,摔的不轻的李老师已经安排了另外一个老师给他们当导游,新老师比较年轻,明显好奇杨茶刚刚去了哪里,但却没有开口询问。 反正和他没有关系。 在这么一个外人面前,杨茶也没有告诉安家父母自己的发现,安安静静跟在后面,就当是游览校园了。 毕竟这学校是真的大。 一圈逛下来,安家父母甚至都有点疲累。 一行人和和气气的往大门口走,并没什么人的门口,杨茶却又看见了沈昭。 女孩面色有些难看,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往前走,杨茶可以说是震惊的停下了脚步。 那个男人,即使不仔细看,他都能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怨气缠身,再打开天眼,黑红色的线条密密麻麻,简直快变成一个茧,把男人簇拥在中间。 而且,一深一浅两种线条虚虚连在了男人和他们中间。 这个男人怕是沈昭的亲戚,和安希冉的失踪有关也不意外,但为什么和他也有关系。 杨茶想要伸手去捞他和男人之间的线条,但原本就是遥遥相望的人走的太快,杨茶注意到了对方,但对方根本没看到杨茶,拐进另一个方向便消失了踪影。 原本就很虚的线条也直接消失了。 “刚刚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盯着两个人消失的地方,杨茶直接问出了口,身边三个人自然也看见了,刚刚除他们之外的两个人,但新派来的老师显然对学校里面的人不太了解,反而是安父率先开口。 “有些眼熟,那个女孩是和冉冉同班的吧?叫…叫……” “是叫沈昭吧。”今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安母填补上了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看向杨茶,眼睛里面泛出期待,震惊,愤怒等各种复杂情绪,但她只是抿了抿嘴,停留了几秒后移开了目光。 “白家的亲戚,娶了白家大小姐的那个。” 安母的声音有点轻,却清晰传进杨茶的耳中。 “可能学生家里面有什么事情,那边也是家长的停车区,没什么关系的。” 新老师连忙开口打破这奇怪的氛围。 撞上什么不好,撞上和这对家长失踪女儿同班的学生,但是说起来,这个班是有点倒霉了,失踪两个学生,现在又有一个学生请假回家。 希望没出什么大事。 只觉得终于有惊无险的把家长送出校园的新老师,在目送三个人登上车离开后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在离开了他的视线后,车上的氛围变得凝重无比。 “大师,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安希冉 第11章 霸凌 “您女儿班级里面应该有另一个女孩也失踪了吧?” “是有一个,那个女孩叫叶晴吧,是在冉冉失踪前几天没有踪迹的。”安母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太激动,“我们也想过是不是同一个人做的,但叶家报警之后就离开了a市……” 说到这,安母有些沉默。 “他们……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一点也没有,应该是被人干涉了……” “是,是白家吗?大师,你今天特意指出来那两个人,是不是和他们有关系?!” 说到后面,安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一旁开车的安父也握紧了方向盘。 “您先别激动,叶晴,她应该已经遇害了。”车子在路上忽然打滑,安母的表情也一瞬间煞白一片,为了不出事,杨茶不敢停顿,立刻接着说,“但你们放心,冉冉没事的!” 车子重新回到正轨,杨茶也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这条路上没什么车,他下次再也不这么干了。 一定确定环境安全再说话。 “我一开始就说过,你们女儿六天后才会出事,嗯,今天是五天了。” “叶晴是吧,她的失踪确实和安希冉的失踪有关,我已经知道她的尸体在哪里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找到她的尸体,能有更多线索,或许就能知道您女儿在哪了。” 听到这话,安家父母激动不已,按照杨茶的指挥一路狂奔,最后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山林。 这里是一处没有开发的景区,平时并没有什么人靠近,杨茶三人把车停在远处,避开大道直接钻进了山林。 虽然是景区,但这里是私人地盘,地方不算大,安母知道这块地方,这里的地皮是十几年前被白家拍下来的,后续听说规划不理想一直停滞。 但如今看来,这里一直没开发有其他原因。 一件两件都和白家有关系,女儿失踪的幕后黑手已经毫无疑问了,安父安母不由得庆幸起自己昨天答应了大师。 不然以他们的体量,如何能与白家抗衡。 因为这里本就没什么人会来,白家安排的安保并不严密,杨茶带着安父安母两个人一路七拐八弯的,最后在一个小坡前停下来。 在枯叶覆盖的一大片土地上,那一块翻动的痕迹无比明显,三个人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沉下心,俱是沉默下来。 在一阵只能听见虫鸣风声的寂静之后,第一个开口的是安父。 “要,我们要把这位小同学挖出来吗?” “呃,不用不用,我们也没工具,确定人在这里就可以了,报警吧。”其实是他打算等人走了之后自己动手挖。 安父安母闻言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踌躇。 “那我们冉冉,会不会打草惊蛇。” “放心,这不是普通的绑架。”杨茶把目光从地面移开,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他们需要在正确的时间下手才行。” “所以,报警吧,后续去找您女儿也需要警方的合作。” …… 这处偏僻的山林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热闹,几辆警车闪着警示灯围在山脚下,安父安母早已离开。 虽然遇害的时间地点不会改变,但让白家看见他们两个人在这里还是会带来一些麻烦,最后杨茶让安父安母提前离开,自己亲自报了警。 “你是说,这个坑是你挖的?” 陆队长站在一个一米见深的小坑旁,看了看坑,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干干净净的男人。 “这不是比较无聊嘛,我想着这种荒凉的地方出现这种痕迹,说不定是埋了什么东西,好奇,有点好奇。我也没想到底下居然是个人。” 陆队长没说话,陆队长没相信,谁能相信啊!就靠一根小木棍,挖出来一个一米深坑!?就算这个坑并不大也不行! 但陆队长并不急,这个人总归要回去做笔录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面前的死者。 几个人一起挖的效率很高,在陆队长大致了解了一下杨茶的情况后,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 而那身明显的校服让周围人都心情沉重起来,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断送在这里了。 此时,白家的人这才匆匆赶来。 杨茶跟在陆队长身边,扭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和警察交涉,想要走进警戒线的中年男人,身上的线没有那么多,但也够触目惊心了,毕竟,每一条红黑色的线就代表着一条人命。 “陆警官,这身校服我有点眼熟,我家一个亲戚的孩子就是穿的这样。” “是哪一家?” “博雅高中,而且,我亲戚家的孩子也失踪了。” 陆队长顿了顿,目光重新看向杨茶。 “你……” “不是,这个不是那个孩子。” 陆队长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们班级还有一个女生失踪了。” 陆队长又提起了心。 “那个女孩叫叶晴,我亲戚的孩子叫安希冉,已经报过案了。” 见面之后第一次,杨茶毫不避讳的直视陆队长的眼睛,陆队长也想起来了这两个失踪案。 因为是同一所高中,并且接连发生的失踪案,即使分局还没有正式提交上来,但市局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 现在失踪案升级杀人案了,还有另一个受害者下落不明,陆队长的心情不可谓不沉重。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叫王简,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发生什么了?我们这边一直荒着,平时也没什么人……” 男人微微弓着腰,脸上满是笑容,居然也带着一股憨厚老实的气息。 “只是询问一些情况,不用那么紧张。”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好好配合。” 说完,王简看向站在一旁的杨茶,周围人都穿着制服,只有他一身短袖长裤,显得非常突出。 “这位是?” 听见王简的话,陆队长并没有回答,只是又看了一眼他,王简那股老实巴交的模样骗骗其他人还行,在他面前可不行。 这也是他对杨茶比较温和的原因。 即使杨茶隐瞒的很不走心,但他身上并没有那种犯罪分子的感觉。 更何况,就算他看走眼了,该走的流程都是得走的。 王简很是识趣的闭上了嘴,跟在他身边乖乖回答问题。 句句有回应,一问三不知。 和刚刚的杨茶有的一拼。 但对着王简,陆队长就没有那么温和了,直接冷凝着脸训了王简一句,也不再和王简扯皮,提出要去查看附近的监控。 这个时候现场打扫的差不多了,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回去,并没有交通工具的杨茶被安排一起坐着警车回到了市局。 “请问您的姓名,年龄,职业,联系方式?”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杨茶和警察在一个长条桌子两边对面而坐,因为原本的职业,杨茶有种无法控制的紧张。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嘴秃噜了,把以前违法乱纪的事情抖落出去。 “杨茶,24,职业,目前应该算是无业游民吧……这是我手机号。” “不用紧张,只是问一些和案件相关的信息,请问您认识被害人吗?” “也算是认识,听说过她的名字。” “可以说的更详细一点吗?” 杨茶停顿了几秒,深呼吸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变得缓慢而平静,赌一把吧,顶多被当成神经病,但这个世界既然真的有鬼,有特殊人士,政府还是很大可能知道的。 况且情况和他想象的有一点出入,原本以为受害者只有安希冉一个,自己偷偷潜入进去把人救出来不成问题。 但看到叶晴的尸体后,他才知道,只靠自己根本不行。 “是我客户的女儿的同学,她们都失踪了。” 正在记录的警察奇怪的看过来,“客户?你不是没有工作吗?” “她叫叶晴,是我客户女儿,安希冉的朋友,她一直把安希冉当自己唯一的希望……” 杨茶没有直接回答警察的问题,而是目光放空,回忆起那些破碎画面描述的故事。 叶晴学习很好,选择博雅高中是因为它对优等生有优厚的补贴,她知道这家高中大多是富家子弟,但小姑娘当初的想法很简单。 那些人会有自己的圈子,她肯定是天天从早到晚都扑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可能会有交集。 但是人的恶意是最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到了沈昭,这个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霸凌一步一步升级,叶晴的状态也越来越糟糕,直到安希冉出现。 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希,希望,安希冉就是叶晴的希望,如果她知道后面会发生那种事情,她宁可那天安希冉没有对她伸出手。 她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 有了安希冉的帮忙,她不再被欺凌,即使同学依旧无视她,但本来就做好了,要独自一个人度过高中时光的叶晴并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她身边有了安希冉这个朋友。 她不知道沈昭盯上安希冉并不是因为自己,当她不小心听见沈昭和一个陌生男人讨论怎么把安希冉绑架走的时候 ,后悔和愧疚在一瞬间充斥她的身躯。 肯定是因为她,肯定是因为她希冉才会被沈昭盯上,是她害了希冉! 叶晴死死捂住嘴,蜷缩在墙角,不敢让屋子里面的人发现自己,紧张带来的耳鸣让她有些听不清楚屋里面的话,以至于沈昭已经停下了交谈,叶晴也没有发现。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叶晴惊叫了一声,根本没敢去看男人的脸,跌跌撞撞就要逃跑,却在站起来之后狠狠摔了一跤。 剧烈的心跳和极速的喘息是叶晴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她拼命往前跑,只盯着前面,但头发被从背后狠狠抓住,她被轻而易举的拖回那间屋子,摔在沈昭和那个男人面前。 “小昭,你认识吗?” 沈昭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面色冷淡的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叶晴。 “是安希冉的那个废物小跟班。” “哦~那倒是有缘。” 听到这,沈昭发出一声嗤笑,“确实有缘,听到了这件事,你就别想离开了,能和安希冉一块去死,你应该很开心吧。” “你才该死!”叶晴双眼发红,绝望和愤恨让这个向来安静的女孩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喊叫。“你该死!你这个恶毒的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见叶晴凄厉的叫骂,沈昭面色不愉。 “叔叔!” 男人安抚的朝沈昭笑了笑,继而看向把叶晴抓紧来的人。 “别弄出来这么大动静,把她处理了,让王简收尾。” 少女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捂着嘴带走了,生命草草被埋葬在一处荒郊野外。 第12章 墓园 “我怎么不知道局里面什么时候开评书了。” 陆恒面色古怪的站在门口,看着侃侃而谈的杨茶和莫名其妙就专心听讲的队员。 “你是说学校是第一现场吗?” 陆恒,也就是之前的陆队长,他的到来似乎打破了原本的氛围,负责记录的两个警察像是忽然惊醒过来,面色尴尬的站起身,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他们其实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不对劲,但脑子还是有些不清醒,只是这种不清醒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不舒服,反而犹如浸泡在一汪温泉中,暖洋洋的惬意催生出了迟缓。 听着杨茶的讲述,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眼前也浮现出那些画面,他们看见小女孩被欺负,被帮助,被杀害,正义感让他们生出沉浸其中的愤怒。 他们也看到了凶手。 明明是一样年纪的女孩,却可以毫无同情的,带着高高在上的愉悦,还有那个男人,一看就很欠揍,一看就像是那些感觉自己牛逼哄哄的,不可一世的——法外狂徒。 手痒了,想把手铐给男人带上去。 被影响的身体此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种情况有多不对劲。 “我不仅知道学校才是叶晴被害的地方,我还知道害死叶晴的凶手,而且,失踪的安希冉现在被关在哪里我也知道。” 杨茶表面一派风轻云淡,表现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却紧紧抓住裤子,甚至掐住了大腿的肉,但却不敢动弹。 他死死盯着陆恒的表情,想知道他有没有可能相信一点自己说的话,两个人视线相交,杨茶觉得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面有戏谑,仿佛看穿了自己的伪装。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那里不止关着安希冉,还有十几个其他的受害者,五日之后他们就会遇害。” 旁边的两个小警员听着杨茶的话,面色越来越难看,投向杨茶的视线变得惊疑不定,总不能是犯人这么嚣张,在警察面前自爆吧? 询问室里面的气氛变得紧张,杨茶不能控制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差点就要移开对视的视线。 “我不是完全不信。” 陆恒打量了几圈杨茶,严肃的面色忽然就化开了,居然如同王简一般扬起那种中年人常见的,套近乎时惯用的笑容。 “你们两个先出去。” 对方的目光终于转开,杨茶偷偷舒了一口气,松开已经有些僵硬的手,嘶,好痛,肉都要掐紫了。 “杨茶是吧,小兄弟师从何派,有证吗?咱们这轮值的大师最近追查事情出门了,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自来熟的直接拉开杨茶身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陆恒一只手搭在杨茶椅子靠背上,一只手搭在桌面上,热情的把杨茶吓了一跳。 “呃,我,证……” “天师证啊,不过挺少的,没办下来也正常。”陆恒反而笑容更胜,上半身往前倾了倾,“不知道小兄弟师从何派?” 杨茶绷直了身体,抻着脖子往后靠,心底升起一股危机感。 “无门无派,家传的,家传的哈哈……” “家传手艺吗?” 陆恒坐直了身体,口气却让杨茶想起来当初天桥摆摊时,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久违的,害怕自己因为靠着语言艺术和心理技巧赚钱被抓的惶惶不安再度浮上心头。 毕竟在天桥干了好几年,正经转职成真大师才这么点日子,几年的肌肉记忆不太好忘记。 杨茶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一直没被真的逮进去过的原因。就好像自己一直在为了一件事准备,就等着某一天这件事发生。 然后等着等着,等着等着,就是不发生啊! 大家都是一座桥上的同事,其他人都轮过一遍了,偏偏就他,连被请去喝茶都没有。 这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 虽然这也是因为他有那么一点职业道德,不会乱出馊主意。 不被逮进去一次,心里面总不踏实。 “不知道小兄弟是哪方面的?能算出来受害人的被害经过,主算卦吗?” “粗通一些,粗通。”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啊!陆队长为什么是这个态度,他发现什么了?他想干什么?他说了什么? 自己刚刚好像光顾着紧张,漏掉什么重要东西了。 陆队长说,轮值的大师最近不在…… 轮值的大师? 这对吗? 他是想过政府部门不会一无所知,但直接往警局安排轮值的大师? 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物尽其用,是一贯作风。 不对,跑偏了,关键是陆恒为什么这个态度,要说他这种几十年的老警察,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自己,杨茶是不信的,可如果怀疑自己,直接押进审讯室就是了。 短短十几秒,杨茶脑中不停的头脑风暴,随即就听见陆恒又开了口。 “实不相瞒,这两天有件事很让我为难,但局里面轮值的大师不善卜卦……” 语气仿佛在诱拐小朋友,杨茶却松了一口气。不管陆队长是想试探他还是真的想让他帮忙……好吧,肯定是想试探他。 总归他是知道陆队长目的了,而且试探好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此刻已经今非昔比了。 “没问题,什么忙您尽管说!” “前天我们一个同事去了西郊查案,可是一去不回,我们这俩天快把西郊查翻天了。” 从警局离开,杨茶和陆队长一道坐进一辆不起眼的黑车里面,一边朝西郊前进,一边解释发生了什么。 但没有见到那个人之前,杨茶也看不出太多东西,陆恒和失踪警察的关联太弱了。 这让杨茶还有点担心,目前为止,除了第一次开眼时,他都是直面那个人,才能看清楚与他相关的线。距离太远、视线被遮挡都不行。 而等来到西郊,杨茶放下了这方面的担心。 杨茶刚来a市不久,不然他就会知道西郊有着本市最大的墓地。获得能力之后杨茶并没有去过墓地,他并不清楚正常的墓地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他想,总归不会是这个样子吧? 肉眼看着,这座墓地只是有些阴冷,但如果打开天眼,南北角的深处,隐隐笼罩着黑红交杂的雾。 “就是这里了,小李来之前还没有交接信息,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所以只能把整个墓园都翻一遍,但没有……” 陆恒面色沉重,“门口的监控只能看见小李走进去,却没有出来的身影。” “警官,您来了,我们这几天一直叮嘱巡逻的保安留意,暂时还没有消息……” 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进去,一个人匆匆忙忙就走了过来。 看来这里的人都眼熟陆恒了,杨茶刚刚也看到了,门口值班室的女生看见他们之后,离开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男人就是被叫过来救场的吧。 不过……杨茶面色古怪,把来人从头打量到尾。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像那个王简。 一样的中年男人,一样的讨好笑容,一样的油腻气质,更重要的是,和王简一样,身周有着红黑夹杂的线条。 “我们很上心的,警察同志在我们这里失踪,领导们都很关注,白经理昨天亲自过来了一趟……” 白? 怎么会这么巧? 杨茶下意识扭头去看陆恒,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反馈,他正和来者颇为熟络的交谈,相互客气后就一起往墓园里面走去。 或许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太多? 尤其是涉及嫌疑人。 叶晴的事情里面有白家人,这里的领导也姓白,还都和灵异事件有点关系。如果不是一家人,未免太过巧合了,白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吧。 自从接触这个领域之后,杨茶也隐约感受到了,虽然世界上有这种东西,但恐怕少的可怜。 这几个月过去,他撞见的有真本事的,也只有那个老头和白家人,看见的鬼更是屈指可数。 被渣男害死的小姐姐和婴灵是因为老头的邪术,渣男恐怕是因为小姐姐的冤魂影响,叶晴更是只有残存的意识,剩下唯一一个,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就是那个被人贩子害死的小男孩。 除此之外,杨茶从未看见过任何一只孤魂野鬼。 他有好好思考过是不是地府阴差办事效率太高了,这才让人间干干净净,几乎没有游魂。 “小杨,你来带路。” 杨茶正沉思着,身前忽然传来陆恒的声音。好久没听见过有人这么叫自己了,杨茶先是茫然的在脑子重新里面过了一遍听见的话,才慢半拍的抬头。 “警官,这位小同志是?咱们公墓挺大的,不熟悉的人可能不清楚怎么走……” “没事,小杨对这儿很熟悉,是吧?” 对墓园熟悉怎么感觉不像好话,算了,不重要。 杨茶久违搬出了自己的营业笑容,对着陆队长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放心,一定带到,不会失踪的。” “哈哈,小同志开玩笑,我这不是还在这儿,怎么会让两位同志迷路。” 杨茶一边越过两人走到前面带路,一边意味深长的上下扫视了中年人几眼。 “那可说不好。” 不等中年人反驳,杨茶就目标明确的迈步朝南北角走过去,只留身后陆队长语气平淡的安抚说,年轻人就是爱开玩笑,我们这么大年纪了多包容包容。 杨茶没一点觉得不好意思,这个人身周那些红线足够他对其没有好表情了。 恶人而已,说不得一会儿就要被陆队长拷起来。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失踪的警察,想到这里,杨茶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早赶到一秒就早一秒把人救出来。 他完全没看见随着他越来越靠近目的地,墓园管理人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反而是陆队长,一会儿看看前面走的虎虎生风的杨茶,一会儿看看鼻尖都开始冒冷汗的中年人,表情反而轻松了一些。 “警官,这里不是我们墓园的地方……这片荒地公家没批下来。” 眼看着杨茶停在一处荒凉的角落,紧张了半路,中年人有些忍不住开口推卸责任,作为墓园的负责人,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之前警察过来的时候,都是一视同仁的,把每个地方都搜查了一边,这次是为什么,是墓园的秘密要被发现了吗?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尽管不停这么催眠自己,但实际是,他忍不住开口试图做一些挣扎。 只不过现在不管是杨茶还是陆队长都没心思给他个回应。 陆队长是紧张,一边分心盯着中年人防止跑路,一边期待的看着面前站定的杨茶,两天了,已经两天了,我不能让小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 而杨茶则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走到近前,他这才看清楚,这里到底多么血腥。 第13章 得救 和叶晴以及他第一个遇见的女鬼非常相似,他没有在面前这片地上发现有鬼魂的存在,但这里更可怕。 面前那些肉眼不可见的黑红雾气是被折磨碾碎的灵魂碎片。 杨茶尝试着想要去触碰,只是表面,极致的愤怒与痛苦便排山倒海般涌来,杨茶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大脑控制情绪的模块立刻被压垮了,眼泪迅速的,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往下滴。 身后的两个人被杨茶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中年人惊疑不定的来回打量杨茶的背影,陆恒则连忙上前扶住他,“小杨?小杨你没事吧?” “没,没事……”杨茶的视线被眼泪模糊,他的身体上下起伏,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次,才艰难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 到底有几个…… 杨茶扭头往墓园管理人的方向看过去,却见那人正一边举起手机,一边慌慌张张的往后跑。 “站住!” 纷乱的情绪立刻被愤怒替代,杨茶利索的翻身站起,三两步就追上了已经跑出去十几米的男人,手下根本不留力,一把将男人从背后按倒,与地面如此亲密接触,痛的男人发出一身惨叫,手里面的手机都飞了出去。 正好陆恒慢了杨茶几步赶过来,伸手捡起飞出去的手机。幸好是掉进了灌木里面,只是表面有些划伤。 亮着的屏幕还没熄灭,正停留在通话记录的界面。 最顶上的一通是几分钟前打入的电话,怕就是刚刚来的时候,通知他们又来了墓园的那个。 “这么紧张,看来你们这里问题确实很大啊。” 陆恒一边拿着手机上下翻动,一边走到被压在地面的中年男人面前蹲了下来。 “不,不是,误会,都是误会……” 中年男人面色苍白,短短几秒便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 “准备给谁打电话?那个白经理吗?” 往下翻了许久,陆队长终于看见那个备注成白经理的号码,已经是三天前了,正好是小李失踪的那天。 陆队长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攥紧,眉间的沟壑愈深。 他们办案确实需要证据,但特事特办,这次的案子已经牵扯到了灵异方面,这可和平时不同。 他此刻已经基本确认了,杨茶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师,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杨茶这么强,却对国家这方面的管理一无所知,但既然撞到了他手上,没道理白白放过。 要知道这方面的人才可是极度稀缺,也就他们作为a市的市局,才能分到那么一个轮值的大师。 但出于保密需求,说是轮值,也不可能让大师来局里面上班,只有高层少数几个人能联系轮班的大师处理一些事情。 极度异常的,疑似和灵异相关的案子才能申请下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不只人才少,灵异事件也少,从警这么多年,真遇上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让灵异事件虽然神秘,但给他最大的感觉反而是,没有被处理干净的残留bug,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杨大师,你看?” 没兴趣再听中年人的狡辩,陆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杨茶身上。 “小李,他在里面吗?” 被按在地上诶呦诶呦叫唤的人听见陆队长改变的称呼,脸上一片惨白。 “不出意外就是了,我去破开这个阵法不能让这个人打草惊蛇,麻烦陆队长了。” “说的什么话,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是我麻烦你了,你放心,我给你看着。” 陆恒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后掏出来一条手铐,虽然力量没杨茶大,但非常麻利的把男人拷了起来。 再没有后顾之忧,杨茶重新站到了那团雾气的边缘,这次,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力量,刚刚冲击过一次的情绪再度席卷而来。 杨茶绷紧了下颌,后槽牙咬的死紧,这次他有了准备,勉强能分辨出属于残魂的情绪。 不过更麻烦的事情在后面。 他对这类阵法几乎算的上一窍不通,他只知道,阵眼是阵法的核心,不管用什么方法,破阵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破坏阵法。 一时间没什么好方法,杨茶只能先把自己的力量灌注到阵法里面,却意外发现,承载自己力量的地方隐隐有毁坏的趋势。 那这就好办了,管它什么阵法,直接把它毁掉! 杨茶再不保留,全力调动体能的能量,那些阵法脉络逐渐崩毁,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力竭的感觉。 或许是之前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动用过能力,也或许是这个阵法太难搞,杨茶脑中传来一阵绵密的刺痛,他松开牙关极速呼吸了几口,重新绷紧的时候却猛的咬破了口腔的软肉,铁锈味立刻弥漫在嘴里面,□□的疼痛却让杨茶又精神了几分。 快了,已经快了。 杨茶已经隐隐约约看到那处核心,蓄起最后一股力量,猛的冲击过去,在杨茶的视野里面,白光爆闪,核心碎裂,笼罩在半空的黑红雾气犹如布帛被撕开。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杨茶胸腔里面火辣辣的疼,终于支撑不住,再度跪倒在了地上。 而在旁人看来,面前原本看起来长满荒草的破烂地基,就像是水面般泛起涟漪,等画面重新稳定,面前居然是一处平平整整的水泥地面。 陆恒一眼就看见了失踪两天的小李,但让他意外的是站在小李旁边的另一个人。 那不是应该在轮值的卢大师吗?! 卢大师为什么会和小李一起出现在这里?原来他联系不到卢大师不是因为大师去处理其他事情了,而是大师也失踪了吗? “队长!” 外面人看见里面的同时,里面的人自然也看见了外面的人,被关在里面已经两天多的年轻小警察看见队长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激动的一瘸一拐往陆队长的方向走过来。 “呜呜呜,队长,我遇见鬼了呜呜呜,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呜呜呜没想到队长你居然能找到我,我……” 本来准备抱住自家队长哭诉衷肠的小警察,眼睁睁看着队长跑向一个跪在地上的人,满脸关切。 非常抱歉,他刚刚完全没注意到前面还有一个人,虽然是挺大一坨,但这里的环境实在杂乱,再加上那个人跪在地上…… “队长,这位是?” 小李警官挪到两个人身边一起蹲了下来,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怪不得陆队长这么紧张,男人面如白纸,只有泛红的眼眶和从鼻腔缓缓流下的鲜血有那么点颜色。 “这可是把你救出来的大师,客气点。” 陆恒一边扶着说不出话的杨茶站起来,一边给小李警官快速的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 “呜呜呜,杨大师,要不是你我真的要死里面了,我欠你条命!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小李警官被困了两天居然还这么精神,帮着陆队长搀扶起脱力的杨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看把你能的!” 陆队长毫不留情的越过杨茶给小李警官后脑勺来了一下,“还有什么事就找你,你想干什么。” “嘿嘿,只要是不违法乱纪的事……” “行了,你是怎么出事的,卢大师又是怎么和你一起……卢大师呢?” “谁?那个道长?” 两个人看向原本卢大师站的地方,却发现那个小老头已经不在原地,不过还没等他们寻找,身后,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来。 “你他娘的居然敢暗算贫道!贫道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道法!” 随即,中年人的惨叫再度响起来。 等三个人转过身,就看见小老头挥舞着桃木剑,一下一下,抽在因为被手铐铐住,没办法逃开的中年人身上。 小李警官和卢大师,一个比一个有活力,反而是杨茶,看起来虚弱的快要晕过去。 “救命!救命啊!陆队长!陆队长救命啊!陆队长您可是警察啊!啊!” “这会儿你想起来警察了!你还想临时抱大腿啊!乖乖领悟贫道的道法吧,你这种情况不可能走正常司法程序了。” 说到后面,卢大师的语气居然平静下来,只不过手里面的动作是一点没停。 “呃,队长,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小李警官看着面前绕柱走嗷嗷乱叫的混乱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但陆队长只是叹了口气,“放心,卢大师说的是真的,倒是你小子,因祸得福了。” “什么福?我要升职了?” “你再多说一句……”陆队长的话没有说完,但对方明显非常理解。 “我闭嘴,闭嘴。”小李警官在自己嘴前面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这个时候,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杨茶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等等,那……里,还有东西……咳咳。” “这位道友说的是被埋在底下的那些吧,放心,贫道卢青崖,多谢道友出手相助,底下那些可怜人我会负责的,道友放心回去养伤就是。” 追了中年人好几圈,卢大师终于消了些气,笑眯眯的走到杨茶面前。 听见卢青崖的话,杨茶确实放下了心,朝小老头挤出一个笑容。 那些受害者都是近几年遇害的,只要把尸体挖出来,警局还是能找出来受害者身份的。 毕竟为了阵法的效果,那些受害者的尸体被保存的还挺好。 杨茶再度回想起来刚刚试图破坏阵法时,看见的那些破碎画面,就和叶晴一样,距离死亡越近,画面越长越完整。 简直就像是被狠狠锤了一下,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气一下子消散了,杨茶居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太过深入了解会带来更加感同身受的体验,不止耗费力量,还耗费精力,短短一天,杨茶就体验了十几个人最痛苦浓烈的情感。 坚持到现在,心力交瘁,可以称得上是得到金手指后最狼狈的一次。 吐血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在身边人紧张的惊呼里面,意识彻底断线。 第14章 玄门 头晕,想吐…… 杨茶有些昏昏沉沉的醒过来,视野一片模糊,呕……更晕了。 “杨大师,你醒了!” 什么?杨大师?是在喊他吗…… “道友果然功力深厚,居然自己醒过来了。” 道友?自己穿越了? 杨茶一把拍到自己脸上,弯起身子,头往前倾抵住椅背,缓解不适。 他这是在一辆车上。 难受的揉了揉太阳穴,杨茶抬起头看过去,前面,是开着车的小李警官,旁边,是那个暴躁大师卢青崖。 陆队长和那个公墓管理员不在。 “我们这是干什么去?” “去医院,队长说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不能给你叫救护车,不过你放心,我车技很好的,一定不会耽误时间!” “杨道友都醒了还不叫耽误时间吗,我就说你小子不靠谱,还信不过我?要是刚刚让我把丹药给道友喂下去,他早就醒了!” “卢大师,你还记得昨天给我吃的辟谷丹吗?” 前面开车的小李警官幽幽的来了一句,轻易把卢大师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我后面不是又把你治好了……” 嘟嘟囔囔说的极为小声。 “那个,我觉得我不需要去医院了。” 杨茶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了。 “那怎么行,你都吐血了,要是有什么内伤怎么办,放心,给你报销。” “是啊道友,虽然我们有着这么牛逼的能力,但毕竟本质还是个普通人,去看病没什么丢人的。” “那能不能先去吃饭,我觉得我要饿死了。” 杨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身体上的不适更多的是透支后的疲软,唯一影响比较大的,是嘴里面那个不小心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上午和安希冉父母去寻找线索,然后就和陆队长一起来了墓园,接着昏迷到现在,杨茶肚子里面除了早上出门前吃的饭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道友没有辟谷吗?” 看杨茶饿的一脸菜色,卢青崖有些奇怪的凑过来,虽然辟谷不像那些修真小说里面一样可以一直不吃饭,但坚持几天不吃还是没问题的,修道之人经常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做一件事,所以学会辟谷很重要。 辟谷对卢青崖这种正统修道的人是常识,对杨茶就不一样了,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前面的小李警官就开口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幸好身上随时带着吃的……我这里还有剩下来的一点糖,你先垫一下,我看看路边哪里卖吃的下去买点。” 杨茶道了谢,接过糖吃了下去,丝丝甜意缓解了一些饥饿感。 “卢大师,其实我这些都是家传的,家里面教的没那么正统……” 后面编的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出口,卢青崖却是先一步喊了起来。 “家传?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为什么?”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难道真的有传说中的天命之子,不出世的天才。” 卢青崖不停掐算指节,表情自从听说是家传之后就没停止过变化,惹得小李警官也频频回头。 “你老家哪里的?” 卢青崖猛的转头,紧盯着杨茶。 “呃,是h省。” “哪个市哪个村?” “……s市市郊的杨庄。” “没错啊,这里绝对被看过了啊。” 卢青崖又转回头去,表情变得一脸严肃。停顿了一会儿,重新开口。 “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了,一是你是个不出世的天才,二就严重了……” 杨茶这会儿也不好说自己饿了,坐立不安的缩在角落,一头雾水的看着卢青崖自己表演。 “我看见那边有家店,我去买点东西。” 开车的小李警官也被这种古怪的氛围弄得有点紧张,直接下车跑路,这下子,车上只剩下杨茶和卢青崖两个人了。 “大师,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杨茶弱弱举手发问。 “道友是家传的话,家里面还有其他人有玄门手段吗?” 直觉告诉杨茶,他现在只需要实话实说。 “没有,从小是我爹教我的,不过……”杨茶有些尴尬,干笑了一下,“教的比较大众。” 卢青崖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理解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也没有外人了,我就直接说了,其实是这样的,玄门道学虽然还存在,但百年前就已经衰微到快要消失了。” “现在有真本事的人不过百,大部分年纪都比较大了,因为目前这个情况想要开灵窍,必须一直待在有灵气的地方。” “几十年前我们勘探过全国,能支持修行的地方只有四处。” “况且也不是住在那里就一定会开灵窍。”说到这里,卢青崖不由得挺起了胸膛,“现在能开灵窍的在百千年前都是能叱咤风云的天才。” “所以,除非你是天才中的天才,千年难得一遇的天命之子,要不然就是世界变天了,所谓,灵气复苏。” “除了这两种情况,绝无其他可能。” “我会上报上去,上面大概会组织人去你待过的地方重新勘探,说不定会再在全国筛一遍。” “不过我还是希望是前者。” 卢青崖面色严肃下来。 “你应该挺好奇那个阵法是谁弄得吧?自古有正必有邪,咱们玄门人少,现在也确实快没了,但那些走歪路子的老鼠屎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天天跟阴沟里面的老鼠一样,就知道偷袭!” “不过让他们只能躲藏在暗处,不敢露头的原因还是他们施法的手段,为了能把灵力衰微的影响降低,他们会用人命去填补,即使那点微乎其微的提升需要大量的人命去填!” “那个迷阵下埋着不下十具尸体的原因就是这个,不然迷阵根本不能发挥那么大的功效,根本不可能困住我。” 卢青崖偷偷瞟了杨茶一眼,“但是那是因为我被坑了,而且再过两天我就能出来了。” “和他们相关的人手上的人命会不少吧?” 沈昭,白家的那个人,王简,还有那个墓园管理人,身上都缠绕着让人心惊的线条。 虽然黑红色的线条不代表他就真的亲手杀了人,但就是主犯和从犯的区别而已。 而普通正常人身上顶多会有一两条偏黑色的线条。 “我回来了,给,包子,有点凉。” 车门被拉开,小李警官嘴里面叼着一个包子,手里面递过来装在塑料袋里面的三个包子。 杨茶和卢青崖默契的停下了话。 “谢谢。” 接过包子,车辆继续行驶,杨茶三两口把半个拳头大的包子咽下肚,饿到紧缩的胃终于有些缓解。 “陆队长和那个人呢?” “队长留在那里等其他同事赶过去,哦对了,队长还说,你这里有后续的线索,要把你这里处理完后才能处理墓园那边。” “道友有那帮人的线索?” 卢青崖仿佛刚知道这个消息,一脸惊喜,小李警官没忍住又回头怼了几句。 “说的好像你刚刚和我们分开了一样,人老了耳朵是不好了。” “我那是在全身心观察那个阵法才没有注意到你们在说什么!” 眼看这两个人又气氛激烈起来,杨茶赶紧开口把话接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群人是不是我现在知道的那个,不过他们绑架了十几个,准备在四天后举行献祭,他们人数不少,我一个恐怕没办法保证受害者的安全。” “十几个!” 两道不同的嗓音同时喊起来,小李警官震惊于犯人居然这么胆大妄为,卢青崖则是愤怒于这些邪修如此残忍。 “大师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吗?我们警局一定全力协助!” “我这就回去把师兄弟,师侄徒孙啥的都喊来!这次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杨茶眼前浮现出一条隐隐约约的线,在他的脑海之中,视野拉远,如同俯瞰地图,那条线从学校出发,一路蜿蜒,到了百公里外的一个村镇。 “放心,他们把人关在哪里我已经知道了。” 杨茶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在哪里?” 小李警官一脸焦急,双眼真诚的追问。 杨茶微微扬起下巴的动作顿住。 “呃,我查一下地图。” ? 他也没办法啊,他也不了解a市,他知道那个地方在哪不等于他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啊。 “我不知道那里叫什么有什么奇怪的,我又不是a市人!我只知道那个村子在西南边一百公里外,那里有山……” “村子里面水泥路挺多的。” 杨茶回忆着脑子里的画面,在平常的乡村景色中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太一样的点,印象里面总是尘土飞扬的乡村土路基本没有在那个村子里出现,不管是主路还是小道,都是平整的水泥路。 那个关押着受害人的屋子,更是在村子最中间,四面都是宽阔的水泥路。 “都是水泥路?好像有点印象……”小李警官若有所思。 “咱们这边修路进度没那么快,水泥路多的应该是自己修的……有山,西坡庄!是西坡庄吧!” “那是哪?” 卢青崖反而是先于问出口的人。 “那个村子挺特殊的,村子里面有钱人比较多,有那种所谓的族老,经常闹出事。” “听起来很可疑啊。” “你以前去过那个村子吗?” 杨茶想多点信息确定。 “没调到市局之前有去过几次,基本都是外地人报警,有一次还报警说他们一个人被村子里面的人扣押起来了,但我们去之后,原本报警的人非说是自己之前和村里面人吵架吵上头了。” “那个村子中间还有个祠堂,稀奇玩意儿,也是水泥盖的房子,我们之前去调查,死活不让进,一群老大爷老大妈拦在门口。” 小李警官语气愤懑,明显又想起来之前出警的经历,心情烦躁起来。 “受害者们也是被关在一座,村子中间的水泥房里面,应该就是那里了。” “大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是,算到的吧。” “道友不愧是天之骄子啊,于卜算一道也这么精通。” 车里面顿时又一片其乐融融的互相吹捧起来,直到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先是在医院旁边随便吃了点什么,然后发现杨茶根本没带身份证。 小李警官有些纠结,但看杨茶醒过来之后生龙活虎的,卢大师也在一旁担保杨茶恢复的很好,便没有强求一定要留下来检查。 和杨茶交换了联系方式,说等陆队长回来就会开始准备去西坡村营救受害者,到时候肯定通知杨茶,三人这才分开了。 小李警官回警局,卢青崖回去找人处理墓园的尸体,而杨茶,回家。 第15章 第三次 “陈总,杨先生回来了。” 原本正垂首写东西的陈取川抬起头,对着门口的人回应了一声,那人眼见消息已经传达到,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杨茶这两天有些不对劲儿,他开始自己单独出门了。 当然,陈取川没有要把杨茶关起来的意思,家里面的司机也会给杨茶提供服务,但或许因为初来乍到,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尽管已经来了快一个月,除了自己带他出去的两次,杨茶根本没有离开过别墅的范围。 陈取川没有主动把杨茶当做金丝雀关起来,这个男人却主动依附在他身边,不可否认,陈取川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能把另一个人完全掌控是一种阴暗的**,这种**容易让人着迷。 但昨天杨茶出去了整整一天,今天也是。 每次司机都只是把他送到市区随便一个地点就被打发离开了,这种忽然失控的感觉让陈取川有些难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过去,杨茶正从外面走进来,天色已经昏暗,院子里面的路灯照亮整个庭院,杨茶的影子拉长缩短不停的变化。 等杨茶回到房子,早就消化完食物再度变得饥饿的他直奔厨房而去,可能是因为今天透支太严重,身体急需能量。 脚步匆匆的往里面冲了几步,就看见陈取川正好从楼上走下来。 “老板,你也下来吃东西?” 杨茶停下了脚步,站在楼梯口等陈取川走下来。 “嗯,还没吃吗?” “饿死我了,还没吃晚饭,阿姨有剩下来吗?”杨茶侧过身,和陈取川一起并排往厨房走,“没剩也没关系,我自己弄点就行。” “有剩的,阿姨烙的饼,还有粥。” “太好了!” 厨房近在眼前,杨茶直接大跨步,几步就走了过去,抓住阿姨留下来的饼就开始大快朵颐,又酥又脆。 嘶…… 杨茶面容扭曲了一下,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陈取川把温热的粥递给杨茶,明亮的灯光下,两个人面对面,陈取川这才注意到,杨茶的脸色白的不正常。 惨白惨白的皮肤几乎没有血色,和以往莹白但富有生机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是什么?” 陈取川抬起手,摸上杨茶的领口,那里有几块圆形的污渍,红褐色的,看起来,像是血渍。 为了看的更清楚,陈取川上身微倾,靠近了领口的位置,把那块布料捻了起来。 这下子,杨茶也顾不上嘴里面的疼痛了,他梗着脖子,微微仰着头,对面人的热意变得很近,弯曲的指节不可避免的碰到他脖子上细嫩的皮肤。 眼角余光向下,是陈取川毛茸茸的头顶,和挺立的鼻尖,轻缓的呼吸丝丝缕缕,杨茶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什么?我衣服上沾什么了吗?。” 杨茶根本没注意到那口血居然在衣服上溅了些血迹,想着被捏住的地方,甚至怀疑是自己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弄脏了。 那未免也太破坏气氛了。 “是血,你受伤了?” 确认了那些污渍到底是什么,陈取川松开了手,这两天的不安和烦躁转变成了对杨茶的担忧。 “血?” 杨茶依旧没想起来自己吐的那口血,脖颈处似有似无的还萦绕着那些触感,看着陈取川双手撑在台面,微微仰头看向自己。垂坠感一流的衬衫因为这个姿势紧贴着后背的曲线落下去。 胸口的景色简直是一览无余。 好大,好粉…… 杨茶猛的捂住自己的口鼻,朝着卫生间就冲了过去。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流鼻血,就是脸太红了,杨茶自己确实在陈取川面前明里暗里偷偷秀过几次身材,但陈取川总是一丝不苟的,每次看见他都穿的严严实实,这还是第一次看见…… 陈取川甩了甩脸,捧了一捧凉水泼到了脸上,镜子里面,原本惨白的脸都有了点血色。 能不能争点气。 杨茶龇牙咧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想起来自己跑出来的借口,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领口那片,还真有几小片圆形血渍。 该不会是下午那会儿弄得吧?这要怎么解释…… 那些痕迹已经干涸,杨茶拿指尖在上面扣了扣,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让他咬住嘴里一块软肉,嘶……刺痛感再度传来。 怎么老是忘记。 杨茶对着镜子扒开嘴,看着那一小块伤口,忽然就有了个想法。 洗洗脸,刷刷牙,特意让打湿的头发粘在额间,杨茶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捂住半边脸,一脸委屈的走了回去。 “我不小心把嘴咬破了。” 重新回到陈取川面前,杨茶主动凑到了他面前,侧靠在台面上,弯腰俯身抬头,朝陈取川张开嘴,故意做出一副可怜样子。 一个故意为之,一个心甘情愿。 陈取川伸出手,划过有些尖锐的牙齿,触摸到柔软的口腔,他知道自己原本问的东西要被敷衍过去了,但…… 没多少意外的被含在口中,手腕被擒住,原本压低了身形的男人挺直了腰背,向前跨了半步,但这点压迫只是短短一瞬,杨茶的眼睛一直盯着陈取川,只是拉进了距离就又弯下腰去。 像只小狗,让他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 陈取川的手抖了抖,手腕上的力道却猛的加重了,直接被拉着手腕往前踉跄了一步,杨茶那张脸忽然变得很近,近到睫毛都根根分明。 明明是这个人一直攥着他的手腕,却一直矮着身子…… “老板,嘴里面好疼啊。”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顺着摸到掌心,十指交握,杨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脸颊若有似无的贴在一起,喷洒的呼吸交缠,男人的声音明明是喑哑的,却带着明显委屈,陈取川喉结滚动,只觉得腰窝传来一阵酥麻。 “老板,能……” 嘴角旁那片皮肤不停传来羽毛擦过般的轻柔触感,有时甚至擦过了唇角。 陈取川又听见男人委委屈屈的询问,声音带动空气震颤传导到咫尺之间的皮肤上,他直接偏过了头,两个人身周骤然寂静下来,就和之前游乐场那次一样,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面耳鬓厮磨。 等到终于分开,杨茶还是意犹未尽,顺着下颌的线条一路向下,在小麦色的肌肤上留下一串水痕。 陈取川本能的想要抬起右手,但还被杨茶紧紧扣着,连忙换成另一只手扣住杨茶的后脑,但左手原本是撑在台面的,骤然失去支撑点,陈取川猛的向后倒去。 短暂放开脖颈的皮肤,杨茶已经往前跨了一步,拦住陈取川的腰,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形。 再加上身形不稳,陈取川一下子加重了手里面的力道,扣住杨茶后脑的手简直是主动把他往自己脖子上按。 杨茶也没有反抗,顺从的贴了上去,脸颊清晰的感受着细腻温热的皮肤和其下血管的跳动。一开始为了遮掩的那点小心思完全被抛到脑后,偷偷在私底下看的东西,轮番在脑子里面轰炸。 老板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另一边陈取川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急促,脑子因为这种亲密接触有些迷糊,脖子上的触感痒痒的,让他收缩了一下手掌,就好像在抚摸杨茶的头。 这是第三次了,陈取川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甚至沉迷这种亲密接触,他对杨茶…… 第二次的时候,杨茶问的话忽然又浮现出来,喜欢吗? 他其实是喜欢的吧? 不管起因是什么,他现在是喜欢的。 因为看脸喜欢上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原因吧?而且杨茶性格好,还肯为他花心思,就这么一直养着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会一直孤独终老,心动是什么感觉与他毫不相干。 至于当初犹豫的另一个原因…… 现在想想还挺矫情的,他不说的话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这一点,更何况以他对杨茶的了解,说了也没什么……吧?他和那个人又不是和杨茶这种关系。 正好那个人最近回来了,带上杨茶一起去见见,解决掉这个隐患…… 这边,陈取川一边摸狗头一边沉思,杨茶脑子里面已经跑马到演练了好几种后续情况。 不管了,先做一步是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老板,今天晚上能……” 一阵急促又响亮的电话铃声霎时间撕破了暧昧的空气,杨茶原本黏黏腻腻的声音被吓得一抖,迷茫的眨了眨眼,感受到裤子口袋里面不停的颤动,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松开陈取川,把人给扶好了。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杨茶瞄了一眼来电提示,也不再耽误,小跑着直接冲了出去。 这个电话可万万不能在陈取川面前接的。 “大师,因为你一直没消息,所以想问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电话里面,是白天分开的安父的声音。 “抱歉,后来事情有点多,放心,我已经和警方说清楚状况了,他们正在研究营救计划,你们可以放心。” “冉冉不会有事的,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的。”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大师,只要你把冉冉救回来,报酬不是问题!我们愿意多付一倍奖金!” 今天看见女儿朋友的尸体,安父安母一直惴惴不安,尽管杨茶保证女儿现在是安全的,可他们不能不联想到女儿身上。 简单和安父安母交流了一下现状,杨茶这才挂了电话,窗户外刮进来的冷风吹的杨茶打了一个哆嗦,也遗憾的吹散了杨茶身上的燥热,盯着高处的天空看了一会儿,杨茶无奈转身,却惊喜的发现陈取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难不成老板主动想要和自己……? “明天晚上有一个不怎么正式的聚会,是我的朋友,我想带你去见见他。” 氛围被打断就是被打断了,陈取川也没有要强行续上的意思,正好把刚刚想的事情落实。 “有一个人想介绍给你。” 诶,想给自己介绍一个人?难道忽然就要跳到见家长这个阶段了? 第16章 见面 怎么会这么巧。 杨茶勉强挂起一个笑容,在陈取川的介绍下朝面前人伸手。 “你好,我叫杨茶。” “白安,我是阿川的老朋友了,这段时间不在他身边,他能交到新朋友我很高兴。” 杨茶被噎了一下,心想你一个罪犯预备役给我当朋友我还不想要呢。 面前这个人也太眼熟了,刚刚见过,沈昭的那个叔叔,那天在校园里面接走沈昭的人,还以为自己下一次见到他会是抓捕现场,没想到会是这里。 不过关于他为什么和自己之间有一条线也算是有答案了。 不行,想想说句什么怼回去。 还没等杨茶考虑好怎么说能和姓白的一样委婉但恶心人,旁边的陈取川却开口了,他刚刚只是简单和白安介绍了一下杨茶的名字,还没具体介绍他的身份,现在想想让杨茶自己来说有些不太好。 “白哥,他不是我朋友,……他是我爱人。” 明明是喧哗的酒吧,但这一小片空间忽然静谧下来,听见这个消息,两个人都愣住了。 杨茶是惊喜,甜蜜冲昏了头脑,至于白安,那想法就比较多了。 不可置信的在陈取川和杨茶之间来回打量,沉默了好一会儿。 “阿川,你……你喜欢男人?” 白安的表情非常复杂,杨茶总觉得不只是震惊,但这副样子还是让杨茶挺爽的,他干脆顺势抱住了陈取川的手臂。 “没想到老板会直接说出来,看来白哥确实和老板关系很好。” “老板?” “我们之间的爱称~” 杨茶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天眼,和那天一样,白安身周密密麻麻的线条,不少黑红交杂。 马上就把你抓到局子里面去! 视线从白安身上转到陈取川身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家老板身上就清清白白的,怎么能和白安这种人一起玩,嗯……嗯? 杨茶的视线愣住,注意到白安和陈取川中间居然有一条挺粗的线,是正常的白色,带着一点点灰。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 只是一般朋友的话不会有这么深的牵扯,没有恶意的话也不会带着灰色。 “或许是吧,杨茶他很好。” 陈取川也算是熟悉杨茶的这种举动了,偏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表示什么,任由他虚虚半挂在自己身上。 “还以为我这么多年没回国,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会是一个惊喜,看来还是阿川你的惊喜比较大。” “要是早知道你喜欢男人……” 白安短暂停顿了一下,先是不着痕迹皱了一下眉,他的眉头微微抬高,眼神向下瞟,有那么点落寞的意思,杨茶心里面的警铃立刻就响了起来。 这家伙和自己也太像了吧! “以前就不替你挡那些告白了,当时还怕你被这些骚扰到,影响你的学业。” 落寞的表情就短短那么一瞬,白安随即换上了爽朗的笑容,但心底依旧不平静。 真是没想到,陈取川居然是个同性恋,要是早知道……算了,早知道他也受不了,假装好兄弟亲近已经是他屈尊降贵,能做到的极限了。 而且,总觉得这个叫杨茶的男人有点眼熟…… “不知道杨先生是做什么的?” 三人边说边走向深处的卡座,杨茶原本想要插进白安和陈取川中间,却被白安落后一步,很自然的走到了陈取川的另一边。 这时候再绕过去就太明显了。 而且姓白的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不是故意的! “没做什么固定工作……”杨茶思考了一下会不会影响到后续的行动,觉得公务员不算多也不算少,应该不至于让对方警觉,便拐了个弯。 “和官方有点关系,具体就不方便说了。” 杨茶端起一副优雅端庄的笑容,居然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白安自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有些诧异的看向杨茶。 同样诧异的是陈取川,他表情古怪的看了眼杨茶,但又想着他这么说又情有可原,表情便又重归平静,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在心里面寻思自己是不是该给杨茶找个工作。 跟在自己身边做个助理也可以。 “白哥是怎么认识我老板的?怎么出去了这么多年没有联系?”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小时候住的近,阿川性子冷,没什么玩伴,我年长他几岁,便多带着他一起。” “嗯。”陈取川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氛围古怪,或者说杨茶单方面的对白安有敌意,这让他不免担心,自己还没和杨茶说那个秘密就已经这样了,等会儿说了之后……要不就让杨茶先发泄发泄好了。 之前一直都是在心里面默默比较,现在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了他面前,站在一起,差别非常明显。 杨茶的个子和他差不多高,白安则是比他矮上半头,斯斯文文的温润长相有些寡淡,比不上杨茶端正大气的五官。 呃,不对,这不是重点,他又不是要和白安谈对象,白安长得没有杨茶好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终于搞懂那种熟悉感是什么了,那种待在他身边,就会觉得温暖的感觉……陈取川形容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受,硬要说的话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有一种被束缚住的窒息感。 冰冷的铁链若有似无的缠绕在他身上,常年的寒冷只有待在白安身边会被驱散掉一些。 杨茶也是,但见的第一面,十几米远的距离,陈取川也觉得仿佛被一阵暖风拂过。 或许这就是莫名其妙的缘分,人与人之间的磁场? 虽然是一个无神论者,陈取川还是会把这种暂时没办法科学论证的事情全扔到玄学范围来,停止浪费多余的脑力思考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白哥怎么出国之后一直没有联系?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吗?老板之前说是要带我见一个很久没联系的朋友。” 陈取川觉得自己和白安有缘分,杨茶这边就觉得自己和他完全的磁场不合了,怕现在出手会对警方的行动有影响,比如因为受伤去了医院从而错过三天后的现场抓捕,杨茶简直用了极大的克制力让自己不要去动那些黑红色的线。 杨茶觉得自己已经够克制了,但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扒的一干二净的白安却觉得,这个人的敌意明显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完全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在针对自己,白安不存在的额头青筋跳了跳,又是好笑又是无语,他又不是同性恋,还在这里防备上他了,不过都是……供养他们这些真正的高等人的养料罢了。 放下手里面的酒杯,不动声色的摸上从不离身的手串,油润的珠子划过指尖,白安很是熟练的把嗤笑藏在心底,这些人,根本不了解真实的世界。 “当初出国确实比较匆忙,在外面比不得家里,阿川你也知道,那段时间我们家里面也很乱。” “没事,我不在意。” 杨茶差点没笑出来,要不是了解陈取川,还真以为他是故意的,再看一眼白安,今天晚上第一次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他还想再多看看白安的笑话,一个人忽然从旁边走了过来,那人目标明确,直接走到了白安身边。 “白哥怎么在这儿?大家都等着你呢!”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吸引了三个人的全部目光,那是一个有些过于瘦弱的男人,原本长相还算有点小帅,但在这三个人面前,一下子就变得泯然众人,还因为面颊过于消瘦,站在一起,甚至有些丑了。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已经是四十多的年纪了,居然能这么自然的喊白安哥。 杨茶不由得有些佩服。 “诶!这不是陈总吗!陈总也在这里啊,您好您好,我是云鲸的张和,早听说陈总不止是青年才俊,样貌也是出类拔萃啊!今天这是沾着白哥的光了。” 原来不是目标,只是个踏板啊。 杨茶不清楚白安刚刚在心里面想什么,要是知道他自傲自己是所谓的高等人,结果现在就被打脸,怕是会嘲笑的更大声。 面对张和的搭讪,陈取川也礼貌的回应了一下,话题一时间被两个人的社交辞令转移了过去,杨茶看够了白安的笑话,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开始好奇起来面前这个张和的身家是否清白了。 这也是帮陈取川做背调了。 重新打开天眼朝张和看去,却没想到一查一个准,这个人身上居然有一条显眼的黑红色线条! 这段时间杨茶确实见到了不少身缠恶孽的人,但把这种人放到整个社会上依旧是少数。 杨茶暂时也顾不上白予安了,他已经被官方盯上了,但面前这个人可是在逍遥法外。这个人身上的这一条人命,不知道是主谋还是有牵扯…… 今天算他倒霉,遇见了自己。 装作自然的伸手碰触到那条线,过往逐渐浮现在眼前,搭在一边的手不由得攥紧。 真是个人渣! 把他送进去有些太便宜他了。 再不迟疑,灵力灌入指尖的线条,杨茶冷眼看着,男人似乎有所觉,打了个冷颤,他以为是自己站的太久了,挪开脚步想要换一个姿势。 谁都没有想到,就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男人居然平地打滑,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忽然跌倒向后仰了过去,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重重撞在了身后的凳子上面。 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什么的双手也带倒了一旁的杂物,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接连不断。 杨茶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里面听到了脊柱骨折的声音。 然后是周围路人后知后觉的尖叫。 第17章 赘婿 张和是一个村镇青年,他没有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后就直接去打工了。 九十年代进城务工正兴起,不甘心在村子里面里面蹉跎一生,张和便与同乡一起进了城。 但他不愿意在城里面耗着,也不愿意当一个受人歧视的农民工,每一个工作都是干不了几天自己就跑了。 一来二去,那些一起出来的同乡都不愿意和他联系了。 生活拮据让他终于放下了那可笑的男性自尊。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不是,却觉得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配不上自己。 他原本的梦想是娶一个连男人都没怎么接触过的黄花大闺女,城市里面的,家里面有点钱的更好。 自己可是老张家唯一的男丁。 抱着自己娶不到黄花大闺女已经是做出了极大牺牲的心态,张和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之前在玩具厂打工听说的那个副厂长的女儿,快三十的年纪居然还离了婚,带着个还没断奶的拖油瓶回娘家。 张和之前远远见过一面,一开始觉得女人长得不错,不愧是城里面的小姐,后来听说了她的遭遇,居然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起来。 什么副厂长家的小姐,不过是个二手货。 他原本不屑这种女人,但现在是被生活所迫,仗着年轻,长相也算的上周正,在玩具厂附近徘徊了不少日子,终于和带着女儿来找父亲的王清芳搭上了话。 一来二去的,两人慢慢熟悉起来,张和在王清芳面前一直装的滴水不漏,再加上那个年代,说着开放,但人群的思想还是封建,王清芳不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连带着和她走在一起的张和也遭了闲话。 这让王清芳反而对他产生了愧疚感。 对张和的那点子防备也在一天天的甜言蜜语里面慢慢消失,更何况张和对她女儿乐秋也很好。 王清芳的家里人也是这样想的。 纵使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但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不好再嫁个好人家。 家里面人心疼她,老一辈的思想却依旧觉得,不嫁个人,怎么能幸福。 张和虽然是农村人,但年轻长得俊秀,对女儿外孙女也好,而且没什么背景,来他们家当个上门女婿,再不用愁女儿的人生大事。 他们想的很好,却不知道自己这是招了个畜生进了家门。 刚开始几年还算生活的不错,为了帮扶女儿一家,身为副厂长不少为他们操心,后来改革,甚至干脆自己搞了一个厂子,女儿女婿一起来帮忙管理。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张和或许还要几年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但一场车祸让王清芳的父亲当场去世,母亲也变成了一个半瘫的疯子。 王清芳痛不欲生,几乎没有精力再去管厂子里面的事情。 张和嘴上倒是说的很好,自己不是外人,虽然也很伤心,但把厂子交给他来处理总比其他人放心。 他也很难受不能全力去处理两个老人的事情,但自己毕竟只是女婿,没有女儿更亲近…… 一通胡扯的话居然也唬住了濒临崩溃的王清芳。 没错,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不亲自管他们,怎么能让父亲安心闭上眼,怎么能让母亲放心活下去。 张和又要帮她照顾厂子,又要帮她看顾女儿,已经很辛苦了…… 她不能,不能再麻烦他…… 在她心里面,张和俨然已经是一个完美好丈夫,不,不只是她心里面,周围的人,也都这么以为。 他在这方面倒是很有天赋。 于是,当男人一身疲惫,顶着明显的眼下乌青和胡茬,邋里邋遢的出现在王清芳面前,跪下来抱着她的腿痛哭孩子丢了,他只是太忙了,小睡了那么一会儿,醒过来孩子就不见了时,王清芳先是觉得脑袋被重锤狠狠撞击了一下,继而全身仿佛陷入泥潭。 对不起,都怪他,要是他不睡那么几分钟就好了。 张和哭哭啼啼的声音从脚边传来,王清芳弯起腰,大口大口的喘息,眼前有片刻模糊,本能的愤怒让她一脚踹开了脚边的男人。 这一脚的力道出乎意料的大,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张和震惊的滚出去好几圈,被欺辱的怒火一下子占据了他的胸腔。 他趴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头死死低下去,不敢露出来自己愤恨的表情。 而踢了一脚发泄的王清芳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多年来的欺骗让她立刻开始反思自己,忙不迭的跑到张和身边,把男人小心扶起来,嘴里面不停的道歉。 但她不知道,男人从来都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这一脚,只是加深了他的怨恨,让他彻底扯下了那些冠冕堂皇的大旗。 杀她又怎么样,都是她逼我的! 所有人都以为王清芳是因为家人接连出事,身心俱疲,在寻找女儿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荒山野岭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剩下一个瘫在床上的疯癫老妇,留给张和照料。 一个不能造成什么威胁的人,留在身边还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张和自然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可怜王清芳一家人,就这么被一个倒插门夺舍了全部身家,在外人口中也沦落个遇到好人的风评。 而张和,就这么靠着女方家里面关系,资金,办起来的厂子,竟然也一步步变成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王清芳是死在了张和手中,她的女儿也不是被拐了,而是被自己的继父亲自卖了出去。 如果不是遇到了杨茶,他干过的这些脏事或许还真的能一直瞒下去。 杨茶冷眼看着酒吧的工作人员慌里慌张的围在倒下去的张和身边,整个酒吧都因为这件事变得乱糟糟的,因为有人看到张和之前是和他们在聊天,酒吧的负责人不得不先找了过来。 “这位客人是你们的朋友吗?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我……白大少?您是白大少吧?这位客人是?” 原本就有些慌张的负责人看清楚面前的白安后面色更加难看,还以为自己惹上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是,只是认识而已,我今天在你们这里开了一个包厢,你去那里面找人吧,里面应该有熟悉他的人。” 白安反应冷淡,还在记恨张和刚刚忽视他的事情。 “他是自己摔倒的,运气不好吧,正巧摔到椅子上了……” 白安居高临下的看向已经没有了知觉的张和,嘴里面的话说着说着却忽然短暂停顿了一下。 运气不好……自己那个外甥女,那天自己去接她回家,先是下车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然后因为吃饭的时候卡住,划伤了食道,现在还在医院里面。 这两天自己遇见倒霉的人还挺多。 “白哥,今天也不方便继续聊了,我们下一次再约,这次就先回去了。” 陈取川虽然也有些意外,但刚刚和张和短暂的沟通并没有什么特殊,又是一个典型的撞到风口才起来的人,合作不合作都无所谓。 而且今天准备和杨茶坦白的,一直没找到机会。 眼看陈取川都直接开口了,根本没和陈取川说上几句话的白安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和和气气的和两人告别。 没事,都十几年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盯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白安又摩挲起手上的那串珠串,眼里面的恶意再无掩饰。 而他释放恶意的目标都各有各的心思,完全没注意到他。 “老板,能请你帮个忙吗?” 报警是肯定要报警的,但要在安希冉的事情解决之后,他得让那些人确认他是有真本事的。 在此之前,他想把那个可怜的女孩快点接回来。 不同于前两天寻找安希冉的时候多费了一番功夫,那个被张和卖掉的女孩身在何处倒是一目了然,或许是因为张和这件事里面没有玄门力量的介入。 “怎么了?” “有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在d省e市下面的一个县里面,想让你派人把她接回来。” “被拐卖的女孩?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确实很严肃,但陈取川听见的第一时间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嗯,从朋友那里知道的消息,他忙着去告人贩子,有些空不出手。” 杨茶对着他撒谎时总是习惯性的移开视线,陈取川心下了然,有些不舒服,完全没有想到是刚见面时的误会,导致杨茶一直犹犹豫豫不敢和他摊牌。 “好,你把详细信息告诉李特助,我会让他明天就去接人。” 两个人一起在车前停下,杨茶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来的时候就是陈取川开的车,他很自然的等着身边的人从另一边上车,却在系好安全带后发现陈取川还站在车边。 “老板?” 杨茶奇怪的打开车门,不明白陈取川想干什么。 “抱歉。” 听见这么一句话,杨茶脑子里面先是被疑惑占满了,紧接着是落不到实处的紧张。 好好的,老板为什么忽然说抱歉。 杨茶的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扶住车门的手微微有些发酸。 “其实今天带你来见白安还有一个原因。” 杨茶咽了口口水。 “我一直没和你说,当初第一次见面……” 杨茶握紧了车门。 “其实一开始是因为觉得你很像他。” 杨茶脑子炸掉了。 这就是对他不好好谈恋爱的报应吗? 我现在把钱都还回去还能重新开始吗? 所以老板是真的不喜欢他不是不好意思回应吗? “我很抱歉一开始提出来的要求,其实我不是想包养你。” 陈取川有点不好意思,说着说着眼神就撇到了一边,正巧避开了杨茶逐渐泛红的眼眶。 “我这段时间仔细想过了……” 车门忽然彻底推开,垂落在身侧的手臂被攥住。 “别,别……” 喑哑的声音有些颤抖,陈取川诧异的转过头,就看见杨茶上半身几乎倾出车内,双眼泛红看着自己。 陈取川喉咙一下子有些微痒,眼见着杨茶眼睫颤了颤,一滴泪珠滑落下来,他稍稍弯下腰,拦住了那滴泪。 “别抛弃我。” 拭泪的手没有离开,杨茶顺势微微侧脸,柔软的脸颊紧紧贴上掌心。 “我能自己赚钱,白安不是好人,不要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浸润水光后仿佛一颗宝石,陈取川的拇指按在眼下的那小块皮肤缓慢的摩挲,对自己的颜控有些泄气。 他甚至都不关心杨茶为什么要说白安是个坏人了。 不管是误会还是另有隐情。 他怎么会抛弃他呢。 他可是自己捡回来的小狗。 “真的吗?” 杨茶又眨了眨眼,不太相信陈取川的话。 “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不喜欢他,我是想说,你之前问我喜不喜欢你,我犹豫是因为。” 陈取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想想感觉自己未免有点矫情。 “因为什么?” 杨茶这会儿简直一秒都等不了,急迫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不想让你觉得是因为第一面感觉眼熟的原因。” “今天我也带你来看过白安了,你们一点也不一样。” “我的喜欢,只是因为你。” 第18章 喜欢你 我的喜欢,只是因为你。 扯住陈取川的手臂颤了颤,比起高兴,先涌上来的是不敢相信,陈取川刚刚说的话轮番在他脑子里面浮现。 真的吗? 陈取川忽然会喜欢自己? 想让他亲眼看看白安的样子,防止他误会把自己当做替身。 越想,杨茶心里面越平静,还诡异的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虽然知道陈取川一直是个严肃认真的人,对恋爱方面也很纯情,但他没想到。 认真纯情到这个程度。 一般来说,遇见这种情况,大部分人根本不会当回事吧? 只是第一眼觉得像自己的朋友,根本达不到替身的程度…… 这么认真,有点可爱了。 杨茶刚刚的悲伤完全收住了,但表情却没有变化,依旧轻轻皱着眉,空着的手盖住陈取川放在他脸上的那只。 “真的吗?” 他又侧了侧头,唇角蹭到手掌边缘的软肉,说话时会让嘴唇蹭过那片肌肤。 “你喜欢我,不喜欢那个白安吧。” “嗯。” “我知道我没有白哥出身好,也没有他陪老板时间久,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只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你不需要那些条件,我喜欢的是你,你是什么条件,我就喜欢什么条件。” 从陈取川的角度,只能看见埋在自己掌心的,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更像小狗了。 原本还打算再矫情几句的杨茶听见陈取川这么说,仿佛心脏被猛的撞击了一下,沉沉的陷了进去,那些轻佻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 轻轻在陈取川掌心落下一吻,莫大的满足包裹住了他。 “老板,我也喜欢你。” 陈取川钳住杨茶的下巴,把他的脸掰了过来,正对着自己。 “你不是小白脸。” 虽然确实很白。 “如果你想找份工作,可以去我公司做我的助理。” 陈取川倾下身,在杨茶额头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一直觉得浑身都是粉红泡泡,只是动画的夸张,可现在杨茶觉得自己此刻真的陷入了一堆柔软的泡泡里面,这个吻比起来前面几个,那简直是要多纯情有多纯情,可是他却被撩拨的晕晕乎乎,仿佛醉酒。 怔怔的任由陈取川把自己好好塞回车里面,再自己坐上车,开上回家的路。 有点想碰碰陈取川,又怕打扰他开车,杨茶时不时的就要扭头去看一眼,心里面百转千回的全是两情相悦。 外面,华灯初上,夜幕越来越暗沉,口袋里面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这个意外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 杨茶咳了一声,掏出手机一看,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太多事情,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是一条短信。 明天早上五点,市局见——陆恒。 今天早些时候陆队长,就给自己打过电话了,关于明天的行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自己会作为特邀专家,和卢青崖他们师兄弟几个一起协助行动。 最好能在一天之内解决完,超时的话……那就只能超一下了。 重新揣回兜里面,杨茶又咳了几声,这次不是为了缓解尴尬,而是引起注意了。 “老板,我明天有点事,可能需要一天……保底一天,不超过两天。” “你要干什么?找工作吗?我可以安排的。” “和工作有点关系,算是面试吧,这次表现的好说不定能吃上铁饭碗了。” “什么公司,我去查一下。” 心里面接了一句,真的不是被骗了吗?没有说出口。 杨茶的这番形容,实在是没办法不多想,每一个字都感觉到满满的忽悠。 “不是公司……”杨茶唯唯诺诺,陈取川忍不住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那你是从哪里了解到的?” “认识的一个朋友介绍的。”兀自纠结了一会儿这个朋友到底是说陆恒还是说卢青崖,杨茶最后还是决定稍微坦白一点。 “这两天认识的一个道长,他叫卢青崖,应该挺有名的,你可以去查查,他给我在道观里面介绍了一个活。” 边说着,杨茶边打量陈取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刚刚皱起来的眉头还在皱着。 不过没有皱的更紧也算是一个好信号。 “这和我之前在天桥摆摊不一样,这都是正规的,有国家发的证的。” 已经相处这么久了,不同于刚见面的小心翼翼,杨茶知道,陈取川估计对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一清二楚,也不再藏着掖着。 “你,是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他现在已经不用为生计发愁,但却还是去接触了这些,在陈取川看来有些封建迷信的东西,陈取川不是很能理解。 “从小就学这种东西,确实比较感兴趣,我也没什么一技之长,也就这个比较擅长一点。” 感觉陈取川似乎没有像之前那么抗拒这方面了。 “嗯,我会去查一查,你明天……”陈取川想起来昨天晚上杨茶刚刚回来的状态,昨天被他糊弄过去了。 “明天小心。” 他这段时间对杨茶太不关心了,只觉得他身边再无其他人,只能依靠自己。 若是他不愿意说,自己去查便是。 “放心,正规部门,安全得很。” 有什么比被一群警察包围在中间还更有安全感呢。 杨茶左边是卢青崖,右边是陆恒,再往外一圈是全副武装的武警。一群人早早下了车,钻进山林悄悄往西坡庄摸过去。 “还记得早上开会说了什么吧?” 陆恒有些不放心,低声又问了一句,杨茶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还点了几下头。 但又想着此刻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怕陆恒看不清,手放下去后也开口回了一句。 “放心,一字不漏。” 早上的会议一直开到了将近中午,不过和杨茶有关系的并没有那么长,他是第一批开会的,和卢青崖以及他的那群师兄弟、师侄师叔一起。 其中不少都是连夜赶来的。 大家都已经在卢青崖口中得知了他的情况,内行人反而更加不可置信,一个个的都把杨茶当稀罕物围起来打量,你问一句我问一句的。 羡慕嫉妒恨,怎么我不是那个天才。 最后还是陆恒把杨茶解救了出来。 解救了一个小时。 在说完这次行动的注意事项后,大家再度呼啦啦围了上来。 终于在出发前确认了,杨茶真的是天道宠儿。 在意会议内容的反而不多,主要是每次都大差不差,不要让不该知道的人员发现异常。 这次也是,一小部分了解内情的人和他们一起直捣黄龙,剩下的大部队控制住外围整个村子,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随着越来越靠近村子,一部分卢青崖那边的人两两散开,防止村子周围有布下法阵。 杨茶也打开了天眼,肉眼看过去和寻常村子无异的小村庄,从中心部位弥漫出强烈的煞气,比之墓园要惨烈的多,只不过这里的煞气被人禁锢住,才没有墓园明显。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残害了多少人命,就为了那么一点虚无缥缈的好处。 “你也不要太小看他们了,虽然确实做不到逆天改命,但用人命堆上去,效果还是肉眼可见的。” 卢青崖走在杨茶的旁边,继上次未完的话题给杨茶科普一些常识。 “我们研究了一下,这个和白家勾结的人应该是贾晦,我之前就是因为自己查到了他的踪迹才被困墓园,现在想来那不是诱饵,是真的漏了马脚。” “他把我困在那里,应该是想把我困到这次的仪式结束,到时候他就可以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个人在玄门很是出名,他师父是比较早研究用人命顶替施法的人,他自小跟在他师父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又从小就因为他师父,一直东躲西藏,藏匿的手法也是一流。” “这次我们提前得到了消息,怕是最有希望抓住他的一次了。” “他已经是遗漏下来的,最后一个威胁比较大的邪门歪道了。” “有他的照片吗?” 杨茶听着这个描述,自然而然想起来之前见过的老头道士,不过上次见他可不是在白家人身边。 “有,我给你找找。” 卢青崖直接拿出手机,轻车熟路翻出来一张照片,那是一个黑白素描,杨茶端详了几眼,确定了,那个大师就是贾晦。 “我见过他。” “一个月前,他跟在陆家老爷子身边,再往前几个月,他在c市,应该是为了陆老爷子,杀了一个怀孕的女人。” 听到杨茶的话,原本很雀跃的卢青崖表情有些沉默,继而深深叹了一口气。 “贾晦这种人,多放在外面一天,就可能多一人遇害。” “还有陆家吗?,a市的陆家,陆老爷子是陆慈安吧。” 在一旁听着的陆恒也开了口。 陆慈安……陆恒……都姓陆…… “陆队长,你不会……”杨茶有点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想什么呢,没关系。” 陆恒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我们只在白家那里安排了人,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回去后我会尽快把事情报上去。” “先是白家,又是陆家的,咱们市里面就这么几个,各个都不干净,还有一个陈家,人不多,回头也去查查。” 陆恒骂骂咧咧的抱怨,脚步越走越快,杨茶倒是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陈?这次总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吧。 “陈家是说陈取川吗?” 杨茶快走几步凑到了陆恒身边打听。 “嗯,咱们市里面企业做的最突出的就这三家了,不过陈取川好像家里面没什么人,不像那两家后面跟着一大堆。” “我可以保证,陈取川是个好人,老……他肯定没掺和这些事。”杨茶想起来自家老板不止去了陆慈安的寿宴,还和姓白的青梅竹马,在外人看来岂不是蛇鼠一窝,赶紧帮忙澄清。 “你认识?”陆恒有些意外,自己是真的和陆家没关系,却没想到杨茶一个姓杨的居然和陈家有关系。 杨茶心想他们两个何止是有关系,他们现在已经是正正经经的恋人了。 “是我老板,我们天天在一块儿,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 “武断了哈。”陆恒拍了拍杨茶的背,“你又不是生活助理,还能知道你老板下班啥样啊,上班的时候怎么也得给外人装装。” 这可就误会大了,基本没见过老板上班啥样,只知道下班回家啥样。 “你放心,我们又不是什么封建酷吏,不会随便抓人的。” 不等杨茶说话,刚刚就被落在后面的卢青崖忽然喊了一声,他面色难看,手机举在耳边都没来得及放下来,对着陆恒语速飞快。 “不好了!那老东西布置的阵法太刁钻,有一个没被完整处理掉,十分钟后就会被他发现,我们得赶紧救人了!” 第19章 贾晦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关了多久,手脚被缚,眼睛也被黑布蒙住,除了隔几日会有人喂一次饭,就是两次有其他人被关进来的动静。 他们这一群人都被铁链固定在不同的角落,双手被高高吊起来,勉强能够坐在地面。大约是有十几个人。一开始被关进来,安希冉有想过和其他人交流沟通一下,说不定会有逃出去的办法。 但她被关进来时已经比较晚,被囚困许多天,其他人几乎已经丧失了希望,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搭理她。 除了一个叫李晴的大姐姐。 她和叶晴有着一样的名字,这让安希冉下意识对她多了一分亲近。 李晴是直接在这个小村庄里面被抓的,她和同学趁着没课出来游玩,本想着是来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放松心情,却不想是早有图谋的同学故意诱骗。 “小安?小安你还好吗?” 安希冉模模糊糊听见李晴的声音响起来,她又饿又累,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过去,和李晴之间的相互提醒已经成为她唯一确认自己存活的行为。 “李姐,我还好……” 她有些吃力的坐直了身体,声音嘶哑,几乎没有多余的唾液滋润喉咙。 到如今,她自己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和李晴互相打了一个招呼后,这片空间就再度只剩下混杂的呼吸声。 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还有叶晴,自己不在她身边了,会不会又被沈昭欺负,她……还能活着回去吗? 她还能再见到爸爸妈妈吗? 一开始她以为这群人是绑匪,可自从被关进来,没有来威胁的,也没有说让她和家里面报平安的。 这群人根本不是为了求财。 “李姐,我们会被关多久?” 安希冉声音有点小,近似喃喃自语,但在寂静的氛围里面还是被李晴捕捉到了,可是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们已经试过各种方法,企图放松警惕,企图强行反抗等等……都没有用。 她们真的能得救吗? 已经结痂的伤口与铁环摩擦,疼痛感让李晴清醒了几分。 “会有希望的,只要没到最后一步……会有希望的。” 是在安慰安希冉,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杂乱的脚步忽然响起来,大部分人都抬起了头,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但躁动已经开始蔓延。 之前从未有过这种动静,是终于要处理他们了?还是,救他们的人? “请保持安静,我们是警察。” 声音被压的有些低,但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他们是走到身旁后才低声说话的。 根本没时间考虑是不是骗人的了,有人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扭曲的呜咽,又立马极力压制下去。 安希冉听到身边的人轻声安抚自己,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淌,浸湿了蒙眼的黑布。 “小朋友别怕,今天就能回家了,不摘掉眼罩是怕你们的眼睛被阳光刺伤,我们真的是警察。” 说话的正是小李警官。 因为墓园那一遭,他也成为了知道内情的内部人士,今天的任务理所当然被分到了直面玄门的那一队。 一开始因为见识到世界另一面的激动早就在看见这群受害者的模样后烟消云散。 外表平平无奇的水泥房子,内里是一个上下通透的圆型大厅,诡异的骨灯,暗沉的绸带,聚集在中央的牌位,还有被禁锢在四周,那些形销骨立的苍白人类。 身边的小姑娘听完自己的话,发出小兽呜咽的沉闷声音,一下一下的,胸膛起伏着大口喘气,一声一声嗯着,表明自己知道了。 小李有些手足无措,一边不能解开蒙在眼上的黑布,一边又对铁链无可奈何,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颗糖,犹豫着递到安希冉嘴边。 “别急,吃糖吗?” 被喂饭喂出习惯的安希冉直接就张嘴吞了下去,直到嘴里边沁出甜意,她才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 好甜。 她第一次觉得,糖果居然这么甜。 “居然用铁链,这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陆恒躲在门后有些烦躁,透过门缝往外看,原本平静的村庄已经有些躁动了。距离他们触发阵法已经过去了八分钟,紧赶慢赶摸进人质被关押的中心祠堂,路上还正巧撞上几个人,把这几个倒霉蛋一同抓了进来。 “通知王队,他们那边可以行动了。” 陆恒一边说着,一边拿手铐磕了磕那些铁链。 该说不愧是有钱村子吗,都没有偷工减料。 “既然已经找到人质了,我还是出去看看,说不定贾晦还没跑远。” 卢青崖还是有些不甘心,原本打算抓贼抓赃,等到时候准备举行仪式,贾晦肯定亲自出席,就算抓不到活的,直接一枪爆头也不是不行。 这么完美的机会,就被错过了。 越想越气,真恨不得瞬移到下手马虎的那个弟子身后踹他一脚! “嗯,还是小心一点。” “我也一起去吧。” 不只是贾晦,杨茶觉得白安很有可能也会出现。 和卢青崖一起走出去,村子已经彻底乱了起来,慌乱叫喊与斥骂,也有想要冲到祠堂挟持人质的。 结果和守在祠堂的警察撞了一个对面,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么多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潜入到村庄中心的。 多亏了卢青崖他们带来的潜行符,可以大幅度降低存在感,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神奇,不然也不会有那几个被提前抓走的倒霉蛋了。 “道友有什么头绪吗?”卢青崖没在意周围的混乱,只是想着杨茶主动出来寻人,说不定有什么方法,而杨茶也没让他失望。 “还是有点把握的。” 白安和贾晦肯定是这群人的中心,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会与村庄里面的人都连接着一条线,只要找到那些集中在一起的线的方向,就有可能找到他们两个。 他打开了天眼,整个村庄立刻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线条,黑红色的线条彰显着这里的罪恶。 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虽然早有预料,杨茶还是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脚步踏前。 不时有人经过他身边,一些人还想对他动手,被轻易撂倒。他越走越快,几缕几乎纠缠在一起的线条越来越明显,到了后面,他甚至跑了起来,徒留卢青崖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看着杨茶逐渐变远的背影大喘气。 怎么能,身体素质也这么好,等等我啊…… 发出徒劳的呐喊。 “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 “哼。” 一小群人站在密林边缘,与持枪戒备的军警对峙,几个年轻些的人围在前头,身后,是贾晦和沈昭。 杨茶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他没想到沈昭也会出现在这里,还正被贾晦挟持着当人质。 就是不见白安在哪里。 他放缓了脚步靠近,对峙的警察认出了他,也没有阻拦,任由他走到人前。 “贾晦?” 杨茶有些看不懂现在的情形了,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忽然被叫出名字,贾晦有些意外,心底不免也觉得麻烦,知道他名字的,只有那群一直追着他不放的道士了。 他没有回应杨茶的话,只是微眯起眼打量来人,觉得有些眼熟,但仅一面之缘,短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你和沈昭不是一伙的吗,做出这副样子是干什么?” 原本负责谈判的人有些意外的看过来,“专家认识他们?” 他们是负责外围的小组,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超自然的东西,对于杨茶和卢青崖,他们一群人的解释就是来协助的特殊专家。 至于是哪方面的专家,不可说。 “算是了解。” “那个女孩真的是他们的同伙吗?”,倒不是确认同伙之后就不管她的性命了,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同伙,那也是一条人命,而且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只不过如果是同伙的话,面前这群人的危险程度就又提高了一些。 “哼,我和这个小丫头可不熟悉,至于熟悉她的人,早丢下她跑了。” 贾晦阴恻恻的抬头,他没有亲自上手挟持,而是让一个膀大腰圆的弟子拿刀抵住沈昭的脖子,站在他的面前,把他挡的严严实实。 “你……原来是你。” “是你!” 苍老和年轻的声音同时响起来,贾晦和沈昭一起认出了杨茶。 贾晦有些意外沈昭居然也认识面前这个男人,回想到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碰上杨茶的原因……原本以为是意外,但巧合太多就显得故意了。 “你们这群阴魂不散的狗,原来早就盯上我了,现在才动手,怎么,终于不维持你们那假惺惺的面具了。” 贾晦误以为杨茶是玄门派来的卧底,拖到现在才动手怕不是终于对他的功法动了心,暗中偷学。 一直拿这个借口污蔑玄门的贾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理由,越发的不屑起来,觉得玄门肯定不舍的弄死自己。 “我可和这个小丫头没关系,我最后再说一次,退后一米,不然,你们警察可就要逼死人质了。” 贾晦边这么说着,边示意弟子把刀压的更深了些,刀刃划破了皮肤,鲜血沁了出来。往日高高在上的女孩此刻已然被疼痛吓破了胆,哭叫着让警察救她。 她不明白,今天本应该是跟着舅舅一起来欣赏重要的祭祀,安希冉就在这次的祭品之中,她还计划着在安希冉献祭之前,告诉她,叶晴已经为她而死了。 可就在几分钟之前,舅舅忽然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直到她被贾晦挟持,她才知道舅舅那是逃跑了。 为什么不带上她!? 车上那么大的空间,舅舅为什么只一个人逃跑了? 虽然觉得沈昭也不是该活下去的人,但不能让警察背上逼死人质的污点。 这下有些麻烦了。 而且还放跑了白安。 杨茶算是明白为什么能对峙这么久了。就算他们不认识贾晦,但一看就知道贾晦才是这群人的中心,可贾晦不止挟持了人质,还一直躲在弟子身后,想直接击毙都找不到机会。 “老夫可没时间陪你们闹了,我倒数三个数,再不退,就看着她死吧!三……” 他们不敢赌。 道德或许是他们的枷锁,但这枷锁锁住的是堕落的那道门。 所有人在指挥下向后退去,拿着枪的手依然稳当,眼神丝毫没有闪躲。 只等着异动突发的那刻。 这一刻来的很快,就在警察移动的同时,贾晦立刻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山林里面,可是他的那些弟子,居然也义无反顾的缩小了保护圈,把贾晦挡的严严实实。 就算自己跑不了,也要让他们的师父逃走。 好一群忠心耿耿的徒弟。 第20章 行动结束 和安希冉简单沟通了一下,杨茶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离开,大部分人都很兴奋,他们捣毁了一个犯罪窝点,解救了十几个人质。 在这种成果面前,就算有些小失误都不值一提了。更何况那种精神上的满足。 只有一点,对漏网之鱼的遗憾。 只不过对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白安和贾晦这两条漏网之鱼实在是太重要了。 卢青崖赶到的时候贾晦已经逃跑,嘴上说着要狠狠修理那个失误的小道士,但也只是说说。 一个人烦躁的去探查村庄里面都有哪些邪道布置了。 走出祠堂没几步,余光就看见一圈没有穿制服的人围在一起,实在是很显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能控制住视线的。 大部分人只知道这些人是特聘的专家,甚至能跟着一起先进入村子解救人质,本来就很神秘了,此刻一个人被围在中间哇哇大哭,更是让人好奇。 “都怪我呜呜,我要是再小心一点,他就不会提前跑了呜啊啊……” 杨茶清楚听见中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因为哭的太伤心,还时不时被自己的哭嗝打断。 “发生那种事情也不能全怪你的,而且师叔他们追了这么多年都没抓住他,他本来就很厉害,布置的阵法不好破也是正常的,我们以后肯定能抓到他的。” 有人出声安慰,结果适得其反,小道士哭的更伤心了。 “呜呜呜,卢师叔追了几十年都没抓到人,这次眼看就要抓到了,全被我给毁了呜呜呜呜……” 围着他的人更加手忙脚乱的安慰起来,递纸巾的,拍背的,胡言乱语的,小小的一块空间变得更加混乱。看见这一幕的杨茶反而心情好了些,绝不是因为看见别人倒霉自己就会心情好点……好吧,可能有一点。 但更重要的是安慰小道士的那些人。 是呀,只是失败一次而已,更何况自己还有找人的优势,总能把他们两个揪出来的,人家失败了那么多年都不放弃…… 怎么还是有点用别人的倒霉安慰自己的意味…… “站在这里干什么?我正找你呢。” 陆恒急匆匆的朝杨茶走过来,他也注意到了围在一起的一群人,但没有杨茶的耳力,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意外了吗?” 见陆恒过来,杨茶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什么问题,还以为贾晦留下来什么后手,却被陆恒一把勾住肩膀,略有些鬼鬼祟祟的拉到一处墙角。 “小杨啊,我这段时间对你还是蛮不错的吧,说不上掏心掏肺,那也是把你当亲兄弟。” “那是,换别人说不定把我当神经病了。” 杨茶也很给面子。 “有这次事打底,回去我就可以帮你申请奖励了,道士证没有不要紧,有卢大师他们担保,可以直接拿到。” 说到这里,陆恒声音又低了一些,像是怕被别人听见。 “我也知道咱们这些人的工资待遇比不上外面,但是我们有编制啊,五险一金,朝九晚五……这些不不算啥。” 陆恒拐了个大弯,脸上的表情更加真挚。 “只要你挂靠在我们市局,我能直接帮你申请编制,国安局知道吧,国安局特别小组,专门为你们设置的,卢青崖就是。” 边说着,陆恒边掏出手机,杨茶还以为他要给自己看什么好东西,结果是卢青崖笑的龇着两排牙,举着一本小红皮本本的照片。 “你瞅瞅,这就是卢青崖的证,我专门找他要的。只不过他不是我们市局申请的,咱们市局就没有挂靠的大师,所以人手总是不够……” 非常真诚,非常期待。 “我,我不会以后要经常去其他地方出差吧?” 这反而是杨茶最纠结的地方,陆恒的意思他完全明白了,对他的提议自己并不反感,就是卢青崖不是市局的人都得来这里轮值,那自己以后岂不是也要。 他不想和陈取川总是分开啊,本来陈取川都经常出差了…… “这还不好办!” 在陆恒看来,这简直不是问题啊!有一个大师愿意常驻在他们市局,这得羡慕死多少人。 “我申请的时候顺便提一下这一点,不过,你要常驻我们市局的话,轮值的大师就会变少了,你轮值的会比较久。” “轮值不需要去坐班对吧?”端上了铁饭碗诶,说出去多有面子,起码以后和老板一起出去,被问到自己什么工作,说起来也终于是比较配自己老板的了。 “不用,第一天来签个到就行了,而且不影响你本来的生活。”陆恒意味深长的看了杨茶一眼,杨茶也心领神会。 反手也拍了拍陆恒的肩膀。 “多谢陆队长帮我找工作了,我就等着去报道的那天了。” 杨茶结束了自己无业游民的生活,陆恒也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市局的大师,两个人都觉得很完美,双赢,这就是双赢啊! 与此同时,李为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陈总,陆氏集团那边想要谈谈。” “找个借口回绝了。” 陈取川头也没抬,却发现面前的人还停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 “白家那边好像出什么事情了,一些人忽然联系不上了,对工作有点影响。” 这倒是让陈取川有些意外了,对陆家动手是那天晚宴之后就开始的,可以说是为了杨茶,但也是因为这种事对公司有利。 互联网这种东西,自己不插手的话总归是受制于人,公司的资金也不是不能自己另起炉灶,但直接撬现成的墙角实在是更方便。 虽然和白安关系不错,但俩家摩擦,陈取川还是特意关注了白家那边的情况,以防止被人偷袭。 却没想到自己这边才刚刚开始收尾,白家那边居然乱了。 要不要抓住这次机会? 他的犹豫同样不是因为白安,豪门的底子放在那里,就算是故意针对的陆家,公司也不可能破产,只是不能再有之前的地位,满足生活还是绰绰有余。 他犹豫的原因是,白家非常好运。 印象里面,自从那次导致白安不得不出国的事情后,白家一直蒸蒸日上,总是化险为夷,幸运的不可思议。 以前也出现过要受重创的情况,可总是意外的出现转机。不确定这次会不会也是一样。 “不要动作太大,重点打听一下白家怎么了。” 最后还是觉得以防万一的好。 等李为瞿离开,陈取川也没有心思继续工作了,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窗前,外面的天色开始昏黄。 不知道杨茶现在在干什么。他口中那个朋友介绍的工作,到底靠谱不靠谱。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杨茶还能不能回来。 在杨茶出现在他身边之前,他小半日子都会直接在公司过夜,穿越大半个城区回家对他来说有些浪费时间了,况且回家之后和待在公司也没什么不同。 工作是唯一的意义。 他有亲朋好友,虽然好友仅限自己凑上来的白安,也不习惯和父母长期住在一起,他们会交流通话,也会时不时聚一次,但不会一直待在一起。 并不是忽然觉得以前的生活枯燥,工作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他只是又增加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这么长时间的习惯忽然打断有点不适应,那个让他每天都回家的原因,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在那里。 可是如果他今天晚上回家呢? 等收到通知再回去会来不及吧。 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 应该不会打扰到他吧? 深秋天色暗下来的很快,站在窗前沉思的这么一会,外面就变成了车水马龙的灯带。 杨茶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车队沉默着汇入车流,西坡村几乎没剩下几个人,年纪特别大的和年纪特别小的。 不方便一起移动,留下了一些警员暂且照顾。 “今天大阅兵,可惜,这个情况晚上回去估计也看不了。” 卢青崖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抱怨。 “对啊!差点忘记了,这几天事太多了,诶,卢大师,你说他们特意选在这天会不会……” 陆恒从前边扭头凑过来,一旁开车的小李也侧着耳朵蠢蠢欲动。 “他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国庆这个日子会影响到国运。” 卢青崖肯定的点了点头,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三个人的全部目光。 “但是没多大用。” 没有继续说下去,卢青崖看了眼杨茶,你知我知,玄门衰微,不只是那些人搞不出多大的动静,更是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随之削弱了。 这个世界,本就不该有这种东西,他们只需要依靠自己掌控命运。 多余的东西,需要被清除。 杨茶微微愣住,脑子里面忽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感觉到有点惊悚,倒不是那想法有多可怕,而是,那仿佛不是他的想法,它就那么冒出来,像是脑子里面有另一个人在和他说话。 “第49561……批……搜索……无……计时……修正……” 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非常短暂,一小段被忘记的记忆随即浮现。 那句话,是当初在游乐园的时候…… 为什么会忘记,为什么又想起来? 伸手摸到脑后还隐隐钝痛的地方,他是不是被什么砸过头? 这个问题困扰着杨茶直到他被送回家。 夜幕已深,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的,杨茶看到陈取川坐在客厅正在等他。 是不是被砸坏过脑子这件事被抛之脑后,杨茶屁颠颠跑到了陈取川面前,非常流利的半蹲在了他腿边,一只手臂搭上陈取川的膝盖。 “好消息,面试通过了,我以后就是公务员了!” 不是去朋友介绍的道观吗?陈取川一头雾水,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什么部门?” “暂时保密……” 不由得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杨茶和白安见面时忽悠他的话……他现在真的不是在忽悠自己吗? 杨茶也感受到气氛之间的尴尬,扭头看向四周,正巧看见桌面上关于白家的资料。 老板和白安是朋友,他还不知道白安的真面目,现在白安逃跑了,要是找上老板就麻烦了,得提醒老板一下。 “白家要被处理了,白安不是好人,他正在被通缉,要是他找你,一定要报警,或者和我说。” 杨茶一脸郑重,仰头看着陈取川。 怕他不相信,还是稍微透漏了一点。 “我今天亲自去抓白安的,不过被他逃跑了。” 陈取川更加沉默了,种种巧合在他脑子里面盘旋,让他只能想起来一个东西。 “你,是为了白安……” 未尽之语,但立刻让杨茶理解到陈取川的想法,他差点跳起来。 “才不是!我才不是卧底!我要是卧底肯定直接卧底到白家了,他们家人那么多,多好卧底啊!” 第21章 神像 原本觉得,就算贾晦比较难抓,白安一个普通人也不会逃太久,但一个多月过去了,白安依旧逃亡在外。 白家都已经倒台,还没有他的消息。 唯一一件好事 就是当年被张和卖掉的小女孩找回来了。 她过得很不好,但以后会好的。 把她救回来之后,杨茶和陈取川给她报了警,把张和、当年的人贩子、买下她的那户人家都告上了法庭。 遗憾的是张和上次被撞到头后一直昏迷不醒,没办法看见自己被复仇的一幕了,他只能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经营多年的公司在陈取川的协助下回到王乐秋手里面。 或许是见到了唯一的亲人,多年前丢失的外孙女太激动,混混沌沌十几年的老太太也恢复了些神智。 后续的一些合作基本都是和这位老太太谈的。 被搅乱的人生重回正轨,王清芳的死也终于沉冤昭雪,老太太和王乐秋还特意来感谢了杨茶他们。 那天看着这一幕,陈取川陷入了沉默,已经是第二次了。 前段时间,是安家一行人特意来登门感谢,现在又是这家人。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一个月,有更多感谢杨茶的人,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杨茶住在这里,大多都是当场感谢,有了证就是好办事啊。 这个时候陈取川再迟钝也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 只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多年来已经建立起来的世界观让他本能排斥思考那个可能。 “怎么了?在想什么?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吗?” 打扮的很时髦的杨茶背着一个很突兀的包走了过来。 “抱歉,我会尽快考下驾照的。”杨茶双手合十,嬉皮笑脸的和陈取川讨饶。“这次也只能麻烦老板来开车了。” “不用,你背的什么,为什么那么大。” “出去约会的东西啊,我带了卫生纸,垫子,折叠板凳,枸杞水……” 他居然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数起来了,陈取川连忙打断他的话。 “我们只是去附近的设施齐全的公园,不是去露营。” “以防万一啊,你走累了怎么办。” 杨茶把包包放好,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没事,我不怕累。” 算了,看着杨茶那张灿烂的脸,陈取川也只能随他去了,他想带就带着吧。 虽然是秋天的公园,但这里的景色依旧不差,两个人特意选的工作日,即使人还是不少,但起码是能够接受的范围。 和以往出去的模式一样,杨茶在陈取川四周窜来窜去,宛如一条人形大狗,把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给陈取川看,一片好看的落叶,树梢的小鸟,长得茂密的古树…… 他好像还真的从这些东西里面看出了乐趣。 “老板,那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还在看刚刚杨茶指出来的大鸟给大一圈的小鸟喂食的陈取川寻声看过去,那是个短发的姑娘,面色苍白憔悴,依靠在湖边发呆。 是会让人第一反应这个姑娘要自尽的程度。 而且这个姑娘陈取川认识,是他公司的人,秘书办一个最近请了长假的员工。 “认识的人,去问问吧。” 陈取川率先抬脚走了过去,在杨茶问出口前补了一句,“她是我的下属。” 身后的杨茶摸了摸鼻头,心想我也没有那么爱吃醋吧?虽然是这么想的,嘴角却勾了起来。 “怎么在这里?” 背后忽然出现的男声把发呆的林小菲吓了一跳,但是等她转头看清楚身后是谁后,比刚刚更可怕了啊! 谁会想在放假的时候遇见老板啊! “嗯,陈总好,我出来散散心,您也来这逛啊,好巧,哈哈。” “你怎么回事?生病了吗?要多请几天假吗?” 遇见老板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我还好,就是这几天家里面有点事。” 说到这,刚刚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又上来了,原来不是真的不想活了,还好还好。 跟在陈取川身侧的杨茶看了半天,心里面有了点数。 “你的爷爷出事了?” 但是看不太清楚,像是张和那种,是因为黑红色的线条太明显,可以立刻从里面看到过往发生的事情,而面前这个人,身周的线条和普通人一样,非常多,且颜色都差不多,只有几条稍微粗一点的。 杨茶只能看见一些过去的记忆。 她的爷爷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发了疯一样的找东西。 “你,你是?”林小菲这才注意到老板身边还有一个男人,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家里面的事情。 诶,不对,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啊。 大帅哥,跟在自己老板身边……自己之前在论坛看到的事情居然不是造谣吗!? 商界大佬陈取川疑似出柜,与小鲜肉男友一同出席陆家老爷子的寿宴…… 那么炸裂的标题,居然,居然是真的吗? 想当初自己刷到的时候还十分不屑的嗤笑无良媒体乱造谣,他们老板那么一个清心寡欲的工作狂,不说桃色新闻了,基本就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 呃,因为恋人是男性,所以不出现在大众面前吗?倒也有点解释的通。 不对! 爷爷! “杨茶,算是个道士,这是我的证件。” 美滋滋且熟练的把证书掏出来递给林小菲,杨茶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看上去从容不迫,如果不是陈取川意外撞见他私底下,偷偷练习这个递证件的动作的话。 林小菲愣愣的的接过证件,然后发现自己看不懂真假,她有些震惊道士居然也发证,想着毕竟是老板的男朋友,应该不至于是骗子。 而且爷爷的事情也确实很诡异。 “放心吧,不是骗子。” 见林小菲一直没说话,陈取川出声给杨茶证明了一下,引得杨茶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虽然大致确定了,老板并不是反感这些东西,但他也会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因为他在做这种事,所以老板爱屋及乌,即使不相信,也会尊重他的职业? 直接开口问有些自恋了,杨茶也只能在心里面这么想想,小爽一把。 林小菲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是担心这个,我们带爷爷去看过很多地方了,不管是医院还是寺庙道观,一直不见好,可能真的是精神问题,但……” “之前我们带爷爷去住了院,根本管不住,谁都不知道爷爷是怎么一个人逃出去的,在湖边找到他的时候,大家都要吓死了,而且那次之后爷爷的症状更严重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传说中的鬼附身什么的? “爷爷总说,我们家祖传供奉的神像不见了,神像丢了,我们家的气运都要遭殃。他一开始还只是不停翻箱倒柜的找神像,可是后来行为越来越夸张,总是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我们怕他出事,偷偷找人定制了一个神像,爷爷一开始恢复了正常,说要带着神像回老家祭拜……” “可是祭拜之后,爷爷又复发了,死活说这个神像不是丢掉的那个,他被骗了,他开始不吃不喝,每天都是我们好说歹说,甚至强行给他喂下饭,他越来越消瘦了……” 说到这里,林小菲眼眶发红,她和爷爷的感情真的很好,看着爷爷这副样子,她十分恐慌心里面那个可怕的念头成真,今天中午她帮着二叔三叔一起给爷爷喂了饭,看着以往精神矍铄的老人被强硬喂下流食,多日来的痛苦让她崩溃的跑出了家门,漫无目的的逛了很久,才在这里停下来。 “什么样的神像?有些特征的话或许能查出什么?” 自己现在认识一大票货真价实的道士,找点资料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知道林小菲的面色却比刚才更加扭曲。 “我们一开始就不相信爷爷说的什么神像,倒不是因为我们多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而是,而是,爷爷说那个神像供奉的是,几千年前,斩妖除魔,护卫苍生的剑宗宗主……” 越说,越咬牙切齿。 而杨茶两个人在听清楚林小菲的话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咱们家爷爷真的不是看小说看走火入魔了吗? “我爷爷从来没有看过那些东西!” 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林小菲在话说出口之前,就已经预料到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了。 “而且爷爷完全不记得那些神话传说了,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他到是觉得我们在骗他,他,口中的神话……” “反正就是那些小说里面什么样,他记忆里面就什么样子……” “我们给他看了很多证据,他反而更激动了,已经三个多月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吧,我亲自去你家看一看,只听你的描述我也不好做判断。” “现在有空吗?我现在……”杨茶说着说着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出来约会的,扭头看向一旁的陈取川。 “去吧,今天已经逛了很长时间了。” 陈取川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这反而让杨茶更内疚了。 “这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今天出来可没带司机,我还得赖着你回家呢。” 已经养成了习惯,倾身,抬头,眨眼,我就是老板最萌萌哒小狗。 只有一旁的林小菲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举动只觉得脚趾扣地,当电灯泡未免也太尴尬了。 而且怎么就自顾自要把老板带到家里面来了!老板是个好好老板不等于自己想在家里面也看见老板啊! 但是内心反对无效。 就这么一个人出去,带着两个大男人回了家。 并不想节外生枝,林小菲和两个人谈好了说辞,就说是领导过来慰问的。 陈取川再次起到了一个客套聊天拖住人的作用,杨茶和林小菲则是偷偷溜进了爷爷的房间。 此刻老人似乎正在沉睡,房间里面乱糟糟一片,或者说整个家里面都是乱糟糟一片,只有客厅一小片地方可以下脚。 “这里就是爷爷说的,应该摆放着神像的位置。” 指了指唯一一个干净的小柜子,林小菲压低了声音,怕把睡着的爷爷惊醒。 杨茶没有接话,他已经打开了天眼,可是一无所获,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 或许老人真的只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目光凝固在老人身上,杨茶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 没有黑线,没有红线,灰色的线条都少的可怜,房间里面也没有怨气。 最终,杨茶决定看一看老人以往的记忆。 三个月前,林小菲说是三个月前开始出现异常的……和林小菲所说大差不差的记忆快速掠过脑海,老人混乱的思绪完全无法探查,他只知道老人确实相信自己所说的那套神话体系。 找到了,三个月前…… 老人发疯的前一秒。 只是从睡梦里面醒过来,眼神看向小柜子的方向,整个人就慌慌张张起来。 完全没有神秘力量的介入。 不放心的杨茶又往前看了一段时间,也是十分正常的老头作息,从来没有过对着神像供奉的行为。 事已至此,只能遗憾收场了。 “没有什么脏东西,还是去医院继续看看吧。” 不过自己还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伸手覆盖住老人的脑门,一股灵力顺着掌心蔓延出去。 就算不能祛除邪祟,也能让老人稍微好受点了。 听到杨茶的话,一直在心里面暗示自己不一定有结果的林小菲还是不可避免的失望了一瞬。 “好的,麻烦你和老板了。” 看出林小菲情绪不高,临别时,陈取川专门出口安慰了一句。 “给你多放一个星期的假,好好休息。” 这绝对是林小菲今天最真心实意的笑容了。 第22章 昏迷 “早啊。” 杨茶一边哼着歌,一边给自己煎蛋,见陈取川下楼走了过来,心情很好的侧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昨天刚刚处理完一个单子,是他这个月唯一接到的一个,虽然没有赚到多少钱,但他高兴啊。 那个吻又轻又快,陈取川已经熟悉了他时不时就这么亲密的举动,并没有觉得多惊讶。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要去值班打卡。” 这是第二次轮值到他了,第一次直接就是给他发证的时候,值班倒是次要的事情了。 “去哪里?要一整天吗?” “不用,只是起得早点,其他和往常一样。” “去市局哦,怎么样,我的证可不是假的吧,只是我们部门需要保密,所以才查不到。” 单纯出示证件并不违反条例,拿到手后杨茶立刻就屁颠颠的给陈取川炫耀,但在看见证件里面写的国安局特别小组的单位名称后,陈取川沉默了。 杨茶当即给陆恒打了一个电话,把陆恒也弄得一头雾水,他记得之前杨茶说陈取川是他老板吧?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和老板提起,还要给老板证明啊? 但毕竟是自家的嫡系大师,为了给杨茶一个面子,陆恒还是在电话里面客客气气的解释了一番。 至于陈取川怎么想的。 和杨茶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神奇的本领一样,说信也信,说不信也不信。 关于灵异虽然衰微但存在,杨茶之前是一直没下定决心和陈取川坦白,后来就是拖太久了,证拿到手后陆恒狠狠给他上了一番思想政治教育课,不能向普通人透漏这些事情,是重中之重,是第一要务。 为了社会稳定,也是为了知情人的安全。 灵异事件很少,可普通人知道后不免会对周围的事情疑神疑鬼,长期的精神紧绷有害无益,像贾晦那样的人也更容易盯上他们。 主动说是违纪,但老板自己发现了不对又关我什么事情呢? 那通电话之后面对陆恒的盘问,杨茶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啊。 自己天天和老板朝夕相处,被发现不对很正常啊! 你问我为什么会和老板天天朝夕相处?那当然是因为老板是自己的家人啊!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 陆恒表示自己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有受到一点小年轻的震撼,但无所谓。 只要不违法乱纪,杨茶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行。 他只要能看见杨茶准时准点来打卡就很满意了。 一早上看了无数次手表的陆恒瞅着推门进来的杨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昨天的事情很高兴?” 见杨茶脸上也带着笑,陆恒便问了一句。 “老板亲自送我来上班的。” “啧,我也送我老婆上班了。” “辛苦了,辛苦了,贾晦那边还没消息吗?” 一点也不见外,杨茶一屁股坐了上去,他又没有办公室,轮值打卡在局长那里说一声就行了,不过因为陆恒负责这方面比较多,也是他先认识的杨茶,局长直接让陆恒负责这份任务了。 让杨茶也能轻松自在一些。 “没有,他太能跑了,很可能已经不在我们市了,不过白安有了点消息,他应该还没有离开。” 逃了两个月,说起来这两个人陆恒也是头疼。 杨茶眼珠转了转,起身走到陆恒身后,热络给支着脑门揉眉心的陆队长捏肩捶背。 “陆大队长,陆家那边啥样了啊?白家都快查的差不多了,陆家好像没什么影响?” “你小子。”陆恒好笑的看了眼身后的杨茶,“帮陈总套情报来了。” “哪有啊,我们老板清清白白大好人啊,只是我好奇而已,是私仇,私人恩怨。” “哦?你和陆家发生过什么?” “发现了他们的邪恶秘密被揍了。” “你还能被揍?”陆恒有些惊讶,他见识过杨茶的实力,也亲自切磋过,一开始队里面的小伙子还以为杨茶是请来的格斗专家。 “那时候年轻嘛。” 瞟了杨茶一眼,陆恒也没继续问下去,“也不是多机密,陆家和白家不一样,白家几乎人人参与,连亲戚也没有一个无辜的,陆家就比较谨慎了,查起来比较麻烦。” “我也能帮忙啊,让我去一个一个看看,谁好谁坏一眼就看出来了。”杨茶踊跃报名。 “行了。”把杨茶从自己身后赶走,“哪能把事情都交给你,他们不历练历练以后连案子都不会办了。” “那我事也太少了,感觉自己在吃白饭啊,你当初不是说人手太紧张了所以才想拉我过来吗?没感觉哪里紧张了。” 杨茶又摊回了椅子上,四仰八叉的让陆恒看了眼睛疼。 “只拿钱不干事还不好,老卢天天抱怨自己忙的脚后跟不沾地,不用装了,让你家陈总准备着就是了,陆家迟早要被抓的。” “他那是忙自己家里面的事,我无门无派的,只忙你这里的。” “说话注意点。” 陆恒瞪了眼杨茶,后者麻溜的坐直了,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的错我的错,咱们这整天没事才是最好的。” “真这么闲,把你派去基层处理民事纠纷你就满意了。” “那多麻烦啊!不用,真不用,诶我看外边天气挺好,我出去瞅瞅。” 杨茶蹭一下站了起来,立刻就打开门溜了出去。 去找小李几个熟悉的警员唠唠家常,溜去警犬那边撸撸狗,最后和几个跃跃欲试的大小伙子切磋了一番,杨茶心满意足的出了门,准备在外面逛逛。 周围逛的也差不多了,这次走远一点吧?按自己的脚力,中午前肯定能走到老板公司。 自己还没去过呢,顺便买束花吧。 经过一家花店,杨茶犹豫了下,还是扭头拐进已经走过的店,对这些没什么研究,人生第一次买花,直接按刻板印象买了一大捧红色玫瑰花。 直到走出花店才有些后悔,自己一路举着走过去未免太引人注目了,而且这花能和自己就这么走几个小时吗? 还是让司机来接他吧。 司机就在公司,过来可比他快多了。 而且花店主人见杨茶在门口一直没走,还热情的让他进店里面等着,刚刚花了大价钱的客户,可不得好好维护一下。 舒舒服服等了半个小时,司机终于赶了过来,看见杨茶怀里面的一大捧玫瑰花也没有多意外,作为天天接送两个人的司机,对杨茶和老板的关系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是揶揄了一句。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这花要送给陈总吗?” “那不然呢,送给你,快点开,别一会儿我花蔫了。” “嘿嘿,好嘞,我的技术你就放心吧!” 确实比来时还要快,二十多分钟,杨茶就看见了大楼的轮廓,只是离近了之后,他这才发现,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口,刺耳的响声和混乱的人群乱糟糟的一团,杨茶心底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他,在人群里面看见了李为瞿。 车刚刚停下,杨茶就猛的打开车门冲了出去,直奔那个被往救护车里面移动的担架。 真的是陈取川! 杨茶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巨响,明明刚刚才灵活的穿过人群,此刻却脚下不稳踉跄了一步。 “杨先生?你怎么在这?”李为瞿这才注意到忽然出现在旁边的杨茶,有些诧异,更多的是焦急。 “陈总忽然晕了过去,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医院吧,我会开车在后面跟着。” 有些浑浑噩噩的被推进救护车,他甚至没有想起来用灵力给陈取川探查一遍,更像是一个多余的累赘,幸好还有李为瞿跟在后面忙前忙后。 李为瞿是跟着司机的车过来的,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后座上的那一大捧玫瑰。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这天对老板两个人来说或许原本是幸福的一天。 “老板是自己独自在办公室晕倒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晕过去了多久,是我进去找老板时才发现的。” 站在不停踱步的杨茶旁,李为瞿大概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他之前有什么病史吗?” 不应该啊,陈取川的身体明明很好,连霸总常有的胃病都没有,虽然不经常健身,但也时不时和自己一起出去走走。 “没有,老板的身体一直很健康。” 这个时候,急救的医生也过来询问了一样的问题,同样得到了没什么病史的情况,李为瞿早就准备好的病例报告也交给了医生,基本只是一些感冒发烧。 “医生,是没有找到昏迷原因吗?” “暂时还没有,需要进一步的检查,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说完,医生就急匆匆的又回去了。 但是直到所有检查全部结束,陈取川没有醒过来,医生也没有发现病因。 陈取川最终被转移到了单人病房里面,李为瞿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简单和杨茶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杨茶坐在陈取川床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惶恐的心情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太害怕了。 他不勇敢,也不坚强,他不能自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他需要陈取川,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接纳下一个人了。 他不怕死。 他害怕失去,害怕那种空虚的感觉,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他怕自己在意的那个人不能好好活下去。 就这么愣愣的坐在床边看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牵住陈取川的一只手,有些冰凉,他调动灵力想要帮陈取川舒缓一下,却没想到异变突生。 灵力一进入陈取川的身体就变得暴躁起来,它们感受到了入侵者的存在,杨茶立刻接收到了这个信息,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亲自检查陈取川的状况。 来不及多想了,杨茶打开天眼,这才发现陈取川身周居然环绕着一股阴气,那些阴气沁入骨血,十分隐蔽,这才没让杨茶发现异常。 再控制着灵力探查一圈,杨茶最终发现这些阴气全部由手腕处蔓延出来,源头,是一条隐隐发黑的线条。 是白安! 第23章 抓捕白安 杨茶此前从未想过用自己的能力去探查陈取川的过往,陈取川不是他的客户,他也不需要全知全能。 而现在,他才知道白安和陈取川相识的过程。 只是他看到的是陈取川单方面的视角,他本人没有意识到白安对他做了什么,杨茶便也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陈取川看来,就是邻居家的小孩特别开朗大方,会主动找他一起玩,次数多了,习惯了的陈取川便把白安划到了朋友的范畴。 只不过现在这条线变成这个样子,白安一定不会离得太远,那么他就可以顺着这条线找到白安了。 提前给陆恒打了一个电话,又把卢青崖叫了过来,他人在外地,赶过来需要时间,陆恒那边安排配合抓捕白安的人手也需要时间,杨茶干脆在病房坐了一整夜。 等到卢青崖赶过来,也帮忙检查了一下陈取川的情况,还是老前辈有经验,了解这群人的举动。 “这是被下小鬼了,表面看着只是昏迷,但时间越久越危险,被下小鬼的人的气运精血都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卢青崖面色凝重,“这说明又有人遇害了,下小鬼的时候需要人命,培养链接的时候需要人命,最后的收割,也需要人命。” “我去抓白安,你帮忙照看一下老板。” 陆恒亲自带人已经到了楼下,卢青崖也欣然答应,以防白安那边搞什么小动作。 急匆匆下了楼,手里面一直捏着那条线,杨茶急不可耐的指挥方向赶紧发车。 “吃早饭没?给你买的,别一会儿饿晕在路上。” 一袋包子扔到杨茶怀里面,还带着微微热气。 杨茶没有推辞,沉默着往自己嘴里面塞包子,经过了一个晚上,此刻他已经变得面无表情了,陆恒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咽下去的不是包子而是什么血肉。 和以往阳光开朗的样子截然不同,他甚至觉得杨茶有些反应过度了,陈取川只是刚刚出事。只是陷入昏迷,他们立刻就找到了原因,有了解决方法。 可杨茶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之人,就好像陈取川不是昏迷,而是被害死了一样。 他想开口劝慰几句,却在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后,也沉默着转回头。 很久没有这么不修边幅了,凌乱的碎发几乎遮住半边眉眼,投射下的阴影让那双眼睛仿佛暗金色一般,几乎没有表情的上半张脸和下半张撕咬食物的脸组合在一起,让人仿佛看见了捕食的猛兽。 幸好买的肉包子,不是韭菜包子。 陆恒默默在心里面嘟囔了一句。 杨茶则是完全没尝出来包子是什么味道的,这部分的感官已经被剥离了,只是偶尔出声指挥一下方向。 两辆不起眼的车慢慢驶到一片稍显偏僻的城中村。 这里人流拥挤,街道狭小,杨茶和陆恒一行人选择了下车步行。 只有杨茶,陆恒和小李三个人走在一起,剩下的人则是散开包围了目标所在的地方,以免引起太多注意力。 也是为了防止暴露杨茶的能力。 不得不说杨茶这个找人的技能是真好用啊。 “就在这里吗?” 一行人停在一栋和周围建筑大差不差的小楼面前,原本在路上因为距离原因变得虚幻,差点就要看不见的线条随着越来越靠近白安也逐渐凝实起来。 杨茶此刻也终于能松开一直捏着线条的手了,为了维持住线条便于自己追踪,他一直在释放自己的灵力,还得小心翼翼,不要一个顺手,就和以往一样把输入的灵力变成攻击报复的那种,这条线和陈取川相连,还是窃取陈取川气运的,杨茶无法确定因果报应能不能找对人。 “走吧,在六楼。” 散布在四周的警员通过陆恒的吩咐都围聚了过来,以防犯罪嫌疑人逃跑,杨茶三人直接上楼。 常年不见光的楼道阴冷潮湿,不少杂物直接堆积在楼梯间,但越靠近六楼,那股阴冷感就越强烈,绝对不是单纯的温度。 即使没有线条的指引,只凭着阴气,就可以直接找到目的地了。 站在楼梯拐角向上看,那是一扇斑驳落漆的铁门,昔日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少爷就躲在里面。 “小李你刚调来市局,你去引他开门……” “不用。” 杨茶打断了陆恒的话,加快脚步走了上去,径直来到门前,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一脚就踹开了紧锁着的铁门,他的动作太快,陆恒觉得门还没有倒下去,杨茶就已经窜进了屋里面。 噼里啪啦的声音和铁门轰然倒塌的声音,再加上没过几秒响起来男人的惨叫。 这小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陆恒和小李紧赶慢赶的追了上去,铁门倒塌扬起的灰尘还没消散,周围听到声响的邻居开始骚动,但两个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屋子里面的情景吸引了。 不是被杨茶按在地上的白安,而是屋子里面的布置,昏暗的屋子里面只有几盏小灯,和当初西坡村祠堂相似的布置,凌乱的红绸,供奉的牌位。 “放开我!你们这群……啊!” 白安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个人眼睁睁看着杨茶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直接照着面颊去的,白安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甚至有几颗牙齿脱落。 这简直是违反纪律啊! 陆恒和小李对视了一眼,默默移开了视线,一个人去屋子里面寻找线索,另一个人去了门口,防止围太多看热闹的人。 “你干了什么!” 杨茶那一拳其实还是控制着力道的,不然白安此刻就已经没命了,如果没收着力道……守在门口的小李已经看清楚了倒下去的铁门,是实心的,铁门中间深深凹下去了一片。 好可怕,小李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身后的杨茶。 “你……你是……” 白安艰难的在杨茶掌下扭头,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他终于看清楚了压住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 他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这个人,不就是陈取川那个同性恋养的兔儿爷吗。 当初被当笑话的那句话被他从记忆里面扒拉出来。 [和官方有点关系,具体就不方便说了……] 或许是因为发小的原因,白安的脑回路和陈取川居然想到了一起。 “你居然是卧底!” “卧你爹!”杨茶又是一巴掌,“你对陈取川干了什么!” “呵呵,你倒是假戏真做了。”白安完全不相信杨茶的话,就算被迫东躲西藏了两个月,他依旧还是以前的心态。 只不过是拿人命献祭而已,如果在国外…… 就是不知道陈取川知道自己养的这个小兔子只是借着他来卧底会怎么想。 不过,既然他这么在意陈取川……白安自觉拿住了杨茶的软肋。 “你最好放开我,陈取川的命可捏在我手里面……啊!” 又是一拳。 直接被杨茶打蒙了,怎么回事,他到底在意不在意陈取川。 杨茶没再说话,对着白安又揍了一拳,这一拳直接把他打到昏迷,确认白安短时间应该醒不过来了,杨茶这才站起身,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揍了白安几拳有所发泄,继续沉着脸环视四周。 目光最终停留在牌位前,一串被供奉的手串上。那串珠子,被线条穿过,杨茶一开始还以为只是碰巧重合,但仔细看过后发现,那并不是碰巧。 杨茶不知道擅自动那串珠子会不会有影响,直接拿出了手机给卢青崖拨了过去。 “找到白安了,他这里有一个被供起来的手串,好像就是对老板下手的工具。” “你找到了?这么快,你能确定那个就是下咒的工具吗?那个应该是小鬼寄存的容器,毁掉就能破掉咒术,反噬下咒的人了。” 卢青崖稍微思考了一下,继续开口,“我们会把这种容器拿回去做法事超度,不过你的话,直接毁掉速度最快。” 里面寄存着小鬼? 听到这,杨茶倒是有些惊讶了,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通过回忆和白安短暂的接触,杨茶已经想起来,这个手串就是他当时戴的那个。 “我动它对老板没有影响吗?”杨茶不放心的又确认了一下。 “没事,放心,不可能有影响的。” “好,多谢。” 杨茶挂掉了电话,盯着那串珠子,即使开着天眼也看不到小鬼的踪迹。 被封印了吗? 即使有了卢青崖的保证,杨茶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拿起那串珠子,入手冰凉。 这个时候,他才真的感觉到一些异常,灵力一层层刮掉珠串表面封印着的东西,虽然肉眼看不出不同,但沁骨寒凉丝丝缕缕的蔓延出来。 握住珠串的手颤了颤,杨茶意识到了他将看到什么,用小鬼下咒,但不只是一个小鬼,每一个珠子,就代表一个人。 每次和他们这些人相关,就不免会出现这种事情,人命在他们眼中到底是什么呢? 杨茶深呼吸了几口,做好了准备这才继续下去,没有暴力摧毁,小心禁锢住那些狂暴残破的灵魂,暴虐被剥离,逐渐只剩下纯净的灵魂能量,散溢在空气之中。 与此同时,被握在手中的珠串开始出现裂缝,密密麻麻,立刻布满表面,最后在杨茶手中崩碎成了一堆碎渣。 那条缠绕其上的线条,也在波动了一阵后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