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龙傲天拿了祸水剧本》 第1章 01嫂嫂 夜幕四合。 茅草与黄泥土搭建而成的土房内,一盏油灯将屋内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昏黄色。 浴桶内又一次倒入热水,热气氤氲而上。 裴仙渡放下水桶,站在浴桶旁伸手往里探了一下水温,拿起水瓢又往里加了两次冷水。 袅袅水雾和昏黄光雾交织在一起,将裴仙渡的身影描画得影影绰绰的。 他身姿俊逸,一身麻布敞领长袍在他身上不显得低劣廉价,反衬出几分江湖风流气。 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一截肌肉匀称的小臂,小麦色的肌肤在昏昏烛光下多了几分欲语还休的暧昧感。 在他身后,一双幽暗的眼睛幽幽打量着他,目光在昏暗光色下阴沉又潮湿。 裴仙渡回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少年,“脱衣服呀,总不至于这还要我伺候你吧?” 少年叫夏侯冲,长了张英俊的脸,可惜两眼压着几分煞气,过于高挺的鼻梁又让他多了几分桀骜不驯。 他宽肩蜂腰,两臂哪怕掩在衣裳底下也仍可想见其健硕有力。 这合该是一个天生的武将苗子,可惜他却坐在轮椅上,双腿是瘸的。 夏侯冲抬眸看着身前的男人,有些似笑非笑地问:“嫂嫂要看我宽衣?” 裴仙渡嗤笑了一声,双手环抱于胸前,睨着少年说:“我是怕你爬不进这浴桶,打算等你脱完衣服托你一把。” 夏侯冲笑意一冷,摇着轮椅到了浴桶前,抬起双手撑在浴桶边沿,双臂一个用力,整个人跃了起来。 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裴仙渡眼前溅起一道水帘。 水帘很快散去,裴仙渡沾了一脸的热水。他抬手抹了把脸,就见夏侯冲已经沉在了水里。 这人扬起一张略带稚气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目光锐利又幽深,像是能穿透人的衣裳往里钉。 裴仙渡乐得笑了一声,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最是经不得激,为了面子真是什么逼都敢装。 刚刚这小子的腿都撞桶壁上了吧?那“咚”的一声听着他都觉得疼。 裴仙渡看破不说破,摇摇头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声音说:“嫂嫂这就要走了?” 裴仙渡被逗笑了,转回身看着少年说:“刚看你不是挺介意我在场的吗?现在又不介意了?” 夏侯冲脸上沾着水珠,像是从水里冒出来的邪肆人鱼。他抬手解开湿透的圆领系带,目光像钩子似的勾在裴仙渡身上,“我以为……嫂嫂是想看我的。” 说话间,系带松开,领口敞开,里面两件薄薄的白色中衣和里衣湿湿地贴在一起,底下的肌肉若隐若现。 裴仙渡眉梢微挑,心情古怪地别开了眼。好家伙,这小子是在勾引他吧? “嫂嫂为何不敢看我?”夏侯冲嗓音低沉,变声期的音色此时不显得难听,反而透着青涩的撩人感。 裴仙渡转回眼,他要是还看不出来这小子在勾引他,那他可就白活几辈子了。 夏侯冲凝视着他,似是料定他一定会回眸。 少年郎色气地抬手,将脱下的外袍提出水面,劲瘦的手腕往外一翻,修长的手指一松,湿掉的外袍就落了地。 裴仙渡眼眸微微睁大。 夏侯冲嘴角微勾,他就知道凭自己的色相引诱这么个没见识的山野村夫易如反掌。 裴仙渡受不了这小子了,垮下脸开了口:“因为你小,不够看。” 夏侯冲面色一僵,英俊的脸颊很快浮起了羞恼的绯色,“嫂嫂何时看过我,怎知我本钱大还是小?” 裴仙渡嗤道:“我是说你年纪小,谁在说你的本钱有多少?” 夏侯冲脸色涨红,两眼别开,脸上的红很快蔓延向了脖子,就连锁骨处的皮肤都变得红红的了。 裴仙渡不明白这人是什么脑回路,“我跟你哥昨天才刚结为契兄弟,当晚他就被抓了壮丁。你现在趁你哥不在就来撩拨我,到底是不在意你哥呢,还是故意羞辱你哥呢?” 夏侯冲脸上血色褪去,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浸上了冷意,“嫂嫂是在挑拨我和我哥的关系吗?” 裴仙渡只觉得可笑,他实话发问,怎么还成挑拨了?这小子可真会倒打一耙的。 “我的一切都是我哥的,我哥的一切也都是我的——他的东西是我的,他的人也是。” 夏侯冲说到这儿,眼里蒙上一层偏执的阴翳。 他的手从水里伸出来,带着一股潮湿的热气,抓住了裴仙渡腰间的衣带。 “嫂嫂从踏进我夏侯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我和我哥的共用妻子。” 这话有种阴森森的缠绵感,还带有几分的胁迫意味。 裴仙渡面露戏谑,当场笑出了声:“共用妻子?就凭你这一面之词就想哄我做婊子,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得好好洗洗脑!” 裴仙渡脸色一沉,蓦地抬手抓住夏侯冲头顶的发髻,手掌往下狠狠一压,一把将对方的脑袋按入了水里。 夏侯冲始料未及,眼耳鼻口耳朵都被迫沉入了水里,窒息感很快传来。 他本能要抬头呼吸新鲜空气,但按在他脑袋上的那只手却进一步把他往水下按。 脑袋入水更深,强烈的溺水感袭来。 夏侯冲毫不怀疑这人想杀他! 他又惊又怒,反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哼!”裴仙渡冷哼一声,对方这点挣扎于他来说无非是蚍蜉撼树。 他根本不在意小臂上的那点力道,手掌用力,又将少年狠狠往水里按下一截。 夏侯冲在水里呼吸不得,心里惊怒不定。 他出自将门世家,出招又狠又重,刚刚那反手一抓绝对攻击力不小。 可这人怎会好似一点不受影响? “唔……” 水往口鼻倒灌,呛水愈发厉害。 再这么下去,他会溺水而死的! 夏侯冲双手向后抬起,反手用力绞住男人手臂。 强烈的生死危机下,他这用了十成十的力,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哪曾想,身后那男人竟是只用一只手就轻易控住了他的一双手腕,另一只手则继续死死按着他的头。 “咕噜……咕……” 夏侯冲嘴里痛苦地进出着水,水里响起了被他气息冲击到的声音。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夏侯冲两手用力挣扎,但那男人力道大得惊人,只靠一只手就死死反剪控住他的一对手腕。 他手腕就跟快要断了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窒息感越来越强,夏侯冲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断气了。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那一刻,压在他头上的那只手蓦地将他拽离了水面。 “哈……呼……” 夏侯冲立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然而还不等他这口气缓过来,男人就再次将他按入了水里。 “唔……咕噜……” 夏侯冲再次溺水,肺里就像要憋爆了一样。 裴仙渡神情冷漠,就跟在看一个死人一样。他单手反剪着少年的一双手,另一只手则按着少年的头。 这样的姿态强势不容情,但昏昏烛火却将屋里的一切冲突都染上了一层暧昧色彩,肢体上的控扼冲撞反透出了几分似是而非的强制艳色,就连男人眼中的杀气都似蒙上了一层欲色。 却在这时,头顶上空忽地传来天雷声,“轰隆隆”地一声叠着一声,充满了压迫感。 裴仙渡抬头瞟了眼茅草屋顶,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天道这就急了?怕他真把人杀了? 裴仙渡蓦地把少年的头拉离水面。 “呼……”夏侯冲满脸是水,缺氧太狠,脑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裴仙渡揪住这人的前胸衣襟,一把将人拽到了自己面前。 他低头看着这个大喘着气的少年,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知道什么叫‘契兄弟’吗?” 夏侯冲没说话,只怔怔地看着男人不转眼,目光里分不清是怒色还是欲色。 “穷乡僻壤里,两个讨不起老婆的穷光棍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这就叫‘契兄弟’。” “虽然契兄弟形同夫妻,但根本不受大晟律法承认。” “换句话说,我若高兴了,便允你喊我一声‘嫂嫂’。” “可我若不高兴了,就算不认这层关系又如何?” “难不成你们哥俩还能去官府告我?官府会理你们吗?” “还什么‘共用妻子’?只要我不乐意跟你哥处一块儿,你哥连喊我一句‘契弟’的资格都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做这做那?” 夏侯冲沉沉地喘着气,脸上水珠滑落,目光又恨又欲地锁住这个嚣张跋扈的男人。 半个月前,他和哥哥一起在石碗巷相看这男人。 彼时,这人缩着个肩膀站在巷口,穿着身破麻布褶袴,木讷寡言、胆小懦弱,连抬眼看他们一眼都不敢,分明是一副好拿捏的样子。 加之这人生了副貌若好女的漂亮皮相,二十岁的年纪,脸却比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嫩,长腿窄腰,端的是副柔韧好身段。 他和哥哥这才一致决定定下这人。 哪曾想,这人漂亮是真的,好拿捏却是假的! 夏侯冲有种上当受骗的气恼感,但更多的却是找到有趣玩物的兴奋感。 这些年,他的日子就像腐水一样死气沉沉的,现在有个表里不一的漂亮婊子闯进来了,那多有意思。 “我知道,你们兄弟俩不过是一时落难,才骑驴找马暂时跟我这个梓州贫民凑合凑合。” “他朝若是重新得势,你们难道还能带上我回长安,让我跟你们一起享福不成?” 夏侯冲目光阴鸷又黏腻地盯在男人身上,嘴上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匀气缓劲儿。 “你们当然不会。”裴仙渡冷笑着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脸,力道不轻不重。 这明显带着羞辱意味,可与扇耳光相比又多了几分调戏之意。 夏侯冲呼吸沉重了几分,目光愈发直勾勾地黏在男人身上,依旧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是默认了男人的话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你们高高在上,哪儿看得上我这个乡野庶民?” “但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不过是流放到梓州的朝廷罪民,又能比我这个梓州乡民高贵到哪儿去?” “你们跟我暂时凑合,我又何尝不是跟你们暂且凑合?我若手头有几个子儿,会稀罕跟你哥一个男人搭伙过日子?” 第2章 02打斗 “莫说你们将来发达了不会认我,我发达了也不会多送你们一个眼神。” “大家现在不过是彼此凑合着过日子。你尊重我一分,我便尊重你一分。” “否则,我这就跟你们一拍两散,你又能奈我何?” 裴仙渡甩开手里拽着的少年衣襟,懒得再看这人一眼,转身便走。 夏侯冲原本只是兴味满满地听着,一个会舞爪子的漂亮婊子多招惹人呀。 可听到这么个卑贱下民居然看低他们夏侯兄弟的身份,甚至还大言不惭地把自个儿摆到和他们一样的地位上,夏侯冲一下子怒火直冒。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和我哥相提并论?” 夏侯冲贵族气息发作,阴沉着脸盯着男人走远的背影,颇有几分狰狞地开口怒斥。 “我云中夏侯氏乃是大晟王朝三姓九望之首。” “我曾祖父、祖父、父亲,连续三代出将入相,人称‘一门三烈相’。” “我哥少年英雄,十五岁随父出征,一箭射瞎屈突可汗,石岭关一战成名!” “而你不过区区一个东川山野村夫,低贱下民,籍籍无名,落魄潦倒,毫无见识,有什么资格品评我夏侯氏高贵与否?” “倘若不是我和我哥一时落难流放到了梓州,别说你跟我哥结为契兄弟了,你就算给我哥提鞋都不配!” 裴仙渡脚步一顿,悠悠转身看向浴桶里的狂怒少年,冷笑说:“我为低贱下民,你们是尊贵上民?” “敢问两位上民流放到梓州已有多久了?一年,还是两年?哦,好像是五年吧?” “朝廷是不是早已把你们这两个尊贵的上民给忘了呀?” 夏侯冲脸色铁青,搭在桶沿上的两条胳膊渐渐握手成拳,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住口!你一个贱民懂什么……” “我懂什么?”裴仙渡抢过话头,脸上满是讥诮,朝着少年缓缓踱步,“我懂你们云中夏侯氏算个屁!” “你!”夏侯冲气得脑子嗡地作响,一下子被这粗鄙的话给噎住了。 区区一个庶民有什么资格诋毁大晟最尊贵的大姓望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村夫就该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若是大晟王朝盛世煌煌,你们这群攫取民脂民膏的大姓贵族当然就是这天底下最贵的人。” 裴仙渡走到浴桶前,双手撑住桶沿,弯腰俯视着少年,倏地压低声音说,“可若是盛世不再,各路手握重兵的草莽英豪崛起,你们三姓九望又算个什么狗屁玩意儿!” 夏侯冲脸色骤变,“放肆!你竟敢诅咒朝廷!” “是诅咒还是实情,尊贵的夏侯二郎君难道心里还没点数吗?”裴仙渡嘴角噙着讥讽的笑,睥睨着水中的惊怒少年。 “难不成,夏侯郎君整日窝在这茅草屋里,根本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还是说,夏侯郎君其实根本就不敢知道、不敢承认呀?” “混账!”夏侯冲怒火烧热了脑门,抬手一招直朝男人面门劈了过去。 裴仙渡歪头一避,手一抬就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十五岁的少年郎已算是准成年人了,手腕并不纤细,小臂肌肉紧实,显然平时没少锻炼。 恰到好处的骨肉纹理显示出这人极优越的肌肉调动力与爆发力。 这人真是个天生的武将好苗子。 裴仙渡心中感慨,嘴上揶揄道:“我看夏侯郎君真是贵族气性不减啊。” “可惜这天下大乱之时,便是各路游龙重归大海之日。” “到那时,哪管你曾经是虫是狗,只要你手里有兵、拳头够硬,就是新一代军阀贵族。一夕之间,平民也能扶摇直登九重天!” “而像郎君你这样的三姓九望之辈,若是没兵没地盘,管你曾经是龙是凤,到时只怕比你口中的贱民还要再低贱三分!一朝云端落泥尘也只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枉口拔舌!”夏侯冲火冒三丈,抬起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猛地朝男人脖颈劈去,“区区山野莽夫也敢妄议天下大势,我看你是活腻了!” 裴仙渡微一侧过身,一把控住了少年的小臂。 这下子,少年两只手都分别被他控住。 夏侯冲用力挣了挣,没挣开,两眼跟恶狼似的瞪向他,像是恨不能扑过来将他撕咬成碎片。 裴仙渡感觉自己就像按住了一只龇牙咧嘴的狼崽子,“二郎君你跟我撒气有什么用?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今日真能侥幸打赢我又能有什么用?” “难道赢了我裴某就能逆转当今天下大势吗?” 夏侯冲心里猛地震了一下,像是挨了当头棒喝。 “你哥昨日被强征入伍,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夏侯冲脸色难看,狠狠瞪着面前之人,嘴唇嗫嚅着不置一词。 裴仙渡肃容道:“叛军已成燎原之势,不仅在江淮一带纵横无忌,连在阆州、巴州也有人揭竿响应。” “半月之间,山南西道沦陷十州。” “剑南道就紧邻着山南西道,哪里还坐得住?” “是以剑南节度使火烧屁股,连夜征兵急往山南西道增援,这才把你哥这个流放罪民也给一并征了去。” “二郎君你系出顶级官宦世家,该比我更清楚形势已危急到了何种程度吧?” 夏侯冲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少在这儿危言耸听!山南西道那群叛贼不过是乌合之众,待我剑南援军一到,定叫其望风溃败!” “乌合之众?”裴仙渡嘲讽地笑了,“便是这乌合之众一年之内竟有十万人云集响应,从江淮蔓延到西南,朝廷半壁江山都已在战火之中。” “而你这样的贵族子弟不肯面对现实,还妄想着恢复昔日荣光,岂不可笑?” 夏侯冲怒发冲冠,两手被男人控着挣不脱,索性厉呵一声,两手往后猛地一用力。 裴仙渡一时不察,竟是被这股力道一下子拽得跌入浴桶之中。 “哗啦”一声响,水花四溅,空气被水雾扰乱。 “去死吧你——”夏侯冲两手用力按住男人的头,面部狰狞如恶鬼,满身杀气犹如实质。 裴仙渡一时只觉热水全往耳朵和鼻子里倒灌,他赶紧闭气,双手朝上扣住少年的一对肩膀,猛地将人往下一压。 夏侯冲却是稳如磐石,咬牙扛着他这股力道,只继续用力按着他脑袋,势要把他溺死在这水中。 裴仙渡见此招效用不够,空出一只手,手肘一曲直顶少年腹部。 夏侯冲吃痛,手上不由得松了几分力道。 裴仙渡趁势上身破水而出,一把将少年反按入水中。 水面震荡不止,激昂的水花把空气染得一片潮湿。 夏侯冲发了狠,在水中用力猛地一翻身,双腿一抬,用大腿死死绞住男人的脖颈,恶狠狠地往下狠压。 裴仙渡惊然失色,他只知这人腿瘸了,还道这人两腿都不能用了,却原来大腿还能控制自如的吗? 只这片刻惊疑功夫,裴仙渡便已被腿压着被迫头沉入了水里。他猜到这人估计小腿使不上劲儿,反手去扣这人的小腿骨。 夏侯冲痛得面部扭曲,却死命咬牙硬抗。他几乎整个人倒沉入了水中,滋味很不好受,但却仍然狠命用大腿夹紧男人,拼命把人往水里压。 那股狠劲儿竟是不顾一切要人葬命。 简直就是个疯子! 小小一个浴桶承受了两个成年男人的暴力打斗,桶身晃动起来,水花不断四溅。 两人都已沉在水中,从外看不见身影,单看这只颤动不止的浴桶,还不知这其中的人在做什么激烈脸红之事。 裴仙渡见扣少年的小腿不见效,空出一只手来攀住桶沿,以此为发力点,整个人用力起身,想要破出水面吸气。 夏侯冲却手腿并用,不只双腿夹着他,两手还用力扣住他的头,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盘在了他身上,死死把他往水里压。 这样的死缠烂盘之势,若不是两人都面色过于狰狞恐怖,旁人恐怕还以为他们在进行什么亲密纠缠之事。 裴仙渡刚用力抬起了一点身子,夏侯冲就咬牙死撑,硬生生又把他压了回去。 水下呼吸困难,再这么纠缠下去,迟早憋气而死。 裴仙渡索性用力撞向桶壁。 桶身晃动不止,几乎要倾倒。 夏侯冲意识到他想要破桶放水,更是拼命把他往水中压,抓紧时间置他于死地。 裴仙渡又用力冲击了桶壁几下。 木板拼合而成的劣质浴桶蓦地裂开倒塌。 桶里的热水霎时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夏侯冲骇然失色,没想到男人一身蛮力如此惊人。 两人摔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夏侯冲不敢松懈,仍旧手腿并用地盘住男人。 但没了水和桶的束缚,裴仙渡出招就不再那么束手束脚。他手一伸便掐住了少年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打横压在少年的胸膛上。 两个杀招并出,夏侯冲瞬息之间难受攀升,胸腔那儿感觉骨头都快碎裂了,手上和腿上不可抑制地松了些力道。 裴仙渡眼中凶光毕露,这小子想杀了他,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小子! 夏侯冲一张脸很快就因缺氧而血红一片,他咬牙腾出一只手来,用力去掰男人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横扣住男人脖颈,企图生生扭断男人的脖子。 裴仙渡怎可让其得逞,抬手便扣住脑袋上的那只手。 这只手妄图反抗,裴仙渡便将少年的这只手横压到地上,手掌按住其腕关节,让这只手动弹不得。 他就这么一手掐着少年的脖子,一手压着少年的一只手,如此强势凶狠的姿态却被一地潮湿衬出几分欲色,仿佛这样的生死打斗不过是一场房中事的激烈序曲。 夏侯冲起初还两腿绞在他脖子上,慢慢地就两腿顺着他的腰部两侧滑到了地上。 裴仙渡却仍旧掐着这人的脖子不松开,这小子方才一心要杀他,他非得让这人吃教训不可! 窒息感不断加强,身下的少年开始翻起了白眼。 裴仙渡面色冷然,正待再给点教训,却忽地脸上一僵。 他跟见鬼似的立马松了手,还一下子从少年身上侧翻而过坐到了旁边的地上。 “你、你变态啊!”裴仙渡真是开了眼了,两人打着架,他都快把这臭小子掐死了,结果这人居然……居然起反应了?! “咳……咳……”夏侯冲难受地咳嗽起来,肺里猛地灌入新鲜空气,让他有些呛到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有了反应。 只是大脑在极致缺氧窒息的那一瞬间,身体忽然就不受控地飘飘然起来。 那是一种空白又奇异的快乐,脑子是一片空白的,身体却诡异地登上了极乐。 夏侯冲捂住脖子呼着气,恨欲交加地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他恨不得这个男人去死,但又不可抑制地想对这男人为所欲为。 第3章 03前尘旧因 裴仙渡从地上爬了起来,嫌恶地瞪着趴在地上的少年,“我劝你最好是收起某些下流心思。我会跟你哥结成契兄弟,仅仅是因为我没钱没势,急需一个人来跟我一起分摊生活压力。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夏侯冲恨恨盯着男人,讥嘲道:“对男人没兴趣?呵!你既已与我哥结为契兄弟,难不成还能只享受好处而不尽点妻子的责任?” 裴仙渡脸上浮起嘲弄之意,“就算我要尽妻责,那也是对你哥尽,与你又有何干?再说了,你怎知我尽的是妻责,而不是夫责呢?” “你!”夏侯冲怒目圆瞪,半撑起身来,一副杀气腾腾之势。 “怎么,又想跟我打?”裴仙渡厌恶地瞥了眼少年麻袴上支起的小帐篷,“我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第三条腿吧,不然我怕我打断你那一条小小腿儿,叫你连一条好腿都没有!” 夏侯冲终究是人年轻,面皮没那么厚,脸一下子涨红起来。 裴仙渡瞥了眼满地狼藉,“今晚的事儿都是你挑起来的,你自己把这屋里打扫干净。” 夏侯冲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男人,嘴上虽是没说话,但满脸表情都在说:你居然让我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打扫房屋? 裴仙渡看出了这人的心思,嗤笑道:“你只是腿不方便,又不是手不方便。再说了,我看你身手灵活得很呐,跟人打架都不成问题,打扫个屋子又有什么难的?” 夏侯冲被噎得满面通红,小声辩道:“这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调动全身做事吗?”裴仙渡瞥见地上那坨湿得不能再湿的衣服,之前的那种糟心感又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地上到底有多脏吗?” “湿衣服沾了灰有多难洗你是一点不懂吗?下次你要是再想把湿衣服扔地上,麻烦你偷偷地扔,别当着我的面扔,我不想被蠢货一次次地脏眼睛。” 夏侯冲满脸错愕,这才反应过来,男人之前在他脱下外袍后睁大了眼睛,不是因为被他迷了,而是嫌弃且震惊于他把脱下的湿衣服扔到了地上。 一想明白这些,夏侯冲一张俊脸霎时涨得更红了,面皮火烧火烧的。 裴仙渡拿起盆架子上的胰子和帕子,“我现在要出门一趟,等我回来后发现屋子没打扫干净,哼,你自己就在这脏柴房里睡一晚吧。” 夏侯冲惊诧莫名,两臂撑着地面支起上半身,看着男人转身欲走的背影,“你要走?去哪儿?” “去河里洗澡啊。”裴仙渡回头答话,一看少年这样子就觉得对方特别像一只上了岸的海豹,两腿拖在身后趴着,支着个健硕上身,脑袋湿湿滑滑。 这么在心里编排一个瘸子实在是不太厚道,裴仙渡忍住笑,戏谑说,“你当我跟你一样娇气,只能在家里洗热水澡,不能出门泡冷水吗?” 夏侯冲顿生难堪,自打他小腿受伤瘸了,他便两腿受不得寒,一碰到阴雨天气,小腿更是疼得钻心入骨。 他恼羞成怒,“就算你要洗冷水澡,在家还不是一样的洗,用得着去外面河里露天洗?你现在是我哥的契弟,该懂什么叫洁身自爱,跑出去在人前袒胸露乳算什么事?” 裴仙渡乐笑了,“你在这儿跟我讲‘男德’吗?那你哥在外行军打仗,遇到河水要不要跳下去跟战友一起洗澡啊?” 夏侯冲想也不想就说:“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裴仙渡语气揶揄,“你哥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他能在外洗澡,我怎么就不能在外洗澡?难不成就因为你觉得我是你哥的‘妻子’,就把我当你哥的‘女人’看了?” 夏侯冲理直气壮地说:“本来就是……” “就是什么?”裴仙渡脸色虎了起来,语气也沉了下去。 夏侯冲后颈一凉,却还是义正辞严地说:“‘男妻’就跟女人一样,就该待在后院里,哪儿能出去抛头露面?” 大晟其实根本没有“男妻”的说法。 夏侯冲这是根据自幼了解到的事附会了一下。 世俗虽是不认可男男结合,但长安城里的那些勋贵富人少不得在家蓄养漂亮少年郎。 这些少年郎算起来地位等同于“男妾”,那可不就得像女人一样为主家人守身如玉、谨遵“男德”? 比照一下,契兄弟里形同“妻子”的那一方就是“男妻”,不也应当守“男德”吗? “你这说法不错啊。”裴仙渡点点头,谑笑说,“你觉得我是你哥的妻子,我还觉得你哥是我的‘婊子’呢。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你哥,我会提醒你哥谨守‘男德’的。” “你!你这个混蛋!”夏侯冲火冒三丈,抓起一旁的浴桶碎木板就朝男人砸了过去。 裴仙渡单手一抬就接住了木板,出手相当利落潇洒。他垂眸瞟了两眼木板,将这玩意儿扔回了少年身旁,“你倒是提醒我了,这浴桶你自己想办法修好。” 夏侯冲都要气死了,手在地上愤愤一捶,“你要我修桶?!” “不然呢?难道我来修?”裴仙渡哂笑说,“家里这浴桶就你一个人用得最多,你要是不想洗热水澡,也可以不修。” “你,你……”夏侯冲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和哥哥原本想娶一个老实本分的“男妻”回来,谁知道看走了眼,竟是娶了个活祖宗回来。 “赶紧动起来吧,你现在手头活儿不少呢。”裴仙渡说完这句就转身往外走。 夏侯冲出离愤怒了,咆哮道:“你站住!” 裴仙渡都走到门槛边了,不悦回头,“又怎么了?” 夏侯冲心里梗得不行,“方才我俩还在讨论叛军形势呢,你这说走就走了?”他俩还为这事往死里打了一架呢,这人怎么能就跟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起身就要洗澡去了? “不然呢?难道你要在这柴房里对着满地狼藉跟我彻夜畅谈天下大势?”裴仙渡嗤笑道,“你不嫌寒碜,我还嫌地儿脏呢。” 夏侯冲脸上一红,这下子真被噎得哑口无言。 裴仙渡懒得再理这人,转身便走,很快就融入了一片夜色中。 夏侯冲怔怔地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愤愤握起拳头一捶地面,“混蛋!” 他长这么大就从没像今晚这么憋屈过,哪怕当年在流放路上遭人白眼也没有今晚这么叫人气闷火大。 气了一会儿,看着满地的水渍,夏侯冲只能爬起来坐在潮湿的地上,骂骂咧咧地收拾周围的浴桶碎木板。 收拾了两块,想起那混蛋要他修桶,夏侯冲气得抓起木板往地上拍,“王八蛋!去死吧你!去死吧你……” 地面仿佛化身成了裴仙渡的脸,木板就“啪啪”地抽在这混蛋脸上。 不曾想,拍得太用力,这可怜的木板承受不起一个狂怒瘸子的磅礴怒火,一下子从中断裂了。 断掉的上半截木板因着惯性飞冲起来,差点砸到瘸子的头。 夏侯冲愣了愣,握着手中的半截残木,蓦地仰天咆哮:“啊——” 气死他了! 他一定要弄死这个混蛋! 咆哮了一番,夏侯冲喘着气,黑着一张脸,双手推着帕子擦拭地上的水渍,怨愤滔天地小声自我逼逼叨叨:“老子弄不死你!撅烂你这臭婊子……” 帕子狠狠在地上摩擦,仿佛化身成了欲念之孽在那混蛋身里反复摩擦。 …… …… “阿嚏……” 河边浅滩里,裴仙渡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又有哪个迷弟在念叨我了? 这倒不是他自恋,实是因为裴仙渡在昨天穿进这个世界前,乃是修真界的无情道天才至尊。 说起来也真是叫人唏嘘,裴仙渡最初本是新时代的现代打工社畜一枚。 他有着高昂的奋斗热情,哪怕被迫日日996,他也依旧积极乐观地卷生卷死。 结果卷过了头,某晚加班回家后,他猝死在了出租屋里。 死后,他穿越到了修真界。 彼时,裴仙渡一身热血未消,觉得这是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因异世魂穿重生,魂力天生比人强,天赋也比别人高。 更妙的是,他的机缘也明显比别人多,艳遇也比别人绝。 这不妥妥的古早杰克苏龙傲天剧本? 但作为一个被新时代洗礼过的标准好男儿,裴仙渡怎会犯古早龙傲天都会犯的错? 面对艳遇,他岿然不动,一心只把大道修。 勤勤恳恳修炼三百年,坚守光荣处男身。 终于,他迎来了飞升。 此前修真界已经足足五百年未有人成功飞升过了。 裴仙渡此次飞升可谓万众瞩目。 一旦飞升成功,他不仅能重振修真界信心,更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大圆满修士。 哪曾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没把他送上三十三重天,反把他劈进了这个乱世人间。 他一身修为散尽,成仙不成,反重新成为了一介凡人。 若只是魂穿成了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凡人倒也罢了,谁知他却倒霉催地拿了个“亡国祸水”剧本! 终于存够十万字开篇了,书友们放心入坑[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前尘旧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