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今天雄主也在劈机甲》 第1章 想弄坏 “你是说你现在掉落在禁区,身边还有一个雄虫?” 军用通讯器那边的虫面对少年的话,把自己的视线从前面的文件里拔出来,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 “或许你可以再告诉我,你和那位雄虫一见钟情所以延误了回来的时机。” “在那遇见雄虫就好像在太空里踩中粪便,总不可能我踩一下你踩一下。” “父亲,我不是仿造你编的故事,那确定是雄虫。” 艾迦斟酌了一下才补充了一句,“我的机甲也被他弄坏了。” “嗯……你知道的,现在就算你把账挂到雄虫身上,我也不会再给你零花钱了。” 艾迦小时候每次要零花钱的借口都是雄虫损坏了他的东西,因为不能向对方要赔偿只能自己承担。 可后来随着不断有雄虫家长投诉,安德尔也知道了自己的小孩不是什么乖宝宝,在学校里称王称霸,还强迫所有虫叫他老大。 怪不得当初要帮他上门的时候被阻拦。 后来长大了要面子倒学着板起脸装个大虫。 “雌虫不可以在雄虫问题上犯错。” 这是雌虫之间一条默认的规则。 “之前你还小,雄保会碍于我不敢说什么,可现在他们的动作大了,我们和皇室的关系也僵持着。” 安德尔虽然自己恨不得拿个原子炮把他们全突突了,可在艾迦面前还是要维持风度。 “雌父,雌父,如果我说我已经犯了一点点错会怎么样?”听到雄保会的名字,艾迦的脸色也有点难看。 那群家伙就像摆脱不掉的苍蝇,一直盯着雌父,之前就不知道找了多少麻烦。 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自己做的事就麻烦了。 “那得看你是什么程度还有惹上怎么样的雄虫。” “那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影响你?”艾迦像是意识到什么,朝着雌父压低了声音,“就是这个虫。” 手动把通讯器转向了不远处的树下,那里正斜坐着一个身影。 军用镜的清晰度非常惊人,连十几米开外的毛孔都能拍进去。 安德尔在被提醒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在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个虫,那是个非常漂亮的面容。 他闭着眼,神色非常平和,好似是不惹尘埃的天上仙,可身上种种的迹象却表示是个杀神。 左脸溅着不知是谁的血,自己的唇色也因失血变得寡淡,偏偏右耳坠着枚红色骨牙,衬得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因为有摄像器,艾迦这才注意到他眼尾有些红色小点,或许是溅射上去的血液凝固了。 黑发垂落肩头时,发带半耷拉在肩头上和脖子上挂的红绳搅合在一起。 安德尔这才注意到了这个虫的穿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玄色衣袍已经被剑气撕成条絮状,露出缠满绷带的精悍腰身。 最刺眼的就是那截腰——本该在层层衣服掩盖着的神秘地带,现在却在被划开的布料下蜿蜒着血痕,倒像是钓鱼的钩子把旁人的视线诱得不自觉往里窜。 可里面的危险就是带锈的唐刀从鲨鱼皮鞘里挣出半寸冷光。 一个容貌出众的虫,看样子也是个可怕的。 可这样的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让自家那个不成器的碰上了。 安德尔可以看见他锁骨处的虫纹了,确实是个雄虫。 不过旁边好像还有点什么? “你打他了吗?” “你看看我的机甲,觉得我打得过吗?是其他的一些情况。” 艾迦听到这样的话也有点无奈,毕竟自己的黑历史太多了。 只能让他的雌父看看那架遭受折磨的机甲。 白蔷薇——三型特装机。 这台刚刚到手的机甲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原本流线型的银白色外壳布满坑坑洼洼的凹痕,正中间是一道横跨头顶和尾部的裂痕,几乎是把机甲一分两半。 彻彻底底的贯穿之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像是被什么巨兽挖空了。 左肩被削去了半边关节,右肩里面嵌的能量液也在超高温能量爆炸的情况下凝成了蓝紫色结晶。 推进器完全碎裂了,本来是六组推进器只剩下了三组。 这一连串的损失下来维修费已经赶上再买一台了。 “你捡回了一条命。” 这是安德尔在观察完后得出的评价。 这样的程度坐在机甲下的虫可以活下来都是个奇迹的,更不要说自己的孩子活蹦乱跳。 这其中会不会有那个雄虫的手笔呢?安德尔不认为雄虫是弱小的,不管是从地位上还是潜力上。 在虫族的历史上也出现过惊才绝艳的雄虫,虽然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 更令他无奈的是自己孩子的态度。 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可怕之处,一直在偷看。 这点倒是更像自己了,以前也是被他雄父的样子迷惑了。 “不会有什么错误比伤害雄虫大了。” “还有你刚刚说了些胡话,机甲只是宇宙巨兽弄的,和那位阁下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难道你还想雄保会那个脑子赞同你刚刚说的,娇弱的雄虫损坏了机甲。” 安德尔看见米嘉因为听到雄保会露出了一副想吐又憋着的表情倒是心情好了点。 “呵” 浅浅的一声轻笑让两个虫警觉起来。 是那个雄虫! 怎么会,不是摆放了屏蔽罩吗! 雌虫的敏锐程度惊人,可他们的速度远没有对方的快。 就在安德尔还在愣神的时候。 啪—— 父子之间的精神链接断开了,强大的冲击力让两个虫的面色惨白了。 只能静声看着树下的虫睁眼。 一片红色的血海出现在眼前,有一瞬间安德尔以为自己被利刃穿刺,剧烈的杀气需要他强烈压制着才不至于暴起。 可在眨眼瞬间所有的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之前看见的所有都仿佛幻象。 “艾迦!之后把通讯器留在原地,让我来和这位阁下交谈一下。” 安德尔看出了这个雄虫伤得极重,可他依然不敢去赌。 “这······” 看着雌父逐渐严肃的表情,艾迦的表情也变得犹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向自己的雌父陈述一件事实。 跑了也没有用。 ——自己犯的错够上军事法庭了。 本来他打算先和雌父沟通,怎么应对雄保会,先哄着瞒着骗一下。 …… 艾迦为难的神情也引起了沈砚的注意,或者说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心神。 从一开始沈砚就注意到了对方隐蔽的动作。 他是怎么从自己身上拿走腕带的,又是怎么样在自己眼皮底下放东西的。 全都一清二楚。 可沈砚还是装着糊涂看对方忙完之后才在谈话时‘提醒’对方。 在通讯器的光线之下,沈砚发现对方还有另一副面貌。 年纪轻轻就端着一副架子,倒是让人忽略他本身就长得秀气。 说实在的对方的伪装技巧和侦查技术不算差,换做其他人完全可能会放松戒备。 可他遇上的是沈砚。 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形。 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子。 领口第二颗鎏金纽扣反射着微弱的光,晃进沈砚眼底,让他恍然想起了在大爆炸时那个求救的眼神。 握剑的手突然发紧,救下那个少年不是出于什么愧疚心理,也不是出于什么善心。 只是少年眼睛里的那抹金色让他失神了一瞬。 等他醒过神来已经救下人了还出手为他治好了伤势。 救了他反倒是让自己的伤势加重了 不然他们两个人的境地应该调过来了,哪里还有他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样子。 寻常人经历过那些最轻也是个半死不活了。 沈砚看着破损的军靴边散落着机甲碎片,手指在无意识摩擦着,结果反倒是被自己的茧子刮了一下。 那个男孩的手上也有着茧子,倒是没有自己的那么硬。 沈砚记得也是这双手按在自己脸上,像个小狗一样在不停闻嗅,柔软的金发来回摩擦着自己,嘴里还发出难受的气声。 如果不是自己力量所剩不多,那这个小家伙早就死在自己手里了,哪用得着被他白白咬了一口。 还被困在这里。 “……你咬了他?” 夜风掀起沈砚脖子侧后边的一角,安德尔隐约在发丝之下看见了半个齿痕。 错愕的声音和表情出现在通讯器的另一端,沈砚看着对方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看来雄虫的身份比他所说的影响大啊。 面对着骤然挂断的通讯,艾迦也有点茫然。 之后再打过来的是安德尔的私人频道。 “之后你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安德尔大佬一样的坐姿,眼神中透露出一些信息,“我会解决的。” “军部的通讯记录有审查的,再说你现在不是晋升的关键时刻,不能留下什么把柄。” 艾迦忽略了雌父病急乱投医的胡话,“再说他是个好人,他救了我。” 他们之间的交谈很隐秘,可沈砚是剑修。 自幼修炼神识,神识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耳目,闭眼与睁眼无异,万物与他无异,他与天地无异。 在他之下,艾迦的各个小动作都一清二楚,也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不过沈砚不在意这些。 等他们过来,他的伤势早就痊愈大半了。 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在修仙界如果不是被两族围攻怎么会受伤,可即使是这样,那些人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十不存一。 听说坊间都传闻他是个吃人的妖怪。 这样的沈砚怎么会害怕这些呢。 如果不是被咬的时候艾迦很快松口向沈砚道歉,那他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里都不一定。 不过如果自己恢复了,那些家伙该是多么吃惊呢? 想到修仙界其他人痛苦的表情,沈砚反倒有些无意识笑了一下。 这是不是就是雌虫之前说的报复。 估计等到了阴曹地府才知道吧。 他或许正如他们所说是个不应存世的怪物。 夜风掀起艾迦残破的披风,露出后腰暗袋里半块压缩饼干,包装上画着幼稚的卡通海豚。 他一边耷拉着脑袋听训,一边手已经悄悄摸上了压缩饼干。 看样子是饿得不轻了。 被发现了还朝着通讯器那边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这倒是比之前的样子更符合他的年纪。 这样一看倒是有点趣味,也难怪那些老家伙们那么喜欢收徒了。 多次被雌虫挑动起来的情绪让沈砚催生出了一股恶意。 为什么他不是我的忠诚小狗呢? 强大的神识遵循着主人的意愿,一路从脚底慢慢包围上头顶,层层包裹在一起。 偏偏少年还无知无觉,为了安抚亲人的心还说自己是好人。 难道他忘了为了拒绝自己差点死了吗。 第2章 挑衅 或许是那股恶意太过于强烈。 本能超越了一切思考分析。 艾迦如同机警的小兽一般转头盯着树下的沈砚。 之前的那个怪虫。 对方就好像有预感一样,就这么不偏不倚对视上,甚至像个洁癖在别人的注视下还能整理衣服。 这个动作在艾迦的眼里更像挑衅,像是应激一样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们之间的相处或许在他偷偷联系上军队前是有改善的可能。 现在——顾好生命就行。 从一开始艾迦对他的评价就是古怪的虫,从头到脚、从体质到精神力无一不是古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虫。 穿着的衣服非常古老,不像是主星雄虫为了追求复古而特意穿的,和这个星际格格不入。 自身不仅有着强大的精神力还有比肩雌虫的体魄。 艾迦从来没有看过精神力这么强大的雄虫,甚至他听过的一些3S级都没有那么夸张。 最让艾迦难忘的是他们之间真的有关一次和平的交谈——没有之前的相对。 他们那时与雄雌之间的毫无关系,也没有任何让虫不适。 可现在对方的行动却带给了艾迦很大的压迫感。 已经不能只是单单把对方当做一个雄虫了,而是当做一个正在交费的敌手。 本能让他瞬间呈现出了攻击姿态。 艾迦在这之前已经反射性中断了和雌父的通讯频道。 这不仅是为了作战的专注也是怕自己万一有个不测,那死在雌父面前也太残忍了。 “别动!” 稍微有些单薄的声音并没有阻止对方。 一把染血的匕首从腰间抽出来,隐秘别在手后。 待沈砚靠近后,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紧绷的身体如同弓弦瞬间弹起,左手精准扣向对方手腕,试图反制。 于此同时那双匕首也从右手滑出,带着破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对方咽喉! 这是无数次磨炼中养成的本能反应,快、狠、准,力求一击制敌! 双腿也牢牢锁紧了对方。 沈砚眯起眼睛,看着这具年轻充满朝气的躯体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对方轻微颤抖着,呼吸也乱了一拍,因为距离那些呼吸扑在沈砚身上。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可还是让他罕见有了丝不自在。 雌虫真的可以杀害雄虫吗? 他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微微向前送了一下脖子,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对方。 ——很温暖的活物。 冰冷的刀刃在他苍白如玉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血线。 血珠,缓缓渗出,搭配上表情显得更加诡异。 在被刀锋划伤后,他的神色依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连一丝错愕都没有出现,仿佛被划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这就是你说的生气?” 紧接着,那只还沾着一点他自己颈间血迹的手指,放在了匕首下方。 “手要稳点,不敢吗?” 手指轻轻抬起了匕首。 指尖就这样带过了手腕。 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姿态拂过了艾迦因用力而青筋微凸的手腕内侧皮肤。 冰凉的触感让艾迦的手不自觉想要往回缩。 但是之前的钳制不知道禁锢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那双被他扣住的左手手腕,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柔韧角度轻轻一旋,瞬间就反客为主,搭在了艾迦上方。 “呃——!” 匕首直直掉落在地面上,艾迦已经控制不住捂住自己手臂退后了。 那种感觉太刺激了。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更诡异的侵入感。 仿佛有什么如同气流的东西从外面进入,在他身体里游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位。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个东西的温度 ——寒冷,和那个雄虫一样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低头。 就在自己手腕内侧,被对方指尖拂过的皮肤上,一道与沈砚脖子上一样大小的伤口浮现出来。 上面也正微微渗出血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艾迦又一次意识到了对方的强大。 如果自己的机甲还没有坏,或许有可能抗衡这股力量,可现在自己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冰冷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这位年轻的雌虫。 那我当时是怎么咬到他的。 “这……”沈砚的声音低沉而平缓,“才是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迦总感觉那股调调里带有丝难以言喻的冷意。 沈砚垂眸,目光扫过对方手腕的伤痕,眼底深处的幽光流转得更快了些。 他缓缓抬手,用指腹随意抹去自己颈间的血珠,两个地方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近乎神祇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神经! 这是艾迦看见对方行为的第一想法,血有什么好看的,上军校哪个不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就连他在小时候磕磕碰碰也不少,更不要说在他雌父身上挨的揍。 想想刚把别人揍得鼻出血,下一秒就警察,这不是妥妥挑衅吗。 艾迦的表情从快要爆发逐步演变成惊讶懵懂。 以一种无法理解的神情看着沈砚。 那么强大的虫也会有点小毛病,在被实力压制之后艾迦反而轻松了一些。 或许是那个表情太过于生动让沈砚的行动有些停滞。 “这是第二次了。” 轻轻把手一甩,那动作轻描淡写,但艾迦怎么感觉对方有点不好意思。 让他想起了他们之间初次见面。 差别真的好大,雄虫从刚开始的神祇变虫渣到现在神经病。 在星海,一艘标着盾牌徽章的军舰也遭受了攻击。 “早就听说是花架子军团了,那么小的都派出来了。” “小虫崽,我这里可没有奶瓶。” “黑寡妇”星盗团的六台旗舰就像老练的猎手,把军舰层层围困在一起,迫使上面的虫派出机甲。 他们还时不时放出光弹,看那些机甲有些狼狈的躲窜。 没有伤虫像是在戏耍对方。 强制接入通讯频道里的星盗们还在大肆嘲笑,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炸毁了一条六级星球到主星的航道。 本来按行进路线来说,他们对不上,星盗也不会故意招惹没有油分的预备军,可不知道这些狗东西哪个脑筋对不上来伏击。 这上面是各大军校实习的学生,还没有正式上过战场,缺少了一分杀气。 “死人还那么多废话,A级以下机甲先回舱。” 在星盗洋洋得意的时候,一道强压着声音颤抖的命令出现在通讯器中。 原先还凌乱不堪的阵型也随之变化,接应的甲板也很及时,很快就完成了学生的进舱。 “想跑吗。” 一道光束打断了敌人的追击动作。 “你们的敌人是我。” “他们得到训练了,现在该我和你们玩玩了。” 之前一直维护同伴、按兵不动的机甲向最近的旗舰冲过来,精准的刀刃切入了其中一角。 强烈的攻击让整个舰体发生了一个轻微摇动。 机甲从无数的光弹中穿梭而过却毫发无伤,流畅的线条把舰体的动作远远甩开。 这不像是一个预备兵的实力。 面对突然出现的阻碍,星盗们反而更加高兴。 “找到了” “终于找到你了,军团之子,你和你的父亲一样该死。” 灼热的能量炮锁定了预备军的军舰,上前迎击的机甲护盾瞬间被摧毁,露出了内部线路骨架。 如果不是艾迦的机甲足够强,那他现在已经和宇宙碎片一样飘荡了。 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驾驶服了,艾迦又从旁边抽出一支药剂灌进嘴里,只有这样才能稳定自己。 “这个速度不够啊,难道真的是暴动期了,这边可没有雄虫给你。” “乖乖躺在床上不好吗,给雄虫玩玩算了” “哈哈哈”“哈哈哈” 沉浸在机甲操作里的艾迦没有精力关注这些,他一边要抵抗身上的燥热一边要思索着对策。 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操作板上的数据。 他又趁机给旗舰主炮基座来了一下。 “挠痒痒吗?以前这也是军舰,不比你那机甲便宜。” 听到这话的虫反而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你们必输无疑。 “3” “2” “1” “砰” “该死的,怎么没有反应!” “小兔崽子,你做了什么?” 这种是由运载舰改为军舰的,以重量大,火力强劲闻名的,可它的隔热又是最好的,好到只要有防护服在外面接触炮管也毫发无伤。 更智能的是它的主炮基座是双向拆卸的。 在军部曾经闹出个趣事,有一个士兵在联合训练时把自家炮台拆了当武器,对上对方机甲。 “我觉得你们这些星盗也要多读点书了。” 艾迦嘲讽的话在通讯器也响起,他那些同学们也纷纷憋不住,此起彼伏的笑声充斥在里面。 这样的话语更进一步激怒了对方,旗舰上的出机舱纷纷打开,成百的机甲好像蝗虫一样围在艾迦前面。 “看我把你们这群小虫崽碾成粉末。” “你们会后悔挑衅我们的。” “来试试吧。”对面的威胁,艾迦毫无反应,战场上可从来不是会说话的虫能获胜。 又一支抑制剂灌进了嘴里。 在无虫注意的角落里,周边环境的能量浓度在不断上升着。 一道无法理解的青色光芒,带着无尽的力量贯穿了整个战场。 那些稍微离得远一点的都在第一时间撤退了。 只有在光芒中央附近的虫承受了更多的伤害,机甲ai尖锐的警报几乎要刺穿耳膜。 机甲内的大部分东西都变成碎末。 淡蓝色的液体也飘荡在夜空中。 要死了吗?不行!不行! 在意识模糊的一瞬间,他看见在青色光芒里面浮空着一个生物,他对上了那双红色的眼睛。 救救我······ 第3章 香气 第一眼看见沈砚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艾迦背靠在机甲能源中心的背板后面,一边呼吸一边在调节着体内的精神力。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轻松,所有虫都知道这个过程有多难熬。 不怪有些虫说雌虫是残次品。 不管再怎么强大也离不开雄虫。 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热气又从小腹处翻涌上来,一股劲直冲上脸. 艾迦的身体也越发靠近机械。 上面的冰凉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让自己保持一份清醒。 可这作用非常微小。 长期服用抑制剂的虫几乎是瞬间就知道这是暴动期前兆。 能够解决的方案是抑制剂或者雄虫。 这两样现在都没有。 该死的、该死的,不是刚刚才喝过抑制剂吗? 为了保险,他甚至在短时间内喝了两支,暴动期怎么会来的那么快。 艾迦当时的大脑已经被热气熏蒸得神志不清了,甚至连行动都很艰难。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一个可以让他安全度过暴动期的地方。 所有虫都不要在暴动期的时候靠近雄虫,除非你是雄虫。 而暴动期的雌虫又非常失态,是雄虫鄙夷的存在,那些雄虫太过珍贵没有必要和一个让虫害怕的“怪物”纠缠在一起。 不要奢求雄虫。 就是他们提出要把暴动期的雌虫用做其他用途的。 如果让我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不如让我死在星海里。 汗水混着血污,沿着艾迦紧绷的嘴角向下滑落。 靠着机体,努力让双手支撑着翻回破了一个大洞的机甲里,虽然它已经不能运行了,不过再怎么样也是比外面安全一些。 只要前三天是最危险的。 只要安静渡过三天。 就能回家了。 回家……对了通讯器……还没有报平安…… 那双快要熄灭的眼睛又再一次燃起了金色。 等回去后一定要把那些星盗灭掉。 艾迦的理智在疯狂消磨着。 有虫曾经说过暴动期是雌虫天生的基因在作祟,繁殖、杀戮基……雌虫会无比渴望雄虫,想要和对方□□。 想要得到安抚。 而那些没有得到雄虫眷恋的虫会慢慢走向毁灭。 变成杀戮机器,没有理智,不会有任何停下来的举动,直至死亡。 听说在大战时期,就有军团把暴动的军雌投放到战场上使用,这基本上是没有得到雄虫的晚年了,还有些就是单独用做取乐了。 越强大的雌虫距离这个时间段越近。 一般他们在成年时会迎来第一次蜕变期,体质、骨骼、精神力都会剧烈成长,达到了一个临界值。 雌虫的身体就像一个密封的桶,精神力是本来就很满又时不时掀起巨浪的大海,有时候一个劲儿大就拍出个口子,这样哪有雌虫不疯的。 基本上每个雌虫都会有暴动期,只不过是发作时期的长短,发作距离程度。 雄虫就像通道加泥瓦匠,抑制剂就只是修补的面板片,还会越磨越薄。 当雌虫的等级高了,他们的精神力会更加强,同时他们的身体为了不死亡也会能力更强。 只有艾迦是绝无仅有的特殊案例。 他的雌父是在战场中央发现怀蛋的,当时正处于一场无法宣扬的战争中 ——对付基因造物‘j’。 ——研究院的那群疯子连门都没有关好,让虫皇派军队。 当时怪物的獠牙非常精准绕开了战友咬中了安德尔的机甲,腐蚀的液体当时就给手臂处开了个口。 本来军部都已经宣布安德尔的死讯了,可第二天看他还是缠了个绷带就来上班了,还带着一沓的检测单和军队的调任书。 安德尔的好运正是因为虫蛋。 那些毒素被吸收了。 艾迦的体质遭到破坏,成年后也只能达到a级,可精神力s级,他的精神力不能适应这具身体。 为了可以正常活下去,他只能长期服用抑制剂。 他也想过找一个雄虫安抚,可是那些家伙不是虚伪就是残忍,就连低等级一点的雄虫也只是想要搭上艾迦的雌父,身后还带着一大堆雌侍。 久而久之。 艾迦就连药剂都要托朋友去买,不然雌父真的有可能做出到黑市购买雄虫精神力的操作。 每一次使用抑制剂都只是在补救,因此每一年都必须加大抑制剂的剂量才能勉强压制,洪水有一日决堤已经是事实了。 那这样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艾迦还和朋友开玩笑说自己是唯一案例,给抑制剂公司贡献了大量资金。 渴望抑制剂或者雄虫的想法一直飘荡在脑子里。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当空气中那缕若有似无、古老又藏有暗香的气位慢悠悠缠绕过来的时候,根植于虫族基因里的本能迅速占据了上风。 艾迦发出了一声像是讨饶的声音。 是他清醒后会宁愿自己没清醒的语气,柔顺又乖巧。 这是雌虫为了吸引到雄虫的本能。 这么一出声反倒把自己吓一跳。 眼神死死锁住几步之外那个突兀出现的“入侵者”。 那是一个雄虫! 一只不存在于雄保会记载中、与暴动雌虫待在一起的珍贵而脆弱的雄虫。 对方面对眼前的情况丝毫没有任何惊慌,安静坐在一块阴影里,从艾迦角度看过去的侧面显得异常精致。 甚至有些······易碎。 长长的睫毛加上垂下的眼帘遮挡住了沈砚那不明的神情。 “听着…”艾迦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痛楚来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来的…但你…最好…跑远点…”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中的气息,喉结滚动,潮红的脸颊在不断冒汗,那双金色的瞳孔在不受控制地盯着对面,视野边缘已经开始泛起红色。 “滚…远点…”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身体因为极度的克制而微微发抖, “越远越好…我控制不住了…不能…伤到你…” 在虫族的社会里,雄虫是珍贵、脆弱、需要被严密保护的存在。 他倒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而是因为自己不屑。 不屑把自己的獠牙对准手无缚鸡之力又无辜的虫。 而沈砚那苍白的面容完美契合了他对“雄虫人造花”的刻板印象甚至忽视了对方那比雌虫还健壮的身体。 他此刻最大的恐惧不是自己会暴动至死,而是失控后会伤害甚至杀死眼前这只“无辜”的雄虫——这样的后果不论是自己还是整个军部都承担不起。 逃跑?是一个很陌生的字眼。 在无虫看见的角度,沈砚的手指在轻微捻着一块金属碎片,如同细沙一般从指尖流下。 那些“细沙”以沈砚为核心,用极快的速度向四周分叉裂开。 但这些在对面的眼里都是看不见的 在艾迦的视线里就是对方害怕得不敢动。 【条例42-C:在任何情况下雌虫都应保护雄虫免受惊吓和伤害。】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这个破条例。 也是,之前被罚抄了五百遍。 “······” 沉默让艾迦也变得焦躁起来,他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即使这个动作会让他的汗水流的更深。 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狰狞,声音发的平稳,以一种自己听了都会做噩梦的语气安抚: “你先离开,之后军部会有人来救你的,人造花。” 内容说是安抚不如说是怨气。 如果是他的小弟们早就听话了。 直到对方站起来,艾迦才迷糊意识到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怎么这个雄虫会这么高大。 可是他的思绪没一会儿又被那股香气打断了。 好香啊! 不能咬! 好香啊! 真的不能咬! 舔一口呢! 好像也不犯罪,好像犯罪,他有没有洗澡啊。 他最后的意识是看到了那双阴影中抬起的眼睛,甚至里面带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在低头的一瞬间,艾迦的眼睛彻底被猩红覆盖! 残留的理智被狂暴的本能彻底吞噬! 他像一头发狂的凶兽,猛地朝沈砚扑了过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昏迷前的怨气太过于充足,他的目标不是信息素,而是握起拳头就往沈砚眼眶砸。 可对方看起来同样“脆弱”的手腕——只是一个拧就制止了艾迦的动作。 ——握住艾迦双手的沈砚也有点懵,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超出他理解的事情。 在少年靠近的时候他都已经掏出来‘清心符’了,可谁知道对方刚刚还语气和善,现在直接给了一拳。 “呃——!”一道压抑的声音! 能感觉到自己对方的犬齿朝着自己正握住的手袭去。 沈砚之前本来伤势没好又用神识设阵。 对方的头颅依然在不断靠近,沈砚能闻到那股清冽气息骤然放大的诱惑,狂暴的**几乎要淹没一切… 这让他失神给了对方计划。 预想中的血腥味并没有传来。 那个少年似乎平静了一点,不想不想伤害其他人的念头又占据了上风,用头抵在了沈砚手上,还在一直不停往上拱着想要起身,可没有劲只能往下掉。 湿漉漉的头发就这样蹭了沈砚一身。 可以清晰闻到上面的枪火味,说实话那真的不太好闻。 像条小狗。 沈砚小时候想过养条小狗。 沈砚看着这样的画面又想养条小狗了。 一只微凉的手,精准地、轻柔地、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地,覆上了艾迦因为暴动而滚烫的额头。 他又压榨了自己的神识。 那只手的力量并不大,甚至没有用力按压。 但就在那只手接触到皮肤的刹那—— 暴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艾迦体内那些不停翻滚、不停燃烧着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不知名能量如同遭遇天敌般蛰伏起来。 他甚至感觉到一股意念、一股情绪,冷酷、决断、万般都不在意、万般也都能舍去。 这是那个雄虫身上传递过来的。 雌父曾经说过他最缺少这样的品质,以后是无法成为一个合格将领的。 就连自己体内的暴动也归顺这股力量。 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安抚,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按理说申请雌侍的虫应该都排到几个星系以外了。 艾迦的动作僵在原地,金色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他不知道该进还是退,自己的双手还被对方钳制住,真是丢了雌虫的脸。 想起之前还在雄虫身上蹭来蹭去,牙齿差点就要咬上对方了,只能感叹幸好对方制止及时,不光是救了沈砚还救了自己。 沈砚微微抬眸,平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僵如石雕的沈砚。 说出的话更是语出惊虫。 “你以后就是我的仆人。” “啊” 这虫脑子有坑吧? 虽然不知道后面的‘人’是什么意思,可一听到仆能想到了奴隶。 只有罪大恶极的虫才会被判为奴隶。 虽然说雄虫可以掌控雌虫的生命,但他们基本上都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么直白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你要改善一下身体了。” 沈砚的眼神很直白看着艾迦的下方,这是他之前暴动期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就这么**裸被一个雄虫点出来了。 而是以一副教训不听话宠物的口吻。 “滚” 沈砚的动作是更加直接的,他宣布了这个之后就想要和对方签订修仙界的契约。 让自己可以掌握对方的行踪。 那只覆在艾迦额头的手,指节修长,皮肤在光下泛着玉质的光泽,与他之前的话形成荒谬的对比。 不留一丝反抗的余地。 艾迦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理智告诉他暂时答应下来是最好的方案。 他现在还需要雄虫的安抚。 只要能活下来,不认都没有证据,这是最合理的。 可他偏偏不—— “呵” 沈砚稍微被艾迦眼睛里越加坚定的光芒迷惑了。 随后到来的是膝盖攻击。 艾迦用自己的膝盖狠狠撞击了一下对方,重力促使着两个都倒在了地下。 坠落的姿势又正好把对方压制在身下。 疼痛从沈砚的颈部传来——被咬了一口。 “抱歉,但你不该侮辱我,这里可没有雄保会。” 艾迦只是一口就收回了嘴,他的语气非常郑重。 他伤害了帮助过他的沈砚,所以他道歉,会说清楚。 “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沈砚不理解他的想法? 他甚至不在乎以前别人想要收他为仆人,这只是因为他当时太过于弱小。 没有虫教给他这些吗? 艾迦突然有了一种无法说明的情绪。 他的头仿佛放松下来,没有任何力气支持就这样砸在了对面脸上。 两个不同物种就这样额头对额头重重磕了一下。 沈砚眼中又出现了那片茫然无措,指尖在对方额前轻轻点了点,如同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状态。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当我的仆人会有很多好处。” 第4章 萌芽 艾迦自己阻断了沈砚的精神梳理,刚刚还平复的精神海又因为失去安抚躁动起来。 空气中又重新弥漫着一股甜腥味 ——那是雌虫的本能为了吸引雄虫特意释放。 只能说在基因层面上雌虫比雄虫更加受制。 雌虫主动中断安抚会导致更加强烈的反噬,而雄虫则不会。 所以在虫族社会里没有任何一只雌虫会主动拒绝安抚。 没有虫知道艾迦忍耐得有多辛苦,他恨不得自己的精神丝和对方融合在一起。 教为了控制住自己扑上去的本能,他已经尝试过一次疼痛疗法了,把自己的精神力用强制塞回“小桶里”。 可这些带来的作用都微乎其微,艾迦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暴动的信息素也和之前一样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甚至带来了比之前更严重的痉挛。 他的意志是非常坚定的,浑身都散发着拒绝的意味。 而沈砚对于这个拒绝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个人脑子里面已经有太多伤,身上的筋脉也堵得一塌糊涂,根本活不了多久。 而他正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两全的事情。 他可以得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对方可以活下去,这只是一个交易,而刚刚的询问已经算得上一种尊重了。 这是何其理所应当的想法。 身高占据优势的沈砚可以很轻易居高临下俯视对方,看着剧烈颤动的睫毛和不停磨牙的动作。 沈砚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再上来咬上一口,就像之前一样。 可这管什么用呢? 仰起头对视的双眼让沈砚又一次想起了那个眼神,那个求救的眼神。 当时为什么会救他呢? “凭什么!你们这些雄虫已经有那么多特权了还要再剥夺我们仅剩的权利吗!” 一道愤怒中略含着悲伤的话语从下方传来。 眼前的少年就像是刚破土的树苗,说出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词 时间在沈砚眼里仿佛倒置了。 权利? 修真界有这个说法吗? 自从天劫消失以后这个地方信奉的是强者为尊。 他记得无相剑宗的山门很高。 年幼的他在登天的石阶下方依靠提供各种信息谋生,例如哪些地方试炼妖兽会比较多,哪些地方有休息处……。 这里是无数凡人梦寐以求的仙缘之地,是正道魁首,是可以触摸到天的地方。 可他从来也没有踏上一步台阶。 那年,沈砚约莫七八岁模样,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头沾满污垢的黑发下是双类似野兽的红瞳。 他在妖兽的追赶下踏上了台阶。 小小的年纪却没有孩童应有的懵懂或怯懦。 随即他被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外门管事,从山脚拎到了山顶,扔到了一众出门查看的人前面。 他们想要知道是谁触发了护宗大阵,查看了一圈就只发现了一个小孩。 沈砚记得他只能尽量把手脚都蜷缩起来减少被罡风刮蹭的部位。 路过的人叫那个灰衣道袍的人为管事。 “长老”那个人就这样把沈砚带到了一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身上, “按您吩咐,人带来了,根骨……确实奇特,混杂着……嗯,一丝妖气,但底子尚可,是个能打磨的料子。”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锦衣华服、眉眼骄纵的男孩,看样子比沈砚的年纪大一些。 不过沈砚自知体型比同龄人瘦小些,所以也猜不准对方的年龄。 骄纵的男孩手里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剑,只是上面的一颗宝石就能让他生活无忧。 斜着看过来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中年人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仿佛在掂量他的资质和血脉。 片刻,中年人微微颔首,说:“霄儿你近日修行,身边缺个机灵点的侍剑童子,这个人便给你用了。” “侍剑童子?”骄纵的男孩撇撇嘴,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沈砚,“爹,他好脏,像个泥猴!而且……有股怪味儿!” 说着就捏起鼻子,夸张地后退半步。 中年人眉头微皱,对儿子的骄纵习以为常,语气依旧平淡:“洗刷干净便是,根骨尚可,皮糙耐打,正好给你练手。” 管事立刻会意,推了沈砚一把,低喝道: “能入无相剑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造化!” 石阶上下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关注着他的反应。 然而,沈砚只是稳稳地站着。 那双过于沉寂的眼睛,平静地迎上众人的眼神,有审视的目光,有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嫌弃。 他开口,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侍剑童子?是做什么的?” 骄纵的男孩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做什么?蠢货!就是给本少爷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挨打挨骂的仆人!” 他手中的短剑随意一挥,一道微弱的剑气擦着沈砚的脸颊飞过,在他脏兮兮的脸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血珠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沈砚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抬手,用同样脏污的袖子随意抹去血迹。 他再次看向前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也是唯一一个他真正困惑的问题:“我可以不做吗?” 中年人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向他的儿子叮嘱一些练剑诀窍。 “我不想做。” 沈砚又重复了一遍,稚嫩的声音回响在石阶上,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男人看着沈砚,如同看着一块顽石,缓缓道:“你这么弱小的半妖有资格拒绝吗。” 他抬手指了指头顶接连天地的山门, “如果不是在剑宗,早就被诛灭了” 弱小? 沈砚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骨节分明的小手。 是的,他很弱。 饿肚子的时候会头晕眼花,被野狗追赶时跑不快,被管事拎着毫无反抗之力…… 刚才那随手一挥的剑气,他躲不开。 他抬起头,不再看中年人,也不再看得意洋洋的少年,目光越过他们,投向了云雾深处那些若隐若现、剑气冲霄的山峰。 “哦。”他像是失去了之前的气势一样。 近乎残酷接受了自己以后的生活。 他只是在想:变强,需要什么? 无相剑宗的剑……似乎很厉害。 “弱者有资格吗?” 沈砚的话语没有挑衅,只是一句很平淡的发问,“如果在生死境地你还会反抗吗?” 刚刚说出口,沈砚内心就已经感觉到了不适。 他看见对方嘴里的牙齿又在蠢蠢欲动了,想要给自己再来一口。 “你很生气?为什么呢?” 沈砚是真的不懂。 看着对方的眼神,艾迦的内心反而平静很多,他们的话好像一直搭不到一个频道上。 有时候他也觉得被雄保会圈养着的雄虫可悲,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把压迫别人和被压迫看成是合理的。 是的,低等级的雄虫也会被压迫,虫族的生物链就是这么血腥。 “如果我都不会为自己生气,那我这一辈子也真可悲。” 可悲,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像打破了什么,沈砚觉得听起来不舒服极了。 “闭嘴。”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比刚刚要更冷淡,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不能再说这个话题了——这是沈砚第一次出现想要逃避的想法。 可悲? 脑海中的警报一直在这样提醒他。 烦躁在加剧。 他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是什么。 可悲? 陌生的情绪波动让他感到失控,感到……危险。 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入石子,打乱了他绝对掌控的节奏。 如果······ “可悲” 这两个字就这样明晃晃印在了脑海里。 他试图用惯常的冷漠去驱散心湖那点不该有的涟漪,这是他不能知道的。 只是对方的一句话又拉回了那个场景。 “我不知道其他虫是怎么选择的,我既不想死也不想当奴隶,即使被迫成为其他虫的奴隶也一定会报复回来。” 风就这样吹。 他的目光落在艾迦挺立着的身躯和那个脆弱的脖颈。 那线条优美,会不会因为主人的痛苦而绷紧。 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昭示着生命的顽强与……易碎。 汗水沿着银发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子上,瞬间蒸发,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 弄坏他。 一个突兀的念头,出现在了沈砚的脑海里,这是他第一次丧失了理智。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压倒了那点微弱酸涩带来的不适。 这似乎是他唯一熟悉、唯一能理解的处理“异常”的方式——毁灭它。 他也是如此对待自己的。 仅存的剑气在他指尖若隐若现,只需要使用着的一个念头就可以了结对方。 他只知道,弄坏眼前这个扰乱他的东西,就能重新获得内心的平静 就在这时,对方似乎被体内的剧痛侵袭,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哼,鲜血从紧咬的牙关里渗出来。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求过一声饶。 他好像已经不需要动手就会在不久之后死亡,沈砚亲眼看着对方的呼吸在慢慢减弱,似乎即将陷入沉睡。 他不能死。 沈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指尖的剑气,早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 他想起了以前为什么会想养一条小狗,那是因为他听人说狗是最忠诚的,怎么踢也踢不走。 那他为什么不是呢? 神识很识趣缠绕在艾迦上面,为他缓和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