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0，开局迎娶村花》 第38章 沈伟的担忧 沈平章踩着月光走向河边，身后跟着踢踢踏踏的李大勇。 河水在乱石间奔涌，倒映着碎银般的星光，远处稻田里的蛙声此起彼伏。 沈平章站在河边，听着哇声一片，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 这个年代的星空真好看。 他蹲下身，指尖拨弄着水草，清凉的河水漫过指缝，开口问道：“大勇，你真打算种一辈子地？” 李大勇也蹲在岸边，用木棍戳着泥巴，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就是个农民，不种地还能干啥？祖祖辈辈都在这山沟沟里，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种地、娶老婆、生娃，跟我爹一样。” “生娃干什么？”沈平章追问。 李大勇挠挠头，憨厚一笑：“生娃接着种地，娶媳妇，再生娃呗，这日子不就这么过吗？” 沈平章摇了摇头，眼底泛起一丝波澜，他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水面，涟漪荡开。 “人要有梦想。你的未来不该困在王家坪，该去城里看看。小晴现在城里上夜校，我打算供她考大学。” 李大勇目瞪口呆。 他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憋出一句：“平章哥，你说啥，小晴要考大学？” 自己连初中都没念完，大学根本不敢想，做梦都不敢。 沈平章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目光灼灼，“你得明白，日子不能过得稀里糊涂。人活一世，得往高处走。小晴跟着我，总比跟着你强。你别多想，我没贬低你的意思，但你得承认，现在你给不了她更好的出路。” 这句话杀人诛心，让李大勇脸涨得通红，低头沉默。 但他也承认，沈平章说得对，自己除了力气，什么都给不了苏小晴。 沈平章又说道：“你是个好人，虽然有时比较憨，但能处。等我在城里站稳脚跟，给你找个城里的工作。” “平章哥……”李大勇抬头，眼底闪着泪花，“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能骗我？” 沈平章郑重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城里很多工厂缺人，你有力气，肯定能行。” “平章哥，只要你能带我京城，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沈平章笑道：“别激动，先帮我做件事。告诉村里人，小晴在我家过得很好，别信陈萍萍的谣言。还有，要是那女的再进村，直接轰走，这也是帮小晴。” 李大勇咬牙，“我知道了，亏她还是个知青，竟然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上次她故意灌醉你和苏小晴，我现在想起来还想揍她！” 说到这里，他挠头问道：“平章哥，陈萍萍为啥跟你和小晴过不去？” 沈平章眯眼：“她是羡慕嫉妒恨。” “这词啥意思？” 沈平章冷笑：“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曾经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突然爬得比她高。” …… 次日清晨，沈家三口告别苏家。 苏小晴站在村口，攥着沈平章的袖子迟迟不愿松开。 沈平章拇指轻轻擦过苏小晴眼角的泪痣，“腊月十七，我来接你，腊月十八，我们结婚。” 第39章 背叛空军，一律枪毙 沈平章风尘仆仆赶回海城，第二天一早，从厨房抓起一个馒头，便回研究院上班。 警卫班班长刘万里热情打招呼：“沈工，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来早开工。”沈平章啃着馒头笑了笑，脚步没停。 还没等他进办公大楼，宋潇的身影出现，一身笔挺的军装，英姿飒爽，那股逼人的英气，与沙拉丽娃比起来，不遑多让。 她看到沈平章啃馒头的样子，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不是给了你三天假吗，怎么才两天就回来了？舍得离开你的小娇妻？” 沈平章非常严肃说道：“碳纤维不等人，猛龙战机更不能等。” 他咬住馒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我整理的一张分工表，谁负责哪项工作，写的清清楚楚，还请宋代表给他们部署一下。” 宋潇撇嘴，“你怎么不自己去？” “你是军方代表，他们都听你的。” 说完，沈平章不顾宋潇的反应，直接上楼，去查看那台比金子还珍贵的高温碳化炉了。 以大夏目前的技术水平和材料，应该能修复。 谁知，宋潇也跟了进来，“这炉子到底能不能修好？” 沈平章头都没抬，“你现在该问的不是‘能不能修好’，而是‘需要什么帮助’。” 他又递过去一张纸，“这是修复高温碳化炉需要的设备和材料清单，还得请宋代表帮忙搞到。” 宋潇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眉峰微蹙，“沈平章，你这是得寸进尺啊？空军已经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了，你怎么还要这么多？” “修不好它，你们的人和设备都是摆设。” 沈平章指着高温碳化炉，“看到没，核心部件损伤不大，主要是控制系统老化。我们可以用国产的集成电路板替代，虽然性能差些，但应付初期研发足够。” 宋潇凑近瞧了瞧，依旧撇嘴，“你清单上的材料，有些国内都没量产，比如这碳化硅涂层，够呛能找到。” “去魔都化工厂调货，他们有军工特供渠道，给你三天时间，能搞定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 沈平章微微一笑，“丁老告诉我的。” 他大概率觉得宋潇不会去找丁海涛核实，所以撒了个谎。 谁知，宋潇却像被人踩了尾巴一般，当即炸毛了，“沈平章，我警告过你，不要跟丁海涛眉来眼去，他是不是又来挖你了？” 沈平章没想到宋潇反应这么大，“我这几天根本没见过丁老好吧，是我们之前探讨的时候提起过，我记在了心里。” 宋潇面露狐疑，“最好是这样，你如果骗我，可没好果子吃，凡是背叛我们空军的，一律枪毙。” 沈平章觉得这小妮子有时候很无聊，摆摆手，“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当务之急是帮我找到清单上的材料，高温碳化炉能不能修好，就看你的了。” 宋潇咬了咬牙：“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沈平章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语气严厉，“想让猛龙战机早点升空，就别在这浪费时间。” 宋潇觉得很憋屈，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沈平章算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为了战机研发，以她的脾气，早分分钟把沈平章给撕了。 第40章 碳纤维的研发，不需要你们参与 “爸，沈平章又狮子大开口了，这次又要钨合金电极、特种耐高温涂料、进口精密轴承……他分明把我当跑腿的驴使唤！” 宋潇去了京城，将修复高温炉所需设备和材料的清单拍在唐振河那台老旧的木桌上。 唐振河摘下军帽，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他也是刚从外地开完会回京城，拿过清单，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专业名词，眉头逐渐拧成川字。 “先说说这次大毛之行怎么样，还顺利吗？” 宋潇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 “顺利是顺利，可沈平章太奇怪了。” “他不仅清楚地知道那台高温碳化炉在哪放着，还跟那些大毛人打得火热，送酒送烟的，他仿佛提前摸清了每个人脾气似的，能精准投其所好。” “爸，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 唐振河的手指在清单上敲了敲，眼底闪过鹰隼般的光。 “大毛之行，他全程带着你？” 宋潇点头，“是啊，可他跟那些人的熟稔程度，就像他早就在那边潜伏过似的。” 唐振河沉默片刻，“我也曾怀疑他的身份，但组织上查了他祖宗三代，连他下乡插队的生产队都核实过，没有任何问题。” 宋潇却道：“可他以权谋私，跟大毛人做生意，我看他就是个投机分子。” 唐振河摆摆手，“这些细枝末节先不用管。” “眼下碳纤维是战机的命门，老米F-15的碳纤维复合材料让咱们的战机差了两代，沈平章真能突破碳纤维瓶颈，我亲自给他立特等功！” “他要是能帮咱们把猛龙战机搞出来，对空军乃至整个大夏来说，意义非凡。” 宋潇还想说什么，却被唐振河打断了，“记住，全力支持他，我跟丁海涛也联系了，航空工业部队猛龙战机也感兴趣，我们联合研发。” 宋潇撇嘴，“爸，我看他们是想偷我们的果实。” 唐振河却呵呵笑了笑，“研发战机哪有那么简单，单靠我们空军的力量可搞不定，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 三天后，宋潇送来了沈平章要的东西。 沈平章说了一声谢谢后，就立即带着人开始修复高温碳化炉。 碳化炉的核心部件轴承锈蚀严重，他蹲在地上，用自制的煤油清洗剂一点点浸润锈斑，镊子夹着棉丝擦拭时，手指稳得像焊在零件上。 “轴承精度差0.1毫米，咱们就手工磨。”他对着工作人员说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钨合金电极涂层要重新配比，石墨纤维得用碱液二次处理……” 在沈平章的指挥下，大家忙得热火朝天。 宋潇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这个被自己骂“投机分子”的男人，此刻脊梁笔直如枪，在汗渍斑斑的工装下依然透着书卷气，却偏偏能扛起扳手拧螺丝，甚至用烧红的铁钳调整炉膛弧度时，连护目镜都懒得戴，只眯着眼凭经验判断温度。 她随口说了一句：“误差要靠手工？怕是要磨到猴年马月？” 沈平章却笑起来，“当年大夏造两弹一星，精度全是靠肉眼校准，碳纤维是战机的骨头，我们就是用手也能一寸一寸抠出来！” 第41章 一二把手之争 “碳纤维材料的研发就不需要两位领导操心了。”沈平章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丁海涛蹙眉，“平章，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们？” 褚兴国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平章，你以前不这样的，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跟谁学的？” 虽然两人都很欣赏沈平章，但他们真真不喜欢沈平章这种态度。 他以前谦虚，彬彬有礼，怎么几天不见，变得跟唐振河家的千金似的了？ 果然近墨者黑。 沈平章笑着解释说：“两位不要误会，猛龙战机的图纸，你们都看过了，要想量产，不仅需要碳纤维，还需要氮化镓、钨及碳化钨、锑化铟等等一系列新型材料。” “与其扎堆研发碳纤维，不如大家分头攻坚，我的意思是，请航空工业部和112厂分别研究氮化镓、锑化铟，这样反而能加快猛龙战机量产的速度，你们觉得呢？” 丁海涛和褚兴国相视一眼，没想到沈平章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宋潇却是举双手赞成。 碳纤维研发已经有了眉目，航空工业部和112厂这个时候参与进来，那就是偷桃子，宋潇非常不乐意。 还是沈平章聪明，用非常正当的理由把他们打发了。 “丁老，褚厂长，你们不会不愿意吧？或者是不敢接受沈平章的提议？” 丁海涛和褚兴国都是人精，岂会不知道这种小儿科的激将法。 而且，他们严重怀疑这里边有隐情。 “平章同志，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丁海涛问道。 沈平章嗯了一声，语气真诚：“串联和并联谁更有优势，相信两位比我更清楚。”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两个今天来，是想看看高温碳化炉到底什么样子，能不能让我们瞧瞧？” 两人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平章。 沈平章心里其实很愧疚，有些不敢直视两人的眼睛。 褚兴国，当时是他把自己从农村里带出来的，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丁海涛，如果没有他的出现，空军不会突然转变态度，全力支持自己。 他们想看看高温碳化炉怎么了！ “两位请跟我来。” 宋潇原本要阻拦，但沈平章霸气说道：“他们都是为大夏战机做出过突出贡献的元老级人物，不就是一个炉子吗，让他们看看怎么了，出了事我负责。” 他带两人来到实验室。 当看到高温碳化炉的真面容时，丁海涛激动万分。 “就这么个炉子，我们大夏愣是没造出来，如果不是平章你从大毛搞来一台，我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了。” 眼前这一幕，让沈平章想起了一张让人泪崩的照片，大夏某位将军踮脚看外国航母。 故事好像正是发生在1980年。 第42章 机械厂流言四起 沈平章看着张二铎，不管他脸上丰富的表情，自顾自继续说道：“张叔，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我爸，要怪就怪吴茂懈怠，造成了你们欺骗省经委的局面，眼下你们应该团结一心，想想怎么给省经委一个交待。” 沈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怎么跟你张叔说话的，没大没小的，还不赶紧出去。” 张二铎却道：“我倒觉得平章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是怎么跟省经委解释，取消现场会。沈厂长，你给省经委的汇报怎么写的？” 沈伟从抽屉里拿出稿纸，“我一个搞技术的，写材料水平很一般，这些都是从书上抄来的，你看看。” 张二铎急忙拿过稿纸一看，上边关于改革的理念说的都很泛泛，一看就知道是从书上抄来的。 最要命的事，最后一段写着，海城机械厂已经完成了改革方案编制。 直接把机械厂逼得退无可退。 他真想痛骂沈伟一顿，没事写什么汇报材料，吃饱了撑的啊。 “沈厂长，改革是你最先提出来的，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先去跟省经委说清楚。” “没错，是我说要改革的，但这是省里的要求，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而且是吴茂跟我说方案已经写好了，我才给省经委写的汇报。”沈伟说得有理有据。 沈平章见张二铎要让老爸背锅，也不乐意了，毫不客气说道：“张叔，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既然省经委要来开现场会，这对远东机械厂是个机会，现在准备也来得及。” 张二铎冷哼，“我们厂根本没有改革，再开现场会，就是欺骗组织，现在应该趁着局势还没失控，主动承认错误。” 沈平章不再说话，毕竟他是一个外人，说多了容易引起怀疑。 他朝沈伟递过去一道眼神。 沈伟了然，正了正身子，按照两人的之前的计划，开始反击张二铎。 “你觉得省经委会听机械厂的解释吗？只会给领导留下极差的印象。” “既然我是厂里一把手，我提几点要求，第一，必须追究吴茂的责任，你作为吴茂的分管领导，也要承担管理责任。第二，马上组织人手编写车间改革方案。” 张二铎气得牙痒痒，不仅没将成沈伟的军，反而还被沈伟抓住了破绽。 这叫什么事。 “就按沈厂长的意见办吧。”张二铎一刻也不想再多待，气冲冲起身离去。 沈平章父子俩则相视一笑。 “平章，还是你的办法管用，吴茂的处分逃不掉，下一个就是张二铎，踢走了这两块最大绊脚石，改革能顺畅不少。” 他拍拍沈平章的肩膀，“今晚我请我儿子下馆子，喊上你妈。” 沈平章说道：“爸，等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你可得答应我，以后拿出精力生产碳纤维材料。” “必须的。” …… 到了第二天中午，沈平章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半路上碰到了宋潇。 她依旧是那副高冷的面容，就跟谁欠她八百万似的。 “沈平章，我最近在厂里听到了风言风语，说机械厂沈伟跟张二铎不合，听说你也掺和进去了？” 无风不起浪。 第43章 省经委领导生气了 吴城对沈平章的印象很深刻，当时就是这个年轻人跟岛国人谈判，帮远东机械厂退了岛国人的天价设备，帮省经委节省了一大笔资金。 当时他还评价了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吴城目光灼灼看着沈平章，“你刚才说什么，具体工作是沈厂长亲自抓的，报告也是他亲自写的？” 沈平章迎上他那疑惑的目光，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这一点，张副厂长可以作证。” 张二铎的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吴主任，我可以证明，汇报材料真的是沈厂长亲自写的。” 吴城好奇起来，“沈厂长，没想到啊，你这个技术出身的干部，写起材料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沈伟谦虚地摆摆手，“我也是班门弄斧。” 其实是沈平章撰写，他只提了几处修改建议。 沈伟不禁感慨，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吴城正色道：“省里对这份材料很重视，按照常规流程，应该先调研再开现场会，可我们省在企业改革这方面，比起兄弟省份，已经落在了后边。” “省里想尽快立个典型，决定省去一些流程，直接开现场会，时间就定在明天，有困难吗？” 张二铎的手不自觉抓了抓裤腿，吴城这话显然是在给沈伟后悔的机会。 如果说沈伟说有困难，那他搬起的石头很有可能就砸不到他的脚了。 谁知，沈伟脱口而出：“吴主任，没有困难，我们远东机械厂全力以赴。” “很好，能不能给省里长脸，就看你们的了。” 说到这里，吴城话锋一转，“明天，你们两位厂长谁做报告？” “当然是张副厂长，试点改革车间，是有他具体分管的，他来做报告，再合适不过。” 原本还在暗自窃喜的张二铎一听，顿时怒火中烧。 妈的，怪不得你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是要给我挖坑。 我才不上你的当，现在就让你出丑。 张二铎当即站起身，“吴主任，刘处长，有件事我必须跟两位领导汇报一下，关于车间试点改革的事情，其实还没有眉目。” “你这话什么意思？”吴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现场会时间都定了，全省的企业都要来你们这学习交流，你现在跟我说还没有眉目？ 将省经委置于何地？ 将我这个副主任置于何地？ “张二铎，你把话说清楚！” 张二铎看了一眼沈伟后，苦着脸说道：“沈厂长是要改革，也开了一个专题会，让车间主任吴茂拿一个改革方案。” “但我们没有充分考虑到困难，也没有给吴茂足够的支持，导致方案迟迟没有编写完。” 沈伟和沈平章似乎早就预料到张二铎会趁机发难，相视一眼，但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可吴城不淡定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第44章 必须让沈伟一言堂 当天下午，宋晓就知道了机械厂一、二把手在省经委副主任面前针锋相对的事情。 她特意找到沈平章，“我不是不让你掺和机械厂的事情吗，今天上午你又去干嘛？听说张二铎对你意见非常大。” 宋潇觉得沈平章多管闲事，碳纤维材料你还没整明白呢，早点生产出来，比什么都强。 沈平章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这样做正是为了碳纤维生产。” 宋潇却半信半疑，认为他强词夺理，“你确定不是为了你爸？工人们可都说，你们两个因公徇私，想把海城机械厂变成家族企业。” 沈伟是原主的父亲，但沈平章跟他确实没有多深的感情，不可能为了他，得罪那么多人。 “我再说一遍，我这样做，更多是为了碳纤维。” “我现在已经修复了高温碳化炉，并且调试完毕，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产产品，但是单靠研究院，无法批量生产，需要找一家机械厂代加工。” 宋潇冷哼一声，“难道非要找海城机械厂？全国技术比他们好的可有好几家。” 沈平章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呵呵笑了笑。 “请问宋代表，新材料研究院是空军和谁联合成立的，我不用他们，去找其他厂家，岂不是舍近求远了？” “更何况其他厂家也够呛乐意为我们代加工。” 宋潇顿时不乐意了，翻翻白眼，“空军的活，不知道有多人争着抢着要，没有人会拒绝。” “是吗？” 看来，这位少校对人心一无所知。 她以为顶着空军的头衔一发话，别人就会屁颠屁颠往上凑。 想什么呢。 这都什么时代了。 “宋代表，生产碳纤维材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尤其是军用碳纤维，期间可能需要反复试验，来回折腾，返工更是家常便饭，这些都是成本，你觉得一般厂家受得了？” 宋潇反问：“海城机械厂就能接受？” “当然，只要沈厂长在厂里说一不二，他就会无条件支持我。” “你这么有信心？” 沈平章笑了笑，“你不要低估了一个父亲帮助儿子搞事业的决心，哪怕是为了我，他也会全力以赴。” 宋潇怔了一下。 沈平章的话很有道理，因为她父亲也是这样对自己的，要不然年纪轻轻，哪能成为少校！ “即便沈厂长全力支持你，可是厂里其他人反对怎么办？”宋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平章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也是我一定要帮沈厂长拿掉张二铎的原因，沈厂长没有了掣肘，海城机械厂自然会全身心投入。” 今天，沈平章又给宋潇好好上了一课。 …… 深夜十一点，沈伟坐在台灯旁，还在背诵明天的讲稿，稿纸边缘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他指间的烟卷明明灭灭，映得鬓角的白发格外刺眼。 沈平章给他倒了一杯水，轻步走过去。 “爸，还在背呢。” 沈伟掐灭烟头，指节敲了敲最上面那页，“这里边技术术语有点多，省经委领导怕是听不懂，我又改了改。” 他抬头，目光灼灼看着儿子，“平章，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万一明天镇不住场子怎么办？” 沈平章嘿嘿一笑，“我给你写的这些可都是满满的干货，绝对能技惊四座。” 沈平章的思路和理念，领先半个世纪，说技惊四座一点也不夸张。 沈伟目光扫过“计件工资制”“设备效能评估”等字眼，这些词都是儿子写的。 儿子现在是新材料研究院院长，写的东西自然也靠谱。 只是，他下乡插队三年，到底从哪学的这些？ 早知道，大学都不可能学到啊！ 沈平章突然说道：“爸，还记得你带我去看过的那台德意志机床吗？那些精密部件运回来时，工人们都不敢碰，生怕弄坏了。但你带着技术组加班加点学，最后不也让机器转起来了？” “现在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中，明天的演讲肯定没问题的。”沈平章不停为他打气。 “对了，还有一件事”，沈平章话锋一转，“碳纤维两个月后可能要试生产，你可是答应我，帮我们试生产。” 沈伟沉默片刻，皱了皱眉头，“碳纤维材料生产难度到底有多大？” “难如登天。”沈平章坦诚道。 “高温碳化炉就不再多说了，光预氧化炉的温控系统就改了十七次，原丝喷丝头堵了三十多次。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一定能生产出来。” “爸，请你放心，只要生产出来，就能盈利。” 沈伟蹙眉，“你小子不会是骗我吧，战斗机需要的材料，找谁盈利去？” 这个时候，沈伟突然觉得儿子有些不靠谱了。 沈平章却道：“爸，生产出来的首批样品，强度和韧度达不到战机的标准，但我们可以用来做鱼竿，一根卖三十块，成本不到十五，你说有没有市场？” 这是沈平章早就想好了的。 初期的碳纤维可以做鱼竿、玩具、自行车之类的，国内市场不足，就出口，肯定能盈利。 可沈伟还有疑虑，“可这样能行吗？” “绝对没有问题，碳纤维产品就是海城机械厂最好的广告”，沈平章往前倾了倾身子，越说越兴奋。“等全国人民都知道海城机械厂能造高级材料，后续接汽车配件、航空零件的订单，不就顺理成章了？” “空军能同意你拿军用技术搞民用？”沈伟再次问道。 “研究院成立时签的协议里写着‘军民两用技术优先转化’，宋潇那关我来搞定，你只管让车间腾地方，我们父子同心，为机械厂打下一片天。” 沈伟站起身，“平章，你老实说，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借省经委现场会立威，然后逼我把车间腾给你搞试验？” 沈平章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否认，“张二铎他们不是想看你出丑吗？明天你就狠狠打他们的脸，最最重要的是，只有你说一不二，才能推行改革，对吧。” 这话也没错，沈伟之所以答应儿子一起搞这么一出，初衷是为了厂子改革，让海城机械厂焕发生机。 第45章 连环计 第二天，企业改革交流现场会在海城机械厂如期举行。 各个企业的代表陆续来到，但也只是跟沈伟象征性打了招呼，并没有多聊。 他们似乎听到了了机械厂的风言风语，不敢跟沈伟有太多亲密的举动，唯恐被人误会，毕竟，这极有可能是沈伟最后一次作为海城机械厂厂长，在众人面前露脸了。 现场会之后，他大概率会被调走。 有几个人倒是跟张二铎聊得火热。 “老张，你们沈厂长的发言材料是不是你写的，全省谁不知道，你可是笔杆子，写材料没的说。” “人家张厂长可是老政工，前途无量。” “我还听说沈伟就是瞎折腾，改革方案八字还没一撇，我看厂长的位子非你莫属。” 张二铎享受着众人的追捧，畅想着今天过后，自己就有可能成为机械厂一把手，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就在这时，省经委主任齐云鹏、副主任吴城等一众领导，在沈伟的陪同下，来到会议室。 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而且数张二铎最热情。 然而，齐云鹏和其他人亲切握手，唯独对张二铎只是轻声嗯了一声，态度很冷淡。 大家都是国企负责人，都是玩政治的，敏锐发现了这一点。 不是传说张二铎要接任厂长吗，什么情况？ 主持会议的是处长刘舜，先是介绍了出席会议的领导，随即话锋一转。 “今年无论是京城还是省里，都在强调企业改革，各企业也表过态都要落实，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而海城机械厂在沈厂长的领导下，率先编制完成了车间改革方案，走在了全省前面，为大家树立了榜样。” 闻言，一旁的吴城往他这边瞥了一眼。 这个刘舜怎么回事，明知道海城机械厂根本没有充分准备，怎么还起这么高的调子？ 一会儿怎么收场？ 殊不知，刘舜就是要把沈伟捧得高高的。 碰得越高，摔得越快。 沈伟成了小丑，张二铎就有机会了。 而同样坐在主席台上的沈伟就跟没事人似的，依旧面带微笑。 只听刘舜继续说道：“下面，有请沈厂长发言。” 下面开始了窃窃私语。 “听说沈厂长对改革一窍不通，他写的材料都是从书上抄来的。” “那还让我们来开什么现场会，看他笑话吗？” “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但你没看到齐主任和吴主任的脸都黑了吗，看来沈伟真的要出丑了。” 坐在前排的张二铎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虽然自己给领导留下了不担当的不好印象，但只要沈伟念完稿子，就会成为全场笑话。 那时，他再也没法当厂长，能收拾摊子的，只有自己。 沈伟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让沈平章给大家发了一份材料。 众人看到厚厚的一摞，惊呆了。 就连知道内情的吴城都张大了嘴巴，这个沈伟搞什么，改革方案不是靠字数取胜，重要的是质量。 “这就是我们编制的车间试点改革方案，有些地方还不成熟，请各位领导和同仁多提宝贵意见。” 齐云鹏和吴城下意识翻开，并迅速看完了第一页。 嗯？写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一点也不像是临时抱佛脚抄书抄来的。 而且非常有逻辑，一条条一项项，有理有据，绝对不是泛泛而谈。 沈伟同志还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嘛。 主持会议的刘舜脸都绿了。 他是当过厂长的，知道国企发展瓶颈的症结在哪。 沈伟编制的方案中，提到了这些症结不说，还提出了解决思路和具体办法，比如打破大锅饭，联产计酬等等。 不好，上沈伟的当了。 原来他给省经委写汇报材料，早就有了改革方案。 他抬头看向张二铎，但见张二铎此时眉头紧锁，估计也看出了沈伟的门道，心情跌入了低谷。 “各位领导、同仁，有人说我沈伟是技术出身，不懂改革。”沈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我儿子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机械厂的病根不在设备，在人！” “现在工人吃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技术骨干被埋没，混日子的人反倒安稳。这样下去，再好的设备也救不了厂子。” “我听说大毛有一家远东机械厂，他们生产技术落后，工人没有积极性，整个厂子死气沉沉，我可以断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破产。” “我们虽然学习的大毛模式，但不能走他们的老路，要想让厂子活，只能打破大锅饭，更要引进高科技人才。” 一席话说完，会议室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大家眼里的狐疑早已不见，都开始竖起耳朵认真听，没有人再认为沈伟的改革是瞎折腾。 沈伟看了台下的沈平章一眼，顿了顿后，继续说。 “大家手里的改革方案，可以带回去慢慢看，我在这里简单汇报一下，其实就是四步。” 齐云鹏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快速记下沈伟说的要点。 吴城也赶紧记录，为了能追上沈伟的节奏，字迹甚至非常潦草，只有他自己认识。 沈伟继续说道：“第一步，建立绩效考核制度。按产量、质量、技术难度分级打分，每月公示榜单，前10%涨工资，后10%降奖金。” “第二步，推行计件工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第三步，成立技术攻关小组，让老师傅带新人，攻克德意志设备的使用难题，谁学会操作就提拔谁当技术员，工资翻倍。” “第四步，开放竞聘，有能力的上，没能力的转岗培训，培训期间只发基础工资。” 他话音落下，短暂沉默后，掌声如潮水般涌起，齐云鹏率先起身鼓掌。 他握住沈伟的手，惊喜说道：“沈厂长，你讲的太好了，果然是改革专家，这次现场会，非常成功。” 坐在角落里的沈平章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个连环计，大功告成，为碳纤维的生产铺平了道路。 张二铎的后背沁出冷汗。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小丑竟然是自己。 第46章 碳纤维材料问世 当天，齐云鹏、吴城等人留在海城在械厂吃饭,席间，两位领导笑逐颜开。 “老沈，昨天老吴跟我说你们的情况时,我心里很没底，万万没想到,你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有一说一,你是能打硬仗的。” 沈伟很想告诉齐云鹏，改革方案和发言稿都是儿子沈平章写的，功劳都是他的。 但沈平章并没有参加饭局，而且他一再交代,一句都不要提自己。 要不然,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太妖孽,不好。 当晚，沈伟喝的小脸红扑扑的，端着酒杯,开口道：“齐主任,吴副主任，接下来我们海城机械厂正式进入改革时间了，我们得先打一针预防针，期间可能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到时还请领导们多多支持。” 齐云鹏当即拍着他的肩膀表态：“放心，省经委全力支持你，也希望你能为我省的改革闯出一条路。” 有这句话，沈伟的心稍稍放下。 刚才他其实说得很模糊，他答应过儿子，以后要生产碳纤维，如果省经委反对，他就拿齐云鹏今天这话应对。 儿子，能帮你的，我必全力以赴。 此时，沈平章正带着人沉浸在研究院实验室，热火朝天。 接下来的两个月，沈平章对原有预氧化炉进行了改造，增加分段式温控模块，使原丝预氧化过程的氧化度控制精度提升了95%。 随后又将1511型织机改造为纺丝机，通过3000孔不锈钢喷丝头与聚丙烯腈溶液浓度梯度调控，成功制备出直径12-15μm的均匀原丝。 在材料合成方面，他通过丙烯腈单体提纯工艺，配合凝固浴槽中硫酸钠浓度梯度控制，解决了原丝表面粗糙、内部孔洞缺陷等问题。 首批原丝的断裂强度达到350M.Pa，接近国际上六十年代末水平。 到了碳化阶段，沈平章根据前世经验，提出“惰性气体分段保护法”，预氧化丝先在氮气氛围中完成低温碳化，再通入氩气进行高温石墨化，使碳纤维的石墨化度提升至85%，同时通过表面涂覆酚醛树脂，将纤维与基体的结合力提高40%。 两个月后，第一块碳纤维材料终于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生产出来了。 研究院里的人个个兴奋异常，脸上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参与了大夏第一块碳纤维材料的研发，将来死后能在族谱中单开一页。 宋潇拿着那块碳纤维左看看右瞧瞧，爱不释手。 材料很轻，但无论硬度还是韧度，都非常可以。 “沈工，它的问世，是不是意味着猛龙战机离我们又近了一步？” 沈平章却摇了摇头，甚至眉头紧锁，“想多了，这块材料只是普通的碳纤维，离军工标准还有很大差距。” 可宋潇依旧难掩兴奋，目光灼灼看着一脸平淡的沈平章，“你知道它的意义吗，你帮助大夏实现了碳纤维领域的突破。” 沈平章确实无法体验到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前世碳纤维司空见惯。 “沈工，我现在就去跟空军司令部汇报。”她对沈平章的称呼都变了。 沈平章却道：“汇报可以，但我建议尽可能缩小范围，毕竟我们刚研制出来，还不成熟。” 最好只有总司令唐振河知道。 宋潇虽然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下一秒就拿着那块碳纤维材料离开了实验室。 走到楼下，她对警卫班班长刘万里说道：“从现在起，任何人离开这里，都要做全身检查，不准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刘万里敬礼：“是！” 宋潇离开后不久，沈平章也下了楼，却被刘万里拦住。 “沈工，离开研究院要接受全身检查。” 沈平章愣了，“什么时候有这规定了？” “宋少校刚刚下达的指示。” 沈平章恍然大悟，这个宋潇还真是谨慎，不过谨慎点没毛病。 刘万里从头到脚对沈平章做了全面检查，确认无误后，才放行。 随后，沈平章去了沈伟办公室。 “爸，碳纤维材料的研发有眉目了，你给我准备的车间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时候生产就什么时候生产。”沈伟慈祥的目光看着儿子，脸上堆满笑容。 两个月前的那场企业改革现场会结束后，吴茂就被停职，现如今只是一名普通工人。 张二铎也被调走了。 他们的小帮派被沈平章的连环计轻松破解。 没有了掣肘，沈伟在机械厂的改革风生水起，不仅工人积极性提高了，产品工艺质量也提上去了。 海城机械厂真的成了全省改革标杆，沈伟受到了省里无数次表扬。 沈平章嘿嘿笑了笑：“爸，我还要技术最好、工作态度最认真的工人。” 沈伟点头，“这些都没问题，但丑话说在前头，生产碳纤维的设备你得自己想办法，厂里不可能给你购买。” 沈伟虽然爱子心切，但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这种情况下花高价买设备，等同于把自己和机械厂往火堆里推。 更何况厂里没钱。 沈平章说道：“爸，你对我支持已经够多了，我很感激，但我的意思是，设备还是由机械厂买。” 沈伟顿时不乐意了，“你小子可别得寸进尺，没有这么坑爹的，你怎么不去找空军？” “爸，你听我把话说完，不需要你出多少钱，只购买一些罐头，二锅头，压缩饼干，牛仔裤之类的，花不了多少钱？” 沈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 沈平章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拿这些东西去大毛换重工业设备，运回国一倒卖，能赚不少。然后再去买设备，这些设备的产权不就属于机械厂了吗？到时候跟空军盈利分红，我们能拿大头。” 沈伟却有疑虑，不建议沈平章这样做，“你这是投机倒把。” “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夏的战斗机，而且上次高温碳化炉不也是这么操作的吗！”沈平章说的义正词严。 沈伟想了想，最终同意，当即给采购部打了电话。 放下话筒，他又话锋一转，“你也别天天因为工作忙，忘了自己的事，离腊月十八还有半个月，你得准备娶小晴过门的事了。” “爸，我一直记着呢。”沈平章脑海中浮现出苏小晴的面容。 第47章 曹阿瞒抢走徐元直 到了第二天，宋潇带走的碳纤维材料出现在京城空军总司令唐振河的书桌上。 唐振河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颇有感慨说道:“想不到这么不起眼的一块材料竟成了限制大夏工业发展的瓶颈。” “沈平章真有两把刷子，不到半年，就造出来了，这家伙真是个妖孽。” 宋潇却撇了撇嘴，“爸，你别高兴太早，沈平章说这块碳纤维材料还不够成熟，只是一个起步。” 唐振河却不以为意，“听你这口气，似乎瞧不上啊，可千万别小看它，大夏研究了二十年都没有成果，单凭这一点，我就应该给沈平章颁发军功章。” 他又指着碳纤维说道：“只要我们能生产出来，就能生产出高质量的。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海城，给沈平章鼓劲加油。” 空军总司令驾临，对沈平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鼓励，唐振河和宋潇都是这样想的。 宋潇沉吟了一下，面露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问道：“爸，这件事要不要高速丁老和褚厂长？” “沈平章什么意思？” “保密，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唐振河嗯了一声，“那就按照沈平章的意思办。”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见到沈平章，跟他好好聊聊，问问他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然而，第二天，两人到了海城机械厂，却发现沈平章没在研究院。 “沈平章人呢？” “沈工今天没来上班。”刘万里恭敬说道。 宋潇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空军总司令来看你，你却不在班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常摸鱼呢。 “沈平章平时不这样的，他都是第一个到单位。”宋潇竟然破天荒地为沈平章说话了。 要是被沈平章听到了，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振河并没有因为沈平章不在而不悦，“你去问一下，他是不是家里有事。” 趁宋潇出去的档口，唐振河进了研究院，看着实验室里简陋的设备，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心酸。 当年，他们即便条件无比艰苦，可义无反顾坚持了下来，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岛国鬼子，打败了光头，打败了老米。 现在，沈平章用最简陋的设备为大夏造出了碳纤维材料。 唐振河仿佛在沈平章身上看到了他们这一代人的影子。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正当唐振河感慨的时候，宋潇回来了，但脸色不太好看。 “找到人了？” “沈平章去了112厂。” 唐振河蹙眉，“他去那干吗？” 宋潇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沈平章是空军从112厂挖过来的，不会又被112厂给挖回去了吧？ 想到此，父女二人马不停蹄去了112厂。 空军总司令突然来访，112厂顿时鸡飞狗跳。 正在开会的厂长褚兴国紧急暂停会议，火急火燎跑出来迎接。 “唐司令。” 他嘴上打着招呼，心里却犯起嘀咕，看父女二人的脸色，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宋潇直切主题，“沈平章在哪？” 褚兴国脸上立即堆起笑容，“他正在实验室。” “带我们去见他。”唐振河不容置疑说道。 褚兴国却伸出手，想把他们往接待室引领，“唐司令远道而来，先喝杯水吧。” 唐振河板着脸，“我可没心思喝水，我问你，你把沈平章弄到112厂干吗？” 褚兴国急忙解释：“是平章同志主动过来的。” 宋潇却不以为然，“褚厂长，你确定不是强迫他的，或者道德绑架什么的？” 唐振河提出要见见沈平章，跟他说几句话，褚兴国不敢反对，但心里还是有些怨言的。 人家平章同志来帮我们搞试验，你唐振河至于从京城大老远亲自跑来要人吗？ 真小气。 弄的我好像真要抢人似的。 当唐振河和宋潇看到沈平章的时候，他正在跟112厂的工作人员讨论氮化镓的研发思路，气氛非常热烈。 “沈平章，你不在研究院研究碳纤维，跑这里来干嘛？”宋潇语气中夹带着不满，充斥着批评。 沈平章看到唐振河的身影，一怔，这种小事至于让他亲自出马吗？ “我是一个自由人，不是犯人，想去哪就去哪，用不着天天盯着我吧？”沈平章也很不爽。 “如果不是褚厂长，我现在还在农村种地呢，人要有感恩之心，我来帮帮他们，无可厚非。” 闻言，褚兴国心里舒服多了，可下一秒，又觉得空落落的。 如果当初沈平章能一直留在112厂，那112厂在大夏的地位绝对更上一层楼，别说设计战斗机，就是设计最先进的轰炸机，也不在话下。 可惜啊可惜，唐振河这个曹阿瞒抢走了我的徐元直。 只听沈平章继续说道：“112厂和航空工业部分别研发氮化镓、锑化铟，这是我提出来的，褚厂长也欣然接受，但我们大家都很清楚，这对112厂很不公平。” “航空工业部有自己的研究院，更有丁老这样的泰山北斗，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对他们来说，搞研发并不难。” “但对112厂来说，专业不对口，可谓千难万难。” 听到这里，褚兴国很有感慨，苦笑道：“好在丁老发扬风格，主动选择了研发难度更大的锑化铟，把氮化镓留给我们112厂。” 当初答应了沈平章，回来他就后悔了。 112厂不具备研发氮化镓的能力，当时是看到高温碳化炉后，头脑一热。 但他还是顶住了压力，带领大家从头学，使劲干。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猛龙战机早日升空。 “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来112厂帮忙。”沈平章的话掷地有声。 宋潇还要说什么，但被唐振河阻止了。 唐振河走到沈平章身边，大手落在他的肩头，眼里藏不住对这位年轻人的欣赏。 “平章同志，是我们格局小了，有你，是空军之幸。” 但沈平章脸上并没有出现唐振河预想的那种受宠若惊。 唐振河很是差异，喜怒不形于色，这家伙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 极少有年轻人能做到这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唐振河觉得，沈平章的心理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甚至超过了自己。 殊不知，沈平章对这类话早已免疫，前世不知听过多少次，而且还出自级别比唐振河高的人。 “唐司令，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跟你打声招呼，过完年，我要再去一趟大毛。” 唐振河蹙眉，“这次去干吗？” 第48章 同一天结婚 大毛，沈平章是一定要去的。 已经跟加布诺维奇他们建立了联系，他们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我以私人名义去，去买飞机。” 闻言，众人却是惊得合不拢嘴。 “平章，你刚才说什么，要去大毛买飞机？”褚兴国目瞪口呆。 沈平章点头，“众所周知，对一架战斗机来说，最核心的部件是发动机，以我们国家目前的工业水平，造不出来，尤其是涡轮风扇发动机。” 众人再次惊呆。 “平章，你要去买涡轮风扇发动机？”褚兴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沈平章再次点头，发动机是目前的短板，即便他有后世的图纸，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手搓发动机。 唐振河却道：“你如果直接购买的话，大毛肯定不同意，即便去了，最后也只会无功而返。” 唐振河很清楚状况，但也很悲观。 沈平章却目光坚定，“我有我的渠道。” 宋潇见他态度很坚决，接过话茬，“我陪你一起去，倒要看看你怎么买到飞机。” 然而，沈平章却拒绝了她，“我是以私人身份去大毛，宋少校跟着去不合适。” “沈平章，你……” 这句话差点把宋潇噎死，气的她咬牙切齿。 唐振河沉吟了一下，最后说这件事要从长计议，然后又跟褚兴国寒暄了几句后，走了。 宋潇不解：“爸，我们就这么走了？不把沈平章一起带走吗？” 唐振河叹了一口气，“我们跟沈平章的境界比，差太多了，我没脸继续留在这里。” 见宋潇后知后觉，唐振河又解释了一句：“沈平章来112厂，只是为了帮112厂吗，人家是为了猛龙战机，说到底是为了咱们空军。” 等唐振河的军车远去，褚兴国收回目光，看向沈平章，苦笑道：“唐司令还是不放心你我，唯恐我再把你挖过来。” 沈平章也跟着呵呵笑了笑。 见沈平章不说话，他问道:“你真的要去大毛？” 沈平章郑重点头，“我只盼望着能早点让猛龙战机升空。” 两人重新回到实验室。 自从接了氮化镓的研发任务后，112厂全体成员一直在努力。 无奈这是跨专业，迟迟没有进展，众人一筹莫展。 尤其是得知丁老带领的航空工业部对锑化铟的研发，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后，大家更焦虑了。 不过，沈平章的到来，让大家重新看到了希望，他今天上午提出的思路和具体办法，让人豁然开朗。 原本褚兴国对沈平章的跳槽是有意见的，可人家能主动来指导，他心里的怨言又烟消云散了。 “平章，你还能给我们多少惊喜，没想到你在新材料领域的研究这么专业。” 沈平章一如既往地低调，“我也是瞎琢磨。” 晚上在112厂食堂一起吃饭的时候，褚兴国随口提起一个话题，“平章，你还记得陈萍萍吗？” 沈平章蹙眉，“褚厂长怎么突然提起她？” 如今的沈平章对这位一起插队的知青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她所作所为，令人恶心。 褚兴国这时候提起她，不会是她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吧？ “陈萍萍要结婚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平章漠不关心。 “她的结婚日期，跟你同一天，腊月十八。她对象是海城电业局局长侯建业的儿子侯冰。侯建业给海城所有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领导下了请帖。” 沈平章浑不在意，甚至打趣道：“看来褚厂长收到请帖了。” “嗯，侯建业亲自给我送的，邀请我务必参加。” 沈平章依旧没放在心上，轻声哦了一声，“跟我确实没关系。” “关系大了！”褚兴国痛心疾首，“你想想，大家都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了，谁来参加你的？你爸跟侯建业是平级，到时候没有人去，你爸的面子往哪搁？” 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捧场，的确不好看。 见沈平章终于认真起来，褚兴国笑道:“你放心，我们112厂全体职工肯定只参加你的婚礼。” ……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家为婚礼各种忙碌。 尤其是周玉芝，又是缝被褥，又是买糖，还有准备各种东西，忙里忙外，脚不沾地。 整个人都上火了，嘴边全是水泡。 腊月十七日，沈平章从海城机械厂借了一辆卡车，去王家坪村接苏小晴。 沈家出了“三转一响”，但苏家的嫁妆却是比较寒酸，毕竟那时候农村是真穷。 但沈平章无所谓，他相中的是苏小晴这个人。 还有比较遗憾的是，苏小晴的哥哥部队有任务，回不来，不能送妹妹出嫁。 沈平章听岳母张霞说，这几天李大勇一直在帮忙，非常热心肠。 按照当地习俗，苏远山和张霞不能去男方家参加女儿的婚宴。 成亲那天，新娘单枪匹马。 苏远山殷殷交代李大勇:“你去送小晴出嫁吧，没有娘家人在场，让人笑话。” 沈平章却道:“难道你们不想看着小晴出嫁，我想小晴也特别希望你们去，对吧，小晴？” 苏小晴重重点头。 张霞却摇摇头，“哪有父母去送的，让村里人笑话。” 她脸上神色复杂，既有对女儿的不舍，又担忧世俗的偏见。 沈平章不乐意了，“妈，你管村里人干嘛，你最应该关心的是小晴，小晴希望你去，我也希望你们去。” 苏远山看到女儿眼底的渴望，心中只觉得酸酸的。 女儿养大了，却马上成别人家的了。 难受，想哭。 他当即做了决定，“我们去海城看着小晴出嫁。” 张霞还是摇摆不定，“家里的鸡狗怎么办？” “让邻居李嫂子帮忙喂着呗，最多三天我们就回来了。” 最终，苏远山和张霞跟着一起去了海城，住进了机械厂招待会。 谁知刚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休息，陈萍萍闻着味就来了，比狗鼻子还灵。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小伙，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正是侯冰。 陈萍萍阴阳怪气说道:“小晴，我今天过来是给你送请帖的，明天我和侯冰举行婚礼。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哦。” 第49章 沈家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面对陈萍萍和侯冰的挑衅，沈平章面如寒冰，反问:“我和小晴明天也结婚，小晴还是你闺蜜，你会来喝我们的喜酒，对吧？” 陈萍萍茶里茶气说道:“我们有婚礼仪式，是西式那种，我穿着白色婚纱，挽着侯冰的胳膊缓缓走进婚礼现场，小晴，你们没有这种仪式吧？你知道这种仪式的浪漫吗？” 闻言，苏小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根本不懂陈萍萍口中的仪式是什么样子。 这个陈萍萍，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沈平章拉住苏小晴的手安慰，“小晴，别管他们。” 这个时候，一直鼻孔朝天的侯冰终于开口了。 “沈平章，你什么身份，竟然跟我同一天结婚！我告诉你，明天海城有头有脸的领导干部都会来参加我的婚礼，没有人敢不给我爸面子，你就等着冷场吧。” 面对他的趾高气扬，沈平章觉得这俩人很无聊，简直不可理喻。 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炫耀的。 “那你最好祈祷明天不要出状况。” 侯冰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的牙痒痒。 陈萍萍见状，立即维护侯冰，“沈平章，别不自量力了，你根本不配给侯冰比，他爸可是电业局局长，比机械厂厂子厉害多了。” 沈平章毫不客气打断她，“我什么时候跟他比了？你脑子瓦特了吧！” “没什么事的话，赶紧走，别打扰我们一家人休息。” 真不明白原主怎么给这种女人当舔狗，漂亮是漂亮，可没有脑子。 原主不累吗？ 陈萍萍气的脸色涨红，她带侯冰来，原本想羞辱沈平章，把苏小晴压下去。 可没想到，沈平章根本不吃这一套。 “沈平章，你给我等着，看明天谁出丑！” …… 腊月十八，沈平章和苏小晴结婚。 婚宴设在海城饭店，八十年代海城市最好的酒店。 同一天结婚的还有陈萍萍和侯冰，酒宴地点同样在海城饭店。 沈、侯两家人都站在门口迎宾。 沈萍萍穿着国内刚刚兴起的白色婚纱，胳膊搂在外边也不嫌冷。 苏小晴则是一身大夏传统的红装，而且有些拘谨，甚至可以说有些害羞。 而站在她旁边的苏远山和张霞同样紧张到几乎要窒息，老两口是第一次进城，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场合。 陈萍萍朝他们翻翻白眼，冷哼一声：“穿的这么土气，也好意思来这种地方，头一次见带着父母来结婚的。” 她全然忘了在王家坪村插队时，苏家人曾给她提供过很多帮助，没有他们，或许她已经饿死了。 听到陈萍萍刻薄的话，苏远山夫妇反倒更窘迫了。 沈平章才不惯着她，见她没事找事，就跟一只苍蝇一样惹人烦，当即回怼：“谁规定女方父母不能参加婚礼的？” “陈萍萍，你不是要举办西式婚礼吗？你的父母怎么没来？我记得西式婚礼仪式最重要的环节是，父亲拉着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中。” 扎心了。 陈萍萍当然想要这个环节，可侯家根本看不上陈海这个小小的邮递员，所以拒绝让他们参加，怕丢人。 她倔强说道：“按照习俗，女方父母不能参加婚礼。” 沈平章笑了笑，“亏你还是知识青年，思想这么落后，你难道不想让父母见证你的婚礼，你父母难道不想见证你的婚礼？” 又扎心了。 陈萍萍低下头，有些委屈。 自己能不想让父母来吗，父母能不想来吗。 可婆婆说了，女方父母参加不吉利。 她忍不住对侯冰抱怨道：“都怪你，就该让我爸妈过来的。” 侯冰非常不爽，“你跟乡巴佬学什么，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陈萍萍刚要反驳，侯冰却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原来是海城市公安局局长王占冲到了，侯家人急忙上前迎接。 侯建业握住王占冲的手，“王局，欢迎欢迎。” 王占冲首先说了一声恭喜，随即话锋一转，开玩笑道：“我看今天沈伟家的公子也结婚，但风头都被你们抢了，宾客都跑到你们这边来了。” 侯建业笑得合不拢嘴，“王局哪里话，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 他亲自引领着王占冲到主桌坐下。 不一会儿，海城市建设局、交通局、国土局等各部门的一把手陆陆续续到了，主桌也很快坐满。 跟侯家比起来，沈家那边的主桌上还没有人，十分冷清。 虽然各部门一把手也接到了沈伟的请帖，但他们选择了给侯家捧场，只是给沈家随了礼。 陈萍萍得意洋洋。 沈平章，你不是不愿娶我吗，那我偏要跟你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结婚，把你比下去。 你后悔去吧！ 她瞥了一眼沈平章，但见他一脸风轻云淡。 哼，你就装吧。 不多时，又一重要人物出现了，海城市副市长李华雄。 侯建业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侯冰紧随其后。 “李市长，你的到来让我们蓬荜生辉。” 李华雄回应道:“侯局长，我先去随礼，至于喜酒，就不喝了。” 侯建业一怔，难掩失落，“李市长，来都来了，喝杯喜酒再走嘛，我们一家人还要单独敬你呢。” 李华雄是侯建业今天请到的最大咖位，侯建业还想着让他站台，他却要走，这算怎么回事！ 李华雄笑了笑，“真有事，下次吧。” 一旁的陈萍萍脸都绿了，结婚喝喜酒哪有下次的？ 王占冲等各部门一把手看到李华雄进来随礼，纷纷起身过去打招呼，可还没等他们挪过去，李华雄已转身迈步离开。 咦，他怎么走了？ 众人没有停下脚步，追到门口。 就在这时，侯建业看到了一个在海城报纸上经常看到的身影，市长彭刚。 他纳闷，自己没有给他下请帖啊，不是不想下，而是没资格。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不请自到，难道是来给我们侯家捧场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李华雄不留下也罢。 当真是意外之喜。 想到此，侯建业带领全家人跑过去，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大老远就伸出手去笑意盈盈。 “彭市长，快里边请。” 说着，他就要亲自引领彭刚到主桌就坐。 彭刚却停下脚步问道：“沈家婚宴是在这里吧？” 侯家傻了眼。 彭刚是来给沈家捧场的？ 第50章 从未见过这样嚣张的人 就在侯建业一家人集体尴尬的时候，李华雄正好走过来，“彭市长，沈厂长儿子的婚宴在这边。” 他还朝沈伟大喊一声：“老沈，彭市长来给你捧场了，还不赶紧过来迎接。” 沈平章听到后，不禁好奇起来，“爸，敢给市长下请帖，厉害啊！” 沈伟却是一脸懵逼。 他一边往那跑一边犯嘀咕，自己没有给彭刚下请帖啊，他怎么就来了？ 沈伟和沈平章对彭刚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请他今天务必多喝几杯。 彭刚说了一堆祝福的话，然后问道：“齐主任到了吗？” 沈平章似乎明白了。 原来，前天，彭刚和省经委主任齐云鹏一起吃饭，齐云鹏说起今天要来喝沈平章的喜酒。 沈伟是全省公认的“改革闯将”，沈平章也为机械厂做过突出贡献，人家省里领导都来捧场，自己不来不合适。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彭刚笑道：“虽说红事不请不到，但我特别想过来表达心意。” 他话音刚落，齐云鹏和吴城肩并肩走了过来。 彭刚跟他热情握手。 几人跟沈平章父子站着聊了三分钟，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老沈，你是咱们市的改革闯将，平章是后起之秀，一会儿我们可要好好喝一杯。” 随后，彭刚和李华雄引领着齐云鹏和吴城进了海城饭店。 王占冲等出来追李华雄的一把手们看到这一幕，震惊。 沈家面子竟比侯家大多了。 他们是一群政治非常敏感的人。 人家彭市长和省里领导都去参加沈府婚宴了，自己如果还坐在侯府这边，那真是没有一点眼力见了。 “侯局长，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要开，就先撤了。”说完，王占冲扭头就走。 “侯局长，我家里还有点事，也告辞了。” 其他人也纷纷离去。 侯建业挽留无果，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可心里不爽，也得送出门。 但到了门口，侯建业、侯冰、陈萍萍亲眼看到他们转身去参加沈平章的婚宴了。 几人气的牙痒痒。 尤其是陈萍萍，肺都要气炸了。 本想把沈平章和苏小晴比下去，最后却输得体无完肤。 她恨。 凭什么！ “爸，他们怎么这样！” 侯建业眼神阴鸷，咬牙切齿，“一帮势利眼！” 陈萍萍怒火中烧，看到沈平章和苏小晴站在不远处，朝他们歇斯底里吼道：“沈平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你们能把我比下去，我永远比你们优秀。” 沈平章无语，这女人神经病吧。 “我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比了？” 这时，侯冰朝沈平章压了过去。 今天风头全被沈平章抢走了，自己沦为小丑，他恨不得生撕了沈平章。 “姓沈的，你别得意，我爸是电业局局长，给你们厂停电，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沈平章迎上他那吃人的目光，丝毫不惧，“机械厂可是军工企业，你敢！” “在海城，就没有我侯冰不敢的事，除非你现在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原谅你，不给你们停电。” 沈平章重生回来，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你停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侯冰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一辆军车停在几人旁边，一身戎装的宋潇从车上下来，英姿飒爽。 “平章，恭喜啊。” “你怎么来了？” 沈平章记得宋潇说过，这两天军方开会，她得过去，没时间参加自己和小晴的婚礼。 “我们是同事，是战友，难道我不应该来吗？” 说着，宋潇上下打量着苏小晴，“新娘子可真漂亮，沈平章，你上辈子怕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宋潇这样说，沈平章很开心。 倒是苏小晴很不好意思，脸上那抹.红晕一直延伸到了耳根。 宋潇拿出一个小木盒，“我还要给你送上一份贺礼，这是司令部给你颁发的军功章。” 在阳光的照耀下，军功章闪闪发光，晃人眼睛。 如果换成别人，此时此刻怕是早已激动得不行，但沈平章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宋潇见状，顿时有些不悦，“沈平章，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知道这枚奖章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难道你不应该很激动很骄傲吗？” 殊不知，前世，沈平章各类功勋奖章拿到手软，别人梦寐以求的，对他来说却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 “哦，我太激动了，感谢空军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看着沈平章一本正经的样子，宋潇翻翻白眼，太假了。 而陈萍萍的眼睛都快长得军功章上了，嘴上却不服气说道：“不就是一块铁牌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权才有话语权，给你停电，就是侯冰一句话的事。” 宋潇面色一冷，像是审视犯人一样审视着陈萍萍，“你刚才说什么，给谁停电？” 此时的宋潇，面若寒霜，像一座冰山立在那里，目光直视侯冰和陈萍萍。 连沈平章都感受到了这股带着杀意的寒气。 沈萍萍被她那道冷峻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 “你敢给机械厂停电，信不信我把你送进军事法庭？” 侯冰却是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宋潇穿着军装，哪怕沈平章刚刚获得了军功章，他仍旧一脸傲娇。 “吓唬谁呢，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你们给我等着。” 扔下一句狠话，他气冲冲走了。 宋潇脸色阴沉，真想一枪崩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 沈平章笑意盈盈对她说道：“不要被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好心情，走，进去喝喜酒。” 宋潇嗯了一声，一马当先。 沈平章拉起苏小晴的手，也走进海城饭店。 而苏远山和张霞还在震惊之中。 “亲家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竟然能请到市长，我回去跟村里人，他们怕是不相信。” 他们见到的最大的干部，恐怕也就是村长了。 沈平章怕老两口放不开，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和李大勇。 沈平章走进去，“爸妈，今天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们多包涵。” 面对一桌子美酒美食，李大勇早已迫不及待，抓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平章哥，还是肉好吃。” 第51章 苏小晴初试云雨情 八十年代的婚礼，没有繁杂的仪式，没有才艺展示，直接开席。 沈伟夫妇领着沈平章小两口一桌一桌敬酒。 此时，主桌上坐着齐云鹏、彭刚、吴城、李华雄、王占冲等人。 原先参加侯府婚宴的各部门一把手全都过来了，挤在这一桌，脸上带着伪善且尴尬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们心里依旧震惊无比。 省经委一把手和本市市长竟然亲自为沈伟站台，直接把电业局局长比了下去，一个机械厂厂长能有这么大面子？ 不可能。 除非，他们私下里关系非常好。 众人越想越觉得大概率是这样。 芜湖，想不到沈伟深藏不露，看来以后得跟他搞好关系。 …… 当天，沈平章和苏小晴迎来送往，脚不沾地，几乎要累瘫了。 晚上，所有客人都走了，两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大口喘着粗气。 苏小晴脱掉高跟鞋，如释重负，“没想到结婚这么累，我以后再也不结婚了。” 沈平章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重生在二十岁的身体里，沈平章只觉浑身上下充满了洪荒之力。 看着苏小晴漂亮的脸庞，温柔的眼神，沈平章血液加速，呼吸变得急促。 他一个翻身，把苏小晴压在身下，感受着少女的体温，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下一秒，他的嘴唇重重压在少女温润的唇瓣上。 此处省略一万字。 …… 八十年代并没有婚假，结婚后的次日一早，沈平章一如往常去上班。 然而，在路上他碰到了两个人，侯冰和陈萍萍。 侯冰一直以为昨天是沈平章抢了自己的风头，才让他的婚礼那么冷清，甚至被人指指点点。 他耿耿于怀。 “沈平章，我说过，今天给你们厂停电，我说到做到。除非你现在跪下来求我。” 沈平章不愿搭理这么无聊的人，绕过去要走，却被陈萍萍伸手拦住。 “沈平章，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性的人，昨天至于把我们的宾客都抢走吗，让我和侯冰的面子往哪搁？” 沈平章也是大无语。 “陈萍萍，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宾客的脚长在他们自己身上，想去哪是他们的自由。” “是你们非要跟我和小晴同一天结婚，你的面子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平章目光直视侯冰，“电，你想停就停，不用来跟我汇报。” 说完，沈平章头也不回走了，留下陈萍萍两人在风中凌乱。 到了上午十点，海诚机械厂停电了，所有设备轰鸣声戛然而止。 工人们纷纷跑出来询问怎么回事。 可电工检查了所有线路，没有发现任何故障。 沈平章对沈伟说道:“爸，要不要给电业局打个电话问问？” 可沈伟想起昨天在海城饭店的一幕幕，眉头紧锁。 虽然现在跟侯建业关系很僵，但这是公对公的事，沈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电话簿，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侯局长，你好，我是海诚机械厂沈伟……我们厂突然停电了，怎么回事啊……啊……哦……什么时候能恢复供电……好吧。” 沈伟挂断电话，重重叹了口气，“侯建业说马上派人查找故障，但什么时候来电说不准。” 沈平章眯了眯眼，“爸，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电业局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他把今天早上遇到侯冰和陈萍萍的事情说了一下。 沈伟蹙眉，“那怎么办？” 沈平章道:“我们已经跟侯建业结下了梁子，无论找他多少次都没有用，眼下只能请彭市长出面了。” 沈伟却有疑虑，“这么小的事情，有必要惊动彭市长吗？” 沈平章反而笑了笑，“越是小事，越应该找他，他帮我们办了，我们欠下一个人情，不得感谢一番，以后加强往来就有了很合适的理由。” 沈平章是懂人情世故的。 想跟一个人交朋友，就找他办事，办小事。 他轻而易举办成，心里很有成就感，而你也能顺理成章请他吃饭喝酒，拉近关系。 久而久之，就成了好朋友。 沈平章和沈伟正商量着应该怎么跟彭刚说这件事的时候，门卫室打来电话，说是彭刚来了。 沈说曹操，曹操到。 沈伟和沈平章赶紧去门口迎接。 这是来调研的？怎么没提前通知？ 沈伟要往里迎的时候，彭刚却摆摆手，“今天我就不进去了，路过这里，正好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彭市长请指示。” “我们市要派出一个商贸团跟着省外经委领导一起去岛国，但现在缺个翻译，昨天听齐主任说，平章的日语水平很高，还立过大功，我想请平章去当翻译。” 市长也知道儿子的能耐了，沈伟为儿子感到骄傲，但却不敢轻易答应，毕竟儿子现在是空军的人，时时刻刻被宋潇盯着。 沈平章问道:“什么时候去，多久？” “后天出发，五天时间，明天就能把你护照办下来。” 救场如救火，只要能赶在春节前回来就行。 彭刚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平章，有什么困难吗？” “我个人没什么困难”，沈平章快人快语，“但厂里遇到点麻烦，我们正想跟彭市长汇报呢。” “我们厂停电了，给电业局打电话，他们回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可厂里正在生产重要设备，一旦长时间停电，前功尽弃，损失上千万。” 听沈平章说得这么夸张，沈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哪来的上千万，这不是欺骗市长吗！ 彭刚眉头紧锁，去门卫室抓起电话，给电业局拨了过去。 “我是彭刚，找你们侯局长，让他接电话……海城机械厂怎么停电了……我不管什么原因，两个小时内必须恢复供电。” 不愧是市长，霸气侧漏。 放下电话，彭刚的脸色又缓和下来，“平章，你们厂里的困难很快就能解决，这下可以安心去岛国了吧？” 沈平章露出一道纯真的笑容，“谢谢彭市长。” 送走彭刚后，沈平章立即去市供销社买了很多槟榔。 反正厂里也没来电，他索性直接回家了。 周玉芝看到他手里提着的槟榔，不禁好奇，“买这么多槟榔干嘛，小晴还没吃过槟榔吧，快让她尝尝。” 沈平章却收了起来，“不行，这是我送给岛国人吃的。” 第52章 给岛国人的礼物 “我马上要去岛国出差，这是给岛国人带的见面礼。” 沈平章决定把槟榔放到抽屉里锁起来，免得被人偷吃。 周玉芝顿时不乐意了，“平章，你什么意思，小晴怎么就不能吃了？” 说着，她就要拆开一包拿给苏小晴吃。 沈平章急忙夺回来，神情严肃，“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会烂嘴，要不我怎么会送给岛国人。” 周玉芝惊讶地啊了一声，“真的假的？” 沈平章介绍了槟榔的危害，“这东西虽然味道好，但是很硬，长期嚼，牙齿会掉光，变成丑八怪。而且槟榔还是一级致癌物，吃多了会死人。” “你们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这玩意儿能刺激大脑释放多巴胺，让人兴奋、愉悦，形成依赖，就跟毒品一样，戒不掉，越嚼越停不下来。” 闻言，吓得周玉芝如临大敌，表示以后坚决不碰。 苏小晴不是嘴馋的人，这下对槟榔更不感兴趣了。 “平章哥，你什么时候去岛国？”苏小晴问道。 “后天，给商贸团当翻译，很快就回来。” 周玉芝有些不悦，“你刚结婚，又快过年了，还让你往外跑。” “是彭市长亲自去厂里跟我说的，对我来讲，这也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儿行千里母担忧。 周玉芝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抱怨了一会儿，又去给儿子收拾行李去了。 下午六点，沈伟也回到家，脸上虽然挂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开心。 “爸，厂里来电了吗？” 沈伟嘿嘿笑了笑，“还是彭市长说话有力度，不到一个小时就来电了，所有机器正常运转。” 侯建业和侯冰在沈伟和沈平章面前宛若霸王龙，张牙舞爪，但在彭刚面前，就是两只小壁虎。 他们不是傻子，知道孰轻孰重。 沈伟拍拍儿子的肩膀，“平章，市长亲自来找你帮忙，你给我们老沈家长了脸。” 可周玉芝却朝他翻翻白眼，“出差的不是你，岛国鬼子奸诈狡猾，万一欺负平章怎么办？” 沈伟没再争辩，但脸上依旧挂着骄傲的笑容。 沈平章说道:“妈，不用担心，欺负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这一刻，周玉芝的关心让他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母亲，一开始烦她叨叨，可她去世后，耳边清净了，却发现最关心自己的人永远不在了。 想到此，沈平章对母亲的思念更浓，情绪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紧接着眼眶也红了。 周玉芝见状，关切问道:“平章，怎么了？” 沈平章揉揉鼻子，掩饰内心的思念，“妈，我想吃饺子了。” “不就是吃饺子吗，我这就去给你包。”周玉芝兴高采烈去揉面和馅，苏小晴抢着在一旁帮忙。 看着眼前一幕，沈平章喉头像是被浸透的棉絮堵住。 前世独自漂泊的记忆突然变得锋利，那些加班到深夜的泡面，过年时独自守着的空房，此刻与眼前蒸腾的热气重叠。 前世母亲离世后，他再没尝过家里的饺子，如今厨房飘来香味，竟让他觉得呼吸都带着温度。 原来真正的幸福，是有人为他系紧外套的纽扣，有人在你远行前塞满行囊。 感觉到眼角有泪水，沈平章慌忙别过头。 …… 八十年代，晚饭后，娱乐活动并不多，有电视的看会儿电视，没有电视的直接上床睡觉。 沈平章和苏小晴看了会儿电视，就躺下了。 二十岁的沈平章正是活力最旺的时候，紧紧搂着苏小晴，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了。 “小晴……”他的手掌从她腰间往上探，指腹蹭过粗布衬衣下细腻的肌肤，带出一串战栗。 紧接着，他的吻落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不是新婚夜的生涩试探，而是一种霸道的侵略。 舌尖撬开她紧抿的唇缝。 苏小晴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抵在他胸膛。 “别躲……”他喘着气把她往怀里按，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垂，胡茬轻扎着她细腻的脖颈。 “你是我媳妇……”这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混着男人特有的，略带粗粝的气息，喷在她耳廓上，痒得她蜷缩起脚趾。 苏小晴的呼吸早已乱成一团，像只被揉乱羽毛的雏鸟，只能仰着脖颈发出细碎的呜咽。 沈平章迸发出来的男人的战斗欲望，让她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在心底某个角落，悄悄漫开一丝甜腻的暖意。 …… 一番交战结束后，沈平章继续搂着苏小晴，苏小晴脸上红晕尚未散去，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趴在他怀里。 她突然开口问道:“槟榔那么吓人，岛国人会吃吗？” 沈平章呵呵一笑:“那玩意儿味道很不错，会让人上瘾。” 腊月二十一，沈平章跟着商贸团踏上了去岛国的飞机。 当飞机落地，商贸团成员进入城市后，眼前的一幕幕让他们感到深深的震撼。 “我滴个娘……”有些人站住脚，左顾右看，眼花缭乱。 高耸的玻璃幕墙大厦直插云层，在冬日暖阳里亮得像面镜子，街道上的汽车多得像蚂蚁，却没半点儿扬尘。 “这楼得有三十层吧？” 海城商贸团团长赵斌攥着帆布包的手直发抖，他在海城见过最高的楼是外贸局的五层红砖楼。 “咱海城的主干道还没人家这小巷子宽。”有人低声嘀咕，语气里带着涩味。 来时路上还在念叨着出国见世面，此刻真站在这片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才发现自己像从土坯房闯进了宫殿。 见他们一个个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沈平章却是一脸风轻云淡，“别耷拉着脸。” 赵斌注意到沈平章的表情，问道:“平章，你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沈平章笑了笑，“你信不信我见过比这更高的摩天大楼，比这更宽阔更整洁的街道？” 赵斌摇头，显然不信。 “在大毛看到的？” 沈平章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他们现在有的，咱们以后都会有。” 他又指着远处的塔吊，“你们看那些塔吊，现在咱们觉得稀奇，十年后，大夏的工地上到处都是。” 不久的未来，它们会成为每座城市的地标。 夜色渐浓，岛国的城市像座不夜城。 但，此时这里的繁华，终将成为大夏土地上随处可见的风景。 第53章 美人计 在岛国出差的日子，沈平章的角色是翻译，几乎没其他事务。 外贸团推销大夏的茶叶、服装、玩具、瓷器等商品的同时，也去参观了不少岛国的企业，尤其是重工业。 其中还有沈平章打过交道的三井株式会社。 而负责接待的正是冤家吉泽鸠夫。 看到沈平章的那一刻，吉泽鸠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几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永远忘不了半年前去大夏的情景，沈平章以一己之力将他的五千万订单化为了泡影。 吉泽鸠夫握住沈平章的手，暗中用力，阴笑道:“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沈平章就知道这个岛国人要搞幺蛾子，反用力，疼得他哎呀咧嘴，“八嘎，你弄疼我了。” 赵斌等人虽然不懂日语，但也听懂了八嘎一句，均是面色一紧。 “平章，怎么回事？” 沈平章笑道:“吉泽想要跟我比比力气。” “身在异国，要有礼节，不要失了大国雅量。”赵斌提醒。 谁知，吉泽鸠夫嘲讽道:“你们大夏人来岛国，只能卖一些茶叶，衣服，茶杯，我们却可以卖给大夏汽车，冰箱，电视机，还有很多很多大型设备和机械。” 在场的不只有沈平章一个翻译，各市都带着翻译。 此时，他们也纷纷向本市商贸团翻译了吉泽鸠夫的话。 众人脸色各异。 有愤怒的，有叹气的，有苦恼的，有自责的…… 岛国人杀人诛心。 可现场无人反驳吉泽鸠夫的言论，纷纷沉默。 这时，一个高个终于站了出来。 “岛国鬼子，你少瞧不起人，我们的瓷器可是有几千年的历史，还有我们的丝绸，你不会没听说过‘丝绸之路’吧？” 吉泽鸠夫却笑道:“都是些过时的东西罢了。” 他指着一个碳纤维材料的玩具摆件说:“你们能造出碳纤维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造出来。” 众人再次沉默，无力反驳。 大夏从六十年代就开始研究，各种努力，埋头苦干，二十年过去了，仍然没有成果。 “谁说大夏研究不出碳纤维。”平地起惊雷。 众人纷纷看过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沈平章。 吉泽鸠夫看着他冷笑:“别说大话了，据我所知，你们大夏从六十年代就开始研究，可到如今，依然一无所成，就是再给你们二十年，也造不出来。” 沈平章的眼眸瞬间没有了温度，向他发出一道死亡凝视。 “你们岛国人向来傲慢无礼，我问你，你知道碳纤维是怎么造出来的吗？” 吉泽鸠夫却道:“这不是我的专业，我不需要知道。” “但是我知道。” 沈平章随即说出碳纤维的大致研发过程，尤其是提到了几处关键细节。 可吉泽鸠夫依旧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不是胡编乱造的，而且你知道这么多，你们大夏怎么没造出来，你难道不觉得特别好笑吗！” 然而，吉泽鸠夫旁边的一位女子却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眸子里全是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沈平章也注意到了她，大约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职业装，身材凹凸有致，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年纪。 但沈平章目光很快回到欠揍的吉泽鸠夫身上，“敢不敢跟我打个赌，等你再去大夏的时候，大夏一定造出碳纤维材料了。” 吉泽鸠夫哈哈大笑：“那我明天去呢？” “那大夏明天就能造出来。”沈平章中气十足说道。 这场参观最终不欢而散。 回去路上，众人很好奇沈平章和吉泽鸠夫的过节。 赵斌却听彭刚说起过，便说了岛国人把马桶当作设备高价卖给海城机械厂的事情。 众人听后，对岛国人的行为深恶痛绝。 但赵斌补充了一句：“平章，你说的话有些大了，万一岛国人真要去大夏，发现我们造不出碳纤维，他们的媒体会无限放大，一旦造出恶劣影响，没法收场。” 沈平章却一脸淡然，“你们也断定大夏造不出来？” 能不能造出来，他比谁都清楚。 但他没有多说，在场的大多数是商界人士，多说无益。 当天晚上，沈平章吃过晚饭，刚回房间，突然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定睛一看，是白天在三井株式会社遇到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女子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沈先生，你好，我是藤原晴子，能跟你聊聊吗？” 沈平章纳闷，“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先生，今天听了你讲碳纤维材料，侃侃而谈，一看就是内行人，所以我想跟你请教，我父亲也是研究碳纤维的。” 沈平章闻言，思虑再三，还是让她进了房间，但房门一直开着。 藤原晴子很有礼貌，一举一动都非常大方优雅，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我父亲在京都研究院工作，研究碳纤维多年，今天听沈先生侃侃而谈的时候，我倍感亲切。” 沈平章蹙眉，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找我所为何事？” 藤原晴子正襟危坐，“我替我父亲向沈先生发出邀请，邀请沈先生加入京都研究院。” 沈平章恍然大悟，原来是挖人啊。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邀请？” 藤原晴子笑道：“沈先生知道的，岛国的条件比大夏好太多，在这里，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你懂日语，一定会很快融入到这个国家。” 她觉得不会有人拒绝从发展中国家来发达国家工作，这可是走上人生巅峰的绝佳机会。 但沈平章第一时间严词拒绝，“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可能离开大夏。” 藤原晴子诧异。 多少人梦寐以求来岛国工作，甚至想取得国籍在这里定居，可这位来自贫穷过度的人竟然拒绝了。 “沈先生，难道岛国吸引不了你吗，我们这里最先进的理念和设备，还有美丽的城市、漂亮的房子、美丽的女子。” 沈平章呵呵笑了笑，“那又怎样，我还是喜欢生活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而且大夏正在变得越来越好，这里有的，大夏很快会有。” 藤原晴子见他油盐不进，突然站起身，开始脱衣服，露处洁白的肌肤。 沈平章脸色大惊，“你要干什么？” 藤原晴子媚眼如丝，“为表现诚意，今晚我把自己送给沈先生。” 说着，一丝不挂的尤物朝沈平章款款走来，极具诱惑。 第54章 挖人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门是开着的，但藤原晴子丝毫不顾忌，朝沈平章一步步压过来。 沈平章心中暗道一声卧槽，这女人脸都不要了，逼着自己犯错误。 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受不起这样的考验！ 哪怕是最饥.渴的色.魔，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慌不择食。 沈平章立即退到走廊里，“快把衣服穿上。” 藤原晴子愕然，“沈先生，难道你不喜欢吗，别人会的我都会，别人不会的我也会。” 她的身材确实很炸裂，曲线完美，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赶紧把衣服穿上。”沈平章再次强调。 藤原晴子见沈平章对自己没有丝毫兴趣，眼眸中并没有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和侵略欲。 难道自己在他眼里没有一点魅力？ 藤原晴子非常确定，沈平章逃出房间不是因为胆小。 她失落的一件件穿回衣服，心中千般滋味，低声说道:“对不起，沈先生，是我孟浪了。” 等她重新穿好衣服，沈平章依旧站在走廊里，没有回房间。 “沈先生，你是害怕我吗？” 沈平章当然害怕。 我进去了，万一你诽谤我说非.礼你，再把我抓起来，我找谁说理去？ 妈妈说得对，岛国人奸诈狡猾，还是小心为好。 藤原晴子见沈平章始终无动于衷，对自己没有任何想法，苦笑一声。 “沈先生，我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们会给你提供最好的设备和最雄厚的资金。” 就在今天，听沈平章说完碳纤维材料生产的言论后，藤原晴子立即给父亲藤原野打电话详细说了一遍。 藤原野是碳纤维材料研究领域的资深专家，一听就知道沈平章讲的都是干货，很多理念甚至岛国都没研究出来。 藤原野告诉女儿，一定要把他留下来，为岛国所用。 于是就有了藤原晴子来找沈平章的一幕。 谁知沈平章是个钢铁直男，油盐不进，哪怕牺牲自己用了美人计，他还是无动于衷。 沈平章眼眸平淡，“晴子小姐，不用再说了，我对留在岛国一点兴趣也没有，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为什么？” 藤原晴子觉得沈平章不应该拒绝自己，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可爱国需要理由吗！ 沈平章问道:“晴子小姐了解大夏文化吗？” 藤原晴子点头:“我父亲喜欢大夏的一位古人，叫李斯，我受父亲影响，看过史记。” “那藤原晴子应该看过苏武吧，这就是我拒绝你的理由。” 苏武牧羊，威武不屈、富贵不yin、贫贱不移。 沈平章语气虽然平淡，但藤原晴子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 她仿佛明白了沈平章的意思，黯然离去。 房间里还留有藤原晴子的余香，沈平章关上门，打开窗，长松一口气。 岛国人未免太小看自己，用美人计就想让自己留下，49年入国.军？ 真是可笑，呵呵。 第三天，大夏商贸图继续举行商品推销会。 谁知吉泽鸠夫阴魂不散，又跑来各种讽刺，还专门找到沈平章挑衅。 “沈，春节之后我会带着记者去大夏观摩你们的碳纤维材料，完成你我的赌约，让全世界见证谁胜谁负。” 赵斌听完翻译，脸色一变。 完了完了，大夏要成为全球笑话了。 “平章，你赶紧想办法取消赌约，一旦事情扩大，对大夏声誉非常不利。” 这件事已经完全超越了沈平章个人的利益，上升到国家层面，关乎大夏声誉。 赵斌的话被岛国翻译传到吉泽鸠夫耳中。 吉泽鸠夫冷笑:“现在想取消赌约吗？可以，只要你从我的胯.下爬过去，并且为你的无理道歉。” 说着，吉泽鸠夫劈开双腿，一脸小人得志。 众人皆惊。 这不是赤.裸裸的侮辱吗！ 赌约是沈平章主动提出的，让他取消，岂不是让他打自己脸。 让沈平章从他胯.下钻过去，更是欺人太甚。 “平章，怎么办？” 沈平章镇定自若，一脸平静地看着吉泽鸠夫，“你怎么肯定输的人是我？” “这是事实。”吉泽鸠夫说道。 “好，我在大夏等着你，如果你输了，公开道歉。” “沈，输的人是你，又该怎么办？” “悉听尊便。” 吉泽鸠夫离开后，众人纷纷围住沈平章，有人指责他不顾大局，呈口舌之快，置国家声誉于不顾。 完全忘了当初沈平章为什么怒怼鸡泽鸠夫。 赵斌把沈平章从人群中“救”出来，但也表示回去后会立即汇报彭市长，由他再层层上报。 “平章，这次你恐怕有大.麻烦了。” 沈平章依旧淡定从容，信心满满，“赵团长，我沈平章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这场赌约，输的人一定不是我。” 赵斌问道:“那你怎么不多提点要求，单纯让岛国人道歉有什么意思？” 沈平章摇了摇头。 他倒是想借机跟吉泽鸠夫要一台生产碳纤维的设备，可这几乎不可能。 八十年代，岛国是碳纤维生产大国，手握最先进的技术，年产量占全球百分之六十，而且实行严格的技术封锁，形成垄断。 技术垄断，是岛国人一贯的尿性，让他们大赚特赚的同时，也吃过大亏。 前世，岛国人研发出氢能汽车技术，然后又搞技术封锁这一套，想吃独食。 结果大夏转头发展电动汽车，弯道超车，不跟你玩了，岛国人傻眼了。 沈平章有信心，大夏会很快打破岛国等国对大夏碳纤维的封锁。 他见赵斌仍面色紧绷，紧张兮兮，便露出一道轻松的笑容，“赵团长，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中。” 此时吉泽鸠夫正和藤原晴子坐在一起。 “晴子小姐，按照你的吩咐，沈平章已入瓮，等他输了，我就提出让他来到岛国工作，他不得拒绝。” 藤原晴子面色凝重，为了留下沈平章，她无所不用其极。 沈平章这个人很危险。 她有预感，大夏有沈平章在，碳纤维研发技术会突飞猛进，对岛国的技术优势产生巨大挑战。 所以，必须釜底抽薪，把沈平章挖过来。 第55章 沈平章，你干的好事 腊月二十五，沈平章他们在岛国的最后一天。 过去的四天，无论是在商品推销会，还是在参观岛国企业的时候，沈平章都会给岛国人发送槟榔。 “这是大夏特产槟榔，味道非常不错，尝尝。” 岛国人一般都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在沈平章一番劝说后，才小心翼翼放进嘴里咀嚼。 起初嚼起来有些硬，但越嚼越来劲儿，越嚼越上瘾，甚至主动又要。 他带来的槟榔，以后送的只剩下最后一包。 这天，藤原晴子出现在推销会现场。 光天化日之下，她不会再随便脱衣服了吧？ “沈先生，我听说了你和吉泽鸠夫的赌约，只要你留在岛国工作，我可以劝他取消。” 她想最后再争取一次，也给沈平章一个避免丢脸的机会，以后还好相处。 沈平章呵呵笑了笑，“看来晴子小姐也断定我会输。” “你根本没有赢的希望。” 这时，沈平章递过去一块槟榔。 藤原晴子一愣，“这是什么？” “槟榔，大夏特产，比口香糖还好吃。” 她接过沈平章手里的槟榔，放进嘴里。 “用力嚼。”沈平章说道。 藤原晴子嚼了两下，原本想吐出来，可又觉得不礼貌，只得含在嘴里和沈平章继续聊。 “沈先生，我真心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说的话，机会难得。” 沈平章却道:“我有认真考虑，也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我是大夏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们岛国打工。 藤原晴子长叹一口气，仿佛没了心理负担。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等着被吉泽鸠夫打脸吧。 她一脸惋惜，转身要走。 “等一下。”沈平章突然喊住她。 “沈先生，你改变主意了吗？” 沈平章却拿起最后一包槟榔，“这包全送给你，让亲朋好友都尝一尝。” “谢谢。” 藤原晴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商贸团其他人见状，略带责备说道:“平章同志，你不能重色轻友啊，我们跟你要，你可是一块也不舍得给。” 到目前为止，沈平章的确没给他们分一块，谁要也不给。 “你们见我吃过一块吗，不让你们吃是有原因的。” 沈平章跟随商贸团在岛国呆了五天，于腊月二十六坐飞机回到了海城。 海城已经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家家户户都在忙年。 周玉芝催促着沈伟多买点肉，儿子娶了媳妇，家里添了人，不仅要吃饱，更要吃好。 大夏以前是“三十不放假，初一接着干”，但从1980年开始，，春节有了三天假期。 虽然还有最后一天，但大伙的心思都用在了忙年上。 沈平章开到研究院，团队仍在紧锣密鼓改进工艺。 宋潇翻着白眼，“沈平章，你也太放肆了，扔下这个摊子不管不问了是吧？别忘了你的身份。” 沈平章嘿嘿笑了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再说了，这些天我也没闲着啊。” “你是没闲着，你帮112厂搞研发，去岛国当翻译，还真是菩萨心肠。” 宋潇这些天早对他有意见了。 你一个研究院院长，想当雷锋可以，可也不能耽误了本职工作。 宋潇狠心痛批一顿。 沈平章却跟没事人一样，“我真没闲着，一直在思考怎么改进碳纤维材料研发，就在昨天，终于想到了方法，这两天我就和大伙实践。” 宋潇面露狐疑，“真的？马上过年了，你能全身心投入？” 这个时候，心都飞回家了，谁还有心思工作。 沈平章却道：“我这个人，要么不做，要么尽善尽美。” 沈平章要立刻着手，可从空军过来的研发人员只想着早点回家过年。 “沈院长，都辛辛苦苦半年了，能不能早点放假？” “对啊，等过完年再试验吧，不差这几天。” 沈平章扫视一圈，这些空军派过来的人虽然年轻，但都是精英，而且兢兢业业，态度端正，都是任劳任怨的牛马。 既然是牛马，肯定愿意奉献，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很理解大家归心似箭的心情，但大家更清楚碳纤维材料对大夏空军的重要意义，希望你们再坚持几天，等这次试验成功了，我给你们放大假。” 有人瞬间变成了苦瓜脸，“可是马上过年了，我跟爸妈说，这两天就回家过年。” 沈平章严肃说道：“同志们，在国家大义面前，我们个人的利益又算得了什么？现在是享乐的时候吗？” “我们要学习两弹一星先辈，发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精神。” “等军工碳纤维材料问世，在座的每一位，都将在族谱上单开一页，光宗耀祖。” 沈平章话音落下，在场之人低下头，不再多言。 你都道德绑架了，我们再不跟着你加班，岂不是变得不爱国了。 接下来的三天，沈平章领着他们泡在实验室，造出了军用级碳纤维样品，拉伸强度达到，1200M.Pa，接近老米T300水平。 可大伙还没来得及高兴，宋潇冲进实验室，脸色异常难看，就跟谁欠她八百万似的。 “沈平章，空军司令部命令你马上进京，不得有误。” 她直呼自己名字，怕是来者不善。 “是要给我发福利吗？”沈平章笑道。 宋潇冷哼一声，“别嬉皮笑脸的，跟我走。” 她没跟沈平章任何时间，拉着他钻进吉普车，朝京城方向疾驰。 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天地一片苍茫。 “宋少校，是不是唐司令找我，发生了什么事？” “去了京城你自然会知道。” 宋潇依旧冷着脸，沈平章见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要对自己兴师问罪似的。 一路疾驰，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京城，还是之前来过的那座大院。 让沈平章没有想到的是，宋潇竟然一路畅行无阻， 芜湖，这位宋少校能量这么大吗？ 沈平章重新审视起她，“宋少校，感觉这里站岗的士兵都认识你啊？” “来的次数多了，他们自然就认识了。” “你经常来吗？” 宋潇没再回答，轻车熟路带他去了唐振河办公室。 此时，唐振河正在看报纸，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 “唐司令，沈平章带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唐振河的目光才从报纸上挪开，落在沈平章身上，夹带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沈平章，你干的好事！” 沈平章一脸懵逼，自己做什么了？ 第56章 过年了 “唐司令，我什么都没做啊？”沈平章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困惑，七分无辜 “你是不是把大夏能生产碳纤维的事情告诉了岛国人？”唐振河带着老将特有的沉郁，军帽檐下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原来，赵斌回国后，立马向海城市长彭刚做了汇报，把沈平章跟吉泽鸠夫打赌的事情前后详细讲述。 表达出的意思不外乎，一旦沈平章输了，会损害国家声誉。 彭刚虽然欣赏沈平章，但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隐瞒，迅速向省里做了汇报，省里又跟京城专门汇报。 然后，就有高层传唐振河去问话。 唐振河一五一十汇报了碳纤维研发进展，并且表示，沈平章绝对不是那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人。 可高层还是把他批了一顿。 看着沈平章笑嘻嘻的，就跟没事人一样，唐振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指几乎戳到沈平章鼻尖。 “你知道这件事会引起什么后果吗，吉泽鸠夫真要来大夏，你该如何收场？空军也保不了你。” 宋潇也添油加醋道：“你拿国家机密当儿戏？” 沈平章的嘴角仍挂着那抹懒散的笑，仿佛眼前不是狂风骤雨的质问，而是春日里的一场毛毛雨。 他拿出一块碳纤维材料，“唐司令请看，这是我们昨天最新的样品，已经达到军工标准，拉伸强度达到1200M.Pa，接近老米T300水平，弹性模量230GPa，纤维直径偏差±1μm。” “尽管与国际先进水平仍有差距，但已能够满足猛龙战机部分结构件的试用标准。” 唐振河拇指反复摩挲纤维表面，指腹感受到的细腻触感让他眉头越锁越紧。 他目光如探照灯般刺向沈平章，“真有这么厉害？” 沈平章郑重点头，眼底的笃定如磐石，“如果不信，可以找专家鉴定。” “所以，在跟岛国人打赌之前，你就预料到能春节前升级出碳纤维这个样品？” “算是吧。” 沈平章说过，自己不打无准备之仗，再说出赌约的那一刻，他真的已经知道赢的人是自己。 然而，唐振河却呵斥道：“那这也不是你炫耀的理由，事以密成，现在国家上对我们封锁密不透风，尤其是他们还搞了个巴统，对大夏禁运一起有关碳纤维的东西。你这时候声张出去，岂不是让他们如临大敌，封锁更加严苛！” 见唐振河忧心忡忡，沈平章却不以为然。 “唐司令，我们是不是太谨慎了，既然他们对我们的封锁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正好借此机会向世界宣布，我们实现了碳纤维突破，既能鼓舞士气，又能打击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一举两得。” 我这边都突破了，你们再封锁已经没有了意义。 唐振河和宋潇陷入沉思。 这个沈平章，果然心思缜密。 “你去岛国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设这个局，让岛国人帮我们宣布这个惊人的消息？”唐振河细思极恐。 真是这样的话，沈平章真是一个妖孽。 宋潇却觉得不可能，“可去岛国之前，你还没有试验出符合军工标准的样品啊？” 沈平章却道：“你们不是只要结果吗，干嘛那么在意过程。” 唐振河和宋潇面面相觑。 父女俩反而被沈平章给上了一课。 沈平章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得回家过年，还得请宋少校把我送回去。” “平章啊平章，别人可不敢在办公室里说这种话。”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沈平章不卑不亢。 唐振河确定，他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从他眼底可以看出，他真不怕自己。 这个年轻人，有趣。 “好，我派车送你回去。” 沈平章有意无意问了一句，“宋少校不回去吗？” “她留在京城陪我过年。” 沈平章惊呆了。 卧槽，什么情况？ 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时此刻，他想吃瓜，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 见沈平章八卦的样子，唐振河急忙解释说：“宋潇是我的女儿，她留在这里陪我过年，很合理吧？” 沈平章恍然大悟，非常合理。 只是，他姓唐，女儿却姓宋。 宋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我跟母亲的姓。” 哦。 沈平章离开京城，回到海城时，天已经黑了。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冷。 把儿子盼回家的周玉芝终于露出了笑容，忍不住抱怨，“大年三十都不让你消停，这些领导真是的。” 苏小晴悬着的心也落地了。 她也以为沈平章赶不回来过年了。 “你手都冻僵了。” 苏小晴温暖的手裹住沈平章的手，那温度一直暖到沈平章心底。 周玉芝则赶紧去厨房下水饺。 沈伟拿出一瓶酒，瓶身蒙着层薄灰，显然是藏了许久，“还担心你赶不回来，你妈和小晴那会愁眉苦脸的，过年嘛，还得是一家人在一起。” 他拧开瓶盖，酒香混着饺子的蒸汽弥漫开来。 过去三年，沈平章在王家坪村插队，沈伟在牛棚，一家三口分居三地。 外边的鞭炮声零星响起。 前世的除夕夜，沈平章都是一个人孤独坐在家里，听着远处零星的爆竹声，吃着无味的水饺，再没体验过这般鲜活的烟火气。 “平章哥，我包了糖馅的，看谁能吃到。” 沈平章咬开一个糖馅饺子，滚烫的红糖浆烫得舌尖发麻。 苏小晴正眼巴巴看着他，自己偷偷弯了嘴角。 沈平章低着头，大口吃着饺子，眼角却有些发热。 他偷偷抬眼，看沈伟举杯时眼角的笑纹，看周玉芝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闪着银光，看苏小晴低头抿嘴的温柔模样。 窗外的鞭炮声渐渐密集，夜空被炸开的烟花映得透亮。 沈平章端起酒杯，与沈伟轻轻一碰，酒液入喉辛辣，但也暖透了四肢百骸。 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尝到的，真正的年味儿。 第57章 吉泽鸠夫带着赌约来了 大年初三，新年后上班第一天。 沈平章刚走进研究院，迎面撞见宋潇时，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竟然是唐振河的女儿。 唐振河竟然让自己的女儿来亲自监督自己，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这么重吗？ “你不在家多陪唐司令几天吗？”他刻意将“唐司令”三个字咬得重些，嘴角挂着半笑不笑的弧度。 虽然刚过完年，应该继续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才对，可宋潇却板着脸，“工作高于私事，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闻言，沈平章抽抽鼻子。 整天说这些空话套话，还不如干点实事。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宋潇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既然你已经制造出军工级别的碳纤维，军部的意思是尽快组织生产。” 沈平章做出个伸手要钱的姿势，“生产可以，可是得需要钱。” 宋潇眼睛瞪得浑圆，“又要什么钱？” “我的宋少校，你不会以为生产就是动动嘴皮的事情吧？我跟你算一笔账，按照我们现在的技术生产，每吨碳纤维成本达八十万元，是国际市场价格的三倍。” “而且，现有设备仅能实现间歇性生产，日产量不足五十千克，无法满足规模化需求。” 宋潇下意识说道：“那我们可以继续改进技术，增加设备。” “可以，请空军拨款，正好也得进一步开发电化学氧化处理线，现在纤维与树脂基体的界面剪切强度仍比理论值低了百分之二十。”沈平章非常认真说道。 宋潇头疼。 沈平章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仿佛是天书。 什么电化学氧化处理线，什么界面剪切强度，完全听不懂。 她揉了揉太阳穴，“你就说多少钱吧。” 沈平章想了想，快速在纸上写下一行行字。 “建设年产五吨连续化生产线，目标将成本压缩至每吨五十万元以内，大概需要经费一千万元。” 看到这个数字，宋潇娇躯一震。 一千万？ “沈平章，你是不是觉得空军是银行？” 沈平章却神色严肃，“这还是我压缩之后再压缩的数字，只要钱到位，我保证半年内完成机翼蒙皮样件试制。” 他抛出的这个诱惑，让宋潇心动了。 半年内就能看到猛龙战机的机翼，对空军来说绝对无辜人心。 只听沈平章继续说道：“经费多少，你说了不算，最好跟你爸汇报，有最终决定权的人是他。” 闻言，宋潇变得紧张兮兮，急忙说道：“沈平章，你要死啊，空军司令是我爸这件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沈平章哦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知道了，你赶紧给唐司令打电话吧，我还得着拨款。” 说完，他大摇大摆回了实验室。 宋潇看着他嘚瑟的样子，气得直跺脚。 老唐，你干嘛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 到了大年初五，海城市来了几个岛国人，领头的正是吉泽鸠夫。 虽然他曾经说过，海城是他的伤心之地，但他这次来，为逼沈平章就范，也为雪耻。。 不过，根据岛国方面给他定好的行程，他先去找了沈平章。 “沈，我虽然很希望你输，但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更愿成人之美，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平章好奇地看着他，来者不善啊。 “你要给我一次什么样的机会？” “只要你去岛国工作，这次赌约就会取消，你保名声，大夏免难堪，双赢。” 沈平章一怔。 这家伙原来跟藤原晴子是穿一条裤子的。 他严重怀疑，藤原晴子将计就计，给了吉泽鸠夫压力，让他来大夏，以取消赌约为条件，逼自己去岛国。 沈平章笑了笑，“我在岛国时就说过，输的人一定不是我。” 吉泽鸠夫也笑了，“沈，盲目自信会害死你。” “你断定自己会赢，不也是盲目？” 一个岛国人，也配在我面前说教。 沈平章才不吃他这一套。 “沈，机会我已经给你了，是你不知道珍惜，休怪我不客气了。” 扔下这句话，他甩袖欲走，衣角却被门框勾住，狼狈不堪。 沈平章倚在门边，慢悠悠说道：“藤原晴子让你来的吧？” 吉泽鸠夫转身冷笑：“沈，别自作聪明。” 宋潇眉头紧锁，很不理解，“他不是应该立刻让你拿出碳纤维材料，来验证睡熟谁赢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怕是背后有阴谋。”沈平章嘴角勾出个浅弧，眼底却沉得像潭水。 宋潇冷哼：“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管不住自己嘴，哪有这档子事。” 沈平章问道：“军部怎么说，同意我们放卫星了没有？” “唐司令跟高层可是磨破了嘴皮子，要不然你现在已经在大牢里了。” 沈平章挑眉，额角青筋跳了跳，一个必胜的赌约，至于搞到蹲大牢？ 但他很快敛了神色，唇角扯出个松快的笑：“军部点头就行，不管岛国人耍什么诡计，我都让他们搬石头砸自己脚。” 彭刚也很快知道了吉泽鸠夫到海城来的消息。 他让副市长李华雄去稳住吉泽鸠夫，自己派人去找沈平章。 有一件事他很奇怪，他明明已经把沈平章跟岛国人吹牛逼的事情上报了，上级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不管了吗？ 一个小时以后，沈平章出现在他办公室。 彭刚见他跟没事人一样，不禁有些怒火。 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不知道着急！ 他拿出市长的威严，非常严肃问道：“平章，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应付？” 沈平章当即回答：“能怎么办，当然是军部出面摆平这件事。” 彭刚神情错愕，军部帮他擦屁股？ 那军部高层肯定已经愤怒无比，早把沈平章抓起来了才对。 他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留在海城？ 或者是，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事情？ 怪不得上级一点消息也没有，原来他们早知道军部插手了。 嗐，自己白担心了。 “平章啊平章，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弄得我现在跟草木皆兵似的。” 沈平章有些无辜，你也没问啊。 彭刚抓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李市长，你回来吧，那个叫吉泽鸠夫的，就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反正有军部在，自己何必瞎操心。 然而，听完李华雄的汇报，彭刚的眉头再次紧锁起来。 “平章，你有麻烦了，吉泽鸠夫兴风作浪，召集一堆记者，把你俩赌约捅出去了！” 第58章 记者蜂拥扑向机械厂 为了逼沈平章就藩，吉泽鸠夫召集了一群记者，开始各种爆料，有岛国的，有大夏的，也有西方的。 “吉泽先生，你说大夏已经研发出了碳纤维材料，消息真实可靠吗？” 吉泽鸠夫露出一道阴鸷的笑容，“不是我说的，是大夏人说的，他的名字叫沈平章，是海城机械厂厂长的儿子。” 现场一片哗然。 西方国家对大夏实行严格的技术封锁，大夏怎么可能搞出碳纤维？ 还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对慎之又慎的大夏人来说，应该由官方宣布才是，沈平章又岂敢造次。 除非，是那个叫沈平章的人吹牛皮。 有记者问道：“吉泽先生，你相信吗？” “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应该让事实说话，你们可以去采访沈平章，他就在海城。” 吉泽鸠夫放出风声，记者一窝蜂涌向海城机械厂。 门卫从来没见过这架势，赶紧打电话跟沈伟汇报。 沈伟同样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面色凝重，“告诉他们，沈平章刚刚去了京城，没法接受采访。” 门卫一五一十传达，可记者们根本不听，口口声声说要进去看一看，哪怕采访他父亲沈伟也行。 机械厂最后不得不动出动保卫科全部力量，才拦下了他们。 沈伟心逐渐不安，步履匆匆来到新材料研究院，心有余悸说道：“平章，你最近不能出工厂，吃住都在宿舍吧。” “爸，不就是一帮记者吗，没必要吧？”沈平章依然和没事人一样。 “事情大了去了，记者是什么人，无冕之王，他们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身败名裂，更何况里边还牵连到国家声誉。” 沈平章笑道：“爸，不用担心，这件事军部会处理，对吧，宋少校。”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宋潇翻翻白眼。 这个家伙，分明是在绑架军部。 殊不知，此时沈伟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真要出了问题，谁也保不了平章。 谁能想到这小子会捅出这么大娄子。 但宋潇既然没有对平章的言论提出异议，说明军部会有动作，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沈伟也暗自庆幸，庆幸儿子帮自己粉碎了张二铎的小帮派，要不然这个时候肯定会出漏子。 然而，他忘了一点，吴茂虽然被停了职务，但他现在是个普通工人，还在车间里打螺丝。 吴茂看到这帮记者，一打听，知道他们的采访对象是沈平章，眼珠子一转。 “你们要采访他什么啊？” “同志，听说沈平章正在参与研发新材料，他在不在厂里，我有些问题要问他。”一位来自港城的记者操着港普问道。 “你是哪家报社的？” “港城经济早报，林凡。” 吴茂没听说过这家报社，但一听是来自港城，便觉得肯定是一家大报社，发的消息肯定全世界都能看到。 林凡把林凡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沈平章真的出差去京城了？”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沈平章就在厂里边。”吴茂信誓旦旦说道。 林凡惊喜，“你是这家企业的员工吗，能不能带我进去？” 吴茂想了想，“今天怕是不行，这样，明天你穿上我们的工作服，我领你进去。” 当天晚上，风平浪静，看上去平安无事。 可是，第二天早晨，炸锅了。 有几张海外报纸的标题非常吸睛。 【大夏实现了碳纤维的突破？开个国际玩笑。】 【一个小小的碳纤维，何以难倒东方大国？】 【一场赌约，让某些人沦为小丑。】 细读内容，很多人都知道了沈平章和吉泽鸠夫的赌约。 “这个沈平章是个傻子吗，简直是在给国家抹黑。” “我看沈平章就是个汉奸，该杀。” “卖国贼，沈平章。” 一时之间，不明真相的群众对沈平章口诛笔伐，各种丑陋不堪的标签都贴在了他身上。 唐振河也看到了这几张报纸，面色凝重。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成熟，让人操不完心。 这时，丁海涛前来拜访。 他脸色焦急，一进门就开口道：“唐司令，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有些言论故意针对平章，我看这是帝国主义的阴谋，我们决不能上当。” 丁海涛是真着急，唯恐唐振河一怒之下把沈平章关起来，从此吃牢饭。 唐振河目光灼灼看着他，“丁老，你怎么知道这是帝国主义的阴谋，你不觉得沈平章有些太不像话了吗？” 丁海涛却振振有词，“我问你，如果当时你在现场，你怎么应对？” 都被人贴脸开大了，难道还不能回怼一句！ “应该回怼，但也不能说大夏能生产碳纤维这种胡话，要实事求是。” “丁老，看看，就因为他口无遮拦，岛国人带了一群记者过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但我们的大领导们睿智，不发声不参与，让这帮记者无的放矢，也只能写几个标题来酸一酸大夏了。” 丁海涛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你们撤了沈平章的职，我们航空工业部收他，绝对不会让有些人的阴谋得逞，出了事，我来担。” 唐振河看出来了，丁海涛真的非常欣赏沈平章，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力保他。 “他现在可是被人骂作汉奸。” “一帮无知的人罢了，他们根本不明白平章对大夏意味着什么。对了，你们军部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 唐振河淡淡回道：“让他自己处理。” 闻言，丁海涛又急了。 “唐振河，你什么意思，不管不问了是吧，好，你们军部不管，我管。” 说完，他气冲冲走了。 唐振河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道欣慰的笑容。 丁老，你或许比我更明白沈平章的价值，但我还是不能让给你，他必须留在空军造猛龙战机。 如果这小子没结婚就好了，跟我女儿倒也般配。 …… 海城某宾馆，桌面上铺满了报纸。 吉泽鸠夫嘴角上扬，“沈平章，这就是你自作聪明的下场，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大夏生存，我等着你卑躬屈膝来求我。” 当天早晨，吴茂带着一身工人打扮的林凡顺利进了海城机械厂。 第59章 接受记者采访 “沈平章在哪个车间，赶紧带我过去。”林凡左顾右盼，恨不得飞到沈平章面前。 吴茂指了指前方，“他不在车间，在那边的研究院，不过你进不去，那里有部队看守。” 林凡一脸黑线。 一个机械厂，怎么可能有军队把守，搞什么飞机？ “为什么会有军队？” 吴茂悄声说道：“听说里边是研发军工材料的，涉及军事机密，沈伟说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林凡反而眼前一亮，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海城机械厂里边竟然还藏着一家军工企业，沈平章还是这里的负责人。 嗯？ 不对！ 既然如此，沈平章应该是一个很讲政治、非常谨慎的人，不应该跟岛国人透露大夏碳纤维材料的研发才对？ 很不正常啊。 林凡突然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我怎么才能见到沈平章？” “只有等他出来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共用一个食堂。” 闻言，林凡暗自在心中筹划出来，如何制造一个跟沈平章偶遇的机会。 可吴茂却在旁边叽叽喳喳，“林记者，你一定要把沈平章写成一个坏人，这人坏到了姥姥家。” 见林凡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吴茂声音加重了几分，“我本来也是个车间主任，可沈平章设计陷害我，让我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咽不下这口气。”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一份改革方案上。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林凡听了吴茂的事情后，深表同情，表示等见到了沈平章，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 当其他记者还在大门口苦苦守候的时候，林凡的工作已经有了实质性进展，也知道了沈平章的另一面。 看来，沈平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吴茂的话，他不会轻易相信，等自己见到了沈平章，答案自会揭晓。 一个上午，在吴茂的掩护下，林凡都没被发现。 终于挨到了中午午饭时间，他顺利见到了沈平章。 第一眼看去，沈平章很年轻，可却带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一个成熟沉稳的人会做出小孩子的事情？ 带着种种好奇和疑问，林凡端着饭盒凑上去，坐到沈平章旁边，笑呵呵说道：“沈平章同志，你好。” “你好。” 沈平章见他是一副生人面孔，并没有保持距离，反而亲切问道：“新来的？” 正当林凡琢磨怎么回答的时候，沈平章脱口而出：“你是记者吧？” 殊不知，那港普话音，已经把林凡给出卖了。 林凡尴尬地点点头。 沈平章继续问道：“吉泽鸠夫领你来的，要采访我碳纤维的事情？” 见他点头，沈平章再次问：“你觉得大夏现在能制造生产碳纤维吗？” “可大夏官方并没有公布。” 沈平章夹起一块萝卜，咀嚼的十分香甜，“还没公布，是因为缺少一个恰当的时机，现在，岛国人送来了时机。” “他们想借此打我的脸，殊不知，最后脸肿的是他们。” 见沈平章说得信誓旦旦，林凡原本的想法动摇了。 他一直以为，岛国人敢来大夏耀武扬威，是因为他们有底气，有必胜的把握。 现在来看，绝非如此。 “沈先生，能让我看看大夏生产的碳纤维吗？” 沈平章摇摇头，“时机未到，但我可以以人格担保，你很快就能用上大夏的碳纤维产品。” 这时，林凡拿出几张报纸，“沈先生你看，这是其他报纸的报道，你现在是众矢之的，千夫所指，但是我可以帮你正名，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吧。” 沈平章呵呵笑了笑，“我能告诉你的都已经说完了，至于你怎么写，就是你的事情了。” 林凡有些懵逼。 他采访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名人，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让自己随便写？ “你就不怕我写错？” “反正我现在已经名声狼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沈平章给林凡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倒是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万一被军部的人看到，可没你好果子吃。” 沈平章话音未落，宋潇的身影出现。 得知林凡是来自港城的记者，她面色凝重，十分警惕。 “我们这里拒绝采访，更不允许拍照，请你马上离开。” 军方可不是好惹的，说翻脸就翻脸。 而且，这个女人虽然漂亮，但太冷艳了，显然没有沈平章那样好说话。 林凡很识趣，乖乖走了。 “他是怎么进来的？” 沈平章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到食堂，他就盯上我了。” “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什么都没说，而且我还警告他回去不要乱写，要不然军方会追究他的责任，送他上军事法庭。”沈平章信誓旦旦说道。 闻言，宋潇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再节外生枝。 “沈平章，明天那个吉泽鸠夫会再来找你，十之八九会让你拿出碳纤维产品，你准备好了吗？” 沈平章笑道：“既然他们主动伸过脸来，我不打也不合适，明天你会听到啪啪啪的声音，很动听。” 突然，沈平章眼睛一眯，“宋少校，这件事之后，军方不会找我秋后算账吧？” 宋潇翻翻白眼，“你把军方想象成什么了，军方既然保你，自然会一保到底。” 猛龙战机就是沈平章的护身符，在他没有研发成功之前，即便他犯了错误，军方也不会轻易动他。 这就是国宝级人才的待遇。 两人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沈平章又遇到了一个人，112厂褚兴国。 虽然当着宋潇的面，但褚兴国还是毫无顾忌说道：“平章，丁老打来电话，让我带你去京城。” “去京城干嘛？” 等褚兴国喘匀了气，才重新开口：“丁老说了，军方不管你，他管，军方不要你，他要，航空工业部，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闻言，沈平章很感动。 自己被骂作是汉奸的时候，丁海涛和褚兴国还这样不遗余力帮自己，患难见真情。 宋潇突然站到沈平章面前，“谁说我们不管不顾他了，军方自然会护着他。” “那你们为何在沈平章被人误会的时候无动于衷？这就是你们的态度？”褚兴国毫不客气质问道。 第60章 我眼中的沈平章 “平章，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剩下的事情，丁老会想办法，一个岛国人罢了，掀不起风浪，这里可是大夏。”褚兴国一把抓住沈平章的胳膊，情真意切说道。 宋潇瞬间黑了脸。 当着自己的面挖人，不厚道啊。 哪怕你是112厂厂长，是值得尊敬的人，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褚厂长，军部有军部的安排，你这样做，不符合规矩吧。” “都火烧眉毛了，哪那么多规矩，难不成让岛国人赢平章，就符合规矩了？”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沈平章抬手按住褚兴国颤抖的手腕，贴近褚兴国耳畔，说了两句悄悄话。 褚兴国死死盯住沈平章的眼睛，嘴唇翕动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真的？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 “千真万确，要不然你觉得吉泽鸠夫能顺利来到大夏？”沈平章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对啊，如果沈平章拿不出碳纤维，大夏官方根本不可能让岛国人有来这里耀武扬威的机会。 “平章，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和丁老？” 褚兴国有些不乐意了。 我们两个这么看好你支持你，你研发出了碳纤维材料，竟然不跟我们分享，真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沈平章心里也很愧疚，“褚厂长，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宋潇却不同意，“现在还属于军事机密，任何人不得进入。” 她才不惯着沈平章。 下一秒，沈平章目光灼灼看着她，面色严峻，“没有112厂参与，猛龙战机无法升空，如果军部追究，我沈平章一人承担。” 说完，他带着褚兴国径直进了研究院办公大楼。 褚兴国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还是紧跟沈平章的步伐。 他太想看到大夏人自己制造的碳纤维了。 那天，褚兴国在实验室呆了两个多小时，出来时，脸上的震撼神色还没有散去。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沈平章给他模拟了碳纤维的制造流程，让他大开眼界。 而且，碳纤维的强度和韧度，都已经达到了军工级别，帝国主义休想再卡打下的脖子。 岛国鬼子，输定了。 同时，他也很欣慰。 他没看错沈平章，沈平章真的成了国士。 “明天我一早进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丁老，他肯定也会非常高兴。” 沈平章分明看到，褚兴国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泪光。 宋潇提醒道：“褚厂长，这是军事机密，知道的人不宜太多。” 褚兴国不想跟她说话。 仗着是唐振河的女儿，讲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他拍了拍沈平章的肩膀，“你的碳纤维材料研究出来了，我和丁老也得加把劲儿。” 两人分别牵头研发氮化镓、锑化铟，虽然有了一定进展，但离出样品，进行量产，还遥遥无期。 大夏研究了多年都没成果，靠两家单位短时间内就能实现历史突破？ 开什么玩笑。 除非沈平章参与。 而且，也正因为有了沈平章的参与，112厂对氮化镓的研发突飞猛进，甚至可以说一日千里。 现在已经有眉目了，只要沈平章继续深度参与，最快一年之内，就能出样品。 褚兴国走后，宋潇没好气说道：“他们处处维护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平章也不想跟她说话。 “明天吉泽鸠夫就要发难了，你还是关心一下这事吧。” 下午三点，吉泽鸠夫真的送来了请帖，约定明天上午十点，在海城饭店开一次记者见面会，让大家一起见证谁胜谁负。 沈平章看着请帖，呵呵笑了笑。 有些人，急着送上门来被打。 “宋少校，明天我们一起去看戏？” 宋潇原本不想去，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沈平章依然没有回家，还有不少记者在大门口堵着呢。 第二天，港城经济早报记者林凡写的一篇报道引起广泛关注。 【我眼中的沈平章。】 “从未见过一位大夏的年轻科学家如沈平章这般。”林凡在报道开篇直抒胸臆。 他写道，自己采访到了沈平章，“他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淡却从容的笑意，仿佛那些质疑不过是耳畔微风。” “当吉泽鸠夫带着嘲讽抛出‘大夏不可能造出碳纤维’的断言时，他没有拍案而起，也没有愤懑辩解，只是说了一句‘现实会啪啪打脸’。” 这篇报道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林凡没有说最后赢家是谁，但读过的人都看得出来，矛头指向了吉泽鸠夫。 输的人会是他。 起初，吉泽鸠夫并没有注意到这则报道，直到有记者拿给他。 “吉泽先生，这家港城经济早报以权威真实著称，看来他们得到了内部消息，大夏能生产碳纤维。” 吉泽鸠夫冷笑，“离十点还有两个小时，答案马上揭晓。” 他把海城饭店的宴会厅包了下来，几十家媒体的记者早已架好了摄像机和录音设备。 九点五十五分，吉泽鸠夫穿着笔挺的西装出现，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沈平章也在宋潇的陪同下前往海城饭店。 当然，宋潇穿的是私服，但仍保持着军人挺拔的身姿。 沈平章刚到饭店门口。 “沈先生。” 藤原晴子迈开腿，踩着高跟鞋从转角翩然而至，媚眼如丝，目光火辣看着沈平章。 “沈先生，大夏有一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沈平章看到她，仿佛是在意料之中，“这一切，都是出自晴子小姐之手吧，你还是操心自己怎么收场吧。” 藤原晴子一怔，“沈先生，我们一颗求才若渴的真心，真的打动不了你？” 打动你自己去吧。 沈平章淡淡开口道：“如果你们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藤原晴子见状，眉头紧锁，“沈先生，你一定会为你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宋潇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又见沈平章跟这个岛国女子很熟的样子，问道：“她是谁？” “藤原晴子，对我使用过美人计。” 宋潇：“……” 第61章 成王败寇 “各位记者朋友，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参加这个见证时刻。” 吉泽鸠夫拿着话筒，“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和沈平章先生的赌约。今天，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所谓的‘大夏碳纤维突破’不过是一场笑话！” 话音刚落，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 沈平章在宋潇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面带淡定从容的微笑，宛如林凡报道中所述一般，信心满满。 “沈平章，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他的日语带着刺耳的鼻音，字字如淬毒的箭。 现场记者纷纷把镜头对准了沈平章，期待他的回应。 然而，沈平章却连正眼都未施舍给吉泽鸠夫，径直走向讲台，目光如炬，扫过全场记者。 “感谢吉泽先生今天给我这个机会，向大家介绍大夏自主研发的碳纤维材料。” 吉泽鸠夫嗤笑一声，嘲讽道：“沈，事到如今你还继续编造谎言，等会被揭穿，丢人的可不止你自己。” “是不是谎言，一会儿就知道了，吉泽，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如果输了，必须公开道歉。” “输的人是你呢？” “悉听尊便。”沈平章正色道。 “那好，请你现在就把大夏自主研发的碳纤维材料拿出来，让我们一饱眼福。” “如你所愿。” 沈平章话音刚落，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密封的玻璃箱走上台，箱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卷黑色的纤维材料。 “这就是我们研发的碳纤维材料。” 沈平章拿起一卷，展示给台下的记者，“大家可以看到，它的色泽均匀，质地紧密。” 一名岛国记者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问道：“沈先生，口说无凭，我们需要看到具体的数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真正的碳纤维？” 沈平章点点头，“当然有，我们已经委托权威机构进行了检测，这是检测报告。” 说着，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旁边的记者，报告在记者们手中传递开来。 上面详细记录了碳纤维的各项参数。 拉伸强度1200M.Pa，弹性模量230GPa，纤维直径偏差±1μm…… 这些数据虽然与国际顶尖水平还有差距，但已经达到了军工使用标准。 吉泽鸠夫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抢过报告看了一眼，猛地将报告摔在桌上。 “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造假了！大夏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发出碳纤维？” 沈平章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吉泽先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你们肯定是从国外买来充数的，一定是这样的。” 沈平章呵呵了，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西方国家对大夏实行严格的技术封锁，大夏怎么可能买到这些？” 说到这里，沈平章情绪有些激动。 何止是碳纤维，列强对大夏各种封锁，无时无刻不在阻挠着大夏的发展。 为了大夏的崛起，一代又一代的科学家们奉献自我，牺牲小我，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实现了一次又一次的突破。 “大夏人从来不会造假，我们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默默耕耘，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技术难关，才换来了今日的成果。”沈平章的话语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二十年？” 吉泽鸠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你们分明是偷了我们岛国的技术！” 沈平章迎上他那道阴鸷的目光，正义凛然道：“是吗，你们岛国的技术这么好偷？全世界都知道，你们是最会搞技术垄断的国家，如果能偷来，那岂不是说你们的保密系统成了筛子？” “吉泽先生，你难道忘了你们三井株式会社是怎么把马桶当设备卖给我们海城机械厂的吗？到底是谁在耍手段，大家心中自有定论。” 沈平章的话，引起轩然大波。 林凡敏锐捕捉到了新闻点，“沈先生，刚才你说的马桶当设备卖是怎么回事，能详细说说吗？” 沈平章非常乐意，详细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大家请擦亮眼睛，看看这才是岛国人的真实嘴脸，千万不要被他们的表面现象所迷惑。” 这件事戳中了吉泽鸠夫的痛处，他的脸涨得通红，“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偷了我们的技术。” “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可以看看这个。”沈平章现场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新材料研究院的实验室画面，清晰地记录了碳纤维从原丝制备到碳化成型的全过程。 当然，只放了能让人看的画面，涉及军工秘密的，全部剪了。 “这是我们研发过程的记录，我们没有依靠任何外部技术，完全是自主研发。” 吉泽鸠夫看着视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以为沈平章只是在吹牛，没想到人家真的拿出了实打实的证据。 “吉泽鸠夫，你输了，请遵守你的诺言，公开道歉。” 吉泽鸠夫气得咬牙切齿。 他从岛国大老远跑来大夏，就是让沈平章出丑，让大夏蒙羞。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很久。 可谁能想到，小丑竟然是自己，得来的却是耻上加耻。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吉泽鸠夫，立马为你的无礼道歉。”沈平章声音冷厉了几分。 在场的大夏人也纷纷横眉冷对，异口同声地高呼：“道歉！道歉！道歉！” 有比较激进的人，如果不是被人拦下，这个时候已经冲上前揍这个岛国人了。 一个小小的岛国人，也敢在大夏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庆幸这里是礼仪之邦吧，不然你得横着离开。 沈平章见吉泽鸠夫依旧无动于衷，对在场所有记者大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岛国人，毫无诚信可言。” “请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瞬间，并告诉全世界人民，岛国人，不可信也。” 砰！ “沈平章，谁说我们没有诚信了，不就是道歉吗，我现在就道，对不起，行了吧。”吉泽鸠夫极不情愿地说道。 沈平章呵呵了。 “这就是你们岛国人道歉的态度？” “沈平章，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平章冷笑：“就是欺你怎么了，如果此时此刻赢的人是你，还不知道嘚瑟成什么样子，记住，成王败寇。” 第62章 向沈平章同志学习 宴会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闪光灯的频闪将吉泽鸠夫惨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佝偻着脊背，脸色惨白，汗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西装领口晕开深色的痕迹。 沈平章站在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吉泽先生，成王败寇，你确定死撑到底，让全世界看你们输不起的嘴脸？”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那是胜利者对败者的俯视。 吉泽鸠夫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沈平章身后展示的碳纤维材料，看着记者们异样的眼神，心中充满不甘和屈辱。 谁他妈能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国年轻人，竟然真的拿出了实实在在的成果，之前的那些嘲讽，此刻都化作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沈平章又往前逼近一步，“大夏人讲究愿赌服输，既然你输不起，那就算了。” “各位记者朋友，谁输谁赢，你们已经很清楚了，该怎么写，就看你们的笔了。” 周围的记者们开始窃窃私语，镜头凑得更近了。 吉泽鸠夫感到一阵眩晕，没有退路了。 他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身体微微颤抖。 今天如果不道歉，回到岛国将寸步难行。 在沈平章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吉泽鸠夫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沈平章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吉泽鸠夫艰难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充满了不甘。 “是我小看了大夏的科研实力，是我输了。” 鞠躬的时间很长，吉泽鸠夫的身体一直保持着弯曲的姿势，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都埋进这深深的鞠躬里。 沈平章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宴会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相机快门的声音不断响起，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吉泽鸠夫直起身时，脸色更加难看，在众人的注视下，狼狈地离开了宴会厅。 然而，记者们都没有离去。 一名西方金发记者站起来问道：“沈先生，你们研发出了碳纤维，我想问，你们现在能量产了吗？” 沈平章坦然承认，“目前我们的生产成本较高，产量也有限。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正在建设新的生产线，实现规模化生产，打破西方的垄断！。” 记者会结束后，宋潇走上前，“看来你这次真的赢了，明天的报纸热闹了。” 沈平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赢的不是我，是大夏的科研人员，是所有为了国家发展默默付出的人。” 就跟获奖感言似的。 但这一句话，直接升华了。 “去大毛的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沈平章突然问道。 宋潇猛然抬头，声音拔高了半度，眉头也跟着蹙起，“碳纤维刚有点眉目，你现在去大毛做什么？吉泽鸠夫的事情才刚了，你别又惹出什么乱子。” “年前不是说过吗，猛龙战机的心脏不能一直是空的，我得去大毛把发动机搞回来。”沈平章语气斩钉截铁。 宋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以为是买菜吗？大毛的发动机技术封锁得多严，你怎么搞？上次搞高温碳化炉是侥幸，这次搞发动机，难如登天！” 沈平章却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几分胸有成竹。 大毛现在缺轻工业品都快缺疯了，尤其是远东地区，压缩饼干、二锅头、牛仔裤，这些在他们眼里都是硬通货。”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你想啊，大毛有技术，有设备，但缺吃少穿，我们有轻工业产能，缺核心技术，这叫以物换物，别说发动机，说不定连整机都能搞回来。” 宋潇被他这通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这家伙胆子大得没边。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难？” 沈平章直视着宋潇的眼睛，“事在人为。你就说，手续能不能办下来？” 宋潇被他看得有些发愣，那眼神里的坚定和狂热让她一时语塞。 她知道沈平章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手续，军部可以帮你办，但你得说清楚，具体怎么操作？” 沈平章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罐头换飞机。” “罐头换飞机？沈平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宋潇只觉得匪夷所思。 “大毛远东军区有不少退役或封存的飞机，放在机场就是废铁，我们用他们急需的日用品换回来，拆了卖零件都能赚大钱，发动机自然就能搞到。” 宋潇听得目瞪口呆，这思路野得没边，“你是不是科幻小说看多了？大毛凭什么跟你换？” 沈平章一定是疯了。 她哪里知道，大毛正打算出售图-154飞机，却因找不到合适买家而发愁。 此时的，航空业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许多航空公司都在扩充机队，而飞机的价格却高得惊人。 沈平章决定搞一次大的。 …… 次日清晨，全球媒体的头版头条被同一则消息淹没。 从《纽城时报》“"碳纤维壁垒坍塌”到《朝日新闻》的“大夏科技崛起”，沈平章在记者会上掷地有声的宣言，如同一颗深水炸弹掀起惊涛骇浪。 华尔街股市开盘即现震荡。 老米碳纤维龙头企业的股价在十分钟内暴15%，岛国东丽集团股市紧急停牌。 某发展中国家领导人说：“我们每年进口碳纤维花费三十亿美元，是时候和大夏谈谈了。” 就连遥远的非洲联盟秘书处也发声：“我们期待大夏的碳纤维技术为非洲基建带来变革。” 《大夏日报》的头版像春雷般炸响在1981年的街巷。 大夏高层在会上强调：“这是打破西方封锁的破局之棋，我们的材料革命终于看到了曙光。但也要告诉那位年轻人，他的成果将被写入历史，也要提醒他，树大招风，务必谨慎。” 同时，各地各单位掀起向沈平章同志学习的热潮。 这一年，大夏GDP总量仅为美国的7%，但碳纤维的突破像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照亮了民族工业的航程。 军方也将碳纤维列为“一号战略材料”。 但沈平章却低调消失了。 第63章 不是坑人，是帮人 “褚厂长，你就说想不想要大毛的发动机吧？没有发动机，猛龙战机就是个空壳子。” 沈平章坐在褚兴国的办公室，抛出了巨大诱饵。 褚兴国笑了笑，“你小子，需要我干什么，直接说。” “我这次是以购买民航客机的名字去大毛，为掩人耳目，肯定得真买一架客机，你给我引荐一下海航的负责人吧。” 找人帮忙，一定要找以前经常帮你的人。 帮你一次，肯定还会帮第二次。 沈平章认定褚兴国了。 刚才他也说了，去大毛搞战斗机发动机，得以搞客机为幌子。 正好海城航空要买飞机，他当个中间商，就可以用正当理由去见大毛人。 “可大毛人会卖给你吗？”褚兴国问道。 沈平章不慌不忙拿出一叠资料，“这是大毛目前的市场需求分析，他们对轻工业产品的需求量非常大。” “而我们国内，暖瓶、罐头等等大量积压，价格低得离谱。用这些产品去换飞机，我想他们喜闻乐见。” 褚兴国皱着眉头，“平章，用罐头换飞机，太匪夷所思，而且你怎么搞战斗机发动机？万一败露，很危险。” 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也不想让大夏空军再等二十年吧？”沈平章突然说道。 褚兴国猛然抬头，看见了沈平章眼里火热的光。 “碳纤维我都能造的出来，就不信搞不来发动机。” 不知为何，褚兴国看着沈平章坚定的眼神，心里涌上一种非常奇怪地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感觉他大概率成功。 沈平章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们把客机转手一卖，赚了钱，再购入生产碳纤维材料的设备，猛龙战机离面世也就越来越近了。” 在他的劝说下，褚兴国沉吟片刻，决定和他一起尝试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 “平章，我们112厂也能帮筹集到暖瓶、罐头之类的轻工业产品，我们可以参与你的计划吗？” “没问题。”沈平章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这也算是他对褚兴国的一种报答吧。 “不过，我们先得给客机找一家买主，最好能让他们预交一部分钱，褚厂长，你应该认识海城航空的老总吧？” 褚兴国却犹豫了，“我跟邓恩林邓总关系很不错，坑他不合适。” “怎么能叫坑呢，明明是帮，他们肯定需要客机。” 好吧。 为了猛龙战机，褚兴国豁出去了。 在他的引荐下，沈平章顺利见到了海城航空公司负责人，邓恩林。 此时的海航，刚刚成立不久，正为缺乏飞机而发愁。 “哎呦，大名人大驾光临，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邓恩林天天看报，自然知道沈平章现在有多火，他亲自给沈平章泡茶，非常热情，不亚于粉丝见到了自己的偶像。 这个淳朴的年代，科学家就是大众偶像，小学生们的理想也还是长大以后当科学家。 “平章同志，听褚厂长说，你想跟我们做一笔买卖？” 沈平章开门见山说道：“不是我想跟你们做买卖，是褚厂长建议我跟你们做买卖。” 褚兴国一脸黑线，但他上了贼船，却也不好说什么，唯有听之任之。 沈平章继续说道：“我认识几个大毛人，从他们那可以搞到图-154，原本打算帮林航购买一架，可褚厂长说，你们也缺，强烈建议我帮你们买。” 图-154是大毛的主力民航客机，结构稳固，推重比较高，起飞表现良好，虽然跟波音对标的话有差距，但便宜啊。 邓恩林当然想要。 在贫穷年代，谁还挑食啊。 “上次我去大毛时候，亲眼看见伊尔库茨克机场那些崭新的图-154飞机停在跑道上，都快生锈了。” 邓恩林面露狐疑，“平章同志，两国关系还很紧张，他们会卖给我们吗？” 沈平章拍着胸脯说道：“大毛也缺钱，与其放着生锈，还不如卖给我们。” “价格呢？” “我听说是一点二亿，但我会砍价，尽量给压缩到一个亿。” 他要的只有战斗机的发动机，客机算是代购，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比如邓恩林。 至于价格嘛，一个亿，不过分吧。 褚兴国见邓恩林犹豫了，一想到猛龙战机，便硬着头皮开口道：“老邓，我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的，机会难得。” 邓恩林看了看沈平章，但见他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一看就是本分老实的人。 “好，只要平章同志能大毛谈好，我们就买。” 沈平章嘿嘿笑道：“不愧是邓总，当机立断的作风让人佩服，但是飞机毕竟不是小商品，邓总得付五百万定金，林航那边答应我预付一千万，如果不是看褚厂长的面子，我今天补回来。” “当然那了，邓总有后顾之忧的话，可以将这笔钱打到海城机械厂的账上，即便我最后没搞到飞机，你们随时可以把钱要回来。” 褚兴国助攻道：“老邓，机会难得，咱们海航可不能被林航给超越了。” 在沈平章的劝说下，在褚兴国的担保下，邓恩林稀里糊涂答应了，并且还签了一份合同。 离开海航的车上，褚兴国心情复杂，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沈平章安慰道：“褚厂长，咱们这样做，一是为了给猛龙安装发动机，二是为了帮海航买飞机，邓恩林应该谢谢我们才对。” 褚兴国一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 回到机械厂，沈平章马不停蹄去了沈伟办公室。 此时，沈伟正盯着报纸看，嘴角不自觉上扬，脸上满是为儿子骄傲之情。 这下，大领导都知道我儿子了，平章光宗耀祖了，嘿嘿。 他见沈平章进来，笑呵呵道：“平章，周末回老家一趟，给你爷爷奶奶上坟。” 沈平章惊愕，“爸，没到他们忌日啊。” “把这些报纸烧给他们，咱们老沈家出息了，让老两口也跟着高兴高兴。” 额，好吧。 沈平章话锋一转，“爸，年前采购暖瓶、罐头、服装、二锅头的事情怎么样了？” “仓库里都放满了，我带你去看。” 仓库门一打开，里边各类货物堆积如山。 “这是采购部跑遍了大半个大夏买回来的，够了吧？” 为了支持儿子，更为了让机械厂在碳纤维生产中拿到更多的利益，沈伟真的豁出去了。 这些东西，花了厂里两百多万。 如果不是张二铎等人不在了，还不知道多少人要给他这个厂长提意见，甚至还会举报他贪污。 可沈平章却蹙眉，“爸，这么点东西，远远不够。” “什么，这还不够？机械厂账上的钱可都花出去了。” “爸，还得再花。”沈平章还是开口了。 沈伟脸都黑了，感觉自己被儿子拖进了一个无底洞。 第64章 空军的“雪中送炭” 沈平章见沈伟表情就跟便秘似的，开口说道：“爸，别忘了，咱们投的越多，赚的也越多，以后购入的碳纤维设备，全是机械厂的产权，后期分红更多。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我知道，可机械城实在是没钱了，账本比我的脸还干净。”沈伟一脸苦瓜样。 “钱的事情你不用愁，海航公司很快会打过来五百万。” “啊，你去拉投资了？” 沈平章自以为是一个非常老实的人，实话实说：“我答应帮他们从大毛买一架飞机，这是他们的预付款，尽管花。” 可沈伟总觉得不踏实，这样好吗？ “万一你没能买来飞机，怎么办？” “没有万一，飞机已经在路上了，大胆花。” 在沈平章噼里啪啦一阵输出下，沈伟咬咬牙，“好，我让采购部继续买。” 他话音落下，一辆辆卡车突然开进了机械厂。 什么情况？ 只见宋潇从第一辆卡车的副驾驶室跳下来，冲沈平章笑笑，“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沈平章走过去一看，第一辆卡车装满了二锅头，第二辆卡车装满了牛仔裤，第三辆装满了罐头，第四辆装满了暖瓶…… 芜湖，空军这是雪中送炭。 但沈平章却高兴不起来。 空军的加入，意味着将来他们要分一杯羹。 “宋少校，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空军对你的支持啊，怎么样，够意思吧。” 原来，宋潇把沈平章去大毛的计划告诉唐振河后，唐振河当机立断，发扬风格，全力支持，鼎力相助。 唐振河说：“沈平章的贡献已经不仅仅对于空军，对整个大夏都有非凡意义。眼下的舆论环境，我们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沈平章是在空军的领导和支持下，造出了碳纤维材料，沈平章是空军的人，谁也不能挖墙脚。” 于是，就有了这一辆辆货物。 宋潇眼见沈平章似乎不怎么高兴，眉头紧锁。 “沈平章，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沈平章虽然不想要宋潇送来的这些东西，但人家都送到仓库门口了，还能怎么办。 他挤出一丝笑容，“宋少校真是为我们雪中送炭，感谢支持。” “这还差不多。” 海城机械厂，112厂，加上空军，三家一起凑轻工业产品，怎么也能凑出一架飞机的钱。 沈平章不用再操心了。 跟无数商品一起涌进海城的，还有大夏各大报社的记者，全都是奔着沈平章来的。 虽然《京城日报》一再强调，碳纤维的问世，没有个人英雄主义，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但各路记者只为沈平章而来，想要第一时间采访到他。 很可惜，他们扑了个空。 此时此刻，沈平章已经离开海城，坐上了北上的车。 有的记者得知后，也赶紧坐上火车，前往东北，寻找沈平章。 他们以为沈平章会去黑河，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有的记者则模仿林凡的那篇《我眼中的沈平章》，纷纷采访沈平章的身边人，然后写某某某眼中的沈平章，尤其是他的家人。 …… 此时的北国风光，依旧白雪皑皑。 一辆吉普车，一路往北。 开车的，还是张大江，坐车的，只有沈平章。 沈平章点燃一支烟，递了过去，“老张，上边又派你来，想必你应该知道这次任务了吧？” “不知道，我的认识只是保护你。” 说完这句，他就闭嘴了，一如既往保持沉默。 “你会开飞机吗，我们这次去是要购买飞机。” 沈平章噼里啪啦一阵说，可张大江根本没有回应，他见状，也就闭嘴了。 下车解手的时候，珲城边境的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沈平章裹紧军大衣。 都开春了，东北的天还是这么冷。 没错，张大江拉着他去了珲城。 因为沈平章此次的目的地不再是泡城，而是崴城。 加布诺维奇升职了，现在成了崴城的驻军司令，军衔也成了上将，可谓春风得意，迎来了人生高光时刻。 他那位女助理，漂亮的沙拉丽娃也跟着去了崴城。 大夏珲城是距离崴城最近的城市。 崴城临海，环境比泡城好太多。 但走在街头，沈平章心情异常沉重。 这里曾经是大夏的领土。 一想到此，沈平章只想尽快见到大毛人，从他们手里多拿点东西，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在崴城司令部门口，沈平章顺利见到了沙拉丽娃。 她比之前好像丰.腴了一点点，看来最近几个月伙食很不错啊。 沙拉丽娃虽然脸上挂着微笑，可沈平章并没有感受到热情，倒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有些沁人心脾。 “沈，我们司令正在开会，今天晚上会在暮色酒吧跟你会面。” 沈平章了然。 夜幕降临，霓虹灯亮起。 沈平章来到暮色酒吧。 爵士乐队的萨克斯管发出沙哑的呜咽，鼓点像催.情剂般敲打耳膜，让血液在血管里沸腾。 舞池中.央，男女紧贴着旋转，腰肢扭动的弧度几乎要将布料撕开，高跟鞋与皮靴踩出的节奏与喘息声黏合成一团。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烟的辛辣、香水腐烂般的甜腻，还有酒精挥发时刺鼻的醉意，仿佛整座酒吧都浸泡在发酵的欲望里。 这里像一台巨大的欲望绞肉机，每个人都在寻找猎物，也随时可能成为猎物。 沈平章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等着加布诺维奇。 一名穿黑色丝袜的女郎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扭着水蛇腰款款走到沈平章旁边，每一步都让大腿的曲线在紧身裙下起伏，丝袜的质感泛着油光，像是第二层皮肤。 她俯下身子，胸前沟壑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 只要沈平章低头，便能看到那道迷人的风景。 “嗨，帅哥，要不要一起来耍耍？” 说着，她腰身顺势一扭，裙摆掀开一角，大腿根部的阴影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 沈平章很清楚她的职业，摆了摆手，表示没兴趣。 黑.丝女郎前脚刚走，又过来一个白丝女郎贴上来，膝盖处带着青紫的淤痕，像是被粗暴对待后的勋章。 她看到桌子上的二锅头，眼底燃着饥.渴的火光，仿佛能将人整个吞下。 “先生，如果你能请我喝一杯酒的话，我今天晚上可以跟你回家。” 卧槽，这位说得更露骨。 沈平章再次摆手。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饭，这样主动的，十之八九会是杀猪盘。 出门在外，男同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八点多，加布诺维奇终于现身了。 他一身便装，和沈平章来了个热情拥抱。 “沈，终于把你盼来了，我可太想你了。” 呵呵，你是想我手里的东西吧。 第65章 热情的沙拉丽娃 加布诺维奇迫不及待给自己倒了一杯二锅头，一饮而尽，随后还满足地发出一声“啊”的叹息，仿佛在品味这烈酒的醇厚。 “沈，你说要买一架客机，应该去找飞机制造厂，我这里可没有。” 沈平章微笑着回应：“跟他们做生意，哪有跟你痛快，况且，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没有之一。” 说着，他缓缓为加布诺维奇倒上一杯酒，正色道：“我敢打包票，你还会继续进步。” 加布诺维奇眼前一亮。 上一次，沈平章给他剧透，让他救下了拉米尔，晋升上将不说，还成了崴城驻军司令，生活品质直线上升。 这一次，他还能帮我怎么进步？ 他眼神热切，“沈，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沈平章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呡了一口酒，淡淡道：“在远东是没有前途的，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用金钱打通去莫城的路。” 加布诺维奇喉头一紧，酒意涌上头。 莫城是权力的中枢，是男人的天堂。 “别舍不得花钱，只要你地位足够高，就会有无数人摇着尾巴争先恐后给你送钱。” 加布诺维奇深以为然，钱才是进步的阶梯，要去莫城，钱比什么都好使。 “你这次带来了多少东西？” 沈平章露出一道神秘的笑容，“一火车，我正在联系专列给你送。” 加布诺维奇顿时来了精神。 一火车，他不得赚麻了啊。 说到这里，沈平章突然话锋一转，“将军，听说你现在是跺一跺脚能让崴城抖一抖的人，厉害了。” 谁不喜欢听恭维的话，加布诺维奇一斤有些飘飘然了。 他端着酒杯，咧嘴一笑：“何止是崴城，整个远东地区的人见了我，都得恭敬问候一句将军好，可以说，我在这里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就没有一个人刚敢我说个不字。” 人喝了多酒，就容易飘。 沈平章见火候差不多了，发出灵魂一问，“那以将军如今的通天本事，搞几架飞机，应该不在话下吧？” 额，加布诺维奇怔了一下。 刚才他已经把自己抬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如果说搞不来，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沈平章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将军，除了新飞机外，你再帮我搞几架破的，我回去拆废铁卖。” “可是我们没有破飞机啊。” “这有何难，飞机什么时候退役，将军应该有话语权吧，既然退役了，放在那也占空，我帮你处理了，很合理吧？” “到时候你把我运来的东西出手一卖，有了钱，就有了进步的阶梯。” 加布诺维奇眼珠子一转，是这个道理。 “沈，最快两天，你等我消息。” 深夜，张大江拉着有些醉意的沈平章回到住处。 突然，一道香风裹着胭脂味撞进鼻腔。 一位浓妆的金发女人从阴影里闪出，大波浪卷发随着笑声颤动。 她裹着紧身的红呢子大衣，丝袜下露出的雪白小腿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那是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屏住呼吸的脸，一笑起来，脸颊便浮现出两个迷人的酒窝，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子野性的魅力。 沈平章醉眼朦胧，差点撞上对方高耸的胸脯。 沈平章急忙朝她摆摆手，“我们不需要那种服务，你走吧。” “沈，是我啊。”她嗔怪地戳了戳沈平章的肩头。 沈平章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沙拉丽娃吗。 褪去军装，还上私服的她，竟像只开屏的孔雀，艳光四射。 沈平章低声对张大江说道：“你先回去睡吧，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给她聊。” 张大江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什么要紧事，非得晚上谈？ 但他没多嘴，非常自觉地回到房间。 门砰地关上时，沙拉丽娃已顺势贴了上来，耳坠的碎钻蹭得沈平章耳廓发痒。 “你这次带了二锅头和压缩饼干吧？”她卡姿兰大眼睛扑闪，呼出的热气带着香水味。 自从上次跟沈平章达成了合作共识后，她就盼望着沈平章能早点来大毛，她好做个倒爷，跟着发财。 沈平章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凉的墙，醉意却清醒了大半，“我想要的东西，恐怕你搞不到。” “什么？”她突然咯咯笑起来，丰润的红唇几乎要贴上他脸颊。 沈平章嗅到她发间的茉莉花香混着脂粉气息，喉结不自觉滚动：“飞机。” 沙拉丽娃猛地挺直腰杆，红大衣下曲线毕现。 “我当是什么宝贝，不就是飞机嘛。”沈平章惊讶，“这你也能搞到？” “我舅舅在加加林飞机制造厂管物资，仓库里淘汰的苏式战机堆成山，明天就带你去挑！” 沈平章震惊。 加加林飞机制造厂就在共城，有他想要的涡轮风扇发动机。 他只觉得小心脏砰砰加速跳，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都有什么类型的飞机？” “苏系列战斗机都有。” 沈平章却摊摊手，非常遗憾说道：“沙拉丽娃小姐，恐怕我们的生意做不成，他们可不会把战斗机卖给我。” 沙拉丽娃却道：“沈，你不是回收废弃设备吗，他们也有很多废弃的飞机，明天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沈平章依旧表现出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沙拉丽娃，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去，但我不保证有没有能回收的。” “沈，只要你愿意去，一定能有合适的，我舅舅是物资部门主管。” 真乃天助我也。 “你带我去共城，如果让加布诺维奇知道了，不好吧？” “他这两天很忙，顾不上我，我就说去共城探亲，他不会反对的。” 说完这句，突然搂住他胳膊，红唇几乎贴到他耳际，“如果你时间足够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黑海边游泳。” 那一夜，房间里隐约传来她咯咯的笑声，混着沈平章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谈笑声。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沉默如张大江也忍不住好奇问道：“昨晚那毛妹很晚才走，看来你们两个聊得很愉快。” 沈平章急忙解释：“老张，你误会了，我们主要是聊工作的事情。” 张大江嘿嘿笑了笑，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 擦，他肯定误会自己了。 “我跟沙拉丽娃真的什么都没做。” 第66章 傲慢与偏见 沈平章刚啃完最后一口面包，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传入耳中。 抬眼望去，沙拉丽娃的身影翩然而至,一颦一笑间，眼波流转如蜜，风情万种，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喉头微动？ 就连沈平章这般见过世面的，也忍不住多瞥了两眼。 这女人真是把风情揉进了骨子里，难怪加布诺维奇会选她当助理。 “沈，今天就能去共城加加林工厂了。”沙拉丽娃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沈平章眉峰微挑，“加布诺维奇给你放假了？” 沙拉丽娃咯咯笑起来，声音像银铃般清脆，“将军夫人带着女儿从列城赶来了，这几日他忙着陪正妻呢。” 正妻驾临，加布诺维奇自然没时间管理沙拉丽娃。 她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那还等什么，走吧。” 张大江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轰鸣着向北驶去，前往共城。 共城是大毛远东最大的重工业城市，也是远东的工业中心，拥有很多大型工厂，但人口并不多，三十万左右。 共城纬度高，冷得刺骨，沈平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想个粽子。 在沙拉丽娃的引荐下，沈平章认识了她的舅舅，彼得。 他圆滚滚的啤酒肚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眼神在沈平章身上来回逡巡，带着明显的轻蔑。 “沙拉丽娃，这就是你说的大夏来的大老板？” “舅舅，沈是一个非常爽快的人，也是一个有钱人。” 听到钱这个字眼，彼得眼睛放亮。 卫国战争的浪潮退去后，大毛太平了，如今的大毛人眼里就剩下钱了。 彼得却不屑说道：“大夏人有几个爽快？想要东西可以，但得拿酒和罐头来换。” 沈平章心中冷笑，面上却堆起和善的笑容：“彼得说的对，我们大夏缺钢铁，缺得厉害，能不能便宜点？” 三人坐进彼得的车，进了工厂，门卫连个问询的眼神都没递过来。 沈平章好奇，“不用检查登基吗？” “没必要那么麻烦。” 沈平章心中暗喜，离解体还有十年，这些官僚的骨头已经烂透了，大夏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彼得手握方向盘，在厂区内横冲直撞。 加加林工厂跟远东机械厂情况差不多，虽然很大，但到处充斥着萧条，各种设备露天存放，没人在乎。 家大业大真好。 彼得将车停在一片露天堆场前，沈平章跳下车，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 “看上什么了尽管挑，反正都是没用的垃圾，你们大夏人最会捡破烂。”彼得嚼着口香糖，语气不屑。 北风呼呼吹，冷风灌进领口，沈平章却浑然不觉，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些废弃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的机床、歪斜的起重机、以及远处雪层下的导弹残骸。 他眼底闪过精光，面上却露出失望，“太少了。” 彼得大笑，黄牙在雪地里格外刺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平章却道：“我可是带来了三节火车厢的好东西。” 闻言，彼得眼睛直放光，仿佛看到了大冤种。 “我们厂里的废弃设备可不止这一点，你都可以拉走。” 沈平章好奇问道：“没人管吗？万一被你们厂长知道……” “真没见识，我是物资主管，我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厂长无权过问。” 沈平章不知道的时，前几天，厂长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停职了。 加加林厂目前群龙无首。 但有一说一，这位彼得比远东机械厂的索里爽快多了。 这就是格局。 这类废旧设备，索里还当宝贝似的，不舍得买。 突然，他指着不远处两个蒙着厚雪的圆筒状物体，“那是什么？” 彼得瞟了一眼，嗤笑道：“战斗机发动机。” 沈平章心头狂跳，这正是他此行的目标之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他仍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还没坐过飞机呢，不知道在天上飞是什么感觉。” “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沈平章却摇头，“虽然很大，但应该拆不出多少铁来，我怕赔钱。” 彼得像看傻子般看着他，哈哈大笑，“沈，你真是个土包子，发动机零件多的数不胜数，里边可是有不少好东西，你带回去，一定能卖不少钱。” 沈平章再次摇头，“太大了，没法带回去。” 彼得露出黄牙，“你们大夏人就是蠢，你不是要买客机，完全可以装进客机机舱，运回去。” 额，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计划？ 沈平章仔细打量着他，见他不像是那种睿智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沈平章跟着彼得在厂区穿行，脚下积雪咯吱作响，目光所及之处，机床、锻压设备、成堆的轴承零件…… 这些在大夏求之不得的工业器械，竟像破铜烂铁般露天堆着，锈迹与积雪纠缠成一片。 更远处，几枚导弹残骸斜插在雪地里，尾翼上的红星标志模糊不清。 这些本该严加看守的国之重器，此刻却像被遗弃的废铁，任由风雪侵蚀。 若是运回大夏，足以让工程师们研究数年。 沈平章面上装出茫然模样，“彼得，这些东西真的随便我们挑？” 说着，他故意搓着冻红的手，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彼得嗤笑一声，用靴尖踢了踢一台歪斜的起重机：“废铁罢了，你们大夏不是缺钢铁，只要你给我酒和饼干，全拉走。” 沈平章憨憨笑了笑。 而彼得只当他是大冤种，土包子。 殊不知，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打消你的戒备之心，我才能淘到好东西。 不过，这家伙好像也没有戒备心，跟索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什么时候可以来拉？”沈平章问道。 “如果你现在能送来饼干和酒的话，今天就可以拉走。” 沈平章说道：“你想要的东西，在来的路上，但我有一个条件。” 彼得蹙眉，一个收破烂的大夏人，也敢跟自己谈条件？ 但当他看到沙拉丽娃的眼神后，还是非常不愉快地说道：“你最好快点说，我一会儿要陪领导去打牌。” 第67章 彼得留了一手 沈平章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 碰上你这种大冤种，不多从你身上剐下二两肉，都对不起那些罐头。 “帮忙伪装成普通废铁，给我们送到码头装船，运到大夏海城，我给你一千瓶罐头，五百瓶白酒，一百箱压缩饼干，一百条牛仔裤作为报酬，怎么样？” 彼得大笑：“反正这些破烂没人管，我写张废铁证明，你们爱运哪儿运哪儿！”” 沈平章佯装惊喜，内心却冷笑着盘算，这些设备里有不少特殊合金材料，带回大夏全是宝贝。 而彼得只当他是走私废铁的倒爷，浑然不觉自己正被牵着鼻子走。 “我给你的这些东西，沙拉丽娃要拿百分之十的佣金，你没意见吧？” 闻言，沙拉丽娃双眸放光。 自己只是作为介绍人，就拿到了这么多钱，沈平章真是个好人。 殊不知，至于彼得给不给，就是舅舅和外甥女之间的事情了，反正他已经帮沙拉丽娃争取了。 彼得把沙拉丽娃拉到一旁，“你不会跟这家伙上床了吧？” 沙拉丽娃摇头，“舅舅，我是加布诺维奇的人，不会这样随便的。” “那他对你这样好？我看这小子有色心，你得防着点。”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沈平章这看看那瞧瞧，各种好奇，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问的问题也是小学生级别。 看着沈平章婆婆妈妈，彼得不耐烦地看了看表，“打牌的时间快到了，我可没时间陪你浪费。” “扬科维奇，过来。”他朝远处喊了一嗓子。 一个瘦高的男人应声跑来，军绿色工作服上沾着油污，眼神跟彼得一样懒散，而且浑身上下还散着一股酒味。 “扬科维奇，带这两个大夏人去挑废铁。”彼得交代几句，转身钻进车子就走了。 沈平章好奇问道：“你舅舅喜欢打牌？” “超级喜欢。” 张大江憋了一肚子火，早看彼得不爽了，“大毛人简直把咱们当叫花子，我真想揍他一顿。” 沈平章安慰道：“压住你的火气，他越瞧不起我们，我们机会反而越多，我就喜欢跟这种人做生意。” “还有，盯紧这个叫扬科维奇的，看看他什么路数。” 扬科维奇上下打量沈平章，嘴角扯出个敷衍的笑，“虽然我们加加林厂最不缺的就是废铁，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挑的。” 沈平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从包里拿出一瓶酒塞过去，“我们是彼得的好朋友，相信跟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 扬科维奇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酒上。 至于沙拉丽娃，她才不管，反正她又不在加加林工厂上班。 三人踩着积雪往露天堆场走，冷风裹着雪粒往衣领里钻。 喝了半瓶酒后的扬科维奇一路抱怨厂里工资拖欠，这日子快没法过了。 中午，沈平章提议去厂区外的酒馆吃饭。 扬科维奇眼睛一亮，搓着手笑道：“沈先生爽快！” 但沙拉丽娃却摇头，“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她可不愿意跟一个臭酒鬼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沈平章巴不得她不在场。 酒馆里，沈平章要了五瓶伏特加。 张大江故意装作醉态，与扬科维奇划拳拼酒。 沈平章冷眼旁观，扬科维奇酒量不浅，但贪杯更甚，三瓶下肚，他舌头开始打结，话题也从抱怨工资，变成吹嘘自己能搞到任何物资。 “沈，要那些破发动机有啥用？”扬科维奇红着脸问。 沈平章憨笑：“拆铁卖钱呗！听说发动机里零件多，砸碎了也能卖点好价钱。” 扬科维奇大笑，拍桌摇头：“你们被彼得那家伙给骗了，那些发动机早锈透了，拆出来也都是废渣，你们大夏人就是不懂行。” 沈平章还没来得及近距离观察那两个发动机，看外表还可以，难道里边已经成渣渣了？ 他顺势递上第四瓶酒：“你知道哪儿有好货？” 扬科维奇醉眼朦胧，手指向窗外厂区，“三号仓库，那儿有去年淘汰的，八成新，彼得没告诉你们？” 沈平章眼底精光一闪，彼得这家伙竟然留了一手。 “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但扬科维奇却犹豫了。 如果被彼得知道，怕是不好办啊。 沈平章见状，开口说：“我这两天一直在共城，如果你能带我们去见识一下的话，我今晚还要请你喝酒。” 闻言，扬科维奇点头。 吃完饭，扬科维奇晃晃悠悠带着他们来到三号仓库。 推开门的瞬间，沈平章心跳几乎停滞。 堆场深处，两台蒙着防尘罩的战斗机发动机赫然矗立，掀开一角，漆面崭新，编号标签还泛着银光。 更令人震惊的是，角落处竟斜倚着一枚R-73导弹，弹体上的红星标志鲜红如血。 发财了！ “扬科维奇，你确定这些都是废品？” 扬科维奇拍着胸脯说道：“放在这里的全是废品。” 沈平章眼底抹过一丝狡黠，“能让我拉走吗？” 扬科维奇却犹豫了。 虽然刚才他吹牛逼，说自己可以带他们见识一下好货，可没说要卖给他们啊。 “没有彼得的手续，怕是不好办。” 沈平章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带来了很多很多压缩饼干，还有牛仔裤，白酒，只要你能帮我运出去，我能保证你未来三年都有酒喝。” 扬科维奇却摇头：“可没有彼得的手续，你们根本运不出去。” “我有办法，你把这两台发动机，和外边的两台调换，神不知鬼不觉，我向上帝保证，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 在沈平章巨大的诱惑下，扬科维奇决定试试。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随后，沈平章借用扬科维奇办公室的电话，当着他的面给宋潇拨去电话。 “仓库里的那些轻工业产品分成两批，一批运往崴城，一批送来共城，两天之内，必须到。” 等他挂断电话，沙拉丽娃也回到了加加林厂。 “你来得正好，帮我找搜大型运输船，我得尽快把这些废品运回大夏。” 沙拉丽娃红唇微勾，“沈，跟我做买卖，是不是比跟加布诺维奇更舒服？” “当然，我的货物到了后，会再给你加一成佣金。” 沙拉丽娃笑得娇躯乱颤。 她只认钱，交好沈平章的目的，也只为钱。 “沈，你恐怕不能留在共城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得回崴城，明天一早，加布诺维奇先生要见你。” 第68章 为了世界和平 一列装满货物的专列，如同一条钢铁巨龙，在苍茫的林海中呼啸而过，飞速驶向大毛。 沈平章在公寓见到加布诺维奇时，她的夫人安娜也在，一个非常坦克的女人，典型的大毛大妈，但是穿的很贵气，珠光宝气。 但从加布诺维奇眼神中能明显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安娜，甚至有些厌恶。 前世，沈平章跟加布诺维奇成为好朋友时，他已经离婚了，只从他嘴里听说过前妻安娜，没见过。 安娜对沈平章非常热情，亲自给他冲了一杯咖啡，“加布诺维奇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加布诺维奇却不耐烦地让她去检查一下孩子的作业，然后带着沈平章去了书房，仿佛有什么急事。 他关上门，迫不及待说道：“沈，你的飞机有眉目了，崴城刚好有一架图-154，去年才刚刚服役，二手的便宜。” 沈平章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在哪，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加布诺维奇点头，“一会儿我就带你去，不过你现在得帮我一件事。” 沈平章好奇，“什么事？” “看到安娜了吗，她自从来了崴城，走到哪都跟着我，唯恐我跟别的女人走得太近，我都快疯掉了。” 加布诺维奇额角青筋暴起，各种抱怨发牢骚，堂堂上将，竟然被家里的事情快要折磨成神经病了。 沈平章摊手，“开什么玩笑，这是你的家事，我可不能插手。” 加布诺维奇低声说道：“她已经怀疑我跟沙拉丽娃的关系了，从现在起，沙拉丽娃是你的女朋友，明白吗？” 沈平章无语，这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我已经结婚了好不好，要是被我老婆知道，她会吃了我。” 苏小晴温柔乖巧勤劳懂事，这样的妻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沈平章怎么忍心惹她生气。 “沈，你老婆远在大夏，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的情况，如果你不帮我的话，飞机你别要了。” 沈平章蹙眉，拿飞机威胁人，真不要脸。 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加布诺维奇的威逼利诱下，更为了大夏的碳纤维，沈平章不得不屈服。 “对嘛，这才是我的好朋友。”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安娜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沈，我刚做的蛋糕，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不由分说，她就把蛋糕放到沈平章面前，然后坐了下来，一副要跟沈平章促膝长谈的架势。 加布诺维奇骤然冷声道：“我在跟沈谈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出去了。” 那口气那态度，连沈平章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安娜却没有动，“我跟沈聊几句就走。” “沈，这次怎么没带你女朋友过来，我见过她，很漂亮，跟我年轻时身材一样好，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 沈平章蹙眉，敷衍了一句：“今天她有事情要处理。” “那晚上你跟她一起来好吗，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庆祝友谊。” 沈平章心头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安娜要搞事情。 但看到加布诺维奇不停朝自己使眼色，沈平章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安娜这才心满意足出去。 沈平章面色紧绷，问加布诺维奇道：“我们之间的交易，安娜知道吗？” 见加布诺维奇摇头，沈平章松了一口气。 据他观察，以安娜的性格，如果将来两人关系破裂，她肯定会找加布诺维奇的麻烦。 这女人不是善茬，将来加布诺维奇一旦东窗事发，说不定始作俑者就是安娜。 沈平章提议道:“你在家里也很压抑吧，不如赶紧去看飞机？” 他现在明白加布诺维奇为什么急着见自己了，摆脱坦克老婆啊。 两人急匆匆出门，安娜不忘叮嘱:“沈，今晚一定要把她带来，我等你们。” 加布诺维奇带着沈平章来到一处军事基地，一架图-154就在眼前。 “沈，不错吧！” 沈平章看着眼前的大家伙，确实是八成新。 “这原本是我们崴城驻军基地去年买的，只飞了不到三百小时，但我们还欠着飞机厂一半的钱，而且上边已经很久没给我们拨款了，经费紧张，只能忍痛割爱把它卖给你。” 听他这话意思，仿佛沈平章捡了个大便宜。 而沈平章给的东西，还不知道他扣留多少呢。 “我刚让人检查了一遍，手续也办好了，你现在就可以开回大夏。” “你得给我找个飞行员。”沈平章认真说道。 他钻进飞机，里边空间很大，但都被座椅占据了。 回头让沙拉丽娃找人把座椅全拆了，把加加林厂那两台发动机放进去，问题不大。 开回大夏，邓恩林一定很喜欢。 等他从飞机上下来，突然面露难色。 加布诺维奇诧异，“沈，怎么了，不满意？我用我们的友谊保证，这绝对是一架好飞机，你回去肯定能卖个大价格。” 沈平章摇头，“不是飞机的事情，今晚我真得去你家？” “当然，而且还得带着沙拉丽娃一起去。” “能不去吗？”沈平章很纠结。 “沈，你不能见死不救，你不知道那个疯婆娘，就跟苍蝇一样，只要让她相信你跟沙拉丽娃是情侣，就会世界和平。” “可她是你的助理。” “沈，你完全不用介意，重要的是让安娜相信，只要你帮我过了这一关，我们万事大吉，你不知道，安娜就是个疯子，一旦她闹到莫城，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付之东流了。” 好吧。 晚上，沙拉丽娃准时出现。 她一袭酒红色丝绒裹身裙，领口开得恰到好处，美得令人心悸。 最要命的是她的眼神，平日里作为助理时的干练被刻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又带点狡黠的妩媚。 看向沈平章时，眼波流转间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跳跃，那风情陡然化作一种亲昵的压迫感。 明明是在对台词，语气却带着三分嗔怪七分娇柔：“沈，别忘了，我们是在黑海旁边认识的……” 说着话，她突然倾身向前，纤细的手指帮沈平章整理着领口，“而且我们今年还有结婚的打算，这话务必要记得说。” 到了楼下，沙拉丽娃挽住沈平章的胳膊，眼波里的流光像是藏了钩子，“走吧，我的未婚夫。” 她语调里戏谑与风情交织，沈平章不由心神荡漾。 卧槽。 第69章 你不懂男人 安娜同样在认真打扮，反复选着收拾，甚至想把所有的首饰全都装饰在身上。 为了尽可能缩小腰围，还用了束腰，勒得肋骨生疼，却仍拼命收紧最后一道绳结，腰围硬生生缩了半寸。 可她还让加布诺维奇帮她绑得很紧，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该死的，你再怎么弄，也还是水桶腰。”加布诺维奇抱怨道。 安娜翻翻白眼，“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如果不是给你生了孩子，我也曾是水蛇腰，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吗？” 加布诺维奇喉结滚动，腮帮子鼓了鼓，最终只憋出一句闷哼，转身而去。 晚上六点，沈平章和沙拉丽娃准时到了加布诺维奇家里，当安娜开门看到她后，眼睛里充斥着浓浓的敌意。 安娜非常羡慕沙拉丽娃的脸蛋和身材，而这妖精分明是故意穿了最衬身材的款式，这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 沈平章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沙拉丽娃却是非常淡定，哪怕当着加布诺维奇的面，也始终挽着沈平章的胳膊，面露微笑，像一直骄傲的白天鹅。 餐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加布诺维奇的脸阴晴不定。 晚餐开始后，安娜的话题始终放在沙拉丽娃身上。 “你跟沈是怎么认识的？” 沙拉丽娃从容回答：“是在黑海边，当时我在游泳，体力不支，幸好沈及时出现救了我，然后我们就恋爱了，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遇到他是我的幸运。” 沙拉丽娃说得煞有介事，期间看沈平章的眼神更是拉丝。 沈平章暗道一声卧槽。 沙拉丽娃这是要玩火啊，你这么看我，加布诺维奇怎么想，万一他真误会我们两个有什么，他会杀了我。 而且，沈平章已经察觉到，加布诺维奇面色不善。 我能怎么办，这不都是你的主意吗。 他只能尴尬一笑，“换成谁都不会见死不救，而我比较幸运，正好在她旁边。” 安娜就跟审讯两人似的，又问道：“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今年吧，我们马上就要见双方父母了。” 沙拉丽娃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装作不经意瞥了加布诺维奇一眼。 加布诺维奇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掩饰得很好，因为此时此刻，安娜的目光也紧紧盯着他。 “加布诺维奇，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参加，你说好不好。” 加布诺维奇却道：“我公务繁忙，到时候再说吧。” 安娜顿时不高兴了，“你不是说沈是你最信赖的朋友吗，他结婚你都不去，算什么朋友？” 安娜又紧接着对沈平章道：“听说你们大夏人结婚，亲朋好友都有随礼，到时候我跟加布诺维奇也送你们一件大礼。” 沈平章除了尬笑，还是尬笑。 倒是沙拉丽娃镇定自若，“那我们提前谢谢夫人，期待你们的光临。” 加布诺维奇终于忍无可忍，“不要说起来没完没了，还是聊聊大夏的风土人情吧，他们可是有悠久的历史。” 他想岔开话题，可安娜偏偏不让。 “加布诺维奇，你是不是担心我知道了他们两个太多事情？”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简直莫名其妙。” “你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加布诺维奇闻言，极度不耐烦，噌一下站起身，“人家两个是来吃晚饭的，不是来听你唠叨的。”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平章真希望自己有瞬移功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沙拉丽娃镇定自若，甚至主动和沈平章十指相扣，不知是跟安娜挑衅，还是跟加布诺维奇挑衅。 “将军，夫人对我们两个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是我和沈的荣幸，我想我和夫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起逛街，一起做蛋糕，一起做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沈平章明显看到加布诺维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绿了。 卧槽，沙拉丽娃这是在玩火。 他急忙说道：“我们还是聊聊别的吧，崴城风景虽好，但毕竟在远东，远不及莫城，莫城无论是政治资源、医疗资源以及教育资源，都是首屈一指的。” “大夏有一句话，叫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贤内助，夫人，将军的成功离不开你。” “我觉得你应该继续全力支持将军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早日在莫城立足，哪怕是为了你们的孩子。” 加布诺维奇忍不住为沈平章竖起大拇指。 芜湖，沈，还得是你。 “安娜，听听沈说的这些，为了我们全家更幸福，为了让我们女儿飞的更高，你应该听沈的，当一个贤内助，不要惹是生非。” 安娜却冷哼一声，喝了一大口酒后，抱怨道：“沈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对吧，沈？” 沈平章只能点头，但又话锋一转，“夫人，我能否借一步说话？” 加布诺维奇、安娜、沙拉丽娃显然有些意外。 不过安娜答应了。 两人来到书房，安娜庞大的身躯逼近沈平章，眼睛死死盯着他，想要看穿他的内心世界。 “你要跟我单独聊什么？” 沈平章迎上那道眼神，“我想问夫人，自从加布诺维奇成为上将后，夫人的生活条件变好了吗？” 安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品牌服饰和金银珠宝，但还是摇头道：“好是好了，可我感觉他不爱我了。” 沈平章一本正经说道：“夫人此言差矣，如果将军不爱你了，就不可能给你创造现在的生活条件，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告诉你。” “你知道将军为什么如此积极要求进步吗？” 安娜木讷地摇摇头。 “就在去年，我跟将军在泡城见面的时候，将军黯然神伤，说他对不起你，娶了你却不能给你好的生活。” “别人的老婆孩子住别墅开豪车，而你们一家却只能挤在七十平方的公寓楼里过紧巴日子。”沈平章说得情真意切。 安娜却面露狐疑，“他真是这样说的？” 沈平章不置可否，继续说道： “我清楚记得，将军说这句话的时候，饱含热泪，然后，他就发誓，一定要进步进步再进步，让全家人都过上向往的生活。” “你说将军陪你的时间少了，将军如今拼命往上爬，何尝不是想弥补？若你与他离心，那才是真的……” 他故意顿住，留白处足够安娜填满所有猜测。 “在上司面前，更是卑躬屈膝，拉下脸各种阿谀奉承，将军愿意这样吗？他非常不愿意，他做这一切为了什么，为了妻子和孩子，为了他们不再遭受白眼，为了他们能享受到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事物。” 沈平章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摸着良心。 可安娜却惊呆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平章突然大声道：“你根本不懂男人，压力自己扛，再苦也是风平浪静的模样。” 第70章 掼蛋 餐厅。 沈平章和安娜离开后，加布诺维奇噌一下站起身，用力握住沙拉丽娃的手腕，厉声道:“你刚才在玩火，我只是让你和沈假扮情侣，不是让你把戏码搬上床，再敢越界，我折断你这双勾人的手腕！” 沙拉丽娃慌忙抬起泛红的眼眶，急忙解释道:“将军，我错了，我只是想打消夫人的疑心。” “最好是这样。”加布诺维奇递过去一道警告的眼神。 沙拉丽娃起身，小心翼翼要给他倒酒的时候，突然被猛地将她拽进怀里。 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已经做好了迎接加布诺维奇狂风骤雨般的亲吻，这熟悉的前奏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不过，今天比较特殊，她问了一句:“将军，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我已经受够了那娘们。” “可你还是不会跟她离婚，对吧！” 加布诺维奇一怔，随即缓缓放开沙拉丽娃，“闭嘴！轮不到你教我怎么做事！” 房间陷入死寂。 不多时，沈平章和安娜从房间里出来。 安娜浓妆艳抹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温婉笑意回座后，还要跟加布诺维奇单独干杯，“亲爱的，以前是我忽略了你的苦衷受，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做你的贤内助。沈说的对，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需要一个女人。” 加布诺维奇惊呆了，什么情况？ 安娜和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沈平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安娜的态度这么快就反转了？ 而此时的沈平章却只是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晚宴后半场，空气里流淌着诡异的和谐，安娜也不再对沙拉丽娃带有敌意，甚至隐隐约约有一种要跟她交朋友的趋势。 当然，她还是不忘说一句:“沈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沙拉丽娃也是高情商的女人，跟安娜谈笑风生，把这位将军夫人哄得非常开心。 晚饭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加布诺维奇出门送两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好奇。 “沈，你对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只是告诉了她你的不容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你们的家。” 说完，沈平章钻进沙拉丽娃的汽车，启动车子。 沙拉丽娃喝的有些醉了，或许是因为心情很一般吧，沈平章送她回了家。 扶她进了家门，她她却像八爪鱼般缠上来，沈平章能明显感觉到两团柔软。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放下她走人。 “我扶你去床上。” 沙拉丽娃却死死抱着他，收起在加布诺维奇面前才有的胆怯，“沈不要走，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可沈平章根本不想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喝多了，好好睡一觉。” “我没有喝醉。” “沈，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丑，是加布诺维奇的一个玩偶，一个每晚都被拴在狗链上的玩偶。”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办法，从加布诺维奇把我从贫民窟拽出来那天起，我就没资格违背他的意愿。” 酒精将她平日的伪装烧成灰烬，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 沈平章强行把她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快睡吧，睡着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然后他趁机溜了。 万一让加布诺维奇知道今晚他在沙拉丽娃家停留了很久，后果不堪设想。 沈平章回去后，做了一个好梦。 帮加布诺维奇解决了大烦恼，他肯定非常感谢自己。 第二天早晨，他接到张大江从共城打来的电话，“国内的货物到了，你什么时候来共城？” 沈平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杨科维奇搞定了吗？” 沈平章让张大江留在共城，让他盯着杨科维奇把三号仓库的两台发动机掉包，然后神不知鬼不觉运回大夏。 听到张大江轻声嗯了一声后，沈平章松了一口气。 老张果然靠谱。 他这才回归正题，“货物到了，彼得知道吗？” 张大江却道:“我去找他了，可那家伙非常暴躁，仿佛已经忘了要跟我们做生意的事情，还让我们不要打扰他。” “发生了什么事？”沈平章语气急促问道。 这混蛋可别在关键时候整幺蛾子。 沈平章当即动身前往共城，一定要快。 在港口清点完物资，他又马不停蹄去找彼得。 此时，彼得正在办公室里对着几个人大吼大叫，其中就包括杨科维奇。 “你们这帮白痴，能不能让脑子转转，扑克牌那么多玩法，你们难道一个也想不出来吗！” 杨科维奇等人则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看来，他们平时没少受彼得的鸟气。 彼得看到沈平章出现，打发走众人，目光一沉，面露不屑，“沈，我现在可没心思跟你谈生意。” 那副嘴脸，沈平章想揍他。 但是为了猛龙战机大局，忍了。 沈平章笑道:“彼得，我从大夏可是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你一倒手，绝对能卖个大价钱。” 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跟钱过不去。 可彼得却道:“那你也先等一等，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沈平章刚才听到他训斥杨科维奇等人，好像是因为打牌的事情。 原来，彼得天天陪着打牌的领导突发奇想，觉得一直玩一种玩法，太无聊，于是给彼得下了任务，找一个新奇且有趣的玩法。 彼得犯了难，问遍了周边人，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但说到打牌，大夏人可是有无数种玩法，绝对能玩出花。 “你在为打牌发愁，我也喜欢打牌，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 彼得冷哼，语气中带着一股蔑视，“你们大夏人能有什么好玩法。” “你肯定不知道有种玩法叫掼蛋吧？” “掼蛋？”彼得瞪大了眼睛。 前世，掼蛋风靡大夏，无论机关干部还是乡下百姓，很多人都非常痴迷，吃饭之前必须打两把。 沈平章详细介绍了掼蛋的玩法。 彼得直接喊进来两个人，围成一桌，开始打。 起初，彼得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可越打越过瘾，越觉得有意思，对沈平章的态度也有了改观。 “沈，谢谢你。” 沈平章却道:“你的麻烦解决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谈正事了，你得把我要的东西伪装成废铁运到港口” 彼得却狡黠笑道:“别急，领导对掼蛋满意的话，我就给你们送货。” 该死的彼得，什么玩意儿！ 第71章 不出意外，意外果然来了 沈平章叫住正沾沾自喜的彼得，“我还知道有一种比掼蛋更过瘾更刺激的玩法，叫牌九。” 他故意将“刺激”二字咬得极重。 彼得面露狐疑，“比掼蛋还好玩？” 沈平章倏然绽开笑意，眼角皱纹里渗出狡黠，“当然，不仅比掼蛋好玩，还能让你的上司合情合理赢钱，这才是真正的人情世故。” “少卖关子，快教我。” 沈平章却伸了伸懒腰，“不急，等我想要的废铁送到了港口，我保准把牌九十八般变化倒豆子般全抖给你。” 现在轮到彼得着急了，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沈，你在耍我吗？” 沈平章镇定自若，面不改色，“你误会了，赶紧发货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在来找彼得之前，沈平章先跟沙拉丽娃通了电话，询问运输船的事情。 沙拉丽娃已经帮他联系好了，是一家挪国船只，沈平章现在只需要彼得把那些“废铁”运到港口装船。 沈平章见彼得仍在纠结，话题又回到牌九，“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推荐牌九吗？牌九的组合结果高度依赖随机发牌，胜负难以预测。” “人类大脑对未知和不可预测的结果天生有强烈反应，这种不确定性会激发强烈的期待感和兴奋感，促使多巴胺分泌，产生短暂的愉悦感，而且还会让肾上腺素飙升。” 听着沈平章对牌九的解说，彼得已经感到自己肾上腺飙升了。 他想马上享受这种刺激，甚至态度都变好了，“沈，求求你，快点告诉我牌九怎么玩。” “不用求我，只要你把我们说好的那些东西安全送到港口，我自然会告诉你。”沈平章寸步不让。 你刚才已经坑了我一次，还想坑我第二次，想屁吃呢。 彼得顿时气的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沈平章的眼神仿佛要喷火。 可沈平章却非常平静，“彼得，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赶紧行动起来，你还有时间。” 彼得虽然很不喜欢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但当他初步了解了牌九后，瞳孔又泛起贪婪的涟漪，终究没能扛住赌瘾的蚀骨之痒。 “好吧，你把你的货物送到港口五十七号仓库，我马上安排给你运货。” 说着，彼得摸起电话拨给扬科维奇，让他赶紧打包沈平章相中的那些破烂货，填一张废铁处理单，来找他签字。 沈平章呵呵笑了笑，这样才像话嘛。 “彼得，不要以为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人情世故你还得学，你跟领导打牌，肯定是想输钱，对吧？” “但有一点很重要，你得始终要有足够的钱，才能一直输。” 虽然彼得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可他突然觉得沈平章的话非常有道理。 当天傍晚，一车车“废铁”离开加加林工厂，运往港口。 沈平章对张大江千叮咛万嘱咐，“给我死死盯着扬科维奇，那两台发动机绝不能少一颗螺丝。” 张大江重重嗯了一声，“这几天我已经用二锅头拿下了扬科维奇，并且答应他搞定了后，再给他两瓶，他非常乐意给我们帮忙。” 两瓶酒就拿下了扬科维奇，这就是大毛的现状。 “务必看着他们把货物运上船，船上挂着挪国的旗帜，这样出海的时候，更方便。” 张大江了然。 彼得看到张大江非常认真盯着工人搬运设备，嘴角忍不住上扬，面露不屑，大夏人还是这种小家子气，我们堂堂超级大国，会对你们缺斤少两？ 但彼得并没有理会，而是找到沈平章，“沈，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快点教我我牌九。” 沈平章找来硬纸壳，制作成简单的牌九，一点点教彼得。 对有些人，牌九并不好学，尤其是对外国人。 但对彼得这样的老手来说，其实很简单，毕竟所有的牌玩法都是相通的，他很快就掌握了秘诀。 沈平章对他说道：“你要先教领导掼蛋，让他们玩一段时间，等腻了，再拿出牌九。” 不要一上来直接出王炸。 彼得嘴角上扬，“我懂，还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沈平章见他又傲娇起来，不再理会，也去了港口。 共青城没有海航，但紧邻阿默尔河，有六个河运港口，可以直达瓦尼诺海港，然后南下到大夏。 沈平章来到阿默尔河畔，一眼望去，虽然车来车往，船来船往，但跟后世比起来，差了太多。 大毛的经济在走下坡路。 沈平章又仔细看了看那两台发动机，确认无误后，给沙拉丽娃打去电话。 “你找的这艘挪国船只靠不靠谱？” “沈，一万个放心，他们很会应付海关，肯定能顺利抵达大夏，不过运费你得自己出。” 沈平章了然，“给彼得的货物，我放在了五十七号仓库，其中有你的百分之十，而且我还会单独再给你一些，放在崴城。” 沙拉丽娃就等这发财吧。 话筒里传来沙拉丽娃夜莺般的笑声，“沈，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沈平章原本打算把发动机放进那架图-154的机舱里，既然挪国运输船能应付海关，那就直接走海运，不折腾了。 暮色如墨，阿默尔河畔的五号港口被探照灯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格子。 甲板上，起重机钢索绷得笔直，两台伪装成废铁的发动机正在缓慢上升。 沈平章仰头紧紧盯着货箱，心情有些复杂。 就这么个东西，大夏长时间没研发出来，哪怕他重生回来，现在的工业体系也不支持他研发，只能来大毛搞。 有了这两台，回去后拆一台，让丁老带着人逆向研发，另一台修修，直接安装在试飞机上。 就在这时，张大江突然跑过来压低声音道：“沈工，刚才船长哈德说，大毛海关的人到闸口了。” 沈平章的瞳孔骤然收缩，瞥见远处闪烁的车灯，疾步走到哈德旁边。 虽然沙拉丽娃说哈德能应付，但沈平章担心出意外，还是在一旁看着。 “这批废铁必须扣押。”为首的海关官员菲利克斯目光扫过伪装成锈铁块的发动机，冷冷说道：“根据最新规定，未经报备的金属废料禁止离港。” 哈德用生硬的俄语辩解，可菲利克斯根本不理会他。 沈平章晕。 沙拉丽娃不是说这家伙很靠谱的吗？骗子！ 他不得不亲自出马，从内袋掏出几张票据：“同志，这是加加林工厂开具的废料单据，我们一批货物绝对符合规定。” 谁知，菲利克斯一看沈平章是大夏人，更不给面子了。 “我不看纸，只验货，正式通知你，这批货物我们扣押了。” 第72章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沈平章眼睛死死盯着菲利克斯，这家伙来者不善。 他的第一念头是，难道被ke格勃发现了，事情暴露了？ 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沈平章深吸一口气，又仔细观察着菲利克斯的眼睛，里边没有特.工惯有的阴鸷冷冽，贪婪的欲望在里边翻涌，倒像是专门来打秋风的蛀虫。 沈平章拉过张大江，低声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给我，这孙子显然是来吃拿卡要的。” 张大江十分不乐意，“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我们挣来的钱凭什么给他们！” 沈平章安慰道:“我也不想这样，眼下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况且船上还有一枚R-73导弹，一旦被发现，我们两个都得玩完。” “再说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张大江还是黑着脸，“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 “那你现在有别的办法吗？” 张大江虽然牙齿咬得咯咯响，但无无可奈何。 两人凑了凑，一共一千卢布。 沈平章把钱塞进菲利克斯手里，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容，“这位同志，这些都是废铁，我们运回大夏回炉改造，行个方便。” 菲利克斯眼里贪婪的光却更盛，像饿狼瞅见肥肉，原本凶巴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但语气仍然非常不友好，鼻腔喷出不屑的哼气。 “算你们识相，下次最好不要让我再碰见你们这些大夏人” 他把钱收进口袋，大手一挥，“我们走。” 张大江气得咬牙切齿，“大毛的领导干部都是这种人，这个国家没救了！” 沈平章拍拍他的肩膀，“你说的很对，这个国家烂到根子里去了。” 这时，哈德腆着脸凑过来，竖起大拇指，“你们真厉害。” 沈平章却不想给他好脸色，“我本以为你是个很靠谱的船长，但没想到这么拉胯，你最好能把我们的东西顺利运回大夏。” 回头得找沙拉丽娃，找的都是些什么人，以后不能再用这个哈德。 “老张，你跟着运输船回国，看好我们的东西，尤其是那两台发动机和导弹。” 张大江问道:“你不一起吗？” “还有一架飞机在崴城，我还得再过去一趟。” 好不容易来一趟，沈平章想去看看还能不能淘到宝。 他搭船先去了瓦尼诺海港，然后从瓦尼诺一路南下，到了崴城，去找加布诺维奇。 他来到司令部，但加布诺维奇只匆匆跟他见了一面。 加布诺维奇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舍得放开，“沈，自从你说服了安娜，我终于有安稳日子过了，她这几天再也没找过我和沙拉丽娃的麻烦。” “按理说，我应该好好请你喝一顿，但无奈拉米尔一个小时后要来崴城调研，我得陪同，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沙拉丽娃。” 沈平章呵呵笑道:“拉米尔来，对你来说天赐良机，好好表现，你进步，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这句话仿佛给加布诺维奇打了一针兴奋剂，加布诺维奇兴奋得搓着手，“沈，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尊着他敬着他，以最好规格接待，或者说，把他当上帝，一定要让他感到舒心舒适。” 加布诺维奇深以为然，“我马上重新安排，让他坐最好的车，住最舒适的酒店。” 说着，他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沈平章拦住他，长话短说，“将军，你这有废铁吗，那架图-154不能空着飞回去。” 加布诺维奇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晚上，让沙拉丽娃带你去空军基地的仓库看看，那里边堆着十几年的废品。” 沈平章嘴角上扬，大毛还是有厚道人的，比如这位加布诺维奇。 他问道:“拉米尔会去哪里吗？” “明天才过去，今晚你就可以把飞机开走，飞行员我给你找好了。” 沈平章很欣慰，加布诺维奇跟前世性格还是有相同之处的，投喂了以后，会各种给你方便。 “你就不怕我把你整个仓库搬空？” “最好给我搬空，我好放二锅头。” 当沈平章见到沙拉丽娃时，她穿了件掐腰的列宁装，红绸衬得脸蛋白里透粉，扭腰如蛇，钥匙串在指尖转出花，媚眼抛过来时，沈平章后脊梁窜起一股冷意。 “沈同志”，她舌尖舔过红唇，俄语尾音拖得能滴蜜，“沈，你已经彻底征服了我们的将军，比我还厉害，连我都快要被你征服了。” 沈平章伸出食指抽了抽鼻子，非常尴尬。 这句话太暧昧了。 “赶紧打开仓库门，我看看里边都有什么破烂.货。” 沙拉丽娃已经拿到了彼得给她打过来的钱，心情非常舒适，也很配合沈平章，当即开车拉着他过去，打开了仓库大门。 原本黑暗的仓库瞬间明亮起来，腐锈味也扑面而来。 破损的机翼斜倚在墙角，轮胎瘪得像死狗肚皮，木箱上苏军红星徽早已褪成灰斑。 沙拉丽娃耸肩摊手：“沈，这里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破烂.货。” 沈平章从来不觉得大毛的仓库里都是破烂.货，里边藏着不少宝贝。 就比如加加林工程三号仓库里，竟然有一枚R-73导弹，此时已经伪装成废铁，躺在船上，正在被运往大夏。 这枚导弹还没有服役，沈平章猜测，不知道是谁遗忘在了那里，然后被自己捡了漏。 等它到了海城，不只是空军，能震惊整个军部，一点也不夸张。 虽然它1985年才正式服役，但在七十年代，它就研发出来了，被公认为二十世纪末最先进的近距格斗导弹之一，与美制AIM-9“响尾蛇”齐名，并称为“现代空战中最难对付的两种武器”。 有了这枚导弹，大夏就可以逆向研发，掌握这种尖端武器，而且跟猛龙C战机非常搭配。 这次大毛之行已经收获满满，但沈平章期待更多的意外之喜。 虽然沙拉丽娃说仓库里都是垃圾，可沈平章还是认真翻找。 大约五分钟，他搬开最后一只大箱子，清理出一条通道。 在一个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心跳突然炸雷般在耳膜轰鸣。 沈平章屏息蹲下，那是一台数字化火控计算机。 第73章 罐头换飞机的神迹 沈平章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拂过，指腹触及那串俄文字母铭牌时，指尖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非专业人士只当这是台报废的老旧计算机，可那墨绿色的外壳下，却是三代四代战机航电系统的心脏。 在三代战机中，数字化火控计算机集成雷达、惯导、大气数据计算机等子系统，实现火控解算、武器管理和导航功能的初步综合，取代了分立式机电设备，能提供武器发射包线、目标跟踪信息，显著提升超视距空战能力。 到了四代机，有源相控阵雷达、红外搜索跟踪、光电分布式孔径系统……这些尖端科技在计算机的统合下，将射频与光电信号炼成一张无形大网。 甚至支持低截获通信模式，保障隐身战机在雷达静默下的态势感知。 例如，前世大夏威龙战机正是凭借分布式光电系统实现360度无盲区探测，将红外对抗隐身目标的极限推至八十公里。 更疯狂的是，数字化火控计算机能在原型机制造前，就完成火控逻辑的虚拟验证，减少实机试飞架次。威龙战机因此缩短了整整五年的试制周期。 沈平章的嘴角不受控地上扬，虎数字化火控计算机让战斗机从“看得见、打得准”到“看不见、先摧毁”，这何止是技术迭代？这是战争法则的颠覆。 这次大毛之行，真的发财了。 沙拉丽娃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卷着发丝，开口说道:“如果你喜欢，赶紧搬到飞机上去吧。” 反正这些东西又不是她家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相反，沈平章却能给自己带来财富。 她甚至开始巴结沈平章了，“沈，我可以找人来帮忙。” 既然她如此热情，沈平章觉得却之不恭，“最好找靠谱的人，上次那个哈德船长差点坑死我。” 必须得给沙拉丽娃提个醒，重大任务上，这人以后绝对不能再用，不靠谱。 大毛的仓库里并非全都是好东西，除了一台数字化火控计算机，一无所获。 他深入翻找的时候，还踩到一个酒瓶，差点摔倒。 计算机搬上那架图-154不久，加布诺维奇安排的退役飞行员埃基隆到了。 沙拉丽娃亲自送沈平章到了悬梯下，她、性感的红唇几乎贴近沈平章耳垂，身上的香水呛得他头晕目眩。 “沈，真舍不得你，如果你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可以天天见面。” 卧槽，这句话太暧昧了。 “我留在大毛，你可就发不了财了。”沈平章退后一步，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埃基隆可是加布诺维奇的人。” 女人的媚眼如丝扫过他喉结，指尖故意擦过他衬衫纽扣，“他在驾驶室，什么都不知道。”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妖精。 “等你再淘到好东西，给我打电话，走了。” 沙拉丽娃朝他飞吻，以示回应。 埃基隆对图-154一番检修和调试后，腾空而起，飞往大夏。 “来了来了！” 此时，海城机场停机坪上站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褚兴国，邓恩林和宋潇，屏息以待。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图-154顺利落地。 沈平章让人带着埃基隆去吃饭，等他一离开机场，几个军人迅速靠近，带走了那台数字化火控计算机。 褚兴国走上前，“平章，真有你的，罐头换飞机，这是神迹。” 宋潇抬头仰望仰头望着图-154流畅的机身线条，睫毛在阳光下颤动，满眼不可思议。 罐头换飞机，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可沈平章把它实现了。 宋潇对他越来越崇拜了。 这个跟自己同样年轻的青年，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智慧？ “那台计算机一定要看护好，将来关系到战机性能研发。”沈平章郑重说道。 “还有海上那条运输船，重要性更不用多说了。” 宋潇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迫不及待问道:“沈工，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到底淘到了什么好东西？” 当时，沈平章打电话来说在大毛弄到了好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没说，可能是怕被人接听。 宋潇大概率猜到了是发动机，已经派人去港口等待。 但是，如果只是发动机的话，沈平章的语气不至于那样兴奋。 沈平章低下头附在她耳畔，悄声道:“是一枚导弹。” 宋潇惊愕。 “你竟然从大毛搞来了导弹，怎么做到的？” 芜湖，简直牛逼了！ “小点声，船还没靠岸，一定要保密。” 可宋潇依旧难掩兴奋，“是什么型号的？” R-73导弹还没服役，说了他们也不懂。 沈平章只是说了一句:“是挂在战斗机上的，先运回研究院，如果能复制出来，大夏将赶超世界。” 宋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脑海中突然崩出一个问题，他到底能从冰天雪地的大毛挖出多少宝贝？ 与此同时，海航负责人邓恩正带人对图-154进行详细检查，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高兴。 海航终于有了大飞机。 沈平章走到他面前，露出满嘴大白牙，“邓总，飞机到位了，你的钱今天也得到位。” 邓恩林陪着笑，“能分期吗？” 沈平章却道：“两天内不到账，我拆了飞机卖废铁。” 两天后，挪国那艘运输船也到了海城港口。 船只还没靠岸，港口已经划出临时管控区，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奇超这边看过去。 船长哈德看到这一幕懵逼了，自己帮大夏人运输，大夏人怎能如此对待自己！ 他有些不满说道:“你们这是干嘛，这可是挪国商船，拥有合法手续。” 带队的张扬义正辞严回应道:“这里是大夏国土，我们有权检查任何船只，我们怀疑你们船上有非法物品，必须接受检查。” 哈德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们大夏人就是这样对待外国友人的吗，真是太无礼了！” 这家伙显然没把大夏人放在眼里。 “哈德，在大毛时候，你他么装孙子，跑到我大夏来耀武扬威？”张大江大声说道，他早就对这家伙不爽了。 哈德等全船人被带走后，沈平章和唐振河的身影出现。 沈平章指着那枚R-73导弹，“唐司令，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导弹，弹长近三米，重一百零五公斤，最大射程三十公里，最大过载可达四十G，近距离空战中能快速调整飞行轨迹。” 唐振河面露狐疑，“你说它还没有服役，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第74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海城港口临时管控区严禁普通人靠近，R-73导弹全景展现在众人面前，他们屏住呼吸，观摩着在世界上还没亮过相的导弹。 沈平章对这枚导弹夸夸其谈，反而引来了唐振河的怀疑，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审视着他。 就好比，你对一个还没上市的产品了如指掌，怎么可能？ 除非你参与过它的研发。 沈平章一脸轻松的样子，谈笑风生。 “唐司令，事情是这样的，加布诺维奇有个助理叫沙拉丽娃，这些信息是我拿钱从她嘴里买来的。” 金钱换取情报，很合理吧。 谁知，唐振河反而更加狐疑，“沙拉丽娃是个军人，怎么可能允许这么重要的武器流到大夏？” 沈平章说道：“没错，她是个军人，但她是一个非常爱财的军人，这一点，宋少校可以证明。” 一旁的宋潇点点头，“沙拉丽娃确实是一个很贪婪的人，而且跟平章同志关系不错。” 她明显话里有话。 沈平章当即解释:“我可是为了大夏空军，才迫不得已跟她混熟。”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这枚导弹对大夏来说价值连城，我建议立即开始研究，最好等猛龙战机服役的那一刻，能挂载这种导弹。” 唐振河比沈平章更希望如此，谁不希望自己的部队有先进武器，但他并没有打消对沈平章的疑虑，总感觉越来越看不透沈平章了。 “平章，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前后去了两次大毛，每次都能把他们的宝贝运回国内，怎么做到的，不应该单靠运气吧？” 如果只靠金钱的话，比沈平章更会做买卖的人多如牦牛，为什么他们不行？ 沈平章呵呵笑了笑，“除了运气，最重要的是拿捏，加布诺维奇和沙拉丽娃都被我拿捏住了，才会这样顺利。” 唐振河追问：“怎么拿捏？” “唐司令，我给你举个例子。” 接下来，沈平章为唐振河和宋潇讲述了如何帮助加布诺维奇解决他和安娜之间的矛盾一事，听得两人目瞪口呆。 这也可以？ “我知道这样做违背了道德，也非我所愿，但为了大夏军工，我别无选择，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句话，沈平章将自己塑造出了功德无量的菩萨人设。 军方带着那枚R-73导弹走了，至于交给谁研发，那就不是沈平章操心的事情了。 回到机械厂后，沈平章先去了沈伟办公室。 看着儿子脸上的疲惫，沈伟虽然嘴上没说，但非常心疼。 走时，还是大雪飞纷，回来时，已经万物复苏。 但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是为了国家，他心里由衷骄傲。 “爸，海航的钱打过来了没有？” 沈伟笑了笑，“只给了五千万，邓总给我打电话说，目前只能拿出这么多，剩下的慢慢还。” 沈平章蹙眉，“爸，你不会同意了吧？” “毕竟都是兄弟单位嘛，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 唉，沈平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一辈人就是这样，心软，见不得别人有困难，能帮忙就帮忙，这是前世消失的人情味。 但沈平章觉得老沈也太没有原则了。 海航没饭吃，可机械厂里也有几百口人等着吃饭呢。 “爸，现在可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我们还得拿钱去买设备造碳纤维材料。” 沈伟却道：“不是还有五千万吗。” “五千万不够花，这么说吧，一个亿都打不住。” 全世界都知道大夏已经造出了碳纤维材料，国外的封锁马上就要松动，到时候从国外引进设备，五千万真不够。 沈伟眼睛瞪得老大，“平章，真的假的？” 沈平章非常郑重说道：“爸，机械厂从德国引进的设备都花了三千万，海航的五千万必须得要回来，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要。” 在钱的问题上，一定要有原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如果这事传出去，沈伟这么好说话，那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说一句，现在有困难，能不能缓缓再给钱？ 沈伟见儿子坚持，也没再说什么，儿子说得对，谁发扬风格谁就是大冤种。 但沈平章并没有着急去找邓恩林要钱，而是先回了研究院。 两台涡轮风扇发动机，一台由军队护送着进京，交给丁海涛拆解，进行系统的学习。 另一台留在研究院，由沈平章带着团队修复。 沈平章正在发动机旁左看右瞧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喊声，“平章，我们来看你了。” 研究院楼下，丁海涛和褚兴国正朝楼上大喊。 原来，丁海涛昨天收到另一台发动机后，没有着急拆，而是今天赶到海城，着急见沈平章。 虽然丁海涛、褚兴国跟警卫班班长刘万里已经很熟悉了，刘万里也知道两人跟沈平章的关系，可这位班长依旧铁面无私，就是不让他们进。 最后还是得靠褚兴国吼，把沈平章喊出来。 沈平章把他们带进实验室观摩这台发动机。 褚兴国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忍不住问道：“它看上去很新，是不是可以直接用在战斗机上？” 沈平章摇头，“这已经是落后版本了，我得修复升级。” 丁海涛和褚兴国面面相觑。 这种涡轮风扇发动机在大夏已经是非常先进的存在，可到了沈平章的嘴里，怎么就落后了？ 这是自负，还是自负呢？ 丁海涛说道：“你说是落后版本，那我们拆了学习还有什么意义？” 沈平章解释道：“原理是一样的，首先我们要搞明白涡轮风扇发动机的原理，各部件所用的材料，接下来才能更好的自主研发。” “丁老，大夏的战斗机能不能早点用上自己生产的发动机，就看你们的了。” 丁海涛瞬间觉得亚历山大。 搞发动机研发，哪有那么容易，况且他牵头研发的锑化铟虽然有所进展，但仍然没有实现突破。 褚兴国又忍不住拍了拍发动机的外壳，感慨万千。 “平章，身为112厂厂长，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今天我才知道，在你面前，我不过是井底之蛙。” “虽然丁老在这，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在你的指导下，虽然氮化镓研究有了进展，但你一离开，我们又一头雾水了。” “所以，我还是想邀请你过去给我们指导，可以吗？” 第75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丁海涛见褚兴国要请沈平章当外援，顿时急了，也非拉着他去航空工业部，“平章，我们那边锑化铟的研究也需要你的参与，你也得去京城给我们指导。” 两个人又开始了抢人大战。 沈平章被夹在中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现在手头上的事情一大堆，即便想去帮他们，也得挤时间。 况且，还有五千万的债等着他们要。 在丁海涛看不到的角度，他朝褚兴国使了个眼色，褚兴国收到信号后，喉咙里那句“平章以前是我们112厂的人”硬生生咽了回去，话锋一转，“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要为难平章了，各自努力，拿出真本事，看谁先研发出来，为猛龙战机增砖添瓦。” 丁海涛点点头，“褚厂长，你可不要唬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丁老不信，可以派人到112厂盯着。” 这种事，丁海涛可做不出来。 等送走丁老后，褚兴国立马折返，，笑着搓搓手，“平章，丁老回京了，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交底了。” 沈平章笑道：“褚厂长，找你帮个忙，海航邓总那边还有五千万没结清，陪我去要个债呗？” 褚兴国脸上的笑意唰地冻住，嘴角耷拉得能挂油瓶。 “你那会儿朝我使眼色，就为了这事？” “不然呢？” 沈平章拉着褚兴国的胳膊就往外走，“等要来了，我请你搓一顿。” 褚兴国却无精打采，“平章，厂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要不你自己去吧？” 要债这种事，似乎有些羞耻。 沈平章目光灼灼看着他，“褚厂长，我原本还想着互帮互助，你帮我要债，我帮你研发氮化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好自己去找邓总了。” “别，平章，我跟你一起去，如果邓总不给你钱，我就跟他拼刺刀，情债还钱，天经地义。” 褚兴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已经忘了跟邓恩林的友谊，完完全全站在沈平章一旁。 褚兴国亲自开车，拉着沈平章去了海航。 停机坪上，那架图-154飞机的银漆在烈日下泛着冷光，静静停在那，任由工作人员重新涂装。 邓恩林坐在一旁看着，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可当他看见褚兴国和沈平章杀气腾腾走来，眼皮一跳，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疙瘩。 “褚厂长，沈工，你们怎么来了？” 沈平章懒得绕弯子，径直戳破窗户纸，“邓总，你不厚道啊，答应一个亿，你却只给了五千万，这算怎么回事？” 邓恩林理由一大堆，“我们现在资金有困难，而且沈厂长同意我们可以分期。” 他见褚兴国也在旁边，试图拉救兵，“褚厂长，你也明白厂子周转的难处，对吧吧？” 沈平章呵呵了，目光如刀，直直剜向邓恩林的眼睛，“邓总，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一次性付清，合同上说得清清楚楚，既然你不按合同办事，那我有权收回飞机。” “今天，我就是来收回飞机的。”他再次强调了一遍。 邓恩林看着年纪轻轻的沈平章，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飞机你开不走了，但剩下的钱，我会慢慢还，不会少你们一分。沈工，如果不是看在褚厂长的面子上，我不会买你这架飞机，可以说，你是白赚。” 褚兴国闻言，眉头紧锁，早把昨日的“兄弟情”抛到九霄云外，“老邓，如果你真给面子，就赶紧把余款打过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邓恩林惊呆了。 自己跟褚兴国可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这家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他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我们海航也需要资金运转，没必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吧？你为了这小子，连几十年的交情都不要了？” 褚兴国面色逐渐冷峻，“老邓，你摸着良心说，平章的飞机是不是救了你们海航的命？五千万该不该给？” “你现在怎么跟个无赖似的，说实话，平章今天带我来，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但是我好意思。” “平章所在的新材料研究院你是知道的，有军方背景，如果你不赶紧把余款付了，明天来找你的，就是荷枪实弹的战士。” “正因为我们两个交情深，我才过来提醒你。” 邓恩林不禁一怔，原本一位打通了沈伟这关，五千万就能缓一缓。 谁知沈平章还能把军队的人搞来，事情一旦闹大，对他对海航都不好。 这时，沈平章开口了，“邓总，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五千万必须到账，没得商量，否则后顾自负。” 说完，沈平章径直走了。 褚兴国是他最好的嘴替，无需再多言。 回去路上，堂堂112厂褚兴国，竟带着一股讨好般的笑容对沈平章说道：“钱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去给我们指导了？” 沈平章打心里想帮他们早定把氮化镓研制出来，毕竟猛龙战机离不开这东西。 之后，他跟着褚兴国去了112厂。 “平章，说真的，氮化镓那事儿，你肯来帮咱们，就是雪中送炭”，他指了指自己鬓角，“我这头发白得快，等不起，只想早点看到猛龙战机升空。” 沈平章正色道：“褚厂长，这不叫帮，叫互相成全。猛龙战机缺了氮化镓，就跟断了翅膀的鹰，咱们得一起让它飞起来！” “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褚兴国这把老骨头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你凑齐材料，明天开始，厂里最好的设备、最利索的工人，全听你调遣！” 沈平章却道：“咱们事先说好，一周我最多过来两天，毕竟研究院的发动机修复也需要我。” 两天，褚兴国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欺骗丁海涛说谁也不能请沈平章当外援，都是骗人的鬼话。 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用沈平章就是大傻子。 “平章，你明天一早就过来，上次你给大伙讲的那些受益匪浅，都巴巴盼着你再给我们上一课呢。” 第76章 沈平章厚此薄彼 一个月后，大夏的第一块氮化镓材料面世。 褚兴国握材料的手在发颤，喉头哽住，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不仅仅是材料的成功，更是猛龙战机翱翔天际的一大步。 沈平章设计的猛龙战机，要用有源相控阵雷达，能够穿透隐身战机的吸波涂层，而其中的关键组件，正是氮化镓材料所制。 不仅如此，氮化镓器件还支持更高频段的电子对抗系统，可以有效压制敌方的通信链路和导弹制导信号，极大提升电子战装备的作战半径。 此外，空空导弹引导头、通信设备等，也离不开氮化镓材料。 次日清晨，沈沈平章攥着材料样品敲响宋潇的办公室，宋潇正对着镜子整理军装领口，倏然回头，见他行色匆忙，问道：“平章，发生什么事了？” “宋代表，我需要立即去一趟京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唐司令当面汇报。” 宋潇得知氮化镓研制成功，不敢怠慢，亲自开车送他前往。 唐振河见到他时，略显惊讶，“平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什么事？” 沈平章掏出那块氮化镓材料，“这是我和112厂昨天刚研制成功的。” 不需要多做解释，唐振河很清楚它对战斗机意味着什么。 他双手摩挲着那块氮化镓材料，仿佛在触摸国之重器，心中满是震撼。 碳纤维突破的震撼还未平息，沈平章又送来了一颗惊雷。 不到一年时间，打破国外两项技术封锁，这个年轻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他简直是老天爷赐给大夏的礼物。 “平章，我再给你颁发军功章，就是评个一等功臣，也不足为奇。” 沈平章却摇摇头，“唐司令，我来京城不是为了要功劳，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跟你汇报。” “哦，什么事？” “造势。” 沈平章非常严肃认真说道：“我们碳纤维和氮化镓虽然能自己造了，但还无法大批量生产，需要引进国外设备。” 这时，听得热血沸腾的宋潇忍不住插嘴：“可他们不卖给我们啊。” 她对西方列强这种行为十分逼视，动不动就封锁，动不动就经济制裁，当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沈平章微微一笑，“所以我们才要造势，告诉全世界，我们能生产了，你们的封锁没用了，嗅觉灵敏的，很快来跟我们合作。” “大夏市场前景广阔，总有人会盯上这块蛋糕的。” 其实，造势最适合的时机是，半个月前吉泽鸠夫带着中外记者来大夏时，天时地利人和。 但因为沈平章要去大毛淘发动机，担心过早暴露身份不好，就推迟了，推迟到现在。 唐振河深以为然，“你打算怎么造势，说说你的想法。” 说着，他点了一支香烟，开始吞云吐雾，静待沈平章的回答。 宋潇闻到烟味，轻轻咳嗽了两声，“爸，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平章，不抽烟，抽烟有害健康。” “胡扯，伟人也抽烟，当今大领导也抽烟。” 宋潇别过脸去，懒得再与他争辩。 女儿在父亲面前，总是有恃无恐的。 沈平章继续说道：“造势很简单，邀请中外记者去海城，召开新闻发布会，让他们亲眼看到氮化镓和碳纤维。” “而且，上一次岛国人吉泽鸠夫跟我打赌一事，已经为这次造势做好了铺垫，这一次，我们应该声势更加浩大，铺天盖地。” 唐振河沉吟了一下，“可大肆报道之后，西方国家就会卖给我们设备了？” 沈平章郑重说道：“这一步只为让全世界知道大夏能造碳纤维和氮化镓了，能不能买到设备，还得靠谈判。” “法兰西或者德意志，都是很好的突破口，西方国家中，法兰西是第一个跟我国建交的，而德意志急于打开东方市场，都有的谈。” 此刻，他手里的这块材料，就是撕开封锁的利刃。 沈平章话音落下，房间内陷入沉浸。 直到唐振河抽完一整只烟，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我先跟上级汇报，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沈平章很理解，这么重要的事情，唐振河做不了主。 他可以等。 可他回海城后，没等来军方的消息，却等来了丁海涛。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丁海涛知道沈平章帮112厂制造出氮化镓后，气势冲冲来兴师问罪。 “好啊，你小子偷偷跟褚兴国勾结，我事先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上级召集会议通报我国研发出了氮化镓材料，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呢。” 几十岁高龄的老人，此时满脸通红，活脱脱像一个被夺走了心爱的玩具，受了大委屈的孩子。 沈平章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丁老，先消消气，我原本打算今天去找你，跟你汇报这件事呢。” 丁海涛冷哼：“别说那些没用的，现在就跟我去航空工业部，帮我们研发锑化铟，你不能厚此薄彼。” 为了安抚老同志受伤的心灵，沈平章笑道：“丁老，今天我送你一件好东西。” 他领着丁海涛去观摩了那两台涡轮风扇发动机，也说了对褚兴国说过的同样的话，这是落后版本。 “丁老，我的意思是，我留一台，你带走一台，拆了，搞逆向研发。” 丁海涛却道：“你说是落后版本，那我们拆了学习还有什么意义？” 沈平章解释说：“原理是一样的，首先我们要搞明白涡轮风扇发动机的原理，各部件所用的材料，接下来才能更好的自主研发。” “丁老，大夏的战斗机能不能早点用上自主生产的发动机，就看你们的了。” 丁海涛瞬间觉得亚历山大。 搞发动机研发，哪有那么容易，况且他牵头研发的锑化铟虽然有所进展，但仍然没有实现突破。 丁海涛浑浊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沈平章，“你先跟我回京城，指导我们研发锑化铟。” 沈平章挠挠头，“丁老，我肯定去，但不是现在，我手头上还有别的事情。” 丁海涛顿时不乐意了，差点急眼，“什么事比研发锑化铟还重要？” 沈平章苦笑，把自己造势的计划简要说了一遍。 可丁海涛并不认可，“造势可以再等等，等到锑化铟研发出来，一起造岂不是更好，我看你小子就是找理由。” 下一秒，丁海涛拉住沈平章的胳膊，就要把他拽走。 幸好唐振河和宋潇及时出现。 看到眼前一幕，了解事情缘由后，唐振河满脸笑容，“丁老，高层已经同意造势了，平章得回海城。” 丁海涛见状，突然，态度软了下来，眼圈也红了，“平章，国家需要锑化铟，你帮帮航空工业部，帮帮我这把老骨头吧！” 沈平章心头如被重锤击中，这位为航空事业熬干半生的老人，此刻竟在他面前露出恳求的姿态。 可还没等他说话，唐振河站到两人中间，握住老人粗糙的手，“丁老，平章这是为全局谋棋，请你放心，等造势完成，我亲自送他去你那。” “这可是你说的。” 丁海涛带着一台涡轮风扇发动机一起回了京城。 唐振河交代沈平章：“上级同意了你的造势计划，外交部、工业部都会派人过来协助你，宋潇也任你差遣。” 沈平章立即着手准备造势事宜，开一场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 第77章 岛国女人爱上了槟榔 二月的海城，乍暖还寒，但城市已经开始从冬眠中渐渐苏醒，展现出独特的生机与活力。 数百名国内外记者收到新闻发布会的通知后，纷纷往这边赶。 离得近的，已经到了海城，想要提前采访沈平章，比如港城经济早报记者，林凡。 前不久，他一篇《我眼中的沈平章》，让其名声大噪。 这一次，没有使用旁门左道，便顺利见到了沈平章。 “平章同志，我可以做一个跟访吗，就是你走到哪，我跟到哪，记录你一天的工作状态，让全国人民看到一个有血有肉的科学家。” 沈平章笑着拒绝，“林记者，你的注意力应该放在碳纤维和氮化镓材料上，不应该放在我身上。” 林凡不甘心，“新闻的灵魂是人，如果不能跟访，做个专访，总可以吧？” 沈平章仍然摇头，“要不你去采访我们的宋少校，她可是全程参与了碳纤维材料研发过程。” 轮到林凡摇头了。 上次宋潇给他一种很高冷的感觉，他可不敢轻易招惹这位女军官。 林凡猛然立正，仿若宣誓。“平章同志，我本人的立场非常坚定，永远支持大夏，我写这篇报道的时候，也一定会站在这个立场来写。” 沈平章凝视他片刻，终于同意给他半个小时时间，接受采访。 与此同时，海城市长彭刚却忙得焦头烂额。 新闻发布会中的场地布置、后勤保障等工作，上边全部交给了海城市政府。 海城还没搞过这么重要的活动，彭刚亲自上阵指挥，各机关企事业单位职工全部上街打扫卫生，要让中外记者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海城。 “平章这小子了不起，给我们海城长了脸。” 沈伟也忙得不亦乐乎。 过去小半年，他们利用沈平章改造的土设备，已经生产了一批民用碳纤维材料，比如鱼竿。 这一次，他们准备了二百根，要作为礼物，送给参加新闻发布会的记者。 沈伟正亲自一个个检验，唯恐出现质量问题，给国家抹黑。 省经委主任齐云鹏也莅临指导，“老沈，你的嘴巴可真是密不透风，你们厂竟然已经开始生产碳纤维产品了。” 沈伟嘿嘿笑了笑，“齐主任，不是我想瞒着你，只是军方要下一盘大棋。” “我明白，不愧是咱们省的改革先锋，给全省人民长了脸，我看全国都要掀起一场向海城机械厂学习的热潮。” 说着，齐云鹏拿起一根钓鱼竿，“别说，又轻又结实，确实比竹竿好。” “齐主任，这竿子扛过三百公斤拉力测试，海城机械厂出品，必属精品。” 沈伟这句话是借用的沈平章的。 齐云鹏指尖弹了弹竿身，“回头你多准备一点，我跟省里领头推荐，作为全省对外交流的礼物。” 沈伟却蹙眉，“作为礼物可以，但如果免费提供的话……” “放心，给钱。” …… 1981年3月16日，新闻发布会当天。 沈平章起了个大早。 但苏小晴比他起的很早，而且已经将早饭做好。 一盘蒸包，六个鸡蛋，四碗粥，一碟小咸菜。 “平章哥，你可得吃饱，发布会还不知道开到几点。” 苏小晴对他的关心无处不在，她由衷为丈夫感到骄傲。 以前身处农村，不知道沈平章所做的这些意味着什么，如今上了夜校，增长了知识，开拓了眼界，恍然明白，丈夫在为国铸剑。 沈平章冲她一笑，“不到半年就高考了，你好好复习，争取考上大学，咱们一起进步。” 苏小晴郑重点头，“平章哥，我会努力的。” 自从嫁进沈家后，公婆没让她干过活，只是让她把心思全部用在学习上，考上大学，逆天改命。 沈伟和周玉芝都觉得，儿子厉害了，媳妇自然要有文化。 苏小晴也不负众望，在夜校成绩非常好，拿到了学籍，可以参加今年高考。 沈平章剥开一个鸡蛋递过去，“小晴，你也吃，学习很苦，需要加强营养。” 塞进两个包子后，沈平章出了门。 宋潇的车已经在家属院等着接他去发布会现场。 她今天一身笔挺的军装，英姿飒爽，十分美丽中，带着三分英气。 “今天陪沈大科学家参加新闻发布会，可不能给你丢分。” 此时，海城宾馆装扮一新，红旗猎猎。 这里就是新闻发布会现场。 空军总司令唐振河，外交部部长杜辉，工业部部长王绍文等领导干部也于昨天先后来到海城。 大人物齐聚，海城一把手彭刚倒成了小喽啰，端茶倒水，迎前忙后。 但他喜欢，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露脸机会、结交机会，对仕途进步，大有裨益。 沈平章刚从宋潇吉普车上下来，碰到了一个熟悉面孔。 藤原晴子。 “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沈平章一怔，“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不会去岛国工作，你又来大夏干吗？” 说话的时候，沈平章注意到藤原晴子嘴里咀嚼着东西。 不会是槟榔吧？ 藤原晴子露出礼貌的微笑，“我来大夏是买槟榔，顺便跟你谈谈合作。” 这女人果然中了槟榔的毒，上瘾了。 希望她能把槟榔推广到岛国，让全体岛国人都能尝到槟榔的美味。 “如果你想要槟榔的话，我可以给你寄过去，不必大费周章。” 藤原晴子呵呵笑了笑，“主要是相见沈先生一面，谈谈合作。” 沈平章蹙眉，“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可合作的吧。” 宋潇见这个到过女人微笑中带着一股子阴鸷，心中警铃大作。 大夏人本身对岛国人就没什么好印象，藤原晴子主动提合作，难免让人阴谋论。 “我们沈工要去参加发布会，请你让开，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藤原晴子却道：“我跟沈先生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太久。” “沈先生，你们虽然研发出了碳纤维，但我没说错的话，你们还无法批量生产，我倒有个想法，我们岛国可以卖给你们现成的碳纤维，造不如买，省时省力，你说呢？” 第78章 造不如买？大错特错！ 改革开放后，就有人鼓吹造不如买。 说什么自主研发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精力，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即使研发成功，也需要巨额投资和长期经验积累。 而直接购买成熟产品，避免了研发失败的风险和漫长的投入期，省时省力。 鼠目寸光。 造不如买，就是西方给大夏挖的一个大坑。 长期买，会导致自身研发队伍萎缩、研发体系荒废、技术积累断层，一旦自身技术能力停滞，就只能永远处于产业链下游，任人宰割。 更可怕的是，过度依赖外部购买，一旦国际关系变化、贸易摩擦加剧，将面临“卡脖子”风险，严重影响经济安全和国家安全。 因此，沈平章坚决反对买。 他对藤原晴子说道：“大夏自己能造，为什么要找你们买呢，我们可不喜欢被别人卡脖子。” “不过，如果你要买槟榔的话，我知道哪里的便宜又合适，可以给你推荐。” 说完，沈平章头也不回进了海城宾馆，留下藤原晴子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此时，唐振河等人正在接待室，边聊天边等待着新闻发布会时间到来。 沈平章推门走进来，唐振河立即向杜辉、王绍文等人隆重介绍他的事迹。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唐司令，你们空军真是捡到宝了。” 众人对沈平章赞不绝口。 沈平章并没有因为眼前这几个人都是省部级领导而受宠若惊，自始至终淡定从容，让众人都大感意外。 他是年轻气盛，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唐振河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笑道：“平章就这样，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比现在还镇定自若，这小子浑身是胆。” 工业部部长王绍文打量着沈平章，“听说你把碳纤维做成钓鱼竿送人，这不是浪费资源嘛，送礼送什么不行。” 家底就这么多，沈平章却在大手挥霍，王绍文很心疼。 沈平章冲他一笑，“我这样做，正是要告诉他们，大夏不缺碳纤维，谁也卡不了我们的脖子，王部长可以想象，如果全世界钓鱼佬手里的鱼竿都写着大夏制造，那画面该有多美。” 杜辉噗嗤笑出声，皱纹里挤满欣赏，“你小子比我们很多外交官还会玩心理战，而且跟我以前认识的科学家完全不一样，你比他们狡猾。” 这时，彭刚出现在门口，见沈平章跟几位省部级领导谈笑风生，心头猛地一震。 自己跟这些人站在一起，腿肚子都发软，沈平章却如闲庭信步。 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他敲了敲门，面带微笑，“领导，记者们都到齐了，新闻发布会可以开始了。” 此时，现场人头攒动，几十家媒体的记者举着“长枪短炮”，最后调试着角度和镜头。 前排坐着大夏日报、新夏社、法新社、路透社等知名媒体的记者，后排则挤满了其他媒体。 林凡被挤到了一个角落里，垫着脚，翘首以盼沈平章的出现。 八点十分，现场灯光骤亮，唐振河等人大步登台。 唐振河那道军人威严的目光扫视一圈，对着话筒，声如洪钟：“今天，大夏向全世界宣告，碳纤维、氮化镓材料实现自主突破，西方对大夏的封锁，不攻自破。” 台下瞬间沸腾，镁光灯如星瀑倾泻。 接下来，沈平章大致介绍了碳纤维和氮化镓的研制过程，随后向记者们展示了实物。 总之就是一句话，大夏再也不怕被列强卡脖子了。 然后是记者提问时间。 朝日新闻记者率先发难，“沈先生，在新型材料领域，西方国家一直对你们实行严格的封锁，你们是如何做到自主研发的？” 面对镜头，沈平章笑道：“自主研发的过程，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里不在赘述，我要说的是，大夏人不怕封锁，封锁只会让大夏的脊梁越压越直。” 一位老米记者冷笑起身，金丝眼镜泛着冷光，“沈先生，我想问的是，你们会用碳纤维和氮化镓来制造战斗机吗？据我了解，西方国家的战斗机已经到了三代甚至四代，而你们还停留在二代。”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引发在场大夏人众怒的同时，又无力反驳。 大夏真的落后世界太多，什么时候能追上，很多人心里没底。 沈平章才不惯着他。 “我们大夏会充分利用碳纤维和氮化镓，让它们在该发光的地方发光，该发热的地方发热，至于你说的战斗机，我只回答你一句，且看明日之蓝天，竟是谁家天下。” 国外记者的提问都带着一股挑衅的味道。 别以为西方记者有多高尚的节操，狗屁，正因为他们掌握了舆论话语权，才颠倒黑白，无中生友，蓄意抹黑。 他们并不想让世界人民看到最真实的大夏。 发布会后半场，主持人把更多的提问机会给了国内媒体。 无可厚非。 他们提的问题也不再尖锐，更切更多聚焦在碳纤维和氮化镓对经济和民生的作用。 工业部部长王绍文做了官方回应。 最后的最后，港城经济早报记者林凡终于有了一次提问机会。 他拿过话筒，有些激动，“沈先生，您参与了碳纤维和氮化镓材料的研发，都成功了，接下来你还要研发什么，方便给我们透露吗？” 林凡新闻敏感意识很强，总能找到清奇的角度。 沈平章笑了笑，“大夏正在改革开放，我会尽快融入到这股大潮流中，做一个大夏人该做的事。” 发布会尾声，外交部部长杜辉宣布了一件事，“大夏的碳纤维和氮化镓产品将向友好国家开放合作。” 这一声如惊雷。 大夏这一招，直接让西方的封锁名存实亡。 最后，沈平章再次说道：“我们用碳纤维制作了一批鱼竿，赠送给在场的每一位记者，你们可以带回去，检验一下大夏碳纤维材质好不好，相信你们会喜欢，这是大夏的底气。” “还有一句话，希望你们能带回去，大夏有全球最具潜力的市场，欢迎友好国家前来合作共赢。” 第79章 大国重器 新闻发布会结束，沈平章刚踏出会场半步，便被蜂拥而至的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镁光灯闪成一片白昼，话筒如长枪短炮般都快怼到他脸上去了。 沈平章一再强调：“我该说的都说了，足够你们写好几篇稿子，我建议你们拿着鱼竿去海钓，试试大夏生产的碳纤维的韧性，你们想要的所有答案，都在鱼竿上。” 可记者们哪里肯放过他，可以说，沈平章现在是大夏国内最有新闻挖掘价值的人之一。 “沈先生，听说岛国出天价邀请你去工作，你当真不为所动？” “沈先生，你们研究碳纤维和氮化镓，是不是为了造战斗机？” “沈先生，你们会和西方国家合作生产新型材料吗，您觉得西方国家此时会怎么想？” 针对最后一个问题，沈平章朗声大笑：“你们不如去问问五角大楼，他们当年封锁技术时，可曾料到今日？” 宋潇见沈平章被“包围”，赶紧派几个军人过去，把他“救”了出来。 她抿唇偷笑，酒窝在严肃的面庞上绽出俏皮，“你现在可是全球名人了，说不定明天各大报纸的头版都是你的照片。” “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地方。” 那些记者不依不饶，沈平章受不了。 可他刚从贵宾通道离开，转角处一道樱色身影骤然拦路。 藤原晴子踩着高跟鞋步步生莲，指尖轻轻摩挲着槟榔包装，递上一颗，媚眼如丝：“沈先生要不要尝尝？” 沈平章摆手，“我这两天牙疼，嚼不了这东西。” 藤原晴子没再多让，收回包里。 她现在已经喜欢上了槟榔的味道，比口香糖有滋味多了，每天不嚼几块，总感觉少些什么。 而且，她还送了周围不少亲朋好友，这次来大夏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代购槟榔。 “沈先生，你的鱼竿我刚才看过了，非常棒。恭喜你，以一己之力，让大夏有了世界上最尖端的新材料，不过我还是想跟你合作。” 宋潇翻翻白眼，“我们跟岛国没什么好合作的，你如果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她最看不惯岛国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对沈平章放电的岛国女人。 沈平章劝她不要冲动，不要失了大国雅量。 “晴子小姐，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你就不要自找难堪了吧。” “沈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可以卖给你碳纤维全套生产设备，甚至可以给你打九折，怎么样？” 宋潇抢先回道：“不需要，你休想坑我们。” “平章，不要上他们的当。” 沈平章却说：“晴子小姐，你在试探我？完全不用，在发布会上我已经说了，大夏市场是敞开的，欢迎友好国家来合作，你如果想，那就回去准备标书吧。” “但有一点我事先声明，不要重蹈三井株式会社的覆辙，别想着把没用的东西打包高价卖给我们。” 看着沈平章离去的背影，藤原晴子有些恍惚。 她跟很多人谈判过，几乎没有失败的案例，可偏偏在沈平章这里栽了跟头。 这男人简直太精明了，竟连她最擅长的“美人攻心术”都视若无睹。 可越是如此，她眼底的征服欲便烧得越烈。 沈平章，你给我等着，早晚让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第二天。 《大夏日报》头版头条，“新材料破局，大国脊梁立”的标题如惊雷，炸响了舆论。 新夏社更是在报道中提到，“大夏碳纤维，是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钢骨。” 回到京城的杜辉盯着电视上滚动的国际新闻。 画面里，一个钓鱼佬举着鱼竿对着镜头比划，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腔调，“我刚用这根鱼竿钓了一头八十公斤重的金枪鱼，你们知道鱼竿来自哪里吗，是神秘的东方！” 空军司令部。 副司令李刚敲开唐振河办公室的门，“唐司令，老米商务部凌晨发了公告，要求盟友全面核查碳纤维氮化镓技术流向，特别标注了，警惕大夏新材料的军事用途。” 唐振河冷笑一声，“呵呵，美国佬害怕了，平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码事。” 提到沈平章，李刚有些尴尬，毕竟一开始他对沈平章的态度并不好，总觉得沈平章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想想，是自己格局小了。 “等我们的猛龙战机升空的时候，米国佬一定会惊掉下巴，还有大毛，他们不是瞧不起我们吗，就让他们看看，他们能做到的，大夏一样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大夏同样能做到。” 李刚垂首而立，耳根子烧得通红。 想起当初自己对沈平章的冷眼盘问，如今只觉得脊背发凉。可转念间，一股灼热的骄傲又涌上心头。 “唐司令，等咱们的战机首飞，让他们睁大狗眼看看，什么才是‘大国重器’！” 米国彼得森研究所的投影仪正在播放大夏新闻发布会的录像。 首席科学家米勒推了推眼镜，在听完沈平章那句“且看明日之蓝天，竟是谁家天下后”后，说道：“先生们，这不是简单的技术突破。” 他敲了敲讲台，身后屏幕切换成碳纤维鱼竿的显微结构图，“当他们能把战略材料做成日用品，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生产出了军工级别产品，我们得小心了。” 现在最难受的，是巴铁成员国。 为了在经济上遏制社会主义阵营，对社会主义国家实行禁运和贸易限制，1949年，老米联合11个发达国家搞了个“多边出口管制统筹委员会”，总部在巴黎，故被称为“巴黎统筹委员会”，简称“巴统。” 除了对社会主义国家禁运武器之外，还包括碳纤维、氮化镓、原子能物质等军工产品。 现如今，大夏碳纤维和氮化镓横空出世，巴统成员国慌了。 有些国家主张跟大夏合作。 可老米代表约翰逊一再强调，“别忘了我们的核心原则，阻止军事技术扩散。” 法兰西代表皮埃尔却笑了笑，“别说这些没用了，我们现在应该尽快占领大夏市场，要不然，等大夏的产品卖到全世界的时候，那才是最可怕的。顺便告诉大家，我们议会已经决定，要退出碳纤维禁运清单，跟大夏合作。” “谁特！”约翰逊直接爆了粗口，“你们这是背叛。” 皮埃尔无所谓地摊摊手，“随你怎么想。” 第80章 请阿三吃火锅 新闻发布会后，全世界都知道大夏能生产碳纤维，全大夏都知道海城机械厂能生产碳纤维钓鱼竿。 而且，港城经济早报记者林凡推波助澜，他没有写大夏实现了碳纤维的突破，而是追踪参加发布会的其他记者，让他们评价鱼竿质量如何。 得到的是出奇一致的好评。 “我已经喜欢上钓鱼了，风雨无阻。” “我把鱼竿送给了男朋友，他更爱我了。” …… 林凡从一个新奇的角度，让全世界都知道了，大夏的碳纤维鱼竿质量好，性价比高，值得拥有。 同时也验证了沈平章那句话，海城机械厂出品，必属精品。 于是，给海城机械厂打电话咨询的人络绎不绝，头脑灵活的，直接跑到海城机械厂，请求做鱼竿经销商，其中不乏港城人。 可以说，海城机械厂的鱼竿订单爆了。 沈伟却一脸苦笑。 花高价买来的德意志设备制造的产品没怎么赚钱，没想到土设备造的东西却大卖。 早知道就不花那一千万了。 沈平章安慰道：“爸，那些是按照国家计划生产，是使命，而鱼竿是迎合市场，是生命，如果厂子活下去，哪还有机会完成使命。” 沈伟嗯了一声，不管怎样，海城机械厂成了明星企业，他脸上也有光。 为了尽快交付订单，他又调过去了一部分工人，并且亲自监督。 两天后，外交部杜辉派下边一个司长聂鹏亲自登门拜访，而且还带来了一大群老外，各种肤色的都有。 “沈厂长，平章，这些都是大夏人民的老朋友，得知我们打破了西方垄断，为我们感到高兴，同时也想购买我们的产品。” “新闻发布会上也说过，会跟友好国家合作，我们要持欢迎态度，务必展现出大国气度。” 沈伟挠挠头，“杜部长，他们不会是来买鱼竿的吧？” “当然不是，第三世界国家哪能跟资本主义似的，有那么多闲情逸致，人家是买产品，发展经济。” “可我们现在还没开始造呢。” 沈平章接过话茬，信心满满说道：“请杜部长放心，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造什么。” 当各国代表听到这句翻译后，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戴着头巾的阿三国代表科达瓦眼珠子一转，“沈先生，我们想用碳纤维材料制作电脑，大家同是发展中国家，能给我们便宜一点吗？” 沈平章蹙眉，凭什么给你阿三便宜？ “便宜不了一点，而且我把话说在前头，无论购买多少，都需要支付定金，百分之五十，当然，你们愿意给更多，我没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行，你们大夏不是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对啊，我们得用一段时间，质量好，才能付款。” “你们要知道，关系好才会来买你们的。” 沈平章呵呵了，在西方国家面前，你们连一个屁也不敢放，跑到大夏还敢讨价还价，给你们脸了是不是！ “正因为关系好，才更应该把账算清楚，免得以后成仇人。如果你们不乐意，可以去找西方列强，看看他们卖不卖给你们。” 沈平章的强硬，让这些老外非常不适。 “沈先生，我们是来谈合作的，你这是什么态度？杜部长，你们大夏不是礼仪之邦吗，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聂鹏见状，立刻把沈平章拉到一边，“平章，他们都是大夏人民的好朋友，不要闹僵了，要和睦友好，也可以适当降低价格。” 沈平章却正色道：“杜部长，我们对他们友善，他们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让我们降价，还不想支付定金，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再者说了，大夏去买他们的东西，他们何曾想过要给我们便宜，哪次不是杀熟，我看他们是把我们当大冤种了。” 沈伟却不以为然，也觉得儿子有些不近人情，“既然都是老朋友，让他们先拿去用也无妨。” “跟外国人不能发扬风格，他们是来跟我们谈生意，就要按规矩办，机械厂可不当冤大头。”沈平章坚决反对。 几十年来，大夏为了搞好外交，太给一些国家脸了，东西免费送，债务经常免，结果到头来，有好些个白眼狼，吃大夏的饭，砸大夏的锅。 大夏就是对他们太友好了，也让一些人有恃无恐。 沈平章想改改这个思维。 要想搞好外交，不需要送这送那，只要你变强了，自然会有无数小弟追随。 沈平章瞥了一眼阿三国的科瓦达，掷地有声说道：“最好放弃想要从大夏赚便宜的心思，想要，就老老实实按照生意场上的规矩办。” 闻言，沈伟脸色一变。 外交部长还在旁边呢，平章，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他急忙在一旁打圆场，“杜部长，平章年龄小，说话没轻没重，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平章，我们听杜部长的，他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要有大局意识。” 不愧是国企厂长，沈伟很讲政治。 聂鹏扶了扶眼镜，刚要开口，一个女军官的身影出现。 宋潇站到沈平章旁边，面若寒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摸样，令人不敢逼视。 “我倒觉得平章说的在理，新材料是平章辛辛苦苦研发出来，他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凭什么让一帮老外占便宜，他们为大夏纳过税，还是做出过什么突出贡献？” 她的话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聂鹏知道宋潇的身份，唐振河的女儿。 很大程度上，她的态度就是大夏军方的态度。 那自己也真不好再说什么，尤其是当着老外的面，让他们看到大夏内部不和，不好。 沈伟很有眼力见，见势不妙，当即笑道：“饭点到了，我们先去吃饭吧，让外国友人尝尝大夏的美食。” 聂鹏提醒：“他们不会用筷子，准备刀叉了没有？” 科达瓦一脸傲娇，“筷子和刀叉都是笨蛋才用的工具，聪明人直接用手，手抓才是最正确的吃饭方式。” 沈平章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当即嘱咐食堂更改食谱，换成火锅。 当一个个铜火锅端上桌后，老外一个个仿佛三天没吃饭，吃得酣畅淋漓，连连竖起大拇指。 唯有科达瓦坐在一旁，无从下手，直接被.干沉默了。 第81章 大夏需要你们仰视 别人都在对着火锅大快朵颐，唯有科达瓦一脸郁闷。 最后，他忍无可忍，终于下定决心，用手去火锅里抓，结果烫得呲牙咧嘴，引得哄堂大笑。 科达瓦气的脸都绿了，却又无可奈何。 是他自己说最聪明的人都是用手抓饭，没有人再劝他使用筷子或者刀叉。 爱吃不吃，不吃饿肚子。 沈平章也是全程无视他。 吃完火锅后，沈平章跟这些国际友人继续谈判，态度依旧很强势，一再强调必须按规矩办事，不可能先使用再付款，也没有优惠价。 外交部的聂鹏觉得这样有些不近人情，“平章同志，事关外交，大夏需要朋友。” 沈平章却道：“大夏的确需要朋友，但大夏需要的是巴铁这样的好朋友，而不是白眼狼。” 宋潇完全站在沈平章一旁，“聂鹏同志，为了碳纤维，国家投入了多少精力和财力，你一无所知，我们不可能赔本赚吆喝，给别人做嫁衣，平章说多少就是多少，没有谈的余地。” 聂鹏苦着脸道：“我也是担心卖不出去。” 沈平章呵呵了，“谢谢你的担忧，好东西不怕没人买。” 经过激烈谈判，最终，有五个国家跟大夏签订了订购协议，并且支付了百分之五十的货款。 至于阿三的科达瓦等人，则阴阳怪气说：“我们来，是看得起你们，你们却如此不识抬举，早晚会后悔。” 沈平章眸底一道寒光射过去，“大夏不需要你们看得起，大夏需要你们仰视。” 送走这帮国际友人后，沈平章和宋潇朝研究院走去。 宋潇忍不住为沈平章竖起大拇指，眼里满满的崇拜，“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太振奋人心了，尤其是那句大夏需要仰视，就应该好好教训这帮老外，来大夏趾高气扬的，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作为一个军人，她非常支持沈平章，就应该强势霸道。 沈平章略微沉吟，摇摇头，“口口声声说是老朋友，可他们多多少少瞧不起大夏，非常双标。” “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他们，大夏不是大冤种，拳头硬着呢。” 说白了，大夏在这个年代，综合国力还是不行。 他比谁都想让猛龙战机早点升空，有了剑，可谁还敢吆五喝六。 …… 海航的一个亿已经到账，除去成本，还剩九千多万。 一路上，沈平章都在想，想这些钱该怎么花，要买哪些设备。 回到研究院，宋潇立马给他泡了一杯茶。 这位驻厂代表，不仅仅是沈平章的小迷妹，现在宛若成了他的助理，端茶倒水，那叫一个周到。 起初，沈平章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当是她作为同事间的关怀罢了。 “平章，昨天军部也开了会，说你用一根小小的鱼竿震惊了全世界，让大夏挺起了脊梁。” 对这种赞扬的话，沈平章基本免疫了，前世听到过无数次。 紧接着，宋潇话锋一转：“军部还让我问你一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账上的钱要买哪些设备？” 额，沈平章蹙眉。 军部老盯着那些钱干嘛，你们只占其中一点点好不好。 “我打算跟法兰西、德意志接触一下，这两个国家算是比较好交流的，也非常看重大夏市场。” 宋潇问道：“岛国愿意卖给我们设备，真的不考虑？” 沈平章摇头，眼神坚定，“别看藤原晴子长得漂亮，但蛇蝎心肠，总想着占大夏便宜。” “可万一其他国家不卖给我们呢？” “那也不考虑岛国。”沈平章斩钉截铁说道。 “那我们主动去询问，还是等？” “暂时守株待兔。” 宋潇又说道：“可我们现在接了订单，如果一直等，不能按时交付，可是要赔付违约金。” “会有国家跟我们合作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跟钱过不去。” “可巴统这个组织还在，他们敢跟老米唱反调？” 宋潇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冷战时代，西方国家都要看老米的脸色。 沈平章却笑了笑，“宋代表应该读过《资本论》吧，里边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 “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宋潇却眉头紧锁，她不喜欢沈平章称呼自己宋代表，太生分。 “我说过好几次了，你以后叫我小宋，或者潇潇都可以，就是不能叫宋代表。” “好的，宋代表。” 宋潇：“……” 沈平章列了一个设备购置清单，基本要购买碳纤维全套生产设备。 需要聚合反应釜、纺丝机、预氧化炉、碳化炉、烘干箱、碳纤维织布机、真空压合机、模压成型机、热压罐，等等等等。 眼下，有些设备大夏本身就有，或者可以改造，不得不购买的是碳化炉等一些核心生产设备，九千万还真得省着点花。 就在这时，沈伟来到沈平章办公室。 “平章，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眼下工人不够用，我计划招聘一批。” 如今海城机械厂如火如荼，扩大规模，招人是对的。 沈平章提议道:“爸，我想推荐一个人，王家坪村的李大勇，这人虽然憨，但心眼不坏，人也实在，干活是把好手。” 沈平章上次去王家坪村时，就跟李大勇说过，帮他在城里找份工作。 沈伟对此人也有印象，去提亲时，他在村口拦路，口口声声说苏小晴在沈家受了委屈，真的是一个铁憨憨。 “你推荐的人，我自然没意见，让他来研究院这边，还是机械厂那边？” “研究院吧，这边需要几个力气大的。” 沈伟点头，“行，我让郭宝光副厂长去安排招聘的事。对了，平章，什么时候去买设备，订单太多，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沈平章不着急，可沈伟和宋潇都急。 尤其是沈伟，事关大夏和海城机械厂信誉，马虎不得。 就在这时，副厂长郭宝光匆匆来到研究院楼下，“厂长，来了两个法兰西人，说要跟我们谈合作。” 第82章 老家来人了 “沈先生，我们可以提供全套的碳纤维生产设备。”法兰西代表埃夫拉和恩辛直切主题，表达出要跟大夏合作的强烈愿望。 沈伟、宋潇三人相视一眼。 果然如沈平章所料，西方列强真有人主动上门推销了。 “你们是巴统成员国，确定要卖给我们？其他成员国会同意吗，尤其是老米。”沈平章目光灼灼看着他们说道。 “所以我们有一条前提条件，不允许你们把设备转卖给其他国家，否则我们将全面封杀你们。” 这是西方人惯用的伎俩，决不允许倒卖。 沈平章又问道：“价格呢？” 埃夫拉竖起一根手指头，“一亿米元，卖给你们整条生产线。” 沈伟和宋潇倒吸一口冷气，法兰西人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真以为大夏是土豪呢。 宋潇忍不住说道：“太贵了。” “贵吗，这已经是看在两国友谊的份上，给你们的优惠价了，我敢这样说，我们的价格绝对是最低的，老米和岛国价格是我们的三倍。” 沈平章却摇了摇头，对这套说辞完全不感兴趣，“我们大夏有自己的设备，不需要买，你们打错主意了。” 会议室瞬间陷入安静。 沈伟不断用眼神提醒沈平章，不要把谈判的路给堵死。 沈平章却视而不见，继续对法兰西人说道：“不瞒你们，我们跟十几个国家签订了订单，不久的将来，大夏的碳纤维产品将出现在世界各地。”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们明白，大夏敢签订单，就有能生产的底气，我们自己有设备。” 埃夫拉和恩辛面面相觑。 难道他们猜错了？ 来大夏之前，皮埃尔跟他们说，巴统成员国分析过，虽然大夏生产出了军工级别的碳纤维，但生产设备紧缺，并不能批量生产，肯定需要购买。 难道他们分析错了？ 回宾馆的车上，恩辛说道：“我想大夏人肯定是为了砍价，才故意这样说。” 埃夫拉沉吟了一下，“或许，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不着急，先晾着他们，等他们急了，就会主动来找我们，定价权永远在我们这边。” 恩辛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有其他国家来跟我们竞争怎么办？” 埃夫拉摇头，“皮埃尔说过，其他国家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们只会以老米马首是瞻，老米放出话，谁敢和大夏合作碳纤维，就制裁谁。” “难道我们就不怕老米制裁吗？” 埃夫拉呵呵笑了笑，“我们什么时候怕过老米。” 与此同时，沈平章和宋潇坐在沈伟办公室，正在复盘今天的谈判。 宋潇开口道：“平章，我们这样直接拒绝好吗，万一没有其他国家卖给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沈伟点点头，“是啊，我们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两人脸上均带着担忧。 沈平章问了一句：“可一个亿米元，你们能接受吗？我们虽然要买设备，但绝不能当冤大头。我还是那句话，想卖给我们设备的，绝对不止有法兰西，我们先等两天。” 可沈伟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毕竟国外订单堆积成山，多等一天，就多一分支付违约金的风险。 “如果没有其他国家来找我们，又该怎么办？平章，我们得想好预案。” 沈平章笑了笑，“谈判嘛，一开始总会有分歧，你们信不信，法兰西人还会再来。” 没有哪次谈判，是一次就能谈成的。 “法兰西人既然来到了大夏，必然势在必得，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这时，警卫班刘万里敲门汇报。 “宋少校，我们跟了法兰西人一路，他们回了海城宾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听宾馆工作人员说，他们至少还要在这里住一周。” 闻言，沈平章顿时信心满满说道：“我说的没错吧，法兰西人要跟我们打持久战，你们放心，两天后，海城机械厂会出现两个外国人。” 沈伟和宋潇异口同声：“哪来的外国人？” 沈平章却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当天下午下班时，沈平章在门口碰到了一个熟人，李大勇。 他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中山装，背着两个鼓鼓的大.麻袋，站在厂门口，局促不安。 “大勇？！” 看到沈平章时，李大勇眼前一亮，快步跑过来，满脸惊喜，仿佛见到了亲人，“平章哥。” “大勇，你怎么来了？” 沈平章原本就计划让李大勇来厂里上班，可信昨天才寄出去，他不可能这么快收到。 李大勇憨憨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开春后，地里的活都忙完了，我就想着进城打工，来投奔平章哥。”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照片，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了不起，给咱大夏人长了脸。” 说着，他放下麻袋，从里边掏出花生、核桃等土特产，“这是家里自己种的我娘让多给你带一些。” 沈平章让他先把东西放在传达室，带着他去了一家刚开的私营饭店，点了几个肉菜，让他先吃着。 然后又回家，把苏小晴接过来。 人家大勇进城，肯定想见小晴，沈平章也不能太小气。 两人回到饭店时，饭菜根本没动，李大勇坐在一旁，双手放在膝盖上，很是拘谨。 苏小晴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把王家坪村的父老乡亲问了一圈。 沈平章明显感觉到，老家有人来，苏小晴很激动，有着说不完的话。 沈平章见状，心生愧疚。 应该陪小晴回娘家看看的。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陪小晴回王家坪住几天。” 李大勇一开始还很拘束，可一杯酒下肚后，慢慢敞开了，吃得狼吞虎咽。 纠结了半天，他终究忍不住问道：“小晴，听平章哥说你今年要高考？” 老实说，李大勇对苏小晴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作为她的忠实舔狗，哪怕她嫁人了，心里也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 沈平章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晴今年要参加高考了。” 李大勇闻言，为她高兴。 等她考上了大学，以后就是吃公家饭的人，会是全村的骄傲。 “小晴，那你得多吃核桃，核桃补脑。” 第83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沈平章给李大勇安排了宿舍，让他先住着。 “这两天我就让郭副厂长尽快给你安排工作，你好好干，争取在城里找个媳妇儿。” 李大勇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晕，挠着头嘿嘿直笑，“平章哥，你说我挣了钱，回家盖三间大瓦房，城里姑娘会跟我回农村吗？” 沈平章虽然不想打击他，可还是说道：“你先好好上班挣钱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知不觉两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其他国家来谈合作的事情。 沈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又不忍责备儿子赶走了法兰西人。 沈平章却稳坐钓鱼台，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搬出棋盘，“爸，咱们两个杀一盘？” 父子俩摆开阵势，可一个小时内，沈伟连输三局，明显心不在焉。 “爸，你道心乱了啊。” 沈伟边摆棋子，边没好气说道：“我是心里没底。” “别，你可是厂里主心骨，不能乱。” 第四局正焦灼的时候，办公室电话响了。 “是沈厂长吗，我是法兰西埃夫拉的的翻译，埃夫拉先生想明天登门拜访，你看几点合适。” 沈伟心中一动，法兰西人果然还没走，有转机了，这次一定要把他拿下。 他刚要开口，沈平章却夺过话筒，“请转告埃夫拉，我们明天上午还要跟德意志人谈判，如果他非要来的话，十点半吧。” 挂断电话，沈伟下意识问道：“德意志人什么时候要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平章嘴角上扬，“我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沈伟晕，感情他是在骗人家啊。 “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可就没信誉了。” 沈平章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安排两个德意志人不就行了，爸，我知道你想跟法兰西合作，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把价格打下来，明天你就瞧好吧。” 此时，沈平章也没有心思下棋了，急匆匆去海城市政府，求见彭刚。 “平章，你可是稀客，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沈平章当即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跟彭刚做了汇报。 彭刚震惊，“平章，你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被法兰西人看出来？” 沈平章笑道：“又不让他们直接接触，问题不大，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压价，咱们不能花冤枉钱。” “你小子，鬼点子真多，你如果生在战争年代，敌人肯定最怕跟你打仗。” 沈平章的计划虽然冒险，但彭刚还是决定支持，毕竟这小子背后可是军方。 他还听说过一件事，如果不是沈平章结婚了，唐振河都要把女儿嫁给他。 恐怖如斯。 这小子前途无量。 彭刚让人给沈平章写了一封介绍信，随后又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 “平章，记住，今天你没来找过我，我对你的任何计划一无所知。” 沈平章郑重点头。 海城市长的司机崔涛拉着沈平章，朝市话剧院开去。 崔涛透过后视镜打量沈平章，“沈工，彭市长的车还是第一次外借，你面子大。” 现在谁不知道沈平章是帮大夏实现新材料突破的功勋，无论多大的领导见了他，都要给几分面子。 沈平章但笑不语。 到了市话剧团，主要负责同志出差了，一位叫尤莉莉的副团长接待了他。 尤莉莉是演员出身，如今三十五岁，却风韵犹存，身材保持得好不说，皮肤依旧白嫩紧致，可谓少妇级别的天花板。 看完介绍信，得知眼前的年轻人就是最近大出风头的沈平章，她更加热情似火。 “沈工，你的到来真是让我们话剧团蓬荜生辉。” 沈平章跟她寒暄了几句后，开门见山。 “尤团长，我需要两个话剧演员帮忙演一出戏，要打扮成德意志人的样子，去我们海城机械厂谈合作。” 尤莉莉却面露难色，“沈工，你来的很不巧，我们话剧团的演员都去外地参演了。” 沈平章说：“一个也行。” 尤莉莉依旧摇头，“李团长把所有演员全带走了。” 沈平章一怔，难道要去找省话剧团？ 可没人给自己开介绍信啊。 实在不行，只能再去找省经委的齐云鹏主任。 就在沈平章纠结的时候，尤莉莉突然又说道：“沈工，如果只要一个人的话，或许我可以上。” 沈平章诧异，“尤副团长亲自上场？” “什么副团长，不过是个岗位罢了，我以前也是个演员，而且，我还会几句德语，WillkommenbeiunsererTheatergruppeHaicheng!” 沈平章是懂德语的，眼前一亮，“尤团长，如果你能给我们帮忙，那才是让海城机械厂蓬荜生辉。” 尤莉莉笑了笑，“能为国家碳纤维发展尽些绵薄之力，才是我的荣幸。沈工，你说怎么演，我就怎么演。” 沈平章把自己要忽悠法兰西人的计划大致说了一遍。 尤莉莉听后，抿嘴一笑，很感兴趣，“沈工，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沈平章摊摊手，“没办法，厂里没钱，要不然我也不用这么折腾。” 尤莉莉话锋一转，“不过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太单薄了，我需要一个搭档，可我们话剧团实在没人了。” 沈平章想了想，脑海里突然蹦出一道人影。 “尤团长，这样吧，我们厂里出一个同志配合你。” 尤莉莉点头，“也好，但你安排的人选，可千万别是木头疙瘩。” 她目光灼灼看着眼前年轻的男人，笑道：“你喊我尤团长，太生分了，不如我喊你平章，你喊我尤姐吧。” 当时沈平章也没有多想，点头同意。 跟尤莉莉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后，他又马不停蹄赶回机械厂，找到李大勇。 “大勇，给你安排个任务。” 李大勇站得绷直，一脸期待，“平章哥，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不含糊。” 可当沈平章说要让他扮演德意志人，假装来机械厂谈合作的时候，李大勇傻了眼。 他一脸苦瓜样，“平章哥，这不是骗人吗？” 沈平章忽地凑近，正色道：“什么骗人，这叫为国家省钱，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大夏的钱被外国人拿走？” “可……我演不了。” 让他干体力活行，可当演员，尤其是演外国人，属实是赶鸭子上架了。 沈平章却一本正经说道：“你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走几步路，而且跟你配合的是一个美女姐姐，她如果相中你了，说不定会给你介绍个城里对象。” 李大勇却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跟我说，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吗？” 闻言，沈平章批评他道：“这叫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第84章 读书人的事能叫骗吗 第二天早晨六点，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大勇还在睡梦中，就被沈平章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李大勇睡眼惺忪，头发乱得像鸡窝，“平章哥，能换个人吗，我真不会演。” 沈平章板起脸，“大勇，你可是说过，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你也没说让我当演员骗人啊。” “什么骗不骗的，这叫为国家节约成本，说到底，是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做贡献，大勇，你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 沈平章好好给他上了一课。 “对付外国人，不要有心理负担，当年他们欺负我们的时候，可没考虑那么多道德因素，记住，跟不要脸的人打交道，只能比他们更不要脸。” 两人走到机械厂门口的时候，崔涛开着车，也到了。 李大勇这辈子头回见小轿车，上了车，身体坐得绷直，尤其在得知这车是市长的后，更不敢动了。 “平章哥厉害啊，这事我要回村说，谁敢相信，平章哥跟市长竟然是朋友。” 那一刻，沈平章在李大勇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不愧是平章哥。 到了市话剧团，尤莉莉早已在门口等候。 “尤姐，这就是我给你找的演员搭档，赶紧给他化妆吧。” 尤莉莉上下打量着李大勇，虽然身体很强壮，却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这能行吗？ 而李大勇看见她涂着烈焰红唇的笑脸，登时耳根子烧得通红，赶紧低着头。 城里女人咋生得这般好看？ 沈平章笑道：“尤姐，大勇人高马大，符合德意志人的形象，而且保证能完成任务，赶紧给他化妆吧。” 尤莉莉见沈平章说得十分笃定，便带两人来到化妆室。 “化妆师都跟着去参加演出了，只能我这个业余的给你化了。” 尤莉莉让李大勇坐在化妆镜前，在他脸上涂涂画画。 李大勇僵得像尊泥塑，鼻尖萦绕着尤莉莉身上茉莉香水的味道，心跳快得能擂鼓。 尤莉莉俯身为他粘假睫毛时，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他喉头一紧，竟咕咚咽了口唾沫，吓得赶紧闭眼。 尤莉莉噗嗤笑出声：“大勇同志，睫毛都要被你吹飞了。” 李大勇臊得脸皮发烫，心里却偷偷骂自己：“李大勇啊李大勇，咋见了女人连魂都没了？丢人！” “好了，睁开眼睛吧。”半个多小时后，尤莉莉把加发套在李大勇头上说道。 李大勇看着镜子，眼睛瞪得老大。 这还是自己吗？ 怎么就变成了外国人？ “平章，你还满意吗？” 沈平章看着变了模样的李大勇，笑逐颜开，“不愧是尤姐，不仅演技高超，化妆技术也是一流，不过，还少一件西装，能借给我们一套吗？” 尤莉莉拿过一套黑色西装，“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沈平章帮着李大勇把衣服穿好，看着焕然一新的铁憨憨，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李大勇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平章哥，这衣服太紧了，不舒服，尤其是脖子这里，我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能不能不系领带？” 沈平章却道：“你现在是德意志人，必须戴领带。” 接下来，尤莉莉要给自己化妆，沈平章则带着李大勇去汽车旁边练习系。 “先学走路，挺胸抬头。” 练走路的环节堪称灾难现场。 李大勇穿着皮鞋像踩在刀尖上，每迈一步都龇牙咧嘴，西装裤绷得大腿根发疼。 练了得有十几分钟，他才表现得稍微自然一点。 可此时的李大勇早已大汗淋漓，妆都快要花了。 “接下来我们练习开车门，你和尤莉莉一起从办公楼走出来，然后主动给她开门，一定要开右后的车门。” 沈平章让他试了几次。 砰！砰！砰！ 他关门的声音很重，听得崔涛一阵心疼，可又不好说什么。 “还有，尤莉莉上门的时候，你要把手放在这个地方，防止她碰头，现在好比我是尤莉莉，你试试。” 李大勇虽然憨，但是不笨，很快学会了。 时间来到八点，沈平章耳边传来一阵高跟鞋落地的哒哒声。 循声望去，定睛一看，一个身着职业装，金发碧眼的女子正超这边款款走来。 但见她的曲线凹凸有致，腰肢似柳，胸脯如云，一双踩着高跟鞋的大长腿没走一步，仿佛都踩到了人的心房上，令人怦然心动。 “平章哥，怎么来了个外国女人？” “她是尤姐。” 如果不知道尤莉莉扮演德意志的霸道女总裁，沈平章还真认不出来。 尤莉莉往沈平章身旁一站，转了一圈，吐气如兰，“平章，你看我这样可以吗？” 沈平章竖起大拇指，“相当可以，甚至比德意志人更有气场。” “那我们走吧。” 李大勇按照沈平章教的，给尤莉莉拉开车门，弯腰送她上车，然后自己坐上副驾。 一套流程下来，十分标准。 沈平章很满意。 到了机械厂，沈平章又跟传达室值班人员交代了几句，随后领着尤莉莉上楼了。 当沈伟看到两人时，尤其是在尤莉莉用德语跟他问好后，极度震惊。 “平章，真有德意志人来跟我们谈判啊，快给他们倒茶。” 李大勇咧嘴一笑，“沈叔，我不是德意志人，我是大勇啊。” “大勇？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沈平章解释说：“爸，这是我们跟法兰西人谈判的筹码，或者说，这是我们的空城计。” 为了能节省一笔钱，沈平章也是操碎了心。 终于到了十点，传达室打来电话，说法兰西人到了。 沈平章叮嘱道：“先不要放进来，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跟他们说，沈厂长正在会客。” 放下话筒，他看着尤莉莉，“尤姐，该你们上场了。” 他又拍了拍李大勇的肩膀，“别紧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紧接着，沈伟和沈平章陪同尤莉莉和李大勇走出办公楼，来到汽车旁边。 沈伟和尤莉莉再次握手，满脸笑容，说着谈判气氛很好，期待下一次见面之类的话。 沈平章在一旁充当翻译，全程，他真的用德语在跟尤莉莉交流。 厂门口的汽车里，法兰西人恩辛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 “皮埃尔，快看，真有其他国家来跟大夏谈合作了，看样子，他们聊得很愉快。” 皮埃尔眼睛一眯，死死盯着这边，“该死的德意志人。” 他们目送“德意志人”坐车离开。 这时，传达室值班人员才允许他们的车进厂。 皮埃尔下车第一句话就问道：“沈先生，刚才那两个西方人是来干嘛的？” 沈平章呵呵一笑，“不是跟你说了吗，德意志人来跟我们谈合作。” 第85章 农村是最好的大学 沈伟、沈平章父子请皮埃尔与恩辛，还有翻译牛升旭进了会议室。 尤莉莉和李大勇虽然走了，但桌上的白纸还记录着双方谈判的一些内容，牛升旭敏锐看到了，并悄声告诉了皮埃尔。 皮埃尔脸色一变，“沈先生，贵厂与德意志人的合作，似乎进展得很快。” 沈平章眉峰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面色阴沉的法兰西人，“我们跟德意志人有过合作的先例，所以交流起来非常愉快，效率也更高。” 紧接着，沈平章话锋一转，“皮埃尔，我们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还是那句话，一个亿，我们无法接受，如果你们不能降价的话，真没有谈判的必要。如果不是看在两国的情谊上，今天我不可能跟你见面。” 皮埃尔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德意志人出价多少？”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输了。 “七千万。”沈平章淡然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皮埃尔一万个不相信。 沈平章呵呵笑了笑，“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德意志人。” 殊不知，此时沈伟的小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如果法兰西人真去询问德意志，可就真穿帮了。 皮埃尔死死盯着沈平章，“你们已经跟德意志签订了合同？” 沈平章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草签了合作意向书，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进展会这么快，德意志人比你们痛快。” “敢不敢给我看看？” 沈平章呵呵了，“法兰西人验德意志人的合同，这算什么规矩？莫不是你们连基本的商业礼仪都忘了？” 空气凝滞了。 过了一会儿，沈平章忽又展颜一笑，“当然，如果皮埃尔先生真有诚意，我们可以聊聊，毕竟，海城机械厂的大门，永远为真诚的合作伙伴敞开。” 皮埃尔却冷笑一声，“贵厂如果真与德意志人签约了，又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 他豁出去了，赌沈平章在虚张声势。 沈平章却笑得云淡风轻，“我刚才说了，只是草签，而且德意志人做事严谨，合同细节需逐条推敲，再没有签订正式合同之前，如果你们的报价比德意志人低的话，我们会考虑。” 皮埃尔纠结了半天，“德意志人七千万，我们也七千万。” 沈平章却道：“德意志人承担全部运输保险，你们呢？” 皮埃尔瞳孔骤缩，这条款若加上，利润将再削3%。 他刚要反驳，沈平章忽地起身，“看来你们的诚意并不足，我们就聊到这里吧。” 别说是皮埃尔，就连沈伟都是一愣。 这才刚说到正题，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怎么就要结束了？ “等等”，皮埃尔咬牙说道：“我们也全包。” 沈平章呵呵笑了笑，“你先不要着急，还有一点忘记告诉你了，德意志人答应卖给我们最新一代的设备，而且会派工程师驻厂半年，全程跟踪指导。” 皮埃尔脸色煞白，该死的德意志人还有没有底线了？ 可难道就这么放弃？ 大夏市场可是潜力无限，拿下这个市场，他们的企业能吃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红利。 这个便宜，绝对不能让德意志人占。 “沈先生，能不能这样，我回去跟总部沟通汇报，再来找你们继续谈，可以吗？” 沈平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不过最好快一点，一旦和德意志人敲定细节，签了字，你们可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谈判结束后，沈平章又说了一句话，“皮埃尔先生，法兰西的优雅，有时候也该学学德意志的务实。” 走出机械厂时，皮埃尔忍不住破口大骂：“沈平章，他根本是个魔鬼。” 沈伟的心脏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就跟坐了一次过山车似的。 “平章，你这是走险棋，幸好法兰西人被你唬住了，七千万，你还真敢开口。” 他今天算是领教了儿子的谈判实力，“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沈平章说道：“爸，农村其实是最好的大学，能学到不少东西，就好比这次谈判，村里人买东西时讨价还价，我是从这方面受到的启发，群众是非常有智慧的。” 沈伟突然问了一句：“平章，你插队时候买东西，也会讨价还价吗？” “一开始不会，但慢慢学着就会了，农村没钱，能省一分是一分。” 沈平章说得风轻云淡，可沈伟听后，却无比心酸。 儿子在农村不知受了多少难，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他突然明白儿子为何要跟外国人分钱必争了，他心疼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平章，今晚上，让你妈给你包饺子。” 不多时，还没卸妆的李大勇回到了机械厂。 “平章哥，唬住了洋鬼子了没有？” “大勇，你立功了，这次表现非常好。” 李大勇习惯性挠挠头，“平章哥，以后能不能别让我再当演员了，哪怕让我干些脏活累活，也比干这强。” 沈平章嗯了一声，“好，等这个任务完成了，就让你进车间。” 就在这时候，副厂长郭宝光急匆匆走过来，“老沈，来了一帮岛国人，要跟我们谈合作。” 沈平章蹙眉，“岛国人又来凑热闹？” 自己都明确拒绝藤原晴子了，他们怎么还来，岛国人脸皮真厚。 李大勇问道：“平章哥，是不是需要我在岛国人面前表演？” “你先回宿舍等着，不要随便出来，有需要我会喊你。” 在会议室，沈平章见到了这帮岛国人，为首的，还真是藤原纪香。 她一身白色的职业装，打扮得颇为亮丽，“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沈平章却面无表情，“晴子小姐，我跟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合作。” 藤原晴子迎上沈平章那道冰冷的目光，依旧笑容灿烂，“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而且我相信事在人为，你知道的，岛国设备是世界上最好的。” 沈平章呵呵笑了，“也是世界上最坑人的。” 藤原晴子旁边的男子石川臼噌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沈平章，你真是太无礼了。” 第86章 藤原晴子要给回扣 沈平章目光如刀，直直射向藤原晴子，连余光都没瞧脸色铁青的石川臼半分，质问：“你们是来吵架的？” 藤原晴子似笑非笑：“沈先生，你这般指控，怕是要伤了岛国和大夏友好的大局。” 会议室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他眉峰紧蹙，目光如鹰隼般钉在对面藤原晴子身上，“当初你们岛国人把马桶当成精密设备，高价卖给我们，怎么没有想起大局两个字？！” 藤原晴子却道：“我必须声明，这件事是三井株式会社的行为，跟我们藤原株式会社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平章呵呵了，“可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是在三井株式会社，那时，你还是他们的普通员工，可谁能想到，你是去卧底的，你这个人心机太重，我可不敢跟你合作。” 藤原晴子为自己辩解：“我是去学习。” 可沈平章不想听任何解释。 石川臼又要拍案而起，却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钉在座位上。 最终双方不欢而散。 …… 夜幕垂落，沈家小院飘着白蒙蒙的饺子热气。 水饺，对海城人至关重要，可以说超越了食物本身，成了一种情怀。 当然，南方人对水饺无感。 沈平章咬开一个三鲜馅水饺，汤汁顺着嘴角淌下来，他满不在乎地用手背一抹，给苏小晴讲起厂里的趣事时，眼角的笑纹都透着暖意。 “大勇昨天装德意志人，愣是把法兰西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就知道他一定行。” 听沈平章表扬李大勇，苏小晴很欣慰。 她一直把李大勇当哥哥，哥哥工作顺利，当妹妹的自然开心。 苏小晴往沈平章碗里夹了个饺子，“平章哥，大勇老实，肯卖力气，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安排给他，他做不好，你也多担待。” 一个农村人到城里打工不容易，苏小晴真心希望李大勇能多挣些钱，回老家盖房娶媳妇儿。 “你放心，我会请郭副厂长给他一个最合适的岗位，不会委屈了他，怎么着他也算是你的娘家人。”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苏小晴起身开门一看，是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子，化着妆，看上去很好看。 “请问沈平章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沈平章听出是藤原晴子的声音，走到门口，冷冷问道：“晴子小姐，你来干嘛？” “沈先生，贸然登门拜访虽然很冒昧，但我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沈平章却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没有重要的事情。” 藤原晴子扫了一眼周边，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沈先生，只要你购买我们的设备，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十的回扣。” 沈平章一怔。 藤原晴子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冷笑：“这都是谁教你的？” 藤原晴子还以为拿住了沈平章的七寸，自以为是地笑了笑，“沈，我也是读过大夏历史的，知道你们的一些规矩。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 “可惜，你读的都是野史，有良心的大夏人从不做这种卑鄙的勾当，你回去吧。” 说完，沈平章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沈伟询问藤原晴子来干嘛，沈平章没有隐瞒，“用回扣诱惑我，想让我们买岛国的设备。” 沈伟对这种行径深恶痛绝，“想用糖衣炮弹来俘获我们，岛国人太小看我们了。平章，你是对的，我们不能跟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合作。” 第二天早晨，沈平章用铝饭盒给李大勇打包带去水饺时，发现他昨天的妆容还没有卸去，顶着一头金发，脸上也花了，很是滑稽。 “大勇，你先去想洗把脸，把头套摘了。” 李大勇却摇头，“平章哥，先这样吧，万一还得演，再化一次很麻烦。” 他就是这么老实。 沈平章说不需要演了，催促着他赶紧去洗脸，把饺子给他放桌子上，便走了。 刚回自己办公室，一阵电话铃声传来。 “是平章吗？”尤莉莉那带着丝绸般柔滑的声音从听筒里飘出来。 “是尤姐啊。” “平章，昨天的谈判怎么样，法兰西人降价了吗？”尤莉莉似乎很关心这件事。 沈平章笑道：“多亏了尤姐你的演技，成功拿捏法兰西人，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那你打算怎么谢？” 额，沈平章突然不会了。 哪有这样直接的？ 不对，尤莉莉在撩自己。 不愧是少妇级别的天花板，撩弟弟也太会了。 可沈平章不吃这一套。 “尤姐，你为国家碳纤维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是功臣，你说怎么谢我就怎么谢。” 尤莉莉却道：“平章，你不要给我戴高帽，这样，我请你吃饭，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怎么样？” 沈平章蹙眉，孤男寡女在一起吃饭，成何体统。 十之八九是一场鸿门宴。 “尤姐，我这几天忙着跟碳纤维的事情，等过段时间，我请你。”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然后不解风情地匆匆挂断电话。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天，皮埃尔等人再次登门拜访。 “沈，听说你们在跟岛国人谈判？” 沈平章纳闷，“你从哪里听说的？” 皮埃尔非常肯定地说道：“圈里都传遍了，而且岛国的藤原晴子还去过你家拜访，和你共进晚餐，你们聊得很愉快，对吧？” 这不是扯淡吗？ 沈平章也十分认真且严肃说道：“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都是谣言。” 可沈平章越是否定，皮埃尔越相信传言是真的，大夏肯定在跟岛国人谈判。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皮埃尔当即表示，已经跟总部汇报完，总部原则上可以接受大夏的报价，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 “沈，我们要签订一个长期合作协议书，未来二十年，你们引进的所有设备，必须是法兰西制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签正式合同。” 他们可不想步德意志人的后尘，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第87章 一个邪性的女人 对于法兰西人突然提出的这一要求，沈平章断不可能答应。 未来二十年，都要买你们法兰西的设备，还当大夏是任人宰割的晚清呢。 沈平章呵呵笑了笑：“皮埃尔先生，合同先不着急签，我看你们还是再回去考虑考虑吧？” 皮埃尔一怔，甚是不悦，“沈，难道我们这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答应吗？我们已经表现出极大的诚意了，大夏人总说礼尚往来，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拿出点诚意来？” 沈平章一脸淡然，“抱歉，刚才这个条件我们不可能同意，你们还是回去再商量商量吧。” 皮埃尔见状，更加确定，大夏人绝逼跟岛国人接触了，要不然沈平章不可能这般从容。 “请不要再逼我们，我们已经一退再退了。”他有些气急败坏说道。 沈平章两手一摊，坦坦荡荡说道：“皮埃尔，你要搞清楚，我并没有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威胁你们，我们的谈判完全是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进行的，我也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但你刚才提到的这条，恕难从命。” 皮埃尔和恩辛从海城机械厂出来时，面色阴沉。 “沈平章和德意志人或者岛国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甚至觉得他在故意吊着我们。” 恩辛也觉得这种可能非常大，“我们该怎么办？” 皮埃尔沉吟了一下，“相比于德意志和岛国，我们的价格更有优势，我们不能输给他们，尤其是德意志人。” 恩辛突然提了一个建议，“我听说岛国人藤原晴子用了美人计，才跟沈平章有了接触的机会，要不我们也试试？” …… 看着皮埃尔和恩辛摔门而去的背影，沈伟一拳砸在桌角。胸口剧烈起伏。 “这简直是霸王条款！当我们是砧板上的肉呢。” 他想起当年被列强欺辱的日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未来二十年，凭什么都要买你们法兰西的设备，这不是丧权辱厂吗！ 西方列强，果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 沈平章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藤原晴子这女人不简单啊，竟然到处造势说跟我们有接触，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给我们神助攻，让法兰西人更有了危机感。” 沈伟眉头拧成疙瘩，“可这女人太邪性了，敢明着提回扣，保不齐背后还有更阴的招，这两天我眼皮一直跳，心里总感觉不踏实，我们得小心。” 一天后，工业部突然下来一个领导，到海城机械厂调研，而且没有陪同人员。 此人名叫贾全才，国字脸，看上去非常严肃。 贾全才把沈伟和沈平章单独留在会议室，进行了一次关门会议。 期间，他全程黑着脸。 “平章同志，工业部接到反映，你对岛国客商态度恶劣，甚至恶语相向，有这回事吗？” 沈平章愣住了，他是来调研，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感觉他是来为岛国人打抱不平的？ 藤原晴子果然是个心机婊，竟然跑到工业部去告状，真是让人呵呵了。 “贾主任，你应该听说过岛国人卖给海城机械厂马桶的事情吧，没直接动手揍他们，已经很仁慈了。” 贾全才却道：“平章同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大夏要发展经济，需要岛国人的技术和设备，我们要有大局意识。” 碍于沈平章的贡献，贾全才对他很客气。 可沈平章觉得贾全才小题大作了，“我知道，国家在跟岛国人合作，比如正如火如荼引进炼钢技术，可那跟我们海城机械厂有什么关系，我们跟谁合作，拥有自主选择权，总不能被人当傻子耍吧？” 他一句话，直接把贾全才给噎住了。 沈平章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岛国人跟工业部说了什么，我泱泱大国岂能受蕞尔小邦的威胁，一旦被他们拿捏住，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额…… 贾全才之前准备的台词，基本没用上。 沈平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次工业部调研，贾全才只呆了不到一个小时，最终他只能悻悻起身，留下一句“你们好自为之。” 他的到来，反而更加坚定了沈平章不跟藤原晴子合作的决心。 妈的，竟然去工业部给自己告状，还让领导下来求情，她还真是会搞事情。 这样会兴风作浪的女人，一定要远离。 沈伟却忧心忡忡，“平章，这次是工业部来，我们可以有正当理由顶回去，可以后有更大的领导来，又该怎么办？” 自己只想带着海城机械厂踏踏实实搞生产，咋就这么难？ 他想起了自己蹲牛棚的日子，那时候厂子基本停摆，他想付出百倍努力，把浪费的那些年赶紧追回来。 一旦再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个国家的经济可真要崩了。 沈平章反而呵呵笑了笑，“爸，别忘了，我们是跟军方合作，出了事，军方顶着。” 当天，宋潇从京城回来后，沈平章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这些天，她一直在京城。 “平章，这件事空军司令部已经知道了，你猜测的没错，是岛国人联系了工业部的领导，甚至还说了一些威胁的话。” “空军司令部的意见很明确，你说买谁的设备就买谁的设备，空军全力支持。” 人家沈平章是为空军造战斗机，不支持他支持谁。 沈平章也跟宋潇通报了跟法兰西人谈判过程，“我预计，最晚一周，就能跟法兰西人签订合同，他们也怕夜长梦多。”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法兰西就迫不及待登门，表示取消那天提出的不合理条件，今天就能签合同。 沈平章露出一道和善的笑容，“何必这样着急呢？” 皮埃尔也是无语了。 我们都退让了这么多，你还不赶紧签字，还等什么？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沈，主要是我们的签证快到了，想尽快把合同带回去，我保证，我们的价格一定低于德意志和岛国人。” 沈平章不知道的是，老米也给法兰西施加压力，不许他们跟大夏合作。 法兰西人对此翻白眼，不让我们合作，然后你们去偷偷合作，大赚一笔是吧。 所以，法兰西人决定先将生米煮成熟饭，老米爱怎怎。 第88章 沈平章被曝光吃回扣 大夏跟法兰西签订合同的事情，在圈子里疯传。 尤其是老米，直言法兰西人私自违反巴统协议，要制裁他们。 但法兰西人毫不在乎，反正能赚大夏的钱就行，至于制裁，我怕你啊。 有人欢喜有人忧。 计划落空的藤原晴子很失落，离开大夏之前，又特意跑去见了沈平章一面。 她微微倾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沈先生，你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法兰西的设备到了大夏，就像热带鱼扔进冰湖里，水土不服是迟早的事。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尖锐，“跟我们岛国的精密仪器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该头疼怎么处理那些废铁了。” 沈平章对她好感全无。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可藤原晴子竟然诅咒海城机械厂，这娘们坏的很。 但沈平章生在礼仪之邦，从小受以德报怨思想的熏陶，还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不跟女人计较。 他递过去一大袋槟榔，“你来了就是客，我们大夏人不会让客人空着手走，这是送你的。” 网袋里露出的槟榔果紫红油亮，藤原晴子的眼睛倏地亮了。 这段时间她早已被这独特的嚼劲和辛辣味勾住，几乎到了离不得的地步。 沈平章露出一道友善的笑容，“等吃完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邮寄。” 说着，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微微凸起的腮帮，那是长期嚼槟榔留下的痕迹，不细看确实难以察觉，但在他眼里，已是明晃晃的成效。 沈平章笑得愈发和善：“好东西要分享，也让你身边的人体验一下嚼槟榔的快乐。” 藤原晴子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沈，我也应该礼尚往来，过几天，送你一份大礼。” 藤原晴子终于离开了大夏，世界总算安静了。 一旁的宋潇眉头紧锁，“平章，我总感觉藤原晴子话中有话，直觉告诉我，这份大礼不是什么好东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时代不一样了，岛国人掀不起多大风浪。”沈平章却一脸风轻云淡。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轻快了些：“对了，我可能要去京城待阵子。” “去京城？”宋潇一愣。 “跟丁老的约定，一起修复发动机。” “那厂里这边怎么办？” 沈平章笑了笑，“不是有你和我爸吗，没问题的，别忘了催法兰西人赶紧发设备，设备到了，我就回海城。” …… 夜风吹过窗棂，带着春天的凉意。 苏小晴坐在灯下，手里的课本翻了好几页，目光却始终落在墙上的挂历上。 明天，沈平章就要去京城了。 一想到要和平章哥分开一个月，苏小晴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平章哥，你多久回来？”她终于忍不住抬头，声音细若蚊蚋。 “快的话，一个月。” 沈平章其实没底，丁海涛那边的团队水平如何，能不能跟上他的思路，都是未知数。 但看着小晴泛红的眼眶，他还是放柔了语气，“我不在，学习可不能偷懒。” “嗯！”苏小晴重重点头，鼻尖却更酸了，“平章哥，我一定考上大学，为了你” “傻丫头。”沈平章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苏小晴的脸倏地红了，手指绞着衣角，心里那句藏了许久的话几乎要冲出口。 “想给你生个孩子。” 结婚这么久，肚子一直没动静，她夜里总睡不着，老辈人说的传宗接代像块石头压在心头，她怕自己配不上他。 不等沈平章反应，她忽然踮起脚尖，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带着青涩的吻落了下来。 唇瓣软软的，带着点慌乱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沈平章一怔，随即失笑，这小妮子，原来是舍不得自己。 他顺势将她打横抱起，苏小晴惊呼一声，双臂下意识缠得更紧，脸颊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那一晚，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床榻上，映着两个年轻人交织的身影。 苏小晴起初还有些羞怯，后来也渐渐放开，像株攀藤的花，紧紧缠绕着属于她的树。 沈平章感受着怀里的温软，只觉得二十岁的身体像揣着团火，不知疲倦地燃烧着。 直到后半夜，他才搂着累得睁不开眼的苏小晴沉沉睡去，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皂角香。 苏小晴缩在他怀里，梦里都在想着，这一次，一定要有个宝宝。 次日清晨，沈平章揣着苏小晴煮的鸡蛋，在火车站挥手告别。 火车轰隆着驶向京城，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极了这个正在加速奔跑的时代。 下了火车，航空工业部的吉普车早已等候在站台。 车子穿过大街，最终停在一栋灰砖小楼前。 沈平章刚走进办公室，就见丁海涛正背着手在窗前踱步，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 “平章，出事了。”丁海涛转过身，脸色凝重得像要下雨。 沈平章心里咯噔一下，丁老这表情，绝不是小事。 “那个藤原晴子回国后，大放厥词，说岛国之所以没跟大夏签订合同，是因为你要回扣，她不齿于跟你合作。” “放屁！” 沈平章猛地攥紧拳头，怒火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涌，“明明是她主动上门要给我回扣，被我断然拒绝。而且，我在很多场合都明确拒绝过跟岛国合作，这件事，军方的宋潇和工业部的领导都知道。” 丁海涛叹了口气，“他们知道没用啊！这消息用不了三天就会传遍全世界，到时候……” 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到时候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成屎了。” 沈平章这才明白，藤原晴子临走之前说的“大礼”是什么，是要把他钉在贪.腐的耻辱柱上，让他身败名裂。 这女人，真是毒到了骨子里！ “丁老，我要开新闻发布会，让所有人都看看，岛国人的真面目！” 丁海涛却摇了摇头，“平章，岛国人是想毁了你，我和唐司令商量了，你无需理会，忍一忍，等时间久了，人们自然就忘了。” 沈平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都骑到脖子上拉屎了，还能忍？既然藤原晴子不让我好过，那她也休想好过。” 第89章 沈平章的至暗时刻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身军装的唐振河大步流星走进来。 他目光灼灼看着沈平章，心情复杂。 “平章，知道你来京城跟丁老联合研发发动机，我过来看看，藤原晴子的事情，丁老都跟你说了吧，她这是典型的报复你。” 沈平章迎上他的视线，呵呵笑了笑，淡定从容，“一个女人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唐振河却皱紧了眉，往前一步，语气沉重。 “你跟我说实话，当初拒绝岛国，真的是因为马桶那件事？工业部的同志找过我，说岛国设备确实一流，比法兰西的强。藤原晴子找了你五次，你却次次拒之门外。” 连唐振河都非常不理解。 现在国家政策鼓励引进岛国先进技术和设备，为此，高层还专门出访岛国。 沈平章至于吗？ 沈平章的身影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唐司令，你见过用三年就生锈的一流机床吗？都是他们自吹自擂罢了。刚才我跟丁老商量，开一场记者见面会，让全世界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骗子！” 既然藤原晴子不仁，休怪我不义。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唐振河盯着沈平章，眉头拧成了疙瘩，“三年就生锈？平章，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平章语气严肃说道：“我不是乱讲话的人，岛国设备并非传闻那样质量上乘，他们的钢铁造假，防锈涂层，岛国本土用的是氟碳漆，出口的却是普通树脂漆。” “因为氟碳漆成本是树脂漆的三倍，他们觉得其他国家用不起好东西，没必要浪费，一个如此自私自利的民族，有什么资格跟大夏合作。” 丁海涛和唐振河面面相觑。 “平章，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重生者，沈平章当然知道。 1983年，岛国会有一批工业产品，包括藤原株式会社在内，会爆出一系列丑闻，存在造假。 不少国家引进的设备都或多或少生锈，全世界都将声讨岛国。 而岛国人会在媒体面前下跪道歉，但并不知悔改，他们以后还会继续犯这种不可原谅的错误，然后再次下跪道歉。 沈平章眼底带着一丝冷意，“年初我跟商贸团去岛国出差，无意间听他们老技工发牢骚，知道了真相。” 他只能这样解释。 虽然他很讨厌藤原晴子这个人，但这才是他拒绝跟岛国人合作的真正原因，谁愿意买的设备不到三年就生锈。 丁海涛在一旁倒吸口凉气，“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远不止这些”，沈平章继续说道：“他们的轴承钢号称永不磨损，可我听很多同志说过，不少用了不到五年的机床轴承，磨损程度比咱们国产的还严重。岛国所谓的工匠精神，不过是骗外人的噱头。” 唐振河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他想起去年某军分区换的一批岛国发电机，才用了半年就开始漏油，当时还以为是操作不当，现在想来，十之八九是质量不过关。 他猛地一拍桌子：“这群混账东西，太坑人了！” 沈平章再次开口道：“所以我才说，他们的工业不是神话。咱们现在是穷，但不能因为穷就把别人的破烂当宝贝。” “平章，我支持你开记者见面会。”唐振河斩钉截铁说道。 …… 不管怎么说，藤原晴子说沈平章吃回扣，这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一天后，一家小报的头版头条印着沈平章的照片，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独家揭秘：海城机械厂拒签合同真相——沈姓负责人索贿不成迁怒岛国】。 报纸被送到各个部委时，几乎人人都在议论。 “真没想到沈平章是这种人，看着挺正派的。” “难怪放着岛国的好设备不要，非要找法兰西人，原来是没捞到好处啊。” “这要是真的，可得严肃处理，不能坏了引进外资的规矩。” 各部门领导也纷纷给唐振河打电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望，要求先对沈平章停职。 但唐振河顶住了压力，说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能让国家英雄流汗又流泪。 这些天，让沈平章待在丁老那也挺好，先避避风头。 傍晚时分，沈平章望着落日，心中五味杂陈。 在藤原晴子的推波助澜下，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在质疑自己，这大概就是人生的至暗时刻了吧。 任何时期，谣言都是极其可怕的，尤其是对当事人造成的心理创伤，心态不好的，可能会疯掉。 就在这时，丁海涛的徒弟董刚跑来，“沈工，你的电话。” 沈平章跟着他来到一间办公室，拿起话筒，“喂，哪位？” 林凡的港普传来，“沈先生，外面的传闻是真的吗？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现在舆论对你很不利，要不要通过我们报纸说几句？” “林记者，后天上午九点，我会召开记者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 两天后，记者会现场挤得水泄不通。 中外记者扛着相机挤在前排，藤原晴子委托的岛国记者更是坐在第一排，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沈平章穿着一身西装，走到发言台前时，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他没有稿子，只是平静地扫视全场，“关于藤原晴子小姐说我索贿的事，我只有两字，假的！”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岛国记者立刻站起来，操着生硬的大夏文喊道：“沈先生，藤原小姐有录音为证，说你要百分之十的回扣。” 沈平章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藤原晴子娇媚的声音，“沈先生，只要你跟我们岛国签合同，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十的回扣，晚上我在海城饭店等你，好好谈谈细节。” 藤原晴子登门的那一晚，沈平章也录了音。 全场哗然。 沈平章关掉录音机，目光如刀般看向那名岛国记者，“这才是真相，她五次找到我，三次送钱，两次暗示可以提供特殊服务。” 岛国记者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喊道：“你这是伪造证据。” 沈平章呵呵了，“知道我为什么偏偏不要你们岛国的设备吗，一是你们没有信誉，二是你们的质量也不行。” 岛国记者气急败坏，突然大吼道：“沈平章，你没有资格说岛国设备质量不行，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第90章 沈平章人设反转 沈平章呵呵了，冷冷看着岛国记者，“你们有什么可嫉妒的？被人驻军的国家也配嫉妒？” 扎心了。 “你……”岛国记者脸色烫红，无力反驳。 沈平章让人端来一个盘子，里边放着三个生锈的机床零件，上面还印着岛国厂商的logo。 “这是我们分别从华南机械厂、东北重型机床厂和军工仓库找到的岛国设备零件，用了不到三年，都成了这副模样。” 他拿起一个轴承，用手指刮了刮上面的锈迹，“大家可以看看，这就是岛国人鼓吹的永不生锈？” 台下的记者纷纷涌上来拍照，镁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 那名岛国记者却突然冲上来，一把推开人群，歇斯底里吼道：“这是你们故意做旧的，是污蔑！” 沈平章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笑了，“是不是污蔑，不是你我说了算。” 他转头看向全场记者，声音铿锵有力，“我听说，欧美、亚非等很多国家都在用岛国设备。在座的各位如果有兴趣，可以去调查一下，看看那些用了三年以上的设备，是不是都跟这些零件一样生锈了。” 他指着那名岛国记者，一字一句道：“你们不是总说事实胜于雄辩吗，那就让全世界的用户来当裁判，看看究竟是谁自吹自擂，是谁把破烂当宝贝高价卖给全世界。” 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林凡举着相机，对着沈平章按下快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篇报道，一定会轰动全世界。 记者见面会的余波像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大夏。 第二天清晨，《大夏日报》的头版用加粗黑体字写着：【铁证如山！沈平章揭穿岛国商业陷阱，一场关乎民族工业尊严的反击】。 文章里详细刊登了沈平章展示的录音文字版，以及那三个生锈零件的特写，连排版都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力道。 而且，文章发出来后，编辑部的电话被打爆了。 “我是华南机械厂的，我们厂那台岛国镗床真的锈得厉害，之前还以为是工人保养不当，现在才知道是人家故意用的劣质漆，感谢沈同志让我们知道了真相。” “东北重型机床厂可以证明，沈同志说的全是真的，我们的设备轴承磨损超标三倍，岛国厂家还说是我们操作有误，这不是欺负人吗！” 连之前报道过沈平章索贿传闻的地方小报，都在头版登了整版的道歉信。 主编甚至亲自带着记者跑到京城，当面道歉，并且非要给沈平章鞠个躬才肯走。 港城《经济早报》的林凡更是写出了一篇轰动两岸的深度报道，标题赫然是【从马桶到机床：岛国人的双重标准——记打碎工业神话的沈平章】。 文章里，他把当年沈平章发现岛国人将马桶当成高端设备卖给大夏的旧事挖了出来，与这次的设备风波放在一起，字里行间全是对沈平章的敬佩。 “当我们还在仰望所谓的岛国制造时，沈平章已经看透到了他们的虚伪，他不是天生的英雄，只是比我们多了一份不肯妥协的较真，大夏需要这样的科学家。” 这篇报道被海外华人报纸纷纷转载，纽约的《侨报》甚至给沈平章起了个外号，工业打假第一人。 更让人热血沸腾的是，东南亚的几家工厂看到报道后，也纷纷站出来发声。 马国的一家汽车配件厂晒出了岛国冲压机的生锈照片。 泰国的纺织厂老板接受采访时直言：“沈先生说出了我们不敢说的话，这些设备的寿命比合同上写的短了一半，我们索赔了三年都没用。” 一时间，沈平章的名字成了清醒、正直、有骨气的代名词。 之前那些骂他索贿、糊涂的声音，被铺天盖地的赞扬淹没。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只要有人敢站出来较真，它就永远不会缺席。 工业部的领导也亲自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愧疚，“平章同志，是我们糊涂，没查清情况就怀疑你。昨天我们部里的同志开了全体议会，要好好反思，以后引进设备，绝不能只看牌子，更要看良心。” 这天傍晚，沈平章接到了苏小晴的电话。 “平章哥，我们夜校的老师都在夸你，说你给咱大夏人长脸了。” 沈平章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手里捏着那份印着自己照片的《人民日报》，忽然觉得之前承受的所有委屈都值了。 跟小晴聊了十几分钟，沈伟又打了进来。 他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平章，魔都机床厂、沈城风机厂，还有好些个工厂，都想请你去给工人讲讲怎么辨别设备猫腻。” 他对儿子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的岛国，藤原晴子面色阴鸷，手里的咖啡杯摔碎在地，琥珀色的液体溅湿了和服前襟。 全世界都知道了，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是她藤原晴子，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八嘎！” 她猛地站起身，腰间的和服腰带崩开了两颗暗扣，平日里精心维持的温婉笑容此刻碎得片甲不留。 沈平章展示的录音，像一把刀，毫不客气剜开了她伪装的体面。 万万没想到，那些她私下里自鸣得意的手段，竟被对方不动声色地录了下来。 突然，她摸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歇斯底里吼道：“立刻去查沈平章说的那几家工厂，还有那些零件，是不是他伪造的！” 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曾经的从容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阴谋的恐慌。 当晚，总公司的问责电话就打了过来。 社长在那头怒吼：“你惹出来的麻烦，现在欧美代理商都在打电话质疑我们的质量，如果订单出了问题，你就切腹谢罪！” 藤原晴子握着听筒，指尖冰凉，跌坐在榻榻米上。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突然抓起桌上的槟榔往嘴里塞，辛辣的刺激感直冲头顶。 那个看似温和的大夏人沈平章，不仅毁了她的计划，还要将岛国的工业神话连根拔起。 她咬碎槟榔，牙龈渗出血丝，眼中闪过疯狂的狠厉，“沈平章，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第91章 拆解发动机 沈平章的胜利，被认为是大夏整个科学界和工业界的胜利。 丁海涛拍着沈平章的肩膀，眼睛里藏不住欣赏和敬佩。 真是后生可畏。 “平章，你又给我们上了一课，老实说，我没想到你能让事情反转的这么快，我老了，思维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当时，他并不看好沈平章，只想着息事宁人。 沈平章笑道：“丁老，别夸我了，接下来该咱们忙活了，发动机作为战斗机的核心，我们得尽快搞出来。” 丁海涛郑重点头，“你说的没错，团队我都组建好了，就等你来京城。” 航空工业部的车间里，白炽灯的光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映得金属器械泛着冷硬的光泽。 这里的条件可比沈平章的新材料研究院好太多，就好比八十年代城市和农村的区别。 难怪丁海涛去新材料研究院的时候，觉得那里太寒酸，配不上沈平章。 那台沈平章从大毛辗转弄来的涡轮风扇发动机被稳稳架在工作台上，透着一股让人心颤的厚重。 这可是能让战斗机冲上云霄的“心脏”，是大夏多少科研人员梦寐以求的研究样本。 沈平章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抚过发动机的叶片，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的细微纹路。 丁海涛站在他身后，看着车间里二十多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骨干技术员，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同志们，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平章同志，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就跟着他把这宝贝疙瘩拆开，搞明白里面的道道。”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有人偷偷打量着沈平章，大家都在报纸上看过他的照片，神交已久。 可当那个研发出碳纤维材料，那个掀翻岛国工业神话的年轻人，站在他们面前时，感觉他比车间里最年轻的学徒大不了几岁，不免有了轻视之心。 毕竟，发动机研究和碳纤维研发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隔行如隔山，他真能看懂这高精尖的发动机？ 沈平章仿佛没察觉那些怀疑的目光，继续说道：“这台涡轮风扇发动机来自加加林厂，大毛的苏系列用的就是同款，咱们先从压气机开始拆，注意记好零件顺序，回头画成装配图。” 紧接着，他开始追回人操作，众人合力，小心翼翼卸下了一颗固定螺丝。 “大家看这螺纹精度，每英寸18牙，公差控制在0.02毫米以内，这是目前国内的机床很难达到的水准。” 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周平忍不住开口了，“平章同志，我插一句，我去年在《航空知识》上见过这型号，说推重比能到7.8，可咱们自己测的样机，总差着0.5，是不是材料不行？” 这话问得刁钻，几乎是业内公认的难题。 周平抱着胳膊，目光里带着几分考较，要是答不上来，这拆解工作怕是很难服众。 沈平章却笑了笑，俯身指着发动机侧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孔，“问题不在燃烧室，也不全在叶片。” 他轻轻敲了敲孔边的金属，“这里是燃油喷嘴的冷却通道，设计成了直角转弯。高速运转时，燃油在这里会形成涡流，导致雾化不均匀，燃烧室局部温度偏高，久而久之就会影响涡轮寿命。” 说着，他转身从桌上拿起纸笔，三两下画出个流体力学示意图。 “大毛为了追求极限推重比，牺牲了冷却效率。咱们要学的是他们的整体布局，但这个细节必须改，把直角改成45度斜坡，涡流会减少60%。” 闻言，周平他看向沈平章的眼神里，怀疑早已变成了惊叹。 其他人同样如此。 难怪连丁老都对他如此尊重，原来人家有真本事。 拆解工作继续进行。 当沈平章亲手拆下高压涡轮转子时，车间里响起一片吸气声，叶片上的蜂窝状结构细密得像蜜蜂筑的巢，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一个年轻技术员红着脸提问：“沈工，这蜂窝结构真的能减重30%？我们之前仿造过，强度总是不达标。” “不是简单的减重。” 沈平章让人把转子放在特制的支架上，用手指点着蜂窝的内壁，“你们看这壁厚，0.12毫米，误差不能超过0.01毫米。而且每个蜂窝的六边形角度是120度精准对称，这样才能均匀分散应力。” 他忽然话锋一转，“你们之前研发发动机，用的是普通不锈钢吧？” 这话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痛处。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大夏工业，最缺的就是特种钢材。 “咱们没有特种钢材，不过可以用国产TC4改改也能用，但热处理参数必须调整，我已经算好了，回头给你们份详细的参数表。” 站在一旁的丁海涛越看越心惊。 他原本还担心镇不住场子，没想到这小子不仅理论扎实，连实操细节都了如指掌。 那些困扰团队多年的技术瓶颈，到他嘴里竟像解开一道算术题那么简单。 拆到加力燃烧室时，鬓角斑白的老工程师张伟忍不住开口了。 他是在大毛留过学的老专家。 “沈工，加力燃烧室的火焰稳定器，大毛用的是V型槽设计，咱们之前照猫画虎做出来，总出现火焰不稳定的情况，你觉得问题在哪？” 沈平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人拿来烟雾发生器，对着稳定器吹起烟来。 白色的烟雾在V型槽里打着旋，果然在槽底形成了乱流。 “V型槽的折角是90度，烟雾在这里会形成回流区，导致燃油和空气混合不均。但如果把直角改成圆弧，回流区会缩小一半，火焰稳定性至少能提高40%。” 张伟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对着沈平章深深鞠了一躬。 “沈工，我服了，当年在大毛，老师只告诉我们要这么做，却没说为什么这么做。你这两下，比我学了十年都管用。” 车间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之前那些带着怀疑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敬佩和信服，看着沈平章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这哪里是拆解发动机，分明是在给他们上一堂活生生的尖端科技课。 沈平章看着眼前这群眼睛发亮的技术员，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 “同志们，大毛的技术是厉害，但不是不能超越。他们的设计有他们的局限，咱们的优势在于，既能看清他们的长处，更能找到他们的短板。” “总有一天，咱们自己设计的发动机，推重比要超过他们，寿命要比他们长，到时候，让全世界都看看，大夏的工业，不是只会模仿。” 丁海涛站在人群后，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沈平章，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第92章 工业大摸底 车间里的挂历撕到第七张时，那台涡轮风扇发动机，终于在沈平章和技术员们手中分解成三百多个零件。 这些泛着金属冷光的部件按装配顺序在工作台上排开，像一串解开的密码。 周平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指尖划过叶片上那些精密如蜂巢的气膜孔，情绪有些激动。 “以前总觉得大毛的技术高不可攀，现在才算看明白，他们的冷却系统是把七根细铜管嵌在叶片里，咱们不是学不会，是没想到能这么干。” 没错，大毛很多东西玩的都是脑洞。 比如战斗机动力不够，就多安装几台发动机，硬度不够，就用钛合金硬扛。 后来大夏才知道，大毛原来是这么玩的。 年轻的技术员们围着刚画好的装配图争论不休，手里的铅笔在图纸上圈出一个个关键节点。 “沈工说的对，这轴承座的燕尾槽角度得是55度，多一度少一度都会影响传力。” “还有那个燃油调节器，原来里面藏着三个偏心轮，难怪能精准控制供油。” 沈平章站众人面前，声音里带着连日熬夜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透亮的清晰。 “同志们，拆完这台发动机，咱们至少明白了三件事，什么是真正的气冷技术，什么是精密传动的公差配合，什么是整体结构的应力分布。这些不是天书，是能学、能仿、甚至能超越的技术路径。” 这时，丁海涛拿着一份汇总的零件清单走进来，“平章，所有零件的材质、尺寸、加工精度都统计好了。你看看，哪些是咱们眼下能啃下来的？” 沈平章接过清单，目光在“钛合金涡轮盘”“单晶叶片”等字眼上停留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丁老，清单上标红的这十七项，都是硬骨头。就说这涡轮盘，大毛用的是BT3-1钛合金，咱们的钢材强度差了15%，耐温性更是差了一大截。没有合适的材料，要想研制出大夏的发动机，并不容易。” 这话像盆冷水，让车间里的热烈气氛顿时降了温。 张伟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水泥地上的裂缝，一脸沮丧，“当初大毛的人跟我说过，大夏工业体系跟不上，永远造不出战斗机发动机。” …… 当天下午，丁海涛和沈平章被邀请到空军司令部。 唐振河面色沉重，“平章，直说吧，这发动机咱们自己到底能不能造出来？咱们不能总指望从国外买、从国外拆。” 沈平章面前摊着三张图纸，分别是他画的猛龙战机发动机的整体结构、关键零件清单和国内现有工业能力对照表。 他指尖在材料一栏敲了敲，“唐司令，不是能不能造，是造出来能不能用。就拿这单晶叶片来说，大毛用的是定向凝固技术，咱们的冶炼炉连真空度都达不到，炼出来的合金里全是气泡，装到发动机上就是定时炸弹。” 丁海涛从包里翻出一份泛黄的报告，那是去年组织的全国工业普查简况。 “唐司令你看，这是去年统计的，全国能生产精密齿轮的厂家只有17家，能加工0.01毫米公差的机床不足百台。没有配套的工业体系，就算造出发动机的壳子，里面的‘内脏’还是跟不上。” 唐振河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指节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声音里带着焦灼，“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大毛能搞出来，老米能搞出来，咱们为什么就不行？” 这时，沈平章站起来，“唐司令，丁老，咱们现在缺的不是技术图纸，是一张清清楚楚的工业家底图。就像打仗，得先知道自己有多少枪、多少粮，才能制定战术。” “所以，我提议，搞一次全国范围的工业大摸底。” 唐振河和丁海涛同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摸底？” “分三步走。” 沈平章掷地有声说道：“第一步，按行业摸，从钢铁、有色金属到机械加工、精密仪器，每个行业列出能生产的最高水准产品，比如钛合金能炼到什么纯度，机床能达到多少精度。” “第二步，按地区摸，东北的重型机械、魔都的精密仪器、西南的有色金属基地，各自有什么压箱底的技术，有什么卡脖子的难题，都得清清楚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明明津门能加工精密丝杠，哈城的厂家却跑去国外买。” 沈平章说到这里，唐振河一拍大腿，“说得太对了，去年咱们搞歼击机改型，急需一种特种弹簧钢，找遍了华北的钢厂都没头绪，最后才知道，攀城钢铁厂三年前就试产成功了。就因为没人汇总信息，白白耽误了半年工期。” 沈平章嗯了一声，继续说：“第三步，按需求摸，军工需要什么，民用需要什么，哪些技术能军民两用。就像这发动机的涡轮技术，能用到发电厂的燃气轮机上，也能用到远洋轮船的推进系统上，把这些关联点找出来，才能集中力量办大事。” 听完沈平章的这些话，唐振河猛地站起身，“好一个工业大摸底，我看行！” 他走到沈平章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知道了自己的家底，才知道该往哪儿使劲，知道了谁有什么本事，才能把散落在全国各地的技术力量拧成一股绳。” 丁海涛陷入沉思，想起这些年因为信息不通，多少科研项目重复建设，多少关键技术攻关各自为战。 “平章，你这提议，可比仿制一台发动机意义大多了，这是在给咱们国家的工业大厦打地基。” 沈平章望着窗外掠过的鸽群，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唐司令，丁老，1981年的大夏，不能再摸着石头过河了，咱们得知道河有多深，石头在哪里，才能架起自己的桥。” “这次大摸底，就是要把所有的石头都标出来，让每个工厂、每个科研院所都知道，自己在国家工业体系里的位置，知道自己能为这台国家机器贡献什么。” 第93章 沈平章被邀请去开会 沈平章提出的“工业大摸底”，唐振河和丁海涛高度重视。 当天，他们二人就带着沈平章去了工业部，跟部长王绍文说了这件事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王部长，我和丁老一致认为，工业大摸底这件事必须做，而且要尽快做。” 王绍文蹙眉，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可工作量太大了。” 唐振河见状，看向沈平章，“平章，你再跟王部长好好说说工业大摸底的意义。” 沈平章当即开口道：“工业大摸底的意义，可不止是摸清家底那么简单。”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大夏工业，就像一堆零散的积木，东北有能锻万吨钢锭的水压机，魔都有能造精密丝杠的机床，西南有储量丰富的稀有金属矿，可这些积木怎么搭，搭成什么样，没人能说清。” 说到这里，沈平章的声音陡然提高，“摸底，是为了打通信息壁垒。让每个厂矿知道谁有什么技术，谁需要什么支援，把各干各的变成协同作战。” “更重要的是，能知道咱们的工业短板到底短在哪里。是缺材料，缺设备，还是缺工艺？以前咱们总说落后，可落后在哪个环节，落后多少，没人能说准。” 唐振河不停点头，深以为然。 “摸底之后，就能把短板列成清单，让国家把有限的外汇、有限的人力，用在最该突破的地方，这才是花小钱办大事。” 丁海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平章说的对，咱们要集中力量办大事。” 沈平章继续说道：“还有一层更深的意义。” 王绍文发问：“是什么？” “这些年，咱们总觉得国外的月亮圆，一提进口设备就觉得准比国产强。可这次拆大毛发动机，我们有了很多收获，他们的冷却系统有设计缺陷，他们的轴承寿命也没宣传的那么神。” “摸底能让咱们看清：哪些是真落后，哪些是被神话，哪些是咱们自己能做到的。”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工业自信。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咱们不比外国差，有了自信，比任何进口设备都金贵。” 当下的大夏，缺的不是干劲，是知道自己能行的信心，这信心，就得从摸清家底开始。” 听了沈平章一席话，丁海涛眼眶微微发热，“平章说得对，工业大摸底，摸的不只是设备和技术，更是咱们工业人的底气。所以，我们航空工业部全力支持工业大摸底。” 这时，唐振河、丁海涛、沈平章三人都盯着王绍文，等待着他的表态。 王绍文举起手，“两位大佬亲自来，而且平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我不支持是不行了。” 唐振河站起身，挺拔如松，“那我们就联名建言，我来牵头。” 一周后，三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建言书被送进了高层办公室。 封面印着一行大字：【关于开展全国工业大摸底的请示】，附件里除了详尽的实施方案，还夹着三张特殊的材料。 一份是沈城铸造厂用国产砂型浇铸的涡轮叶片照片，晶粒均匀度堪比大毛样品。 一份是魔都机床厂老工人的手写笔记，上面记着三十种修复精密丝杠的土法子。 最后一份是沈平章绘制的发动机技术树，用红黄绿三色标出了已掌握、需攻关、可超越的技术节点，脉络清晰得像一幅作战地图。 建言书送到大领导办公桌后，他专门组织召开了一次会议，对各部委领导说：“同志们，我们总在讨论该引进多少设备，却忘了问问自己，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什么。” 他举起沈平章绘制的技术树图纸，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议室。 “平章同志拆了台大毛发动机，不仅看出了差距，还找出了咱们自己的优势。” 当天下午，高层机构办公人员给唐振河等人打去电话，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振奋。 “领导批示了，工业大摸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要举全国之力做好。下周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具体实施方案，领导邀请平章同志参加，并发言。” …… 人民大会堂的会议厅，“为人民服务”五个金字闪闪发光。 前世，沈平章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次来过这个地方了。 啪啪啪！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沈平章抬眼望去，大领导正沿着过道往里走，和报纸上常见的严肃形象不同，此刻眉眼间带着随和的笑意。 等他在主席台上坐定，目光朝沈平章这边看过来。 “平章同志”，他声音里带着长辈式的温和，“我在《大夏日报》上见过你的照片，你本人比照片更好看嘛。” 话音落下，现场发出一阵笑声。 大领导一句话，很好调节了会场原本严肃的气氛。 换成别人，估计此时早就激动万分了，可沈平章的心跳非常平稳，淡定如水。 他站起身，“领导好，我是沈平章。” “了不起啊。”大领导笑着抬手，示意他坐下。 “年纪轻轻有这般定力，敢在那么多记者面前揭穿真相，不容易。” “听说碳纤维材料也是你牵头研发出来的，果然是后生可畏，大夏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沈平章笑道：“都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谦虚是好事，但有本事藏不住。” 过去一年，这位大领导不止一次听说过沈平章的名字，很了解他的事迹。 他扫视全场，“你们不要小瞧了这位小同志，工业大摸底，就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可以说，今天我们能坐在一起开会，全是因为平章同志。” “平章，跟大家说说，你为什么要提出这个思路？” 沈平章大大方方说道：“我先举个例子吧，昨天我跟航空工业部的丁海涛老教授去了一趟首钢，看到轧钢车间的师傅们正在给进口轧机换轴承。” “他们告诉我，这台花了八百万米元的设备，轴承座的螺孔公差比图纸大了0.03毫米，咱们自己的机床车出来的零件，反而更合规格。” 台下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沈平章忽然提高音量，“我想，这就是我们要搞工业大摸底的原因，咱们不是没有好技术，是好技术藏在车间里、埋在工地上、锁在老工人的脑子里。” 第94章 将猛龙战机理念带到八十年代 工业大摸底势在必行，大领导一锤定音，“平章同志说得很对，不仅要摸清家底，更要让每个有本事的大夏人，都能在自己的土地上，造出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两天后，大夏正式下文，要求对全国工业体系进行彻底普查。从设备型号到产品参数，从设备产能到技术瓶颈，事无巨细，一一登记。 于是，这场由各部位联合开展的工业大摸底轰轰烈烈拉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沈平章和丁海涛他们也没有闲着。 沈平章继续指导航空工业部的技术骨干学习如何制造涡轮风扇发动机。 会议室里，沈平章将一张绘满红色批注的图纸挂在黑板上，下边坐满了专业人士。 连丁海涛都带着笔记本坐在前排，目光紧紧盯着图纸上发动机剖面图。 沈平章开口道：“大毛这台发动机的情况大家摸得差不多了，今天一起聊聊它的可取之处和不足的地方。” “先说可取之处，三级低压压气机的跨声速设计，在马赫数0.8时，效率能到82%，这在六十年代是神来之笔。但缺点更致命。” 说到这里，他突然加重语气，指向涡轮段，“涡轮前温度只有1350K，比老米的F100低了整整200K，为什么？因为他们用的定向凝固合金耐温极限就到这，为了保寿命只能牺牲推力。” 周平推了推眼镜，说道：“沈工，咱们测算过，这台发动机在低空的瞬时推力能到11吨，已经够强了。” 沈平章却摇了摇头，“未来的空战会进入超视距时代，发动机不仅要推力大，更要响应快、油耗低。” 说着，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颠覆性的结构，“你们看，把风扇和压气机拆开，用双转子分别驱动，高压转子转速提高到每分钟15000转，低压转子降到9000转，再加上矢量喷管。” “矢量喷管？”张伟好奇问道，“让喷口能转向？那高温气流不会烧坏机体吗？” 沈平章笑了笑，拿起粉笔在黑板角落画了个奇特的鱼鳞片结构。 “用铼镍合金做可动调节片，每层之间留0.3毫米气膜冷却通道，从压气机引气降温，能扛住1800K的高温。这样战机就能做出过失速机动，比如‘眼镜蛇’动作，甚至能在空战中瞬间掉头。” 人群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这些概念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大毛的苏式战机讲究高空高速，老米的F-15强调能量机动，可沈平章说的这些，简直像在设计未来的机器。 平章又画出个复杂的环形燃烧室，“大毛用的单管燃烧室有二十四个火焰筒，导致燃油雾化不均匀，我们改成环形燃烧室，用三百个微型喷嘴呈螺旋状排列，雾化粒径控制在5微米以内，燃烧效率能从85%提到95%，推力直接增加1.2吨。” 这时，周平突然站起来，手里攥着笔的指节发白，“沈工，你说的这些有依据吗？老米最新的发动机，推重比也才7.5，可你画的这台，按尺寸算，推重比得超过10了。” “不止10。” 沈平章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我们的目标推重比是12，寿命3000小时，是这台大毛发动机的五倍。为此，我们会采用更先进的设计，比如在进气道上，摒弃传统的可调式结构，改用无附面层隔道进气道，能有效降低结构重量，还能减少雷达反射，提升隐身性能。” 一个年轻技术员挠了挠头，“那进气效率能保证吗？” 沈平章解释道：“这种设计通过精心设计的鼓包，将附面层气流推离进气口，在1.8倍音速范围内能保持良好的进气效率，虽然在2倍音速以上略有不足，但综合考量隐身和减重优势，性价比更高。” ”而且搭配的航电系统也得跟上，用相控阵雷达替代传统的平面缝隙阵雷达，探测距离和多目标处理能力会大幅提升，再加上电子对抗和光电雷达系统，以及高速保密数据链，才能真正实现超视距作战和协同作战。” “不可能吧？大毛最顶尖的专家都说，推重比8就是涡扇发动机的极限，你说的这些进气道和航电的想法，更是闻所未闻。”质疑的声音再起想起。 沈平章没急着反驳，而是调出一份材料清单。 “你们看，单晶叶片用铼含量6%的镍基合金，涡轮盘用粉末冶金高温合金，机匣用碳纤维复合材料。这些材料现在是难，但不是做不出来。”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提高：“大毛的工程师在设计这台发动机时，受限于冷战的军备竞赛，只追求短期性能，忽略了可维护性和升级潜力。咱们为什么要跟着他们的老路走？” 听到这里，丁海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说得好，当年咱们造歼八，就是因为太迷信老大哥的技术，走了多少弯路。”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负责精密测量的王亮抱着胳膊站出来。 “沈工画的饼确实香，可看看现实。就说这单晶叶片，咱们连真空熔炼炉都凑不齐，炼出来的合金，杂质含量是大毛的十倍。你说的那些材料，那些加工精度，大夏现在的工业水平根本达不到。”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刚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不少人低下头。 王亮说的是不争的事实，大夏最好的精密车床，加工精度也只能到0.05毫米，离沈平章要求的0.01毫米差着代际。 沈平章却笑了，“你说的这些，恰恰就是我们要搞工业大摸底的原因。” “东北重型机械厂上个月刚调试成功3.6万吨模锻压机，能锻钛合金涡轮盘；魔都光学仪器厂有两台进口的坐标镗床，精度能到0.002毫米；还有中南大学的粉末冶金研究所，他们在实验室里已经做出了含铼的单晶合金，只是没人知道这东西能用来造发动机。” 王工的眼睛越睁越大，嘴里喃喃道：“3.6万吨模锻压机？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咱们的工业家底就像散落在各地的珍珠，没人把它们串起来。”沈平章声音愈发洪亮。 “大摸底不是为了让大家认清差距泄气，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咱们有锻压机，有精密机床，有能研究单晶合金的科学家，缺的只是整合，是方向，是敢想敢干的魄力！” “猛龙战机的发动机，既然能设计出来，就一定能造出来。” 第95章 多久能开上猛龙？ 沈平章在航空工业部呆了有半个多月，可他给人们带来的震撼，一次大于一次，俨然成了震撼制造机。 现在，整个航空工业部都知道了沈平章的专业素养有多高，甚至超过了最权威专家丁海涛。 他有成了工业部最热门的话题，人们走到哪谈论到哪。 而且，沈平章又这样年轻，还有好几个妇女同志要给他介绍对象。 可得知沈平章已经结婚后，她们又面露遗憾，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丁海涛更是把沈平章当宝贝，在自己权限范围内，给他安排最好的招待所，吃最可口的饭菜，唯恐怠慢了这位天才。 趁着沈平章还在航空工业部，他想在最短时间内，把他身上的知识尽可能多学过来。 如果能让沈平章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这里才是他人生最好的舞台，无奈唐振河一直不放人。 丁海涛专门给周平他们开过一次会，会上他非常严肃，告诉他们，沈平章讲的全部是干货，要求务必入脑入心。 这些人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仅专业素养过关，而且经过严格的政审程序，可以放心使用，哪怕他们只学到一点皮毛，也能受用终身。 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丁海涛坐到沈平章身边，“平章，发动机的原理，你都教给大家了，这两天能不能再讲讲你那台猛龙战机的设计，大家都很感兴趣。” 他话音刚落下，一阵脚步声传来。 抬眼望去，正是唐振河带着几个军人走了过来。 “丁老，你这是要把我们平章的知识全部榨干啊，猛龙战机现在可是机密，不能外传的。” 丁海涛一怔，这家伙怎么又来了，至于这样防备自己吗？！ “我们航空工业部当然明白利害关系，唐司令，我可以向你保证，知道这件事的，都是绝对可靠的人。” 猛龙战机事关大夏国防，谁也不敢麻痹大意。 唐振河指了指身后几个年轻的军人，开口道：“这些都是空军最优秀的飞行员，也想来听听平章的课，从现在开始，他们就住在你们单位，费用全部由空军出。” 丁海涛面露不悦，“唐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符合规矩吧？” 唐振河寸步不让，“平章是我们空军的人，我们空军来听课，没问题吧？” 虽然丁海涛很不乐意，但在唐振河的坚持下，五个飞行员留在了航空工业部，成了旁听生。 沈平章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让飞行员早点了解猛龙战机，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过，沈平章并没有注意到，一个飞行员正目光灼灼打量着他，带着几分审视和好奇。 到了第二天，紧张的课程又开始了。 当从未公开的猛龙战机造型图纸出现在墙上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子。 流线型的机体像一柄锋利的箭镞，机翼与机身融合处泛着奇异的弧度，完全打破了他们对战斗机的固有认知。 这确定是战斗机？ 沈平章声音响起：“这就是大夏未来的战机。” “先看它的翼身融合设计，大毛的战机还在用传统的机翼与机身铆接，而猛龙将机翼根梢比从5.2缩到3.8，翼尖厚度减少40%，高速机动性提升30%的同时，雷达反射面积能缩小到原来的五分之一。” 有人站起来问道：“沈工，这机翼也太薄了吧，高速俯冲时翼根强度能撑住吗？我们仿大毛战机时，机翼厚度减0.5毫米都会颤振” 沈平章回答：“所以要用整体钛合金框架。用3D锻造技术一体成型，省去1800个铆钉，重量减轻120公斤，强度却能提升50%。”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多带两枚中距导弹，或者增加400公里航程。” 五个飞行员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多带导弹或者增加续航的意义，他们比谁都清楚，在对战中，已经占据了先机。 可仍然有人质疑，1981年的大夏航空工业，连.战机蒙皮都还在用埋头铆钉拼接，沈平章说的“3D锻造”，简直像天方夜谭。 但沈平章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工业大摸底已经开始，无需再多言。 沈平章指着机头下方一个鼓包状的结构，“更关键的在这里，这是无附面层隔道进气道，没有传统的可调斜板和放气门，靠这个的鼓包就能源源不断吸入气流。” 随即，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条流畅的曲线。 “气流流过鼓包时会产生压力梯度，自动把附面层气流推离进气口，在1.8马赫时进气效率比大毛战机高17%，还能挡住风扇叶片的雷达反射。大毛和老米现在还在玩可调式进气道，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已经领先一代了。” 他又指着座舱盖，“还有这个，整体式水泡座舱，无框设计，飞行员视野360度无死角。大毛战机的座舱盖有四道框，飞行员向后看只能看见铁架子，等发现敌机时早就被锁定了。” 说到这里，沈平章突然提高声音，指向机翼下的挂架，“更狠的是这里，采用复合挂架设计，一个挂点能挂四枚中距导弹，而现在的歼七只能挂两枚。” “再配上有源相控阵雷达，能同时跟踪12个目标，攻击其中4个。这就是超视距空战，不等敌人看见你，导弹已经飞过去了。” 周平再也忍不住，起身问道：“那得多少个发射单元？一千个，还是两千个？” “初期版两千四百个。” 沈平章报出数字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不可思议。 “每个单元都能独立发射接收信号，老米最先进的战机还在用机械扫描雷达，转一圈才能扫一次空域，咱们的雷达一秒钟能扫五十次。这就叫代差，是用技术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 这节课的最后，沈平章说道：“大毛的战机强调高空高速，老米的强调能量机动，而猛龙，要的是全域制霸，能打超视距空战，能玩近距离狗斗，能从简易跑道起飞，还能挂载激光制导炸弹炸目标。” 在场之人无不听得热血沸腾。 可就在这时，一个飞行员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请问沈工，我们多久能开上猛龙战机？” 这是一本重生年代文小说，请增加人物动作、神态和心理活动描写，优化对白，增加爽点。 第96章 大舅哥竟然是飞行员 沈平章看着那位飞行员眼里炽热的火焰，伸出三根手指头，眼神坚定说道：“三年！” 话音刚落，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在座的，有不少是参与过歼七改进项目的，他们比谁都清楚一款新型战机的研发周期有多长。 光是风洞试验的数据积累，就足以耗掉五年光阴。 为了给歼七加装一门机炮，调整弹道参数，也耗了整整两年。 张伟内心表示深深的怀疑，他三十年航空研究生涯里，见过太多图纸上的“奇迹”最终变成废铁，眼前这架翼身融合的猛龙，先进得像外星科技。 沈平章竟然说猛龙三年就能上天？简直是天方夜谭。 怕是连模具都打不出来。 丁海涛的手指在桌面上急促地敲击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有无数只鼓槌在同时擂动。 作为航空工业部最权威的专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平章的设计有多超前，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实现这个目标有多艰难。 可当他看到沈平章那双笃定的眼睛，看到年轻人眼里燃烧的火焰时，心底那些根深蒂固的怀疑，竟像被烈日炙烤的冰雪般一点点消融。 他脑中想起沈平章拆解大毛发动机时的精准，想起工业大摸底报告上那些令人振奋的数据，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冒出来。 或许，真的能成？ 沈平章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里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不是再吹牛，三年时间，足够了。” 飞行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火焰。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最清楚落后就要挨打的滋味。 如果三年后真能开上猛龙战机，就算再危险，他们也愿意第一个登机。 “我们飞行员申请参与试飞。” 这时，丁海涛下定了了决心，开口道：“平章，你需要什么设备，什么人才，我们航天工业部全力配合。” 周平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沈工，我愿意跟随你研制猛龙，这辈子能参与这款战机，值了！” “我也去！” “算我一个！” 呼喊声浪几乎要掀翻会议室的屋顶。 那些曾经带着怀疑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沈平章看着眼前沸腾的人群，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后世猛龙C翱翔在朱日和上空的画面。 猛龙战机如果能赶上84年大阅兵，场面一定非常震撼，那些所谓的军事强国会重新审视大夏。 …… 晚上，招待所的走廊里，壁灯的光晕在水泥地上投出昏黄的圈。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沈平章打开门，正是白天向自己提问多久能开上猛龙战机的那位飞行员，正笔挺站在门口。 “沈工。”飞行员抬手敬礼，手肘绷得笔直。 “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沈平章侧身让他进来，“请坐。” 飞行员开门见山问道：“沈工，白天你说猛龙战机三年就能上天，这话是真的吗？” 沈平章想起前世参与的威龙项目，从立项到首飞用了十五年，而眼前的年轻人显然也清楚其中的艰难。 不等他回答，飞行员又开口道：“我在部队学过飞机设计流程，一款战机从图纸到服役，要经过方案论证、风洞试验、原型机制造、试飞定型，光是试飞就得摔掉好几架，牺牲好几个飞行员。” “老米和大毛的战机从研制到服役都得用十几年，你说三年，是不是太急了？” 沈平章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急不等于做不到，国家正在进行工业大摸底，说白了，就是为制造猛龙战机做准备。”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 沈平章却打断他，“你飞过歼-7吧？知道它的最大短板是什么吗？” “航程短，雷达差，机动性跟不上。”飞行员脱口而出，这些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沈平章嗯了一声，表示认可，“猛龙能解决所有问题，翼身融合、有源相控阵雷达、整体式座舱……这些不是纸上谈兵，我们跳过了别人走的弯路，直接用最先进的理念设计，为什么不能快？” 闻言，飞行员猛地立正敬礼，“对不起，沈工，是我太狭隘了。” 他挺直胸膛，声音里带着一种全新的坚定，“我叫苏振国，空军飞行员，以后请多指教。” “苏振国？” 沈平章猛地抬头，目光在苏振国脸上扫来扫去，挺直的鼻梁，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分明和苏小晴有七分像。 沈平章只知道苏小晴的哥哥苏振国在部队当兵，没想到竟是飞行员。 芜湖！ “你是小晴的哥哥？” 这就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大舅哥？ 苏振国嘿嘿笑了笑，“妹夫，感谢你对小晴的照顾，她找了个好婆家。” 沈平章又仔细打量起他，黝黑的皮肤是长期暴晒的痕迹，握手的时候，他虎口处有层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操纵杆磨出来的。 再看眉眼，确实和苏小晴一样，笑起来时眼睛像弯月，只是多了几分军人的锐利。“沈工，不，我该叫你妹夫了。”苏振国忽然又严肃起来，“猛龙战机的图纸，我白天看了一眼就忘不了，特别是那个水泡座舱，还有复合挂架……” 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向往，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战机的轮廓，“要是能开上这样的飞机，就算让我少活十年都愿意。” 沈平章看着他眼里的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舅哥，好好练技术，将来第一个试飞猛龙的，说不定就是你。” 苏振国猛地立正，这次的敬礼比任何时候都标准，“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驾驶着猛龙战机冲上云霄的模样。 可气氛烘托到这里的时候，沈平章突然话锋一转，“大舅哥，你好久没回家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看爸妈，他们都挺想你的。” 苏振国嘿嘿一笑，“我跟部队申请休假了，如果能批准的话，下个月就能回去。” 第97章 信心比黄金重要 与此同时，一份关于工业大摸底的红.头.文件像春雷般传遍大夏，全国各地如火如荼开展起来。 几天后，魔都工业局一把手率先给京城打去电话，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们在江南造船厂的档案室里翻出宝贝了，1965年造的万吨水压机图纸，上面标着能锻钛合金涡轮盘。” 泛黄的图纸上，万吨水压机的液压管路图旁，还留着当年设计者的批注：“可试锻TC4钛合金，需将工作缸压力提升至320M.Pa。” “这是当年的试验记录，可惜后来项目停了，如果不是工业大摸底，很有可能就永远见不着天日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航天工业部后，众人顿时精神抖擞。 钛合金热锻还是标红的卡脖子项，没想到藏在江南造船厂的故纸堆里，猛龙战机的钛合金材料，又着落了。 工业部很快做出决定，立刻组织复产。 部长王绍文查看着各地报来的“惊喜清单”，特意把那张标注着“民间绝技”的表格抽出来。 津门老木匠能用传统榫卯工艺装配精密齿轮，误差不超过0.01mm；潍县风筝艺人的竹篾成型技术，启发了直升机旋翼的轻量化设计；甚至连淄城瓷窑，都能烧出符合航天标准的耐高温陶瓷。 王绍文赶紧给丁海涛打去电话，难掩兴奋，“沈平章说对了，咱们不是没技术，是珍珠散在沙子里了。”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东北重型机械厂报来的离心铸造技术参数，比进口设备的标称值高出12%。 蓉城电子所的锗单晶纯度，达到了国际二级水平。 有人感慨：“这哪是摸底，简直是挖宝啊。” “你们看这组数据，哈工大的超硬刀具实验室，三年前就做出了金刚石涂层刀片，居然没人知道。” 更震撼的发现出现在西南铝厂。 当技术员们拆开尘封的退火炉时，发现里面还留存着1972年生产的7075铝合金板材。 光谱分析仪显示，其锌镁含量比进口材料更均衡，疲劳强度高出8%。 老工程师抹着眼泪，“当年是为了做歼八机身研发的，后来进口了老米的，这技术就搁下了。” 不止如此，丁海涛这边也有重大发现。 “平章，我们刚测了首钢的特种钢，他们的弹簧钢疲劳寿命比进口的还长15%。当年大毛专家说咱们炼不出来的，咱们三十年前就炼出来了！” 简直扬眉吐气。 摸底进行到第三周时，工业部尤收到一份特殊的报表。 青海盐湖研究所的科研人员，用土法提炼出的锂纯度达到99.99%，完全符合导弹电池的要求。而他们用的设备，居然是改造过的制盐锅。 所长兴奋地说：“我们这叫废物利用，当年大毛专家说我们的盐湖提不出高纯度锂，现在看来，是他们的方法不对。” 当一份份带着温度的数据汇总成《全国工业能力白皮书》时，那些原本标红的卡脖子项，正在被一个个绿色的对勾取代。 工业大摸底带来的信心，比黄金还宝贵。 这一天，丁海涛邀请唐振河，以及112厂厂长褚兴国，开了个会。 “我觉得平章同志设计的猛龙战机已经无需多言，工业大摸底也进入了尾声，很多材料大夏都能生产，我看，该给高层递报告，申请正式立项了。你们两位觉得呢？” 112厂厂长褚兴国立刻表态，“丁老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112厂现在就等新项目下锅，只要立项，我们全力支持。” 唐振河也没意见，“确实应该马上立项，猛龙方案，比我们空军现有的歼八II强出代差，必须搞。” 但他现在隐隐约约发现，航空工业部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空军似乎要听他们指挥了，很被动啊。 要知道，沈平章可是空军的人。 唐振河看向丁海涛的眼神多了几分锐利，“丁老，这项目得由我们空军牵头。平章是空军特招的技术顾问，战机最终要列装部队，我们最清楚前线需要什么。” 丁海涛眉头微挑，“唐司令这话虽然说的对，但是，从设计到生产，哪个环节离得开我们航空工业部？” “可沈平章是空军的人。”唐振河加重了语气。 褚兴国夹在中间，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心里门儿清，这哪是争牵头权，分明是在争沈平章的主导权。 谁能把那个年轻人攥在手里，谁就能在未来的航空格局里占得先机。 他也想把沈平章挖过来，无奈实力不允许啊。 最终，还是丁海涛先松了口，毕竟战机立项是头等大事。 “我看这样，先联合上报，署空军，航空工业部和112厂的名，先立项再说。但我得把话放这，技术层面，还得听平章的。” “这没问题。”唐振河爽快应下，他要的是主导权，至于技术，沈平章的本事他比谁都信。 三天后，一份厚厚的立项申请摆在了高层的办公桌上，附带的还有沈平章连夜赶制的可行性报告。 一周后的高层会议上，当大领导指着投影里的猛龙战机，说出“可实现、能超越、有基础”九个字时，立项申请全票通过。 消息传到航空工业部时，大家齐齐唱起《歌唱祖国》。 可欢乐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唐振河就找到了沈平章。 这位司令今天特意穿了笔挺的空军常服，肩上的将星在白炽灯下闪着光。 “平章，跟我回空军，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新办公室，项目组班子都搭起来了，就等你这个总师到位。” 他话音刚落，丁海涛出现，“平章不能走。” 唐振河眉毛一挑，“丁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平章当时过来，只是帮忙。” 丁海涛却道：“锑化铟晶体还没搞出来，这是相控阵雷达的核心材料，没有它，猛龙的千里眼就是摆设。平章得留下来帮我们。” “老丁这是强留？”唐振河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再强调一遍，沈平章是空军的人，他回去后，同样要设备有设备，要人手有人手。” “沈平章不能走。”丁海涛寸步不让。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二十岁的老人，争得面红耳赤。 第98章 沈平章不能回空军 面对丁海涛和唐振河的争抢，沈平章无奈笑了笑，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丁海涛。 “丁老，这里边写着锑化铟制备工艺与参数详解，你们可以根据这个研制锑化铟。” 丁海涛如获至宝，下意识翻开第一页，就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流程图，连晶体生长时的温度曲线都标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平章，这是你整理的？” 沈平章点头，“从熔体配比到真空度控制，再到掺杂元素的比例，都写在里面了。” 丁海涛捧着小册子的手都在抖，他抬头看向沈平章，眼神里满是震惊。 这哪是工艺手册，简直是把他脑子里的知识原封不动写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沈平章是怎么知道的锑化铟制造过程，但丁海涛忍住心中疑惑，没有多问。 “平章，谢谢你。” 唐振河见状，立刻笑开了花，拍着沈平章的肩膀说到：“走，现在就跟我回空军。” 沈平章却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没有动，“唐司令，还得等几天。” 唐振河顿时不乐意了，眉头紧锁，“平章你还要干什么，空军那边可都等着你呢。” 沈平章神色严肃，“眼下还缺一项非常关键的材料，钨及碳化钨。” 他解释道：“猛龙战机的涡扇发动机需耐受超过1500℃的燃气温度，钨基部件是猛龙实现高推重比、高机动性及长寿命的核心保障。” “它的耐高温特性能支撑发动机的极端工况，高密度配重能优化气动效率，超硬涂层则可以保障结构可靠性。” “尤其在战机轻量化与高性能并重的趋势下，钨合金在减体积不减质量的配重设计、以涂层代整体的表面强化策略中具有不可替代性。” “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这种材料。从工业大摸底来看，目前国内能生产的厂家有三家。” “株城硬质合金厂、贡城硬质合金厂，还有洛城的第一拖拉机厂下属的特种材料车间。” 沈平章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哪家的产品更适合涂层工艺，得实地去看。他们的球磨机精度、烧结温度控制，哪怕差一点点，涂层性能就会打折扣。这东西直接关系到发动机寿命，必须我亲自去挑。” 唐振河皱起了眉，不以为然，“这种事派个技术员去就行，让他们把样品送过来检测不就完了？” 沈平章摇头，“不一样，我要的不仅是纯度，还有批次稳定性。实验室样品合格没用，得保证量产时每一批都达标。这需要看他们的生产线管理、原料来源，甚至工人的操作习惯这些细节，送样品看不出来。” 这时，丁海涛插话道：“平章，我让周平跟你去，他是材料专业出身，又是航空工业部的处长，去了好协调地方资源。” 唐振河立刻反对，“不行，平章是空军的人，得派空军的人跟着。” 丁海涛寸步不让，“周平跟着最合适，他跟平章拆了半个月发动机，最清楚技术标准。” 两人又要争起来，沈平章赶紧打圆场，“就让周工跟我去吧，他熟悉材料工艺，说不定能帮上忙。” 唐振河看着沈平章诚恳的眼神，又看了看丁海涛，最终还是同意了。 “行，但说好，最多半个月，半个月后必须回空军报到。” ……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晃了一天，沈平章和周平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抵达洛城。 出站时沈平章特意换了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他给自己临时起了个名字，刘伟，很大众化的名字。 目的就是让他能沉在一线看细节，免得被厂长当成贵宾供着，什么真实情况都摸不到。 别说，两人站在一起，倒真像上下级。 周平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流，对沈平章说道：“平章同志，拖拉机厂的车在外面等着我们。” 沈平章急忙说道：“周处，我现在的名字是刘伟，你可千万别露馅了。” 他又提醒：“等会去了厂里，我尽量少说话，多看多学习，就靠你应付他们了。” 周平挺挺身子，仿佛接到了一个了不起的任务。 第一拖拉机厂的红砖办公楼前，厂长赵建国已经等在门口。 这位五十多岁的厂长黝黑壮实，手掌粗糙得像砂纸，一把握住周平的手就使劲摇。 “周处长可算来了，航空工业部前两天来电话说你要过来，我们连夜把特种材料车间的台账都理出来了。”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沈平章，愣了愣神，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这年轻人看着面熟啊，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赵建国索性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只当是自己认错人。 “这位是？”他看向沈平章问道。 “这是我们科的刘伟科长，跟我来学习学习。” 周平轻描淡写地介绍，沈平章立刻配合地伸出手，“赵厂长好，我叫刘伟，第一次来洛城，还请多指教。” 赵建国没多想，笑着摆手，“指教谈不上，周处长和刘科长都是专家，能来我们这小车间看看，是抬举我们了。走，我这就带你们去特种材料车间，去年刚上的碳化钨生产线，在Y省也是独一份。” 特种材料车间藏在厂区最深处，红砖墙上爬满了牵牛花。 推开厚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机油和金属的热气扑面而来，十几台老旧的球磨机正嗡嗡作响，墙上的标语“抓革命，促生产”已经褪了色。 十几个工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正围着一台烧结炉忙碌，见厂长带着人进来，都停下手里的活直愣愣地看。 赵建国指着车间中央的料堆，“周处长请看，这就是我们生产的碳化钨粉，纯度能到99.5%。” 周平俯身抓起一把灰色粉末，指尖捻了捻，“颗粒度看着不错，赵厂长，能看看你们的检测报告吗？” 赵建国连忙让技术员拿来文件夹，“这是上周的抽检结果，粒度分布、杂质含量都在这儿。” 沈平章没凑过去看报告，眼睛却像扫描仪似的扫过整个车间。 球磨机的铭牌上标着“1965年制造”，滚筒转动时明显有异响，这会导致物料研磨不均匀。 墙角的电子秤指针歪了半格，看刻度至少差了5克，配料精度根本没法保证。 最要命的是那台烧结炉，炉门上的密封圈都裂了道缝，真空度肯定不达标。 这样烧出来的碳化钨，晶粒能均匀才怪。 他走到料堆旁，装作随意地抓起一把粉末，放在指间搓了搓。 指尖传来的涩感告诉他，这粉末离他的要求还差很远。 “刘科长看着还行？”赵建国凑过来，脸上带着期待。 第99章 扮猪吃虎 沈平章笑着把粉末放回料堆，“赵厂长，你们这生产线能产出碳化钨，不容易啊。我们就是来学习的，看看基层厂子是怎么克服困难搞生产的。” 这话听得赵建国心里舒坦，笑着摆手，“困难是有，但咱们工人有干劲，刘科长要是有啥建议，尽管说。” 沈平章却只是摇头，“害死那句话，我就是来学习的，赵厂长把我当个小学生就好。” 周平在一旁看得暗暗佩服。 刚才他也发现了球磨机的问题，正想开口，却被沈平章用眼神制止了。 这年轻人是真沉得住气，明明一眼就看出了猫腻，却能装作啥都不懂的样子，这份定力，比那些老技术员都强。 赵建国见两人都没挑出毛病，更得意了，没让他们继续参观，而是拉着周平就要去办公室喝茶。 “周处长，车间里太吵，咱们去办公室坐，我让食堂杀只鸡，中午就在厂里吃。” 周平看了一眼沈平章后，拒绝了，“感谢赵厂长的盛情邀请，但部里有纪律，午饭我们自己解决。下午我们继续来参观。” 赵建国敏锐观察到了他这个细微动作，不过见周平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 送两人到门口时，他又看了沈平章一眼，这小伙子转身时的侧脸轮廓，越看越像报纸上那个沈平章。 可沈平章是什么人物，怎么会来当小科长？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走出一大段距离，离拖拉机厂很远了，周平才忍不住开口：“沈工，刚才那车间的问题也太明显了，球磨机精度不够，烧结炉还漏气，他们的碳化钨根本达不到猛龙战机的要求。” 沈平章望了一样路旁的白杨树，沉吟了一下，“不着急，咱们在洛城多待几天，先看看这个赵厂长什么路数。” 如果赵建国只是一个善于钻营，一心想往上爬的厂长，那即便沈平章给他提意见，他也只会敷衍，造出来的产品依旧不符合军工要求。 如果赵建国是个干实事的，那就好办了。 他会帮赵建国改进工艺，让洛城拖拉机厂实现质的飞跃。 回到招待所，周平又追问：“沈工，你想怎么试探赵厂长？我看他上午那股子热情，倒不像是纯粹钻营的。” 沈平章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闻言转过身来，“是不是干实事的，看他对问题的态度就知道。” “下午你去找赵厂长，就说想看看他们的生产台账，要是他支支吾吾，或者拿空话搪塞，那这人就靠不住。” “我再去车间，找工人聊聊。基层的情况，往往藏在报表看不到的地方。” 周平眼睛一亮，“这招好，台账能造假，工人的嘴骗不了人。我这就准备准备，下午就按你说的办。” 沈平章再次提醒他：“还有，别喊我沈工，我现在的名字是刘伟。” 下午两点，第一拖拉机厂的铁门再次为两人敞开。 赵建国拉着周平就往办公楼走。 “周处长上午说要看台账，我特意让会计把近三年的都整理出来了，保证清清楚楚。” 周平趁机说道：“我去看台账，让刘科长继续去车间里转转，他没来过基层，很多东西还得学习。” 赵建国还以为周平是特意要支开沈平章，当即找来一个四十岁摸样的工人。 但见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戴着黑框眼镜，脸颊消瘦，嘴角抿得紧紧的，看着就透着股严肃劲儿。 “这是我们车间的技术员姚顺华。” 赵建国对他说道：“姚工，你陪着刘科长在车间转转，好好介绍介绍，别怠慢了专家。” 姚顺华瞥了沈平章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淡漠。 这两年下来调研的干部他见得多了，无非是背几句术语，拍几张照片，回去写份“基层见闻”交差，哪真懂什么碳化钨生产？ “刘科长这边请。”他语气平淡，转身往车间走，脚步快得像在赶任务。 沈平章倒不介意，慢悠悠跟在后面。 车间里依旧是嗡嗡的机器声，上午那堆碳化钨粉还堆在原地，几个工人正蹲在地上抽烟，见姚顺华带着人过来，慌忙掐了烟站起来。 “姚技术员，这机器咋这么响？”沈平章故意扯着嗓子喊。 姚顺华嘴角撇了撇，没接话。 果然是机关来的，连球磨机都没见过。 他指了指最左边那台设备：“这是粗磨机，把钨块打成粉的。” 沈平章凑过去看滚筒旋转，突然哎呀一声退回来，“这钢球怎么掉出来了？是不是没拧紧？” 地上躺着颗磨得发亮的钢球，正是上午他注意到的那批磨损件。 姚顺华立即喊来操作工，“赶紧捡起来，说了多少遍，停机再检查。” 他随即转头对沈平章解释，“正常磨损，不影响。” “不影响吗？”沈平章蹲下去，用手指比了比钢球直径，“我瞅着这球比旁边的小一圈啊，磨出来的粉会不会有粗有细？” 这话一出，正捡球的操作工手顿了顿。 这问题看似随口一问，却说到了点子上，最近出的料总有些颗粒不均匀，车间主任查了半天也没找到原因。 姚顺华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道：“刘科长想多了，我们有筛分机。” 沈平章跟着他往车间深处走，眼睛东张西望，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嗯？这炉子怎么还冒烟呢，是不是烧糊了？” 他指着的正是那台漏气的烧结炉，炉门缝隙里正飘出淡淡的蓝烟。 姚顺华脸色沉下来，“那是保护气，不是烟。” 沈平章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茫然，“保护气？听着挺玄乎，是怕烧炸了？” “是防止氧化，碳化钨在高温下接触氧气会变质。”姚顺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这人怎么啥都不懂？ “哦，变质就不能用了？”沈平章突然追问，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懵懂，“那要是炉门没关紧，漏气了，这一批料是不是就废了？” 姚顺华面上表情僵住。 这问题像根针，精准扎在痛处。 上周就有一批料因为漏气报废了。 他盯着沈平章，这小子刚才还像个傻子，怎么突然问得这么刁？ “刘科长懂这个？” “不懂不懂。”沈平章连忙摆手，笑得一脸憨厚，“我就是瞎猜，以前家里炖肉，锅盖没盖紧就炖不烂，估计一个道理。” 旁边的老工人噗嗤笑出声，这比喻糙是糙，倒挺形象。 姚顺华却笑不出来，他发现这位刘科长的问题看着傻，实则都往要害上戳。 难道赵厂长看错了人，他真的是专家？ 第100章 碰到了官场老油条 沈平章走到料堆旁，抓起一把粉末，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突然咳嗽起来，“这粉咋有股酸味？是不是受潮了？” “这是碳黑的味道，正常。”姚顺华有些心虚地说道。 “正常吗？”沈平章皱着眉，像是自言自语，“我前阵子在部里资料室翻书，说纯碳化钨没味道，有酸味可能是含硫量超标。硫多了，做涂层容易裂，是不是啊，姚工？”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炸雷在姚顺华耳边响。 含硫量超标是车间的老难题，他试过好几次提纯，都没达标。 姚顺华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书上看的呗。”沈平章拍了拍手，突然又一脸无辜，“可能我记错了，姚工别当真。不过，你们这筛网眼是不是太大了？我看着这粉粒比我指甲盖都粗。” 他指着筛分机上的残留料，语气又变回那副啥都不懂的样子，“我家筛面粉的网都比这细。” 姚顺华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刘科长根本不是门外汉。 看似东拉西扯的傻话，句句都在试探底线。 问钢球磨损，是查粒度均匀性，问炉门漏气，是查氧化问题，问酸味，是查硫含量。 这些问题，哪个不是车间的死穴？哪个不是他日夜焦虑的难题？ 姚顺华的声音都在发颤，再看沈平章那副憨厚的笑脸，只觉得后背发凉，“刘科长，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学习啊。”沈平章笑得更灿烂了，“赵厂长说你们工人有干劲，我来学学怎么克服困难。比如这含硫量超标，你们是咋克服的？” 周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这一幕。 刚才还觉得这位刘科长是个草包，现在才发现，人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每句话都像手术刀，精准剖开了车间的脓疮。 姚顺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比他见过的任何专家都懂行。 那些看似愚蠢的问题，藏着的是对生产细节的极致了解。 想到此，姚顺华的语气彻底变了，带着敬畏和一丝恳求，“刘科长，你刚才说的书上有没有写怎么解决？” 沈平章看了看表，呵呵笑了笑，“饭点到了，要不我们先吃饭？” 姚顺华脸色一变，但仍挤出一丝笑容，“刘科长，我这就跟赵厂长汇报，让他安排。” 沈平章却摆摆手，“你误会了，我不吃喝，就我们两个，随便找个地方。” 姚顺华见他是真心话，便带他来到一个路边摊，要了两碗洛城烩菜。 此时，煤炉正旺，烩菜在铁锅里咕嘟冒泡，白菜梆子和肉片的香气混着煤烟味飘散开。 姚顺华扒拉着碗里的粉条，筷子重重戳在碗底，溅起几滴油星子。 沈平章收起装傻的表情，看向姚顺华的眼神变得锐利而沉稳，“姚工，车间的这些问题，赵厂长知道吗？” 姚顺华叹了一口气，“知道。” “那他就没想着改进？”沈平章又问道。 说到这件事，姚顺华语气里满是愤懑，“赵厂长只把拖拉机厂当成仕途的跳板，心思根本没在怎样把厂子经营好上。” “上个月省里来检查，他提前三天就让我们把车间刷得雪白，把不合格的料全堆进仓库锁起来，还让我们统一口径，说各项指标全达标。检查组一走，该咋样还咋样。” 沈平章慢悠悠喝着面汤，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高材生，肯定有整改办法吧？” 姚顺华点了点头，“倒是有些想法。” “那你没跟赵厂长提过？” 姚顺华猛地放下筷子，“提了，怎么没提，整改方案给他了，他倒好，说厂里资金紧张，先缓缓，可转头就给办公室换了台新电风扇！” 说到这儿，他眼圈有点发红，“我是交大材料系毕业的，当初分配来厂里，就想着把学到的用上。可你看这车间，球磨机还是六十年代的老古董，筛分机的筛网都破了三个洞，上个月好不容易从废品站淘了台二手光谱仪，连校准试剂都配不齐。” 沈平章深表同情，“厂子不支持，确实难。” “可不是嘛，人家厂长都不急，我一个工人急啥，后来我就想，算了，混日子吧。可每次看到那些不合格的料堆在仓库，心里就像被猫抓似的。” 从姚顺华口中，沈平章大致了解了洛城拖拉机厂的情况。 沈平章看着他紧握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想起前世那些在实验室里通宵达旦的研究员。 原来每个时代，都有这样怀才不遇的人。 沈平章又主动给两人的面汤里添了点醋，“洛城的烩菜，就着醋吃才够味。” 说着，沈平章又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夹了过去：“我不爱吃肥肉，你多吃点，下午还得有力气盯车间。” 姚顺华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着，“吃再多也没用，设备就那样，赵厂长又不支持，我一个技术员，能掀得起多大浪？” “浪掀不掀得起来，不看船多大，看桨够不够劲，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下来调研，可不是来走过场的。” 姚顺华眼前一亮，“刘科长，什么意思？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是不是国家要重新发展拖拉机厂？” …… 晚上回到招待所，跟周平碰头。 周平正语气急促说道：“沈工，你可回来了，赵建国简直就是个老油条。” “我问他设备老化的问题，他说工人技术过硬能弥补，我问他对生产线有啥改进计划，他居然跟我扯抓革命促生产的套话，还说什么技术落后没关系，关键是思想要到位，简直是放屁，半句实在的没有。” 沈平章脱下工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跟我猜的差不多。姚顺华那边说了，赵建国把心思全放在钻营上，根本不管生产。不过那个姚顺华是个好苗子，交大毕业的，有技术有冲劲，就是缺机会。” 周平耷拉着脑袋，“沈工，要不我们再去株城和贡城两个合金厂看看？” 沈平章却摇摇头，“从工业大摸底来看，洛城的生产条件比其他两家好，咱们先在这看看能不能改改，今晚就跟丁老和唐司令汇报，不能因为赵建国一个人，阻挡了猛龙战机的研发进程。” 第101章 一不做二不休 次日上午，丁海涛给沈平章打来了电话。 “平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问题所在，工作卓有成效嘛，赵建国的事情我跟唐司令沟通了，唐司令的意思是直接拿下赵建国，但我没同意。” “毕竟赵建国是一厂之长，没犯原则性的错误，不能简单粗暴处理。” “我也跟Y省省经委领导说了，他们这两天会派一个指导小组去监督，如果赵建国敢阻挠，立马将其调走。” 最后，丁海涛又说道：“平章，你放开手脚大胆干，航空工业部这边全力支持你。” 沈平章心中了然。 他跟周平碰了头，“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你继续盯着赵建国，把航空工业部的要求告诉他，一定要讲清楚利害关系，务必让他认真对待。” 周平郑重点头，然后突然就开启了玩笑，“沈工，姚顺华要是知道你这个‘刘科长’跟他聊的是为猛龙战机提供材料，会不会吓傻？” 下午，沈平章依然和姚顺华泡在车间里。 姚顺华像是换了个人，主动给沈平章讲解各类设备的运转参数，那叫一个热情。 旁边的老工人都看呆了，一向冷漠寡言的姚工今天怎么像打了鸡血似的？ 沈平章也不再扮猪吃虎，对他倾囊相授。 “你之前上报给赵建国的整改方案我看了，很有针对性，但见效太慢，而且还得换设备，成本高。” 他不是打击姚顺华，随即话锋一转，“我教你一个低温等离子体净化法脱硫，不用换大设备，找个电工改改电路，加个等离子发生器就行，成本不到一万。” 接下来，沈平章针对洛城拖拉机厂的问题，一一提出了解决思路，都是用小办法解决大问题。 “我说的这些都不用大动干戈，关键是得有人盯着干。” 姚顺华听完后，手都在抖。 这些方法他在国外期刊上见过只言片语，可从来没想过能这么简单落地。 眼前这年轻人，哪是什么科长，分明是真懂行的大专家。 “刘科长，您到底是谁？”他颤声问道。 沈平章笑了笑，没直接回答，“这法子你要是信得过，就试试。成了，是洛拖的功劳，不成，就当我瞎出主意。” 姚顺华猛地站起身，眼神坚定，“我信，刘科长，您要是能帮我们把这生产线改好，我姚顺华这条命都能豁出去。” 沈平章示意他不要激动，“你把我说的这些，整理成一个方案，给赵厂长报上去。” 闻言，姚顺华的脑袋立即耷拉下来，刚才的意气风发顿时烟消云散。 “赵厂长肯定不同意。” 沈平章却道：“你只管往上报，他要是敢绊子，别说往上爬，能不能保住厂长位置都难说。” 阳光透过车间的高窗，照在沈平章身上，刚才那股门外汉的局促荡然无存，只剩下胸有成竹的笃定。 姚顺华一怔。 难道上边知道了赵建国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派人来厂里调研？ 而沈平章先前之所以扮猪吃虎，就是为了发现车间里的真实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位刘科长还真是高深莫测。 不过姚顺华内心是高兴的，既然上级要改革拖拉机厂，那他自然要全力配合。 晚上，周平来到沈平章房间，唉声叹气。 “我跟赵建国说了我们的要求，赵建国打包票，保证质量没问题，而且还夸下海口，我们要多少，他们提供多少。” 沈平章眯了眯眼，这家伙，既然敢这样说，看看他明天会不会接受姚顺华报上去的方案。 第二天一早，姚顺华拿着连夜写好的改进方案找到沈平章，字迹里都透着激动。 “刘科长，您看看这样行吗？” 沈平章从头到尾看完后，开口道：“可以报给赵厂长了。” 然而，果然不出所料，到了第二天，改进方案就被赵建国打了回来。 姚顺华攥着被退回的方案，指节捏得发白。 上边，赵建国的批语刺眼得很，“步子过大易出乱，维持现有生产为要”。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则就是怕担责。 姚顺华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就知道会这样，他宁愿看着料子堆在仓库发霉，也不愿往前挪一步！” 沈平章却心平气静，赵建国打回来好啊，这样丁老的安排就师出有名了。 他淡然说道：“生气也没用，你现在去把方案抄一份，贴在车间门口的公告栏上。” 既然赵建国不配合，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姚顺华愣住了，“贴公告栏？那不是让全厂都知道了？” “就是要让全厂都知道。”沈平章面色阴沉，“让工人看看，拖拉机厂能造出更好的产品，可被赵建国给毁了。” 赵建国不是懒政吗，好，沈平章直接毁了他的人设。 猛龙战机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当天下午，车间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姚顺华的方案复印件用图钉钉着，旁边还附了张产量对比表，按新方案测算，每月能多产出三吨合格料。 “我觉得姚工的整改方案可行，早就应该改了。 “赵厂长就是怕麻烦。” “咱们累死累活干一个月，不如他去喝顿酒，这厂子迟早得毁在他手里。”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向办公楼，赵建国听见外面的动静，眉头拧成了疙瘩，“怎么回事？让保卫科把人驱散。” 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厂长，是姚顺华把方案贴出去了，工人们都在议论。” 赵建国扯掉领带，抓起电话就拨，“反了他了，让姚顺华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可没等姚顺华进门，办公楼楼下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 两辆挂着省A牌照的轿车停在楼下，省经委指导小组到了。 为首的李兵见宣传栏围了这么多人，走过去询问了一番，大致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 赵建国下楼一看是李兵，脸色骤变，“李主任，这方案还不成熟，姚顺华年轻气盛，无视组织纪律，我这就让他写检讨。” “成不成熟，不是你说了算的。”李兵打断他。 “今天我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大夏需要一批钨及碳化钨材料，你们厂不是能生产吗，我们来抽查质量是否合格。” 赵建国一听，拍着胸脯保证道：“李主任放心，我们厂的产品质量绝对过关。” 他立即让人去拿样品。 李兵却道：“我们直接去车间，我带了省计量院的人，现场测试。” 第102章 表明身份，刘科长就是沈平章 赵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原以为省经委指导小组是来听汇报的，没想到李兵一开口就要去车间。 那里的球磨机还在漏钢球，筛分机的筛网破着洞，哪能经得起现场查验？ “李主任，车间里灰大，我让人把样品送过来就行。” 他伸手想去拦，李兵一眼瞪过去，眼里的冷意像冰锥，看得他后颈发麻。 “赵厂长，你不是说产品质量达到军工级，一点问题也没有吗，难道还怕我看？” “我……”赵建国的额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昨天还跟周平吹嘘，他们的产品完全符合军工标准，这要是查出来不合格，他这个厂长就不用当了。 然而，李兵已经带着人大步流星进了车间。 省计量院的专家二话不说，立即对各类产品进行检测。 工人们手里的活停了，眼睛却直勾勾看着他们，赵厂长那张总是挂着笑的脸，此刻白得像纸。 省计量院效率极高，半小时就查出了一堆问题。 脱硫不达标导致涂层开裂风险，烧结炉漏气使氧含量超标，筛分精度不足影响涂层均匀性……每一条都直指要害。 最后汇总成一句话，现有工艺生产的碳化钨，不符合航空工业部的要求。 李兵拿着检测报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赵建国，你上个月给省厅的报告里写着产品合格率100%，这怎么解释？” “我……”赵建国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姚顺华往前一步。 “产品合格率100%？怎么可能，车间问题一大堆，如果不能解决，早晚倒闭。” 李兵目光灼灼看着姚顺华，得知他就是在公告栏上贴整改方案的始作俑者，开口问道：“你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姚顺华笃定说道：“办法都贴出来了，只要按照方案去改，一定行。” 说着，他目光下意识看向人群后的沈平章。 赵建国死死盯着姚顺华，面容阴鸷，仿佛找到了今天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歇斯底里吼道：“姚顺华，是不是你把省经委领导喊来的？！”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按好心，想要抢班夺权对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你怎么证明你的整改方案管用，我看就是纸上谈兵。” 虽然他火冒三丈，可这一问，还是问到了点子上。 谁敢说他的整改方案真的行，万一按照方案整改了，产品合格率还是上不去，后果谁来承担？ 车间里突然陷入沉默。 但就在这时，走出一个人。 沈平章。 “我可以证明，姚工的改革方案一定能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平章身上。 “姚工的方案，是我们两个一起讨论出来的，针对性强，有可操作性，而且成本低。” 此时此刻，赵建国也不装了，“好啊，原来是你唆使姚顺华抢班夺权，我说姚顺华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敢跟我唱反调了，原来都是你搞的鬼，我看你就是存心来捣乱的。” 李兵的目光在沈平章脸上停留了两秒，突然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您是沈平章同志？！” 这五个字像惊雷在车间炸响。 姚顺华手里的笔记本啪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报纸上的沈平章眉眼间带着锐气，可眼前的刘科长穿着工装，笑容温和，怎么看都对不上号。 但李兵是省经委的领导，总不会认错人。 工人们都惊呆了，那个研发出碳纤维、掀翻岛国工业神话的沈平章，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难怪看着他眼熟，竟然没认出来。 难怪他对技术了如指掌。 沈平章没说一句豪言壮语，可当“沈平章”这三个字亮出来时，整个车间的气场都变了。 工人看着沈平章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滚烫的崇敬。 李兵握住沈平章的手时，指腹不自觉地用了力。 来之前，丁海涛特意给省经委打了电话，反复叮嘱凡事多听沈工的。 当时他还纳闷是什么人物值得丁老如此郑重，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终于懂了。 “沈工。”姚顺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他想起这几天跟沈平章蹲在车间琢磨设备，想起沈平章把改进方案的功劳推给他……原来自己朝夕相处的刘科长，竟是传说中能撬动整个工业界的大人物。 赵建国的反应更夸张，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随即腿一软，若不是旁边的工作台挡着，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沈工，我不知道是您，要是早知道……”他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衬衫。 “早知道，你就会认真对待材料质量吗？”沈平章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力量。 “赵厂长，我来洛城，不是为了让谁认识我，是为了涂层材料。可你眼里只有报表上的数字，只有自己的仕途，这样的态度，就算认出我，又能改变什么？” 这话像重锤砸在赵建国心上，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彻底褪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输掉的不是一场权力斗争，是一个能参与国家重器研发的机会，是在时代浪潮里站稳脚跟的可能。 “沈工，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全力支持你，造出合格的产品。” 这时，李兵的声音传来，语气冷得像冰，“赵建国，省经委决定，暂停你厂长职务，由指导小组接管生产。” “姚顺华同志，你的改进方案，现在就启动，需要什么，省里全力支持。” “是！”姚顺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掷地有声。 车间里就响起了欢呼声，原本死气沉沉的车间，突然活了过来。 沈平章看着姚顺华，语气沉了几分，“设备改造的事不能等，等离子发生器的电路改造，今天就让电工组动工，球磨机的钢球，明天就联系铬钢球厂调货，还有烧结炉的密封圈，让省计量院帮忙联系魔都的供应商。” “两个月内，我要看到完全达标的产品。” 姚顺华攥紧拳头，“请沈工放心，就是熬通宵，我们也一定赶出来。” 工人们也纷纷表态：“沈工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也让赵建国看看，离了他，我们照样能行。” 一天后，沈平章和周平坐着吉普车，回京。 车出洛城时，周平突然想起什么，“沈工，你说赵建国会不会后悔？” 沈平章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后悔有什么用，这个年代不等人，猛龙战机更不等人。” 第103章 唐司令的儿子牺牲了 回京后，沈平章第一时间去了航空工业部，准备和丁海涛聊一聊。 可他发现走廊里的技术员都低着头，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丁海涛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沈平章推开门时，丁海涛正对着一份文件出神。 “丁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钨材料的事妥了，洛城那边已经开始改造设备，两个月后就能出军工级样品。” 窗台上的绿萝蔫了半截，老人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缩回手，却随即重重叹了口气，这才发现沈平章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似乎心不在焉，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平章，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沈平章心里咯噔一下，丁海涛这神态，难过中带着痛苦，绝不是小事。 “唐司令的儿子，唐子鸣，在前线牺牲了。” 轰的一声，沈平章感觉脑子里炸开了。 他认识唐振河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在部队，更没想到他会把儿子送到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前线。 那个总是拍着他肩膀说“空军需要你”的老将军，那个在会议室里为了猛龙项目拍桌子的硬汉，此刻正经历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剜心之痛。 “什么时候的事？”沈平章的声音有些发飘。 “就在昨天，唐子鸣在窒之行穿插任务时遇袭，为了掩护战友，炸掉敌人的火力点，牺牲的时候……才二十一岁。” 丁海涛摘下老花镜，用指腹揉着眼角，“唐司令上周还跟我吹牛，说子鸣在前线立了三等功，我还说等他回来，要请这小子喝酒，可如今……” 他声音哽咽，已经说不出下文。 沈平章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来自未来，知道这场自卫反击战要持续到1989年，期间会有三万多像唐子鸣这样的年轻人为保家卫国，永远留在南疆。 可那些冰冷的数字，从没有此刻这般具体，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我去看看唐司令。”沈平章转身就走，脚步极快。 唐振河家里静得可怕，门口的石榴树开了花，却落了一地，仿佛也在为唐子鸣哀悼。 宋潇手里攥着弟弟的照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相框上晕开一片水渍。 看到沈平章进来，她猛地站起来，眼泪糊了满脸，“平章，你说我弟弟他怎么就这么傻，他明明可以躲的。” 此刻她的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这是沈平章第一次见宋潇失态。 唐振河站在里屋的窗前，背影佝偻得不像样。 他正拿着儿子的照片擦灰尘，动作慢得像怕惊醒了照片里的人。 相框里的年轻人眉眼像极了他，只是笑容更张扬些，胸前的三等功奖章闪着光。 “来了。”老将军转过身，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没掉一滴泪。 沈平章喉咙发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吐出一句：“唐司令，节哀。” “哀什么，他是唐家的种，从穿上军装那天起，就该知道有这一天。我给他取名‘子鸣’，就是希望他能像鸣镝箭，该冲锋的时候别含糊，他做到了。” 宋潇突然哭出声，“可弟弟他才二十一岁啊。” 唐振河望着沈平章，肩膀颤了颤，倔强的他，还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声音也变得哽咽。 “平章，你说我能不疼吗？那是我养了二十二年的儿子，从会爬的时候就抱着我的枪玩，说长大了要跟我一样穿军装。” 可下一秒，他挺直腰杆，“我是他父亲，可我还是空军司令，天下爹娘谁不疼孩子？难道打仗的时候，只让老百姓的子弟上战场？我们这些穿军装的，先把自己的孩子送上去，才对得起身上的军徽。” 离开唐家时，沈平章的脚步格外沉。 回到招待所，他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发呆。 既然重生回来，难道不应该为这场自卫反击战做点什么？！ 前世的察打一体无人机，能在千里之外侦察、打击，减少多少士兵的伤亡。 如果现在就能搞出来，是不是能让像唐子鸣这样的年轻人，不用再用血肉之躯去炸火力点？ 想到此，沈平章抓起电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丁老，我得先回新材料研究院，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丁海涛愣了愣，“平章，猛龙战机的材料八字还没一撇，你这个时候走……” 沈平章打断他，目光里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我要回去造无人机。” 大夏虽然很早就开始研发无人机，但主要用于各类试验，就连侦察都很少用到。 丁海涛十分不解，“平章，你怎么想起研究无人机来了？” 那个年代，大夏没有掌握无人机技术的精髓，也没有意识到无人机在未来战争中的极端重要性。 沈平章握着电话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丁老，无人机不是简单的遥控飞机，你想想，唐子鸣牺牲的地方，如果提前能用机器查清楚敌人的位置和火力配置，是不是就不用人去冒险？” “我要搞的是‘侦察-打击’一体无人机。机翼用咱们的碳纤维材料，能扛住热带雷暴，搭载红外夜视仪，晚上也能看清敌人的工事。最关键是挂架设计，能装两枚轻型导弹，发现目标就能直接摧毁。” 他望着远方的天际线，继续说道：“现在前线最缺的是实时侦察能力，侦察兵深入敌后太危险。无人机能在五千米高空盘旋，把画面传回来，指挥员在指挥部就能看清战场，这能减少多少侦察兵的伤亡？” “还有通信，用跳频电台，敌人截获不了信号。续航至少八小时，能覆盖整个战区。等技术成熟了，甚至能改成自杀式无人机，直接撞向敌人的火力点，就像子鸣同志做的那样，但不用再牺牲战士。” 听筒那头沉默片刻后，丁海涛才重新开口：“你说的这些都很好，可是能研发出来吗？” 沈平章语气坚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好小子，这东西要是能搞出来，能救多少孩子，需要什么？航电、导弹、材料，你尽管开口。” 第二天一早，沈平章就坐火车回海城了。 第104章 翼龙无人机 沈平章回海城机械厂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新材料研究院实验室里，连家都没回，工作台上的搪瓷缸已经结了层茶垢。 他趴在绘图板前，铅笔在图纸上划出锐利的弧线，勾画出翼龙无人机的线条。 没错，他画的就是前世大名鼎鼎的翼龙无人机。 其实，早在六十年代，大夏就开始研制无人机。 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到1986年的时候，大夏将无人机无侦-5投放到战场，这是唯一参与过大夏军方实战的无人侦察机。 虽然在10分钟内，它捕获越军西线指挥所等200余个目标，为后续军事行动提供关键情报，但仅支持昼间侦察，无实时数据传输能力，战术灵活性不足。 而且，需要由图-4轰炸机或运-8E运输机携带至4000至5000米高空投放，任务完成后通过降落伞伞降回收，因此并没有广泛应用。 而翼龙无人机，是非常具有性价比地一款察打一体机，机身长11米，翼展20.5米，最大起飞重量4.2吨，能带480公斤的东西，续航20小时，导弹射程达30到40公里。 前世时候，在非洲、中东等地区可是大显神威，让大夏成为无人机研发的顶流。 等这款无人机提前问世，南越那帮小兔崽子就等着当活靶子吧。 沈平章熬了两个通宵，顶着黑眼圈，终于把翼龙图纸画了出来。 “大功告成。” 就在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咔嗒一声，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苏小晴拎着铝制饭盒走了进来，脚步极轻。 她得知沈平章已经从京城回了海城，却迟迟没有回家，一直忙工作，便做好了饭菜，特意来看他。 警卫班班长刘万里一看是苏小晴，没有阻拦，赶紧放行。 “平章哥，你都从京城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咱妈一直念叨你，说今晚给你包饺子。” 她把饭盒放在工作台，揭开盖子时，鸡肉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沈平章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有些歉意说道：“这两天太忙了，就没回去。” 这两天，他也没怎么吃饭，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闻到鸡肉的香味，忍不住抓起一块就往嘴里放。 “真好吃。” 苏小晴余光瞥见图纸上的飞机造型，“平章哥，你又在画飞机呢。” 沈平章嚼着喷香的鸡肉，嗯了一声。 她看到图纸上翼龙两个字，又说道：“这个名字好威风，你不是正在研究猛龙吗，现在怎么又开始搞翼龙了？” “这是一款无人机。”沈平章对妻子没有隐瞒。 “平章哥，什么是无人机？” 沈平章做了耐心解释，“就是不需要人驾驶的遥控飞机，用处很大。” 他指着图纸上机翼下的挂架，“这是侦察吊舱，能看清十公里外的卡车车牌，这是导弹挂架，发现敌人的暗堡就能直接打掉。” 听着沈平章的讲述，苏小晴啧啧称奇。 真厉害。 如今上了夜校，增长了知识，开拓了视野，苏小晴也明白了沈平章所说意味着什么。 “有了它，在这次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可以让我们的战士避免伤亡。” 说到这里，沈平章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唐振河哀伤的面容。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苏小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沈平章眼底的情绪，自顾自说道：“我们夜校的老师讲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南越人就是一帮白眼狼，听说他们的军粮还是我们支援的大米，就该好好教训他们。” 可是她脑海中还有一个疑问，“平章哥，战斗机飞得快，火力又强，为什么还要费力气搞无人机？” “用途不一样。” 说着，沈平章拿起两个搪瓷杯，把大的那个当猛龙战机，小的当翼龙无人机，在桌上比划起来。 “猛龙是利剑，要和敌人的战机空战，要突破防线，炸掉敌人的指挥中心。” “但无人机是千里眼、顺风耳，能在天上盘旋十几个小时，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就像这次南疆战场，要是有无人机提前侦察到敌人的暗堡，是不是就能避免战士的牺牲？” 他把小搪瓷杯推到桌角，继续说道：“而且，它能执行自杀式任务，撞向敌人的弹药库，这要是换成有人驾驶的战机，飞行员就危险了。” 苏小晴看着桌上的两个搪瓷杯，突然明白了。 沈平章要造的不是冷冰冰的机器，是能守护战士的“钢铁战友”。 “平章哥，翼龙多久能造出来？” “三个月。”沈平章的语气异常坚定。 “碳纤维机身交给机械厂就能造，航电系统让航空工业部协调，发动机用改进型活塞发动机，零件都能在国内找到，不用等进口。” 这就是沈平章的底气。 有一说一，沈平章恨不得明天就让翼龙服役。 而苏小晴对自己的男人越来越崇拜了。 她拿起饭盒，放到沈平章面前，“平章哥，你也不要太累，先吃鸡肉，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她拿起一块鸡腿，塞进了沈平章的嘴巴里。 沈平章触碰到她的温度，心里突然一暖，有个知道疼人的老婆，真好。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在京城碰到你哥苏振国了。” 苏小晴愣住了，“我哥？他不是在部队吗？怎么会在京城？” 沈平章看着她惊讶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你哥是去京城学习，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是空军飞行员，小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没告诉我。” 苏小晴的眼睛瞬间亮了，里边明显带着一股子自豪，“平章哥，我也不知道他是飞行员，我哥他一直没跟家里说。” 没想到苏振国的嘴巴还真严实，连家里人都没告诉。 这位大舅哥以后肯定有出息。 沈平章又道：“他还说这个月可能休假回家看爸妈。” “真的？他可是好久没回来了，我们结婚，他都没能参加，我爸妈也想他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们也会王家坪，可以吗，平章哥？”苏小晴小心翼翼问道。 第105章 不能因为唐家私事耽误工作 得知沈平章的无人机图纸已经画完，丁海涛放下手里的工作，急匆匆跑到海城机械厂。 “平章，快让我看看你设计的无人机图纸。”他非常好奇，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毕竟沈平章设计的猛龙战机惊世骇俗，翼龙肯定也是十分超前。 当翼龙无人机的图纸在他面前展开，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一目了然。 展翼14米的机身下，侦察吊舱与导弹挂架一左一右，像两只蓄势待发的雄鹰。 图纸就像一块磁石，吸引得丁海涛目不转睛。 沈平章开口介绍道：“丁老，无人机虽小，但侦察范围每小时覆盖200平方公里。” 丁海涛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南疆那边大多是喀斯特地貌，侦察机低空突防会撞山，高空侦察又被溶洞遮挡，歼侦-6每架次只能覆盖80平方公里，你这能抵上三架侦察机，还不用冒被防空炮打下来的风险，而且还能在云层上悬着，把南越看个通透。” 他竖起大拇指，连说了三个好字。 果然，跟猛龙一样，同样惊世骇俗。 沈平章递过武器系统详图。 丁海涛的手指指着某处问道：“轻型导弹用激光半主动制导？” 沈平章解释道：“翼龙将采用激光半主动制导，命中率能达到85%。导引头捕获距离3公里，配合红外成像仪交叉定位，抗干扰能力至少提升两个量级。” 这话刚落，实验室里突然静了。 丁海涛望着图纸上的导弹弹道模拟线，突然想起了什么。 让唐子鸣牺牲的那个暗堡就在三公里外的溶洞里，要是当时有这无人机，唐振河可能就不会失去儿子了。 要是早三个月…… “平章，样机多久能造出来？” “快的话，三个月。” 说着，沈平章递过去一张材料清单和生产厂家，“丁老，还需要你们航空工业部协调，一定要快。” 可还没等丁海涛张嘴，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还是由空军去协调吧。” 宋潇的身影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军绿色外套的领口别着枚小小的白花，脸色比前几天见面时又白了几分。 她走进来，努力控制住悲伤，“丁老还得为猛龙战机奔波，翼龙的研发生产，就交给空军协调吧。” 宋潇说话时喉结动了动，像是把哽咽咽了回去。 沈平章见她这副摸样，一种酸楚涌上心头，关切说道：“小宋，你怎么回来了，还是多陪陪唐司令，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宋潇忍住想哭的冲动，“是我爸让我过来的，他说不能因为唐家的私事，影响了这边的工作。无人机的研发，空军全力支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空军有从国外引进的遥控指令系统，还有去年买的红外热像仪，都能给你用，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频谱分析仪、红外热像仪，明天就安排车送过来。” 丁海涛点点头，“你爸这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空军协调确实比航空工业部快，不过，平章，有需要我这边做的，你尽管开口。” 宋潇离开后，丁海涛突然对着图纸叹了口气，“唐司令把最好的都给你了。” 他指着武器系统详图，“南疆白天气温能到四十度，导引头容易失灵，14所的人做过歼-8的航电温控，有经验，我跟他们打个招呼，你可以随时跟他们交流。” 接下来的日子，沈平章继续把自己关在实验室。 虽然是在1981年，但要想造出翼龙，并不是绝世难题。 而且1980年，大夏已经从国外引入先进航电和遥控技术，沈平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持续改进航电和遥控技术，实现数据实时传输。 这天晚上，沈平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母亲周玉芝见状，一脸心疼。 儿子瘦了一大圈，当母亲的心都快要碎了，手指在他眼下的青黑处轻轻戳了戳，声音发颤，“研究院那么多人，你不会分点活出去？” 灶台上的砂锅还冒着热气，里面炖着当归羊肉，这种做法是她听邻居说的，能补气血。 沈伟从报纸上抬起头，“你妈就是瞎操心。” 沈伟知道儿子是为大夏的国防做贡献，心疼儿子的同时，又为儿子感到骄傲。 他批评了周玉芝两句：“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平章正在做的事情，不仅能打南越白眼狼，还能避免大夏战士的伤亡，我们应该支持平章才对。” 周玉芝立刻回怼回去，“就你高风亮节，难道我不知道吗，可平章毕竟是我儿子，是我心头肉。” 周玉芝给沈平章盛了一碗羊肉，转过身去时，偷偷抹了把眼角， 沈平章笑了笑，“爸，妈，你们别吵了，小晴呢？” “在卧室呢，她哥来信了。” 沈平章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苏小晴正聚精会神坐在床边看信，信纸被捏出了几道折痕。 当她抬起头时，沈平章看到了她脸上的失落，“小晴，大舅哥在信上说什么了？” “我哥说，部队有紧急任务，他没法休假了，嘱咐我多回去看看爸妈，他还在信里夸你呢。” “我看看。”沈平章拿过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苏振国在信里直接把沈平章夸上了天，还绘声绘色说了沈平章在京城讲课的情景，说小晴找了个好男人。 而且，战友们听说沈平章是他妹夫，争着吵着让自己带他们来看一看，好证明自己不是在吹牛。 字里行间，给沈平章提供了极大的情绪价值。 沈平章安慰苏小晴道：“大舅哥虽然取消了休假，但执行完任务，应该很快回来。” 他猜测，苏振国大概率去南疆了。 硝烟如铁幕般笼罩着南疆的焦土，炮火撕裂的群山中，大夏的好男儿正迎着南越军密集的交叉火力发起冲锋，脚下是滚烫的弹片与染血的泥泞。 有人被弹雨击中，却仍用刺刀撑住身躯向前爬行，身后拖出一条蜿蜒的血路。 有人肠子流出体外，却死死捂住伤口，嘶吼着将手榴弹掷向敌阵。 有人用血肉之躯排雷，为战友蹚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在这片被死亡浸透的山谷里，每一个倒下的身躯都化作一座不屈的丰碑，成为大夏脊梁。 第106章 试飞 两个月后，翼龙样机面世。 试飞那天，丁海涛，唐振河，宋潇等人悉数到场。 唐振河瘦了不少，军装的领口显得有些空荡，可腰杆挺得笔直。 过去两个月，他每三天就往海城打一次电话，询问翼龙的进展，如今终于马上就要见到它了。 此时，一处空地上，翼龙无人机被布遮住，现场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它的真实面目。 众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平章，赶紧打开吧。” 沈平章了然，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去，捏住遮布一角，轻轻一拉，翼龙无人机样机，第一次完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机身的碳纤维蒙皮在阳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光，14米长的机翼呈大角度后掠，侦察吊舱的透镜反射着天空的蓝。 整架无人机透着股说不出的凶悍，完全不像他们印象里慢腾腾的遥控飞机。 “这才是无人机啊。”现场传来声声惊叹。 丁海涛搞了一辈子航空，见过老米的“火蜂”，也研究过大毛的无人侦察机，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既有侦察机的修长机翼，又带着战斗机的攻击性，像头准备扑食的猛禽。 不愧是沈平章，设计出来的东西，惊世骇俗。 唐振河的喉结上下耸.动，他见过最先进的歼-8，可眼前这无人机的造型透着股邪性，机翼末端的小翼片像切开空气的刀，尾翼上的V型设计比歼击机还霸气侧漏。 “平章，你这无人机看着就带劲，一会儿就看在天上表现怎么样了。” 沈平章指着侦察吊舱，“里面的红外成像仪能穿透云层，就算南疆下暴雨，也能看清溶洞里的暗堡。” 宋潇迫不及待说道：“平章，赶紧让它起飞吧。” 她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但此时，丁海涛还是问了一句：“平章，都检查好了，数据链什么的没问题吧？” 这是丁海涛最担心的地方，要是信号传慢了，精准打击就是空谈。 沈平章笑了笑，“没问题，发动机怠速稳定在2200转，数据链连续测试了七十二小时，没断过信号。” 说着，他拍了拍机翼蒙皮，发出沉闷的回响，“碳纤维机身用的是海城机械厂新炼的料，抗疲劳强度比设计标准还高15%，就算在南疆的雷雨天飞，也稳当得很。” 唐振河见状，也往前走了两步，粗糙的指腹轻轻碰了碰机翼。 这无人机比他想象的要轻，却透着说不出的扎实。 他突然明白了沈平章之前说的一句话，真正的强大，不是光靠勇气，还要手里有剑。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平章对着对讲机说道：“各单位注意，翼龙号试飞准备！” 沈平章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开，所有人面露紧张，同时带着一股期待。 终于要飞了。 “各单位注意，翼龙试飞倒计时，10、9、8……” 螺旋桨启动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起初只是“嗡嗡”轻响，像远处的雷声，可三秒后突然变成尖锐的呼啸，叶片切割空气的声浪压过了风声，卷起的沙粒在地面打旋，连周边的野草都被吹得贴在地面。 “发动机转速3800转。” “数据链传输速率2.8Mbps。” “侦察吊舱开机。” 报数声里，沈平章按下刹车释放键，翼龙在跑道上顿了顿，随即像被松开缰绳的烈马，猛地窜了出去。 起初机身还微微颠簸，可当速度表跳过120公里/小时，机翼下方突然鼓起两道气流，整架无人机像被无形的手托着，轻轻一抬就离了地面。 “起来了！”丁海涛下意识说道。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高度数字，看着那串数字从100米疯涨到500米、600米……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侦察吊舱传回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连地面指挥台的天线都看得清清楚楚。 唐振河突然指着屏幕：“把镜头往下调调，看看那块麦田。” 沈平章转动摇杆，画面里立刻出现片绿油油的麦田，田埂上的稻草人戴着顶破帽子，在风里轻轻摇晃，十分清晰。 半个小时后，翼龙开始返航。 螺旋桨的轰鸣声从远及近，起落架接触地面的瞬间，只发出声轻微的嗒声，比预想的平稳太多。 沈平章蹲在机翼下，用抹布擦拭着碳纤维蒙皮上的尘土。 刚才的首飞验证了气动布局和数据链稳定性，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在后边。 “接下来我们挂弹试飞。” “平章，今天就要挂弹飞？”丁海涛问道。 刚才第一次试飞时，无人机在1000米高空盘旋的稳当劲令他震惊，对接下来的挂弹试飞，更加期待。 唐振河走到导弹挂架旁，粗糙的掌心轻轻按在弹体上，“平章，我很期待它的表现。” 沈平章拿着对讲机，“各单位注意，第二次试飞准备，挂弹测试启动！” 控制台的信号灯比上次更急促地闪烁起来。 沈平章调出屏幕上的波形图，原本带着轻微波动的信号突然变得平滑如镜。 “我加了跳频扩频技术，将来在战场上，就算南越军开干扰机，信号也能实时传回来。等下打靶时，指令发出的瞬间，导弹会迅速响应。” 翼龙的螺旋桨开始转动，众人看着机翼下的导弹随着气流轻微颤动，心里涌起股莫名的期待。 “发动机转速稳定。” “挂架锁定正常。” “侦察吊舱已捕捉靶区画面，移动靶车启动。” 报数声里，沈平章按下起飞键的瞬间，翼龙在跑道上滑出的轨迹比上次更流畅。 “把镜头转向西北方向。” 操作手立刻调整航向，屏幕上瞬间出现片起伏的丘陵。 那是按谅山地形1:1还原的模拟区域。 就在画面稳定的刹那，三个醒目的红点突然跳了出来。 疑似暗堡。 唐振河的呼吸猛地顿了。 他太熟悉这种地形了，唐子鸣牺牲的那个暗堡，就藏在类似的丘陵里。 他下意识往前凑了凑，“能自动标出目标？” “不仅能标，还能锁定。” 沈平章调出武器系统界面，指尖在触控屏上轻轻一点，屏幕上的导弹轨迹线突然亮起，像道金色的闪电，精准地套住了红点。 “激光制导模块已经预热，导引头捕获距离3公里，配合红外成像交叉定位，抗干扰能力没问题。” “发射！” 沈平章的话音刚落，机翼下的导弹突然脱离挂架。 与此同时，现场响起一阵抽气声。 第107章 平章出品，必属精品 “发射！” 沈平章的指尖离开触控屏的刹那，翼龙机翼下的挂架突然发出咔嗒轻响。 第一枚导弹被挂架的弹簧轻轻一推，贴着机翼滑出半米时突然下坠，尾焰“噗”地喷出淡蓝色火苗，在空气中拉出的白线笔直如尺。 控制台的屏幕瞬间亮起红外成像画面。 导弹像颗被精准抛出的石子，导引头的瞄准框死死咬着三公里外的目标位置，那是按南越军暗堡1:1复刻的混凝土工事，靶心位置嵌着块发热板，模拟机枪阵地的热源。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屏幕，此时翼龙无人机摄像头始终捕捉导弹，成了现场直播的摄像机。 “1500米，制导头捕获稳定。”沈平章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没离开屏幕上的实时数据流。 这也是丁海涛担心的地方，一旦数据有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1000米，开始末端增速。” 导弹的尾焰突然变亮，速度表的数字从每秒300米跳到450米。 “200米。” 屏幕上的导弹突然轻微侧倾，尾焰的方向跟着微调半度。 “轰！” 随着一声巨响，爆炸声隔着三公里传过来时，现场众人都被震得耳膜疼。 屏幕上的混凝土靶标像被捏碎的饼干，靶心位置炸开的烟尘里，能清晰看见射击孔被完全摧毁的截面。 现场欢呼一片。 “平章，翼龙无人机不负众望。” 丁海涛甚至夸了一句：“平章出品，必属精品。” 然而，沈平章却冷静说道：“这没什么，接下来用第二枚导弹测试打移动目标。” 第一枚导弹的成功只是开始，接下来的移动靶测试，才是真正检验翼龙实战能力的试金石。 此时，一辆涂着越军迷彩的靶车正以每秒30米的速度狂奔，在丘陵间绕出S形轨迹。 “切换追踪模式。” 沈平章的指令落下，800米高空的翼龙突然调整姿态。 14米长的机翼在气流里划出流畅弧线，侦察吊舱的镜头牢牢锁定地面的靶车。 控制台屏幕上，翼龙传回的画面里弹出一串数据，目标速度90km/h，航向315°，前方800米有灌木丛遮蔽区。” 丁海涛凑近一看，参数旁标注着翼龙动态分析，“翼龙连靶车要往哪拐都算出来了。” 翼龙的机身在阳光下泛着银灰，发动机的嗡鸣稳定得像节拍器。 它没有急于发射导弹，而是像经验丰富的猎手，先跟着靶车盘旋两圈，把地形数据摸得一清二楚。 唐振河的手指在屏幕上的丘陵轮廓划了划，“这是在找最佳攻击阵位，跟咱们的侦察兵先抵近观察一个道理。” “翼龙高度下降至600米%。” 沈平章的声音刚落，屏幕上的靶车突然一个急刹，试图用惯性甩掉追踪。 可翼龙早有准备，尾翼轻轻一摆就调整了航向，镜头始终套着靶车。 宋潇看着翼龙的飞行轨迹，开口道：“你们看，它不追着靶车跑，而是始终保持在侧前方45度角，这个位置既能避开靶车可能的反击方向，又能确保导弹发射后有最佳弹道。” 可就在这时，靶车突然一个急刹，靶车趁机猛地窜进旁边的灌木丛，红外成像画面里只剩片模糊的绿色。 “丢失目标。” 沈平章却镇定自若，“启动毫米波雷达，穿透植被扫描。” 无人机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原本模糊的屏幕突然亮起个红色热源，那是靶车发动机的散热信号，被毫米波雷达从半米厚的灌木丛里揪了出来。 “重新捕获目标” 唐振河微微张了张嘴，他见过侦察兵在灌木丛里迷失方向，可现在翼龙无人机就像个闯进迷阵的战士，每一秒都在和死神赛跑。 靶车仍在试图甩开追踪。 可无人机像长了眼睛似的，也跟着减速调整姿态， “翼龙判定，当前位置不适合发射。” 沈平章看着屏幕上自动弹出的提示，嘴角悄悄勾起。 这是他给翼龙加的智能决策系统，能根据地形、风速、目标姿态自动评估发射条件，达不到标准就绝不贸然出手。 当靶车冲出灌木丛，刚要冲上三十度陡坡时，翼龙突然来了个漂亮的侧飞，抢占了坡顶的逆风位置。 这时，靶车突然把方向盘打到底，整辆车在原地打起了转，试图用这种方式躲避攻击。 可无论怎么转圈都逃不出无人机的手掌心。 “靶车在爬坡。” 靶车突然冲上三十度的陡坡，车身在碎石上剧烈颠簸，试图用地形甩掉追踪。 “就是现在。”沈平章的指令和翼龙的自动提示同时响起。 翼龙的机翼下，导弹挂架突然微微下沉，挂锁的保险栓自动弹开，这是发射前的最后准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动作。 导弹被挂架推出的瞬间，翼龙的尾翼立刻调整了三度。 这个细微动作抵消了导弹脱离的反作用力，让机身在气流里纹丝不动。 宋潇看着屏幕上的姿态参数，翼龙的滚转角始终没超过0.5度，赞叹道：“它不光能打，还能稳住自己，就像战士打完枪立刻恢复警戒姿势。” 导弹的尾焰在地面拉出白线时，翼龙没有松懈。 它的侦察吊舱同时跟踪导弹和靶车，把实时风速、温度数据传给导弹，像个空中指挥塔。 “快看，靶车在甩干扰弹。”宋潇惊呼。 但见屏幕上突然炸开串橙红色的热诱弹，像朵突然绽放的花。 这是上周从南疆传来的新情报，南越军最近开始用这招干扰导弹。 然而，翼龙立刻给导弹发送“过滤虚假目标”的指令，引导它死死咬住真实热源。 此时，屏幕左侧是导弹飞驰的画面，右侧则显示翼龙在同步修正弹道参数。 当靶车突然侧滑时，翼龙第一时间算出偏差，让导弹做出微调，两者配合得像同一个人在操作。 丁海涛突然拍了下桌子，“这才是真本事，导弹再准，没有翼龙指引也打不准；翼龙要是判断错了时机，再好的导弹也白费。” 他指着屏幕上的协同轨迹说道：“你们看这配合，比咱们最好的飞行员和领航员还默契！” 导弹在距离靶车100米时，翼龙也拉高了100米。 这个动作既能避开即将到来的冲击波，又能提供更清晰的观测视角。 “轰！” 靶车被气浪掀得跳起来，零件像下雨似的散落在地上，驾驶舱位置被炸出个规整的大洞，正好是模拟南越军驾驶员的位置。 翼龙的镜头先给了靶车被击中的特写，又迅速拉远展示整个攻击区域，像在给指挥部做战后汇报。 “命中精度0.3米。” 控制台的欢呼刚响起。 丁海涛赞叹道：“在植被遮挡、干扰弹攻击、地形突变的情况下还能准确击中目标，厉害啊。” 沈平章说：“这是导弹研究人员的功劳，翼龙只是一个搬运工而已。” 翼龙已经开始返航，挂架自动复位，雷达收起，发动机转速平稳回落，仿佛刚才那记精准的攻击只是次普通巡逻。 唐振河突然抓住沈平章，“平章，翼龙无人机好啊，立即量产，能造多少就造多少。” 原本要到八十年代末才有的察打一体无人机，现在提前了近十年。 从这一刻起，南疆战场的天平将彻底倾斜，那些原本要牺牲的生命，将因为这架无人机的存在，得以平安归来。 第108章 离别 众人回到新材料研究院，唐振河拽住沈平章的胳膊，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平章见他面色凝重，问道：“唐司令，什么事？” “我想把这台样机直接调去前线，南疆现在每天都有侦察兵牺牲，昨天我收到一条消息，有个十九岁的娃，为了给大部队探路，踩中了连环雷。翼龙早到一天，说不定就能多保一个孩子活命。” 沈平章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可以，但我得跟着去。” 沈平章搞翼龙，就是为了用于对越自卫反击战，撕开越军的暗堡防线，减少牺牲。 “你去？”唐振河的眉毛猛地竖起来，“你是搞科研的，去前线干什么？有专门的操作员。” 谁能同意让一个国宝级的专家人才去前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国家来说，可是巨大的损失。 沈平章抓起桌上的操纵杆模型，掷地有声说道:“没人比我更懂它，翼龙的智能决策系统是我编的，什么时候该爬升规避，什么时候该俯冲攻击，参数都在我脑子里。要是操作员按错一个键，说不定就炸机了。” 可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丁海涛开口了：“绝对不行，你是翼龙之父，是造无人机的人，不是开无人机的兵，前线有战士打仗，你的战场在实验室。” 他同样坚决不同意，前线太危险，子弹不长眼，万一呢。 沈平章却坚持，“要是翼龙在前线出故障，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让战士们失望，我必须得去。” 有一说一，沈平章真心想去前线，帮大夏尽快结束战争，让将士尽快凯旋。 丁海涛还是各种劝，可沈平章心意已决。 “就是唐司令不提，我也会主动请战，带着翼龙去南疆，保家卫国，是每个大夏男儿的责任。” 闻言，唐振河按住沈平章的肩膀，“我给你配最好的警卫，装甲车开道，高射炮护航，你要做的，就是在指挥帐篷里动动手指。” 丁海涛却急得直跺脚，“唐司令，平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猛龙战机怎么办？还有无人机的后续量产谁盯着？我坚决反对让平章南下！” 沈平章笑道：“量产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海城机械厂厂长沈伟。” 可丁海涛还是摇头，“操作员都是经过实战训练的，你一个拿笔杆子的，去前线凑什么热闹？” 他又对唐振河严肃说道:“子弹不认人，他要是出事，咱们怎么跟国家交代？” 这时，宋潇也开口了：“我跟平章一起去，我保护他的安全。” 沈平章摇了摇头，“小宋，你得留下，唐司令年纪大了，家里需要人照应。” 万一宋潇再有个意外，唐振河还活不活了？ 沈平章从抽屉里拿出本笔记本，“这是翼龙的操作手册，你帮我交给后续来的操作员，等我在前线调试好，就让他们轮换。” “还有，新材料研究院得有人留守，没有人比你很合适。” “可是……” 宋潇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沈平章打断她，“请放心，我也是怕死的人，一定会活着回来。” 宋潇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沈平章回到家，把自己要去南疆的事情告诉了家里人。 闻言，周玉芝拿馒头的手突然一抖，馒头滚在地上。 “那地方在打枪放炮啊，你去那儿干啥？你是拿笔杆子的，不是扛枪的！”她的声音发颤。 周玉芝见沈伟一直在抽烟，声音陡然抬高，“儿子要去打仗，你就不知道说几句话？平章是科研人员，为什么要去前线？” 沈伟也同样始料未及，他刚要说话，却被沈平章摆手打断。 “爸，妈，我去不是打仗，是去操纵无人机，不用冲在前面，就在指挥部操作，安全着呢” 周玉芝弯腰去捡地上的馒头，手指却抖得捏不住，哽咽道:“那地方一颗炮弹过来，房子都能炸塌。” 沈平章蹲下去，捡起沾了灰的馒头，“妈，你放心，我又不是去冲锋陷阵，肯定平安回来。” 苏小晴端着刚熬好的粥走进来，眼圈红红的，“平章哥，什么时候走？” “后天。” 他握住苏小晴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结婚后，他跟苏小晴聚少离多，都没有时间好好陪她。 想到此，一股愧疚，油然而生。 他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一句：“等我回来，带你去看海。” 苏小晴用力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说好了。” 第二天傍晚，沈平章回到家时，家里的气氛依旧压抑。 苏小晴努力挤出笑，“平章哥，我给你收拾了行李，带了两身换洗衣裳，还有你爱吃的茶叶蛋和一包红枣，妈说红枣要带着，说‘枣’就是‘早’，早去早回。”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红绳系着的平安符，“这是去庙里求的，你戴着。” 周玉芝从里屋抱出床棉被，“南疆晚上冷，这是我连夜给你缝的，塞了新棉花。” 被子边角绣着个小小的“平”字，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急着赶出来的。 沈平章攥住母亲的手，她的指尖还缠着顶针，指腹上有被针扎出的小红点，“妈，你们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 周玉芝突然抹了把眼泪：“明天我去供销社给你买两盒罐头，南疆那边吃不上好的。” 沈伟往他手里塞了一大把钱，“想吃啥，就买，别舍不得花钱。” 他的声音有点哑，“要是遇到危险，要是遇到危险，啥都别管，先保住自己。记住，你是沈家的根，比什么无人机都重要。” 沈平章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眶，看着苏小晴攥得发白的手指，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说不出话。 他知道，自己不仅是带着翼龙去前线，更是带着全家人的期盼。 第二天凌晨，沈平章背着行李走出家门时，看见吉普车已经等在巷口。 唐振河亲自来借他，“都安排好了，直接去军用机场。” 沈平章刚要上车，却见苏小晴追了出来，“我和爸妈在家等你回来。” 车开出巷口时，沈平章回头望了一眼，家里的灯还亮着，像颗温暖的星。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平安符，暖得让人心头发烫。 第109章 科学家从来不吹牛 沈平章一行到达某机场后，换乘军用卡车，继续向南，又在山道上颠簸了三个小时。 车斗里的翼龙被帆布裹着，沈平章时不时看它一眼。 翼龙能不能一战成名，就看接下来的几天。 南疆海拔高，紫外线强，阴晴不定，空气里还飘着硝烟味，混着雨水泡烂的泥土腥气。 这是战争最真实的味道。 “到了。” 司机猛踩刹车，卡车停在一片被桉树环绕的山坳里。 沈平章踉跄着扶住把手，掀开车帘的瞬间，看见成片的迷彩帐篷在山坳里铺开，帆布上还留着弹孔，被人用红布草草补上。 几个裹着绷带的战士正蹲在篝火旁擦枪，枪管上的反光刺得人眼睛疼。 “梁军长，沈工，这边走。” 通讯员小李在前头引路，梁宽和沈平章在后边跟着。 梁宽是唐振河特意派来，护送沈平章一路南下的。 他交代过梁宽，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沈平章的安全，哪怕他死，沈平章也不能死。 沈平章目光扫过周围的景象，十几顶迷彩帐篷呈扇形排开，最中间的那顶明显更大，几个背着电台的通信兵正猫着腰快速跑过。 不远处的树干上挂着块木板，用红漆写着“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丢阵地”，字迹被雨水冲得有些模糊，却依旧透着股狠劲。 刚走到大帐篷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粗粝的吼声，“让二连再顶半小时，告诉他们，就算用手刨，也得把掩体挖出来！” 掀开门帘的瞬间，沈平章看见个穿着作战服的老军人正站在地图前。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两鬓的头发已经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刻着几道深纹，像是被南疆的风沙常年打磨出来的，左眉骨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据说还是解放战争时留下的。 此人正是谅山一线的指挥赵长河。 “赵军长。” 梁宽和赵长河是老战友，一起参加过解放战争，多年不见，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听说唐司令给我们送来了个宝贝，在哪？”赵长河问道。 梁宽指了指沈平章，“就是他，平章同志。” 赵长河目光紧紧盯着沈平章，“你就是造翼龙那小子？唐司令说，你的翼龙能抵得上一个营。” 沈平章却摆摆手，“翼龙还没有实战，抵得上一个营，这话说的太虚了。” 赵长河一怔，这小子还挺谦虚，不错。 可下一秒，沈平章突然话锋一转，“等翼龙参加了实战，你们就会知道，它的价值，不可估量。” 梁宽：“……” 赵长河：“……” 赵长河终究忍不住批评了沈平章两句，“你小子可别说大话闪了舌头。” 沈平章却面露严肃，“科学家从来不吹牛。” 这时，梁宽也说道：“平章同志敢这样说，说明他有底气，老赵，你要相信唐司令的眼光。” 赵长河没立刻回应，只是盯着沈平章看。 沈平章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重量，这是个见惯了生死的人，眼里不揉沙子。 突然，赵长河笑了，笑声像两块石头相撞，“好小子，听说你非要自己来？唐司令还说了，你来了能少死一半侦察兵，你有多大能耐，我倒拭目以待，走，先去看看你的飞机。。” 话音刚落，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长河扬了扬下巴，“正好，主角来了。” 门帘被掀开，郭涛带着股风闯了进来。 他刚从前线换防回来，军装上还沾着草屑，左臂的绷带又渗出血迹，显然是刚才跑急了。 赵长河把红蓝铅笔往桌上一拍，“郭营长，这位是沈平章沈工，人家专门来帮咱们啃硬骨头。你不是总说黑风口的暗堡拿不下？正好，让他露一手。” 看见沈平章，郭涛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赵军长，不是我不信，只是那黑风口，我们两个侦察班都折在那儿了，人进去都得竖着进、横着出。” 沈平章抬头看向他。 这个侦察营营长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眼底却藏着团火，那是对战友的愧疚，对敌人的恨。 “郭营长，我带来了一款侦打一体无人机，机器或许不如人灵活，但它不怕子弹，不怕陷阱，给我点时间，我能帮你们摧毁黑风口的暗堡。” 可郭涛还是不信。 众人来到卡车旁，沈平章解开帆布绳，翼龙的机身在阳光下露出银灰色的金属光泽。 “它能飞五千米高，红外摄像头能穿透伪装网，导弹精度误差不超过半米，侦察、打击一体，不用人冒险。” 郭涛却大手一挥，纱布下的伤口大概扯疼了，眉头皱了皱，“机器能比人可靠？上星期我们营的老陈，在草里趴了三天三夜，硬是靠耳朵听出暗堡位置。机器能听见越军换弹匣的声音吗？” 他身边的侦察兵也跟着点头。 一个脸上带疤的战士大声说道：“郭营长带我们摸过七次封锁线，哪次不是靠人盯着、听着？这玩意儿要是掉下来怎么办？” 沈平章没动气，他知道这些怀疑不是针对他，是战士们用鲜血换来的警惕。 他掷地有声说道：“人需要休息，需要呼吸，会被子弹打中，但它不用。同样的侦察范围，人要走一天，它只要半小时。” “吹牛！” “那我们就试试，你选个最难的地方。”沈平章目光灼灼看着郭涛。 郭涛转身走向作战地图，手指重重戳在一处山涧。 “这就是刚才提到的黑风口，牺牲了那么多战士，到现在连暗堡在哪都不知道，这仗打的真是窝囊。”他声音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自责。 沈平章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地图上的黑风口标着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像团缠死的绳结。 “就去那，现在就走。” 赵长河也想看看沈平章和他的无人机到底有多大能力，并没有阻止。 梁宽面色紧绷，“来之前不是说好远程操控吗？” 他非常担心沈平章的安全。 沈平章却不以为然，“我得去看看黑风口的地形。” 赵长河见状，对郭涛说道：“郭涛，给沈工当向导，要是他真能拿下黑风口，我给你们营请功。要是拿不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篷外的群山，“那咱们就还跟以前一样，用人命去填。” 郭涛的拳头猛地攥紧，绷带下的伤口大概又疼了，却没吭声，只是朝沈平章抬了抬下巴，“走，现在就去黑风口。我倒要看看，你这无人机是不是真有那么神。” “郭营长，务必保证沈工的安全，要不然你提头来见。”梁宽严肃说道。 越野车在山路上颠簸时，沈平章一直盯着窗外。 路边的弹坑越来越密集，偶尔能看见炸变形的钢盔，被野草半掩着。 不知过去多久，车停在黑风口山脚。 郭涛跳下车，指着前方的峡谷，说道：“看见那片乱石堆没？越军的暗堡肯定藏在里面，可只要有人靠近，机枪就跟下雨似的，我们最后牺牲的三个兵，就倒在那块黄石头下面。 沈平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峡谷两侧是垂直的岩壁，中间堆满棱角锋利的巨石，伪装网和野草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哪里藏着枪口。 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 第110章 翼龙立功 “准备起飞。” 这台翼展14米的大型无人机正停在黑风口侧翼的临时起降点，机翼下挂载的两枚空地导弹像蛰伏的利爪，透着慑人的锐气。 沈平章示意众人后退到安全距离外，随后按下启动按钮。 “嗡！” 翼龙的螺旋桨开始转动，带起一阵风，随即如离弦之箭，加速向前滑行。 郭涛攥着望远镜的手紧了紧，他见过很多侦察机，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装备，这么小，能行吗？ 他身边的战士们同样绷紧了神经。 “升空高度1200米，开启全频谱侦察。” 沈平章推动操纵杆，翼龙起落架缓缓收起，庞大的机身在轰鸣声中拔地而起，像一只真正的猛禽掠过崖壁。 郭涛质疑：“声音是不是太大了，很容易惊动敌人。” 但沈平章已将翼龙的发动机压到最低功率，而且随着高度升高，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被黑风口的山风彻底吞没。 实时画面中，黑风口的地形也一清二楚。 郭涛惊呼，竟然能传输画面，这对侦察营来说，简直是神器，比人眼可牛逼爆了。 “高度还得下降才能看清楚。” 这就是没有超高清摄像头的弊端，只能低飞。 沈平章推动操纵杆，翼龙的机身随之下沉，机翼几乎擦过崖壁的野草，叶片带起的草屑在镜头前飞散。 郭涛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他眼睁睁看见翼龙的右翼离一块突出的岩石只有半米，再偏一点就会撞得粉碎。 刚下降到预定高度，操控屏左侧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侦测到电磁信号干扰。 “是南越军的信号屏蔽器！”郭涛的声音瞬间绷紧，“上次我们的电台就是在这附近失灵的，三个兵联系不上，最后牺牲了。” 沈平章没接话，指尖在干扰源定位键上连按三下。 翼龙的电子对抗系统立刻启动，屏幕上的雪花纹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实时画面。 伪装网和野草缠成一片，连最有经验的侦察兵都难辨真假。 沈平章放大画面，寻找异常，被踩扁的草茎，比周围土壤新鲜的浮土，甚至是岩石阴影里的微小反光。 郭涛的喉结动了动。 他以为无人机这玩意儿不过是沈平章设计出来的花瓶，没想到真的有用。 自己大错特错，一会儿一定要向沈平章道歉，原来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上次他们的侦察兵就是在这片乱石堆里遇袭的，机枪响时没人知道子弹从哪来，等找到暗堡位置，三个兵已经倒在血泊里。 “左前方300米，那块尖石后面有温差。” 沈平章停住手中动作，定格画面，屏幕里的红外图像上，尖石后方有块指甲盖大的橙红色区域，温度比周围高出0.5℃，这是人体散热的特征，而且不止一个热源。 郭涛凑过来看屏幕。 起初他还撇着嘴，可当红外图像里出现几个红色热源时，他的眉头猛地挑了起来。 “那是啥？”他指着屏幕上的亮点，声音有点发紧。 “人体温度。”沈平章调整焦距，画面变得清晰，巨石缝里藏着的暗堡射击口，正对着峡谷入口。 翼龙继续低空巡航，机身藏在崖壁投射的阴影里，像一只蛰伏的鹰。 沈平章切换至可见光模式，这次看清了，尖石后有片伪装网的边缘没扎牢，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网眼后面隐约有枪管的轮廓。 郭涛命人迅速标记好方位。 妈的，一会儿打不死你们，直接炮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就在这时，沈平章又发现了新情况。 另一边的乱石堆里有块灰黑色的“岩石”，边缘比周围的石头更规整，而且在红外模式下，这块“岩石”的底部藏着一丝微弱的热源，像冬天里没熄的炭火。 沈平章放大画面，“好像是伪装的顶盖，边缘有金属反光，应该是暗堡的射击口挡板。” 他操纵翼龙下降高度，贴着乱石堆飞行，机身藏在两块巨石的夹缝里，只露出光电吊舱的镜头。 沈平章切换至热成像动态追踪，屏幕里的热源突然动了。 不是大范围移动，是细微的震颤，像有人在里面调整姿势。 沈平章迅速调整角度，拉伸镜头，“那边至少有两个人。” 郭涛盯着屏幕，突然低声道：“是我们的侦察兵，昨天派出去的，到现在没联系上。” 屏幕里，两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正猫着腰往峡谷深处挪。 他们离那块伪装的“岩石”只有五十米，却浑然不觉，南越军只要掀开挡板，这两个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沈平章的呼吸骤然变快，他飞快计算着。 如果现在攻击，导弹爆炸的冲击波可能伤到己方侦察兵，可要是等他们走远，暗堡里的南越军很可能已经发现目标。 然而，下一秒，伪装顶盖突然掀开，黑洞洞的机枪口正要抬起来，暗堡里的南越军显然要攻击了。 不好！ 郭涛暗叫一声，这两个侦察兵恐怕凶多吉少了，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牺牲名单上，又要在添加两个人名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说是迟，那是快。 沈平章镇定自若，摁下一个按钮，翼龙猛然从石缝里窜出，机翼下的导弹带着一声尖啸直奔“岩石”。 几乎在导弹离轨的瞬间，沈平章猛拉操纵杆，无人机像被弹弓射出去似的斜向拉升。 这个动作让导弹的弹道产生了微妙的偏移，正好朝着“岩石”后方的空地飞去。 轰！ 一声巨响，硝烟弥漫，乱石四溅。 没有直接命中，却比直接命中更狠。 爆炸产生的气浪像只无形的手，把暗堡顶盖狠狠拍了回去，机枪手被这股力量掀得撞在岩壁上。 飞溅的碎石像霰弹，精准地堵死了射击口的缝隙，更关键的是，爆炸的巨响惊动了大夏那两个侦察兵，他们猛地卧倒，正好躲过暗堡里慌乱射出的流弹。 可还没等众人欢呼，沈平章低声道：“刚才无人机标准的暗堡也露出来了，应该是发现了我们的无人机。” 果然，先前发现的暗堡，已经有机枪伸了出来。 第111章 沈平章是福将 “南越人的机枪口转向无人机了！”郭涛猛地抓住沈平章的胳膊，提醒他赶紧让翼龙回来。 如今，他已经把翼龙当成了宝贝，看的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一架翼龙能赶上一个营，他信了。 何止一个营！ 沈平章却镇定自若，手非常稳。 屏幕里，暗堡射击口已经完全掀开，黑洞洞的机枪口正随着翼龙的轨迹转动。 此时想要翼龙飞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直接摧毁吧。 沈平章的指尖在操纵杆上抖了一下，不是害怕，是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炸开。 他猛地按下急升键，翼龙像被无形的线猛地拽向高空，躲开第一波扫射后，机身在气流里剧烈翻转，屏幕画面瞬间变成旋转的乱石堆。 “沈工，快让它回来啊。”郭涛恨不得飞上天，把翼龙摘下来，或者替翼龙挡住子弹。 这时，沈平章松开操纵杆上的急升键，反手按住侧飞按钮。 翼龙的机身在半空中划出个诡异的“S”形，这个动作完全违背了常规飞行轨迹。 南越机枪手刚预判出弹道，无人机已经像片叶子似的飘到了暗堡侧面。 “就是现在！” 沈平章按下发射键后，翼龙左翼下的导弹瞬间离轨，拖着白烟直扑尖暗堡的射击口。 这次没有丝毫偏移，导弹钻进机枪口的瞬间，沈平章已经推动操纵杆拉升，他甚至在爆炸前的最后一秒，让无人机的摄像头对着暗堡拍了张特写。 里面的越军正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似乎想喊什么，却被突然涌入的火光吞没。 “轰！” 爆炸声震得掩体顶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屏幕里的暗堡射击口被炸成个黑窟窿，机枪枪管像根断骨似的飞出来，砸在百米外的峡谷里。 里边的敌人，也已经粉身碎骨。 从发现侦察兵遇险，到摧毁两个暗堡，用时一分零三秒。 那两个侦察兵还趴在地上，直到看见翼龙在头顶盘旋，才敢慢慢抬头。 “那是什么飞机，这么厉害？” “看着很小，上边不像是能坐人啊。” “应该是我们研制的新武器吧。” 此时，郭涛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作战服，声音发抖，“如果慢半秒，翼龙可能被敌人打下来了。” 沈平章却道：“如果再慢半秒，那两个侦察兵可能真要牺牲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又变得面色凝重，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等等，还有一个暗堡。” 此时，翼龙已经盘旋到峡谷另一侧，屏幕里的热成像显示，此处半山腰上还有热源点。 “三个暗堡呈三角形分布，正好封锁了峡谷唯一的通道，每个里面至少有两个人。” 郭涛的呼吸顿了顿，他派去的侦察兵就是在入口处被打中的，可查了半个月，连暗堡的影子都没摸着。 三个暗堡交叉开火，牺牲能不大嘛。 “郭营长，要不要直接摧毁？” 郭涛盯着屏幕上的暗堡，突然想起牺牲的兵。 他记得其中有一个总爱唱歌的G省兵，牺牲时怀里还揣着一支口琴。 他咬了咬牙，“不用留，但是，沈工，你锁定位置，让我们用炮轰吧，让我亲自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好。”沈平章很理解郭涛的心情，痛快答应。 然而，下一秒，屏幕闪的热源点开始移动。 不好，南越士兵要逃跑。 “郭营长，对不起了，不能让他们跑了。” 话音未落，沈平章按下发射键。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 翼龙在黑风口上空盘旋一周，突然俯冲下去，随即一道火光从机翼下窜出，像道闪电扎进峡谷。 几秒后，“轰隆”一声巨响，半山腰炸开烟柱。 等硝烟散开，原本藏着暗堡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弹坑，碎石还在簌簌往下掉。 屏幕上的红色热源瞬间消失。 沈平章推动操纵杆，让翼龙在爆炸点上空盘旋。 摄像头扫过那两个正在往回撤的侦察兵，扫过被炸塌的暗堡，最后停在峡谷入口处。 那里有块半埋在土里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牺牲烈士永垂不朽”，是上次战士们掩埋战友时立的。 “返航。” 沈平章的声音有点哑，他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操纵杆上的防滑纹都被浸得发亮。 翼龙的机身逐渐降低，银灰色的翅膀在阳光下展开，像一只真正的猛禽归巢。 郭涛突然冲出掩体，朝着无人机奔跑的方向张开双臂，他忘了自己还在敌占区边缘，忘了头顶可能还有冷枪，只是想离这台无人机再近一点。 在翼龙降落的瞬间扑过去，他一把抓住沈平章的手腕，“沈工，我刚才还觉得翼龙是花瓶，我不是人，对不起……” 沈平章没说话。 郭涛立正，对着翼龙敬了个礼。 这个在战场上流过血，见过太多生死的硬汉，此刻腰杆挺得笔直，眼眶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他身后的战士们也神色庄重，立正站好，跟着举起手，敬礼的动作做得比任何时候都标准。 沈平章看着郭涛带血的绷带，看着远处峡谷里升起的烟，摸了摸苏小晴塞给他的平安符。 正是因为这群最可爱的人，大夏国内百姓才能安享太平。 向最可爱的人致敬。 翼龙的螺旋桨彻底停了下来，机身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 今日一战，证明了它不是在实验室里养尊处优的花瓶，是真的在枪林弹雨里，摧毁敌人的利器。 等他们回到指挥所，梁宽见沈平章安然无恙，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平章，你以后尽量在指挥所遥控操作。” 沈平章嗯了一声。 赵长河听完郭涛关于黑风口一战的汇报后，眼前一亮，连看沈平章的眼神都变了。 他是老将，快人快语，“沈工，说实话，我起初也不相信无人机这么厉害，让你来，是因为唐司令的面子，可没想到，你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沈平章的肩膀，“沈工，你就是我们的福星。” 说着，老将军也朝沈平章敬礼，无比庄重。 第112章 准备台子和华子 接下来的三天，翼龙成了黑风口的“守护神”。 它每天清晨准时升空，在侦察路线上盘旋。 红外扫描能穿透南越军两米厚的伪装网，好几次在战士靠近前预警了伏击。 遇到藏得深的暗堡，就用导弹精准打击，让南越那帮自以为是的白眼狼无所遁形。 这下，南越人知道了大夏人不是好惹的，他们可以让老米陷入泥潭，但面对大夏泰山压顶之势，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蝼蚁。 第三天傍晚，侦察营营长郭涛把张地图拍在沈平章面前，上面用红笔圈出的暗堡位置，比上周少了整整一半。 “赵军长说，这星期的牺牲人数，是开战以来最少的。” 说着，他指着黑风口的方向，那里已经插起了红旗，“以前我们过峡谷，得让新兵在前头探路，现在跟着翼龙的航线走，心里踏实多了。” 沈平章看着屏幕里正在返航的翼龙，夕阳给它镀上了层金边。 远处的炮声还在响，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些曾经需要用血肉之躯去丈量的死亡地带，现在有了银灰色的翅膀守护，那些写在牺牲名单上的名字，因为这台无人机，少了许多。 沈平章抬头看向郭涛，“明天去清扫最后三个暗堡，处理完，你们就能往前推进十五公里。” 夜幕笼罩着掩体，煤油灯的微光在寒风中摇曳，像一颗倔强跳动的心脏。 战士们围坐在昏黄光晕下，有人正用子弹壳串成项链，打算寄给远方的妹妹，有人在修补磨破的军装，嘴里哼着跑调的《打靶归来》。 角落里，两个新兵正在下象棋，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引得周围人阵阵哄笑。 “小李，你这‘马’能走直线？你当这是拉磨呢！”胖墩儿一巴掌拍在新兵背上，差点把棋盘震散。 小李挠挠头，咧嘴一笑，“我这是‘千里马’，能日行千里，还管什么走法！” 众人笑得更欢，掩体里的寒意瞬间被驱散。 炊事班的老张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野菜汤进来，汤里零星漂着几块萝卜干。 “都别闹了，趁热喝口热汤，暖乎暖乎。”他吆喝着，把汤勺递给最近的战士。 郭涛靠在掩体墙上，抽着自制的卷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平章坐在弹药箱上，手里的搪瓷碗里盛着野菜汤，刚喝了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动。 三个年轻战士正躲在油布后偷看，见他回头，慌忙背过身去假装擦枪。 “过来一起喝。”沈平章朝他们招招手。 三个战士端着饭盒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沈平章。 最瘦的那个战士红着脸，手指在枪托上蹭个不停，“沈工，您跟我们想象中的科学家不一样，我们还以为科学家都在城里坐办公室呢。” 沈平章笑了，“我爸是机械厂的，小时候总带我去车间，手上的茧子不比你们少。” 他突然指着战士袖口的补丁，“这针脚是自己缝的吧？我小时候，我妈也总给我缝这种‘蜈蚣针’，结实。” 掩体里的气氛突然活了。 有人说起老家的麦子快熟了，有人炫耀自己能闭着眼拆步枪。 连最沉默的炊事员都递过来一碟腌黄瓜，“沈工尝尝这个，去年我娘寄来的。” 沈平章看着这些满脸尘土却笑得灿烂的战士，突然觉得，这场自卫反击战的意义，或许就藏在这些看似琐碎的乐观里。 为了让更多人能在和平的灯光下，无忧无虑地笑，他们选择负重前行。 郭涛看着沈平章被战士们围在中间，突然觉得这场景比炸掉十个暗堡还让人心里发烫。 以前总觉得读书人是天上的云，现在才知道，真正有本事的人，从来都接地气。 沈平章突然看向郭涛，“对了，咱们空军驻扎在哪？” 郭涛却摇了摇头，“不清楚，空军的部署都是机密。” 沈平章刚要说话，通信兵突然跑进来，“沈工，电话通了，能接回海城。” 帆布掩体改成的临时电话亭里，线路杂音像炒豆子似的响。 沈平章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周玉芝带着哭腔的声音，“平章，你还好吗？” “妈，我好着呢。”沈平章攥着听筒的手指微微用力，“昨天刚用翼龙端了三个暗堡。” 周玉芝哽咽道：“你爸这几天总往邮电局跑，给你寄信，在报纸上看见‘南疆’俩字就发抖。小晴给你织了新毛衣，刚寄出去，那边晚上冷……” 苏小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平章哥，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沈平章听见听筒那头有碗碟碰撞的声响，想必周玉芝又在偷偷抹眼泪。 他对着话筒放轻声音，“小晴，告诉爸妈，我在这边很好，吃得好，住得好，让他们放心。” 挂电话时，沈平章发现郭涛正站在帐篷外。 这位营长把烟盒往沈平章手里塞，“抽根烟暖暖，我婆娘上次打电话，也说给我织了毛衣，其实我知道，她是怕我担心。” 第二天清晨，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洒在阵地上。 战士们早早起来，擦拭武器，整理装备，动作娴熟而有序。 沈平章路过时，看见一个新兵正对着一面破镜子，用烧焦的树枝给自己画眉毛，嘴里还嘟囔着：“打仗把眉毛烧没了，得画个威武点的，不然咋吓唬南越军。” 旁边的老兵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这是上战场，还是去唱戏？” 新兵笑嘻嘻地躲开，“战场上也得讲究形象嘛，万一打赢了，还得拍照寄回家呢。” 沈平章忍不住笑出声。 他突然明白，这些战士们的乐观，不是对战争的轻视，而是对生活、对未来最坚定的信仰。 来到指挥部，帆布帐篷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却见赵长河眉头紧锁，捏着电报的手指关节泛白。 电报纸上，“先锋连已就位，准备组织排雷”几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军长，要不还是让我们上吧，我们营都是老兵，滚雷有经验。”三营营长攥着军帽，帽檐下的眼睛布满血丝。 赵长河把电报拍在桌上，搪瓷缸子被震得跳起来，“上次你说有经验，结果呢？三个班上去，只回来两个半人！” “这雷区是越军新布的，连环雷套着跳雷，连工兵铲都不能碰，先锋连这是要用命铺路！” 帐篷里的空气像凝固的铅块。 赵长河再次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给先锋连回电，告诉他们，排雷前先喝口酒，让后勤准备台子和华子，给每个兵都倒上，点上。” 这是变相的批准。 帐篷里的指挥员们都低下头，有人偷偷抹了把脸，谁都清楚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沈平章站了起来。 第113章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赵军长，不能让他们用身体排雷。”沈平章的声音不算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潭。 赵长河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更密了，“沈工，这是打仗，分秒必夺，我们耽误不起，总攻时间定在后天拂晓，再打不开雷区通道，我军三个纵队都得被堵在山坳里当活靶子，你让我怎么选？” 沈平章走到地图前，指尖在雷区位置画了个圈，“不一定非要用人命填，或许可以让翼龙出动。” 郭涛当即反对，“沈工，不可以，翼龙现在是我们的神器，万一被地雷炸坏了，下次遇到暗堡，难道让战士们扛着炸药包硬冲？” 赵长河别过脸，指节抵着眉心揉了揉。 他何尝不知道排雷意味着什么？可翼龙是整个战区的宝贝，是能决定后续战局的神器。 哪怕牺牲一个连，也不能让翼龙去冒险。 虽然这样有些冷血，不近人情，可这样做，是为了整个战局。 沈平章却道：“机器炸了，还可以再造，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晨雾把雷区边缘的荒草染成灰白色，三十多个战士站成三排。 连长王猛攥着花名册的手在发抖。 敢死队，三个字写在纸上轻如鸿毛，说出口却重如泰山。 王猛面容复杂，声音穿过雾霭，有些沙哑，“都听好了，家里是独苗的，往前一步。” 队列里有两个年轻战士犹豫着挪了出来。 较矮的那个脸颊还带着稚气，“连长，我也能去的，我不怕。” 王猛按住他的肩膀，像摸着自家侄子的头，轻声道：“你们爹娘还盼着你们回家。” “家里没娃的，出列。”王猛的声音低了些。 队列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 晨风吹过，战士们的衣角猎猎作响，一分钟过去了，却始终没人迈出那一步。 王猛的目光在队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李建国身上。 “李建国，你没有娃，为什么不出列？” 李建国站在队伍中间，身姿笔挺，他去年刚结婚，媳妇还没怀上，按规矩，他完全可以出列留下。 可他却声音响亮回答说：“连长，我要参加敢死队。” “你符合留下的条件，这是命令！”王猛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 “连长，正是因为我没娃，我才更该留下。” 李建国看着王猛，眼神坚定，“那些有娃的弟兄，他们的娃还等着爹回去。我没娃，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少些牵挂。我媳妇也说了，让我在前线好好打仗，别惦记家里，我是男人，不怕死。” 他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都是弟兄，哪能让有娃的弟兄去拼命，我们没娃的就躲在后面？这说不过去。” 站在李建国旁边的老周也开了口，“连长，建国说得对，我也没娃，我也不出列。我们没娃的，无牵无挂，去雷区更合适。” 一时间，队列里响起一片附和声。 “我也没娃，我不出列！” “我也留下！” 王猛看着眼前这些战士，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些没娃的战士，不是不知道雷区的危险，只是他们把生的希望，让给了那些有娃的弟兄。 王猛他看着李建国他们，眼里满是感激，目光扫过剩下的二十多个战士，这些是没有出列的人，也就是敢死队。 有没娃主动留下的，也有大多是有娃的父亲，要么家里有兄弟照顾爹娘，要么爹娘身子骨还算硬朗。 “你们都没出列，心里该清楚意味着什么。”王猛的声音陡然提高，像块石头砸在冰面上，“接下来，你们组成敢死队，负责开辟雷区通道。” 队列里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 “报告连长，我们准备好了，不管是有娃的还是没娃的，既然都没出列，就没想着退缩。” “对，我们都准备好了，请连长下命令吧！”二十多个战士齐声喊道，声音撞在崖壁上弹回来，惊飞了窝里的麻雀。 王猛看着他们，突然觉得眼睛发酸。 这些没出列的战士，不是没有牵挂，只是把牵挂藏在了心里，不是不怕死，只是把生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战士们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有人把绑腿勒得死紧，勒出小腿上青紫色的筋络，有人往鞋里塞茅草，说这样踩在碎石上能稳些。 “都把胸脯挺起来！”连长王猛扯着嗓子喊，声音却在发抖，“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吗？” “连长，我能喝一口酒吗？我听城里来的记者说，有种叫台子的酒，比高粱酒还烈十倍。”最年轻的小兵突然笑了。 王猛的喉结滚了滚，转身对通信兵道：“去师部，就说我王猛求师长，给弟兄们弄瓶好酒！” 没过多久，通讯兵带着一辆军车回来了。 车斗里不仅有瓶装的台子酒，还有几条华子烟。 送酒的参谋把烟递过来时，指节在微微发颤，“王连长，师长说，等你们凯旋，他亲自给弟兄们倒酒。” 话还没说完，参谋鼻子一酸，眼角湿润。 这或许是这些战士第一次喝台子，但也是最后一次。 王猛把烟一包包分给战士。 有人舍不得抽，夹在耳朵上，有人点着了，猛吸一口，呛得直咳嗽，“果然比咱那旱烟强，等打完仗，我得买一条给俺爹尝尝。” 王猛又给每人倒了一碗台子，酒液在粗瓷碗里晃出细碎的光，像他们眼里没说出口的牵挂。 一个叫林良的士兵端着酒突然跪下，朝着北方磕了三个头。 “爹，娘，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孩儿，不能给你们尽孝了。” 他站起身，抹了把脸，把眼泪和雾水一起擦掉。 “弟兄们，俺爹娘在L省老家，要是俺没回去，告诉他们别等了，替俺给他俩磕个头，我在这里先谢谢了。” 在场之人无不动摇。 不知谁又说了一句：“大伙烈士陵园见，来世还做兄弟！” 王猛猛地灌了口酒，烈酒烧得喉咙发疼，却也把眼泪逼了回去。 “都给我记住了，等你们打开通道，我在总攻阵地摆庆功酒，谁也不许不来！” 就在战士们视死如归，要准备排雷时，突然有架银灰色的无人机从崖后飞了出来。 第114章 翼龙，起！ 战士们正要排雷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轰鸣声。 那声音很怪，不像炮弹破空的尖啸，也不是己方直升机的轰鸣，倒像无数只马蜂攒在一起飞，裹着风从崖后钻了出来。 “什么东西？”王猛猛地抬头，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手榴弹上。 这地界离敌人暗堡不过五里地，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窜出侦察机。 几乎是同时，二十多个战士全绷紧了身子。 林良刚跪下磕完头，没顾上擦膝盖的泥，反手就抓住了旁边的步枪，枪栓拉动的脆响在雾里格外清晰。 “警戒！” 王猛的吼声比刚才下令时更急，他一把将最年轻的小兵拽到身后，自己往前跨了半步。 李建国已经摆出了射击姿势，枪托抵着肩窝，瞄准镜里能看见个银灰色的飞机，机翼下还挂着深色挂架，说不定还带着导弹。 “连长，打下来吗？” 王猛没说话，目光在无人机和雷区之间转了个圈。 这东西要是敌人的，早该俯冲投弹了，可它只是在低空盘旋，像是在等什么。 他突然想起这几天听到的事情，后方来了位沈工程师，带着个叫“翼龙”的无人机，能炸暗堡，能侦察。 难道…… “先别开火！” 王猛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一辆军用吉普冲破晨雾，轮胎卷起的泥点溅在草叶上，郭涛的吼声先一步飘过来：“都放下枪，是自己人！” 战士们的枪口还没完全放下，就看见郭涛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挥舞着个红布条，这是己方的识别信号。 他身后跟着个一个年轻人，正仰头望着天上的无人机，抬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紧接着，那架银灰色的无人机突然调整了方向，开始降落，起落架先触地，机身在草地上滑出半米才停稳。 郭涛对王猛说道：“王连长，让弟兄们退回来，赵军长下达了最新指示，不让战士们用身体排雷。” 王猛纳闷，“可不排雷，大部队就过不去。” 郭涛笑了笑，“我给你看带来了救兵，沈平章沈工。” “沈工？”王猛突然看清郭涛身后的人，眼睛猛地睁大。 他早听说过这位从后方来的科学家，据说能让机器像长了眼睛似的炸暗堡，牛逼大发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沈平章走上前，“赵军长同意了，先用翼龙试试。” “用翼龙排雷？沈工，这太冒险了！” “总比拿人命换强，让翼龙拖着树干低空飞行，用树干引爆地雷，王连长，赶紧让人砍些树干。” 郭涛突然拍了拍王猛的肩膀，“王连长，沈工说了，机器能办的事，绝不能让战士们牺牲。” 王猛有些恍惚，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他走上前，双眼紧紧盯着翼龙，“这就是能轻松摧毁敌人碉堡的翼龙？” 沈平章点头，“没错，这是翼龙察打一体无人机。” 王猛想摸摸这个宝贝，可终究是没敢，怕弄脏了。 “快让人去砍树干，绑在翼龙上，准备排雷。” 王猛闻言，猛地转身，吼得比刚才下令时还响：“都听见了没？赶紧去砍树干。” 不多时，战士扛着树干跑过来，碗口粗的树干被截成三米长， 沈平章指挥他们把树干绑在无人机的挂载架上，麻绳勒进树皮里，渗出浅浅的树汁。 “绑紧点，待会儿飞起来会晃。” “沈工，这能成吗？” “再缠两圈，待会儿起飞时会有向上的拉力，别让树干晃悠。”沈平章叮嘱道。 “所有人退后五米。” 此时，沈平章心脏怦怦乱跳。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翼龙带着树干飞起来。 如果有一部直升式无人机就好了。 沈平章的手指在操控杆上轻轻前推，翼龙开始滑行，起落架轮胎碾过碎石地，发出摩擦声，拖着的树干在地面划出浅沟。 那截碗口粗的树干足有三十斤，想带它飞起来，并不容易。 沈平章低头看了眼仪表盘，动力输出指针在临界值边缘跳动，像根绷到极致的弦。 “沈工，要不换根细点的？” 郭涛担心无人机承受不住负重，哪怕轻微的失衡，都可能让飞机在起飞时侧翻。 翼龙一旦出问题，可是巨大损失。 沈平章没回话，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快速点了串指令。 翼龙的螺旋桨转速陡然提升，轰鸣声从“突突”变成“咆哮”，可它没有像往常那样轻盈抬头，机身反而摇晃了一下。 挂载架左侧的卡扣受力更大，树干被拽得偏向左边，连带着翼龙的左翼都往下沉了沉。 十秒钟之后，翼龙的起落架轮胎还死死咬着地面，没有丝毫要离地的迹象，像是被树干拽住的巨兽，怎么也挣不脱。 “要不我们搭把手？把树干先抬起来点，等它飞起来再松开？” 王猛的话没说完，就被郭涛按住，谁都知道，这时候靠近高速转动的螺旋桨，跟往刀尖上撞没区别。 沈平章的额头渗出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直升式无人机靠多旋翼垂直起降，负重不均时能靠调整旋翼转速平衡。 可翼龙是固定翼，必须靠足够的升力才能抬头，一旦单侧负重过大，很可能在滑行时就栽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操控杆往右侧压，强行调整机翼角度，让右翼获得更多升力。 翼龙的机身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要散架。 还得再给点动力！ 仪表盘上的动力指针已经冲破临界值。 翼龙的起落架轮胎开始在地面滑动，不是平稳的滑行，而是带着颠簸的“跳跃”。 每一次轮胎碾过碎石，机身都会晃一下，树干在地面拖出弯弯曲曲的沟痕，像是在挣扎。 就在所有人都攥紧拳头时，翼龙的机头突然猛地抬起。 右翼先一步获得足够升力，将机身从倾斜状态拽了回来，挂载架上的树干被硬生生拉成水平，仅用半秒就稳住了姿态。 它没有立刻爬高，而是在离地面不足一米的高度滑行。 这是沈平章故意放慢了爬升速度，让机翼在低空获得更稳定的升力。 “飞起来了！”王猛大声喊道，声音都在发颤。 众人看见翼龙拖着树干渐渐拔高，虽然比平时起飞多滑行了近二十米，左翼的蒙皮还在微微颤动，但终究是挣脱了地面的束缚，像只被拽住又奋力展翅的鹰，朝着雷区飞去。 此时，沈平章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手心也全是汗。 第115章 翼龙最后一次飞行 成功起飞后，翼龙像条银灰色的鱼，拖着树干进入了雷区。 轰隆！ 进入雷区一米后，第一声爆炸很快传来，黄烟裹着碎石腾空而起。 好在翼龙稳住了身形，屏幕上的飞行参数还在稳定范围，沈平章猛地推杆，翼龙拖着半截树干继续前冲。 树干不断撞在地面上，每一次撞击都可能引爆一颗地雷。 爆炸声此起彼伏，黄烟连成一片，把晨雾染成浑浊的黄色。 可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绿点猛地跳动了一下，刚才那颗地雷的冲击波太猛，树干被掀得往上翻滚，翼龙也被带的震动。 沈平章的额角的青筋也突突直跳，按下一个红色按钮，翼龙猛地拔高半米，又稳稳地低下去，树干重新贴地滑行。 郭涛攥着望远镜的手心全是汗，他看见那截碗口粗的树干，此刻已经被炸得只剩胳膊粗，树皮剥落，露出里面惨白的木质。 紧接着，又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抖。 这次的爆炸比刚才更猛烈，黄烟里冲出个火团。 等烟稍微散了些，众人看见翼龙还在飞，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挂载架上的树干没了，只剩半截麻绳在风中摇晃。 “树干炸没了！”通信兵突然喊出声。 沈平章脸上表情坚毅，“换根树干。” 战士们早扛着新树干等在起降点。 第二根树干撑得最久。 翼龙拖着它在雷区里划出S形轨迹，把边缘的零散地雷清得七七八八。 沈平章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参数，指腹在操控杆上沁出细汗，他也不清楚翼龙还能支撑多久。 这时，翼龙飞过雷区边缘的矮灌木丛，树干就猛地往下一沉，扫到了埋在草根下的压发雷。 轰隆一声闷响，黄烟裹着碎土瞬间吞没了银灰色的机身。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银灰色的影子从烟里钻了出来，不过，挂载架上的树干又被炸掉近半，断口处焦黑一片，却仍被铁丝死死捆在支架上。 翼龙摆正机身，借着爆炸的余波继续往前冲了十米，树干底端在地面划出道深沟，沟痕里突然又冒起白烟，是颗连环雷的引线被沟痕里的碎石蹭着了。 这次的爆炸比刚才更猛，黄烟裹着碎石直扑翼龙的左翼，沈平章甚至能在屏幕上看见块棱角分明的碎石擦过机翼，留下道深色的划痕。 螺旋桨的转速瞬间掉了两百转，机身像被重锤砸中，往左侧倾斜了近三十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要坠下去时，翼龙突然猛地摆正了姿态。 飞控系统的自动平衡程序在千钧一发时启动，右翼的升力突然加大，硬生生把机身从失衡的边缘拽了回来。 它拖着只剩半米长的树干，又往前冲了三米，直到树干彻底被炸成碎木，才在沈平章的操控下歪歪扭扭地返航。 落地时它的起落架在地上滑出半米，左翼的蒙皮被弹片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银亮的碳纤维骨架。 沈平章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抹了把脸，“至少清出了一百米米的安全区。” 王猛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翼龙机翼上的划痕。 第三根树干刚飞出去两分钟就炸没了。 这次的地雷藏在石缝里，树干撞上去时，爆炸的气浪把翼龙掀得翻了个半圈。 沈平章的手在操控杆上翻飞，额角的汗滴在屏幕上。 稳住！调整尾翼！ 战士们全屏住了呼吸，看着银灰色的影子在黄烟里挣扎着摆正姿态，像只被打伤翅膀却不肯落地的鹰。 第四趟飞行最惊险。 翼龙刚清到雷区中心，第一声爆炸炸断树干，第二声爆炸的弹片擦着机腹飞过，把起落架的一根支架削掉了小半。 屏幕上的高度计开始跳红，沈平章却盯着雷区边缘，心中暗道：“再往前一点，把那块空地清出来！” 翼龙像是听懂了，突然加速冲过爆炸区，用仅剩的半截树干引爆最后颗地雷，才歪歪扭扭地往回飞。 落地时它差点栽进沟里。 战士们赶紧扑过去扶住机身，才发现起落架的轮子已经瘪了个，是硬撑着飞回来的。 大家围在翼龙身边，没人说话。 沈平章拿出工具包，对它进行了简单的修复。 “还能再飞一次。” 这时，王猛却拉住他的手，几乎是哀求道：“沈工，翼龙已经清理了大部分，让它歇会儿，这次换我们上吧。” 李建国等人也纷纷请战，“沈工，让我们上吧。” 沈平章目光灼灼看着众人，眼神坚毅，“再让战士们去用身体排雷，翼龙之前岂不是白飞了！” 翼龙第五根树干飞出去时，朝阳已经漫过山头。 这一次，翼龙的螺旋桨转速明显慢了，机身在低空晃悠，却始终保持着十米高度。 它已经在雷区深处清出条三米宽的通道。 翼龙归来时，所有人都站成了排，向它敬礼。 它的起落架已经完全歪了，是擦着地面滑行回来的，在地上撞出个浅坑，机身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机身布满伤痕，有的地方还沾着焦黑的泥土，螺旋桨的叶片缺了个角，转动时发出嗡嗡的杂音。 可它的机头始终昂着，像个打完胜仗的士兵。 战士们没等沈平章开口就涌了上去。 “先别碰它，当心烫！”沈平章的声音带着沙哑。 可他蹲下去检查机身，指尖刚碰到机腹，就摸到片黏腻的温热。 不是机油，是刚才那颗地雷的冲击波把油箱震出了细缝，燃油正慢慢渗出来，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沈工，它还能飞不？”郭涛的声音突然发紧，心里疼得很，比自己受伤害难受。 沈平章的手指在操控器上按了按，屏幕亮起又暗下去，电路已经不稳了。 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能飞。” 这时候有人突然喊：“雷区通了！” 远处传来集结号声，战士们要出发了。 队伍出发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向翼龙，并且再次敬礼。 他们已经把它当成了战友。 第116章 支援前线，人人有责 战士们继续推进，沈平章也得回去了。 郭涛开着军用吉普车一路颠簸，朝指挥部驶去。 沈平章时不时看向后边专车运送的翼龙，它现在被帆布盖着，里边几乎快要散架了。 赵长河和梁宽早已等在指挥部门口。 当汽车停稳，众人见沈平章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眼底藏不住欣喜。 他又立功了。 沈平章掀开帆布，梁宽赶紧凑上去，只见翼龙的螺旋桨断了半片，机腹的侦察设备被熏成焦黑色，最显眼的是机身侧面那道贯穿的伤痕，像道永远合不上的伤口。 “翼龙替敢死队趟完了全程。”侦察营营长郭涛眼圈泛红，神色复杂说道。 赵长河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用指腹蹭了蹭翼龙蒙皮上的泥土。 他打了半辈子仗，见过太多武器损毁，可这架无人机让他心里发堵。 前几天它还精准炸毁了暗堡，今天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摸到挂载架上变形的卡扣，突然想起沈平章说的那句“机器炸了能再造，人死了就没了”，喉结滚了滚，半天没出声。 它救了二十多个战士的命，救了二十多个家庭。 “还能飞吗？”梁宽开口问道，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来自空军，比谁都清楚这架翼龙的价值，从研发到运到前线，耗了沈平章很多心血。 问这句话时，他多么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沈平章摇了摇头，指尖在操控器上按了按，屏幕暗下去，再也没亮起。 “左翼骨架断了，电路全烧了，就算修，也撑不过下一次起飞。” 之前，战士们也问过这个问题，可当时沈平章却说能飞，那是安慰大伙的。 赵长河面色凝重，试探性问道：“沈工，能把它留给我们吗，我们想做个纪念。” 沈平章看了一眼梁宽，见他没有反对，便点点头，答应了。 他又对梁宽说道：“梁师长，我现在要回海城，制造新的无人机。” 梁宽眼睛一亮，“好，我现在就安排飞机！” 他语气急得像是怕沈平章反悔。 “前线太危险，你在这儿，我天天提心吊胆，而且你还非要跟着侦察兵去看雷区，我一夜没合眼。回海城好，安全。” 沈平章笑了笑，眼眶却有点发热。 他知道梁宽不是嫌他麻烦，而是怕他有危险。 梁宽马不停蹄带着沈平章去了机场。 军用飞机起飞时，夕阳正把云层染成金红色。 沈平章望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南疆大地，摸出兜里郭涛送他的弹壳做的项链，突然想起这几天的一幕幕。 他想起几天前在狼牙洞见到的场景。 洞顶不断渗着黄泥水，十几个战士挤在不足五平米的空间里，裤腿都泡得发白。 最年轻的那个列兵才十七岁，怀里抱着步枪，睫毛上还挂着泥浆，却把压缩饼干掰成小块，先递给身边断了手指的班长。 沈平章又想起路过一个临时包扎点时，一个腿部中弹的战士正被抬上担架，怀里紧紧揣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信封边角已经被血渍浸透。 旁边的战友想帮他把信封放进背包，他却摇了摇头，用没受伤的手小心翼翼把信封又往怀里塞了塞。 “这是我媳妇刚寄来的，上面有我一岁儿子的脚印。”说话时，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眼里却闪着光。 有个刚满十八的新兵，在整理牺牲战友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块用红绳系着的平安扣，平安扣已经被磨得光滑发亮。 他把平安扣攥在手里，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他昨天还说，等打完仗就带着这个平安扣回家娶老婆呢。” 周围的战士都沉默着，有人悄悄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弹壳在掌心渐渐凉透，沈平章突然明白赵长河为什么要留下那架残骸。 不是因为它炸毁过暗堡，也不是因为它救过敢死队，而是它身上的每道伤痕，都替那些年轻的生命，记下了这场战争最残酷的模样。 …… 飞机降落在海城机场时，已是深夜。 沈平章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可家里的灯还亮着。 周玉芝攥着围裙迎上来，围裙下摆还沾着面粉。 她刚看清沈平章的脸，喉咙里就滚出声哽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下一秒，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周玉芝摸着沈平章的脸庞，手抖得厉害。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被眼泪泡得发黏，抬手想抹眼泪，却忘了手上还沾着面粉，在眼角蹭出两道白痕。 虽然很想控制情绪，可看着儿子晒黑的脸庞，眼泪情不自禁又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脸，去厨房端来刚烙的葱油饼，怕儿子回来饿。 苏小晴盯着沈平章看了好一会儿，拼命眨着眼睛，想把眼泪逼回去，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哭，他平安回来了该高兴才对。 可那股酸涩劲儿直往上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平章哥，我不想哭的。”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话没说完，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下一秒，猛地扑进沈平章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布料粗糙的触感蹭着脸颊，她却觉得无比踏实，积攒了许久的思念和担忧，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止不住的泪水。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平章就醒了。 “不多睡会儿？”苏小关切问道。 沈平章摇头，“研究院那边还都在等着我，我得抓紧过去。” 沈平章骑着自行车离开家属院，巷口早点摊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卖豆浆的大爷掀开木盖，白汽腾起的瞬间，能看见排队的人里有抱着孩子的母亲，有背着书包的学生，还有咬着油条看报纸的老人。 脚下的水泥地干净平整，没有弹坑，没有地雷，连碎石都被扫得干干净净。 这里的祥和，是因为有战士在前线流血牺牲。 进了海城机械厂，沈平章直接去了车间。 几十台机床整齐排列，工人师傅们戴着蓝色手套，在金属件上打磨、钻孔，火花溅在防护罩上，像细碎的烟花。 墙角的黑板报上写着“支援前线，人人有责”。 第117章 打听大舅哥 进入车间后，机器运转的轰鸣声便扑面而来。 沈平章穿过堆放着零件的过道，金属等各类材料的冷冽气息里混着机油味，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车间里的光线不算明亮，却被机床运作时溅起的火花照亮了一角又一角。 他在一台大型机床旁看到了父亲沈伟的身影。 沈伟正弓着背，手里拿着卡尺，仔细测量着一个碳纤维部件，身上的蓝色工装沾满了油污，袖口磨得起了毛边。 “爸。”沈平章走过去轻声喊道。 沈伟猛地回过头，看到是沈平章，急忙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见安然无恙，紧绷的脸色才缓缓放松下来，心里那口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知道沈平章昨晚回来，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回家见他。 “这么早来干嘛，回去多睡会。”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眼角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可语气中却夹带着父亲对儿子的关心。 沈平章目光落在机床旁堆积如山的零件上，“睡不着，爸，翼龙量产怎么样了？” 沈伟拿起一块碳纤维板递给沈平章，眼神一滞，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道：“还算顺利。” 他顿了顿，又把话题饶了回来，“你在南疆的日子，我和你妈，还有小晴天天提心吊胆，盼着你消息，不过好在回来了。” 沈平章摩挲着手里的碳纤维材料，声音低沉说道：“那架翼龙无人机永远留在了南疆，它替敢死队趟完了雷区，救了不少人。我回来，是要研制新的无人机。” 沈伟面色一紧，“你还得去前线？” “说不准，但前线亟需无人机，战士们的牺牲太大了。”说到这里，沈平章眼角发酸。 沈伟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海城机械厂，就是要造出更多、更好的无人机，支援前线。” “第一批无人机什么时候能下线？”沈平章问道。 沈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指向不远处的装配区。 “工人们都在加紧装配，争取早日送往前线。大家知道这无人机能在前线帮上大忙，都憋着一股劲呢，不少人主动申请加班，就想快点造出来。” 沈平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装配区里工人们各司其职，有的在安装线路，有的在固定零件，每个人都神情专注，动作麻利。 他心里一阵暖流涌动，这些在后方默默付出的人，和前线的战士一样可敬，都是最可爱的人。 而且在战争面前，不需要动员，每个大夏人的爱国情怀都会自动激发出来，仿佛克在了每个人的基因里。 沈平章又马不停蹄去了新材料研究院。 风迎面吹来，夹带着夏日的燥热，却吹不散他心里要研究新无人机的干劲。 到了新材料研究院门口，他刚停好自行车，就看到宋潇站在门口。 宋潇身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的少校军衔在晨光下格外醒目，长发被一丝不苟挽在军帽里。 看到沈平章，她那双透着军人锐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又带着军人的克制，不像普通人那般外露，更显真挚。 “沈工，你可算来了。”她语气里难掩激动，却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仪态。 “你在南疆的事迹我都听说了，我们空军上下都以你为荣。” 沈平章是空军的人，是空军的骄傲。 沈平章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都是应该做的。” “怎么能是应该做的呢？”宋潇摇摇头，语气严肃起来，“那可是在枪林弹雨里，你用无人机为战士们开辟道路，意义重大，而且，我爸说，很有可能在全球战争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沈平章见她状态比自己离开前好多了，不过，她虽然在笑，可眼底难掩失去弟弟的悲伤。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时的狂风骤雨，而是一辈子的阴冷潮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唐司令还好吗？” 宋潇郑重点点头，“我弟弟的牺牲对他打击不小，但他终究是个军人，击不倒打不垮，决不会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 沈平章嗯了一声，“现在我回来了，你可以回京城陪陪他。” 宋潇却撇嘴，“平章，刚才我说了，不能因为我们家的私事耽误了工作，你让我回去，信不信我爸会把我腿打断？” 说完，她急忙又换了一个话题，“你在南疆的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一直督促培训无人机操作员。” “只要翼龙无人机量产出来，他们立马就能跟着上前线。这些操作员都是从空军各部队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技术过硬，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就等着能派上用场。” 沈平章再次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你在这儿盯着，我也能更专心地搞研发。” 宋潇好奇问道：“平章，你这次又要研发什么？” 肯定又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沈平章想起南疆的情景，语气沉重，“翼龙侦打没问题，但因为是固定翼和滑行起飞，在那边受限很多，我想研发一台多旋翼无人机。” 前世常见的直升式多旋翼无人机在灵活性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尤其适合南疆复杂的山地丛林环境。 沈平章给宋潇比划着，“我打算设计多旋翼无人机，采用四旋翼结构，四个旋翼呈对称分布，就像给无人机装上了四只灵活的翅膀，既能垂直起降，又能在空中随意悬停、转向，就算在狭窄的峡谷里也能自如穿行。” 虽然他说的已经很详细，可1981年的宋潇还是很难想象出它的模样。 只听沈平章继续说道：“既能搭载足够的作战装备，又能满足长时间的战场侦察与支援需求。” 可宋潇还是听不懂，最后问了一句：“多久能研发出来？” “我尽快。” 沈平章说完，扭头就往办公大楼里走。 可刚迈出几步，他又折返回来，“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一个叫苏振国的飞行员，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南疆前线。” 宋潇不免好奇起来，“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 “我大舅哥。” 第118章 翼龙量产遇到难题 落日余晖将实验室的玻璃窗染成暖金色，沈平章放下了绘图笔。 桌面上摊开的图纸足有半米长，四旋翼无人机的立体结构跃然纸上。 对称分布的旋翼支架像舒展的翼骨，机身下方的挂载舱标注着精确的承重参数，连旋翼转动时的气流模拟轨迹都用虚线勾勒得清清楚楚。 前世，司空见惯的无人机要提前问世了。 或许它一亮相，将会震惊全球，提前改变传统作战思维，让黑科技作战提前进入人类视野。 当然，翼龙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只是还没大肆宣传罢了。 好东西要藏着，这是大夏人的风格。 沈平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脖颈发僵，窗外的蝉鸣已经漫进了办公室。 又到了吃知了猴的季节。 从清晨到日暮，沈平章几乎没离开过座位。 琢磨完旋翼动力配比，又计算碳纤维部件的承重极限，然后修正起落架的缓冲设计。 “总算有个模样了。”他对着图纸轻轻舒了口气，前世的无人机的成功经验让他省事不少。 就在这时，宋潇轻轻推开门，端着一大杯茶走了进来。 “平章，这是武夷山的红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累了一天，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图纸上。 “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新型无人机？可它看上去根本不像飞机。” 沈平章嗯了一声，“确实不像飞机，但它很合适南疆地形特点作战，可以直升，可以悬空，能胜任多种工作。” 说完，他喝了一杯茶，随即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一整天都沉浸在画图中，他午饭都忘记吃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回家一趟，明天继续画，让刘班长他们站好岗，不要放人进来。” 沈平章锁上门，离开研究院后，去了海城机械厂厂长办公室。 父亲也好几天没回去了，沈平章打算今天喊他一起回家吃饭。 沈伟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门缝里透出来的烟草味。 还没走到门口，里面传来的对话声就让沈平章顿住了脚步。 “第一批零件的公差超了三个丝，装机时才发现，碳纤维板和金属支架根本咬不住。” 另一个声音接了话，是副厂长郭宝光，语气里满是无奈，“我让质检科查了三遍，问题出在模具上。” “咱们现有的冲压模具精度不够，碳纤维这东西又娇贵，压力大了会裂，压力小了塑形不到位，试了八组参数都不行。” 翼龙无人机的机身骨架用了复合结构，碳纤维板和钛合金支架的连接点本就要求毫厘不差，公差超三个丝，意味着这一批零件根本达不到装机标准。 沈平章蹙眉，早晨在车间，父亲还说量产很顺利，有困难怎么没跟自己说？ 这时，沈伟的声音再次传来，“联系省精密模具厂了吗？” “打了一下午电话，那边说他们的高精度冲压机也不知道跟碳纤维匹配不匹配，不敢冒险。” 闻言，沈伟叹了口气，“可前线催得紧，昨天军区的人还来电话，说南疆那边急需无人机侦察，再拖下去……”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谁都明白分量。 沈平章想起自己留在南疆的那架翼龙，想起敢死队员踩着它开辟的路线冲锋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翼龙早到一天，就能避免更多人牺牲。 “实在不行，让工人们手工打磨？”沈伟的声音里带着试探。 郭宝光的声音沉了下去，“试过了，王师傅带着三个老钳工磨了一整天，磨废了五块碳纤维板，还是达不到要求。这东西太脆，稍不注意就裂，而且手工打磨的精度不稳定，装机风险太大。”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只有火柴划燃的声音。 沈平章能想象出父亲此刻的模样，肯定是皱着眉捏着烟，陷入沉思。 郭宝光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犹豫，“要不……平章不是回来了吗，他是无人机的研发人，心思又活，说不定他有办法。” “不行。”沈伟几乎是立刻拒绝。 “他刚从南疆回来，在那边熬了大半个月，回来就没歇过，今天一早就扎进研究院画新图纸了。那孩子好强，新无人机的事肯定压在心里，我不能再给他添堵。” “可这事儿……” “再想想别的办法。”沈伟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实在不行，我明天去京城跑一趟，总能解决的，别去打扰他。” 沈平章站在门外，原来早晨父亲说“还算顺利”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犹豫，是藏着这样重的担子，可他又怕累着自己。 想到此，沈平章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办公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沈伟开始和郭宝光商量着调派人手，打算把不合格的零件重新分类，看看能不能挑出一部分补救。 沈平章悄悄退后两步，转身往车间的方向走。 夕阳已经沉到厂房后面去了，车间里的机床还在运转，轰鸣声比早上更急，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装配区的灯亮了起来，工人们低头忙碌着，有人举着电筒照着零件接缝处，有人蹲在地上核对装配清单，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沈平章。 他看着那些堆积在角落的碳纤维零件，想起前世工厂里的激光切割技术，用高能激光对复合材料进行精密加工，公差能控制在0.01毫米以内。 可现在是1981年，别说激光切割机，连高精度的数控机床都稀罕。 等等。 沈平章的目光突然落在不远处的老铣床，那是台大毛产的卧式铣床，还是六十年代的老设备，精度不算顶尖，但床身厚重，稳定性极好。 前世在军工博物馆见过的老机床改造案例，或许可以借鉴。 他转身往办公室跑，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敲出急促的回响。 到达办公室门口，他特意放轻了脚步，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父亲正对着一堆零件图纸出神，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爸，我有办法解决当下的问题。” 第119章 112厂厂长到访 沈伟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猛地抬头，郭宝光也噌地站起来，望着推门而入的沈平章，眼里满是错愕。 “平章，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里的烟味像浓雾似的裹着人，沈平章却径直走到桌前，指尖点在那堆不合格的碳纤维零件上。 “爸，郭厂长，你们说的公差问题，我有办法解决。”他声音很稳，目光坚定。 沈伟立即碾灭烟头，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儿子怎么知道公差问题？ 他狐疑看了郭宝光一眼，难道他已经跟平章说了？ 倒是郭宝光先反应过来，问道：“平章，我和你爸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 “在门口听了几句。” 说着，沈平章拿起一块碳纤维板，迎着灯光看零件边缘的毛边。 郭宝光看到沈平章，就像看到了希望，眼前一亮，追问：“你有什么办法解决？” 沈平章开口道：“从大毛引进的六十年代的卧式铣床虽然老，但床身铸铁密度高，只要加装光栅尺校准进给量，再把普通铣刀换成金刚石涂层刀具，加工精度能控制在一个丝以内。” 他说着，从沈伟办公桌上抓起纸笔，三两下画出改装示意图。 “这里加个微调旋钮，让进给速度慢到每秒0.1毫米，碳纤维不会因为受力过急开裂。我记得厂里有去年从德意志进口的精密轴承，拆下来装在主轴上，能减少震颤。” 沈伟看着纸上的线条发怔。 那些改装细节精准到轴承型号、刀具角度，他掌握得如此详细，显然是早就盘算过。 “你去车间了？” 沈平章点点头，“刚才去转了一圈，要想让翼龙尽快批量生产出来，这是最快的办法。” 郭宝光竖起大拇指，惊喜说道：“平章，我就知道你能行，这么快就能想到法子，你就是个天才。” 这个退伍老兵，越来越喜欢这个后辈了。 “你这孩子……”沈伟的声音发哑，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昨天刚从南疆回来，今天画了一天图纸，怎么还要操心这些，交给我们就行了，你专心搞研发。” “爸，翼龙是我画出来的，从设计到量产，本来就该我盯着。况且，我也是海城机械厂一员，也该为厂里尽一份力。” 郭宝光突然红了眼眶，“我这就去喊人，明天一早，让老钳工班的人都过来，尽快把铣床改造好。” 办公室里只剩父子俩时，沈伟忽然抓住儿子的手腕。 沈平章的袖口还沾着铅笔灰，虎口处有绘图笔磨出的红痕，那是握笔太久留下的印子。 “明天再弄吧，你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沈平章反握住父亲的手，“爸，咱们造无人机是为了少让战士流血，时间不等人。” 沈伟望着儿子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刚进工厂时，老厂长说过的话：“机器能造零件，可撑着厂子往前走的，是人心里的那股劲。” 他喉间一紧，别过脸去抹了把眼角。 但是，他还是坚持赶沈平章回家吃饭，好好睡一觉，为了监督儿子，他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周玉芝特意给两人炖了一只老母鸡补身体。 家里两个大男人最近一直熬夜，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周玉芝和苏小晴都很心疼。 沈平章吃完饭，就被苏小晴赶到床上，让他赶紧休息，还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第二天天没亮，车间就响起了叮当声。 沈平章带着四个老钳工拆铣床外壳，沈伟和郭宝光陪在一旁。 沈伟看着儿子蹲在机床下拧螺丝的背影，蓝色工装后颈处已经洇出湿痕，却动作麻利地指挥着，很是心疼。 可为了国家，就得这样。 “王师傅，轴承要加热到80度再装，热胀冷缩能卡得更紧。” 在沈平章的指挥下，老铣床像头沉默的铁兽，被他们一点点剖开内脏。 沈平章趴在床身底下校准光栅尺，机油顺着头发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校准仪上的数字，“再往左调0.02毫米。” 当第一缕晨光从车间天窗照进来时，改装后的铣床终于发出平稳的嗡鸣。 沈平章拿起一块碳纤维坯料固定好，按下启动键。 金刚石刀具接触材料的瞬间没有火星，只有细碎的粉末簌簌落下，像春蚕啃食桑叶般轻柔。 “成了！”老钳工突然喊起来。 卡尺量出的数字显示公差0.8丝，刚好卡在合格线内。 沈平章直起身时一阵头晕，扶住机床才站稳，耳边却炸开掌声。 不知何时，装配区的工人都围了过来，得知问题解决，大家欢欣鼓舞，眼眸里对沈平章的敬佩之情更浓了。 中午刚过，研究院办公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 褚兴国从吉普车上下来，瞥了刘万里一眼，便朝楼上大喊：“平章！” 见沈平章探出头，褚兴国咧嘴道：“听说咱们的大功臣回来了，我从112厂赶过来蹭口饭！” 褚兴国刚走进沈平章的实验室，正好夸赞他几句，却被桌上的图纸钉在了原地。 四旋翼无人机的三维剖视图摊开半张桌子，旋翼动力学参数、挂载舱承重曲线、甚至连电池续航的计算公式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是……”褚兴国拿起图纸的手在发抖。 他造了一辈子飞机，从没见过这样的设计，没有尾翼却能悬停，四个旋翼对称分布，像带着翅膀的钢铁蜻蜓。 “多旋翼无人机，专门给南疆山地设计的。”沈平章递过水杯，“垂直起降不用跑道，狭窄峡谷里也能转弯，滞空时间能到八个小时。” 褚兴国翻到图纸最后一页，看到材料清单上写着“碳纤维复合材料+钛合金骨架”，想起去年沈平章说要搞新型材料，当时他还觉得是年轻人异想天开。 可看看现在，碳纤维，氯化钾，等等，都有了。 “你小子……”褚兴国猛地拍在沈平章后背，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翼龙还没量产，你又掏出这宝贝，上次你说无人机能打坦克，我们还不信，结果南疆战场上，翼龙真把敌人的暗堡全端了，说，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第120章 褚兴国调离112厂 褚兴国的目光在四旋翼无人机图纸上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沈平章，眼底浮出几分复杂的情绪，过了几秒，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沈平章有些诧异，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这位造了一辈子飞机的老厂长，比去年见时苍老了不少，头发也花白了。 褚兴国看向沈平章，挤出一丝微笑，“平章，你去过前线，比我更清楚，南越那边的山像被狗啃过，石头缝里全是竹签陷阱，削得比刺刀还尖，听说上个月有个连队穿插，没碰到敌人就折了七个兵，全是踩进陷阱伤的。” “我还听说暗堡更邪门，有的藏在瀑布后面，有的埋在芭蕉林里，望远镜根本看不出来。之前派侦察兵摸哨，去一个没一个。” “直到你的翼龙飞过去，热成像仪把暗堡里的敌人看得清清楚楚，导弹一炸一个准，你给我们这些人长了脸。” “所以现在，我们多造一架无人机，前线就可能少牺牲一个战士。” 说到这里，没什么问题。 可接下来，褚兴国突然又话锋一转，“平章，来的路上，我想起第一次跟你见面的场景，当初我还以为你们有一个强大的团队，万万没想到，几麻袋的猛龙图纸，全是你自己画的。” “还有你去大毛，搞了这么多好东西回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都想跟你去一趟大毛。”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毫无逻辑，根本不像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沈平章很奇怪，今天褚兴国怎么了？ “褚厂长，你是不是又什么事要跟我说？” 闻言，褚兴国的肩膀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了，“平章，你眼睛可真毒，我来的确是要跟你说一件事，我要调离112厂了。” 沈平章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呼道：“你要离开海城？猛龙战机的研发刚到关键期，你怎么能走？” 褚兴国可是猛龙战机研发的深度参与人，这时候调走他，几个意思？ 褚兴国却一脸平静，甚至有些自嘲道：“在112厂厂长位子上待了六年，够久了，能有幸认识你，不枉此生。” 他语气里带着无限感慨。 “那你要调去哪里？”沈平章追问。 褚兴国却摇了摇头，“只说让我去京城报到，具体岗位没说。说不定是去哪个部委坐办公室，再也摸不到飞机了。” 他说这话时，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 沈平章突然想起去年，那时他还在王家坪插队，是褚兴国亲自去村里找他，带他回城。 可以说，没有褚兴国，就没有他沈平章的今天。 此刻实验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 但此时，在沈平章听来，却是噪音。 沈平章看着褚兴国鬓角的白发，仿佛明白了他刚才所说的那句“够久了”里藏着多少不舍，哪是够了，是不得不走。 “对了，平章，我跟李玉坤交代过了，你需要什么，直接找他，不用客气。” 沈平章心里一暖。 虽然褚兴国来的时候说是蹭饭，可他并没有真留下，又聊了一些，便起身告辞。 沈平章怀着一种非常沉重的心情，送他到楼下。 褚兴国临上车前，突然抓住沈平章的手，“平章，我没看错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锤子似的砸在沈平章心上。 吉普车扬起一阵尘土，都离开了很长时间，可沈平章依旧站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宋潇出现在他身旁，看着沈平章发红的眼眶，递过去一块饼干，“褚厂长走了？” 沈平章问：“你知道褚厂长要调到哪里去？” “我也不清楚，就很突然。” 褚兴国离开的第四天，沈平章正对着四旋翼无人机的电池舱图纸琢磨减重方案，突然听见刘万里在楼下喊：“沈工，航空工业部的丁老来了。” 额，这次竟然是刘万里主动帮丁海涛喊话。 丁海涛冲他笑了笑，“刘班长，有进步。” 还不等沈平章下楼去接，丁海涛自己已经踩着楼梯上来了。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看到沈平章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堆满笑容。 不等他开口，沈平章先问道：“丁老，你知道褚厂长调离112厂的事情吗？” 这么沉重的话题，丁海涛却风轻云淡说道：“老褚在112厂待了六年，是该挪挪地方了。” 沈平章一怔，这叫什么话？褚厂长明明不想离开好不好。 “丁老，褚厂长留在112厂，更有利于猛龙战机的研发，这个时候把他调走，什么意思？” 丁海涛抬眼看向他，神色严肃，“平章，你是个天才，但也要明白‘服从’二字。上级调令自有考量，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褚厂长走了，还有王厂长刘厂长，猛龙的事耽误不了。” 沈平章也是服了。 按理说，丁海涛和褚兴国关系还不错，可他似乎并不怎么关切。 难道两人之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其他秘密？ 但听丁海涛话锋一转，“平章，我今天来，是有更急的事。” 沈平章却没接话茬，“丁老，褚厂长不是普通的厂长，他是真懂飞机，一旦新厂长不专业，外行领导内行，那就麻烦了。” 丁海涛却摆手打断他，声音沉了些，“平章，你先别激动，我和老褚共事三十年，我也很关心她，可现在不是纠结他去留的时候。” “就在昨天，老米的驻华使馆昨天发了照会，说我们的碳纤维生产技术是‘窃取’他们的，扬言要对咱们的航空材料产业进行全面制裁。” 沈平章额上青筋暴起。 碳纤维！ 他去年根据前世技术改良的生产工艺，刚让海城机械厂实现量产，这才多久，老米就跳出来了？ 难道…… 沈平章沉吟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问道：“丁老，是不是翼龙无人机在南疆的表现，让老米侦察到了？” 第121章 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 沈平章纳闷，老米这么快就侦探到了翼龙无人机？ 不可能啊。 翼龙只有一台，没有大肆使用，估计连南越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暗堡是怎么没的。 果然，丁海涛摇摇头，“老米应该还不知道，毕竟南越人现在也没不知道我们现在用无人机侦察打击他们，我猜测是最近海城机械厂出口的碳纤维产品多的原因。” 沈平章恍然大悟，海城机械厂国外订单远远不但，老米以为是抢了他们的生意，不乐意了。 可谁让你们跟那些发展中国家漫天要价呢，穷就要被你们宰是吧。 那些国家为什么买大夏的，不买你们老米的，自己找找原因。 都是自己作的。 “丁老，老米这样做，无非是怕咱们掌握了碳纤维制造的核心技术，他们就无法拿捏大夏。” 说到这里，沈平章笑了。 “怕了可以直说嘛，还找什么‘窃取’的借口，未免太小儿科了。” “他们的碳纤维生产工艺用的是化学气相沉积法，咱们用的是熔融纺丝法，从原理上就不一样，他们要是能拿出‘窃取’的证据，我沈平章把碳纤维吃下去。” 他拿起一块碳纤维材料，底气十足说道：“老米的专利保护期早就过了，现在跳出来装腔作势，不过是见不得大夏能自己造高端材料。当年他们卡我们脖子，现在又想卡碳纤维，还把咱们当成十年前那个处处求人的样子呢。” “时代变了，大夏不是以前的大夏了。” 丁海涛看着沈平章眼里亮起的光，想起昨天各部委开会的场景。 老米的代表在会上拍着桌子放狠话，那些干部一个个都眉头紧锁，提心吊胆，瞻前顾后。 会后，还说什么老米真要追究起来，够大夏喝一壶的，先得稳住老米。 可今天听沈平章这样一说，心里也有了底气。 看来老米真是唬人的。 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 丁海涛也跟着笑起来，“听部委一下领导说，老米还放了话，只要咱们放弃量产，他们愿意以‘优惠价格’给咱们提供成品，平章，你说得对，他们真的害怕了。” 沈平章冷笑：“当年他们给咱们的歼击机零件，价格是给盟友的三倍，现在倒想起‘优惠’了？” “让他们制裁好了，最好什么都不要卖给我们，这样反而更能坚定我们自主研发的决心，彻底解决卡脖子问题。” 丁海涛拍了拍沈平章的肩膀，“还是你们年轻人有魄力和勇气，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回头有人来找你谈，你就这样说。” 沈平章不禁纳闷，“丁老，什么意思，谁要跟我谈？” “应该是外贸部的领导，他们要领着米国人来跟你聊暂停生产碳纤维的事情。” 沈平章再次无语。 “怎么，他们还真想停止生产啊，怎么想的，这不是让老米偷着乐吗！” 这叫什么事！ 沈平章心里已经把这帮人定义成了汉奸。 “或许是老米还提出了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条件吧，不过，平章，你不用担忧，无论如何，我和唐司令都坚定支持你。” 原来，丁海涛这次过来，是探自己口风啊。 可能是他担心自己急于求成，答应老米的条件吧。 或许也可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那就等外贸部来吧，看我舌战群儒。 仅仅过了一天。 中午，沈平章正在食堂吃饭，吃的是烧土豆。 这时，郭宝光急匆匆跑过来，“平章，厂里来了两个米国人，厂长让你赶紧去会议室开会。” 来的倒是挺快。 沈平章却不紧不慢嚼着土豆，“不急，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没关系。” 原本还神色匆匆的郭宝光见状，干脆也坐了下来。 他参加过抗美援朝，对老米没有任何好感。 “平章，说得对，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才起身，慢吞吞走向会议室。 沈平章一进会议室的门，就看见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坐在桌子旁，外贸部的科长陆远正陪着笑跟他们聊天，姿态放得极低。 沈伟坐着对面，见儿子进来，面色稍稍放松了些。 陆远却有些不满，“沈工，你真是大忙人，我们可是等你很长时间了，时间就是效率。” “所以我的时间要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沈平章这句话，差点把陆远噎死。 他忍住火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米国杜邦公司的代表杰森先生，这位是技术顾问布朗先生，他们特意从顿城赶来，想跟你谈谈碳纤维的事情。” 杰森蓝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扫过沈平章时，鼻孔朝天，一副很欠揍的神色。 布朗则拿出个银色金属盒，抽出支雪茄在指间转着，完全没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沈先生，我们开门见山。” 杰森说着生硬的大夏文，从公文包里拿出份协议推到沈平章面前，“只要你们停止生产碳纤维，杜邦公司愿意以七折价格向贵国供应所有型号的产品，包括你们造不出来的高强度型号。” 沈平章拿起协议翻了两页，突然笑出声：“七折？你们杜邦公司怎么突然发善心了？以前你们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陆远见沈平章阴阳怪气，当即冷着脸提醒道：“沈工，米国人是带着诚意来的，这对你们海城机械厂是个好机会。” 沈平章呵呵了，“我们现在能造，为什么要买？” 杰森的脸色沉了沉，“能造又如何，你们应该清楚，我们的技术领先你们至少三十年，你们现在生产的低端产品，连做自行车架都勉强，只有用我们的高端材料，你们的工业才能发展，记住，这是在帮你们。” 我谢谢你啊。 “可是七折对我们来说，价格也很高。” “那你们想出多少价？”杰森问道。 沈平章伸出手指，“一折。”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陆远脸都白了，这不扯淡吗！ 他见杰森和布朗生气了，慌忙打圆场，“沈工，请你态度端正一点，杰森先生他们是客人。” 沈平章目光灼灼盯着陆远，“陆科长，你是不是觉得七折很便宜？实话告诉你，他们卖给岛国和棒子的价格是五折，哪怕是卖给阿三，都是六折，给我们却是七折，真把我们当大冤种呢。” 陆远惊呆了。 杰森和布朗也惊呆了。 两人面面相觑，大夏人怎么知道的这些？ 陆远被说得满脸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 杰森见状，突然换了副语气，“我们可以提供更多好处，只要你们停止生产，杜邦愿意转让部分化工设备的技术，还能帮你们联系更多企业合作，这些都是你们急需的，不是吗？” 第122章 只要国家有需要，海城就敢造 沈平章目光灼灼看着杰森，面色从容，“你觉得我们缺的是技术，或许有几分道理，但实话跟你说，我们急需的，是不用看别人脸色的底气。” 沈平章掷地有声。 “十年前，你们卡我们的歼击机发动机，我们就自己造。五年前，你们卡我们的精密机床，我们就自己改。现在你们想卡碳纤维，我们照样能自己搞。这世上，就没有大夏人干不成的事。” 一代代大夏人前赴后继，不就是为了不再看列强眼色吗！ 杰森嘴角抽了抽，冷笑道：“这种大话，还是留着骗自己吧。” “是不是大话，很快就能见分晓。” 说着，沈平章特意瞥了一眼此时如坐针毡的陆远，“正好外贸部大领导也在，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陆远万万没想到，今日竟成了这种局面。 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带米国人来是帮海城机械厂，沈平章有些不识好歹了。 他刚要开口，沈平章却没给他机会，眼神紧紧盯着米国人。 “海城机械厂用熔融纺丝法生产的碳纤维，拉伸强度已经超过你们的标准。你们用化学气相沉积法生产一吨碳纤维要三天，我们用熔融纺丝法只要一天。 “你们的生产成本是我们的五倍，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是你们。不然，你们怎么会屈尊降贵跑到这小厂里来？” 杰森的脸彻底黑了，猛地拍了下桌子，“沈平章，别给脸不要脸！” “如果你们不停止生产，我们会在国际法庭起诉你们窃取技术，到时候所有西方国家都会对你们实施技术封锁。” 沈平章呵呵了，“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生产技术不同，何来的窃取？你们尽管去起诉，正好让全世界都看看你们米国人的嘴脸。” 别人怕米国人，但沈平章不怕。 说到这里，沈平章站起身，目光如炬。 “至于封锁，我们早就习惯了。两弹一星，哪样不是在封锁里搞出来的？你们越是封，我们就越是要搞，而且要搞得更好。” 沈平章说得酣畅淋漓，陆远却急得直跺脚，终于找到机会插嘴，“沈平章，你怎么能这么说？真把老米得罪了，咱们的外贸生意怎么办？” “外贸生意可以谈，但核心技术不能让。” 沈平章看着陆远，语气里带着痛心，“陆科长，你知道那些发展中国家为什么愿意买我们的碳纤维吗？不是因为便宜，是因为我们不附加任何条件。” “老米今天能拿碳纤维要挟我们，明天就能拿粮食要挟别人，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我们过够了。” 陆远一时哑口无言。 杰森和布朗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沈平章，你一点也不考虑大局，我看你怎么收场。” 陆远追出去时，听见杰森在走廊里怒吼：“等着瞧！我们会让你们付出代价，非常惨痛的代价！” 啪啪啪！ 郭宝光起身为沈平章鼓掌，“平章，痛快，跟在战场上打他们一样痛快。” 沈伟却眉头紧锁，面露担忧，“平章，刚才陆科长那话，外贸部要是真追责下来，怎么办？” 郭宝光刚把会议室的椅子摆回原位，闻言重重一哼：“他们该追责的是自己，老米都骑到脖子上了，还想着磕头求饶，要我说平章刚才骂得轻了！” 沈平章抬头笑了笑：“爸，我们是跟空军合作，造的碳纤维、无人机，都是给空军用的。真要追责，也得问问唐司令同不同意。有空军在前边顶着，咱们怕什么？” 沈伟望着儿子眼里的笃定，重重点头，“国家有需要，咱们就敢干。” …… 陆远回到外贸部，把沈平章的话复述完，就有人拍了桌子：“他这是要跟咱们对着干？老米那边要是真冻结贸易，咱们今年的出口指标就完了！” “完不完指标是小事，沈平章把老米得罪死了，以后咱们想从西方引进设备，难了！” “必须处分沈平章。” 一天之后，空军司令部。 陆远正站在唐振河办公桌前，面色严肃。 外贸部也知道沈平章背后是空军，所以先派陆远去跟空军交涉。 陆远也没多想，屁颠屁颠就去了。 “唐司令，沈平章太不像话了，老米那边已经放话，要是不处理他，就要对大夏经济制裁，外贸部也是为了大局，请您理解。” 唐振河穿着笔挺的军装，肩上的上将军衔在灯光下格外醒目，看向陆远的眼神却像淬了火，令人不敢逼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责沈平章，你配吗？” “什么才是大局？是老米施舍的‘优惠价格’，还是国防？” 陆远被吓问得一哆嗦，这跟自己来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不应该是自己把他驳斥的哑口无言吗？ “唐司令，我是说，造不如买，从老米进口碳纤维，能省出时间搞经济建设。” 唐振河却道:“现在沈平章已经把碳纤维造出来了，你跟我说‘造不如买’，凭什么把钱送给老米，你脑子吃屎了吗？” 陆远感觉唐振河要吃了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可外贸部也是为了……” “为了你们的外贸数据好看？”唐振河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我告诉你，钱不投入军工研发，不造出能保护自己的家伙，难不成留着当战争赔款！当年甲午海战，清政府的银子够买多少军舰？结果呢？” “以前大夏造战斗机的材料全靠进口，老米说涨就涨，说断就断。现在沈平章搞出了碳纤维，以后发动机、无人机、导弹外壳，咱们都能自己造，这是在给国家铸盾，你却要因为老米几句威胁就拆了这盾？” 陆远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唐振河的目光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回去告诉外贸部，空军需要碳纤维，沈平章和海城机械厂，空军保了。老米要制裁就制裁，要起诉就起诉，有本事让他们来试试，能不能从咱们手里抢走生产线！” “你要是还想不通，就去南疆前线看看，看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战士，你就知道，坚持自主研发，比你所谓的‘大局’重得多。” 唐振河已经很克制了，要不然真给陆远一巴掌，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第123章 米国人不行 唐振河是一个非常护犊子的人，尤其是对沈平章这样的宝贝，他不护沈平章护谁！ 把外贸部的人教训了一顿后，唐振河还给工业部部长王绍文打入电话，让他也去说说外贸部那些人，别没事找事。 王绍文得知了前因后果，同样一肚子怒火。 妈的，沈平章同志好不容易研发出了碳纤维材料，实现了零的突破，你们说放弃就放弃？ 你们知道工业大摸底摸出来了多少好东西吗？ 还米国人优惠价卖给我们，听他们的话，过年都会过错。 一帮汉奸。 他当即去外贸部，找到部长赵志国，开启喷人模式。 “老赵，你几个意思！是不是要扼杀我们的工业火种，你到底是大夏人。还是米国人？” 王绍文不管三七二十一，进去就是一顿臭骂。 在空军和工业部的施压下，最终，赵志国向王绍文道歉，表示自己欠考虑，以后绝对不会再为难沈平章。 王绍文临走之前，还放了话，“老赵，赶快照会米国人，碳纤维生产是大夏内政，技术路线不同，不存在‘窃取’，他们也没有资格在大夏的土地上说三道四。至于制裁，让他们来。” 然而，让赵志国更震惊的是，高层也被惊动了，直接找他谈话，让他意识到，后果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当天下午，外贸部便给老米驻华使馆回了照会，措辞强硬却有理有据。 同时，还做出一项决定，免去陆远科长一职，降为普通工作人员。 当宋潇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平章时，沈平章云淡风轻，只是说了一句：“外贸部转性这么快啊。” 宋潇说道：“不是转性，是高层下了指示，大夏需要自主研发。” 与此同时，杜邦公司总部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铅。 短短几个月，大夏的碳纤维已经打入八个发展中国家市场，连老米在东南亚的老牌客户暹罗，都联系了大夏海城机械厂。。 布朗说道：“大夏的熔融纺丝法成本太低了，而且他们还不要求用米元结算，接受粮食、矿产甚至咖啡豆置换，那些穷国根本无法拒绝。” 有人提议：“大夏人在抢夺我们的市场，必须加大制裁力度，联合欧洲的企业一起抵制，断绝他们的设备供应！” 杰森摇头，“我跟法兰西那边联系了，但他们拒绝了，该死的法兰西人不知拿了大夏多少好处。” 杰森看着窗外曼哈顿的天际线，第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想起十年前访问大夏时，看到的还是用落后工艺生产的玻璃纤维厂。 可现在，那个国家已经能造出威胁他们霸权的材料，甚至用一种他们看不懂的方式，不用施压，不用威胁，只用平等交换，就撬动了他们经营了三十年的市场。 杰森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疲惫，“我建议取消没用的制裁，让法务部撤回起诉，我们不能再让沈平章获得更多同情分了。” “那我们的市场份额……” “去研发下一代技术。”杰森打断说话之人，指尖在桌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告诉实验室，三个月内必须拿出T1000型号的样品，碾压大夏” 一周后，老米驻华使馆悄悄撤回了制裁声明，只在内部通报里轻描淡写地说“双方存在技术误解”。 而杜邦公司的股价，因为失去多个海外订单，在纽约证券交易所连续下跌了三天。 这天，沈平章正和沈伟查看刚刚下线的第一批翼龙无人机，郭宝光拿着报纸跑进来，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平章，你看，老米撤制裁了，他们这是认输了。” 沈平章接过报纸，扫了一眼。 “估计老米要加速碳纤维技术迭代了，我们也要研发新技术了。” 沈伟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平章，是不是压力又大了？” “不，竞争也有好处，促进升级换代，有利于科技发展。” …… 第一批量产的十台翼龙无人机顺利下线，并顺利通过军方测试。 “平章，所有参数正常，续航、载重、武器挂载全达标。”宋潇说道。 沈平章俯身检查无人机腹部的挂载舱，那里能装四枚反坦克导弹，这是他根据南疆战场需求新增的设计。 “操作员们都做好南下准备了吗？”他抬头看向宋潇。 宋潇身后，十个穿着飞行服的年轻人正列队站着，胸前的徽章闪着光。 他们是从空军各部队挑出的尖子，训练了整整一个月，连闭眼都能摸对所有操作按钮。 “沈工，我们早就等不及了。” “请沈工放心，到了南疆，我们一定让翼龙发挥最大作用。” 装载车缓缓启动，沈平章和宋潇目送他们离开。 “接下来该忙碌旋翼式无人机了。” 宋潇说道：“听说沈厂长他们把装配线已经清出来了，正在加紧调试设备，还说比翼龙的生产速度能快百分三十，我们都期待它在南疆的表现。” 宋潇说的没错，海城机械厂车间里的机床已经重新调整了工序，原本生产翼龙机身的流水线，正被改造成旋翼机的专用工位。 正当沈平章准备回车间的时候，宋潇却叫住了他，“平章，有好消息。” “褚厂长，不，现在该叫褚副部长了，他调任航空工业部副部长了！” 沈平章眼眸一顿。 航空工业部副部长，这个职位倒是非常适合褚兴国。 他想起丁海涛那天轻描淡写的语气，突然明白了。 原来丁海涛早知道褚兴国下一站去哪，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沈平章决定，抽时间去趟京城，好好问问。 收回思绪，沈平章又一头扎进车间，直到暮色四起，沈平章回家。 推开家门时，却没看见家里没有亮灯、 “妈，怎么没开灯？”沈平章拉下墙上的开关，昏黄的灯泡照亮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 周玉芝慌忙站起身，勉强挤出个笑，“只有我自己在家，别浪费电，妈这就去给你做饭。” 沈平章何等敏锐，察觉到周玉芝情绪不对，忙问道：“妈，发生什么事了？” 第124章 沈家出事 周玉芝的手指在围裙上绞出深深的褶子，顿时愁容满面。 “平章，妈没工作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果汁厂今天宣布破产，我们这些老工人，都被遣散了。” 沈平章这才注意到母亲手里攥着的蓝布工作证，证上的照片都有些褪色了。 原主记忆中，母亲在果汁厂干了十五年，每天天不亮就去车间洗水果，手上的裂口常年好不了。 沈平章拉着母亲坐下，“破产就破产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改革开放，到处都是机会，咱们不领厂里的工资，自己当老板行不行？” 周玉芝眼圈却红了，“当老板？妈除了洗水果、装罐头，什么都不会。再说街坊邻居要是看见我摆摊，该背后戳脊梁骨了，你爸在机械厂当厂长，你现在又是国家英雄，我却去街头叫卖，多丢人。” 沈平章想起前世见过的那些个体户，他们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靠自己的力气挣钱，而且越做越大，很多人最后都成了老板，小有所成。 “靠双手吃饭怎么会丢人？要是不想摆摊，咱们开个小卖部，就卖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供销社六点就关门，咱们开到晚上九点；他们的酱油要凭票，咱们敞开卖；街坊买东西差一毛钱，咱们可以赊账，来买东西的肯定络绎不绝。” 周玉芝的眼睛亮了亮，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叹了一口气，“供销社是公家的，谁敢去私人店里买东西？万一被说投机倒把，怎么办？” 沈平章正想再说点什么，门外传来沈伟的脚步声。 他进门刚脱下沾着机油的工装，看见妻子红着眼圈，顿时急了。 “怎么了？” “妈上班的果汁厂破产了，我想让妈开个小卖部，她总觉得抹不开面子。”沈平章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沈伟挨着妻子坐下，粗糙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面子能当饭吃？当年我进机械厂当学徒，有人说我爸是资本家后代，不该吃公家饭，我还不是靠着每天提前两小时到车间，把机床擦得比谁都亮，才堵住别人的嘴？” “我看平章的主意挺好，就开小卖部，明天我们就去找地方租房子，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歇着，家里有我和平章，饿不着你。” 周玉芝看着丈夫鬓角的白发，又看看儿子眼里的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开小卖部，那不是投机倒把吗？前两年街东头的王婶，就因为偷偷卖鸡蛋被拉去批斗，脖子上挂着‘资本主义尾巴’的牌子游街，街坊们指着脊梁骨骂，她男人当场就跟她离了婚。” “我要是干这个，厂里的工人该怎么看你们？万一害你们丢了工作，我就是罪人了。” 沈平章这才想起，这个年代的“个体”二字，还裹着层见不得光的羞耻。 供销社的红漆招牌是公家的象征，走进去买东西得恭恭敬敬递上票证。 可要是有人敢在路边摆个小摊，哪怕只是卖自家种的菜，都可能被安上“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名。 原来，周玉芝不是怕累，是怕那顶无形的帽子，压得全家抬不起头。 “妈，现在不一样了。”沈平章声音放软，“国家政策在变。再说咱们卖的是街坊急需的东西，不算投机倒把。” 可他心里清楚，从政策出台到真正走进人心，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周玉芝没再说话。 这时墙上的挂钟当地敲了十下。 周玉芝看向门口，说道：“小晴怎么还没回来？她平时九点就该到家了。” 苏小晴在夜校学习，每晚回来都要路过两条没路灯的小巷。 “平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话已出口，三人心头均是一紧。 沈伟当即拿出手电筒，“走，我们去接小晴。” 一家三口正准备出门，却先响起了敲门上。 沈伟拉开门，看见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外，“我是派出所的周南，请问是沈平章家吗？” 沈平章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往前一步，“我是，警察同志，找我什么事？” 周南放缓了语气，“你别紧张，是这样的，半个多小时前，苏小晴同志在回家路上遇到两个流氓骚扰。” 周玉芝腿一软，差点摔倒，沈伟赶紧扶住她。 沈平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小晴现在在哪？” 周南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正在派出所做笔录，幸好被一位叫李大勇的救下。” 一个小时前。 苏小晴放学后，走到半路，自行车链条突然掉了。 她只得蹲在路灯下修自行车，链条上的油污蹭得满手都是。 夜校的同学早就走光了，巷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周围一片寂静。 苏小晴正急得冒汗时，两个晃悠悠的影子从巷尾飘过来。 苏小晴抬头的瞬间，心猛地沉到了底。 是两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裤脚卷得老高，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瘦高个吹了声口哨，酒气混着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小妹妹一个人在这摸黑呢？要不要哥哥帮忙？” 苏小晴赶紧站起来想推自行车走，车把却被矮胖子死死攥住。 他坏笑道：“急什么？哥哥帮你修链条啊。” “放开！”苏小晴的声音发颤，“我丈夫是沈平章，我哥是军人。” 她把能想到的“靠山”全搬了出来，可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瘦高个突然笑了，伸手就去掀她的辫梢：“沈平章？他现在忙着呢，哪顾得上你？再说了……” 他故意往她耳边凑，热气喷在耳廓上，“就算他来了，能打得过我们吗？” “赶紧让开，要不然我就报警了。”苏小晴顿时花容失色，急得攥紧书包带。 瘦高个见状，笑得更放肆了，伸手去扯她的衣领，“警察？警察现在可不在这。” “小妹妹，没人能来救你，陪我们哥俩耍耍吧，我们两个让你体验一下当女人的快乐。” 苏小晴转头就要跑，却被两人一前一后拦住。 “小妹妹，今天你跑不了的。” 第125章 沈平章比派出所所长还大？ 两个流氓嘴脸猥琐，像是两头饿狼，死死盯着苏小晴。 “小妹妹，别怕，哥会疼人，保管让你舒服死。” 苏小晴浑身颤栗，推着自行车想逃脱，可哪里跑得过两个流氓。 正当她几近绝望之时，一道身影突然冲过来。 李大勇手里攥着半截砖头，眼睛猩红，像是一头要发疯的猛兽。 “放开她！” 这个点，他本该在宿舍休息，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神不宁，就出来走走，万万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小晴被流氓欺负。 李大勇像头被激怒的公牛，“放开他，要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苏小晴可是他的白月光，为了保护苏小晴，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怕是去死。 矮胖子啐了口唾沫，“关你屁事，滚远点！” 李大勇大声吼道：“我不许你们欺负小晴。” “今天我就欺负了，想英雄救美？那就看看你的本事了。” 李大勇没说话，直接将砖头狠狠砸过去，转头擦着瘦高个的耳朵飞过。 准头差了点。 瘦高个一愣，卧槽，这家伙这么莽的吗，万一砖头砸死人怎么办。 趁着流氓愣住的档口，李大勇一个箭步跑到苏小晴身边，稳稳将她护在身后，“小晴，你先走，往有灯的地方跑。” 但下一秒，瘦高个也抄起一块砖头就砸过来。 苏小晴眼睁睁看着砖头带着风声落下，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就在这时，矮胖子突然从腰后摸出一把刀，刀刃在路灯下闪着冷光，那是用来吓唬收保护费的小贩的，正对着李大勇的胸膛刺过来。 “小心！”苏小晴吓得尖叫。 却看见李大勇突然往前一撞，用肩膀顶住对方的胸口，而那把刀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去，带出一串血珠。 他却像没感觉似的，抓住对方的手腕狠狠一折，折叠刀哐当一声落地。 瘦高个见状，也拿出藏在身上的刀，阴森森朝李大勇捅过去。 “小晴你走啊！” 李大勇红着眼吼，情急之下，抓起旁边的自行车，朝着瘦高个狠狠砸过去。 自行车被砸得变了形，也正好挡住了对方的刀。 可谁知这时候，矮胖子趁机从后面抱住李大勇的腰，使劲勒。 李大勇感觉肋骨都要被勒断了，但当他看到瘦高个朝苏小晴挪过去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弓起身子，用后脑勺狠狠撞在对方鼻梁上。 矮胖子惨叫一声松开手，捂着鼻子蹲在地上，指缝里全是血。 紧接着，李大勇飞扑过去，将瘦高个扑倒在地，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在一声声惨叫中，直接把对方砸成了猪头。 最后，他猛地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往反方向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瘦高个撕心裂肺的嚎叫，差点昏死过去。 李大勇却不敢大意，哪怕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还是死死盯着那两个流氓，像头护崽的狼。 矮胖子瘦高个相互搀扶着，撂下句“你等着”，连滚带爬跑了。 巷子里只剩下李大勇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苏小晴压抑不住的哭腔。 “小晴，没事了。”李大勇想抬手给她擦眼泪，才发现满手是血，赶紧缩了回去。 “大勇哥，你受伤了，我我送你去医院。” “一点小伤，不要紧。” 这时，苏小晴咬了咬嘴唇，掏出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按在他的伤口上，“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伤着动脉。” 李大勇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连伤口的疼都忘了。 他看着胳膊上的手帕，突然觉得刚才挨的打、流的血，都值了。 可还没等两人松口气，突然来了一辆警车，说李大勇出手打伤了人，将二人带回派出所。 ……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白炽灯把墙壁照得惨白。 瘦高个捂着缠满纱布的脸，血从纱布缝隙里渗出来，在地上滴出点点暗红，“警察同志，你们可都看见了，是他先动手拿砖头砸人，我们纯属自卫！” 他动了动垂下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继续添油加醋道：“他还抢了我们的钱，说不给就废了我们，这分明是抢劫！” 周南皱着眉翻看笔录，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他从警十年，这种流氓报假案的戏码见得多了，尤其是眼前这俩人，陈道风和刘伟，都成了派出所常客，不是偷东西就是调戏妇女，不是什么好玩意。 可看着两人头破血流的样子，还是按流程问道，“李大勇，对方说你先动手，还敲诈勒索，你认不认？” 李大勇的胳膊刚被包扎好，纱布已经洇出深色的血渍。 “我没抢钱，是他们先拦着小晴耍流氓。” 瘦高个陈道风大声喊道：“你有证据吗？我们就是路过，好心问她要不要帮忙修自行车，她二话不说就骂人，你上来就动手，请警察同志评评理，这叫耍流氓？” 周南看向苏小晴，小姑娘攥着衣角，指节都白了，眼里的泪在打转，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她长这么大，从没跟人红过脸，哪见过这种颠倒黑白的阵仗。 旁边的年轻警察打圆场，“我看这事还是和解吧，你们赔点医药费，这事就算了。” 李大勇噌一下站起来，“他们欺负小晴，凭什么和解，让我赔医药费？” 他指着那两个流氓，胸口剧烈起伏，“我宁愿被关起来，也不跟这种人渣和解！” “大勇哥说得对，不能和解。” 苏小晴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却直视着瘦高个，“你刚才在巷子里说‘让我体验当女人的快乐’，这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陈道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还想狡辩，却被周南冷冷打断，“做笔录就好好说，再胡扯一句，就先以扰乱公务处理。” 他低头在苏小晴的笔录上签字，笔尖突然顿住，家属关系那一栏写着“丈夫：沈平章”。 周南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 她的丈夫竟然是沈平章！ 沈平章可是为国家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他妻子怎么可能会跟别的男人去抢劫。 那俩人明明就是惯犯，自己竟然想着和稀泥。 周南，你还是不是人了，你还配穿这身衣服吗！ 他走到两个流氓面前，声音里带着冰碴，“知道苏小晴同志是谁的家属吗？是沈平章同志的妻子！你们连沈工的家人都敢动，是活腻了？” 陈道风愣了愣：“沈平章？谁啊？比派出所所长还大？” 第126章 一头二臂 “沈平章是谁，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三头六臂。”陈道风大声嚷嚷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比市长都大！”周南气得发抖，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陈道风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却还嘴硬，“不管他是谁，我们受伤了就得赔钱，至少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块，少一分都不行！” 周南觉得此人不可理喻，要让李大勇和苏小晴先离开。 可陈道风和刘伟却不依不饶，“他们打了人，还想走，告诉你们，没有五千块，休想离开。” 周南低声呵斥道：“陈道风，别给脸不要脸，你也划伤了人家的胳膊。” “我不管，他们要是不赔，我就去法院告，我脑袋被他们打成了脑震荡，我表弟的胳膊被打折，我倒要看看法院怎么判。” 陈道风似乎有恃无恐。 李大勇和苏小晴都是农村出来的，朴实单纯，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手足无措。 李大勇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真要坐牢了。 但他不后悔。 周南见李大勇和苏小晴都是老实人，面对两个混账东西无理取闹，没有办法，便让同事看好他们，去了沈平章家。 沈平章能让岛国人狼狈而逃，对付两个流氓应该绰绰有余。 于是就有了之前警察敲沈平章家门的一幕。 沈平章一家三口得知情况后，火急火燎赶到派出所。 一进门，沈平章眼神扫过屋里的人，最后落在苏小晴发白的脸上。 “平章哥。”苏小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沈平章几步走过去，把她轻轻揽进怀里，手掌贴着她发颤的后背，“没事了，我来了。” 他能感觉到苏小晴还在发抖，像只受惊的小鹿，心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一股愧疚和自责之情，油然而生。 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周南语气里带着歉意，“沈工，对不起，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让苏同志受惊吓了。” 沈平章没说话，先走到李大勇身边，小心翼翼掀开他胳膊上的手帕。 好在没伤到动脉，“大勇，我先带你去医院。” 李大勇却看向陈道风，“平章哥，他们要去告我。” 沈平章却像没听见一般，语气不容置疑道：“现在就去，这里交给我。” 沈平章随即又转头对周南说：“请周警官派车送他去市医院，找最好的外科医生，所有费用记在我账上。” 李大勇还想推辞，却被沈平章按住肩膀，“你是为了保护小晴伤的，这不是客气的时候。” 这句话像块暖石落进李大勇心里，他重重一点头：“平章哥，我听你的。” 可这时候，陈道风不愿意了。 “谁也不能走，我伤的比他严重，我还没去医院呢。” 他上下打量着沈平章，脑海中不记得海城有这么一号人物，“你就是沈平章？我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快给我五千块钱医药费，要不然这事没完。” “我没有三头六臂，但我看你是一头二臂。” 沈平章目光落在那两个流氓身上，没吼也没骂，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可那眼神让人发怵。 “知道你们刚才想欺负的是谁吗？苏小晴，我的妻子，我让你们牢底坐穿。” 陈道风冷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让我们坐牢，你以为你谁啊，知道我表哥是谁吗？是工商局的干部，信不信他一句话，就能让让你下岗？” 沈平章突然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那太好了，正好让他评评理，敲诈勒索和流氓罪加在一起，够判几年。” “你不是不认罪吗，警察同志带回来的刀上有你们的指纹，” 不知死活的东西。 沈平章的声音陡然提高，“知道什么是流氓罪吗，1979年刑法刚规定的，调戏妇女、持械威胁，就是流氓罪，可以枪毙。” 那个年代的流氓罪，真有可能在里边关一辈子，更有甚者，直接枪毙不是不可能。 他看向周南，面色冰冷，“周警官，希望你们能给我妻子，还有李大勇，一个交待。” 周南立刻立正敬礼，“请沈工放心，这两个流氓屡教不改，我们一定依法严惩。” 陈道风脸色一变，却仍叫嚷着，“周警官，你们这是偏袒，凭什么他说的话你就听？” 周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只知道他在机械厂上班，可你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吗？” “他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帮大夏实现了新材料的突破，还揭露了岛国人丑陋的嘴脸，上过电视新闻，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别说是我们所长，就是市长、省长来了，也得恭敬地喊一声沈工。” 闻言，陈道风这才慌了神，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嘴里却还硬撑，“周警官，你不会是在吓唬我吧？” 周南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也配？！” 一旁的刘伟突然哇地哭出来，“哥，我不想坐牢，我就是跟你出来溜达的，啥也没干啊。” 陈道风同样面如死灰，哭喊着：“我们错了，沈工饶了我吧，我给苏同志磕头了。” 他想爬过来求饶，却被周南喝止，“现在知道错了？刚才在巷子里耍流氓的时候怎么不想？” 沈平章没有理会，扶着苏小晴，轻声说道：“我们走。” 海城市医院的急诊室里，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 医生用镊子夹着棉球擦拭伤口边缘的血渍，“幸好没伤到肌腱，就是伤口有点深，得住院观察几天，千万别感染了，这要是在乡下，说不定就得截肢。” 李大勇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我皮糙肉厚的，这点伤不算啥，我不住院，厂里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呢。” 这时，他瞥见沈平章进来，赶紧坐直了些，“平章哥，你咋来了？小晴没事吧？” 下一秒，苏小晴的身影出现。 “大勇哥，我没事，你好好养伤。” 沈平章接着开口道：“医生让你住院，你老老实实听医生的，不要怕花钱，给你报销。” 李大勇有些不好意思的，“平章哥，我没事，不用这么麻烦的。” 为了小晴，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可何况是一点点小伤。 “必须麻烦，你是为了小晴才伤的，费用我出是应该的。” 周玉芝看着他胳膊上的纱布，眼圈红了，“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沈伟拍了拍沈平章的后背：“我跟你妈先送小晴回家，你在这儿照看大勇，有啥需要的，就跟厂里打电话。” 第127章 男同学主动送苏小晴 第二天，夜校专门开了个会。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眉头紧锁，非常严肃说道：“最近治安不太平，从今天起，所有女同学放学后必须结伴而行，千万不要单独走。” 台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我表哥在联防队，他说这附近最近流窜过来几个流氓，专挑单身姑娘下手。” 班主任再次强调：“记住，安全比什么都重要。遇到危险不用怕，先往有灯的地方跑，大声喊。男同学也要主动承担起护送女同学的任务。” 又到了夜校放学的时间，苏小晴把会计课本塞进书包，出了教室，刚要推出自行车，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同学，等一下。” 她回头看见庞源推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站在路灯下，白衬衫熨得笔挺，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这在普遍穿工装的年代，算得上格外讲究了。 “庞同学，有事吗？” 庞源往前挪了挪自行车，车铃铛叮铃响了一声，“我看你一个人，正好我家顺路，一起走吧，老师说这附近不太平，咱们结伴走安全。” 苏小晴想起昨晚的事，心里还有点发怵，刚要点头，就听见庞源又说：“我爸在供销社当主任，要是遇到流氓，报我名字准管用。” 他说话时眼神总往她脸上瞟，带着点藏不住的热络。 两人刚走出没两步，庞源指着院子里的花，热情说道：“那是紫茉莉吧？我家院里种了好多，明天给你带几朵，插在书桌上当装饰正好。” 苏小晴攥着车把的手指紧了紧，摇头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不太喜欢养花。” 庞源却紧追不舍，“那你喜欢什么？” 苏小晴刚要开口拒绝，突然眼睛一亮，朝着街角挥了挥手，“平章哥。” 沈平章正靠在梧桐树下等她，听见喊声，他直起身朝这边走来，目光扫过庞源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这位是？”沈平章的声音很稳，却带着种无形的气场。 “这是我同学庞源，他说顺路，要跟我一起走。”苏小晴走到沈平章身边，像只找到港湾的小鹿，刚才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 庞源赶紧伸出手，“你好，我是苏同学的同班同学，庞源，怕苏同学一个人不安全，就陪她走一段。” 他特意挺了挺腰，想在沈平章面前显得更体面些。 沈平章却没伸手回应，只是冷冷看着他，“你家住哪？” “弘阳路。”庞源答得飞快，还补充了句，“离这儿不远，骑车十分钟就到。” 沈平章突然笑了，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巧了，我们住南城路，正好背道而驰。” 庞源脸上的笑僵了僵，又很快圆回来，“那有什么，送苏同学到家再绕路也行。这附近地痞流氓多，昨天还听说有人被抢了，我总不能看着同学遇险。” 他说着往苏小晴身边凑了凑，故意把他我爸是供销社主任的话茬又提了提。 沈平章瞥了眼他锃亮的皮鞋，这年代能穿皮鞋的，家里条件确实不错，可庞源眼神里的算计藏不住。 这小子，显然是对苏小晴有非分之想啊。 “不用麻烦了。” 沈平章和苏小晴刚要走，庞源却拦住两人，“等一下，我看苏同学好像没吃饭，不如吃碗馄饨再走？我请客，张师傅的馄饨在这一片最有名。” 没等苏小晴拒绝，他已经跑过去喊，“张师傅，来三碗馄饨，多加虾皮。” 苏小晴有点着急，“平章哥，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妈该等急了。” 沈平章按住她的肩膀，朝馄饨摊扬了扬下巴，“不急，正好我也饿了，吃碗馄饨暖暖身子。” 他看向正跟摊主交代口味的庞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小子，还挺会来事。 但今天晚上，我分分钟教你做人。 馄饨端上来时冒着热气，虾皮和紫菜的香味混着葱花飘散开。 庞源十分殷勤，又是递胡椒粉递辣椒油，还把碗里的鸡蛋挑给苏小晴，“你多吃点，女孩子吃鸡蛋补气血。” 谁知，下一秒，苏小晴就把鸡蛋给了沈平章，“平章哥，还是你吃吧。” 沈平章也不客气，拿起勺子就把鸡蛋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看到这一幕，庞源一脸黑线。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他是苏小晴的哥哥，先拿下他再说。 可谁知下一秒，他刚要再说点什么，就看见沈平章拿起勺子，舀了个馄饨吹凉，递到苏小晴嘴边。 “啊~” 苏小晴下意识张嘴咬住，嚼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红到耳根，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抹了胭脂。 庞源握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碗里的馄饨都凉了半截。 “老婆，张师傅的馄饨确实不错，是吧？”沈平章自然地收回勺子，又给自己舀了个馄饨。 “老婆？” 庞源手里的勺子哐当掉在碗里，溅了满脸汤，“哥，你刚才叫苏同学什么？” 沈平章慢悠悠地嚼着馄饨，抬眼看他，“老婆啊，她喊我哥喊习惯了，改不过来。” 庞源的脸唰地白了，像被泼了盆冷水。 在他眼里，苏小晴这样清秀的姑娘，应该配个像他这样体面的对象，而不是对面这个愣小子。 这时，沈平章放下勺子，抽出纸巾给苏小晴擦嘴角的汤渍，动作自然又亲昵，“老婆，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回家。” 苏小晴点点头，刚要跟庞源道别，就看见他还愣在馄饨摊前，脸一阵红一阵白，像被抽走了主心骨。 沈平章路过他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对了，庞同学，谢谢你的馄饨，下次要是再想送我老婆东西，记得先问问我这个当丈夫的同不同意。” 庞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沈平章眼里的气势慑住，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直到看着沈平章载着苏小晴消失在街角，自行车后座上的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他才猛地捶了下馄饨摊的木桌。 原来自己这两天的殷勤，在人家眼里不过是场笑话。 自行车在月光下轻快地行驶，苏小晴搂着沈平章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平章哥，你刚才那样，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对付这种没分寸的，就得直接点。” 沈平章蹬着自行车，声音顺着夜风飘过来，“要是今天不说明白，明天他该给你送花，后天该去家门口堵你了，我可不想我老婆被人骚扰。” 苏小晴抿着嘴笑，手指在他腰侧轻轻掐了下，“就你心眼多。” “我的心眼都用在你身上。，明天还想吃馄饨吗，我请你。” 苏小晴把脸埋在他后背，声音闷闷的，“不想。” 第128章 死缠烂打 沈平章和苏小晴骑着自行车刚拐进巷口，就看见沈伟和周玉芝站在家属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两株守望的向日葵。 “可算回来了。” 沈平章把自行车支在墙根，锁好，一家人上了楼。 沈伟问沈平章：“大勇在医院怎么样了？明天我去看看他。” “医生说恢复得挺好，就是伤口得天天换药。” 周玉芝拉着苏小晴的手，关切问道：“今天去夜校，同学没说闲话吧？要是有人嚼舌根，妈去跟他们理论，咱们小晴是受害者，又不是做错事。” 苏小晴刚要摇头，家里电话突然响了。 沈平章和沈伟同事蹙眉，这个点，谁会打电话？ 沈平章接起，里边传来宋潇急促的声音，“平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十台无人机顺利达到南疆，昨天又摧毁了三个暗堡，前方战报说，碳纤维机身在森林里泡了两天，电子元件一点没受潮。” 沈伟听到后，声音突然哽咽，“好小子，比你爸强，我这辈子造的设备，总怕赶不上国外的，你造的无人机，长脸了。” 周玉芝也为儿子感到骄傲。 现在她走在街上，可自豪了。 街坊四邻都说，“你儿子真有出息，你们是咋教育的，真厉害。” 沈平章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妈，自己做买卖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今天路过巷口的临街房，房东说月租才五块钱。” 周玉芝的手在衣服蹭了蹭，“我还是有点怕。”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苏小晴，“小晴，你说要是没人来买东西，是不是很丢人？” “妈，怎么会丢人，我们夜校门口有个张师傅卖馄饨，一开始也没人买，但是打出响头了，买的人也就多了。” “平章哥说可以开小卖部，我双手赞同，我同学李娟说她妈总嫌供销社的酱油太咸，咱们就进点淡口的，肯定能卖出去。” 沈伟也说道：“咱们凭自己劳动挣钱，有啥丢人的，不管你干什么，全家都支持你。” 周玉芝沉吟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要不我开家小卖部试试？” 沈伟一拍大腿，“行，明天我就去跟房东租房子，找人帮忙打货架。” 苏小晴紧跟着说道：“我白天做完作业，还可以去帮忙。” 沈平章则是咧嘴一笑，“以后吃零食不用去外边买喽。” …… 市医院的病房里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护士正拿着镊子给李大勇换纱布，碘伏棉球碰到伤口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却硬是没哼出声。 “忍一忍，马上就好。”护士动作轻柔地把新纱布缠在他胳膊上，“你这伤口恢复得不错，明天就能出院了。” 李大勇嘿嘿笑了两声，“麻烦你了护士同志，我这身子骨耐造，在乡下割麦子被镰刀划得比这深，抹点锅底灰就好了。” 护士刚收拾好换药盘，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沈平章拎着个网兜走进来，网兜里边放着饭盒。 “平章哥！” 李大勇想坐直，却被护士按住肩膀，“刚换好药，别乱动。” 沈平章把网兜放在床头柜上，从饭盒里拿出大蒸包。 “知道你喜欢喝面条，可带来就坨了，等你明天出院，我妈给你做。” 他挠了挠头，耳朵尖有点红，“平章哥，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的了。” 沈平章拖过椅子坐下，指尖敲了敲膝盖，“跟你说个事，等你出院，调去保卫科吧。不用再搬零件、擦机床，主要负责厂区巡逻，还有夜班的安全检查。” 李大勇他瞪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保卫科？平章哥，我认字不多，连巡逻记录都写不利索，还是在机修班待着好，虽然脏点累点，可我现在会修机床了。” 沈平章却道：“你的胆量，就应该去保卫科。” 李大勇咬着豆角子馅的蒸包，嘴里含糊不清，“可保卫科的工资是不是比机修班低？我还想多攒点钱。” 他是个实在人，从不藏着掖着，“机修班有加班费，上个月我拿了五十六块，给家里寄了五十。” 沈平章知道他的性格，哪怕只多一块钱，他也会选择累活。 “保卫科是特殊岗位，津贴比机修班高。而且我让文书教你写字，以后你不光能巡逻，等你能独立做记录了，再给你涨工资。” 李大勇的眼睛顿时亮了，“真能学写字？我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等你学会了写字，让小晴把夜校课本给你，你多学学知识。” 提到苏小晴，李大勇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平章哥，小晴还好吗？没有受到影响吧？” “她一起来看你了，刚才上厕所去了。” 话音刚落，苏小晴进了病房，“大勇哥，你好点了吗？护士说你恢复得挺好，就是得忌口，不能吃辣的。” 但沈平章却觉察到，苏小晴眼底有异样。 “小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夜校的作业还没写完。”她避开沈平章的目光，去看窗外的梧桐树，可耳廓却悄悄红了。 苏小晴说谎的时候耳朵会红，沈平章比谁都清楚。 沈平章看着她的眼睛，又问道：“是不是遇到事了？” 李大勇也放下大蒸包，直愣愣地看着苏小晴，“小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要是那两个流氓的同伙找你麻烦，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就算胳膊动不了，我用脚也能踹翻他们。” 他说着就要下床，被沈平章按住了。 苏小晴被两人看得没办法，只好咬着嘴唇说，“刚才在走廊里，碰到庞源了。他说晚上请我去海城饭店吃饭，我没答应。” 她指尖绞着辫梢上的雏菊，声音越来越小，“可他又说，晚上去夜校给我带牛肉干。” 沈平章反而笑了，“他倒真敢开口，他以为请顿饭就能撬我墙脚？” 他想起庞源看苏小晴时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里的火噌地就起来了。 苏小晴赶紧拉他的胳膊，“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说我有丈夫，让他别再这样。可他说同学之间送点东西很正常，还说你太小心眼。” “我小心眼？”沈平章冷笑一声，“我就看他不顺眼，眼睛总黏在你身上，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真当我沈平章是好脾气？他怕还不知道，我们两个的婚礼就是在海城饭店举办的。” “庞源是谁？”李大勇问道。 “还能是谁？想挖我墙脚的，觉得自己爸是供销社主任，就能随便惦记别人老婆。”沈平章语气里带着点自嘲。 李大勇额头上的青筋瞬间都鼓了起来，“他算什么东西，等我出院了，去夜校门口等着他。” “不用你动手。”沈平章按住李大勇的肩膀。 “对付这种人，得让他知道分寸。今晚我提前半小时去夜校，就站在教室门口等你。他要是敢拿牛肉干堵你，我当场就给他扔垃圾桶里，顺便让全班同学都看看，他是怎么死缠烂打的。” 苏小晴却道：“平章哥，你别这么大火气，像只炸毛的猫，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再纠缠我就告诉老师。” 第129章 话梅VS牛肉干 从医院出来，沈平章先送苏小晴回家复习，自己回了机械厂，忙碌无人机的事情。 主责主业不能落下。 如今旋翼式无人机到了量产的关键时刻，南疆那边还急等着。 唐振河也三番四次打电话询问进展。 来到车间，沈伟递过去一份材料，“平章，旋翼机的平衡测试报告出来了，数据都合格，可以量产了。” 沈平章嗯了一声，走到装配台前，拿起片旋翼叶片对着灯光看。 碳纤维的纹路在光线下像水波纹，边缘打磨比样品更光滑，这是老钳工们用砂纸一遍遍磨出来的。 “爸，变速箱的齿轮得再抽检一次。”沈平章把叶片放回原位，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南疆多山地，齿轮要是出问题，无人机在峡谷里掉下来，就是要命的事。” “王师傅正带着三个徒弟检测，每个齿轮都得过三遍游标卡尺，必须保证合格达标。” 沈平章看着父亲眼里的红血丝，有些心疼。 为了翼龙和旋翼式无人机量产，沈伟在车间连住了一个月，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脸色十分憔悴。 “爸，生产线的启动程序我拟好了。” 沈平章从工装口袋里掏出张图纸，上面画着流水线的工位分布。 “第一组负责叶片装配，第二组装变速箱，第三组做整机调试……每道工序都得挂责任牌，谁装的零件，就签谁的名字。” “这个主意好，出了问题能找到人，做得好也能论功行赏。我已经跟后勤说好了，从明天起，车间的夜班加餐加两个鸡蛋，管够。” 沈伟原本想加肉，可1981年肉的供应有限，加两个鸡蛋也是找了好几层关系。 说话间，王师傅举着个齿轮跑过来，手里的游标卡尺还没放下。 “沈厂长，沈工，最后一批齿轮检测完了，误差全在0.02毫米以内。” 沈平章接过齿轮，在灯光下转了圈，齿牙的棱角分明，没有一丝毛刺，能经得起南疆恶劣的气候。 到了晚上，沈平章又去了夜校，靠在梧桐树旁等着苏小晴下课。 下课铃响后，苏小晴和李娟等人一起出了门。 庞源推着自行车，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苏小晴，立即凑上前。 “苏同学，我给你带了牛肉干，M省产的，我爸托人捎的，整个海城市，其他人可吃不着。” 但他话音未落，就被一道阴影罩住了。 沈平章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庞同学，这么巧？” 庞源故意挺了挺腰，“平章哥，这是我爸托人捎来的牛肉干，你肯定没吃过吧，尝一尝。” 沈平章却没理会，直接越过他走到苏小晴身边，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给你带的话梅，尝尝。” 庞源阴阳怪气说道：“话梅哪有牛肉干好吃，小晴，你快尝尝我的牛肉干。” 他把牛肉干递过来，苏小晴却没有接，而是捏了颗沈平章手里话梅放进嘴里，酸得眯起眼睛，嘴角却扬着，“好吃。” 李娟和几个女生站在旁边，看着庞源手里的牛肉干，突然捂着嘴笑起来。 “庞同学，你这牛肉干是给苏同学的？可苏同学有话梅吃了，还是她老公买的，要不给我们吃吧？” 庞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把牛肉干往苏小晴手里塞，“话梅哪有牛肉干顶饿，你学习到这么晚，肯定饿了……” 沈平章用胳膊肘轻轻一挡，正好拦住他的手，“不用了，我老婆不喜欢吃太干的。”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听说你爸是供销社主任？按规定，紧俏商品得凭票供应吧？你刚才说这是M省的牛肉干，供销社的柜台好像没摆过。” 庞源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包被捏出几道褶子，“是我爸托朋友买的，不是从供销社拿的。” “哦？哪个朋友？正好我最近要给厂里的职工发福利，想批量买点牛肉干。要是有渠道，不如介绍给我，我让后勤科跟你爸联系，按市场价买，绝不占公家便宜。”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庞源的软肋上。 他哪有什么渠道，这牛肉干是他爸从供销社仓库拿的，根本没开票。 这事要是捅出去，他爸的主任怕是要保不住。 庞源往后退了半步，想趁机溜走，“我忘了是哪个朋友了，我突然想起家里有事，先走了。” 沈平章往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别急着走啊，你给小晴带牛肉干，虽然她不喜欢吃，但也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他朝苏小晴递了个眼色，“人家特意给你送牛肉干，多有心意。” 苏小晴立即会意，咬着话梅，慢悠悠地说：“谢谢庞同学，不过我真的不爱吃牛肉干。而且平章哥说，吃别人的东西不好，尤其是没凭没据的东西。” 周围的同学早就围了过来，听见这话都窃窃私语。 有人认出庞源，“这不是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吗，他真幸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庞源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拎着牛肉干的手都在抖。 下一秒，他突然把纸包往地上一扔，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沈平章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对苏小晴温柔说道：“走了，我们回家。” 路过那包牛肉干时，沈平章用脚轻轻一踢，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回家路上，坐在后排的苏小晴拽了拽沈平章的衣角，“你刚才那样，会不会太狠了点？要是被他爸知道，会不会找你麻烦？” “我只是问了句渠道，又没说别的，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他腾出一只手朝后伸去，捏了捏苏小晴的脸颊，“对付这种仗着家里势力耍横的，就得戳他的软肋。他怕什么，就给他提什么。” 苏小晴靠在他背上，忍不住笑了，“你可真坏。” 沈平章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过来，“以后再有人敢骚扰你，不用跟他废话，直接告诉我，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敢抢我沈平章的女人，分分钟教你做人。 “对了，咱妈把临街房租过来了，小卖部争取下个月开门营业。” 第130章 小卖部开业 临街的三间瓦房刚刷过白灰，阳光照在墙面上，亮得晃眼。 门口上方挂着一块招牌，白底红字，玉芝小卖部。 周玉芝站在门口看着招牌，手指紧张地绞着围裙。 三天前签下租约时，她还在打退堂鼓，可现在看着沈平章和苏小晴正在货架上摆放商品，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妈，糖罐得放最下边，要不然小孩子够不着，酱油瓶放中层，街坊买菜回来顺手就能拿。”沈平章便整理货架便说道。 苏小晴蹲在地上拆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排排铁盒装的雪花膏，盒盖上印着烫金的牡丹图案。 她用抹布挨个擦去盒上的浮尘，在柜台前排成两列，“妈，魔都产的雪花膏放这儿正好，顾客来打酱油时一眼就能看见。” 周玉芝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三轮车的铃铛声。 沈伟蹬着辆板车，车斗里堆满了纸箱。 他把车停在门口，脸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快搭把手，副食品厂王厂长特批的橘子罐头，比供销社的多了层糖霜，大伙肯定喜欢。” 沈伟又从车把下拎出个袋子，里面是用红纸包着的江米条，“还有这个，城南糕点铺的老师傅做的，说放三天都酥脆，供销社进的都是机器做的，哪有这个香。” 周玉芝捏起根江米条，刚要放进嘴里，又赶紧缩回来，“可不敢偷吃，得留着卖。” 此时，货架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商品。 有沈平章托人弄来的洗衣粉，不是供销社常见的那种黄袋子包装，而是印着凤凰图案的蓝袋子，打开来有股淡淡的茉莉香。 沈平章指着包装上的字，“这也是魔都产的，比普通洗衣粉多含酶，洗领口的汗渍特别管用。” 苏小晴指着墙角的纸箱，“平章哥，这袋花花绿绿的是什么？” “水果硬糖，橘子味、苹果味都有，比供销社的水果糖多了层糯米纸，放嘴里不粘牙。” 周玉芝看着货架渐渐被摆满，心里的欢喜突然又被担忧压了下去。 她拉过沈平章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这么多东西，要是卖不出去可咋办？光罐头就进了五十瓶，供销社一个月都卖不了这么多。” 沈平章却笑了笑，“卖得出去，开业前三天，所有商品九五折，而且咱们搞积分制，一分钱就是一个积分，顾客攒了积分，年底还能兑换相应礼品。” 周玉芝听得眼睛都直了，“积分？这是啥新鲜名堂？” “就是让街坊常来买东西的法子，比如李大爷每月来打酱油，全年积了五十分，年底可以兑换江米条，当然，积分越高，兑换的奖品越贵。” 说着，沈平章从帆布包里掏出沓传单，上面印着“玉芝小卖部开业大酬宾”几个大字，底下写着“凭此单可免费领块水果糖”。 “这几天我和小晴、大勇去街上发，保证让半个城的人都知道。” 周玉芝捏着传单，手指在“免费领糖”四个字上反复摩挲，“白给东西？那不是亏本吗？” “妈，这叫引流，先让大家来看看，知道咱这儿有好东西，以后自然常来。” 他看着母亲眼里的疑惑，回想着前世超市开业的盛况，“妈，开业那天保证挤破门。” 第二天，沈平章找来几个工友帮忙，一个个站在街口，见人就递，声音洪亮地吆喝。 “农历六月六玉芝小卖部开业，买东西打折，还能免费领糖吃喽！” “玉芝小卖部买东西不用票，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 农历六月六，天还没亮，周玉芝就起床了。 她换上新买的蓝布褂子，对小卖部里的商品擦了又擦，连地都拖了三遍，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此时，货架上早已琳琅满目，静等顾客到来。 到了八点，玉芝小卖部门口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鞭炮炸出的红纸屑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红地毯。 鼓手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手里的锣鼓敲得震天响，还一片热闹的景象。 街坊四邻也早早赶来，把小卖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王婶提着菜篮子挤在最前面，手里还攥着昨天领的传单。 “周大姐，你们洗衣粉真不用票？我买一袋，我家那口子总说衬衫领口洗不干净，正好试试这带酶的。” “给我来一瓶橘子罐头。”后面的李大爷大声喊着，孙子扒着他的胳膊，眼睛直勾勾盯着货架上的水果糖，“我孙子昨天看见传单，闹着非要吃带糖霜的。” 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姑娘挤进来，指着尼龙袜子惊呼：“天哪，真有粉色的尼龙袜，供销社只有灰色和黑色的，我上次托人去魔都买都没买到。” 一个梳着马尾的姑娘拿起袜子往腿上比，“我觉得还是白色的好看，配我的碎花裙子正好。”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转眼就把粉色袜子抢空了，连藏青和白色的也被扫走大半， 有个没抢到的姑娘急得跺脚，“明天还进吗？” 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从城西赶来，为首的汉子擦着汗笑道：“俺们是机床厂的，听说你们这儿有不用票的暖壶，特意穿过大半个城过来的。” 沈平章站在柜台后麻利地记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苏小晴手脚不停地打包，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笑得停不下来。 李大勇在维持秩序，“大伙别急，排好队都有份。” 有个小伙子想插队，被李大勇一瞪，讪讪地退了回去。 有穿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人挤进来，拿起上海产的雪花膏端详半天，感慨道：“这牡丹牌雪花膏，供销社都没有，你们这小铺子竟然有货，比供销社的货全多了！” 他身边的女同志赶紧说：“给我来两盒，单位的姐妹们听说我来这儿，特意让我捎的，她们说供销社的友谊雪花膏太油了。” 周玉芝看着货架上的商品一点点减少，心里又惊又喜。 芝麻酥被抢空了，江米条剩了不到两包，连最不起眼的老鼠屎蜜饯都卖光了。 中午时分，锣鼓声渐渐歇了。 周玉芝坐在马扎上，数着手里的零钱，指尖都在发抖。 上午的收入，比她以前在厂里干半个月还多。 沈平章递过来块毛巾，嘿嘿笑道：“妈，怎么样，没骗你吧？” 周玉芝擦了擦汗，看着沈平章，眼里满是骄傲，“你这脑子是咋长的？这些法子，到底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沈平章眨了眨眼，有些调皮道：“保密，反正以后有你赚的。” 苏小晴站在旁边，好奇平章哥看的到底是什么书，能教出这么多新奇法子？ 而此时，在一个角落里，供销社主任庞青山看到这一幕，脸色逐渐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