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后，娇软知青赢麻了》
第二百一十章 我们是县城机械厂的人
二太奶当众表演了个什么叫做“变脸”。
几块牛轧糖入手，二太奶脸上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
“打听个人？老太太我在村里住了几十年，这村里的人就没有不认识的。说，你们找谁？我绝对给把路给你们指的明明白白。”
薛武长舒口气，这老太太翻脸比翻书都快。
他现在怀疑，老太太之所以搭理他们，根本就不是他改口改的快，而是那几块牛轧糖起的作用。
怪不得以前杨柳小妹子总和他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我跟您打听的人名字叫做杨柳，是岭山大队的知青，听说她在外面盖了房子，搬出知青院单独住了呢？不知道她的新房子建在哪里？麻烦您老给我们指个路。”
“你说你找谁？”
二太奶原本眯缝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猛的睁开了。
薛武默默后退一步，这老太太是怎么了，这么激动干什么？
难不成是和杨柳小妹子有过节？
杨柳小妹子向来是场面人，向来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哪怕是条狗都不会轻易放过的，能和这老太太结仇？
下一刻，就见原本还坐着晒太阳的老太太，立马拄着棍子站了起来。
“你说你是来找小杨知青的？”
薛武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却暗暗防备，就怕老太太突然一个暴起，再用手里拄的棍子将他一顿乱打。
预想中的一顿乱打没等到，却见老太太干枯的手一扬。
“跟我来！”
薛武和刘柱对视一眼，谁也没明白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
“咋还站着不动？”
二太奶走出两步，却见一胖一瘦两个人都没动，不禁有些纳闷。
“您这是——”
“不是要去找小杨知青吗？我带你们去！”
两个人心中大诧，他们对这老太太和杨柳之间关系的有些不解，难道真是有过节，这是要去干架？还是说这老太太其实是一个拐子，要对他们两人动手了？
见到两个人狐疑的小眼神，二太奶人精似的笑了笑。
“你们两个大小伙子，还怕我一个老太太卖了你们不成？实话跟你们说，你们要找的小杨知青，那是我的好姐妹，我们早上还在一块儿说话呢！”
可不就是，早上送林招娣出村的时候，他们一大帮子的人都在村口。
就着这事，还蛐蛐了好半天呢，其中就有二太奶和杨柳。
“真的？”
薛武觉得现在的他无论说什么话，言语都显得有些苍白。
“当然是真的，快着点，你们两个大小伙子，还不如我一个老太太腿脚灵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武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进了家门，杨柳才问出心中疑惑。
“这不是有事想找小妹子你嘛？就直接过来了。”
“那怎么又扯到县城机械厂身上去了？”这是杨柳最不理解的地方，要不是她反应快快，怕是当时就露馅了。
薛武胖乎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这不是怕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上门，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武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不过，薛武来的也正是时候，正好杨柳前些日子从其他位面交易了一批粮食。
不多，也就几百斤，她正想着找薛武交易一下呢，哪曾想薛武自己就误打误撞上门了。
薛武有些不好意思说，难道让他说——他惦记着小妹子手里的青菜和兔肉？
他只能使劲儿给刘柱使眼色，刘柱脸上露出一抹无语。
连武哥都不好张嘴的事，难道要他一个小喽啰来说？
好吧，他是小喽啰，他不要面子，他脸皮厚。
“那个，小杨知青，我们听说你往县城机械厂送了不少的蔬菜和兔肉？还和他们达成了长期交易往来？”
杨柳摸不透两人的来意，不过仍是如实的点点头。
刘柱看向薛武，武哥呀，梯子我都给你搭好了，剩下的总该轮到你自己说了吧？
难道这样的大事，也得我一个小喽啰开口？
不曾想，薛武的眼神飘来，两个人目光相对，刘柱无语的发现，他武哥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意思。
刘柱只能装作淡定的咳了咳，硬着头皮说道，“小杨知青，你这里还有没有蔬菜和兔肉？若是有余富的，能不能也拨一部分给我们这边？”
杨柳了然，总算知道了两人的来意。
“怕是不能给你们了——”
薛武脸色讪讪。
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听过了，机械厂和杨柳小妹子是签了协议的，看来小妹子这边把蔬菜和兔肉给机械厂送去以后，就没有多余的再给他们了。
想到此，薛武难免露出一抹遗憾。
可下一秒，却听杨柳说道，“再过一个多月，估计各家地里的蔬菜都能产出了，再种蔬菜，不管是卖给机械厂食堂还是给你们，对我来说都不划算。不过兔肉嘛，我手里倒还真有一批，可以先给你们。”
杨柳手里的这批兔肉，原本是打算给隆平机械厂的。
那二十几只兔子，是杨柳从村里之前跟着她一起养兔子的几户人家收上来的。
经过这一冬，各家的兔子也有了产出。
不多，每家几只的样子。
这还是去年秋头上，长生他们几个孩子跟杨柳一起抓兔子以后，分得的那几只兔子生的小兔子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快骑，别让我姨看见
“我打赌你们现在过去的话，肯定见不到沈焕白。”
薛武疑惑的看了看杨柳，“小妹子，你是啥意思？”
杨柳用手一指岭山大队西北边，“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地里。”
“没事，那我们就等一会儿。等沈哥回来再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财神爷”，杨柳哪能让薛武和刘柱俩人就站在太阳底下等着。
她干脆又把两人邀进了院子，找了块阴凉地方，摆了两把椅子，让薛武和刘柱坐着。
不但如此，杨柳还拿了些吃喝，陪着一起等。
期间，薛武还有点过意不去。
“小妹子，你要是忙就先忙活着，我跟刘柱俩人等就成。”
薛武是怕耽误了小妹子做活儿。
“没事，估计他也快回来了。”
柳从地里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焕白。
沈焕白干活不慢，明明那时候也快结束了，可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薛武等的有些着急，若今日没打着隆平机械厂的名义，他肯定直接去地里找沈焕白了。
可今天他立好了人设，再去地里找沈焕白，怕是不太好。
薛武和刘柱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
眼见都快下午了，沈焕白还没回来呢。
就在薛武快要坐不住的时候，院门开合声响起，薛武眼睛一亮。
“怕是沈哥回来了！”
他打开杨柳家的院门，却看见沈焕白家的院门依然紧闭。
原来，门响声是凌家院子传过来的。
往常凌家姐弟都是干满一天才回来的，今日才半下午，他们回来的有些早啊。
见到杨柳家门前有生人，凌小河和凌小小只朝杨柳点了点头，便进了院子。
杨柳眼尖的看见凌小小的脚腕上似乎有一丝血迹，就连走路也是凌小河搀扶着的。
杨柳心思一动，几步跑到凌家门前。
“凌知青，你受伤了？”
凌家姐弟显然没想到杨柳会过来，凌小小脸色有些苍白，她强打起精神朝杨柳笑着点头。
“用锄头的时候，不小心铲到了自己的脚踝。”
“没事吧？队里的锄头利着呢！”
都见血了，怕是伤得不轻。
第二百一十三章 难题
捞尸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寻访“高人”
捞尸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带你们去找大队长吧
捞尸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捕兔行动
捞尸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终于找到你了
“程大队长，不知道那位杨柳知青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主任频频看表，显然，他已经有些着急了。
也是，上午他们就从单位出来了，跋山涉水的，下午才终于到了岭山大队，又在大队长家待了快俩小时，到现在还没见到那位女知青呢。
眼见就到晚上了，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要完不成周厂长交代的任务呢。
“应该快了！两位同志，你们别着急，我那小儿子已经往山脚下去了，但凡小杨知青从山里出来，指定会第一时间跑回来报信的。”
说曹操曹操到。
早就被自家老爹安排到山脚下去等人的程立东，几乎是旋风一般跑进的自家院子。
还没进屋，大嗓门就已经传了进来。
“爹，小杨知青回来了！”
大队长脸上显出一丝尴尬，自家这个小儿子啊，吵吵嚷嚷的也不分个场合。
“刘同志，杜同志，你们别介意，乡下孩子大嗓门惯了。”
“程大队长，你这说的哪里话？自己家里没那么多拘束，倒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两位同志不介意就好。”
在大队长眼里，机械厂现在可是他们村的大主顾，万万不能得罪。
今年冬天，想必村里会有更多人跟着一起种菜养兔，他还指望着机械厂这尊“财神爷”帮村里人过上好日子呢。
“既然小杨知青已经回来了，那我现在就带两位同志过去吧。”
杨柳才刚到家，把分得的五只兔子收进兔笼，院门便响了起来。
其实今日进山捉兔子没少抓，怎么着也得有一百多只，可谁让今日跟着进山抓兔子的人多呢，平均摊下来，每户能摊上五只已经算不少了。
“程叔？您怎么过来了？”
大队长错开身子，杨柳这才看见大队长身后还跟了两个生人。
“这两位是——”
大队长赶忙介绍，“这位是县城隆平机械厂一生产车间主任刘同志，这位是一生产车间的技术员杜同志。”
“两位同志好！”杨柳打着招呼。
“杨柳知青，你不记得我们了？小年那天你去送菜，还帮我们翻译了修理说明呢！”
小杜眼里满是惊喜，奔波了一天，终于看见正主了。
杨柳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可随即眼神一亮。
“是你们？我想起来了。”
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若不是小杜提醒，杨柳都记不得这两个人了。
“你们是专程来找我的？”
杨柳看向刘主任，她记得这位同志，好像在机械厂还挺有权利，就连这位小杜同志都听他的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可以
“老三，你去坐杜同志的自行车，让小沈骑车带着小杨知青。”
大队长之所以这么分配，那是有原因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自家老三虎了吧唧的，自己骑车他都不放心呢，何况后边再载个小杨知青？
天黑不不好走，可别把小杨知青摔个好歹，耽误了机械厂的大事。
“不行！我不同意！”程立东气呼呼的，“凭什么我不能驮着小杨知青？让狗——沈焕白坐他们的自行车就好了啊。”
程立东心里苦啊，他们家的的自行车，结果还不让他骑了？
这是他亲爹说的话吗？
只可惜，程立东反对无果，只能乖乖坐到小杜的自行车后座。
一路上，程立东把“生不如死”表演得淋漓尽致。
没办法，山路崎岖，随着天色渐暗，视野渐渐不佳，唯一的光源还是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杨柳和程立东两人手里打着的手电。
小杜为了赶时间，可没避开那些坑坑洼洼。
这可苦了程立东的屁股，倒是沈焕白，似乎对路况极为熟悉，居然能精准避过每一个坑洼。
“抓紧！”
沈焕白的声音从前边传来，轻得若不是杨柳离得近，根本就听不见是他在说话。
每次沈焕白这样说的时候，杨柳都知道，是前边要过一个坑洼了。
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沈换白两侧衣摆，可是这个坑洼似乎比之前过的所有坑洼都要大。
杨柳只觉自行车骑过去时的颠簸，让她的整个身子都离开了自行车。
有那么一瞬，她是悬空的，然后才又落回自行车后座。
下意识的，一声惊呼，自杨柳嘴中溢出。
然后，她的手，也由原来攥着沈焕白的衣摆快速变成了死死抱住了沈焕白的腰。
在杨柳的胳膊挽上沈焕白腰的那一瞬间，沈焕白有片刻的僵硬。
少女的体温，隔着衣料慢慢侵染过来，这让沈焕白觉得两人接触的地方似有火焰在蔓延，热的他头昏脑胀，视野都有些模糊了。
他清咳一声，强制按捺下心底那份悸动。
“吓到了？我会小心的！不会有下次了。”
杨柳的轻笑声传来，这让沈焕白的耳尖红的发烫。
似乎少女的每一次呼息，都喷在他的后背，让他坐立难安。
“我还好，你不用着急，注意安全。”
沈焕白分明听到少女的轻笑声，可再后来那些话，又恢复了少女一贯的冷静自持。
沈焕白甚至怀疑，刚才那声轻笑，只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杨柳，等沈焕白将自行车重新骑上平坦的路面后，略显尴尬地手重新抓上了沈焕白的衣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有一个别的要求
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停止，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翻译好了！”
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在周厂长办公室内，杨柳一直神情专注的翻译着那份使用说明手册。
无论是周厂长还是刘主任等人，都没有离开。
尽管此时已经很晚了，大家仍然守在这里，没人说话，可小心翼翼的眼神，期待的心情，都是相同的。
“真的？拿给我看看！”
周厂长站起身，飞快接过杨柳递过来的译文。
少女的字迹，清秀清秀隽丽之中又透着一股子不羁。
人都说字如其人，从这手字上，周厂长便能看出少女虽然看起来娇软柔弱，实则是个性刚强坚忍正直的人。
而少女翻译的译文，无论是其中的专业词汇还是零配件名称都十分准确。
不像是个初初接触机械行业的新人，倒像是个对机械行业十分熟悉的老手。
“好！太好了！用词十分准确，细节十分细腻。老刘，小梁，小杜，你们今晚辛苦一下，按照杨柳同志这份翻译好的使用说明手册，过去试验一下。”
“好嘞！周厂长您放心，我们这就去。”
刘主任无疑也是激动的。
周厂长他们从京市带回来的那台仪器，是世界上现在最先进的机械分析仪。
之前因为没有汉语翻译的原因，厂里人都不敢轻易上手，都怕自己的鲁莽给这么先进的一仪器弄坏了。
现在有了这份汉语版使用说明手册在手，刘主任是真心希望当机械厂“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
刘主任等人着急忙慌的走了，周厂长办公室里也就只剩下了周厂长以及杨柳等人。
人一少，气氛顿时就安静下来。
“杨柳同志，你可真是我们机械厂的救星啊！”
在杨柳翻译的过程中，周厂长和刘主任单独出去说了会子话。
从刘主任口中，周厂长得知，这位年轻的女知青别看年龄小，可却是个有真本事的。
听说就连厂里冬日吃的那些新鲜蔬菜和兔肉，都是这位杨柳同志弄出来的，这不得不让周厂长对杨柳更加高看一眼。
“你帮了我们机械厂大忙，我们也不能让你白来厂里帮忙。”
经过刘主任“点拨”的周厂长，看着杨柳眼里尽是笑意。
这位杨柳同志，很是有才华，说不准以后厂里还会有其他用得着她的地方。
“周厂长您客气了，上次我就和刘主任说过，若是机械厂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是义不容辞的，咱们其实也算是合作共赢，您说是不是？”
合作共赢？
这还是周厂长头一次先听见这个新鲜词儿，不过他却觉得这个词儿形容的极好。
机械厂和杨柳同志的“合作”，无论是翻译法语，还是给食堂送新鲜的蔬菜和肉食，都算是合作共赢。
“好好好！合作共赢！合作共赢！杨柳同志，既然是合作共赢，作为机械厂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上次我听刘主任说，他给的奖金是100元，你放心，作为机械厂的厂长，我给的奖励绝对不会比刘主任差，你看——这次机械厂给你200元做为奖金如何？
只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杨柳眼睛一亮。
200元？
不愧是厂长，比刘主任大方啊。
不过嘛，她现在不缺钱，就连票也是不缺的，她家里的吃用，甚至比这个年代很多人家都要好。
“谢谢周厂长的厚爱，奖励什么的倒是次要，只是——您说的要求是什么？”
周厂长脸上笑意更深，对杨柳的印象更好了。
现在的年轻人，可没有几个能沉得住气的。
只一听说有200块钱的奖励，哪个不是嗷嗷的往前冲。
可这杨柳同志，居然不为所动，倒是关心起他提的要求来了。
——是个谨慎人。
“我的要求也简单，杨柳同志肯定能做得到的。”
“哦？周厂长请说。”
“你也知道，我们隆平机械厂在黑省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厂。有时候肯定会涉及一些涉外情况，就比如上次和这次，但与此同时，我们隆平机械厂人才储备有限，我的要求就是——以后若是我们机械厂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有解决不了的翻译内容，还请杨柳同志来帮忙。
当然，每一次都不会让小同志白来帮忙就是，我们都会相应的给予一定量的奖金，你看如何？”
杨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想和她打好关系，为以后做准备呀？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这必须得行啊。
周厂长见眼前的小姑娘笑容甜美自信，漆黑的眼睛，白皙的面庞，乌黑的头发，衬得整个人娇娇软软，根本就不像是个下乡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知青，反倒像是那养在城里的娇俏姑娘。
“可以，机械厂若是再遇到这样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杨柳同志可真是个痛快人。”
“只不过——”
周厂长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不过什么？”
“周厂长放心，我不是那贪得无厌的人，自然不会狮子大开口，我就是想说——这次周厂长可以不用给我那200元的奖励金，我有一个别的要求，看看周厂长能不能帮帮忙。”
啊？周厂长一怔，
刚才他额外提了个要求，现在轮到对方，居然也提了个额外的要求？
他最初以为这娇软的小姑娘是只小白兔，现在看来，人家是只狡猾的狐狸呀。
“杨柳同志，你说来听听，若是在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考虑。”
杨柳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能力范围之内？
她敢笃定，她提的要求绝对在周厂长的能力范围之内。
“不知道周厂长认不认识农机站的人？”
周厂长狐疑的眼神落在杨柳身上，不知道杨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听说农机站每年都会给各公社分配拖拉机，往年一直没有我们岭山大队的名额，若是周厂长在农机站有认识的人，能不能帮忙牵线搭个桥？您也知道，我们岭山大队距离县城太远了，来回进出实在不方便，况且，有了拖拉机我们大队的农业生产任务也能完成的更快更好。”
周厂长笑了，笑过之后，他对眼前的小姑娘生起了一种敬佩之意。
说白了这个奖励其实是给小姑娘自己的，可现在，小姑娘却没为自己利益着想，反而想为整个岭山大队要好处。
这小姑娘的眼界胸襟和情怀，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宽。
第二百二十章 可以让她一试
“周厂长，您也别为难，若是您在农机站没有认识的人，那这事就当我没说。”
杨柳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她心里笃定，周厂长在农机站是一定有关系的。
隆平机械厂一生产车间就有拖拉机生产线，隆平县的拖拉机，都是从机械厂购进的。
作为隆平机械厂的厂长，周厂长应该与农机站的人关系匪浅。
不但如此，恐怕周厂长在农机站的话语权应该也十分的高。
“你这小姑娘，真是，真是——”
周厂长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杨柳，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下去过。
“你这是算准了我能帮你这个忙吧？哈哈哈，好，这件事我应承了，你们大队的拖拉机就包在我身上。”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周厂长。”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这两次若不是你帮忙，我们机械厂肯定会耽误生产。
你别以为耽误那么几天是小事，若耽误几天，可就耽误了几十上百台的仪器出厂，那可都是国家的损失啊。”
周厂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还好，不到十点，应该不算晚。
他的办公室里就有电话，他径直走到桌边，拿起电话便摇了一串号码。
杨柳咋舌，刚才她眼角余光可是看见了的，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这周厂长不会现在就帮她联系农机站的人吧？
可别耽误了农机站的人睡觉，那可真是她的罪过了。
话虽如此，可杨柳心里依然是雀跃的。
她的耳朵侧的老高，没有错过周厂长的任何一句话。
坐在角落里充当背景板的沈焕白一直没错过杨柳脸上的表情，见到小姑娘言笑晏晏，莫名的，他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就连外面黑乎乎的天似乎格外好看。
“位？老马吗？对！我老周——”
那边响起周厂长的声音，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可是从周厂长的话语中，杨柳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对面的人，果真就如杨柳猜测的那般，就是农机站的人，还是农机站的站长。
从两人熟捻的程度来看，不但认识，而且交情匪浅，两人说话很随意，没有那种刻意的打官腔。
“对对对！那好那好！成成成，我就让他们明天过去找你，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没问题没问题，改天请你下国营饭店。”
周厂长放下电话，看向杨柳的时候满脸喜色。
“杨柳同志，你听见了吧？农机站那边已经答应了，我这就给你写个条子，明天你拿着我写的条子直接去农机站找马站长。”
周厂长速度很快，几息之间，一张特批条子便写好了，落款不但写了周厂长的名字，还盖上了机械厂的红戳戳。
“不好了！厂长！不好了！”
这边气氛正好，小杜却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周厂长，那台仪器突然就停止运行了。”
“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啊！都是按照杨柳同志翻译的说明操作的啊！”
“走，去看看！”
“我也去！”
一路上杨柳心里都在复盘着刚刚自己翻译的内容，没错呀，她就是按照那份使用说明手册的原文进行翻译的，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一时间，只听见众人步伐匆匆，却没人说话，大家心思各异。
车间里黑黢黢的，只有一间小屋灯火通明。
刘主任和小梁正在那台仪器前查找着故障原因。
可这么半天了，他们丝毫没有头绪。
“怎么样了？”周厂长进来对上的便是刘主任略显无奈的脸色。
“检查出是什么问题了吗？”
这可是台新仪器，还没用呢，怎么就能坏？
周厂长是没怀疑杨柳翻译的内容的，因为他看过杨柳翻译的使用说明手册，用词准确，比厂里的很多技术员翻译的还要丝滑准确。
“是我翻译的有什么问题吗？”杨柳也纳闷着呢！
“不不不！应该不是翻译的问题。”
刘主任解释着。
在机器发生故障之前，他们已经按照杨柳的翻译内容调试了一边仪器。
确切的说，仪器是在第二遍运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能解决吗？”
周厂长看着刘主任，希望他能如实回答这个问题。
这让刘主任犯了难，他们已经在这鼓捣半天了，可仅凭他们几个，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周厂长，还是紧急招厂里的技术人员加班，一起研究一下吧？”
刘主任的话也变相的回答了周厂长的问题。
周厂长眉头紧拧，“好！现在就去打电话，把——”
周厂长的话还没说完，杨柳便脆生生的开口了。
“周厂长，能让我看看这台仪器吗？”
周厂长狐疑的眼神盯着杨柳看了半天，“你？”
“对，是我。”
显然，周厂长对杨柳还是有些不信任的。
在周厂长心里，杨柳可能就是个爱好广泛，在语言上有些天赋的小姑娘而已。
但机械与翻译可不一样，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专业，不可同日而语。
“没下乡之前，我自学过很多机械方面的书，对机械非常感兴趣，我也自己手动修过很多机械，可以让我试试吗？”
“杨柳同志，这毕竟是我们厂的精密仪器，在国际上都属于领先水平的，出不得一点差错。周厂长，我觉得咱们还是召集厂里的技术员一起开会研讨吧！”
小杜是不信杨柳有那个能耐的。
虽然杨柳同志帮厂里解决了大问题，但机械这个行业，若没有实操经验，别说是修机器，就是拆机器，怕是都不敢轻易上手。
小杜显然想不到，杨柳和其他那些对机械感兴趣的人不一样。
她虽然是17岁的身体，可是壳子里的，却是现代机械大拿的灵魂。
维修只是她专业领域内的“售后服务”，她最大的强项就是设计，实操什么的，不说信手拈来，那也是毫无负担的。
“若是周厂长相信我，可以让我一试。”
杨柳还在争取。
“老刘，你怎么看？”
周厂长没有急于回答杨柳的话，而是询问身边的刘主任。
刘主任心里也在合计杨柳的话。
他记得去年杨柳同志第一次翻译法文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这套话。
不过，当时她说的是对翻译感兴趣来着？
怎么大半年时间过去，就由对翻译感兴趣变成了对机械感兴趣了？
不过，这小姑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刘主任有过“经验”，自是不敢看轻杨柳。
“周厂长，我倒觉得——可以让杨柳同志一试。”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能来上班？那太可惜了！
“好！杨柳同志，那我就让你试一试！”
周厂长破釜沉舟，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谢谢信心，我一定不会让周厂长和刘主任失望的。”
摆在桌子上的仪器大概有老式电视机大小，形状嘛，同样是方方正正的。
此刻，这台仪器上面的盖子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线和零配件。
杨柳是认识这个东西的，在现代，也有这样的仪器，多应用于机械生产质检。
只不过，现代的这种仪器随着时代发展，已经不像现在这台仪器这样大型，而是变成了只是14寸笔记本大小的规格。
众人只见杨柳似乎心中有数，走上前去直接动手，对着那台仪器就开始拆卸。
虽然杨柳的手法看起来还算娴熟，但其实每个人的心都提得高高的。
尤其是机械厂的几个人，心中但有更甚，就怕经过杨柳这么一弄，这台仪器就再也修不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之间。
就在周厂长不知道多少次去擦额角的汗时，杨柳终于从那台仪器和一堆零配件中抬起了头，“找到病因了。”
“找到了？”
“让我看看！”
“到底怎么回事？”
一时间，众人全都围拢过来。
只见杨柳手里拿着一根大约五毫米长短的细小铁丝，这段铁丝是银白色的，和这台新引进的仪器里面的仪表盘颜色差不多。
若是放在仪器表盘上，不注意的话，很难让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我刚才怎么没看见这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不会是仪器上的东西吧？”
“你说这是仪器上的？”
杨柳看了说话的小杜一眼，才淡淡开口。
“不！这不是仪器上的，这是多出来的！”
“杨柳同志，你是什么意思？”
显然，小杜没理解杨柳的话。
要是仪器上少了零件什么的他还能理解，可怎么会多出来东西呢？
“这回你们再试试这台仪器。”
杨柳将仪器最上面的盖子盖上，示意小梁可以开始了。
小梁看了周厂长一眼，见周厂长点了点头，他才走上前去，按照之前杨柳翻译的那份使用手册再次将仪器进行运行。
这台仪器虽然是这个年代最先进的，但运行时依然会发出轰轰轰的嗡鸣声。
“好了！真的好了！”小梁兴奋起来，“周厂长，杨柳同志真把这台仪器修好了。”
周厂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杨柳同志，这才没过多久，你就又帮了我们机械厂一次。”
“没什么的，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确实是喜欢机械方面的工作。我没下乡之前，也经常到家附近的废品站去找那些书看，遇见了一些报废的小型机械还会动手组装。”
“了不起啊！自学成才！”
杨柳脸上火辣辣的，但愣是一点没表现出来。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撒谎咋了？
善意的谎言而已。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又是会外文，又是能修理机械的？
——她这是不想找麻烦而已。
“杨柳同志喜欢机械方面的工作？”
杨柳点头，“不只是喜欢，是非常喜欢。”
周厂长心思一动，立马就起了爱才之心。
“杨柳同志有没有想法到我们机械厂来工作？”
“到机械厂工作？”
周厂长笑着点了点头，“以杨柳同志的能力，完全能胜任机械厂的工作，嗯，就和小杜他们一样，到我们厂车间担任技术员的工作，你看怎么样？”
“我？技术员？”
杨柳从没想过，这么大的馅饼会从天而降，砸到她的脑袋上。
干老本行当然好，说不定她还能在这个岗位上发光发热。
“可是——”
见杨柳面露难色，周主任立马询问。
“怎么了？是觉得技术员这个岗位不适合你？杨柳同志，你先干上两个月，等在厂里打开名声了，我应承你，一定会提拔你当技术组组长。”
小杜心里这个羡慕啊！
技术组组长？
他在厂里工作好几年了，还只是个技术员呢！
整个机械厂加在一起，也才十几个技术组长而已。
周厂长要是邀请的是他，那就好了。
不过，他看向杨柳的眼神里只有羡慕，却没有任何的嫉妒。
在他们搞技术的人眼里，能力是排在首位的。
小杜有自知之明，杨柳同志的能力，绝对在他之上。
周厂长开口邀请杨柳同志到机械厂任职，那是杨柳同志凭本事换来的，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周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柳赶紧解释，可别让周厂长误会了才好。
“您能邀请我来机械厂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也很珍惜这次机会。只是，现在我还离不开岭山大队，根本不可能像杜技术员和梁技术员这样，日日都来机械厂上班。”
杨柳把自己答应了岭山大队人，要带他们一起养兔子种蔬菜的事情说了。
周厂长一连说了三个“好！”
杨柳同志别看年纪小，可却真正的如领导人所说，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看来要辜负周厂长的好意了！”
杨柳倒是淡定，可这让一旁的程立冬急得抓耳挠腮。
若不是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都要开口劝杨柳了。
隆平机械厂的工作可是铁饭碗，是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的单位呢！
小杨知青就这么拒绝了？
这要是让自家老爹知道了，还不得骂小杨知青个狗血淋头啊！
这要是换做他，早就乐的找不着北了。
至于沈焕白，面上看着一派淡定，可微微收拢的五指，暴露了他心里的震撼。
他没想到，小姑娘居然拒绝了这份工作。
若是有这样的工作，小姑娘是不是就不用每日下地卖力气？
虽然小姑娘的力气大，农活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可能坐在干净舒适的办公室里，谁又喜欢面朝黄土背朝天呢？
可再一想，沈焕白也就释然了。
他认识的杨柳，本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若她真的欢欣鼓舞地接受了这份工作，背弃了和大队长所说的话，那她就不是他认识的小姑娘了。
“不能来上班？那可真是可惜了！”
周厂长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他是真心邀请杨柳来厂里上班的。
这样一个人才，将来肯定能给机械厂做出更多贡献。
小梁脑子活，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
“周厂长，我倒是有个法子。杨柳同志不能整日来上班，我们何不聘请杨柳同志做我们机械厂的顾问？”
顾问这个词，还是之前小梁和周厂长一起到京市开会时，从京市学来的新鲜词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变故突生
“顾问？”
“对呀！就是顾问！我们让杨柳同志在机械厂技术部挂个名，平时不用来上班，若是我们机械厂有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或者是有需要翻译的地方，再请杨柳同志过来，这样既不耽误杨柳同志在村里种菜养兔，还能帮咱们机械厂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那不来上班，这工资咋算嘛？”
刘主任是老派人，他最关心的当然是如何发放工资的问题。
他们捧着铁饭碗的人，平日不来上班，都是扣工资的。
可杨柳同志这个情况，该咋给发工资？
总不能让人家白干？
“这有啥难的？”小梁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每月给杨柳同志发放固定的基本工资，当然肯定比坐班少点，但只要有需要翻译或是维修的地方，每来解决一个问题，额外再给奖金不就好了？！”
周厂长因为激动，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大家都吓了一跳。
“小梁！你这个点子好！就这么干了！杨柳同志，你觉得怎么样？”
杨柳：我？我觉得挺好！
“可以，但我觉得，其实连基本工资都不用给我的。
我每次过来有奖金，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那不行！基本工资还是要给的，让我想想多少合适？
现在厂里的技术员分等级，像小梁这样的技术员属于机械厂的一级技术员，每个月的工资加奖金补助什么的，算在一起有八十几块。
小杜小高等一众车间的技术员，则相对少一些，但也能达到每月五六十块，大家都是根据职级不同，收入差那么几块的。
杨柳同志，我给你每个月基本工资20元，每来解决一次问题，从50到200——不，到500不等，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那就谢谢周厂长的信任了，我会在顾问这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机械厂做贡献！”
“好！我就欣赏小年轻这个态度！”
一时间，屋子里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不是忘了那根铁丝的事？”
说话的是沈焕白，他一直充当背景板，就连与他站在一起的程立东都要把他忘了。
如今他突然一说话，倒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周厂长等人这才想起来，是呀，他们的议题有点跑偏了。
也不能说是跑偏，只不过是先解决哪个问题后解决哪个问题罢了。
这不，解决完杨柳同志的问题之后，就该轮到那段铁丝了。
那段铁丝一直被杨柳拿在手里，灯光下，银白的颜色显得有些诡异。
“这段铁丝不是这台仪器里的！”
“杨柳同志，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把这段铁丝故意放到了这台仪器之中？所以仪器才产生了故障？”
杨柳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分析。”
这段铁丝是杨柳在维修仪器的过程中，在仪器的最底下缝隙里发现的。
可别小看了这么小段铁丝，它的作用可是巨大的。
就这么说吧，这么小段铁丝，只要放在仪器的关键零件上，就是毁了整台仪器也是有可能的。
在仪器运行过程中，难免会产生震动，致使铁丝震落。
铁丝下落过程中，只要碰到其他零件或者电线，仪器就会产生故障。
这次是巧合，仪器虽然产生故障不再运作，但这段铁丝却并未对仪器造成严重损坏。
可若是这段铁丝不小心掉入关键零件中，说不定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周厂长脸色极度不好看，“刘主任！查！一定给我查到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干的？”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小梁和小杜两人，最先撇开关系。
周厂长打量了二人一眼，这让二人更加忐忑，同时也在心底暗暗骂着那个真正搞破坏的人。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事？
还要让他们来背黑锅？
这可不是小事！这台仪器若是产生故障修不好，带来的损失不可估量。
如果说那使坏的人只是单纯的搞个破坏倒也罢了。
可若是使坏的人有什么隐藏身份，甚至上升到国家层面，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周厂长，小梁和小杜应该不会干这种事。”
刘主任帮着说情。
殊不知，在周厂长眼里，除了后来的他和杨柳几个人，包括刘主任在内，都是怀疑目标。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使坏的人是谁，但我觉得还是不要过早下结论为好。”
周厂长不再盯着刘主任三个人继续瞧，刘主任三人才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
本来以为他是第一个动手操作这台新仪器的人，可不曾想好端端的居然飞来横祸。
好大一口锅从天而降，这要是解释不清，那他们不但工作保不住，怕是一家子都会被调查。
这台仪器自从周厂长带回来以后，就一直锁在这个屋里，有钥匙的也就只有周厂长和小梁。
自从知道仪器的使用说明手册是法语的，厂里没人能翻译以后，这台仪器就一直没被动过。
今晚还是大家头一次来操作这台仪器呢。
使坏的人为什么要破坏这台仪器——是想阻碍国家的机械生产？还是有别的目的？周厂长不得而知。
不过，他的警惕心提的高高的。
他们隆平机械厂是国家数一数二的大厂，掌握着国家最先进的机械生产技术，代表着国家最高的机械生产水平。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有敌人盯上机械厂想搞破坏或偷盗图纸的行为，难道这一次，又是那些暗地里的臭虫在搞破坏？
周厂长脑子不慢，不管什么原因，现在他十分肯定，隆平机械厂里，肯定有坏分子存在。
周厂长脸色阴沉，打了一通电话之后，不一会儿机械厂保卫科的人便来了。
“周厂长，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是个大高个男人，三十几岁的样子，方方正正的脸庞，走路带风，大有一副军人作派。
其实杨柳没看错，机械厂保卫科都是军人转业组成。
周厂长没回答保卫科科长的话，而是对杨柳说道，“杨柳同志，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还得感谢你。
顾问的事咱们就这么敲定了，若是厂里这边有需要，我会安排人去岭山大队找你。
今天也不早了，我安排人带你们到机械厂对面的招待所住上一晚，明天你拿着我给你的那张条子去农机站找马站长就行。
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多送了，卢科长，你安排个人，带几位同志到对面招待所开几个房间，费用全算在机械厂账上。”
杨柳自然是有分寸的，机械厂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确实不适合再待下去。
和周厂长刘主任几人告别以后，杨柳三人便在一个保卫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机械厂。
至于刘主任和小梁小度，怕是今天晚上没那么好走喽。
但杨柳觉得，那个暗中使坏的人，应该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宰相门前七品官
“狗崽子！你欺负人？！”
县城街道上，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逸的年轻男人正骑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娇软白嫩的少女。
少女眉眼弯弯，一双墨眸灿若星河。
而在两人身后，一个同样二十郎当岁的年轻小伙子则不停追赶自行车的同时，嘴里还不忘数落骑着自行车的男人。
“昨天晚上睡前，咱们明明说好了的，今天轮到我骑自行车带小杨知青了，你居然说话不算话！你是赖皮狗！”
年轻小伙子跑得气喘吁吁，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前面骑车的高大男人不以为意。
他嘴角微扬，似乎心情极好。
杨柳看着两个活宝无奈的耸耸肩，这两人，从昨天晚上入住招待所就开始争来争去。
先是争谁睡在床右边谁睡在床左边，后来又挣早上早饭是吃包子还是馒头。
现在倒好，就连谁骑自行车都要争一争了？
程立东心里苦啊，是他想争的吗？还不是狗崽子闷不吭声的出尔反尔？
明明昨天晚上答应了他的，可吃完了早饭，他居然趁自己撒泡尿的功夫，就带着小杨知青先出发了。
老天爷爷啊，这让他到哪儿讲理去？
“行了，别逗他了，前面就是农机站了，放我下来吧。”
听见杨柳的话，沈焕白才放缓自行车的速度，最后一搂车闸，自行车陡然停下。
程立东就是趁着这个时候终于两人的，“小杨知青，你给评评理，有这么做人的吗？答应人家的事，居然还反悔？他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
沈焕白瞟了程立东一眼，将自行车的车梯子放下，才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程立东更是气愤，“你的记性不会是属金鱼的吧？昨天晚上的事就忘了？临睡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嘛？
昨天来县城的时候，是你骑的自行车今天该轮到我骑自行车了。”
沈焕白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
程立东愣住了，然后——狗崽子翻了个身，好像就睡着了。
“后来我可什么话都没说吧？”
“你——”
程立东恨的牙根痒痒，狗崽子确实啥话也没说，不过他以为那就是默认了啊。
“难道不是吗？”
程立东抬起头，对上沈焕白似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立马就明白了。
“好啊！你糊弄我！”
“行啦行啦——”
杨柳赶忙拦下即将暴躁的程立东，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已经到农机站门口了，咱们这次来代表的是岭山大队，程三哥，你可别给大队长丢人啊！”
一提到大队长，程立东立马老实下来。
不过嘛？他看沈焕白的眼神更愤怒了。
杨柳忍俊不禁，只能说，程立东心眼太实诚。
遇上沈焕白，他只能自求多福。
隆平县农机站位于隆平县城西北，占地面积不小，分前后两个大院。
两个大院中间，还夹着两栋小楼。
这还是杨柳头一次来农机站，不过她身上揣着周厂长给开的介绍信，还是不怵的。
“你们仨！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咋还往里闯啊？”
门卫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不同于机械厂门卫老头一脸长相和蔼可亲的模样，农机站的门卫面相则有些高大狠厉，最关键的是还是个光头，眼睛一立的时候凶相毕现。
门卫正在屋里闭目养神呢，冷不丁一睁眼就看见三个愣头青要往农机站里闯，那哪能行？！
杨柳心里一惊，完了，她只顾着和两个加在一起500多个月的大孩子说话，把进门登记的事情给忘了。
这下倒好，反倒是给自己惹了麻烦。
杨柳嗔怪的瞪了沈焕白和程立东一眼，若不是这俩活宝一直呛呛个不停，她怎么会误事？
“看见没？小杨知青瞪你呢！”程立东轻哼一声。
沈焕白不以为意，“你说错了啥，她是在瞪你！程老三，出门在外，注意你的措辞，别忘了杨柳刚才说过的话，现在我们代表的可是岭山大队和你爹。”
“你个狗崽子！”
“小心祸从口出！”
程立东立马掩了嘴，是哦，狗崽子身份特殊，但还没到整个县城人人都认识的地步。
他大咧咧的一口一个狗崽子的，万一因为这事再把拖拉机的事搅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程立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一句，“知道了！叫你沈焕白还不行吗？”
杨柳脸上堆满效益，“大爷，对不住，一时着急忘了到您这报备了。”
在这个年代，要进农机站或者机械厂这样的单位，是必须得有介绍信而且还得再门卫室填写身份信息的。
这还是在有介绍信能进去的情况下，若是没有介绍信，怕是连门都进不了，更别提填什么身份信息了。
“你这女同志，怎么说话呢？谁是你.大爷？别套近乎！”
杨柳：完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大爷好暴躁。
杨柳有些为难，不叫大爷难道要叫大哥？
可瞧光头的年岁，得有五十多了吧？
这句大哥，她实在叫不出啊！
“是我冒昧了，同志你好，我们想找农机站的马站长。”
“找马站长？我们马站长可是忙人，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明白明白，这是我的介绍信，是机械厂周厂长介绍过来的，已经和马站长约好了的。”
光头门卫一听杨柳这话，接过介绍信扫了一眼，态度立马变了。
“哎哟！你们是周厂长介绍来的？怎么不早说？马站长早上还交代了的，来，填写一份访客信息，我带你们过去。”
程立东在一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是亲眼见证了光头门卫由不耐烦到热情有加，由大嗓门呵斥到小心翼翼对待。
以前他就听他爹说过，宰相门前七品官，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看看，就连农机站看大门的，权力都好大呢。
不过嘛？小杨知青就是厉害！
农机站看大门的再难缠，不照样在小杨知青面前小心翼翼热情无比？
另一个满眼笑意的就是沈焕白了。
小姑娘就是厉害，什么人都能摆平。
关键的是心态好，若是换成旁的年轻姑娘，被人一番刁难，怕是早就气的哭鼻子了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会开拖拉机吗？
三层小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和周厂长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正在看着文件。
敲门声响起，他将文件合上，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请进！”
“马站长，您等的人来了！”
光头门卫笑得一脸谄媚，伏低做小的姿态，可和刚才完全不同。
马站长的目光从光头门卫身上移向了后边的几个年轻人身上。
两男一女，三个人都是长相极好的年轻人。
这样的几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估计很多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马站长把目光落在唯一的姑娘身上，十分自信的笑着开口道，“你就是杨柳同志吧？”
“马站长您好，我是杨柳。这是我的两个同伴，沈焕白和程立东，我们都是岭山大队的，我们是——”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老周已经和我说了。原本今年批给和平公社的拖拉机名额只有两个，一个是赵家堡大队，一个是下岗子大队，根本没有你们岭山大队的名额。
不过，鉴于杨柳同志对国家机械事业做出的贡献，老周一再和我强调，无论如何都要批给你们岭山大队一辆拖拉机。
也是赶巧，原本要调度到康县的一批拖拉机里，正好还余下一台。
我就做主，将那台拖拉机批给你们岭山大队了。”
杨柳大喜，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沈焕白都眉梢舒展。
“谢谢马站长！太感谢您了！您可真是人民群众的好领导，解决了我们岭山大队的大难题。回去以后我肯定和我们大队长申请，在我们岭山大队内部举办一个学习大会，专门学习您人民服务以人民为先的精神。”
“这就不必了，比我优秀的人比比皆是。再说了，我也不是图那些虚名的人，能解决你们岭山大队的实际问题就好。”
“瞧马站长的话说的，我们也不整虚的，我们就是践行领导人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已。”
马站长被杨柳的一套话哄的眉开眼笑，虽然马站长知道这小姑娘嘴甜，十句里有五句是拍马屁的，但还别说，听着就还挺受用的。
“走吧！去看拖拉机！”
当然，马站长也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你们岭山大队有会开拖拉机的人吗？”
杨柳三人皆是一怔。
是啊！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们都不会开拖拉机啊！
就是农机站把拖拉机批给了他们，他们要怎么运回去？
杨柳默默寻思着方法，她前世是会开车的。
开拖拉机和开车，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她倒是有勇气也敢敢上手，但就怕其他人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看见三人的脸色，马站长哈哈大笑。
“不用担心，要是你们大队没有会开拖拉机的，那就先选出来个拖拉机手，回头到我这农机站来，站里有好多人都是会开拖拉机的，学上几天也就会了。这玩意儿简单易学好上手，开着开着就熟练了。”
杨柳灵机一动，眼珠一转立马就有了好主意。
“不用改天！马站长，您看他们俩成不成？”
杨柳将一左一右的程立东和沈焕白推了出来。
程立东和沈焕白俩人一脸懵，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讶。
两人谁都没想过，杨柳会推举他们成为拖拉机手。
只不过，二人各有心思。
沈焕白眼眸垂了垂，“我就不了，让程老三学吧。”
杨柳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沈焕白的顾虑。
是她欠考虑了，以沈焕白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太好做拖拉机手。
“那就程三哥你跟着学，马站长，您看大概得学几天？”
“两天差不多了！”
马站长没说的是，有那心思剔透操作能力强的，一会儿就能学会。
两天，都是他往多了说的。
“成！那就麻烦马站长您绑着给安排个人教他。”
既然决定在农机站学习开拖拉机，杨柳几人便决定在县城多逗留几日。
至于住处吗？
就选在之前的那家招待所好了。
有周厂长给开的介绍信，他们也不怕招待所不收人。
从农机站出来的时候，由进去的三人变成了两人。
没错！程立冬被留在农机站学开拖拉机了，出来的只有杨柳和沈焕白。
少了一个碍眼的，这倒是让沈焕白心情莫名的好。
他终于有和小姑娘单独相处的时间了！
走在杨柳身侧，沈焕白手心里满是汗，莫名的还有点紧张和激动。
只是下一瞬，沈焕白有有些担心。
他和小姑娘单独走在一起，会不会给小姑娘带来不好的影响？
尤其是他的身份问题，万一被别人指认出来，小姑娘的麻烦会不会就大了？
就在沈焕白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杨柳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沈焕白疑惑。
“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前几天薛武来找过你，还让我给你带话了呢，说是找你有事。这几天一直没看见你人，昨天在机械厂有太忙，我一时就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不能耽误你们的事吧？”
老薛找他有事？
难道是为了康县那批货？
“他找我应该没什么大事！等有时间了，我会去找他的。”
“别啊，万一有急事呢，要不——你先去看看？”
沈焕白心里苦啊！
小姑娘这是——不想和他独处？赶他走？
杨柳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前一刻沈焕白还兴高采烈兴致勃勃的，那嘴角翘的压都压不下去。
怎么后一刻，脸上就乌云密布满面愁容了呢？就连那嘴角都抿紧了。
不过嘛，这男人长得好，就是面无表情，也好看啊。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最后还是杨柳快速说道，“你别说话，听我说。你先去找薛武，把正事办了，回头咱们在农机站这一起吃饭。饭嘛，我从国营饭店打包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焕白心中有无数个小人在尖叫。
小姑娘是什么意思？要请我吃饭？
啊！小姑娘要请我吃饭了？她还问我喜欢想吃什么？
小姑娘不但人美心善，还细心体贴，最关键的是——小姑娘要和我一起吃午饭了！
这还是除了山里那次以外，他们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在一起吃午饭呢！
激动啊！
此时的沈焕白已经自动忽略了程立东的存在。
尽管内心如尖叫鸡，但面上的沈焕白依旧表情淡淡。
“我都行！我不挑食的！很好糊弄的！”
杨柳：我没想糊弄啊！我还想好好吃一顿呢！
“好，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做决定了。”
沈焕白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走的。
他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杨柳哭笑不得，这个沈焕白，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赶他走的吧？
怎么可能？！
自己只是刚想起来而已。
瞧瞧他刚才那受气包的样自，好笑的同时，居然莫名的和自家大白有点像！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沈哥，你可终于来了！”
看见沈焕白，薛武都要哭出来了。
“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得让刘柱再去一趟岭山大队找你了。真是弄不明白你，以前一年里有十一个月是不在岭山大队的。现在倒好，一直待在岭山大队不回来了？我要是不托杨柳小妹子给你带话，你怕是还不回来呢吧？”
沈焕白身上微微有些发汗，才进了屋里便把外套脱了。
对于薛武的话，他不置可否。
等薛武独角戏唱了半天，终于不再啰嗦了，沈焕白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开口说道，“找我什么事？康县那批货？”
“要不怎么说你脑袋瓜子好使呢！就是康县那批货，最近抓的严，一直没找到下家，你也知道，那批货数量虽不大，但价钱可不低，一般人吃不进去。我寻思着——实在不行咱们往省城去一趟，还走之前那趟路线。”
沈焕白没作声。
一向了解沈焕白的薛武知道，现在的他，肯定在做决定。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焕白就有了决定。
“成！那就去省城！把手里的存货全都甩了，告诉兄弟们注意点，既然抓的严，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他们干的，可是投机倒把的行当。
一旦抓住，进去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
“这次你不去？”薛武听出了沈焕白话里的意思。
“嗯，你去吧。”
薛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狐疑的眼神一直没离开沈焕白。
往常去省城那趟线，因为危险性高，路途远手里又带着货，沈焕白一般是不放心别人去的。
这一回，倒是让他意外呢。
“你不对劲儿啊！沈哥，你不对劲儿！”
沈焕白身形一滞，随即恢复常态。
“有吗？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倒是你——”沈焕白睨了薛武一眼，“又胖了！”
“那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我哥和我嫂子总叫我回去吃，伙食好的不得了，能不胖吗？
对了，我哥还说呢，有空让我带你回去吃个饭呢！”
沈焕白脸色有些动容。
薛文和薛武一样，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出身看不起他。
反而是那些年里，经常对他伸出援手。
沈焕白慢慢长大，他也自知自己的身份会给薛文带来麻烦，明面上从不和薛文打交道。
就是偶尔见面，也都是避着人的。
“不了！最近忙！等空闲了，我再去看文哥。
对了，你想着从那批货里拿出两台收音机给文哥带过去。”
薛武捶了捶沈焕白的胸口，有些吃味。
“比我这个亲弟弟都惦记我哥，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才是我哥亲弟弟吧？”
“说什么胡话呢？”
“不对呀！一台就够了，干嘛要带两台？”
“给嫂子娘家也带一台。”
“那倒不用吧？”
“带吧，这批货出手，我们至少赚这个数！两台收音机而已，你别小心眼儿！”
沈焕白伸出两个手指薛武自然明白他想说的话的。
不过有一点他不认同，“你说谁小心眼儿呢？我可不小心眼！那是我亲哥亲嫂子，我大方着呢。”
薛武和沈焕白两人说的那批货，是一批30台的收音机。
上次沈焕白去康县，还受了伤，就是因为这批货。
可这批货，无论是放在康县还是隆平县，都没人能一下子全吃得下。
就是放到黑市上去倒卖，也只是零星有人购买。
只这一批货，沈焕白和薛武便能挣到2000块钱的利润。
“刘柱！”
薛武朝外喊了一声，小个子刘柱很快进来。
“武哥，你喊我啊？”
“对，没看见沈哥来了吗？有点眼力劲儿！到国营饭店打包几个好菜回来，中午咱们吃顿好的。”
“唉，我这就去，太好了，能吃顿好的了！”刘柱呲个大牙，笑得没心没肺。
“不用了！”
沈焕白拒绝得很干脆。
“没事！你不用给我省钱。”薛武继续游说。
“我中午还有事，不在这吃了。”
“啥事比吃饭还重要啊，没听说过那句话嘛，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沈焕白不为所动。
薛武也就不再劝，正好给他省钱了呢！
他嘀嘀咕咕和刘柱说了好几个菜名，临了还问道，“记住没有？尤其是红烧肉，给我打两份！”
薛武拍着自己鼓出来的肚子，想到好吃的红烧肉，嘴里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刘柱出去以后，薛武回过头来就见沈焕白还坐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乐呢。
“沈哥？老沈？沈焕白？”
沈焕白未予回应。
“沈焕白？！”薛武抬高了音量。
“什么？”
沈焕白被莫名打断，心情有点不顺。
薛武顺势坐到他旁边，用手肘碰了碰他，“你真有点不对劲儿啊！不会回你们大队住了些日子，魂就没了吧？”
沈焕白笑而不语。
魂没了？
这个形容，就还挺贴切。
他可不就是魂没了！
“我去！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
“薛小胖你胡咧咧啥呢？怎么说中不说中的？”
沈焕白嘴上虽然说着否定的话，可两个耳尖却不自觉的红了。
“我去！我去！我去！”
薛武一连三个我去，都不足以表达他的震惊之情。
他干脆站起来，围着沈焕白左瞧右瞧。
被这么盯着，沈焕白有些不自在。
“坐下得了，哪都有你！”
“老沈，你是自己招还是我逼你招？”
“什么跟什么？我就是——”
一时间，沈焕白有些郁色。
薛武死死盯着他，“是什么？”
沈焕白清了清嗓子，故意忽略薛武那炯炯有神的小眼神！
“兄弟，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嗨，我还以为啥事呢？！有事就问呗！客气啥？不对！你在转移话题！”
“没有，我是真有事想问你。我有个朋友，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但是吧，他没处过对象，不知道该怎么讨小姑娘欢心。老薛，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头一回红了脸。
“你朋友？”
薛武双手还胸，眼中狐疑更甚。
“你确定是你朋友？”
“当然是我朋友！”沈焕白嘴硬。
薛武心里暗笑，哥们，你那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他和沈焕白认识十来年，除了他和他哥以外，沈焕白就没什么朋友。
这谎撒的，没有一点艺术性。
不过嘛，薛武脸上笑意更深。
听这个意思，他这是有相中的姑娘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对报废车有兴趣
“哟，同志，你这是回来啦？”
杨柳拎着好几盒从国营饭店打包回来的饭菜，才刚走到农机站门口，光头门卫就热情的打着招呼。
杨柳向来会来事，利落的从几个饭盒中拿出一盒饭菜，直接就放在了门卫室的桌子上。
“同志，早上麻烦你了，正好中午去国营饭店买饭，顺便也帮你带了一盒。”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光头门卫话虽如此，可拿饭盒的手却一点儿不慢。
这年月，在国营饭店打包的饭菜，都得用自己的饭盒装回来。
光头门卫客气了几句之后，就把杨柳饭盒里的饭菜全都倒进了自己的饭盒。
虽说吧，他在农机站已经吃过了中午饭，可这一盒国营饭店打包回来的饭菜，完全可以晚上再吃啊。
刚才他可是看见了的，饭盒里还有溜肉段呢，那肉疙瘩可大了。
溜肉段可是县城国营饭店有名的招牌菜，仅次于红烧肉的存在，平时他都舍不得点呢。
“谢谢你了，杨同志，让你破费了。”
“是我们该感谢同志你才是，你为人民服务，爱岗敬业，坚守本职工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光头门卫很是受用，他决定了，以后但凡是杨同志来农机站，他肯定会大开特开方便之门。
杨柳当然不会白给光头门卫一份饭菜，她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以前不了解，现在她才知道，农机站可是个好地方。
早上她就已经过观察过农机站了，在农机站后院，摆着不少报废的拖拉机和小型机械。
听说那些机械，都是留着以后卖废品的。
不过，在杨柳眼里，那些报废的机器可都是宝贝。
她想趁热打铁，从马站长手里买上一两台报废机器。
说不定在她的加持之下，还能变废为宝。
“大爷，我还得跟您打听个事？”
话一出口，杨柳就知道要完。
上午，就因为“大爷”两个字，她闯了大祸，惹得光头门卫不乐意。
难道现在她要重蹈覆辙？
光头门卫笑的脸上堆满了褶子，似乎对杨柳称呼他为“大爷”根本不以为意。
“杨同志，啥事？你说！”
好吧！杨柳已经摆烂了。
称呼而已，人家不介意，她就更不介意了。
“我看后院有不少报废车辆和机器，是打算当做废品处理了吗？”
“你说那些报废车？哎呀，那没啥用了，已经修了好多回修不好了！要不是这个月忙着分配各大队拖拉机的事，马站长早就处理了！”
杨柳心思一动，看来自己猜的没错，那些报废车在他们眼里没用了。
“大爷，那我要是相中了那些报废车，应该跟谁说？是花钱买还是走什么流程？”
“你要买？”
光头门卫大吃一惊，他左右看了看，见街上没什么人，才悄声和杨柳说道，“杨同志，我跟你透个底，那些车和机器一点用都没有，除了能卖废铁，别的啥也干不了。你要是信任我，就别买，花那个钱干啥？”
杨柳自然谢过光头门卫的好意，不过仍是向光头门卫问了个仔仔细细。
老头门卫见劝不住杨柳，叹息一声，“这事只能找我们马站长，手续什么的，他给签个字就成。至于价格，倒是不贵，大约十几到几是不等。”
“这么便宜？”
杨柳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在她眼里，那可不是报废车，那是一辆又一辆能在大马路上飞驰的交通工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杨柳便进了农机站。
还没走到后院呢，就能听见后院传来的拖拉机突突声。
马站长给程立东找的教开拖拉机的师傅，就是农机站的一位维修工。
年龄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人倒是挺细心，也很有耐心。
尽管程立东问题多了点，又没有任何基础，人家也耐着性子的教了。
看见杨柳回来，这师傅也很识趣，直接就让程立东休息一个小时。
等吃完中饭，他再来继续教学。
杨柳直接把一盒饭菜塞到程立东手里，还朝维修工离开的方向怒了努嘴。
程立东不算太笨，立马就明白了杨柳的意思。
笑嘻嘻的和杨柳说了声谢谢，飞奔着就把那一盒饭菜塞到“师父”手里。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拉扯了一会之后，维修工拿着那一盒饭菜离开了。
程立东笑嘻嘻回来，拿起饭菜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小杨知青，你是不知道，这开拖拉机还挺有意思。”
杨柳看着程立东的吃相，就知道这小子一上午肯定是累坏了。
“怎么样？学会了吗？”
“我是谁呀？肯定学会了呀。不说百分百，那也是百分之八十的。”
“程三哥，开车不比别的，虽然你开的是拖拉机，但也有一定的风险性。百分之八十可不行，必须达到百分百。”
“我知道，小杨知青，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学的明明白白，争取明天咱们就开拖拉机回去，让我爹也高兴高兴。”
杨柳抿着唇角，可不是，大队长要是看见他们开了一辆拖拉机回去，肯定也会震惊的吧？
“哟，小妹子，你们这是吃上了？”
听着这个大嗓门的声音，杨柳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薛武来了。
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就见沈焕白一脸无可奈何，后边还跟着乐颠颠的薛武。
“来的正好，我特意多买了些饭菜，一起吃。”
“嘿嘿，正好我中午也没吃呢，那就多谢小妹子你了！”
沈焕白心里已经把薛武骂了无数遍。
中午没吃？
也不知道是谁，把刘柱买回来的两份红烧肉都给吃了，就这还叫没吃？
最可气的是，自己只不过是没满足他的好奇心而已，这小子居然就阴魂不散的跟着来了。
还美其名曰——要探查真相。
哼！想的美！
“行了，薛武，吃完了就赶紧回吧，你不还有正事没忙完呢吧？”
薛武才刚放下筷子，沈焕白就急吼吼的赶人了。
薛武哪肯轻易走，他还没探查到真相呢。
“小妹子你来！我有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老沈他——”
“薛武！”
沈焕白几乎是咬牙切齿喊出来的。
薛武打了个哆嗦，好吧，他不问了还不行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正有此意
“马站长，您下班啦？”
夕阳西下，杨柳几人从农机站后院走出来，正好看见拎着黑色公文包从小楼里出来的马站长。
“是你们啊！学的怎么样了？觉得难吗？”
“挺好的，多谢马站长惦记，估计明天，程三哥就能出师了。”
“那可真了不得啊！年轻人学东西很快嘛！”
“年轻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要多谢马站长照顾，安排了一位手艺好的老师傅，老师傅教的细致，我们才学得快。你们两个也别杵着，说呀，是不是？”
杨柳还不忘捅了捅两边的沈焕白和程立东，让他们也说说。
沈焕白胡乱的跟着点头，他虽然没学开拖拉机，但还是会看眼色的。
小姑娘刚才眼珠儿滴溜溜的转，一定是又有了什么主意，他配合着说就成。
至于程立东，脸上虽然也笑着，嘴里说着附和的话，心里却苦着呢。
上午的时候，那位老师傅只教他一个，他学的不算太吃力，只是不熟练而已。
下午小杨知青和沈焕白都回来了，他还得意洋洋朝两人显摆。
程立东觉得自己半天就能把拖拉机启动并开走，就已经很厉害了。
哪曾想，小杨知青看着热闹，也跟着学了两下。
结果人家小杨知青只听了十分钟，就把拖拉机成功启动，并且绕着后院开了好几圈。
那熟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新手。
就连教他们开拖拉机的那位老师傅见了，都啧啧称奇，一个劲儿的赞扬小杨知青悟性高动手能力强呢。
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挺聪明的程立东，被杨柳这么一对比，瞬间就被秒成渣渣。
更可怕的是，杨柳会开拖拉机之后，居然充当起了“第二老师”，和老师傅一起教导程立东。
原本程立东犯个小错什么的，老师傅纠错的时候态度还算好。
可下午呢，两个“老师”一起盯着他，程立东忐忑的厉害。
一忐忑，就爱出错。这下倒好，一出错，两个“老师”同时责备他。
可以说，整个下午，程立东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的。
不过有句话说的确实没错，严师出高徒，经过这一天严苛学习，程立东总算能成功启动拖拉机并且熟练操作。
总结一句话，对程立东来说，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过程之艰辛，没人能体会。
“马站长，您着急回去吗？”
“杨柳同志还有事？”
“没啥大事！只不过——多谢马站长照顾我们岭山大队，正好我们几个要去吃晚饭，若是不嫌弃，马站长和我们一起去吧？不远，就在前边的国营饭店。”
马站长客气了两句，本有心拒绝。
可三个年轻人太热情了，几乎是半掺着马站长进的国营饭店。
因着请了客人，杨柳再不能像中午那样随便对付，她点了四个肉菜，两个炒菜并一瓶二锅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感情拉的差不多了，杨柳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马站长，我看后院有不少停着的机器，听别的同志说——那是要当做废品处理的？”
马站长滋溜一口酒，脸色微红的他点了点头。
“那些机器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就连修都修不好，只能当做报废品处理。”
那些机器要是能修好，他也不会当做报废品卖的。
都是国家资源，就那么浪费，他心疼着呢！
“怎么？杨柳同志，你们有这方面的门路？若是能卖上价钱，这批报废品我就不送废品站了，直接卖给你们。”
马站长显然是误会了，他以为杨柳几人是盯上那些废品了呢，想转个手从中得利。
以前也不是没人盯上那些东西，只是，在农机站上班的人，哪怕是和农机站的人沾亲带故的人里，都没什么的好的销路，就是拿了那些报废品也卖不上什么价，那些报废品只能送到回收站。
“马站长，您误会了，我就是觉得那些机器当废品处理，实在太可惜。”
马站长一拍大腿，很有同感。
“谁说不是呢？一想到那些机器被当成废品，我这心里就不好受！”
马站长在农机站干了二十几年，完全是把农机站当成家的。
那些报废的机器，也曾经是农机站的“孩子”。
如今废了，只能做最后的处理，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不当废品处理又能怎么办？
毕竟修过多少次都修不好了，但凡还能用，也不至于当做废品卖了啊！
“杨柳同志，我说话算话，你们要是有门路，那就都拉走。”
“不不不，我们没有那个意思，我是下乡的知青，他们两个都是地道的岭山大队人，都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和销路。
我就是单纯的心疼那些机器，报废了可惜。
马站长，不知道那些报废的机器若当废品处理能卖什么价格啊？”
“这个嘛——”
马站长也没瞒着，毕竟这也不是啥秘密。
只要有心，到废品站一打听，就能问出来价。
“根据机器大小，发动机大小以及铁皮多少价格不等，一般从十块到一百。
就比如说那辆拖拉机吧，报废之后实在用不了，整机出卖五十块钱；若是拆分其中的发动机铁皮之类的单卖，那就更便宜了，四十多吧。”
一辆拖拉机四五十？
杨柳觉得这简直是在捡便宜！
中午，她曾在后院看过那些报废机器。
那些机器里，拖拉机四辆，还有其他的一些机器，大大小小加在一块二十辆。
按照最贵的算，也才1000块。
这若放在后世，谁敢想只用1000块钱就能买到二十台的大型机械啊。
“杨柳同志，我发现你是个有想法的人。你对那些报废机器感兴趣，那肯定是有啥想法，都到这程度了，你就说吧，别瞒我了。”
杨柳笑了。
怪不得这马站长能当上农机站站长呢，确实有两把刷子，看事就是准。
“马站长，那我就直说了哈！”
程立东和沈焕白两人也都竖起耳朵，他们对杨柳还是有所了解的，当杨柳提起那些报废机器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杨柳今天这一出，绝不简单。
如今终于要揭晓谜底，两人当然关注了。
“我是想着——要不您把后院那些报废机器卖给我？”
“卖给你？！”
马站长一口酒好悬喷出去，“杨柳同志，你没说胡话吧？”
“没有啊！我这人老实，不喜欢说胡话。”
”可你不是说没有门路嘛！”
“我不是想转手卖出去，我是自己想买。
之前周厂长打电话跟您说了吧？我帮机械厂做了两回翻译。
其实我不只对外语感兴趣，我未下乡之前还自学过机械设计与制造。”
“你？”
马站长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杨柳，这女同志年纪这么小，居然自学过机械设计与制造？
只是，就算如此，又能学到什么程度？
灵光一现只见，马站长似乎抓到了什么？
“难道你想自己动手改造那些机器？”
杨柳点了点头，少女瓷白的脸上满是自信与骄傲。
“对！我正有此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变废为宝
“对！我正有此意！”
马站长的手一抖，白瓷盅里的酒洒出去了大半。
他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你确定？”
这个嘛！杨柳心里十分确定，那些报废的机器在她手里是肯定能变废为宝的。
可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实事求是，不喜欢吹牛说大话，所以她还是低调一点好。
“现在我还不敢说确定的话，但我还是想试一试的。”
马站长心里微微有些失望，是他魔怔了，这么小年岁的女同志，就是再对机械感兴趣，也总不能比那些修机械的老手强吧？
机械厂的技工都修不好的报废品，小小年纪的小姑娘还能修好？
他差一点就信了这小同志的“鬼话”！
“马站长，您就说应不应吧？”
马站长将酒盅里最后一点白酒喝入腹中，然后重重一点头。
“应？怎么不应？就按我说的，1000块钱，后院那些报废的机器都归你。
不过咱们可说好，我们农机站不负责运输，怎么拖走是你自己的事。”
这个——可能根本就不用拖走。
“马站长放心，我肯定不影响农机站同志的工作。不过，可能那些机器还得放在你们农机站一段时间，甚至是我们几个，也得多叨扰几日了。”
这一晚上，沈焕白和程立东两人是在恍恍惚惚中度过的。
他们听见了什么？
一千块买那老些报废机器？
小杨知青说她能把那些报废机器修好？
在结束了一天的别扭之后，程立东和沈焕白终于在一件事上达到了高度统一。
“小杨知青，要不别买了吧？那可是1000块钱啊！”
程立东估计他爹娘都不一定有那么多钱。
那么多钱能啊，能下多少次国营饭店？能点多少盘红烧肉？
买一堆没用的报废机器，可惜，太可惜了。
沈焕白虽然不像程立东那般劝阻，但担忧总是有的。
1000块钱对他来说不算特别多，但若是浪费在没用的地方，那也是可惜的。
不过，对杨柳的信任最终占了上风，使得沈焕白一直默默没作声。
“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杨柳看向沈焕白。
沈焕白摇了摇头，“1000块钱虽然多，但若你真有那个本领能变废为宝的话，说不定还是你赚了。”
杨柳脸上挂起一抹笑容，该怎么说呢，这个沈焕白，还是有些胸襟和眼界的，至少比程老三要强得多。
“程三哥，你听见了吗？你得信我！”
“这让我咋信嘛？除非我见到回头钱。”
“好！那我就让你见到回头钱！”
从这一天开始，杨柳三人就像长到了农机站一般。
一连五天，除了吃饭睡觉，他们一直留在农机站后院。
当真如杨柳所说，三人没麻烦农机站的工作人员一星半点，倒是农机站的工作人员对三人的行为好奇至极。
不过马站长早就发了话，不让他们去打扰后院的“三人组”，农机站的工作人员就是在好奇，那也是十分听话的没来打扰。
“马站长！马站长！”
一个戴眼镜的清瘦小年轻几乎是跑着进的马站长办公室。
马站长手里的钢笔一顿，险些写错一个字。
“小刘！一惊一乍的，像什么话？有什么事慢慢说。”
“马站长！快！快看后院！”
农机站的两栋小楼并排而立，马站长所在的办公室南北通透，站在办公室从北窗望出去，就能将后院的情景尽收眼底。
马站长站起身，径直来到窗前向下看去。
三楼的距离并不高，一眼就能看见后院大柳树树荫下不知在喊着什么的程立东和满眼不可置信的沈焕白。
“怎么了？你让我看什么？”
“您没看见？”
小刘几步走到窗前用手一指离大柳树有段距离的方向，“在那呢？您快看！快看啊！”
马站长顺着小刘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个叫做杨柳的女同志，头上戴了顶草帽，坐在一个造型十分怪异的小车上。
此刻，那辆小车是在运行着的，而且速度不慢。
小车长相有些怪异，有点像是缩小版的拖拉机。
但和拖拉机不同的是，小车的大小只有拖拉机的1/3。
就连车轱辘也由从前的四个改装成了三个，就连声音都没有拖拉机的那种突突突的噪音。
几乎没用几秒钟，那辆小车载着杨柳同志，就从最远处的后院墙开到了大柳树下。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是那个跟着厂里人学开拖拉机的程同志，居然将杨柳同志换了下来，也坐了上了小车的驾驶位。
不知那位程同志怎么操作的，小车箭一般的启动了起来，在趔趄了两下之后，终于走起了直线，然后快速的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柳树下。
“小刘，我没花眼吧？”
“马站长，没有，您没花眼，不可置信吧？是那位杨同志就用咱们后院报废的机器改装出了一辆车身轻巧又灵活的新型小车！”
“走！快下去看看！”
马站长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他现在就想见到那位杨柳同志，好好向她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弄出的那辆小车。
远远的，杨柳就看见办公楼里跑出来两个身影。
不，在那两个身影之后，还有不少人都跟着出来了。
杨柳垂了垂眸，看来，她要钓的鱼来了，也不枉她大热天的秀了一把。
“杨柳同志，这，这真是你改出来的车？用我那些报废车改的？”
“马站长您来了啊！是啊，就是用那些报废车改的，您看怎么样？”
杨柳拍了拍小车的车把，这辆车是杨柳仿着现代的电动三轮车改装而成的。
除了小车的外表有些破旧以外，功能绝对杠杠的，速度和灵活劲儿也不比现代的那些差。
“我能试试吗？”
作为农机站的站长，马站长对很多车辆都十分熟练，看见了新鲜玩意儿，他自然更感兴趣。
“可以呀，我教您一下，这可比拖拉机好学多了。”
几句话间，杨柳便将要领讲了。
马站长不愧是一站之长，学的十分快，几乎是听了一遍之后，就坐在了小车的驾驶位上。
手下微微给劲儿，小车便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刚开始，马站长还有些不熟练，开的时候难免有些慌。
可一个转弯之后，他慢慢掌握了要领。
当开了三圈之后，马站长的心情激动得难以言喻。
这样的一辆车，可太好了！比拖拉机灵活，比小汽车轻巧，最关键的是，速度也不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杨柳同志，你可真有本事，居然真让你变废为宝了？”
马站长十分激动，从小车上下来以后就往杨柳身前扑。
在即将沾到杨柳的边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却不合时宜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马站长，你有点激动了。”
马站长后知后觉，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确实有点激动过分了，他刚才甚至有想拥抱杨柳同志一起庆祝的心思。
他忘了人家杨柳同志是个女同志，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他要是真那么做了，就有点不合适了。
其实这也不怨马站长，农机站的同志有时候就搂搂抱抱很正常。
但他忽略了在农机站工作的同志，都是男同志，可杨柳却是个女同志。
“对不住了，是我激动了！杨柳同志，你这真是自学的？没受过什么高人指点？”
“当然！我就说我有点这方面的天赋吧？之前你们还不信？这回我都把东西弄出来了，你们总该信了吧？”
“信信信！我信！我和你说，我老马这么多年从没看走眼的时候，但我承认，在你这个小同志面前，我真是走了眼了，这台车你改装的真不错。”
马站长绕着小车转了一圈又一圈，眼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这车，优点多多，只是上边没个罩子，要是用个壳子做个罩罩，那就能遮风挡雨了。
杨柳没错过马站长的神情，她猜出了马站长的顾虑。
“这只是完工90%的，还剩下10%没完工呢，我还打算在驾驶位上安装个棚子，这样一来，无论是春天刮风，夏天下雨，还是冬天下雪，开车的人都不会受到影响。”
“对对对！安个罩子好！夏天耐热，冬天耐寒，可比坐拖拉机要好多了。”
兴奋过后，马站长又有一些失落。
他幽幽叹了口气，这样的情绪可和他脸上的喜色大相径庭。
“马站长，您怎么了？”
“哪哪都好，只是可惜呀，那二十台报废机器就改装出来这么一辆，要是能多改几辆就好了。”
杨柳“噗呲”一声笑了。
马站长不明所以，“杨柳同志，你笑啥？”
“谁说那二十台机器就只能改出这一台了？”
马站长惊讶，“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时间短，现在我只改出了这么一台而已。”
杨柳早就估算过了，那二十辆报废的机器能改装出七辆这样的小电车。
剩下的那些报废品，实在不适合改成这样的小电车。但不能改装成小电车，还可以弄点别的车子，总之杨柳不会让零配件和电机白白浪费，只要有一丝能利用的可能，杨柳都能重新利用起来。
“你说能改装出七台？！”
“对呀！就是七台！不但如此，剩下的电机和配件修修，或许还能改点别的东西。”
马站长越听，眼里的眼光越亮。
好！太好了！
“不行！这么大的消息，我得和老周好好分享一下。”
最关键的是，马站长决定要好好感谢老周一番。
老周真是个好人，这是给他们农机站送来了个宝啊！
马站长的速度快，周厂长的速度更快！
得知这个消息不超过半个小时，周厂长就带着机械厂的人“杀”到了。
“杨柳同志在哪呢？小电车在哪呢？快让我看看！”
杨柳抬头，看见的就是几张熟面孔。
周厂长，刘主任，小梁，还有另外两个人，那两个人杨柳虽然没见过，但年龄也不小了，应该是机械厂的老骨干。
当看见杨柳改装后的小电车，周厂长和马站长一样，也亲自上去试了试。
感受到小电车的优良性和实用性，周厂长心里乐翻了天。
真不敢相信，用那些报废的机器，还能造出这么有用的车辆，而且这可是个新鲜货，实用性比拖拉机更强。
前些日子他还愁着今年隆平机械厂没有推新，生产和订单不如隔壁吉省的白山机械厂呢，没想到今天就有了一个大惊喜。
有了这个新鲜玩意儿，还怕他们隆平机械厂今年的订单少？
不！怕是几个车间一起加班加点，都忙活不过来呀！
只是嘛——
周厂长看向杨柳的眼神复杂，这不是他们机械厂的东西，这是人家杨柳同志自己鼓捣出来的，能不能把这设计图纸给他们机械厂，还得经过人家杨柳同志的同意呢。
见周厂长从电车上下来，刘主任包括小梁在内都跃跃欲试，大家都想试试这新奇玩意儿。
果不其然，每个试开过小电车的人，都对小电车赞不绝口。
“老刘，你说咱们厂要是生产这样的电车，订单应该不少吧？”
刘主任咋舌，岂止是不少，这电车一经推出，肯定风靡全国，就连隆平机械厂都得闻名全国。
“杨柳同志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没说错，你就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周厂长，您过誉了，我也就是误打误撞。”杨柳客气着。
“不不不，我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这台小电车——你是打算开回岭山大队？”
杨柳点了点头，“对呀，毕竟拖拉机是大队的，我也不能总是借用，自己组装出一台小电车，以后出来进去也方便。”
杨柳心里也在感叹，她之前还在琢磨着买辆自行车呢，是一直因为这原因那的买不成。
现在好了，自行车直接省略，她由11路上升到开电动三轮车了。
——这可是质的飞跃啊！
“杨柳同志，我也不和你打什么哑谜了，你的这台小电车我看上了，你说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能把这辆电车的生产权交给我们？要不我跟你买？”
听这意思，机械厂想要批量生产？
其实，也不是不行！
“周厂长，您说什么话呢？！您忘了——我也是机械厂的一员啊，您既然想要生产小电车，那回头就让刘主任他们选一些人来观摩我组装不就是了，谈什么买不买的。至于图纸，回头我给你一份。”
“那可不行！”
周厂长知道杨柳是花了1000块钱买的这些报废机器，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那我就花1000块买你这辆电车当作样车，你看怎么样？至于后续生产，厂里也会按照正常流程给予奖励。”
1000块？后续还有奖励？
杨柳震惊了，她没想到周厂长如此豪爽。
1000块钱都能买二十辆报废机器了，这给的是不是有点多？
“不多不多！技术是无价的，但我有个要求，如果我们工人这边有不明白的地方，杨柳同志你能不能帮忙解惑或者给予其他帮助。”
“可以，有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
“杨柳同志，你是我见过胸襟最开阔的女同志了。你放心，若这种小电车真的审批通过可以生产，厂里自然不会亏待你。”
“好！那我就等周厂长的好消息了！”
第二百三十章 满载而归
马站长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周厂长已经带着人开着那辆“全新出炉”的小电车离开了。
马站长悔的捶胸顿足。
老周那个人，猴精猴精的，自己怎么就没转过来弯儿把那台小电车买下来呢？
现在倒好，让老周钻了空子。
“杨柳同志，那小电车你真卖了？”
“真卖了！”
“那你还能不能再组装出来一辆？”
“当然可以，我不是和您说过了吗？至少还能做出这个数。”
杨柳用手一比划，马站长皱在一起的五官立马就舒展了。
“好好好！有就成，你放心，我肯定也不会小气的，老周他出1000块买，我也出1000块买。”
不说别的，就是开着这小电车出去，都会成为这县城最靓的仔。
最关键的是，他相信老周的眼光。
老周既然能花大价钱把小电车买回去，肯定是心里有谱。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隆平机械厂就能大批量生产这样的小电车。
到时候一辆小电车，怕是一千元都买不下来呢！
他当然要趁现在，把这个大便宜占了。
其实，杨柳没打算要这么高的价格，她觉得给个六七百就好了，毕竟这些小电车的前身可都是农机站的报废车。
可她拦不住马站长啊，马站长正在兴头上，那是一定要和周厂长出一样的价钱的。
“六七百？！那怎么行！杨柳同志，你是瞧不上我？老周都能用一千块买？我凭什么不能？”
杨柳：这玩意儿有啥好比的！该死的胜负欲啊！
马站长极为豪爽，小电车还没到手呢，直接就甩过来1000块钱。
“若是杨柳同志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帮我好好弄一下车身，至少看着要新一点儿，拉风一点才好。”
“马站长放心，我肯定好好弄一弄，重新喷漆。您喜欢什么颜色？红色？蓝色？绿色？要不车头喷成红色，图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车身涂成绿色，看起来新鲜又打眼，您觉得怎么样？”
这——
马站长还是有顾虑的！
毕竟老话说的好，红配绿赛狗屁，会不会有点太艳了呢？
不过，马站长也就只是挣扎了那么几秒而已。
他最后拍板做了决定，“一切都听杨柳同志的。”
另一边，周厂长带人返回机械厂的路上，众人也都是激动不已。
从农机站出来，一路都是由周厂长驾驶小电车的。
只是，周厂长还没开过瘾呢，刘主任几人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厂长，该我了吧？好歹让我们再过一把瘾啊！”
第一台小电车没有车棚，日光有些烈，但再烈的日光也抵挡不住周厂长此刻激动的心情。
“去去去！都小心着点，别碰坏了！你们毛毛躁躁的，我可不放心。老刘，回去以后就给我打报告，往京市机械部上报，我有预感，机械部一定会批准的，这种小电车会成为风靡全国的新车辆。”
一连半月，杨柳几人一直窝在农机站后院。
直到农机站后院的空地上一连摆了七辆带篷小电车和两辆电骑子驴，杨柳才终于完活了。
经过这半月的忙碌，几个人都瘦了。
此刻，沈焕白和程立东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身上还沾满机油。
只有杨柳，还算干净，身上只有机油。
毕竟，她有两个帮手呢，不用白不用。
“小杨知青，你真确定了，再也装不出来一辆了？”
“确定，再装不出来了，能用的零配件和电机她都用上了，剩下的真就凑不出来一辆完整的车了。
就连后头那两辆电驴子都是她硬着头皮拐弯抹角想法子，鼓捣出来的呢。
所谓的电驴子，就是电动倒骑驴。
舒适度可能没有小电车好，声音也比小电车大，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实用性比小电车更高，而且造价也更简单。
在杨柳组装期间，周厂长又来过几次，见到杨柳装出来的带篷的小电车，眼睛都要瞪直了。
他想过给小电车安篷，但没想过杨柳设计的篷子这么好看，看比小汽车了。
“小杨知青，你不够意思，弄出来这么好的篷子，居然都没告诉我一声，我要是知道，就让厂里那几个技工来跟你学习了。”
杨柳心里苦啊，她只是没倒开时间而已，她真不是故意的。
当周厂长看见实用性更强造价更低廉的电驴子时，欣喜之情同样难以言表。
结果没几句话的功夫，一辆电驴子就又被周厂长以500元的高价开走了。
程立东抹了一把沾满机油的脸，谁能想到啊，小杨知青花1000块钱买的报废机器，只用了半月时间，不但本钱赚回来了，还挣了这么多。
不！不止这么多。
刚才周厂长开电驴子离开的时候，他可是听见了的。
一会儿周厂长要带刘主任他们过来，连这几辆小电车也要一块儿买走呢。
等等！让他来算一算。
一辆电驴子五百块，剩下的小电车还有七千块，还有之前的两千，里里外外，小杨知青这一趟县城之行就挣了九千五。
妈耶，九千五啊，够吃多少盘红烧肉了。
程立东脑瓜子嗡嗡作响，心里却美的大鼻涕冒泡。
他的决定是没错的，跟着小杨知青混，能见识大场面。
“我觉得咱们仨应该好好拾掇一下。”
“为什么？”
程立东不知道杨柳的话题为什么会说到这个上。
“自然是我们要回家了啊！”
“回家？”
“对呀！等周厂长带人把剩下的小电车开走，我们可不就回家了。”
回家？回家！回家好啊！
程立东都能想象得到，当他突突突的开着拖拉机进村，那得多威风。
自小到大，家里有两个格外优秀的兄长，衬得程立东这个小儿子有点儿不成器。
不过，就是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这回也成为拖拉机手了，还要开着他们大队第一台拖拉机回村呢。
“那咱赶紧回吧，等等，我得先好好洗个澡。”
“你倒是急上了？没听我说吗？得等周厂长他们把小电车拉走以后。”
周厂长的速度很快，来的时候带了不少机械厂的人。
有杨柳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每个来到这里的人表现都差不多，从震惊到麻木，最后开着电驴子和小电车扬长而去。
“杨柳同志，这咋还剩下一辆电驴子和一辆小电车呢？”马站长看着后院仅剩的两辆车疑惑道。
“这两辆我要开回村里。”
杨柳早有打算，那辆小电车，完全可以成为她的代步工具。
至于那辆电驴子，那是为了感谢岭山大队人对自己的关照特意开回去的。
杨柳想把它放在村里大家用，无论是夏收还是秋收，都能为村里省不少劳力。
虽然已经有了一台拖拉机，但是能多一辆电驴子不是更好吗？
“小杨知青，咱还等啥呢？赶紧洗澡！然后回村啊！”
程立东都能想象得到，当自家老爹看见他们三个人开着三辆不同车回村时的样子，怕是惊讶的烟袋锅子都得掉地上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岭山大队的福星
“麦花，你这肚子得有五个月了吧？”
岭山大队村东头树荫处，坐着好几个婶子大娘小媳妇儿，其中就包括了胡婶子和麦花。
若是往常，胡婶子都会在村中央打谷场附近的大树下和人拉家常的。
可最近二太奶摔了个跟头脚崴了，一直在家养病没出来，杨柳又不在家，胡婶子连个能说到一处的人都没，只能往村东头来了。
今天一大早就下了一场大雨，难得不用上工，胡婶子吃过了早饭见雨停了就出了家门。
她就喜欢和大家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瞎唠。
说了好一阵话之后，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挺着孕肚的麦花身上。
麦花原本就长得又高又壮，因为怀了孕吃得好的原因，四个多月的肚子看起来就像寻常人五六个月一样。
麦花右手轻轻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左手撑着后腰，听见胡婶子的话，麦花的腰杆子挺的更直了。
“没有！才四个多月，不过我妈找人看了，我这肚子里揣的是个儿子呢，估计是大胖小子长得好，所以我这肚子比一般人的大了一些。”
“真是个儿子？”一个还没开怀的小媳妇儿眼里满是羡慕。“麦花，你可有福气！第一胎就能生个带把的。”
“那是！我儿子在我肚子里皮实着呢，瞧瞧，他又踢我了。”
那还没开怀的小媳妇儿听此，更是羡慕了，眼睛就没离开过麦花的肚子。
胡婶子却悄悄撇了撇嘴，才四个多月，就能踢人了？她才不信咧！
花婆子两口子一辈子就只有麦花一个孩子，还是个闺女，好多人背地里都说他们家是绝户。
如今麦花怀了孕，又听说肚子里是个男孩，可把花婆子两口子高兴坏了。
秦川是上门女婿，孩子生下来可是跟着他们家的姓呢，这下没人再管他们加叫绝户了吧？
正在这时，一个瘦的有些脱了相的男人远远的就朝着麦花走了过来。
——这人赫然是秦川。
此时的秦川，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哪还有半分刚下乡时的意气风发。
整个人晒得又黑又瘦，一双粗糙大手满是老茧和伤口。
他走到麦花跟前，毫无生气地说道，“妈让我叫你回家吃饭！”
经过大半年“驯化”，秦川在麦花家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上门女婿”，姿态放得不能再低，就连大声和麦花说话都不敢。
不，或者说，现在的秦川，日子度日如年，犹如行尸走肉。
毕竟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只要他不听话，麦花可不管什么男人女人，也不管什么脑袋屁股，心情不好了，上来就对秦川拳打脚踢，再也没有结婚之前的热络崇拜劲儿了！
“行了！我知道了。”麦花爱答不理。
秦川有些窘迫，或许是因为麦花在人前的轻视，伤了他的自尊。
秦川的头垂得更低，他怕那些人似嘲讽似怜悯的目光。
“我说麦花啊，你可不能这么欺负人家秦知青,瞧瞧秦知青瘦的，天可怜见的。”
“我欺负他？哼！他有什么好欺负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啥也不是的东西。”
秦川的头都要垂到胸口了，他的面皮火辣辣的疼。
“呦！麦花，你们家老爷们这鞋，咋还漏这么大一个窟窿？你也不说给补补？！”
“我给他补？我怀着他儿子呢，我哪里还能干别的活！”
秦川穿的是一双黑色布鞋，此时右脚大脚趾的地方已经破了一个洞，大脚趾明晃晃的漏在外头。
秦川几乎无地自容，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跑走了。
“呸！”
麦花吐出最后一口瓜子皮，她刚要和其他人打招呼离开，不远处的山路上便响起突突突的声音。
“啥声音？你们听见了没？”
“听见了！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呢！”
“哎呀，我知道了——”一个婶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这好像是拖拉机的声音，我以前在兴隆裕大队见过拖拉机。”
众人好奇不已，全都抻着脖子往山路上看。
只见远远的，一溜三台不同的车辆正朝着岭山大队人而来。
“快看！真的有拖拉机！”一个婶子眯缝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后惊喜地喊道，“而且越来越近了。”
“还真是，打头的真是拖拉机。只是后边那俩是啥玩意儿？怎么没见过？长得怪里怪气的。”
“是啊，我也没见过，是小汽车吧？”
“不对！小汽车比这大多了，咱们公社不就有一辆吗？跟这个长得完全不一样。还有后边那个——好像是自行车？但怎么是三个轱辘？速度也比自行车快那么多？”
几个妇人议论间，山路上的三辆车子已经快要开到村头了。
胡婶子看着开在最后那辆奇奇怪怪小车上的人影，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咋看着后边那辆车上是小杨知青呢？”
“哪呢哪呢？我也看看！哎呀！好像还真是小杨知青！前边那两个也是咱村的，那不是程家老三？”
“对对！就是程家老三，中间那辆车上的，好像是村南头老地主家的狗崽子，他们仨咋混到一块儿去了？”
“不知道啊！”
不过对新鲜事物的好奇立马就盖过了这一话题，大家的注意力又都转到那三辆车上去了，没人再提小杨知青为什么会和狗崽子在一起的事？
离的老远，杨柳就看见了胡婶子。
她单手开着小电车，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朝胡婶子打着招呼。
几辆车来到众人跟前停下，众人立马就拥了上去。
“小杨知青？你咋去了这么久才回？”
这可是大半个月啊，今天大队长还嚷嚷着，他们再不回来就要派两个村里人去机械厂问问呢。
“小杨知青，这是拖拉机吧？可真新呢，比我在别的大队看见的要新的多。”
“哎呀，这个是什么车？小杨知青是你开回来的吗？你可真厉害！都敢开车。”
“是呀是呀，小杨知青好厉害！就是这车长得有点怪里怪气。”
“哟！程家老三？你也不差，这都会开拖拉机了？”
一路上程立东都用开的小心翼翼。
没办法，这可是他头一次开拖拉机上道，能不紧张吗？
终于安全到达村里，听见婶子大娘们对他的吹捧，程立东都要“飘”起来了。
“那是！我跟农机站的人学的，两天就学会了呢！”
“程家三小子，这拖拉机是分给咱们村里的？”
“当然！”
程立东的胸脯子挺得高高的，荣耀的不得了。
不过，他也没忘了给杨柳邀功。
“小杨知青不是被县城机械厂请去帮忙了吗！这是县城机械厂看在小杨知青的面子上，奖励给咱们村的。”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毕竟要不是小杨知青，他们大队可得不着拖拉机。
“呦！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村也有拖拉机了！小杨知青不得了，是咱们大队的福星呢！”
“是呀是呀，自打小杨知青来了咱们大队下乡，咱们岭山大队的日子都红火起来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她是故意的
“杨柳，你可真厉害。”
彭玉一边用菜铲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还不忘回头和杨柳说着话。
只一晚，杨柳的“丰功伟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领山大队。
到现在为止，应该传遍整个和平公社了吧！
不是什么手推车自行车，那可是拖拉机啊，实用着呢，最关键的是，拖拉机可是一个大队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麦收了，有了拖拉机，整个岭山大队的麦收进度都能快不少。
最关键的是，可以节省很多人力物力。
每年麦收的时候，背麦子运麦子可不是个清省活儿。
有了拖拉机，就能减轻社员的不少负担呢！
“大家都是从城里来下乡的，你这脑子咋这么好使？跟你一比，其他人的脑子就跟大蒜似的。”
向来快人快语的山杏笑了，“彭知青，大蒜的脑袋还分瓣呢，我这脑袋，可连瓣都不分。”
一时间，杨柳的小院里，欢声笑语一片。
昨天杨柳几人回到岭山大队以后，多少年没流过泪的大队长，当时就红了眼眶。
看着儿子开回来的那辆拖拉，大队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换做以前，拥有一辆拖拉机，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整个和平公社十八个大队，只有五个大队有拖拉机，那还是因为粮食产出多或者有过突出贡献才奖励的。
他们岭山大队，是十八个大队里最穷的大队了，大队长从没“肖想”过岭山大队能有拖拉机。
现在可好，好大一台拖拉机居然“从天而降”。
大队长拉着杨柳的手说了好一番感谢的话，大队长媳妇儿自然也是高兴的，毕竟他们大队唯一的一个拖拉机手是她儿子。
杨柳开回来的三辆车，拖拉机自然是放在村里的，小电车开到了自家院里。至于那辆电驴子则放到了大队。
改装那辆电驴子的时候，杨柳就是想放在大队留给村里用的，电驴子拉小活可比拖拉机来的省力又快捷。
大队长因为这事心情着实好了不少，一连好几天，下工的时间都比往常早了一个小时呢。
挑了一个好天，彭玉和蒋小年他们又都聚到了杨柳这里。
当然，大伙也都是有名目的——为了庆祝杨柳为村里争取到了拖拉机。
他们来的时候，也不是空手来的，每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东西，就连山杏也跟着一块来了呢。
“就差立夏没在，要是立夏也能回来就好了！”
山杏自小和立夏一起长大，两个人关系很是不错。
正在外边收拾鱼鳞的程立东听见山杏的话笑了。
“过几天不就是端午了吗？到时候肯定有假期，立夏也就回来了，再不济你要是实在想立夏，我开拖拉机带你去县城，顺便让立夏看看咱们大队的拖拉机。”
“你呀！会开拖拉机都不知道咋得瑟好了！”
蒋小年在给程立东打下手，他将一瓢水倒入盆中，端到程立东面前以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看呢，你那不是真心想帮忙，你就是想开着拖拉机出去逞威风吧？！”
程立东笑了，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不过嘛，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该犯的错误绝不犯。
他爹说了，拖拉机虽然分配给他们大队，也让他开了，但那可是国家财产，若不是为了公事轻易不能动，就连那拖拉机烧的油都金贵着呢。
这年月的拖拉机手，也算是个正经工作，每个月还有十几块钱的工资，虽比不上在厂里工作的工人，但和一众地里刨食的庄稼汉相比，那也是让人羡慕的存在了。
对于程立东成为岭山大队唯一一个拖拉机手的事，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却没人说什么风凉话。
毕竟程立东能成为拖拉机手，那也是托了人家小杨知青的福。
谁让他们当时没像程立东一样，和小杨知青一起去机械厂呢。
要是他们当时和小杨知青一起去了，说不定也能成为拖拉机手呢！
酒足饭饱以后，杨柳等几个姑娘家坐在屋里说话，郝向东和蒋小年等一众男人们则在院子外头纳凉。
不过屋里屋外不时传来嬉笑声，离得老远便能听见。
杨柳家斜对面的破院子里，沈焕白患得患失。
今天没下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山杏那大嗓门嚷嚷着晚上要去小姑娘那里吃饭呢。
沈焕白只以为是两个姑娘而已，却不想男男女女好多人，都进了对面院子。
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向来与小姑娘处的好的，他们隔三差五都会在小姑娘这里吃饭说话。
沈焕白心有期冀，想着小姑娘会不会来敲自己的门？
要是小姑娘邀请自己，他是去还是不去？
去吧！以他现在的身份，会给小姑娘带来麻烦。
要是不去，小姑娘会不会伤心？
不过终究是他错付了，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来敲他的门。
此刻的沈焕白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嫉妒，总之心里跟猫挠似的难受。
天慢慢黑下来，对面屋里也亮起了灯，喧嚣声渐逝，最后止于安静。
沈焕白知道，是那些人走了。
他换了身衣服，又特意洗了把脸照了好一会儿镜子，确定自己无论是头发还是衣服都干净整洁，才开门出了院子。
六月的天气，微风徐来，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还有一种舒适感。
在杨柳家门前，沈焕白呆愣了好久，才缓缓举起右手敲门。
若是细看，还能看清在他的左手，不知拎着什么，黑暗里，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杨柳刚咽下一口水便应了声。
“谁呀？这就来了！”
她还以为是谁落下了东西呢？
开门却见外边站着的居然是沈焕白。
“是你？”
黑暗里，杨柳看不清沈焕白脸上的表情。
“找我有事？”
杨柳是笑非笑，今天她是故意没叫沈焕白的。
她想看看这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姓沈的最近总偷偷瞧她。
而每当她望过去的时候，还不敢对视，居然飞快移开目光。
这个年代的男人，太纯情！
不过，还挺可爱！
第二百三十三章 哭笑不得的礼物
沈焕白打了一下午的腹稿，可在看见杨柳的时候，那些练习了无数遍的话，瞬间就被她忘了个彻底。
“你到底有没有事？再不说话我可就关门了啊？！”
见沈焕白什么话也不说，只呆呆看着自己，杨柳不由出言“恐吓”。
不仅如此，她还装模作样的要关门。
经杨柳这一“恐吓”，沈焕白立马急了。
“别——”
沈焕白伸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院门。
“其实，我——”
他还是有些语塞，他觉得自己和小姑娘说话时，心脏有些不舒服，大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还不说？！”
杨柳微微用力，院门又有要合上的趋势。
沈焕白急了，立马说道，“说！我说！”
他犹豫着，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东西往杨柳的面前递了递。
只不过，他仍是没说话，活像个锯嘴葫芦。
“这是送我的？”杨柳只能先开口。
“嗯，送给你的。”
杨柳好整以暇的看着沈焕白，“有一句话你不知道吗？”
“什么？”
“无功不受禄，而且女孩子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这是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我不是别人？！”
“嗯？”
“我是说——我们是邻居，不是嘛？”
“但重点是那句无功不受禄不是吗？”
沈焕白心里已经把薛武一顿好骂。
都是他出的主意！
说什么女孩子都喜欢礼物。
可现在，这怎么办？
小姑娘好像根本就不喜欢什么礼物啊！
沈焕白的脸白了青青了白，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杨柳“噗嗤”一声笑了。
“逗你的！拿来吧！”
手里蓦然一轻，原来在沈焕白手里的东西已经到了杨柳手里。
“是不是因为在县城那几天跟着我白吃白喝，心里过意不去这才想着送我礼物的？”
沈焕白一愣，随即飞快的点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杨柳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男人，不会是脑子不转弯儿吧？
还得自己给他找借口。
送个礼物而已，扯个什么借口不行？非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就连送礼物的借口都是自己胡乱给他找的。
杨柳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天青色的粗布口袋，口袋做工很是精致，封口处有抽绳，轻轻一拉，抽绳就能打开。
袋子里东西不少，但具体是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看不清。
杨柳伸手向里一掏，率先掏出一个红底带白点的女士发卡。
杨柳是见过这种发卡的，县城供销社里就有的卖。
不贵，两三块钱一个，很多女孩穿裙子的时候都喜欢配上这种发卡。
戴上之后，洋气又漂亮。
“你——喜欢吗？”
沈焕白问的有些忐忑。
杨柳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把发卡直接戴在了头上，然后看向沈焕白。
“好看吗？”
近在咫尺的年轻女孩瓷白的一张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正看着自己，女孩眉眼弯弯唇角含笑。
莫名的，沈焕白的心，跳的有些快。
他下意识的就回答道，“好看！”
杨柳眼角压得更弯，就连嘴角也不听使唤的微微翘起。
随即她的手又探向布口袋，她想看看里边还有什么东西？
可下一刻，杨柳就疑惑的蹙起了眉，因为她居然又掏出来一个发卡。
这个发卡，不同于之前那一个，是黑底带白点的。
“沈焕白，你别告诉我，这袋子里装的都是发卡？”
杨柳一个一个掏出来，果不其然，布袋子里装的都是发卡。
除了先前的红底白点发卡和黑底白点发卡以外，还有白底黑点发卡，红底黑点发卡，蓝底白点发卡，绿底白点发卡，橘底黑点发卡......
一共十个发卡，全都是波点风，除了颜色不一样意外，都是一个模样风格。
“你这是——同一样的发卡买了不同颜色？”
沈焕白点点头，不明白杨柳为什么刚刚还很高兴，可现在却好像有点生气了。
“你和我说实话，这是你自己想买的，还是别人给你出了什么点子？”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薛武给支的招呗！
果不其然，在杨柳面前，沈焕白把好兄弟出卖了个彻底。
“是老薛帮我挑的。”
“呵呵——”
杨柳无语了，这难道就是直男的审美？
都是发卡？就不能换个风格？
难道是在给她集邮？
同一种风格每种颜色都得来一个？
杨柳记得供销社里的发卡可不只有波点的，还有花纹的，格子的，花朵的，甚至是素色的，种类多着呢。
“你不喜欢？”
沈焕白问的小心翼翼。
“喜欢！”杨柳几乎是咬牙切齿回答的。
毕竟这是他送的，不能打击了男人的自尊心呢。
沈焕白不是傻的，虽然杨柳说喜欢，可小姑娘脸上的那些小表情可骗不了他。
老薛和他说，寻常小姑娘都喜欢这些东西呢！
是他忘了，他的小姑娘不是寻常小姑娘！
哼！下次再也不用薛武瞎支招了，简直是帮倒忙。
这一夜，岭山大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恐怕只有沈焕白了。
他想通过送礼物这一途径讨好小姑娘，如今看来，这一招不好使。
那该怎么办呢？
天快亮时，沈焕白终于想到了个好主意。
他记得薛文哥和嫂子没处对象时，薛文哥十分喜欢三五不时出现在嫂子周围。
那时候文哥还和他们炫耀，说女孩子都是感性动物。见的多了，感情也就处出来了，兴许哪一天，不出现她们周围出现，她们反倒还不习惯了呢。
沈焕白以前还对薛文的行为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这说不定就是个好主意呢。
沈焕白决定了，他要将薛文哥的追妻方针执行到底。
他打定主意，从明天开始就要在小姑娘周围刷存在感。
喔喔喔——
一声鸡啼响彻岭山大队，又一个天明来临。
上工的钟声响起，从各家各户走出一个又一个人，向着岭山大队的田间地头而去。
作为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大家一直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迄今为止，岭山大队还没通电，只能用敲钟的方式通知集体上工。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封电报
岭山大队的麦地，基本都集中在村子北边。
过了知青院的大房子再往北走一点，那一大片都是麦地。
因为离得近，知青们倒不用早早出来。
杨柳路过知青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从知青院里并肩出来的顾禾和彭玉。
自从和程立军订亲之后，有大队长一家子照拂，顾禾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程二哥最近给你写信了吗？”
姑娘们凑在一起，难免就爱八卦。
当然，大家可不是背后说人闲话，而是当面问正主。
顾禾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写了，但还是刚过完年那时候的事呢。”
“最近没联系？”
顾禾摇头，“上次来信时，程二哥说要去执行一个任务，等任务回来了以后再给我写信。”
此时，通往岭山大队的山路上，穿着一身邮递员制服的男人正骑着自行车朝着领山大队而来。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照在麦地里，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知是不是大队长的错觉，他看着地里的麦子，觉得今年岭山大队的麦子比过去几年都要好，就连麦穗都要比往年大得多。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自行车铃响起，刚才还在聚精会神干活的人全都向着车铃响起的方向看去。
岭山大队只有两户人家有自行车，而且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上工，怎么能有自行车铃的声音呢？
大家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邮递员进村了。
此时，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大队长看见邮递员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二儿子。
二儿子上回往家寄信，好像还是刚过完年那阵子。
认真算下来，已经有四个月没收到儿子的消息了呢。
“程大队长！程大队长！”
经常往返岭山大队，邮递员还是认识大队长的。
大队长心头一喜，难道是二儿子来信了？
只是，大队长脸上的喜色还没完全展露出来呢，就听邮递员说道，“程大队长，有你的电报。”
电报？
这年月，邮票可不便宜，寻常人家寄信都很少，更别提拍电报了。
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要不然谁会花这个钱。
不知怎的，大队长心里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谁拍过来的？我看看！”
电报上只有八个字——立军负伤，家人速来。
大队长只觉头重脚轻，就连身体都晃了晃。
头上的阳光一晃，他更觉眼前阵阵发黑。
二儿子受伤了？
既然拍电报来了，这怕不是什么轻伤。
不行，他得赶紧去找老伴商量商量。
“老三！快！给你妈送个口信儿，就说我找她有急事！让她赶紧回家！”
程立东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了自己老娘干活的地方。
等大队长一家子从地里离开后，众人顿时炸了锅。
刚才大队长身边不是没人，他看电报的时候不少人都瞧见了。
大家纷纷猜测，程家老二不会是不行了吧？要不部队为啥拍电报？还让他们家人赶紧去？莫不是去见最后一面？
“不能吧？年初离开的时候，程家老二不还好端端的嘛！”
“你懂个啥？部队那地方危险着呢，面对的都是坏人！我听王长军他老娘说，每次出去做任务，当兵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呢。你说要不是不行了，为啥叫大队长两口子赶紧去？”
经这人一说，众人好像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那可真是可惜了！程家老二在部队可是个大官呢，听说比王长军的官还大呢！”
“再大的官现在也要不行了，可怜大队长两口子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行了，你们说什么呢？事情还不清楚，你们别瞎说！”
顾禾也在干活的人群里，自然没错过众人的议论。
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些碎嘴子的话，立马就撂了脸子。
众人纷纷掩嘴，刚才他们一激动就把顾禾知青已经和程立军订亲的事给忘了。
当着人家顾禾知青的面蛐蛐程立军，确实有点不地道。
“彭玉，杨柳，我这垄地还剩小半垄没干完，剩下的你们帮我一把，我去程家看看。”
顾禾几乎是一路小跑到的大队长家，当她气喘吁吁进院，看见的便是大队长一家三口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里。
那把常年被大队长拿在手里的烟袋锅子，此刻已经烟气袅袅。
吞云吐雾之间，大队长的面容异常严肃。
“程叔，婶子，是立军哥来的电报吗？”
自从顾禾与程立军定亲之后，在大队长两口子的“要求”下，顾禾对大队长两口子的称呼就变成了程叔和婶子。
“小禾来了。”
大队长媳妇儿擦了擦发红的眼角，朝顾禾招了招手。
若说刚刚顾禾一路上都在怀疑，那么在看见大队长一家三口的凝重时，她确定了，那封电报就是程立军拍过来的。
“既然你来了，婶子也不瞒你，那封电报就是老二的部队拍过来的。他们说老二，老二——”
大队长媳妇儿泣不成声。
那份电报上并没说儿子的伤重到什么程度，但大队长媳妇儿能猜到，儿子肯定是遭了大罪，恐怕还不太好。
至于和顾禾说的话，是顾禾来之前，大队长两口子就商量好了的。
他们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家，如今儿子这情形怕是不太好，瞒着顾禾他们做不到，只能实话实说。
见媳妇儿泣不成声，大队长沉着声回答。
“老二受了伤，部队那边让家里人去一趟。过些日子会来一批知青，大队这边还离不开我，我和你婶子商量了一下，就让你婶子和老三两个人一起去部队。具体咋回事，等你婶子到了部队那边写信回来也就知道了，你也莫着急。”
顾禾沉默着，好半天没说话。
大队长幽幽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听顾禾说道，“程叔，我想跟着婶子他们一起去部队。”
顾禾这一番话，让程家院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怔了怔。
“你也要去？”
顾禾轻轻点了点头，“行吗？”
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倔强的祈求。
这一刻，大队长心软了。
“行！那你就和你婶子他们一起去。”
程立军负伤的消息，没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铃山大队。
可以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当然，替程立军担心的占绝大多数。
此刻，王长军家里，陶紫正把一盘炒油菜摆上桌。
今天的她似乎十分高兴，端着菜进来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调。
倒是王长军老娘，眉眼之间有些担忧。
“娘，你怎么了？”
“我在替程家老二担心，都是当兵的，也不知道长军怎么样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谣言四起
“我是在替程家老二担心，都是当兵的，也不知道长军咋样了？”
陶紫不屑的撇撇嘴，“娘，你就放心吧，长军哥他可是有大出息的，程家老二怎么能跟长军哥比？你将来就等着享福吧，说不定长军哥将来还能成为大官呢，到时候就能把娘和我都接到部队去享福了。”
王长军老娘早年丧夫，独自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后来王长军长大以后，为了前程选择当兵入伍。
王长军老娘那是相当担心的，就怕儿子有个好歹，让老王家绝了后。
她一个劲儿的劝儿子早点成家娶媳妇儿，哪怕留下个孩子也好啊。
可王长军是个心高气傲的，一直要和同去入伍的另外两人比个高低。
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部队，一直没娶媳妇儿。
要不是那次回家探亲，意外之下和陶紫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定娶媳妇儿的事还得推上几年呢。
虽说陶紫并不是王长军老娘心里最看好的儿媳妇人选，但事已至此，王家也只能硬着头皮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陶紫这个人虽然懒点儿馋点，其他也还算不错，至少对王长军十分看好，隔三差五的就得念叨一遍王长军将来是会当大官的。
这样的话说的多了，就连王长军老娘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她们婆媳心里，村里其他那两个当兵的，肯定都是不如王长军的。
“长军还是去年夏天回来探亲的吧？也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有探亲假？”
陶紫心思一动，“娘，要不咱俩给长军拍个电报，咱们去部队看看他？”
去部队？
王长军老娘从没想过去部队找儿子，一是路途太远她有点打怵，二是她不想给儿子添麻烦。
她一个乡下老太婆，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要是拖了儿子后腿耽误了儿子前程可就不好了。
“还是不了吧，只要咱们俩好好的，长军也能放心在部队好好干。”
陶紫有点不高兴，这个老太婆，就是死脑筋。
有什么不能去部队的？她们又不是去找麻烦的，就是探个亲而已，至于吗？
当听说顾禾要和大队长媳妇儿一起去部队的时候，陶紫心里就有些担忧。
王长军和顾禾会不会见面？
王长军见到顾禾会不会看上顾禾？
那她筹谋的这一切，不就打水漂了嘛？
不！不行！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娘，不去看看长军哥你放心吗？反正我是不放心的，要不——我自己去？”
“不行！你也不能去！”
王长军老娘坚决不同意。
儿媳妇儿年轻长得也不差，这么远的路一个人坐车，万一碰见人贩子咋办？
她不是担心儿媳妇的安全，她是怕儿子成了二婚头，再找婆娘可就不容易了。
桃子哪里知道婆婆的想法，她又劝了几句，见王长军老娘咬死了口就是不同意，她最后只得讪讪的不吭声了。
一顿晚饭，往常婆媳俩还能说上几句的，今日倒是十分安静。
直到晚饭后，王长军老娘坐在院子里，拿着蒲扇扇风纳凉时，陶紫才再次期期艾艾的走过来。
早些年的时候日子，王家日子过得紧吧，可自从王长军进了部队以后，月月都有补贴寄回家，王家的日子过的可以说相当不错。
就连陶紫在和王长军结婚以后，每个月都还能收到王长军的5块钱呢。
对于儿子的举动，王长军老娘没意见。
老太太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一些道理还是懂的。
儿子不在家，总得拿点什么东西拴住儿媳妇儿吧？
她可不想自己儿子头上绿油油。
每月寄钱就寄钱吧，总归这钱不是给外边野男人花，她一双老眼还不算昏花，有她看着，想必儿媳妇也捅不出什么大娄子。
手里有了钱，陶紫的日子过得就滋润起来。
衣服裤子鞋子，甚至就连擦手油雪花膏什么的，都是想买就买。
可以说，在杨柳没来下乡之前，除了周娇娇，女知青里就属陶紫日子过得滋润。
“娘，我出去走走——”
王长军老娘头都没抬，眯着眼缝着一双鞋垫子随口应了一句，“早去早回，莫贪了黑。”
陶紫疾步匆匆出了院子，等她出了门，脸上的笑颜挂都挂不住。
顾禾，看你还怎么和我比？
上一辈子你当了官太太，这一世还想做官太太？扯什么美梦呢？将来的官太太是我！
没福气就是没福气，这才刚和程立军定亲没半年吧，程立军就要死了呢！
看你这一世，还拿什么和我比？
兴许啊，成程就是顾禾克死的呢！
在顾禾跟随大队长媳妇儿去往部队的第二天，岭山大队里就传起了闲话。
人们背地里都在议论着，大队长二儿子的事。
“我听说——那顾禾八字不好，没下乡之前就克死了亲妈呢！你们说——这大队长家二小子，会不会是顾禾克的？”
反应慢的脑子还在发懵，大队长家二小子的事和人家顾禾知青有啥关系？
“这你都想不明白？她不是和大队长家二小子定了亲吗？”先前说话的小媳妇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咋啥话都敢说？不怕让人听了去？”
“我也就是和你们几个随便说说，在外边我可不敢瞎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说不准啊，但也有可能，那顾禾知青向来都是冷冷淡淡的，见了人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这回我可终于知道以前为啥知青院的人不愿意搭理她了，是怕被克啊。”
“反正她和咱没关系，咱以后离她远远的不就好了？那不就克不着咱们了？”
“是啊是啊！以后离她远远的，我可怕被她克死。”
彭玉胳膊上挎了个篮子，篮子里装了不少小樱桃，她正要给杨柳去送一些呢，一走一过就听见了几个小媳妇儿的议论，当时就变了脸色。
“你们几个瞎蛐蛐什么呢？”
“呦！彭知青啊，我们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是啊是啊！彭知青，我们没说你，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得小心一些，你不是和那顾禾知青走得近吗？小心被她克着。”
第二百三十六章 老实人彭玉，居然和人打架
“你们真是碎嘴子，什么克不克的？什么年代了，小心我撕了你们的嘴！”
“哟！彭知青，没看出来呀，你平常稳稳当当的，原来这么跋扈？我们在这说话，也没碍着你什么事啊，怎么就喊打喊杀？”
“是啊！是啊！你别忘了，你们可是来下乡的知青，这可是在我们岭山大队，我们没欺负你，你倒来对我们喊打喊杀了？”
彭玉气急，“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们刚才就是在背后蛐蛐顾禾！程立军负伤那是为组织做任务受的伤，换句话说是为国家为人民受的伤，那是英雄的行为，和顾禾没关系，你们却在背地里议论英雄的未婚妻，你们还有良心吗？”
“怎么着？顾禾克死亲妈克死未婚夫，还不许我们说实话啦？”
一个与陶紫走动较近的小媳妇儿怒气冲冲的朝彭玉吼道。
“你放屁！顾禾她妈的死和顾禾没一点关系，程立军人家也没死，你们说什么呢？”
“没死也差不多了，都发电报去见最后一面了，早晚都得死。”
大队长媳妇儿和顾禾两人去看程立军的事，村里人人都知道。
“你们就不怕大队长听见？别忘了程立军可是大队长的儿子！”
几个小媳妇儿有些犹豫，是他们只图着嘴快活，忘了程立军的身份了。
若真被大队长听见他们这么议论程立军，大队长会不会给他们穿小鞋？
陶紫轻哼了一声，“大队长向来公正严明，我们又没犯什么错误，说几句实话难道还不行？要真这样，那我们就去公社问问，去县城问问，在岭山大队难道不能说实话？”
“是啊是啊——”
几个小媳妇腰杆又挺了起来。
彭玉气的双眼发红，她扔了手里的篮子冲上去就和那个说顾禾克死亲娘克死未婚夫的小媳妇儿撕打在一块。
“啊！我的脸！疼疼疼！”
彭玉与小媳妇儿打在一起，有人上去拉架，有人跟着叫骂，只有陶紫默默后退了几步，远离战场。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陶紫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等到杨柳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大队长都已经被人叫来了。
“小杨知青，你可来了？”
胡婶子站在人群最外头，着急的直搓手。
当她得知这事的时候，就找了两个小孩给小杨知青送口信了。
小杨知青和彭知青交好，她是知道的，连带着她都跟彭知青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如今彭知青和人打架这样的大事，她可得通知小杨知青一声。
“胡婶儿，怎么回事？”
杨柳没着急往前边去，她刚才远远的看过，彭玉虽然披头散发，可脸上并没明显伤痕，倒是她旁边站着的那个小个子小媳妇儿，脸上一个巴掌印儿还有好几道抓痕，就连衣服袖子都被扯掉了半个。
胡婶子来的早，早就把事情打听了个明白。
“还不是那几个碎嘴子的，闲的没事聚在一起嚼老婆舌，说人家顾禾知青先是克死了亲娘现在要克死程家老二，不知咋的这话被彭知青听见了，怼了几句，结果事情就闹大了，俩人直接打起来了。”
和彭玉打架的小媳妇儿，杨柳有印象，是去年秋天才嫁到岭山大队来的新媳妇儿。
夫家也姓程，和大队长家是不出五服的同宗亲戚。
不过，这小媳妇儿向来碎嘴子，除了和同一个村嫁过来的几个小媳妇儿能说的上话，别人都不待见她。
“队长叔，你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啊，我好歹也是咱们程家人，你可不能偏向外人！”
人群里传来小媳妇儿的质问，杨柳也穿过人群挤到了前面。
只见大队长站在人群里，常年不离手的烟袋锅子依然被他拿在手里。
听见小媳妇儿的话，大队长脸色阴沉下来。
“偏向？你可以问问岭山大队的老少爷们，无论是之前做村长还是现在做大队长，我可有不公过？不管你是不是程家人，还是和我有什么亲属关系，我这人一向一碗水端平，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小媳妇儿梗着脖子，显然对大队长的话很是不满。
“我都说了——是彭知青先动的手，你怎么还罚我？我不服！”
大队长看了小媳妇儿一眼，心里也在生着闷气。
事情经过彭玉已经和他说了，若不是他是个男人，若不是他是大队长，他听见小媳妇儿的话，肯定也会打她的。
自己儿子还没死呢，这是咒自己儿子死？
怪不得前些日子他听自家小儿子说，这小媳妇儿在家总是挨男人揍，现在看来这碎嘴子的，不揍她揍谁。
“呸！你胡说！是你先说顾禾的，你要是不说那难听的话我能揍你？你倒好，恶人先告状。你信不信你要是再说我还揍你？！”
彭玉披头散发的还要往上冲，大队长烟袋锅子挥出去，隔开了两个人。
彭玉见状，找回了理智，不过依然气氛的盯着小媳妇儿。
小媳妇儿瑟缩了一下，莫名对这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女知青有些畏惧，就连印着几根手指印的脸都微微有些发烫。
“这是岭山大队，我是大队长，在了解事情经过以后，我做的决定就是最公正的，你若是不服，可以到公社告我，我随时奉陪。”
“队长叔，你，你——”
小媳妇儿被怼的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小媳妇儿的男人和公婆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
小媳妇儿看见挤进人群的男人，终于见到了主心骨，双眼皮一酸就要开嚎。
可迎接她的，不是安慰，却是自家男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一天天的，净给我惹祸！看老子不打死你？！”
“呜呜呜——你打我？你也打我？我不活了，你们岭山大队欺负人，欺负外来人！”
小媳妇儿的哭嚎声更大，男人又是一个巴掌甩出去。
这一巴掌过后，小媳妇儿立马噤了声，抽抽噎噎的却不敢再哭出声来。
“堂哥，都是你侄媳妇儿的错，怎么罚我们都听你的。”
小媳妇儿的公婆倒算是明事理，大队长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至少这家也不是没明白人。
“三堂弟，你是个明白人，瞧瞧你的好儿媳妇儿，碎嘴子就少让她出来惹祸。自古以来祸从口出！”
“堂哥教训的是，回去以后我肯定让你大侄儿好好管教，我这儿媳妇儿就是个猪脑子，说话向来不走心，你别往心里去，立军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大事的。”
大队长没接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杨柳走上前去，抱了抱彭玉，帮她将乱了的头发捋好，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见彭玉脸上确实没伤，杨柳才略略放心。
“太冲动！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别单打独斗自己往上冲，喊我一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占便宜”
彭玉“噗嗤”一声笑了，她还以为杨柳得说她不应该动手呢。
不曾想，倒是比她还仗义。
“行！下回有这事，我指定先去找你，到时候咱们俩一起揍她！”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刨根问底
大队长狠狠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看向对面即将出了五服的堂兄弟。
程姓在岭山大队是大姓，整个村里一半的人家都姓程。
各家沾亲带故，拐弯抹角的往上数几代，都是一个祖宗。
但是，日常往来，也分亲近。
小媳妇儿的老公公和大队长虽然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但平时两家来往并不多，甚至都比不上大队长家和左邻右舍的关系。
小媳妇儿之前说的那些克死不克死的话，算是触了大队长的逆鳞。
这也就是大队长媳妇儿没在，要是大队长媳妇儿在，听见小媳妇儿的话，说不定比彭玉挠的还狠。
小媳妇儿的老公公被大队长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堂哥，你看这——”
“刚才你们两口子没过来时，我就已经判完了。事情起因是什么想必你也知道了，我这么判没毛病吧？”
“没毛病，堂哥判的对。”
“既然是你家儿媳妇儿犯错在先，那就让你家儿媳妇儿给彭知青道个歉，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其他的也就互相不追究了，你看可行？”
“可行可行！”
小媳妇儿的老公公紧着点头，自家儿媳妇的碎嘴子他是知道的。
还好这个未出五服的堂哥还算好说话，没判他们家赔钱什么的，现在不过就是弯个腰道个歉，已经很好了。
“爹，娘，我不道歉，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大家都说了，凭啥彭知青她只打我？”
“你还不闭嘴？！”
小媳妇儿男人做势还要去打小媳妇儿，小媳妇儿这次动作倒是快，躲出去好远。
“我又没说错，你干啥又打我？大彪媳妇儿，三婶子，荣华嫂子，秋菊娘还有麦花她们，大家都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哦？原来大家都说了啊！”
杨柳才刚刚帮彭玉整理好仪容，就听见了小媳妇儿的话。
对上杨柳，小媳妇儿可不敢有半点嚣张气焰。
一是小媳妇儿心里对杨柳有点发怵，她知道杨柳力气大，招惹过这位小杨知青的人都被修理的很惨，
二就是因为他们家今年打算跟着杨柳一起养兔子种蔬菜，她不敢轻易得罪杨柳，万一杨柳不让他们家跟着一起干了，不是断了家里财路嘛！
小媳妇儿不吭声了，杨柳却不依不饶起来。
“那我倒要问问你，都有谁说顾禾克亲克夫了？你要是说不出来，那就是你污蔑，想逃避责任。”
小媳妇儿吓得一个哆嗦，不停拿眼睛去瞄杨柳，见杨柳目光沉沉，和平日里爱说爱笑的形象完全不同，身子不由哆嗦的更厉害了。
“还不快说！你个败家娘们，净给家里招祸！”
小媳妇儿的男人推搡了小媳妇儿一下，小媳妇这才反应过来。
“大家都说了。”
“你确定？”
小媳妇点点头，“我确定！”
凭什么刚才说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都在埋汰顾禾，只有她自己无缘无故挨了顿打，现在还得面对这样的局面？
“那我问你——”
杨柳换了一种问法。
“你是听谁说的？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
什么？
小媳妇儿看向杨柳，大家私下里说说过的是嘴瘾，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是当着大队长的面，说大队长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儿，小媳妇儿还是有几分打怵的。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我可就认为你就是第一个传出这样闲话的人了！大队长，依我看这样诅咒保家卫国英雄的人，应该送到革委会或是报公安，最不济也得在思想上好好教育教育。”
“不能报公安！不能去公社！”
小媳妇儿更害怕了，身子打起了摆子。
在她的认知里，进了那些地方的人，很少有全须全尾出来的。
她还年轻，孩子还没生呢，她不想进那样的地方。
“既然不想，那你就实话实说，到底是谁和你说的那些话？”
小媳妇儿的目光掠过刚才与她坐在一处扯老婆舌的人，最后定格在一个个头不高微微有些发福的婶子身上。
“我是听三婶子说的。”
被点名的妇女立马就摆起手，“我我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些话不是我最先传出来的。大队长，小杨知青你们信我。”
“好！那我就信你一回，三婶子，你来说说你是听谁说的？总不能这些话是你做梦梦到的吧？”
“不不不，没有的事，我是听荣华说的。”
荣华嫂子也是村里的小媳妇儿，但年岁大了一些，能有二十五六了。
她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莫名有点害怕。
她也连忙摆着自己的手，一再否认。
“我？也不是我先传出来的。是，是大彪媳妇儿告诉我的。”
大彪媳妇儿有点愣，她就站在荣华嫂子身边，听见荣华嫂子的话，她不乐意的推了荣华嫂子一下。
“你确定是听我说的？我咋不记得了呢？”
“我确定！就是你说的。”
大彪媳妇儿挠着脑袋，似乎在回忆。
“你记错了吧？我可没说过这话！”
人群议论纷纷，大彪媳妇儿虽然平时愣了点儿，可传闲话这事她是绝干不出来的。
平时她虽然愿意与大家坐在一块，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存在感极低的。
这——
荣华嫂子努力回忆，不是大彪媳妇儿说的吗？
让她想想，当时大彪媳妇儿身边坐着的那俩人是谁来着？
当时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处，让她误以为是大彪媳妇说的呢！
“我想起来了！不是大彪媳妇儿说的，是菊花娘说的。”
杨柳一个接一个问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撒谎，最终嫌疑人落在在怀孕五个月的麦花身上。
“我？”
麦花指着自己，是她最先说的这话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杨柳看向麦花，因为怀孕，花婆子家给孕妇的伙食很好，麦花比初见时胖了不少。
尤其是圆润的脸蛋，黑的发亮。
“麦花，那些话真是你传出来的？”
面对咄咄逼人的杨柳，麦花不敌。
“应该不是我啊？”
麦花脑子飞快的转着，让她想想，当时她跟谁说话来着。
麦花的目光从在场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不远处有些慌张的陶紫身上。
对了！是陶紫！
“那些话都是陶紫和我说的，要不然我哪知道顾禾知青克死亲娘的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 原来是你啊
陶紫？
居然是陶紫？
众人纷纷在人群里寻找陶紫的身影，正好看见要偷偷退出人群转身就跑到陶紫。
“陶紫知青，你要干什么去？这就像走了？不太好吧？”
杨柳是笑非笑的看着陶紫，这让陶紫觉得自己的脚如有千金重。
从没有那一刻的紧张，会像现在这样，让她喘不过气。
不！不对！
这个杨柳，明明就是个没有爹娘不疼的小可怜，都快要死了，怎么会有这样犀利的眼神？咄咄逼人的气势？
一时之间，陶紫有些迷茫。
“我，我该回家了，我婆婆说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不让我太晚回去。”
她咽下一口口水，心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是嘛？！那在你回家之前，能不能和大家说一说，你又是听谁说的那些话呢？”
“我——”
陶紫哑口无言。
她听谁说的？当然是她自己说的了。
可现在，她不能也不敢承认啊！
她的眼神在人群里四望，企图也胡乱找个替罪羊。
只是，凡是被她看见的人，都不约而同后退一步，拉开了自己与陶紫的距离。
胡婶子更是直接，忍受不了一点自己被冤枉。
“长军媳妇儿，你可别看我，我从没跟你说过那些话，再说了，自打我来，就坐在这边，离你好几米远呢，你可赖不到我身上！”
陶紫心里那个恨啊！
大家平时在一块儿东家长西家短的，关键时候怎么就各扫门前雪了？
都是一群没见识的乡下妇人！等她当上了官太太，肯定不再和这些泥腿子来往，掉身价。
“既然不是别人和你说的，那我就好奇了，你怎么知道顾禾克死了亲娘又要克死程二哥呢？不，现在是新社会，已经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了，还是说陶紫知青就不想遵守国家规定，一意孤行还想用封建社会那一套来说话？”
陶紫哪敢应声啊，她要是前脚应了，兴许后脚就会被带到公社挨批斗。
不过嘛，她也要脸面的，“我又没说错，可能就是话传着传着就夸张了些，顾禾知青她妈不是死了吗？程立军也快——”
大队长重重咳了一声，陶紫浑身一抖。
完了，她刚才有点儿急不择言了。
话风一转，陶紫立马改口道，“程立军受了重伤，这是满大队人都知道的事情，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哪句话也没说对！”
杨柳可不会因为都是知青的原因，而对陶紫手下留情。
“顾禾妈妈是早就过世了，可是她妈妈是因为抢救厂里的公共财产英勇牺牲的，是他们城市的劳模，是国家英雄，才不是顾禾克死的。
程立军更是保家卫国的好军人，是英雄，他受伤是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与敌人搏斗挂的彩，也不是被顾禾克的。
我是真不理解，明明都是国家英雄，是人民楷模，怎么到了陶紫知青嘴里，就是被克死的？
难道说陶紫知青就是这么看待国家英雄人民楷模的？还是说陶紫知青对国家和人民的理解有误？”
“我，我没有！”
陶紫赶忙解释。
她明明只是想败坏顾禾名声的，怎么还牵扯到了国英雄楷模什么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陶紫急了，她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解释。
“哦！原来你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来猜一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好不好？”
陶紫觉得自己像是被定了身似的，迎面女孩明明长的娇俏，可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仿佛有千斤力道，让她无从辩白。
此刻的陶紫什么也说不出来，可她对面的年轻女孩却掷地有声。
“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是在败坏顾禾知青的名声，想要给她扣上克亲克夫的帽子。大队长，乡亲们，这也就是刚发生，就被彭玉知青发现了，若是没有及时发现，这样的流言蜚语，怕是不出两天就会传遍整个岭山大队，不出半月整个公社甚至县城都会知道。
名声对于一个女同志有多重要，我想众位都是知道的。若顾禾知青有一个克亲克夫的名声，那她的后半辈子还过不过？怕是不但与大队长家的亲事保不住，就是往后想要找个好人家都难。
陶紫知青，你到底是何居心，只有你自己知道！”
人群中一下子就想起议论声，是啊，之前他们还没往心里去，只觉得人云亦云。
现在经小杨知青这么一分析，确实，若这样的流言蜚语传出去，那顾禾知青的名声就完了。
此刻的大家，对陶紫深恶痛绝望。
往常觉得王长军媳妇儿还算不错，至少在一众女知青里也算拿得出手。
如今看来，心胸狭窄小家子气，甚至还有点恶毒。
“长军咋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儿？”
“是啊是啊，往常长军娘还说陶紫知青不错呢，依我看啊，说不定她之前就是装的。”
“对呀对呀，你们忘了她是怎么和长军结婚的啦？”
“杨柳！你！你血口喷人！”
才反应过来的陶紫立马辩解。
“我血口喷人？那你拿出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
“我——”
陶紫再次哑然。
证据？她没有呀！
因为杨柳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她心中所想，都是真的。
“原来是你！枉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好的，现在看来最坏的就是你！顾禾和你无冤无仇，平时你挑唆汪清周娇娇她们欺负顾禾也就罢了，现在你还要坏她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彭玉已经上去甩了陶紫一个嘴巴。
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陶紫才反应过自己被彭玉打了。
可等陶紫想去还手的时候，大队长已经下令让人拉开了彭玉。
“你们！你们欺负人！大队长你看见了吧？你还在这呢，彭玉她就敢打我。”
“好了！都给我住手！”
大队长一挥烟袋锅子，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在岭山大队，大队长就是话事人，是村里最大的官，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今日这事涉及我家老二还有顾禾，既然已经闹到这程度了，我也就代表我家和我儿子说句话。
我儿子是执行任务受伤的，和顾禾没有任何关系，顾禾已经和我家老二订了婚，那就是我们程家的人，我们家会护着顾禾到底的，我们家会把她当做亲闺女来疼，我不希望以后有人再什么克不克的话。”
杨柳笑了，有了大队长的话，相信以后没人再敢说顾禾克亲克夫的话。
陶紫那个气呀，她说说不过杨柳，打打不过彭玉，现在就连大队长都来施压，气死她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被罚
“大队长说得好！不正之风必须铲除，错了就得道歉。虽然顾禾今天没在这里，但陶紫知青对顾禾的中伤行为必须道歉！”
杨柳可不打算轻易放过陶紫，这个人平时就喜欢拉踩孤立顾禾。
“对！道歉！”
彭玉也附和着杨柳的话，顾禾虽然不在，可是她们还在，决不能让人欺负了顾禾。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锅子，心里终于舒坦了。
他是这个村的大队长，陶紫又是在村里下乡的知青，他不好多说什么，但小杨知青和彭知青这么一闹，陶紫不道歉都不行。
“好！那我就当着各位父老乡亲的面，好好的断一断这门官司。虽然顾禾是我家二小子未来媳妇儿，但我绝不会徇私，我办事各位父老乡亲肯定都是知道的，绝对公正公平。
今日这事现已查明是陶紫知青恶意中伤顾禾知青，那我就罚陶紫知青向顾禾知青赔礼道歉，另外再掏三天大队部茅房的大粪。”
村里人或是知青犯了错误，大队长都会罚他们去掏大粪。
这也是岭山大队人最害怕的处罚。
没办法，谁让掏大粪这活不但累而且脏呢！
最关键的是，大队部粪坑那味儿，臭气熏天。
掏大粪不但熏得自己难受，就连身上沾染的臭味都得好几天才能下去。
上一个被罚掏大粪的还是杨甜甜呢，只不过那时候已经快入冬了，大队部后头粪坑除了臭点还能忍受。
可现在这个时节就不一样了，这个时候的粪坑是一年当中最恶心的时候。
不但臭味熏天，还有绿豆蝇蚊子等飞虫飞来飞去，最要命的是粪坑里蠕动着的那一条条白色的小可爱。
一般人都受不了，更别提陶紫了。
“我——大队长，别，别让我去掏粪坑，要不——你罚我去喂猪吧，我可以去喂猪。”
在陶紫看来，整天与臭烘烘的老母猪打交道，都够让她难以忍受的了。
胡婶子在一旁听的乐呵，“喂猪？你想屁吃呢？那可是个好活儿，比下地给麦子除草还轻省呢！你犯了错还想去享福？做梦去吧！快！快给顾禾知青道歉，顾禾知青虽然不在，可我们这些人都在，等顾禾知青回来，我们一定会把你的歉意转达到的。”
不得不说，胡婶子完全就是神助攻。
她这么一说，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出言，都是让陶紫赶紧道歉的。
陶紫在村里的人缘并不好，以前大家对她的印象还成，毕竟那时候她还在知青院，大家与她接触不多，并不了解她的脾性。
可她嫁给王长军之后，几乎总拿下巴看人，大有一种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姿态。
接触的多起来，知道她的为人，大部分人也就不太和她来往了。
当然，也有几个人喜欢和她来往，不过那些人也都和陶紫差不多，人缘也不怎么好，就比如刚才挨打的小媳妇儿。
“人多势众”这句话，无论到何时都是适用的。
面对众人的“咄咄逼人”，陶紫只能示弱。
她嘟囔了一声，“对不起还不行......”
杨柳却不想轻易放过她，无论在什么年代，这种背后使坏的恶毒行径，都让她不齿。
同为女人，难道陶紫不知名声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陶紫知青，能不能麻烦你大声一点？”
“你——”
陶紫气的浑身发抖，这个杨柳就是故意的，等自己将来当了官太太，一定要杨柳好看。
不！不用将来，现在已经快入夏了，杨柳这个小贱人估计也活不久了。
上一世，陶紫跟杨柳并不熟，以至于杨柳具体是在什么时间死的她记不大清，只知道大概就是在春夏交际之时。
就让杨柳抖抖威风，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陶紫知青，还得麻烦你重新道歉！”
杨柳才不怕被人记恨，有能耐就硬刚，看谁怕谁！
陶紫愤愤看着杨柳和彭玉，却无计可施，只能扬高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好，那我就再道一次歉，顾禾知青，对不起了。”
“算你识相！”
彭玉气呼呼的，若不是杨柳一直按着她的手，她还想上去甩陶紫两个巴掌。
大家都是知青，为什么陶紫要在背后坏顾禾名声。
王长军老娘听到信儿赶过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她头一次阴沉着脸吼了陶紫，“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跟我回去！”
陶紫愤愤不平，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放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家长军当了官，等我当了官太太，我要你们好好看！”
“还胡咧咧！快闭上你那臭嘴！”
王长军老娘是拎着扫把来的，原本她是想着替儿媳妇撑腰。
可了解了事情始末，这扫把也就成了她追打陶紫的工具。
“娘，你，你还真打呀！”
等回了家，陶紫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她的胳膊上，肩头上，腰际上，全都是红印子，都是被婆婆拿扫把打的。
这还是她和王长军结婚以后，头一回和婆婆闹个红脸呢！
不，应该说是被婆婆打呢。
若不是为以后的好日子，她才不忍。
一个死老太婆，居然还和她逞婆婆威风。
“咋？我打你你还不乐意了？瞧你刚才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是啥？你就不怕给长军招祸？长军要是有祸了，你还能得到好？！”
陶紫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失言了，她再不敢和老太太犟嘴，一个劲儿的委屈落泪。
王长军老娘将手里的扫把一扔，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是长军进步最关键的时候，咱们可不能给长军拖后腿，你是城里的知识青年，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前些日子王长军给家里写过信，在信上，王长军和老娘媳妇儿说，今年要是干得好，就能提副团，到时候就把老娘和媳妇儿都接过去随军。
那可是随军啊，一旦过去了，老太太就再也不用下地干农活了。
最关键的是，儿子得到提拔，能有个好前途。
“娘，我知道了，这不是——”
“行了！你也别狡辩了，我知道同为知青，你就爱和那姓顾的比较。可现在，她明显已经处于下风，程家老二活不活得下来还是两说呢，你就不能再忍一忍？”
“娘教训的是，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几句话的功夫，王长军老娘就把陶紫拿捏住了。
“唉，长军也有日子没来信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百四十章 再去机械厂
不得不说，有些事就是不禁念叨。
就在王长军老娘念叨完没几天，邮递员就送来了王长军的信。
“长军信里说啥了？”
王长军老娘并不识字，往常都是请大队长给念信的。
自从儿子和陶紫结婚以后，念信的工作就落在了陶紫身上。
“娘，长军在心里说——他要去执行个任务，大概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若是任务完成的好，等这次回来他就能提副团呢！”
“副团？那是大官吧？那可太好了，我们王家祖坟冒青烟了，我儿子要当大官了！
不行，今天晚上天黑以后，我得偷偷给长军他爹烧点纸，让他也知道知道这喜讯。”
“好！娘，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
端午过后的第七天，大队长又给岭山大队的社员们放了一天假。
原因无它，是岭山大队又要到一批新知青了。
因为有了拖拉机的缘故，老马头的牛车最近倒是轻松不少。
“小杨知青，你们坐稳了哈，我要启动了。”
因为有了顾禾的陪同，大队长就没让程立东跟着一起去部队。
这不，要来新知青了，留下来的程立东就有了用场。
知道大队长父子俩要去公社接新来的知青，杨柳早早就打了招呼，要坐队里的拖拉机去公社。
大队长不是第一次坐拖拉机，可这是他第一次坐儿子开着的拖拉机。
况且这辆拖拉机，还是他们岭山大队的，这感觉，别提多好了。
虽然山路颠簸，路况不好的时候，都能把他整个人颠的脱离拖拉机，但大队长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这拖拉机啊，确实比老马头赶的牛车快多了。
往常到公社坐牛车的话，怎么也得大半个小时。
可坐拖拉机，几乎节省了一半的时间。
唯一的副作用，怕就是下车的时候，屁股好悬被颠成八瓣了。
杨柳也后悔着呢！
虽然她知道坐拖拉机肯定颠簸，但没想到会颠簸成这样。
要是早知道，她就开着自己的小电车来了。
可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最关键的是，现在岭山大队还没通电，小电车的电不足以支撑她跑县城一个来回。
没办法，谁让这些日子，她往公社跑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小电车的电耗的不是一般的快。
为了能用电自由，杨柳打算尽快让岭山大队通上电。
“小杨知青，我爹说了——知青们的火车下午才到，要不我送你去县城？”
杨柳头摇的像个波浪鼓，“不用不用，我还是坐小客车去吧。”
虽然公社到县城的路，肯定比岭山大队到公社的路要好走，但她的屁股，短时间内实在受不得二次伤害了。
她宁可花点钱去公社的客车站坐小客车，也不要坐拖拉机了。
“小杨知青——”
大队长脸色同样惨白，情况没比杨柳好哪去。
恐怕拖拉机上的三个人，只有作为拖拉机手的程立东状态最好了。
“下午要是回来的早，你就到公社知青办门口找我们。”
“多谢程叔，我要是回来的早就去找你们。”
杨柳这次去县城，是去机械厂找周厂长的。
上一次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杨柳就和周厂长约好了，半月左右的时间去一趟机械厂。
这不，正赶上今天大队放假，杨柳便打算去一趟机械厂。
也不知道小电车做的怎么样了，制造过程中有没有什么问题，自己的图纸机械厂的人能不能看得明白？
最重要的是，杨柳手里又新画了一张图纸，是她根据现代机械图纸改造的一张新型农用机。
这台新型农用机集种植收割于一体，有了它，能大幅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减少人力物力财力，为国家节省资源。
杨柳所料不差，当周厂长看见杨柳拿出的机械图纸时，简直爱不释手。
“小杨知青，小杨杨知青！”
周厂长激动的已经说不出来话，嘴里也只是不停重复着杨柳的名字。
直到他拿着那张图纸细细研究了一遍，才渐渐冷静下来。
“小杨知青，你这是又给我了一个大惊喜呀！若真能制造出这样一台机器，对于整个隆平县的农业生产都有大帮助。不，不止隆平，甚至是整个黑省乃至全国农业生产，都将迈进一大步。我这就去向县领导报备，若上面审批同意，那我们隆平机械厂会生产出我国第一台自主设计研发的农业种植收割机。”
周厂长风风火火的跑走了，徒留杨柳一个人坐在厂长办公室里。
不是，周厂长是太激动了吧？居然把自己给忘了？
事实也正如此，等周厂长想起杨柳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隆平县县委书记办公室里。
“哎呀——”周厂长一拍自己的脑袋，“曹书记，我把杨同志忘在我办公室了。”
隆平县县委书记名叫曹正，若是杨柳此刻在此，定会认出这人就是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人，当时他们的汽车还是杨柳修好的呢。
曹书记哭笑不得，“你呀！你呀！”
“曹书记，我这实在是太激动了，就想着第一时间来让你也看看这图纸，罪过罪过。”
“还不快打个电话回厂里，安排个人好好招待那位杨同志。”
“对对对！曹书记，我借用一下您的电话。”
等周厂长打通电话时，杨柳已经自己在机械厂院里溜达半天了。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第一生产车间门口。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多钟，还是上班时间，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奋斗着忙碌着，没人注意到杨柳是什么时候进的第一生产车间。
自从隆平机械厂决定生产杨柳设计的新型小电车，隆平机械厂的工人们就开始热火朝天的投入到工作中了。
别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可奋斗热情只增不减。
隆平机械厂一共六个生产车间，现在是生产淡季，在小电车获批生产时，周厂长就对全厂生产作出了侧重点调整。
由原来的六大生产车间齐头并进共同生产拖拉机以及小型农业机械原则，调整为只由第五生产车间和第六生产车间生产原来的机械设备。
而一二三三个生产车间，则全力以赴负责按部分进行制造小电车，最后由第四生产车间进行组装。
第一生产车间负责生产的是小电车的电机部分，别小看这部分生产，这可是小电车运行的最重要部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认识你啊
杨柳进去的时候，最外围的生产机床边，十几个人正围着一台电机争执着。
一个个子娇小的年轻姑娘正在质问一个有些上了岁数的男同志。
“吴师傅，您的这一个失误，会造成整个发动机报废，无法继续投入生产，会造成国家财产的损失，这件事由谁来负责？”
“这——我——小周，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连续加班了这么久，身体实在扛不住，一个没注意这才少做了一个连接口。
你看看这事闹的，居然给厂里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这是我的责任，我肯定认，无论厂里怎么处罚，我都接受。”
说话的老师傅，已经斑白了头发。
手套和衣服上满是机油，脸上的疲惫更是一眼便能看出。
杨柳站在外边听了一会儿，就听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小电车一经推出，便很快风靡了整个隆平县。
这款设计新颖轻便的小电车性价比很高，一经推出便有了的订单，机械厂工人全都加班加点生产小电车。
这位老师傅由于加班疲劳，在生产电机时因为疏忽，少做了一个电线接口。
若是按照杨柳画的机械生产草图进行组装的话，失误的这个电机根本无法带动小电车启动。
也就是说，整车生产制造过程中造价最贵的电机，因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不能用了。
“小周，咱们也别互相埋怨了，为今之计是想办法看看怎么挽救。”
“对呀对呀！要不去找梁技术员或杜技术员他们来看看吧？”
“好！我这就去找！”
小个子姑娘转身就要去找人，却一眼看见了站在外围的杨柳。
姑娘眉头微蹙，“你是谁？是我们机械厂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杨柳：这姑娘，警惕性很高啊！
“我应该算是你们机械厂的人吧？”
杨柳已经答应周厂长做机械厂的顾问了，就连这些机械图纸都是她画的，每月几十块的工资呢！
说是机械厂的人，应该没错吧？
“机械厂的人？”
姑娘打量着杨柳，大有一副不信的样子。
杨柳也在看着对面的姑娘，姑娘年龄不大，也就比杨柳大一两岁的样子，圆圆的脸上挂着两个酒窝。
明明一副甜美的长相，可却有着爽朗谨慎的性格。
“既然是机械厂的职工，那你是哪个车间的？什么职位？”
现在厂里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生产。
刘主任说了，这可是整个国家第一批小电车，一定要谨防特务窃取小电车的资料。
虽然姑娘问得有些咄咄逼人，甚至打量杨柳的目光像看特务一样，但杨柳对这姑娘的第一观感不错。
“我不是车间的生产工人！”
“那更不对了，厂里的技术员我都认识，就连厂里的领导也没有你这号人物，说，你是不是混进来的？想盗取小电车的重要资料？”
女孩的话一落，呼啦啦十几个人将杨柳团团包围起来，大有一副让杨柳插翅难飞的架势。
这误会可大了。
杨柳赶紧解释，“不不不，你别误会，我话还没说完，大家也不要冲动，都是自己人。”
“谁和你是自己人？！赶紧交代，你是不是潜伏进来的？有什么目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杨柳哭笑不得。
这小姑娘，很有侦查意识，审问架势十足。
“其实我是机械厂的顾问！”
“顾问？”
姑娘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这两个字。
“不对，我们厂没有这个职务啊，你肯定是坏人。”
“不不不——”杨柳赶忙解释，“我真不是坏人，我认识你们刘主任，还有杜技术员。”
“哼！还说自己不是坏人？！你是认准了今天刘主任和杜技术员都不在，没人能给你打证明是吧？够狡猾的！”
事情进入了一个怪圈，杨柳觉得自己好像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不经意间，她看见了那台因为操作失误少做了一个接线口的电机，杨柳立马有了主意。
“我真的是机械厂的员工，还是负责技术方面的顾问。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
“怎么证明？”
杨柳指了指那台电机说道，“我把它修好怎么样？”
“你能修好？”
姑娘明显不信。
不过，年龄较大的那位老师傅却若有所思。
“小周，要不就——让她试试？那台电机因为我操作失误，少了接线口已经成了报废品，她就是修坏了也不可惜。”
“好！那我们就给你一个自证的机会。”
杨柳长舒口气。
“好，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
杨柳走上前去，认真的研究了一会儿那台报废电机，然后就开始动起手来。
几分钟之后，杨柳终于连接好最后一根蓝色管线。
她抬起头朝那叫做小周的姑娘说道，“好了，你们可以试试了。”
小周姑娘面上仍是一副不信的模样，不过却真的试验起来。
接通电源以后，刚刚还报废的电机，现在居然黄灯闪烁，明显是可以正常使用了。
小周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凑近去看，再三确定了黄灯真的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
黄灯亮，表示电机可以正常工作，就能贴上质检合格的标签出车间了。
“真修好了？我看看！”
“我也看看——”
一时之间，刚才围着杨柳的十几个工人，全都围到了那台电机前叽叽喳喳个不停。
杨柳唇角含笑，这对她来说，都是小儿科。
少了一个接线口，确实不能让电机正常工作。
可杨柳刚刚略作改动，就把这台电机由原来四个线口改成了三个线口，重新连接电线以后，就可以让电机正常运作。
“同志，你太厉害了！”
小周姑娘态度大变，由刚才的虎视眈眈变成了满眼崇拜。
杨柳：姑娘你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尤其是那句“同志”，更是让杨柳咋舌。
刚才不还一口一个坏人的叫我吗？这么一会儿就成同志了？
“对了同志，你到底是哪个部门的？就别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好家伙，这姑娘脑回路是真清奇。
“小周同志，我真是机械厂的顾问。我不知道你们厂里之前没有这样的职位，但我的这个职位，是你们周厂长特意为我制定的，我的名字叫做杨柳，不信的话你还可以去找周厂长或是到厂里人事部进行核实。”
“你说你叫什么？杨柳？”
一直没做声的老师傅突然抬头，看向杨柳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是！我叫杨柳。”
“我认识你？！小周，她，她不就是小电车的设计者吗？”
﨔
第二百四十二章 自己过好比什么都强
“同志，你真的是杨柳？”
显然，小周姑娘还是不肯相信的。
“嗯，我的名字确实是杨柳。”
“给我们机械厂设计新型小电车的那个杨柳？”
“呃——新型小电车确实是也是我设计出来的。”
“啊啊啊！”小周姑娘发出杀猪般的尖叫，继而扑到杨柳跟前，兴奋的说道，“杨柳同志，你怎么来厂里了？不，我的意思是说——就能见到你太好了！”
杨柳有点尴尬，这姑娘，怎么像是在追星？
“杨柳同志，你是来找周厂长还是来看小电车生产进度的？”
“杨柳同志，你可真厉！这么好的小电车都能设计出来，我听刘主任说这种小电车的技术水平领先国际，先于其他国家技术水平好多年呢！”
“杨柳同志，我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你，是关于新型小电车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答？”
“杨柳同志，你是怎么来的？我听说你是在下边的和平公社下乡，那你是坐小汽车来的？早上吃了吗？”
“哎呀，看我这脑子，眼看就快到中午了，要不我请你到我们机械厂食堂一起吃个饭？”
“我和你说，我们机械厂食堂的菜，好吃着呢，尤其是大师傅做的麻辣兔肉，去晚了的话，可打不着。”
杨柳头一次感受到了机械厂人的热情，不，是过分热情。
这个叫做小周的姑娘，像只小鸟一样围着她转来转去，叽叽喳喳个不停。
杨柳觉得，自己已经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了。
“行了！，小周，你安静一会儿，让杨柳同志洗洗手休息一会儿。”
“对对对！吴师傅说的对，看我这脑子。”
小周再次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力道，恨不得把自己的脑浆拍出来。
杨柳看的咋舌，这姑娘对自己真是下得去手啊，是个狠人。
杨柳在洗漱间洗了手收拾妥当出来时，看见的便是等于在外面的小周姑娘。
看见杨柳出来，小周姑娘双眼放亮，几个健步就冲到杨柳身前。
杨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刚刚接触时，她还觉得这姑娘是个小辣椒，现在看来倒是有点憨。
不过，却挺可爱率直。
“杨柳同志，走，我请你到食堂吃午饭？”
这才不到十一点吧？这就吃午饭了？会不会有点早？
“不用了，我还在等周厂长，一会儿周厂长回来肯定得找我。”
“什么不用了！来了就是客，我是一定要招待好你的，刚刚我已经去问过了，周厂长去县委办公室，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大中午的。不能让你空着肚子。我托个大，代表我们主任和一车间请你吃个便饭。你要是不应，就是瞧不起我——们一车间？”
好家伙，刚才的憨劲儿哪去了？
这就把她的后路都堵死了！
“那好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请杨柳同志吃饭，是我的荣幸。”
“别一口一个同志的叫，我看咱们俩差不多，你可以叫我杨柳。”
“那怎么行？”
“没关系，这样显得亲近自然。”
亲近？
“那就——杨柳？”
“对！叫我杨柳就好。”
小周姑娘显然很高兴，翘起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隆平机械厂第一生产车间的质检员，我叫周二丫。你叫我小周或者二丫都成。”
“周二丫？”
杨柳不敢置信，这么个爽利甜美的姑娘，名字居然叫二丫？
“没什么，我师傅曾经说过，名字只是个代号，还有人叫石头叫狗蛋呢，我叫二丫挺好的。”
周二丫心态倒是豁达。
“你师傅说的没毛病。”
在机械厂食堂，杨柳还看见了老熟人。
看见杨柳居然和机械厂职工一起来吃饭，掌勺大师傅还特意给杨柳送了一盘溜肉段。
“小杨知青，别客气，咱们也是老相识，你头回在我们这吃，这盘算我送的。”
“那就多谢大师傅了！”
“谢啥？！上回程立东那小子来送兔肉，我听他说你也进咱们机械厂了，以后就是同事，我还指望你多照顾我呢！”
杨柳指着那盘溜肉段说道，“那你可是客气了，明明现在是你照顾我呢！”
几句话间，大师傅就被杨柳哄的笑意盎然。
“小杨知青，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我后边还有活，你们吃着我就回去了。”
送走了食堂大师傅，杨柳和周二丫两人便开启了边吃边说模式。
周二丫这个姑娘性格大大咧咧，外向乐观。
不过身世嘛，却有些坎坷。
她是家里的老三，上边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下边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可以说是家里是最不受待见的存在。
从三四岁起，周二丫在家就得洗衣做饭，要不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长到十岁了，家里还没送她去上学。
要不是街道办实在看不下去，强制周家送她去上学，怕是周二丫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可即使如此，小学毕业以后，周父周母还是让她辍学了。
周二丫偷听他们说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妈说再养她两年，直接就找户人家将她嫁出去换彩礼。
只是谁也没想到，命运却象周二丫伸出了橄榄枝。
周二丫偶然之下，救了一个机机械厂的老师傅。
那老师师傅为了报答周二丫，就收了周二丫当自己的学徒，给周二丫弄进机械厂做了临时工。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可周家人尤其是周二丫的父母却不同意。
他们来机械厂闹了不只是一次两次，目的也很简单，他们不想周二丫来机械厂工作，倒是想把周家的大儿子或是周大丫送进来。
至于周二丫嘛，得回去继续伺候他们一家子！
若不是周二丫自己立起来了，怕是真会被那一家子拿捏住。
有了老师傅和机械厂人的帮忙，周二丫这才保住了来之不易的工作。
老师傅一辈子无儿无女，把周二丫是当做亲闺女看待的。
去年，老师傅病死了，临死之前还把正式工的名额给了周二丫。
周家人以为周二丫没了靠山，又来闹了几回，可他们没想到，现在的周二丫已经学会反抗，他们没占到半点便宜。
“有时候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女儿？说他们重男轻女吧，可是我爹娘对我姐和我妹的态度又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紧着他们。
只有我自己穿的是大姐不要的旧衣服，吃的是家人剩下来的饭菜。
可干活呢，却不比任何一个少干，稍微少一点动就会挨打挨骂。
只可惜——我就是我爹娘的亲生孩子，还是在隆平县医院出生的，根本就没有非亲生的可能性。”
说完自己的身世，周二丫沉默了，杨柳还以为她是心里难受呢。
有些同病相怜的轻拍少女的手，哪曾想少女却灿然一笑。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想开了，可能我就是没有父母缘，自己过好比什么都强！”
杨柳朝周二丫挑起大拇指，“你说得对，自己过好比什么都强！”
﨔
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盯上了
“哎呀，杨柳同志，我可找到你了！”
杨柳和周二丫并肩从机械厂食堂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满头是汗的周厂长。
“快！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咱们去我办公室聊。”
告别了周二丫，杨柳跟着周厂长，一起回了厂长办公室。
“周厂长，是不是我那份新型农用机的设计图纸通过了？”
“你怎么知道？！”
话问出口的瞬间，周厂长就后知后觉的一拍自己的脑门儿。
“是我太喜形于色了！杨柳同志，你猜的没错，就是你那份新型农用机的设计图纸得到了县领导的肯定，就连曹书记看了以后都说好呢。”
杨柳很有信心，她知道自己的设计一定会通过的。
“杨柳同志，以前我说的什么机械厂顾问的待遇的事，咱们一笔勾销。”
杨柳一愣，什么意思？
“这是想赖账？”
“不不不，我没有想赖账的意思。”
周厂长赶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我原先给你的工资太少了，根本就配不上杨柳同志你的才华。从今天开始，你的工资就按照我这个厂长的底薪开，至于奖励金依然不变。”
杨柳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好吧，不是不给钱就好。
“多谢周厂长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机械厂多谢你这个顾问了。”
周厂长高兴啊，杨柳同志这么有才华的人都能被他发现，证明他还是有眼光的。
周厂长让杨柳回去等消息，这份机械图纸他要秘密送往京市机械部，一旦得到机械部的批准，估计很快会投入生产。
“那个——周厂长，你看我这回又设计了一款新型农用机，也算是对厂里做出了贡献，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可不可以和您提一提？”
周厂长现在对杨柳，不说当祖宗供着，也差不多了。
“提！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得到，我肯定全力以赴。”
“这件事我估计您办不到，但是您肯定能帮上忙的。您也知道，我在岭山大队下乡，可我们岭山大队到现在还没通电呢，前些日子我不是开回去一台小电车和一辆电驴子嘛，估计要是之前在农机站充的电用完之后，就得歇菜了。
您看看能不能帮个忙，在县领导面前说说话，尽快让我们岭山大队通上电？
说不定有了电以后，我还能造出更多的机械呢！”
原本还觉得这事有点儿为难的周厂长，听见杨柳最后一句话后，眼神立马就亮了。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下午再去一趟县委大院，找曹书记说说。”
“太感谢您了周厂长，您简直是我们岭山大队的再生父母。”
“不！杨柳同志，你才是我们机械厂的再生父母！”
机械厂以前生产的机械都是老型机械，没有什么创新，可即使这样，在全国范围内的竞争压力也不小。
不说慢慢在走下坡路，那也是表现平平。
现在有了杨柳设计的小电车，电驴子以及新型农用机，周厂长觉得隆平机械厂还能再辉煌至少二十年。
从周厂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才刚到中午。
杨柳本打算尽快乘坐小客车回公社，说不定还能幸运的搭上大队长他们的拖拉机呢。
可她一出机械厂大门，就看见了特意等在机械厂门口的周二丫。
“杨柳！我在这里！”
门卫室旁边探出一张带着两个酒窝的笑脸，赫然便是上午才认识的周二丫。
“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特意在这等你的。”
杨柳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周二丫赶忙解释。
“别误会，现在还是休息时间，下午一点才开始工作呢。”
“你别告诉我，自从咱俩分开，你就等在这里了？”
周二丫没否认，一张脸上笑容更深。
“我就是特意想和你说一声，谢谢你。”
刚才一起吃饭时，周二丫问了好多个问题，都是关于小电车的。
杨柳都不厌其烦的给她解了惑，周二丫十分感激。
原本她想出了食堂，就好好感谢的杨柳的。
却不曾想，她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周厂长截了胡。
“你不是谢过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周二丫飞快的跑远了，杨柳不知道这姑娘干什么去了，只能等在这里。
几分钟之后，气喘吁吁的周二丫跑了回来。
她手里捧了十几支冰棍，这时候的冰棍口味十分单一，都是那种老冰棍，说白了就是糖水冻成冰。
不过，现在价格相当便宜，五分钱一根。
大热的天，吃上一口冰凉冰凉的，那感觉别提多爽了。
周二丫将十几根冰棍一股脑塞到杨柳手里。
“都是给我的？”
杨柳惊讶极了，难道自己给这姑娘的印象是个吃货？
“当然！”
“可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呀！我拿一根，剩下的你带回厂里和车间的工友一起吃。”
“不行，这都是给你的，不能给其他人。”
哟呵！杨柳没想到，周二丫还挺倔。
“你就不怕都化了？那可就白花钱了！”
这么热的天儿，怕是还没等杨柳走出县城，冰棍就得变化成水。
“我不怕白花钱，只要给了杨柳同志，那就是值得的。若是冰棍真化了，那就留着你喝甜水。只要是给你吃，那就不浪费。”
怕杨柳再把冰棍塞回来，周二丫立马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杨柳的距离。
不但如此，她还收起脸上嬉笑的表情，郑重的朝杨柳鞠了一躬。
“杨柳，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以知青的身份设计出小电车这种轻便实用的车型，你太了不起了！
杨柳，你让我觉得自己也是能为国效力的，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工作努力学习，也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马上就要到时间上班了，我们下次有缘再见。”
还不等杨柳说什么，周二丫已经转身跑进了机械厂。
杨柳笑了笑，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偶像呢！连带着手里的冰棍都沉甸甸的。
直到再看不见周二丫的身影，杨柳才离开机械厂。
等走到无人的角落，杨柳意念一动，将所有的冰棍都收入系统空间之中。
这么多的冰棍，她一个人是吃不了的。
还好有系统，也免得冰棍真的化成甜水。
“全哥，你看什么呢？”
杨柳没有发现，她才离开机械厂没多久，就被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盯上了。
说话的是个同样打扮的有些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不过个子却稍微矮上一些。
被叫做全哥的年轻人用手一指杨柳的背影，“我在看那个人，知道她是哪个不？居然从机械厂出来的！”
“那有啥好奇怪的，兴许就是在机械厂上班的呗。”
全哥摇摇头，“不可能，我在机械厂这一片混了这么些年，机械厂的人哪个我不认识？可这个，却是生面孔。看起来，还是个家境不错的。”
“全哥，你这吹牛了吧？机械厂几万人你都认识？”
全哥嗤之以鼻，“没错，我还真就都认识。我这人没啥长处，最厉害的就是记性好，但凡我看过一遍的人，就能记住。可刚才那个姑娘，我敢说没见过。前两天兄弟们不是还念叨没票子花了吗？找两个人跟上去瞧瞧，看她往哪里去了，又在县城干了些什么？”
“全哥，你是说——”
那个小个子伸出三根手指，搓在一起碾了碾。
全哥似笑非笑，没有回答。
可有着多年相处的默契，就是全哥没说，小个子也懂了他的意思。
看来，全哥是盯上那个姑娘了呢。
怕是那姑娘一家子，都要倒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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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又到一批新知青
和平公社知青办外的大槐树下，大队长盘腿坐在拖拉机后车斗里，和兴隆峪大队的王大队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程大队长，你可别诓我？！这辆拖拉机真是县里奖励给你们大队的？”
一个和大队长差不多年龄的老头，绕着程立东开过来的拖拉机，走了好几圈。
一会儿摸摸车头，一会儿摸摸车轮子，爱不释手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来。
“当然！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我还能骗你？”
话虽如此，可大队长眼里的骄傲得意劲儿，那是藏都藏不住的。
“哟，那可真不得了！”
和岭山大队的新拖拉机一比，兴隆峪大队的拖拉机就显得又破又旧。
这可不是他们兴隆峪大队不经心，事实上他们大队接收这辆拖拉机的时候，这辆拖拉机就是半新不旧的。
可即便如此，当时拖拉机到兴隆峪大队的时候，王大队长也得意了好久呢！
就连年末来公社开大会，王大队长的脖子都扬得高高的，很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大队得了拖拉机一样。
现在被岭山大队这么一比，王大队长觉得自己大队的拖拉机简直被秒成了渣渣，心里莫名有点不得劲儿。
“老伙计，这不对呀！县里因为什么给你们大队的奖励呀？”
王大队长纳闷儿，最近没听说岭山大队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啊。
虽然吧，去年年末评比的时候，岭山大队因为有一个见义勇为的女知青，也得了先进大队的荣誉，但除了一面锦旗以外，好像没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呀？
这个嘛——
大队长神秘一笑。
“不能告诉你！”
“为啥？”
大队长越这么说，王大队长就越好奇。
“为啥？为啥？你属牛的，整天问喂啥？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想知道啊，那到县里找领导打听去呗。”
王大队长这个气呀，他要是能找县里领导打听，还至于问他这个倔老程？
“不说就不说，以为谁喜欢打听呢！我跟你说，我们大队可有人在机械厂上班，要是你们大队的拖拉机有啥毛病了，可别上我们大队找人来修？”
大队长听了王大队长的话，笑得更神秘。
“你放心，我肯定没有求你头上那天！”
我们有小杨知青呢，还用求你？
大队长吸着烟袋锅子，等得有些无聊。
程立东则跑到知青办院墙根儿底下，坐在院墙投下来的阴影里无所事事。
他这个位置，是他在附近能找到的最佳观察地点了。
往墙根底下一坐，既阴凉又能看见从县城过来的那条路。
只要有人从那条路上往知青办来，他肯定能第一时间看见。
父子两人已经在知青办门口等了一上午，当然等在这的不止他们，还有其他几个大队的人。
“爹！你们看，有人来了！”
就在大队长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程立东突然就一嗓子喊了出来。
知青办门口的人全都看向不远处的拐弯处。
这批知青到的不少，足有五十几人，是早就分配好了到哪个大队下乡的。
不过，不管到哪个大队，大家都不太欢迎就是。
知青们来下乡，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得分心照顾他们。
毕竟城里来的这些知青干的活，一个比一个一言难尽。
今年开春的时候，和平公社已经来过一批知青。
但那时候，并没分配到岭山大队。
这一次来的知青，都是由年初那时没有接收知青的大队来接人的。
只见从街角拐来一辆军卡，车上坐了不少人，男女女都有。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大多是十几二十的年轻男女。
等军卡终于开到知青办门口停下，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年轻人并没多余动作，直接敲击军卡车厢，招呼后车斗里的人赶紧下来集合。
天气热，军卡的后车斗又没有棚子，坐在后车斗里的人一个个被晒的只打蔫儿。
就连下车，都是恍恍惚惚的。
有一个身材瘦弱的年轻姑娘，甚至下了一半，直接就从车上栽了下来。
程立东缩在墙角看的直乐。
这帮城里来的知青，脑子是不是不转弯？
大热的天，这一路难道是被晒着来的？
就不能动动脑子，找点什么东西遮挡一下？
哪怕是一张纸一块布一件衣服也成啊！
总比晒得迷迷糊糊头重脚轻，刚来就出洋相的好吧？
县城知青办的人，将新来的知青送到公社知青办以后，就开车走了。
徒留五十多个知青，站在知青办门口不知所措。
大队长叹了口气，看着一个又一个瘦的跟猴似的知青，心里直摇头。
唉，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要是多来几个小杨知青那样的，那该多好啊！
“老三！过来招呼人！”
“来了，爹。”紧接着，程立东的大嗓门响起，“到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到我这集合！到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到我这集合！到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到我这集合！”
一连三遍，程立东都要喊缺氧了！
大队长看了他一眼，傻儿子，就不知道中间换口气儿？
程立东这么一吆喝，人群里陆陆续续有人站到了程立东身边。
大队长打眼一瞅，好家伙，难道是知道他们岭山大队知青少，所以今年特意多分配了些吗？
足足八个，是今天来接知青的几个大队里分配最多的。
程立东十分有眼力劲儿，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又扯开嗓子喊了一阵儿。
“还有没有到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
见实在没有人了，他才笑嘻嘻的看向大队长。
“爹，人全了，你点名吧。”
大队长掏出事先就得到的知青名单，一个一个点名。
正好八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我是岭山大队的大队长，姓程，你们可以叫我程大队长，这是咱们大队的拖拉机，各位知青把你们的行李和东西都放到拖拉机上，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出发回岭山大队。”
这一次分配到岭山大队的知青，有四个男知青四个女知青，十分均匀。
听了大队长的话之后，知青们十分听话的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到了拖拉机上。
天气炎热，就是躲在树荫下，没有一丝风的空气，也够让人喘不上来气的。
“大队长，既然人都到全了，我们为啥不立刻启程回岭山大队？”
﨔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终于回来了
“大队长，既然人都到全了，我们为啥不立刻启程回岭山大队？”
问话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
虽然她的打扮和另外几个女知青大差不差，但若细看就会发现，女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就连一双手都异常粗糙。
一般情况下，这个年龄段的城里姑娘，要么已经嫁人生子，要么就已经找到了工作，根本不会来下乡。
毕竟要是来下乡，早几年就来了，不会也不可能拖到现在。
大队长觉得这女知青身上明显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但名单是上边给的，点名的时候也对上了，大队长就是再好奇，也不会详细打听。
大队长咳了咳，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们还有要紧的事，需要逗留一段时间，等办完了事才能出发。”
年龄大的那个女知青点了点头，她没再说什么，显然她知道，刚到新的大队下乡，不好得罪大队长这个“土皇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队长不时看向汽车站的方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程立东也有些着急，他走到大队长身边，悄声说道，“爹，时间差不多了，小杨知青要是还不回来，咱们咋办？继续拖？”
“不用！若是小杨知青再不回来，咱们就先回村里吧。”
再等下去，怕是他也压不住这些知青了。
毕竟在过去的大半个小时里，他们爷俩可是啥也没干，那几个知青看他们的眼神早就不对了。
程立东东点了点头，确实不好再拖下去了。
天知道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那几个知青不知道看了他们父子两个多少眼了。
最开始问话的那个年龄大的女知青甚至还跑到他身边问他，不是说要去办事嘛怎么还不去办？
这让程立东咋回？
而且那几个知青显然是不知道大队长和自己是爷俩，他们偷偷蛐蛐大队长的时候，十一点没背着自己。
程立东也不好替他老爹说话，毕竟老爹那说辞找的，确实不怎么高明，连他都觉出来就是个借口。
“大队长，时间差不多了，您还去办事吗？”
又是那个年龄大的女知青，程立东都纳闷儿了，这女知青为啥这么着急去村里？
大队长将手里的烟袋锅子背在身后，脸上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时间到了？这过得可真快啊！好！那就回吧。”
若说几个知青刚刚对大队长的说辞加以怀疑，那么现在他们就肯定了，大队长刚才说的有什么事要办的话，根本就是借口。
“老三，把拖拉机摇起来，我们走！”
“好嘞，爹，我这就来！”
程立东的话一出口，几个知青的面色顿时都有些不好看了。
原来人家是父子啊，那他们刚才吐槽大队长的那些话，不是都被这人听见了？
有那面皮薄的,脸上已经火辣辣的了，而那些面皮厚的，就比如那年龄最大的女知青，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她率先爬上了拖拉机，寻了个驾驶员后边拐角的位置，就坐了下去。
他倒是会找地方，在她后边，也不知道是谁的行李，往上一靠，还挺舒服。
就是头上日光有些烈，晃得人睁不开眼。
突突突——
拖拉机声响起，前边机头冒起黑烟。
“大家都上车，我们就要出发了！”
知青们则表现不一，有嫌弃坐拖拉机颠播的，还有嫌弃拖拉机上不干净的。
可等那两个嫌弃这嫌弃那的知青反应过来再上车时，车上已经没什么好位置了，两人只能坐在拖拉机的最后边。
程立东看的好笑，估计等拖拉机跑起来时，那俩人绝对会吃一嘴的沙尘。
四个男知青里，有一个长相还不错的男知青一直没上车。
等所有知青都坐到拖拉机的后车斗里之后，他却跑到车头前去了。
还未说话，男知青脸上就扬起一抹看起来和善的笑容。
“大队长，还有这位同志，我这人晕车，刚才从县城到和平公社这一路已经吐了一回了，你看——我能不能坐在驾驶员旁边这个位置。
拖拉机驾驶位两边都能做人，来的时候，无论是大队长还是杨柳都没想起来坐在这里，而是选择坐在了后面，这才遭了一路的罪。
分开时，杨柳还念叨着呢，若是能赶回来她一定要做前边。
“不行！”
程立东的嘴比脑子要快，这个位置可是小杨知青和他预定的位置，就是小杨知青没回来，也不能给旁人坐。
“大队长，您看——”
经过一个小时的相处，这个男知青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大队长有绝对做主权，所以他并没在意程立东的话，而是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动了动嘴唇，刚要应下，就见街角的方向，跑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程叔！程三哥！太好了，你们还没回去！我终于赶上了！”
话到嘴边的大队长，舌头瞬间拐了个弯。
“其他知青都坐在后边，你若是坐到这里来，其他人怎么想？要是他们都闹着要坐这里，我该怎么办？总不能连驾驶位也让给你们吧？！
大队长往后车斗里看了一眼，后车斗里虽然有点挤，但再坐下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程立东也跟着拒绝，要是这个男知青坐这了，小杨知青坐哪里？
“这位知青同志，你还是去后边坐吧，一起来的相互也有照应，你说是不是？”
男知青没想到，自己的要求居然会被拒绝，而且还是当着一起来的知青的面被拒绝的，这让他觉得有些被下了面子。
可对面的人是大队长，是他现在暂时还得罪不起的，他只能妥协。
男知青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成！那我听大队长的吧。”
杨柳已经跑到了拖拉机前，她累得呼哧带喘。
下了小汽车之后，她就一路小跑着过来，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果然，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终于让她赶上了。
大队长：其实不是老天爷眷顾，是我们爷俩眷顾你。
“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程立东显然也很惊喜，小杨知青算他半个师傅呢，能拉着小杨知青一起回去，他心里别提多得劲儿了。
“快坐上来！我们要出发了！”
在新知青打量的目光之下，杨柳十分利落的就坐到了程立东的另一侧。
那个男知青可没错过这一幕，他狠狠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不过瞬间便又放开了，讪讪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而是上了拖拉机的后车斗。
拖拉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真的踏上了返回岭山大队的路程。
只是，刚刚要求被拒的那位男知青，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坐在程立东旁边的杨柳。
刚刚他没主意，现在细一打量，那个抢了他副驾驶位置的姑娘长得可真不错。
他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还有如此白净软嫩的姑娘，比那些城里女人都不差。
尤其是这姑娘的穿着打扮，也十分洋气，看不出一丝村里姑娘的土气。
还有姑娘头上戴着的那个白底黑点的发卡，和她身上穿着的白色波点连衣裙更是极为相配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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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她这是被唾弃了？
“哟，这是又来新知青了？”
拖拉机在岭山大队的村东头停下，几个坐在村东头树下纳凉的婶子大娘看见从拖拉机上下来的陌生面孔，瞬间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前些日子大队长就说过了，会有一批新知青会来呢。
只是大家没想到，这次来的知青不少啊，都赶上第一批知青下乡时的人了。
“是啊是啊，快看，怎么有个女知青看起来年龄有点大？不像十七八的大姑娘，倒像是二十四五呢？乍一看，和你家大儿媳妇儿差不多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这女知青年龄有点大！”
被人议论的，正是之前和大队长说话的那年龄大的女知青。
婶子大娘们的话女知青当然听见了，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两个议论她的大娘，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别过了脸。
年龄大就不能下乡当知青吗？
一群乡下女人，还真没见识，头发长见识短。
“诶？你看那个男知青。”
“哪个？”
“最后下来的那个男知青，比麦花他男人秦川刚来时还要俊呢。”
“你还别说，确实挺俊的。”
最后下来的男知青，正是之前和大队长说想坐拖拉机车头的那个男知青。
他明显听见了别人对他的议论，等到从拖拉机上下来之后，还十分得瑟的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
他下巴扬得老高，姿态做的很足，还别说，在几个男知青里，确实算是鹤立鸡群。
来之前他就想到了，乡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肯定会被他英俊的外貌所吸引，现在一看，确实如此。
没办法呀，他长得好，就是招人惦记。
“爹，我先去把拖拉机停好，然后再回家。”
大队长挥了挥手里的烟袋锅子，示意儿子这样的小事不用跟自己汇报。
他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八个年轻男女，唉，又来了这老多，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岭山大队的知青院在村子北头，我带你们过去。”
知青们倒是会说话，一个带头说了谢谢，另外的也都跟着客气了两句。
只是大队长刚一转身，就一个趔趄，好悬摔在地上。
还是杨柳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他。
“程叔？！你这是怎么了？”
大队长只觉自己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就连心口窝都生疼，大有一副下一刻就要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我，我也不知道啊！”
汗水瞬间就顺着大队长的额头流下来，
杨柳看着大队长的状态有些不对，立马就把大队长扶到了树荫下。
原本坐在那里纳凉的婶子大娘们还想拥过来看看大队长是咋了，却被杨柳勒令不准靠近。
“让空气流通一会儿，等程叔好一点儿大家再关心也不迟。”
看大队长的样子，杨柳猜测，他应该是中暑了。
也是，就连她都被晒得头昏脑胀呢，更别说五十多岁的大队长了。
“嫂子，得麻烦你回家帮我舀一瓢凉水，再拿块毛巾来。”
一旁坐着的小媳妇儿，正是后边院子这家的，听见杨柳的话，立马转身就跑。
不一会儿，她回来时，带来了杨柳要用的东西。
虽然这嫂子拿来的毛巾微微有些发黄，但此时也不是嫌弃的时候。
杨柳先是给大队长喂了些凉水，又将毛巾浸润，帮大队长擦了脸和胳膊手。
“程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至少喘气不是那么费力了。”
“我估计你是中暑了，得好好降降温，要不你先休息着，我带新知青去知青院。”
大队长并没推辞，他还是很惜命的，他还没活够，还想看着小儿子老闺女结婚生子呢。
“好，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杨柳谢过了那帮忙舀水拿毛巾的小媳妇儿，又让另一个大娘帮着去喊程立东回来。
毕竟大队长一直在这也不合适，缓一会儿还是回家躺着休息为好。
马上就要入伏了，往后的天气只会比现在更热。
杨柳决定了，今天晚上回去就在万界交易平台上找个现代的朋友交换一些藿香正气水。
那玩意儿虽然难喝，但效果杠杠的呀，交换一些有备无患。
“同志，不用送大队长去看医生吗？”
新来的知青里，那个年龄较大的女知青有些怀疑的看着杨柳。
“不用，大队长只是中暑了，休息一下，温度降下去，自然就会好了。”
“你是大夫？”女知青有些怀疑的看着杨柳。
杨柳目光闪了闪，“不，我不是。”
“不是大夫你怎么胡乱给别人看诊？若是耽误了大队长的病情，你能负得了责任吗？”
那年龄大的女知青显然有些质疑杨柳的行为。
经她这么一说，其他知青们也纷纷出声附和。
“对呀，这位同志，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敢随便给人下结论？万一耽误了大队长的病情，这不就相当于害人性命嘛！”
“就是就是，大队长用不用我们帮你去叫人？您还是去医院看看为好，毕竟这位同志不是医生。”
“再说了，她这么年轻，会看病吗？”
一瞬间，知青们纷纷开始讨伐杨柳。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新知青们也是想在大队长面前卖个好。
“我听你们这话是在嫌弃小杨知青？”
一个婶子实在听不下去这些新知青的话，朝他们狠狠翻了个白眼儿！
“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别瞎逼了？！小杨知青厉害着呢，中暑有啥不会看的！当初我们村里好几个昏过去的，都是小杨知青救醒的呢！不就看一个中暑嘛，有啥难的。告诉你们，就连我们村的赤脚医生都夸小杨知青有学医天赋呢。”
“对对对，这个我也能作证，吴老贵还想收小杨知青当徒弟呢，如果不是小杨知青跑得快，吴老贵都要亲自到家去逮她了。”
婶子大娘们哈哈大笑起来，不约而同想到了曾经的那一幕。
八个新知青们却面面相觑。
什么？
这个年轻姑娘也是个知青？
怎么看着不像呢！
知青下乡以后，不都是晒的又黑又瘦，灰头土脸。
难道这女知青，早早就嫁人不用下地干活了？
此刻，在这些新知青心里，杨柳已经成为了一个为了逃避劳动而选择嫁给村里泥腿子的反面人物。
真给知青丢人，知青下乡就是为了建设新农村的，怎么能躲避劳动呢？这种行为令他们不齿。
那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知青也满眼可惜。
他原以为杨柳是村里谁家的闺女呢，没想到已经嫁过人了，可惜可惜。
杨柳已经从新知青惋惜唾弃的目光中，将他们的腹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我能为刚才的话和行为负责，你们能吗？”
这——
新知青们没人再冒头。
杨柳朝刚刚为她说话的那个婶子笑了笑，然后才朝新知青摆摆手。
“走吧，我带你们去知青院，别耽误时间，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﨔
第二百四十七章 被人惦记上了
“郝知青，在吗？”
还没进知青院，杨柳就扬高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声。
今日休息，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知青们基本没出去走动。
不是在屋子里懒洋洋的躺着，就是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纳凉。
听见杨柳的声音，蒋小年最先反应过来。
“是杨柳！杨柳来了！”
蒋小年喜滋滋的迎出去。
郝向东好笑的摇了摇头，这蒋知青，还是个孩子啊。
蒋小年一出知青院院门，就看见了杨柳和她身后跟着的八张新面孔。
蒋小年是知道大队长今天去接新知青的，可却没见到大队长，怎么是杨柳领着人来了。
“他们是新来的知青？”
杨柳笑着点了点头，从挎包里掏出一包桃酥和一包奶糖递给蒋小年。
“这是上次答应买给你的，没食言吧？”
上次杨柳从山上抓了不少兔子，家里的兔笼明显不够用，她就又找刘瘸子做了不少兔笼，还让蒋小年过去帮了几天忙，将后院暖棚里重新布置了一下。
当时蒋小年来帮忙的时候，杨柳就应承了他的，要给他买好吃的。
今天去县城，顺带就买了回来。
桃酥和奶糖都是一斤装的，放在平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新知青们看的瞠目结舌，这个叫做杨柳的女知青，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难道他嫁的人家是村里的大户？
隐在人群后的大高个男知青眼神暗了暗。
不过，他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郝向东这个时候也走了出来，见到杨柳身后的新知青，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十分客气。
“你们就是这批到的新知青吧？我是岭山大队知青院的负责人，我叫郝向东。大家赶快进来，一路颠簸辛苦了。我安排你们先去安顿，等回头大家再坐一起熟悉熟悉。”
终于到达了知青院，新知青们脸上不免都显出几分疲态。
他们八个人都是从外地过来的，离隆平县最近的也有几百公里。
一路上又是火车又是汽车又是拖拉机的，就是身体再好也扛不住了。
“郝知青，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杨柳可没打算留下，她可不是闲人，回去还有事呢。
郝向东点了点头，刚要挥手说再见，女知青屋里的彭玉就已经跑了出来。
她是听到杨柳的声音才出来的，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结果出来一看，当真是杨柳。
“你来了怎么不喊我一声？！是和大队长他们一起回来的？”
彭玉和杨柳说着话，眼神却在几个新知青脸上一扫而过。
“是啊！从县里回来的有点晚，还好大队长他们没走，这不就搭了个顺风车回来了。”
新知青里有脑子转得快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队长说有事，却迟迟没见动弹，原来大队长说的有事，就是在等这位叫做杨柳的女知青啊。
嫁给村里人就是好，大队长都能高看一眼。
“你这就要走？要不留这儿一起吃晚饭？”
郝向东见彭玉这么说，也反应过来，每次有新知青到的时候，知青都要在一起吃顿饭，算是欢迎新知青的。
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也能让新知青融入得更快。
杨柳也是知青，留她下来一起也是应该的。
“不了！今天太累了，我已经跟他们认识过了，你们吃你们的。”
“那我送你吧？”
彭玉笑呵呵的挎上杨柳的胳膊。
顾禾不在知青院，她的日子过得无聊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用不用，我估计呀，你也得忙起来了！”
杨柳看了一眼几个新知青，意有所指。
彭玉后知后觉的摆了摆手，确实，女知青这边还得她安顿下去。
杨柳转身就出了知青院，可还不等她走出去二十米呢，后边就有人叫住了她。
“杨知青，请留步。”
杨柳回头，就见之前那个大高个男知青朝自己快步走过来。
杨柳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你是——”
“哦，自我介绍一下，杨柳同志，我叫许文茂，很高兴认识你。”
许文茂伸出手，想要和杨柳握手。
杨柳眉头蹙得更紧，并没打算握他的手。
“你找我有事？”
许文茂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不过面上却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恼怒。
“我只是想代表今天新到的知青们谢谢你。”
“谢我？”
“对！你带我们到了知青院，当然得谢谢你。还有今天，看到你临危不乱救治大队长，我很钦佩你，是我见过的最睿智果敢的姑娘了。还是那句话，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朋友。”
许文茂个子很高，浓眉大眼的，长得确实不差。
若他和秦川在一起，乍一看的时候，还有点神似，两人都属于那种表面看上去光明磊落正人君子的类型。
当然，这种人也可以俗称“伪君子”，就是不知道这个许文茂是哪一种了。
“朋友就不用了，估计以后我们接触的不会太多，所以互不打扰对你我都好。”
这个叫做许文茂的男知青，给杨柳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假模假样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作秀，杨柳并不打算和他深交。
许问茂微笑的表情好悬保持不住，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杨柳知青，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想和每一个知青搞好关系而已。”
“那就好，现在没事了吧？”
许文茂还是头一次见到杨柳这种人，怎么说呢，直白的让人有点不喜。
“——没事了。”
“那我走了。”
直到杨柳的身影消失在村路尽头，许文茂还站在知青院门口呢。
他长得不差，没下乡之前，认识他的姑娘都对他推崇有加，不说全都对他芳心暗许，那至少也有一半姑娘心悦于她。
要不是他把一个男人打成了残废，为了躲避追责，家里才不会让他下乡呢。
“许知青，快进来，就差你了。”
院里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是一个小个子女知青在招呼许文茂。
两人一个是从海市来的，一个是从苏市来的，可以说几乎是结伴同行，比旁人要熟悉一些。
许文茂做了做心理建设，再回头时，脸上又挂起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哦，我这就来了！”
杨柳吗？
还真是个有个性的姑娘！
原以为下乡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日子会枯燥无聊。
现在看来，或许不一定。
嫁人了？
那有什么？嫁人了说不定更好，至少占占便宜什么的也不用他负责。
换个角度想，或许还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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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逗逗你而已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呀？这就来了！”
杨柳快步走出去开门，大白听见动静，也跟在杨柳身后跑了出来。
天气太热，大白的舌头几乎一直垂在外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怎么是你？！”
门外站着的，赫然便是沈焕白。
还不等沈焕白说话，和杨柳一起出来的大白已经冲了上去。
杨柳吓了一跳，大白不会是想咬人吧？
就是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狂犬疫苗，紧跟着杨柳的心就提了起来。
大白向来老实通人性，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主动伤人的事情呢。
就连前几天，她领着大白和村里孩子们一起挖野菜的时候，大白都未曾对小孩子动口。
今天怎么就突然爆起了？
攻击对象还是沈焕白？
杨柳的心紧张的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下一刻，却见大白根本没有攻击沈焕白的意思，反倒像是在讨好沈焕白一样。
大白先是嗅着沈焕白的气息，然后两只前爪猛然搭在沈焕白胸前，一个劲儿的要往沈焕白的颈窝里凑。
“我的老天奶！大白！快下来！大白！别吓着人家！”
好不容易把大白拉开，杨柳这才看向沈焕白。
“你没事吧？大白它不是故意的，它平时不咬人，真的。”
沈焕白看着着急的小姑娘，强压下嘴角的笑意。
“没事！它没想咬我，它可能是想和我亲近。”
杨柳感激一笑，还以为沈焕白就是在客气。
其实杨柳不知道的是，沈焕白说的是实话。
虽然就住斜对门，可是沈焕白和大白一人一狗人根本就见不了几面。
上次见面，还是三天之前呢。
“能不能进去说话？”
天还没黑，沈焕白站在杨柳家门前，怕村里人看见他与杨柳接触。
以前他还不觉得自己身份有什么问题，别人对他即使再冷漠，他也能接受。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身份成了禁锢自己的枷锁。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恼恨自己的身份。
已是傍晚，与白天相比，气温降下来了一些，两人干脆坐在院子里说话。
这不是沈焕白第一次来杨柳家的小院，但他每来一次，感觉都不一样。
在他眼里，杨柳家的小院，仿佛一个巨大的花园。
院墙四围都种着花，墙上挂着高矮不一的架子，架子上开着紫红色的蔷薇。
“来一杯？”
安顿好沈焕白，杨柳就进了屋，等她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两个搪瓷杯。
搪瓷杯里的液体微微发黄，若是细闻，还能闻到一丝甜腻的气味。
见到沈焕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杨柳不管他应不应，直接将其中一杯塞到他手里。
“我自己做的，尝尝，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你亲手做的？”
沈焕白心里乐开了花，看着手中搪瓷杯里的液体，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还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这是什么？”
“这是用柠檬和薄荷泡的水，里边还加了冰糖，煮开以后喝，好喝吧？”
“嗯，好喝。”
沈焕白心里甜蜜，酸酸甜甜？酸他是没喝出来，只剩下了甜。
沈焕白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若不是杨柳总是催促他喝，他都舍不得喝呢，这可是小姑娘亲手煮的，亲手端给他的，珍惜着呢。
等一杯柠檬薄荷冰糖水下肚，沈焕白才问出疑惑。
“在咱们这里，柠檬可不多见。”
他只是试探开口，他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得出来，杨柳身上有秘密。
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并没想去究根问底。
“这是从海市寄过来的。”
前几天杨柳收到了一个包裹的事，村里大半人都是知道的。
毕竟邮递员送包裹来的时候，那巨大号的包裹大家都是看见了的。
“那是你家人寄来的？”
“我在海市没有家人了，只有两个叔叔，这是他们寄来的。”
向红虽然是原身亲妈，但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以后，亲情已不再，算不得亲人了。
杨柳所说的两个叔叔，自然指的是王相仁和姚兴旺。
“那你两个叔叔对你还真好。”
沈焕白可不知道杨柳已经不止一次收到过这么大的包裹了。
“是啊，我很感激他们，没有他们，我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好。”
下乡满一年的知青，是可以在农闲时申请回家探亲的，杨柳打算今年过年就回去一趟。
不为别的，她就是想去看望一下王相仁和姚兴旺两人。
虽然她不是原身，但她也是个感恩的人，当初若没有王相仁他们，凭自己杨柳不会那么容易的从向红杨大海手里抠出钱，也不会那么容易的离开海市下乡。
感恩，这是人之常情。
“对了，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
“哦，有个事，薛武那边的一个主顾想买一批粮食，但薛武手里没有，我就想着来问问你，你这边还有没有什么门路？能不能弄到粮食？”
“多少？”
“5000斤。”
“这么多？”
“没有？”
“不！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杨柳手里倒是有点存货，可却只有1000多斤，那还是之前在其他位面换来的。
1000多斤和5000斤相比，差的太多，至少得给她几天时间才成。
“行，那就十天以后。”
估计十天之后，薛武他们也能回来了。
“武哥没在隆平县？”
“他有点事出去了。”
“他去康县了？你怎么没去？”
接触的多了，杨柳从薛武嘴里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事情。
她以前一直以为沈焕白是跟着薛武干的，是她错了，其实是薛武跟着沈焕白干。
不过，沈焕白身份是个问题，明面上还是薛武拿主意。
面对突然而至的俊俏脸庞，沈焕白觉得自己舌头都有点打结。
两个人的距离近的，沈焕白都能看清对面姑娘脸上细腻的毛孔。
女孩如兰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温热的触感让沈焕白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一张白嫩嫩的俏脸，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做不出思考，就连下意识的回答都答不出。
直到那张笑脸远离，世界才又恢复颜色。
“什么？”
“没什么！逗逗你而已！”
沈焕白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
﨔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夜色中的黑影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有批货在隆平县没有什么市场，老薛他带着人去省城了。”
“什么货？”
这纯是杨柳下意识的追问。
沈焕白证了一下，继而压低声音说道，“收音机。”
收音机？
杨柳的脑子转的很快。
是呀，这年月电视还没普及，收音机也只是茶余饭后有钱人的消遣物件，是一般家庭很难买得起的。
算是是除了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以外的，第四大件了。
杨柳猛的一拍自己脑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有一次她在废品回收站后院看见不少报废的收音机，那时候匆匆一瞥并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那都是宝贝啊。
那些东西哪里是废品啊，是一张又一张的大团结啊。
自己就能修机器，收音机自然也是手到擒来，就是不能当全新的卖出去，那也能赚一笔不菲的收入呢。
沈焕白：杨柳怎么了？疯了？
“你干什么？怎么还打起自己来了？”
“不不不！我那不是打，我是激动啊，我想到了一件事，还和你有关系。”
沈焕白更懵了。
“你们的收音机多少块钱一台卖出去？”
沈焕白还以为杨柳也想买一台收音机呢。
他心思一动，立马想到可以趁此机会在小姑娘面前刷一波好感。
“你想要收音机？不用买！我能帮你弄来。”
此刻，沈焕白想的很远，他甚至都想到了如果杨柳坚决给钱他该如何拒绝。
可下一刻，却听杨柳说道，“不！我不是想买，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价格而已。”
沈焕白：有点失望啊！刷好感的机会没了。
“我们这批货是半导体收音机，价格稍微贵一些。出手的话200元一台。”
“你知不知道现在市面上最便宜的收银机多少钱一台？”
“这个嘛——”
沈焕白回忆了一下，“普通晶体管的收音机便宜一些，从四十几块到一百块之间都有，隆平机械厂就生产晶体管收音机，70块钱一台。”
杨柳没说话，但沈焕白却看见了小姑娘突然发亮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
杨柳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条可以发家致富的新道路。
虽然吧，她现在手里不缺钱，但谁又嫌钱多呢？
现在她用钱的地方少，可再等上几年，改革开放以后，这些钱就是她投资的资本。
沈焕白只觉得对面小姑娘的笑有些毛骨悚然，他总觉得小姑娘是想算计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杨柳说道，“若我能制作一批二手收音机，咱们合作怎么样？”
“你能制作收音机？”
“对！只要有报废的收音机，我就能进行修理改装，我敢说我改装出来的收音机，绝对不比我改装出来的小电车差。”
就是杨柳不说这句，沈焕白也是相信她的，毕竟沈焕白是亲眼见证过杨柳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的。
“只要你能作出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小子，很上道嘛！
杨柳轻轻拍上沈焕白的肩头，这让沈焕白怔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被杨柳拍过的肩头火辣辣的，那股热流瞬间便从肩头传向四肢百骸。
酥酥的，麻麻的，刺激的沈焕白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夜深人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从知青院出来。
只见他穿过漆黑无人的村路，一路来到村子南边。
若不是天上尚存一弯月牙，这身着黑衣的人，简直就要融入夜色里。
他站在村子南边，在几户人家门前端详好久，最终才走向了东南边新盖的牛棚。
说是牛棚，但其实和寻常人家的房子差不多，只是四周的围墙不同于其他人家的土墙，而是用篱笆围成的，简陋的估计连野兽都当不住。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声音低哑而沉闷，似乎敲门的人正在极力压抑着力道敲门，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好半天，屋内才传出一声低低的应答。
“谁？谁在外面？”
听到那个声音，黑影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就连手下敲击的频率都快了不少。
这里是岭山大队新建的牛棚，里边住着上边送来的几个老人。
这几个老人，寻常不会出现在村里，就是出来干活也都很是低调，很怕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他们在岭山大队牛棚住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晚上来敲牛棚的门呢。
因为身份的问题，岭山大队的人几乎是不和他们打交道的。
这些老人也都有自知之明，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把麻烦带给别人。
屋内，此刻也是紧张万分。
“小心点！”
“我知道。”
“等等，老李，把这个拿着。”
这是另一个老头的声音，随即一把镰刀头出现在老谢手里。
这把镰刀头，还有一段来历呢。
这是刚刚说话那老头，有一次帮着喂牛，在老马头那里带回来的。
原因无他，是老马头见他给牛打草全都用手薅，手上全是小伤口，都是同龄人不免起了恻隐之心，送给他的。
如今他们屋里，就只有这一把刀头能勉强算得上是武器。
“拿着防个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老李头点了点头，手里紧紧攥着镰刀头走到门口。
“谁？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离得更近了，外边的身影听着里边人的声音，心情更激动了。
“爷爷！是我！李琰。”
什么？
老李头十分激动，几乎是在听见那个名字的瞬间，就打开了门栓。
外面站着一个身材清瘦的人，夜里黑那人又戴着帽子，把自己捂得十分严实，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可那身影脱口而出的一句“爷爷”，让老李头确定，对面站着的人就是他的孙子李琰。
“你！你怎么来了？你爸呢？你妈呢？他们也跟你一起来了？”
老李头以为孙子和儿子儿媳也被发配下乡了呢。
“爷爷，咱们进去再说。”
“好好好，进来说，进来说。”
李琰进去以后，老李头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见外边一切平静，这才将门再次合上。
屋里没点灯，可李琰仍然看到了屋里站着的好几个身影。
显然是大家都不放心，若发生什么事情，能第一时间给开门的爷爷伸出援手。
李立田见此情形，立马解释。
“没事没事，这是我孙子李琰。”
“李琰？！”
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几乎是扑到李琰身上的。
“你怎么来了？”
“奶奶，你怎么样？！”
“奶奶还好，还好！”
尽管老太太如此说，可李琰还是从自家奶奶说话的声音上听出了一丝沧桑。
或许，爷爷奶奶认为的好，不过就是现在还活着而已。
“你这小子，怎么到这来了？这多危险啊——”
“爷爷奶奶，我报名下乡了，就在岭山大队。”
﨔
第二百五十章 新知青们上工啦
“彭玉，你收拾好了吗？！一起走啊！”
上工的钟声响起，路过知青大院时，杨柳还特意向里招呼了一声。
这些日子，社员们都在村北头的地里干活，基本上每天路过知青院，杨柳都会有此举动。
若是往常，她还会招呼顾禾一起。
可现在，顾禾还没回来，杨柳就只能招呼彭玉了。
“我这就来了，你等我一下。”
知青院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先走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杨柳没等到彭玉，倒是先碰见了结伴而出的汪清和周娇娇。
不知两人说到了什么，笑得神神秘秘，就连路过杨柳时，都是下巴扬得老高呢。
周娇娇每次看见杨柳，都免不了阴阳怪气几句。
可今天，她倒是破天荒的没搭茬。
这有点儿不对劲儿啊！这不符合周娇娇的性格啊！
“前边那俩人咋回事？怎么感觉老实了不少？”
路上，杨柳免不了向彭玉打听几句？
“你也看出她俩的不对劲儿了吧？”
杨柳点头，听这话是前边那俩人之间有猫腻儿？
“展开说说呗，路上无聊，正好当作消遣了。”
“我倒不知道咋回事，他们两个人从昨天起，就在一起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蛐蛐什么？”
虽然往常周娇娇和汪清两人也总是形影不离，汪清甚至还充当小丫鬟的角色，可平时交流并不算多。
哪里像这两天这样，动不动就聚在一起，背着人说话。
“反正和咱没关系，我巴不得周娇娇能老实点呢，整个知青院见天的都是她的声音。”
彭玉说道兴奋处，还学着周娇娇的声音说话。
“你是不知道，现在穆知青听见他的声音就跑，比兔子还快。
对了，那个杨甜甜，你猜她最近干了些啥事？”
杨柳已经很久没听见杨甜甜的消息了，平时两人上工并不在一个地方，能见到的几率有，但少。
杨柳干活的效率快，一般情况下，杨柳一垄地都干到头了，杨甜甜才刚开始干活呢。
杨柳倒是好奇，杨甜甜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她是知道的，杨甜甜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就是。
“在那呢，你自己看——”
杨柳顺着彭玉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田埂上，杨甜甜穿着一身黄格子连衣裙，头上扎了两个大辫子，辫尾上还绑着和连衣裙同色系的蝴蝶结。
杨柳大诧，杨甜甜这是想闹哪般？
不怪杨柳如此问，上工干活一般正常人肯定穿的都是便于干活的衣服，最不济也得找身衣服裤子穿的。
谁正常人穿裙子来麦地里干活？
这时候的麦子，就快成熟了。
在麦地里干活，非常剌皮肤，一不小心就会留下一道红印子。
可杨甜甜倒好，今天居然穿了裙子，还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她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谁知道呢，昨天折腾一晚上，怎么催她都不睡觉，今天早上起来，我就看见她把自己捯饬成这样，你说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彭玉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显然她十分不理解杨甜甜的脑回路。
正在这时，从田埂另一边跑来一个年轻人。
仔细一看，那不是程钢吗？
和年前相比，程钢好像有一些变化，比以前瘦了一些，就连发型好像都和之前有所不同。
程钢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手里还捧着一把不知从哪采来的野花。
粉的，黄的，白的，好几种颜色的野花混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十分有野趣。
这种野花在岭山大队十分常见，山脚下，田埂边，都能看到。
”杨知青，上回你不是说喜欢这种野花，说它们开的芬芳艳丽吗？这是我一大早去山脚下采回来的，十分新鲜，你闻闻香着呢。“
程钢将一捧花送到杨甜甜跟前，杨甜甜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但被她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她脸上挂起一抹羞涩的笑容，接过那把野花。
“谢谢你了，程钢哥，我不过就是随口一提，你有心了。”
程钢脸上笑的很不值钱，当听见杨甜甜的话以后，一张嘴都要裂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他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水煮鸡蛋，递了过去。
“我娘给我煮的，特意给你带来的。”
相比于那捧野花，杨甜甜似乎更在意这个水煮鸡蛋。
她飞快的接过那个红皮鸡蛋，眼里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谢谢程钢哥，我就知道你最惦记我。”
程钢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虽然他娘三令五申的跟他说，不让他把家里的吃喝拿给杨知青。
但他觉得，只要能看见杨知青对自己笑，能让杨知青高兴，让他做什么都成。
“呦！程钢倒是舍得。”
“他舍得？那是他妈不知道！他妈要是知道又有的闹呢。”
程钢他老娘在知青院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每回闹到最后，不都是被程钢扯回去。”
“你说我也就纳闷儿了，杨甜甜要真是相中了程钢，那两人就扯证结婚好不好？何必让程钢老娘防贼似的防着她呢。”
杨柳眼里笑意加深，以杨甜甜的性子，怎么看得上程钢？
恐怕现在是耐着性子在应付程钢呢吧。
因为自己当初的“揭穿”，杨甜甜在岭山大队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程钢是唯一能在吃喝上补贴杨甜甜的人，要是没有程刚，杨甜甜的日子可不好过。
以杨柳对杨甜甜的了解，她吊着程钢，是因为还没找到比程钢更好的备胎。
正在这时，大队长领着新到的那八个知青来到了地头，为八个知青安排劳作内容，并找了人专门带新知青干活。
可轮到那个叫做许文茂的男知青时，附近实在找不出干活好手了。
大队长犯了愁，总不能让新知青自己干吧。
他倒不是心疼新来的知青，他是怕新来的知青傻傻分不清粮食和野草，再把粮食糟蹋了。
没错，在大队长心里，知青和粮食比起来，粮食更重要。
许文茂眼睛一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说话的杨柳和彭玉。
“大队长，您说让老知青带带我可以吗？”
大队长也正有此意，他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给你安排个老知青带你。”
许文茂轻笑点头，刚要和大队长说，想要杨柳带他。
就见之前还和程钢站在一起说话的杨甜甜，凑了过来。
“许知青，你这是要开始干活了？没人带你吗？大队长，我可以带许知青干活的，您放心把他交给我吧，我肯定能带好他。”
﨔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同类
大队长不可思议的看着杨甜甜，就连眼角都抽了抽。
这么说吧，虽然杨甜甜来到岭山大队时间不长，但大队长对她的印象还是深刻的。
杨甜甜地里的活计干得那叫一个糟心，就连大队长一向看不惯的周娇娇干活都比杨甜甜强。
可现在呢，杨甜甜居然跑来和大队长说，要带这位新来的徐文茂知青干活。
就她？能教得好吗？
可别再教出来另一个她来，那就完了。
不过，既然有主动跳出来想要“分担”的人，大队长觉得自己不应该大小人家的积极性，至少得给人家一个机会。
“好，杨知青就是觉悟高，那这位徐知青就交给你带了，要是有啥事就到那边找我。“
杨甜甜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微笑拿捏的刚刚好。
“大队长放心，不会有事的。”
徐文茂心里这个恨啊！
这个姓杨的女知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不是在坏他的好事嘛!
许文茂想去寻找杨柳，可此时，附近哪里还有杨柳的身影。
许文茂只能认命。
心里虽然对杨甜甜不喜，可他脸上并未表现出半分。
看着对自己无比殷勤的杨甜甜，许文茂又找回了在城里时的自信。
看看，就连下乡，他的魅力也没有减少呢，依然有女孩子上赶着讨好。
虽然自己没有如愿，但或许自己可以从这个女知青身上套套话。
对！就这么干。
“杨知青，你好，我叫许文茂，我应该比你大一两岁，你可以叫我文茂哥，咱们都是知青，不用那么客气一口一个许知青的叫。”
杨甜甜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心里就像喝了蜜似的甜。
“好的，文茂——哥。你也可以叫我甜甜。”
见到许文茂的第一眼，杨甜甜就注意到了这个叫做许文茂的男知青。
许文茂身材高大，长相俊朗，出口成章。
最重要的是，许文茂手腕上戴着手表，来的时候脚上还穿着皮鞋，甚至在半截袖白衬衫胸口口袋里，还别的一支钢笔。
往那一站，和村里的年轻小伙相比，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不！包括在知青院的一众男知青里，许文茂也算是相貌堂堂的了。
毕竟知青院的知青，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上工干活，早就晒得一个比一个黑，和才刚刚下乡的许文茂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两天，杨甜甜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些许文茂的消息。
许文茂也是海市来的，和她是一个城市的，家里父母都是干部，听说他舅舅还是革委会的一个头头。
这次下乡，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说不定人家待上几个月就回城了。
“回城”两个字，对现在的杨甜甜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若是她能攀上许文茂，那许文茂回城的时候，是不是会带上她？
这让前两天刚有所松动，不想再吃苦受累，有想法答应程钢处对象要求的杨甜甜，立马就改了主意。
“文茂哥，别人已经开始干了，要不我们也开始？”杨甜甜试着开口。
许文茂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甜甜了。”
往常上工，杨甜甜觉得浑身哪哪都酸痛难受，今日被许文茂这一句甜甜，刺激的干劲儿十足。
只可惜，没过五分钟，杨甜甜就坚持不住了。
许文茂也看出了杨甜甜的不对劲儿，他不禁在心里怒骂。
这个女知青，自己都是个废物，还来带他？
别人已经落下他们一大截了，照这么下去，别人都干完活了，他们俩还得在地里磨叽呢。
见许文茂有几分焦躁，杨甜甜立马安抚说道，“文茂哥，你别着急，我才来没到一年时间，干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我可以求助外援。”
“外援？什么外援？”
“你等等！”
杨甜甜站起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此刻的她，小腿肚子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麦子剌的红彤彤，隐隐感觉火辣辣的疼。
她举目四望，很快就在不远处的地里，找到了程钢的身影。
杨甜甜扬手喊了一声，听见动静的程钢惊喜的回头。
“杨知青，你叫我啊？！”
程钢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乐颠颠的朝杨甜甜跑了过来。
等他站到杨甜甜面前的时候，才赫然发现，杨甜甜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脸生的男人。
程钢本能的就对这高个子男人产生了敌意。
“杨知青，他是？”
“程钢哥，你别误会，这是知青院新来的许文茂知青，大队长让我带他一起干活呢！可你也知道，我哪是那块料，程钢哥，你能不能帮帮我啊？你看我这腿上，好疼啊。”
杨甜甜每次这样说的时候，程钢都心疼无比。
今天的杨甜甜，穿了一条黄格裙子，俏生生的站在麦地里，更让程钢心猿意马，恨不得对你眼前的杨甜甜掏心掏肺。
“你受伤了？我看看要不要紧？”
“不用不用！程钢哥，你是答应帮我了是吗？”
“当然，我怎么能看着你吃苦受累？杨知青你去地头坐一会儿，你的活我来干。”
“可是——”
杨甜甜委委屈屈，“我答应了大队长的，要带许知青一起的，我若是走了他怎么办？”
程钢笑了，“那有啥的，我替你带许知青不就好了。”
杨甜甜脸上笑容一滞，她是这个意思吗？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啊！
“程钢哥，许知青他才刚来岭山大队下乡，就连草和粮食杆都分不清呢，他在这里只会给你你拖后腿，影响你的生产进度。我一个人坐在地头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就让许知青过去陪我说说话？等你干完了活，我们一起下工？”
程钢十分上道，完全是按照杨甜甜设计的话说的。
“对对对！让许知青陪你说话，剩下的活我来干。”
“可是——程钢哥，你一个人行吗？”
“杨知青，我力气大着呢。”
程钢扬了扬自己满是肌肉的手臂。
“不就是三个人的活嘛，那有啥的，交给我吧。”
杨甜甜朝程钢甜甜一笑，“那就多谢程钢哥了。”
程钢被杨甜甜这笑容晃花了眼，转身就干劲十足的帮杨甜甜和许文茂干起了活。
许文茂别有深意的看了杨甜甜一眼，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对杨甜甜嗤之以鼻。
原来是遇上同类了啊，不过这手段嘛，和他相比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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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个敢夸，一个敢应
“杨柳！快看快看！”
杨柳干活正干的热火朝天呢，彭玉就从大老远的后边跑了过来。
“看什么？”
“那边！”
杨柳顺着彭玉手指的方向看去，居然在地头的方向看见了并肩坐在树下的杨甜甜和那个叫做徐文茂的男知青。
而杨甜甜的地里，而程钢正在杨甜甜和徐文茂分配的田里努力干活。
烈日炎炎之下，程钢早就挥汗如雨。
彭玉“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程钢是不是眼神不好？咋就看上了杨甜甜？
原来他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恐怕以后要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了？
你是不知道，上回程钢他老娘到知青院门口骂的有多脏，看这情况用不了多久，程钢他老娘还得到知青院门口骂去。”
事实也正如此，程钢原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勉强还能帮衬一把老娘，不至于让老娘太累。
可现在，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再也帮衬不了老娘了，怕是程家得闹翻天。
杨柳十分了解杨甜甜，那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如今和许文茂走的这么近，怕是有所图。
不过嘛，这俩人也算是蛇鼠一窝。
虽然不了解许文茂，但这人给杨柳的印象并不好。
“别人的事咱们少管，赶紧干活，完了去我那，你帮我宰兔子。”
“又要宰兔子了？”
若是彭玉记得不差的话，距离上次杨柳去机械厂食堂送兔肉，好像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吧？
这就又有兔子要出笼了？
这也就是知青院没地方，要不然彭玉也打算跟杨柳一起养兔子呢。
养兔子是真挣钱啊！
谁还嫌自己钱多呢？！
“对呀，够大了就赶紧宰，你也知道兔子产量极高，一窝能生好几只呢。你若是来帮忙，晚上咱们就吃红烧兔肉。”
“那感情好，又有兔肉可以吃了。”
等许文茂终于摆脱杨甜甜，想到杨柳面前刷刷好感的时候，走遍了地里，却再没看见杨柳的身影。
许文茂心里有点遗憾，是他先入为主了。
从杨甜甜那里套话过后，他才知道，这个杨柳知青根本就不是嫁给了村里人，而是自己在村里盖了房，单独出去住了，就在村南头。
听说这个杨柳知青的伙食相当好，不说顿顿有肉，那也是隔三差五就能吃肉吃到饱的。
听说这个杨柳知青家里养了好多兔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县城送呢。
自从下乡，许文茂就再没沾过荤腥。
以前他们家，日日都能吃到肉。
冷不丁六七天没沾过荤腥，他早就馋了。
想到那好吃的红烧兔肉和麻辣兔头，他就忍不住的吞口水。
杨柳中午回来的相当早，昨天她就把消息放了出去。
村子里有要卖兔子的，今天下午可以把兔子送到她这来。
不过嘛，村里养兔子的人家不少，但能卖兔肉的暂时还没几家，大部分都是去年冬天跟着杨柳一起养兔子的那几个孩子家里。
每家送来的兔子不多，其中还属刘瘸子媳妇儿送来的最多呢，足有五只收拾好了的兔子。
其他人家也就一两只，加上杨柳的二十几只，这一次勉强凑到了五十只兔子。
估计秋天的时候吧，岭山大队的兔子就能多起来了。
现在是五十只，到时候兴许就能达到几百只。
第三天，杨柳早早便到了地里，这让守在知青院门口，想和杨柳来个巧遇的许文茂扑了个空。
倒是杨甜甜，出了知青院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门口的许文茂。
她走上前去，羞涩的说道，“文茂哥，你这是在等我吗？”
许文茂：这女知青真是好大的脸！怎么什么都敢想？
不过，许文茂这人，向来会做人，尤其是和女孩子相处的时候。
“对！我就是在等你，昨天多谢甜甜，要不然我肯定第一天上工就完不成工作量，走，我们一起上工去。”
杨甜甜心里那个甜啊，扭扭捏捏的跟在许文茂身后，心头小鹿乱撞。
昨天晚上，许文茂送给杨甜甜一块巧克力。
巧克力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却是杨甜甜下乡以来吃过最好的东西了。
这让杨甜甜坚定了攀上许文茂的决心。
能把一块巧克力随随便便送人的人，肯定还有更多好东西。
若真让她攀上了许文茂，那许文茂的那些东西就都是她的了。
若是许文茂知道杨甜甜心里所想，定会嗤之以鼻。
——人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
因为下午还要去县城机械厂食堂送兔肉，杨柳今天更加提高了干活速度，足足比往常提早一小时完活。
不过她相当低调，和大队长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悄悄从地里走了。
只有挨着她干活的“左邻右舍”，知道她离开，其他人并没注意。
中午休息的时候，许文茂还往杨柳干活的地方凑了凑。
可找遍了地里，他都没找着杨柳。
“文茂哥，你找什么呢？”
偷偷跟在许文茂后面的杨甜甜不免好奇。
“没什么，我随便走走，你看这个时间的麦地，青中带金，既有生机勃勃的一面又有即将收获的喜悦在其中，一想到我也是劳动人民的一员，我心中就无比激动。”
“文茂哥，你可真有才。”
许文茂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杆儿。
杨甜甜这样的话，他听过无数。
以往在城里，每次在那些小姑娘面前表现的时候，那些小姑娘都是这样称赞他的。
这也让许文茂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有才。
这不，在杨甜甜一番马屁之下，许文茂站在地头居然朗诵了一首《悯农》。
这让不经意从二人身边路过的彭玉，尴尬的脚趾头都要抠地了。
这俩人，还真是一个敢说夸一个敢应，太不要脸了。
另一边的杨柳，已经开上自己的小电车出发去往隆平县城了。
这次去隆平县城，一个目的是为了卖兔肉，另一个目的，杨柳是想到机械厂去给小电车充充电。
这也是上一次她离开机械厂时，和周厂长打了招呼的。
没办法，谁让现在岭山大队还没通电呢。
杨柳现在只盼望着，自己那张新型农用机的图纸能够得到国家机械部的审批。
只有那样，岭山大队才能通上电。
﨔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追踪而来
正值中午，县城国营饭店里人满为患。
角落里的一张四人桌上，有三个人正吃吃喝喝。
这时，外面慌里慌张跑进来一个人，直奔这张四人桌。
“全哥，你猜我看见谁了？”
全哥一口花生米送入口里，不高兴的瞪了瞪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小个子。
“跟着我这么久了，咋还不会低调行事？”
小个子这才恍然大悟，是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于是他压低声音凑近全哥再次说道，“全哥，你猜我看见谁了？”
全哥这才压下有些狠厉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看见谁了？”
显然，全哥对小个子男人的话没什么兴趣。
可小个子男人却有些兴奋，“就是上回你让人调查的那个年轻姑娘啊！她又进县城了。”
“看准了？是她吗？”
小个子男人声音压得更低，“看准了，就是她，又去机械厂了，而且我还亲眼看见她开了一辆机械厂现在正在生产的新型小电车。”
“呦呵！没想到还是只肥羊啊。”
上回全哥就曾安排人跟踪杨柳，只不过他安排的人脚程可没有杨柳快，只跟着杨柳走到和平公社，就再也找不着杨柳的身影了。
这几天，全哥一直安排人在和平公社打听杨柳的消息，可却没有任何收获。
现在倒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这姑娘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全哥，你看——”小个子男人询问着下一步的指示。
“小丁，去！你亲自给我盯紧着，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和平公社下边哪个大队的？若是可以再把她的基本情况打听一下。”
机械厂新生产出来的小电车，不止在县里带动起了电车热，全国各地好多地方都来了订单呢。
听说只这一个生产项目，机械厂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全哥在机械厂这一代横行，对机械厂的事那是了解的透透的。
小电车的价格并不便宜，就是在县里，也是有头有脸有人脉的人才能开。
他现在倒是对那小姑娘的家庭条件好奇极了。
“好，全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无功而返。”
杨柳从机械厂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这次的兔子大师傅给了比以前还高的价。
听说最近机械厂要来大领导，厂长给食堂下了指标，务必要弄上些硬菜。
有了杨柳送来的这些兔子，大师傅就可以好好发挥一下了。
和门卫老头打了招呼，杨柳将还来不及收起来的钱塞进随身的挎包里，这才走向自己的小电车。
周厂长是真够意思啊，这次来不带得到了县里要给岭山大队通电的好消息，周厂长还把上个月的工资给她了。
基础工资嘛，不太多，也就一百零几，完全是按照周厂长的工资开的。
高的是奖励金，周厂长居然给了她两千块。
当时周厂长怎么说的来着？
“杨柳同志，这两千块钱是之前你为我们修好那台新型仪器以及翻译的奖励。下个月再开工资的时候，肯定比这个数还要多。”
“周厂长，这真的好吗？给的太多了吧？”
“杨柳同志，你是不知道，你设计的小电车让我们隆平机械厂在全国范围打响了名号，订单现在已经排到年底去了，这点钱都是小意思。”
杨柳自然是高兴的，她想过周厂长给的奖金会多一些，却没想到这么多。
和两千块块一比，自己到手的两百块卖兔肉钱，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显然，也有人并不这么想。
当守在门口的小丁看见杨柳塞进挎包里的一沓大团结时，眼睛都要直了。
他不会看错的，那一沓大团结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七八。
看来还是全哥的眼光毒，这姑娘真是只肥羊，怕是他们家里的条件更好。
小电车启动，直接就蹿了出去。
小丁早有准备，骑上自行车就跟在了小电车后面。
从县城到岭山大队这一路，杨柳的速度并没开得太快。
一是路上实在颠簸，尤其是从平公社到岭山大队这一路，更是颠簸的厉害。
开的太快，杨柳可不想玩空中漂移。
可即使这样，那也苦了一直跟在后面一个劲儿猛蹬自行车的小丁。
天知道他的两条腿都要蹬冒烟儿了，才勉强看见不远处小电车的影子。
可只可惜，在出了和平公社拐上去往岭山大队的方向后，小丁还是跟丢了目标。
小丁骂了一句，这才停了下来。
他没气馁，既然有了方向，他只要按照这条道一路往前赶，总能遇见村子的。
再不济，就是多费点事打听打听罢了。
不过，在那之前，得让他先喘口气。
这也太累了，换成谁一连蹬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还是高强度的，谁也受不了啊！
歇了半个小时后，小丁才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再次骑上自行车。
该说不说，小丁这人还算有几分运道。
这条路唯一的尽头便是岭山大队，倒不用他费别的心思打听。
他以前跟着全哥的时候，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那是相当有经验。
在距离岭山大队还有一里左右路的时候，他没敢直接进村，而是把自行车藏在了林子里，自己走路进了岭山大队。
此时已是傍晚，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了烟，间或有菜香味传来。
小丁追了杨柳一路，早就肚子空空，现在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决定了，要速战速决，尽快找人打听打听那条“肥鱼”的情况，然后赶紧回县城填饱肚子。
但只要一想到要回县城还得再骑那么久的自行车，他的两条腿就打颤。
这个时间，村里人家一般都在吃饭，外边并没什么闲杂人等晃悠。
小丁入了村，就没看见一个人。
不知不觉间，他就晃悠到了村北。
就在小丁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改天再来打探消息时，就见从村北头一所大院里走出一个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长相尚可，就是皮肤有些发黑粗糙，显得人没什么精神。
小丁可不嫌弃，毕竟他不是冲着人家长相去的。
他只是想找个人打听打听消息而已。
见那姑娘一拐弯儿，居然往村东头去了，小丁想也不想，便也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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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打听
杨甜甜手里拿着块大白兔奶糖，从知青院出来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这块大白兔奶糖，还是中午休息的时候，许文茂给她的呢。
当时给了她三块，杨甜甜自己吃了两块，剩下这一块，她是说什么也没吃。
不是她舍不得，而是这一块奶糖她有其他用途。
和许文茂一起上工的这两天，是杨甜甜下乡以来日子过得最舒坦的两天。
昨天许文茂给了她一块巧克力，今天又给了她几块大白兔奶糖，这样的甜头，更加坚定了杨甜甜想要拿下许文茂的信心。
只是，杨甜甜有些苦恼，因为她发现了，许文茂除了和她走的近以外，同时还和知青院另一个小个子女知青走得近。
那个小个子女知青，是和许文茂一起来的，听口音，软软糯糯的应该也是南方人。
“小贱蹄子！”杨甜甜恨恨的骂了一句。
刚才吃完晚饭时，她本想找许文茂一起出来散个步的。
却没想到她的动作慢了一步，倒让那小贱蹄子抢了先。
那小贱蹄子拿什么和自己比？
长得没有自己个子高，更没有自己文化程度高，不过就是个初中毕业而已。
就是比自己白点，那又怎么样？
都来下乡了，估计用不几天就和自己一样黑了。
到到时候，她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杨甜甜去的方向，正是小东河的方向。
夏日里，下过几场雨之后，小东河的河水比之前深了不少，也湍急了不少，村里大人已经很少让孩子往小东河边去玩了。
杨甜甜之所以往小东河的方向去，是因为她约了程钢。
不是杨甜甜不想约个近点的地方，实在是她不想让许文茂看见她私下与程钢见面。
若是把程钢比作芝麻，把许文茂比作西瓜的话，那么杨甜甜现在是芝麻想要，西瓜更想要。
“咔嚓”一声脆响，走在前面的杨甜甜心里咯噔一声。
“谁？谁在后边？”
杨甜甜猛的回头，她害怕自己被跟踪。
可她身后，什么也没有。
虽如此，但杨甜甜也没掉以轻心。
虽说岭山大队没有老光棍也没有什么二流子，但还是有其他隐患的。
她听知青院的人说了，村里有个地主家的狗崽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都二十好几了，还整天瞎混呢。
是不是那个狗崽子对自己起了什么歹心？
越想越害怕的杨甜甜撒腿就跑，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到小东河边见到程钢。
可往往这个时候越想什么就越来什么，奔跑中的杨甜甜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左脚绊了自己的右脚，直接扑倒在地。
而此时，她身后的悉悉索索声更大了。
杨甜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下一秒，那个村里的狗崽子猥琐的丑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下一刻，一个非常和善的男声响起。
“同志，你没事吧？”
杨甜甜回头，见是一个个子有些矮但长得十分憨厚的小伙子在和自己说话？
杨甜甜略略放了心，不是什么老光棍或是狗崽子就好。
“我，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对不住啊同志，我就是想跟您打听个人，没想到把你吓了一跳？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郑重和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
小丁是他那小团队里长的最和善憨厚的人了，平时出来踩点或是打探消息什么的，全哥都是让小丁出来的。
人们见到长得憨厚的人，尤其那人还爱笑的话，就会很快赢得别人的好感，继而让人放下戒心。
杨甜甜就是如此。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吓自己。”
杨甜甜爬起来，尴尬的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
因为在小丁面前摔了个狗吃屎的缘故，杨甜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连脸皮都微微发烫。
下一刻，一把糖果直接塞了过来。
“同志，对不住啊，今天这事要是认真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个不是，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把糖，你拿去甜个嘴。”
这一把糖，足有十几二十块。
和杨甜甜兜里揣着的准备给程钢的那块糖，一模一样，就是供销社里价格很贵的大白兔奶糖。
杨甜甜心里暗叹，这陌生人可真阔绰，一出手就是一把糖，比许文茂都要大方。
但面上，杨甜甜还是做足了姿态的，她笑着拒绝了。
小丁是个精明人，她看出了杨甜甜并不是真的想拒绝，脸上带笑的同时心里却将杨甜甜鄙夷了个够呛。
“同志，你就收下吧，你若是不收下就是不原谅我，我心里不安，回去了肯定也是睡不好吃不好的。”
杨甜甜下乡以来，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尊重，心里极为熨帖。
“好，同志，为了你心里能安稳点，这些糖果我便收下了。”
小丁脸上笑的更欢快了，收下就好，他就好开口接下来的事了。
“同志，你是岭山大队的吧？”
杨甜甜点点头，“对，我是城里来的知青，在岭山大队下乡，你不是岭山大队的吧？我看着你有些面生。”
小丁笑的人畜无害，“我是到岭山大队来走亲戚的，我三舅姥爷家的大闺女的小姑子，就是岭山大队的，我就是去他们家走亲戚的。没想到第一次来，有点走迷路了，这不从东村头进来不知怎么走的，居然晃悠到这来了。唉，也怪我，平时就是不记路，让你见笑了同志。“
杨甜甜“噗嗤”一声笑了，她是被小丁一句一个“同志”逗笑的。
“你这人，还怪有意思的。你和我说说，你三舅姥爷家的那个大闺女的小姑子家住在哪叫个啥，我给你指指路。”
虽然下乡还没一年，但村里大部分人家杨甜甜也是认识的，指个大概方向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她姓张，听说是嫁到了岭山大队的程家，她年岁有点大了，今年没有六十也得有五十几了，应该算是岭山大队年龄比较大的了。”
姓张？
嫁了姓程的人家？
五十几岁？
小丁这么一说，杨甜甜倒是一时闹不清他找的到底是哪个了。
“还有没有更具体的特征？”
小丁做出一副回想的样子，恍然大悟说道，“对了，我听说她在村里辈分比较大，岭山大队的人都管她叫二太奶呢。”
杨甜甜面上一喜，“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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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歪打正着
小丁说的人，倒不是他信口胡诌的。
有一次在国营饭店里吃饭，坐在他隔壁桌的两个人说话，他顺耳听了那么一耳朵，没曾想有朝一日还让他用上了。
他这谎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半真半假，很好的坐实了他的身份。
“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了？！是住在村子西边的二太奶吧？她的腿脚确实不怎么好，平时惯爱拄着一根木棍，年纪很大了，满口牙都快掉没了，说话还有点漏风，是她吧？”
杨甜甜虽然不知道二太奶具体姓什么，但岭山大队能被人称一声“二太奶”的，也就只有住在村西头的那个瘦不拉叽说话贼怼人的老太太了。
杨甜甜是不喜欢二太奶的，原因无他，谁让二太奶每次都对她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呢。
“对对对！我找的就是她！没想到同志你还真认识，这不就巧了吗？也是我幸运碰见了同志，要是碰上那心肠冷清的，估计都不能搭理我，你这姑娘不但长得漂亮心肠也好，真是少见。”
杨甜甜被小丁几句话夸得有些飘飘然，甚至还不经意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你过奖了，正好赶上你要问的人我认识，我其实是在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你要是打听别人，或许我还真帮不上忙。”
“太谢谢你了同志，对了，我还能再向你打听个人吗？”
刚才那些打听的话，只不过是小丁的抛砖引玉。
现在时机成熟，小丁就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
杨甜甜已对小丁打消了戒心。
“你说——还想打听谁？但凡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
小丁笑的憨厚。
“同志，不怕你笑话，我三舅姥爷之所以让我来寻你们村的二太奶，就是因为这个二太奶，帮我介绍了个对象，我寻思着自己来打听打听，毕竟不知根不知底，还是要打听到位了才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杨甜甜跟着点了点头，“对！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是该好好打听打听，就是不知道二太奶给你介绍的是哪个人，我认识吗？”
这个——
小丁脸一红，看起来像是有些羞涩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她叫啥名字，只是介绍人给我形容了一下。还有就是——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别跟人说我来找你打听过？”
杨甜甜在瞬间的诧异之后，脸上露出一副了然大悟的神情。
“懂！我懂！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和别人说的。”
小丁：城里来的知青，还真是好忽悠！
“那个姑娘也是岭山大队的，长得特好看，个头嘛——”他看了看杨甜甜，斟酌着形容，“比你稍微高那么一点儿，长得白白净净软软糯糯，她跟机械厂来往密切。哦，对了，县城机械厂生产的小电车，她也有一台呢。”
当杨甜甜听小丁说那人开着一台小电车时，心里就是一紧。
难道他想打听的人是杨柳？
别人给他介绍的对象是杨柳？
在一瞬间的疑惑之后，杨甜甜就自以为是的想通了。
既然是二太奶介绍的，是杨柳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柳那死丫头，和二太奶来往相当密切。
听说过端午的时候，杨柳还往二太奶家送过肉呢。
那死丫头，还真分不清亲疏远近，自己还是她姐姐呢，怎么就不给自己送点？
杨甜甜的目光偷偷将小丁打量了个遍，今天的小丁穿的确实不差，往那一站还算能唬人。
除了个矮点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
不过嘛，杨甜甜还是想再打听打听的。
“同志，你说的那个人是杨柳吧？”
小丁笑笑，“不瞒你说，当时一听说给我介绍对象还是长得好看的，我一紧张就忘了问那姑娘叫啥名字了。”
“没错！给你介绍的那姑娘就叫杨柳。她就开着一台小电车。”
“杨柳？她的名字叫杨柳？还怪好听的。”
小丁做戏十分到位，差点都把自己忽悠进去了。
“冒昧问一句——”
杨甜甜忽然出声，打断了小丁的戏码。
“同志，你问！”
“你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不瞒你说，那位杨柳同志和我算是好朋友。”
杨甜甜留了个心眼儿，没说自己是杨柳的继姐。
只是，杨甜甜没想到，对面的小丁留的可不止一个心眼儿。
听见杨甜甜的话，小丁顺嘴胡诌道，“我家在县城，我叫王顺，我爸是县城毛巾厂的车间主任，我妈在我们街道办上班，平时就管管东家长李家短那些邻里琐事。至于我自己吗？现在在粮站工作，收入还是很可观的。同志你放心，若我和那位杨柳同志真成了，肯定会好好对待杨柳同志的。”
杨甜甜心里那个酸啊！
就是她没下乡之前，在海市也找不到家庭条件这么好的男人。
杨柳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杨甜甜哪里知道，对面男人嘴里的话，十句里有十句是假的。
杨甜甜心里酸的厉害，杨柳让我吃尽苦头，让我来下乡受罪，自己还想过上好日子，怎么可能？！
今天就是搅不黄这桩亲事，她也得给他们添添堵。
“同志，你还没说那位杨柳姑娘到底是个啥情况呢？”小丁迫不及待追问。
杨甜甜笑的一脸灿烂，“杨柳同志是从海市过来下乡的，是我们岭山大队的知青。不过嘛，她这人向来和知青合不来，下乡没几天就一个人搬出去了，在我们村南头自己建了房子单独居住。唉，我们这些知青啊也劝过她，可是人家不听啊，你说一个人大晚上的，还住在村子边上，也不怕山里下来野兽伤了她。”
小丁有些吃惊，那姑娘居然是下乡的知青？
知青的日子可都不好过，他就认识好几个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有的熬不住的，早就和当地人成了亲。
“这位杨柳知青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吧？要不怎么能有钱买得起小电车？”
小丁开始拐弯抹角的打听起杨柳的家庭条件。
杨甜甜自然添油加醋的把杨柳从家里坑走了好几千块钱的事也说了。
她以为在小丁面前给杨柳上上眼药，小丁就会觉得杨柳不孝顺父母忤逆长辈，就不会娶这样的姑娘。
可她哪里知道，她越这样说，小丁心里越高兴。
为啥？
当然是因为在小丁眼里，杨柳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独居有巨额钱财又不愿意和人往来的单身女子。
这样的人，是他们“小团伙”最喜欢的动手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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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天色昏暗，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没入大地。
岭山大队小东河边，一个年轻小伙子正焦急的走来走去。
他不时望向从村里过来的那条路，嘴里念念叨叨。
终于，一个窈窕身影从小路尽头出现。
年轻小伙子双眼放光，他再等不住，急急奔了过去。
“杨知青，你可算是来了。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
“没事！就是出来的晚了会儿。”
来人正是杨甜甜，她用自己的方式打发走了小丁，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经她这么一扒底，杨柳的好对象应该能鸡飞蛋打了吧。
“杨知青，你找我——是有啥事么？”
程钢有些扭捏，这不是杨甜甜第一次约他在没人的地方见面。
但每一次见面，他都紧张异常。
就比如现在，他的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哪里了。
“没什么大事——”
杨甜甜眼珠一转，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程钢，“程钢哥，这个给你吃。”
程钢还没吃上糖呢，心里就已经开始甜上了。
“杨知青，我可以叫你甜甜吗？”
当听到那个新来的男知青称呼杨知青为甜甜时，别提程钢心里多酸了。
这句话，他已经反复琢磨了一天，直到此时才敢问出口。
杨甜甜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不过还是硬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可以呀！你快吃糖，天气热，一会儿该化了。”
“嗯！”
程钢高兴的点着头，拨着糖纸的手都有些抖。
直到糖块入口，他才甜的眯起了眼睛。
“甜甜，你还没说呢，找我是啥事？”
“程钢哥，也不算啥大事，你看看我这手——”
杨甜甜伸出自己的手，原本白嫩嫩的手上已经长满了老茧，中指一侧还磨起了一个大水泡。
程钢看的心疼，“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又不听话，背着我偷偷干活了？”
“没有！我就是怕你辛苦，只干了那么一点点而已，谁知道我这手不争气呀。”
杨甜甜哪里是害怕程钢辛苦，她手上的老茧和磨出来的水泡都是因为帮许文茂干活留下的，可她不能和程钢说实话。
“我帮你把这水泡挑破了吧？以往我手脚上磨出水泡，我妈都是这么帮我弄的。”
“不行！程钢哥，我怕疼。”
看着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程钢心都软了。
“行，都依你，不挑就不挑，那你平时做活小心一些，等过几天就好了。”
杨甜甜眼神闪了闪，“最近队里的活越来越多，你也知道我从海市来的，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这样的劳动量现在都有些吃不消了。”
“甜甜你放心，从今以后你都不用做活，你在地里的活我都帮你做。”
“可是你妈那里——”
“我妈都听我的，她要再去找你闹，你就来找我。”
“嗯，我相信你程钢哥。”
在左一句程钢哥右一句程钢哥的攻势之下，程钢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杨甜甜眼神暗了暗，“程钢哥，你这么厉害，那你能不能也帮帮许知青？”
“帮他？”
怎么可能！
帮杨甜甜干活，程钢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确实喜欢这个城里来的女知青，将来说不定这女知青还是他媳妇儿呢。
他帮自己未来媳妇儿干活，那是天经地义。
可帮别的男知青干活，他又不傻，他才不干呢。
见程钢拒绝，杨甜甜使出全身解数，又是哄又是娇嗔生气，又是绘图画饼，总之一顿输出。
还别说，真把程钢拿捏住了。
“程钢哥，你想啊，等他回城了，只要在他爸妈面前说说话，说不定我也能回城，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把你介绍给我爸，让他想办法在城里也给你安排一份工作，到时候我们俩的日子该是多么美好啊。”
程钢眼里闪过一抹向往，这一刻，就连和杨甜甜生几个孩子，他都已经计划好了。
可他却错过了杨甜甜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鄙视和嫌弃。
“好吧，那我就帮他干。”
程钢是破釜沉舟才说出这样的话的，他原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回去以后就累的躺在炕倒头就睡呢。
往后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程钢想想就觉得自己腿肚子转筋。
不行，看来他也得找找帮手了。
城铁最近放假了，要不让程铁帮着一起干？
程钢也不想想，城铁还没到十岁，就要被他压榨，这是得多可怜。
当然，这只是程钢自己的打算而已，毕竟还有他老娘在旁虎视眈眈，他的打算可不一定能现实。
“还有一件事——”
“甜甜你说，只要是你说出来的，我肯定都能办到。”
“程钢哥，在外人面前，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甜甜，还像以前一样喊我杨知青。”
“为什么？”
程钢有些不解，村里处对象的男女别说互相喊名字了，就是有时候坐在一起吃个饭，送个手绢头花啥的，也都是正常的，用不着那么避人，又不是搞破鞋。
“毕竟我名声不太好，你妈对我又有误会，要是被别人知道咱俩的事，那——”
杨甜甜没说下去，程钢已经自己就脑补出了很多画面。
“行！听你的，以后我私下里叫你甜甜，在外人面前我还叫你杨知青。”
“程钢哥，你真好。”
只能说，程钢和杨甜甜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县城一间破屋里，床上歪歪扭扭躺了三四个醉汉。
正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响起，有个小个子年轻人急急忙忙进来。
屋里黑还没开灯，但他眼神好，还是看清了床上躺着的几人。
他也不嫌弃，随便找了个地方也挤了过去。
他太累了，从岭山大队一路骑回来，还是摸着黑的骑，他摔了不止一个跟头，脸都肿了。
全哥他们倒好，这是从国营饭店喝完回来直接就睡了？
“小丁？！你回来啦！”
全哥的声音响起，随即点灯被打开。
小丁用手挡了挡，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睁开。
只见全哥在炕的最里边坐了起来，他揉着自己的头，询问似的看向小丁。
“情况打听明白了？”
“都打听清了，全哥你的眼光，可真毒啊！那还真是一只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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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狭路相逢
夜色浓浓，一道黑影自大岭山的方向而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条浑身漆黑的大狗。
许是夜色太深的缘故，一人一狗，行色匆匆，都期盼着能快点到家。
黑影正是杨柳，后边跟着的狗正是大白。
杨柳是今天中午进山的。
最近，暖房里的种的药材在生长素的加持下，已经收获了。
杨柳打算过几天就到县城的药站，再去卖一批。
她想起去年在山上采药时的经历，不由意动，想再去山上转悠一圈，看看去年采到那些药材的地方今年会不会又长了新的药材。
她不想在山里过夜，脚程一直很快。
可即使这样，她出山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夜里。
这个时候的岭山大队，一片漆黑，家家户户都进入了梦乡。
“大白！快点跟上！”
大白呜咽一声，算是回应。
不知是不是杨柳的错觉，这次进山，她觉得大白似乎对山里的地形都比她还了解。
有时候甚至是大白带着她七拐八绕的避开那些难走的地方和沟渠，这才让她节省了不少时间。
要不然凭着杨柳自己，怕是得快天亮时才能回来呢。
眼见着一人一狗就快走到家门边，大白却突然向着不远处的黑暗里叫了一声，同时戒备起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杨柳也算了解大白。
——怕是这只狗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杨柳将手里拿着的镰刀横在胸前，一旦发现什么危险，她能第一时间把手里的镰刀挥出去。
“汪——”
大白又叫了一声，然后猛地蹿了出去。
不远处人影一闪，传来一声闷哼，听声音像是个男人。
杨柳眼神一暗，难道是有人趁着自己不在，偷到自己这来了？
被大白扑倒在地的确实是个男人，而且这个人，杨柳还认识。
“怎么是你？！”
这人，是知青院新来的一个知青，名字叫做什么来着？
彭玉告诉过她，好像是叫做李李琰。
“你怎么在这？”
见是识的人，杨柳把手里的镰刀放了下去，不过依然未离手。
“杨柳知青，让你的狗别咬我了？！好疼啊！”
“大白！回来！”
大白还是很听杨柳的话的，听见主人召唤，就从李琰身上下来了。
不过它却并没有远离，而是狗视眈眈的看着李琰。
仿佛李琰稍有不轨，它还会将他扑倒在地。
“大半夜的，你不在知青院睡觉，到这做什么？”
“你别误会，我就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谁知道你这只狗一下就扑过来，我还觉得冤呢。
路过？
杨柳围着李琰转了一圈。
李琰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倒是挺精神，白白净净的模样也中规中矩。
而且杨柳看着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有点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眼熟在哪里。
“李琰知青吧，那你给我说说，大半夜的怎么会路过我家门前？”
“杨柳知青，我没有恶意的，我真就是路过。”
李琰无语，他真的只是路过，谁能想到就是这么巧，被这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狗扑倒了。
看这架势，杨柳知青是把他当成贼了？
杨柳注意到，李琰手里还拎着一包什么东西。
夜里黑，根本看不清拿的什么。
“你不会是想给村里投毒吧？”
“不不不！”
李琰嘴唇都哆嗦了。
“这是我之前买的糕点，不是投毒。我不是坏人，真的！”
“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啊！你实话实说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说我就去喊大队长了啊。”
“别别别！你别喊大队长，我说还不行嘛！”
杨柳双手环胸，一副明显是等着李琰开口解释的模样。
其实，李琰本不打算说实话的。
他选择岭山大队下乡，也是想偷偷的帮扶一把爷爷奶奶。
可一旦他们之间的关系曝光，怕是连带着他，在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当初爷爷奶奶之所以和他们一家断绝关系，也是为了保全儿子孙子。
可两个老人来到条件艰苦的农村，他们一家又怎么能放心？！
随意李琰才主动报名下乡，来到岭山大队，想离爷爷奶奶近一点。
如今看来，这个秘密怕是保不住了，但李琰还是想挣扎一下的。
“杨柳知青，我要是说实话了，你能给我保密吗？”
“那就要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了。”
李琰内心纠结，不过仍是选择了坦白交代。
“我是要去牛棚。”
“牛棚？你去牛棚做什么？”
村人谈牛棚色变，恨不得离牛棚远远的，不想扯上一点关系。
这李琰大半夜的，怎么还想去牛棚？
难道说——
杨柳也不是傻的，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跟牛棚里的人很熟？”
李琰垂头，“嗯，我的爷爷奶奶就住在牛棚里。”
“你爷爷奶奶？”
“当初爷爷奶奶和我们一家断绝了关系，就是为了保全我们一家，可我心里惦记他们，这才报名来岭山大队下乡。杨柳知青，你能帮我保密吗？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有我暗中帮扶着他们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你爷爷是李立田？”
杨柳是记得李老的。
就连那位向来对她很有善意的老太太，杨柳也是观感不错的。
上次来借药，李老送来的回礼是一方手帕。
后来杨柳了解到，那方帕子就是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的。
那是老太太从家里带来的，唯一东西。
后来杨柳还找了个机会，想把那方帕子还给老太太，可老太太说什么都没收。
杨柳心有不安，悄悄去送过两回粮食。
可没回送完粮食的第二天，她都会在自家门口收到一些小物件。
或是一些野菜，或是一些野果子。
杨柳知道，这是牛棚的人给她的回礼。
礼轻情义重，也不过如此。
“杨柳知青，你认识我爷爷？”
“算是吧，你手里的东西是给他们的？”
“嗯，爷爷奶奶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气氛安静下来，李琰的心跳的极快，他怕杨柳出尔反尔。
“那你过去吧，还有——把这个带上。”
杨柳从自己的背篓里掏出一只野鸡，扔在李琰脚下。
“下次记得谨慎一些！别再让人发现了。”
直到杨柳进了院子合上门，李琰才反应过来，这只野鸡是给他的？
不！
是让他带给牛棚里的人？
之前他就曾听爷爷说过，杨柳之青是个好人。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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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狂蜂浪蝶
“杨柳知青，渴了吧？喝水吗？我这有水。”
杨柳放下镰刀回头去看，就见和她说话的人居然是李琰。
这已经是今天上午李琰来找她搭话的第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小子，上一次过来说的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用不用帮自己干活？
这小子刚来岭山大队，不会没听过自己的威名吧？
用他帮自己？
也不看看自己那瘦巴巴的小体格，说不准是谁帮谁呢！
“不用了！我还不渴，李琰知青，你赶紧回去干活呗。”
“诶，那我回去干活了。杨柳知青，你若是干不动了就喊我，渴了也喊我，热了也喊我，我来帮你。”
李琰笑嘻嘻的跑走了，周围人看向杨柳的眼神，却都带着打量和猜疑。
杨柳有些头大。
这小子，性子太实诚。
她是知道李琰为什么这一上午都在围着她打转的，肯定是昨天晚上那只野鸡的缘故。
杨柳叹了口气，她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手照顾一下牛棚的人而已，她真没想要李琰的回报。
况且那小子现在带给她的，怕不是回报而是麻烦。
周围的人可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儿，大家只看见李琰一上午就跑过来了好多次，不停对小杨知青嘘寒问暖大献殷勤。
众人心中都有疑惑，就连不远处的山杏也颠颠跑过来。
“小杨知青，啥情况？赶紧和我说说呗！”
杨柳摊了摊手，啥情况？事实上啥情况也没有，那就是个想报恩的傻小子而已。
“之前我帮过他，估计这小子是想报恩吧。”
山杏看得瞠目结舌。
“报恩？我看他这么整，报仇还差不多。”
杨柳疑惑的看向山杏，“这话怎么说？”
山杏向周围一指，“你自己看看。”
杨柳顺着山杏手指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一双又一双来不及收回的探究的眸子。
呃——
“估计大家伙都误会了。”
“误会什么？”
“当然是误会李琰知青对你有好感，想和你处对象呗。”
这就——让人很难评了。
山杏的话没说错，不远处与杨甜甜一起坐在树荫下休息的许文茂，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
他的眼神暗了暗。
他没想到。李琰那小子平时不吱声不吱气的，现在居然敢跟他抢杨柳？
杨柳是他看好的下手对象，他还没怎么行动呢，却被李琰那小子抢了先。
李琰那小子刚才是去干啥的？
献殷勤？！
不行！不能让那小子得手。
来村里有几天了，许文茂对村里也有了大概了解。
在这个村子里，杨柳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这样的机会万一被李琰抢了去，那他就是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许文茂站起来，抬步就想往杨柳那边走。
杨甜甜见此，飞快的拉住了许文茂的胳膊。
“文茂哥，你干什么去？”
杨甜甜看出了许文茂的心不在焉，她怕许文茂去找杨柳。
徐文茂拍了拍杨甜甜的手，“我想起来有件事要找杨柳知青问一下，马上就回来。”
“文茂哥？！”
杨甜甜不想让许文茂去找杨柳，可显然，她留不住许文茂。
另一边的田埂上，沈焕白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
他这两天一直在县城，薛武不在，黑市那边他得不时去照看着。
却没想到只两天时间，就被人偷家了？
刚才那个脸生的小子是谁？
还有这个大个子，怎么也朝小姑娘去了？
沈焕白愁啊，小姑娘条件太好，总是吸引一些狂蜂浪蝶怎么办？
不！那都是些狂蜂浪蝶。
“杨柳知青，天气这么热，怎么不去树荫下休息一会儿？”
杨柳才刚挥起镰刀没两分钟呢，就又听见有人和她说话，而且这声音她熟，是她不太待见的那位许文茂知青。
杨柳连头都没回，答道，“我还不累，早些干完也能早些回去。这么热的天，傻子才会在地里一干一大天呢！”
许文茂：有被冒犯到！她嘴里那个傻子，我怎么觉得是在说我？
强制按捺下想要爆粗口的心思，许文茂再次挂上和善的笑意。
“杨柳知青，明天休息，我打算去县城，能搭你的小电车去吗？”
杨柳动作一滞，终于停了手里的动作。
她直起身，回头看向许文茂。
许文茂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却不想杨柳接下来说道，“不行！”
许文茂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被姑娘家这么直接拒绝，面上的表情都好悬绷不住。
“我可以付钱的。”
“付钱也不行，大队还没通电，我的小电车是烧电的，特意为你跑一趟县城，不值当。“
许文茂脸上火辣辣的，不过仍是厚着脸皮说道，“对不住了杨柳知青，我不知道明天你没有进县城的打算。我听人说——凡是休息日你都会去县城的。这事怪我了，等明天从县城回来，我送上个小礼物算是赔罪，希望杨柳知青能够笑纳。”
“不需要！我缺什么东西了自己会去买，你要是有那闲钱，还是给上赶子围着你转的姑娘花吧。”
杨柳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杨甜甜的方向。
许文茂赶紧摆手解释，“杨柳知青，你误会了，我和甜——杨知青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她是看我刚下乡不久，有心照顾，不信你可以去问知青院的人。”
杨柳似笑非笑，不过却没再搭理许文茂。
当她傻啊！
真要去问，谁都不会直接挑破。
但她听彭玉和蒋小年说过，这个许文茂在知青院相当不老实，就没有没被他撩过的女知青。
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下了乡的缘故，这个许文茂的行情明显没有以前在城里好。
至少在知青院，能被他撩得动的，也就只有杨甜甜和那个从苏市过来的女知青。
至于其他人，就连汪清都是看不上他的。
碰了一鼻子灰的许文茂有些讪讪，不过，他的脸皮那是厚的没边了。
在被杨柳明嘲暗讽了一番之后，还能淡定自若的和杨柳说了声再见才走。
许文茂才不会因为这点小挫折而放弃杨柳这棵大树。
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这次进县城，他要买些东西好好哄一哄杨柳，一定要把尽快杨柳拿下。
马上要麦收了，只有拿下了杨柳，他才能不用下地干活。
最关键的是，只有拿下杨柳，他才能日日吃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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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被盯上了
“李琰知青，你怎么走的那么慢？快点儿啊！”
此时正是下工时间，知青院的一群男知青们说说笑笑，向着村北的知青院而去。
李琰走在人群最后头，距离他最近的的蒋小年儿都拉了他有十几米。
听见蒋小年的招呼，李琰应了一声，但速度却没快多少。
不是他不想快些走，是他的胳膊腿现在哪哪都难受，走快的时候两个脚底板都火辣辣的。
从小到大，他都没干过地里活儿。
一朝下乡，他把之前十几二十来年没吃过的苦，全都吃了一遍。
爷爷奶奶还打趣他，说什么劳动最光荣。
可光荣的背后，却是浑身发疼的代价换来的。
虽然下乡的时间不长，但李琰和老知青们相处的还挺愉快。
喜欢助人的郝知青，热情爱笑的蒋知青，没什么架子的赵知青，就连那位平常喜欢冷脸的穆知青还帮过他两回呢。
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一般，李琰觉得自己下乡的决定是如此明智。
来之前父母还担心他在乡下的日子不好过，会和村里人以及知青相处不愉快。
来了以后，李琰才发现父母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他不但能偷偷照顾爷爷奶奶及牛棚的其他人，和知青院的人也都处得不错。
当然，个别人除外。
就在李琰距离蒋小年只有三米不到距离时，他脚下突然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听见动静的蒋小年等人纷纷回头，看见的就是已经扑在地上的李琰。
“李琰知青你没事吧？这怎么闹的？”
蒋小年和赵小北两人一前一后跑过来，搀扶起李琰。
等李琰在抬头时，脸上血刺呼啦的，眼角下边磕破好大一片。
众人大吃一惊，这一下摔的也太实诚了吧？
大家也都摔过跟头，可却没有李琰摔的这么狠。
“这得让吴老贵帮忙看看吧？”
“是啊是啊，得上点草药，要不然怕是得留疤。”
“不用吧？李琰一个老爷们，留点疤怕什么？还能增加男子气概呢！”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怕留疤呀！那可是脸。”
李琰只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他想用手去摸摸，可手碰到伤口时，疼的他咬牙切齿。
他刚才明显感到腿上一疼，然后整个人就摔了个跟头，难不成是腿抽筋了？
不能啊！
他也没有抽筋的感觉呀！
“我还好，不用去找吴老贵，我随身带着的包裹里就有药水，回去自己涂一些就成。”
“真的不用去找吴老贵看看？”
“真的不用。”
李琰回头看向自己摔倒的位置，那里光溜溜的，连个小石子都没有，真是见了鬼了。
等一众男知青们走后，旁边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才跳下一个人，赫然是沈焕白。
他落地的动作相当利落，一看就是爬上爬下的事以前没少干。
沈焕白看向男知青们消失的方向，心里的郁色终于好了一些。
若不是看那小子眼里清明，对小姑娘没什么花花心思，他也不会只简单的让他摔个狗吃屎了.
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沈焕白的眼神暗了暗。
倒是便宜了那个大高个，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过了今天躲不过明天，自己早晚找个机会教训他。
而此刻，被沈焕白念叨着的许文茂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还在地头和一群村里姑娘说话。
没错，就是一群。
许文茂的长相非常符合当下的审美，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很多姑娘都喜欢这类型的小伙子。
刚开始到岭山大队的时候，许文茂还不熟悉，除了撩一撩杨甜甜以及那从苏市过来的女知青以外，他倒没沾花惹草。
可随着在村里走动渐多，不少姑娘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每天都有人给他送这送那，当然，与杨柳那条大鱼相比，村里这些姑娘送来的东西，在许文茂眼里都是蝇头小利，收也就收了，他是不会动什么心思的。
只是，每次靠近杨柳，得来的都是冷言冷语，这让许文茂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但杨柳越是这样，就越坚定许文茂想要征服杨柳的决心。
“各位女同志们，我有一件事想向你们打听打听。”
许文茂趁着这个机会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许知青，有什么事你就说，我们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对对对！许知青，我也是。”
许文茂唇角含笑，看起来很是斯文有礼。
“你们也知道，我才来岭山大队不久，对这里还不熟悉，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下，要是买东西是去公社好还是去县里好？”
一个长相有些黑的姑娘羞涩道，“许知青，那得看你要买什么了？若是只简单买一些吃用，公社的供销社就能买到；可要买精致些的东西，还得去县城那里，县城的供销社的东西种类齐全花样也多，就是有点远，得坐村里的马车或是到公社搭乘小汽车才行。”
“不用不用，现在村里不是有电驴子了吗？要是赶上大队长出去办事，坐电驴子更快。”
“可大队长最近也没什么事啊，怕是坐不成电驴子。”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许文茂很快便从一众姑娘当中脱身。
就在他以为能轻轻松松回知青院吃晚饭的时候，后边却又传来了一道女声。
“文茂哥，你等等我。”
不用回头，许文茂都知道肯定是杨甜甜。
他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招惹杨甜甜。
这姑娘就像个牛皮糖似的，整天缠着他，哥长哥短叫个不停，闹得他脑仁生疼。
直到前天，他才知道这个杨甜甜和那个杨柳知青居然是继姐妹，听说两人很是不合呢。
怪不得他之前找杨柳知青的时候，杨柳知青对自己都爱搭不理，原来结症在这。
换成是他，肯定也会对继父带来的拖油瓶没啥好感的。
虽然听见了杨甜甜的声音，但许文茂假装没听见，继续往知青院走去，甚至还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直到走到知青院门口，杨甜甜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文茂哥，你，你怎么不等等我？”
许文茂装出才发现杨甜甜的样子，有了回应。
“呦，是杨知青啊！对不住啊，我没听见。”
杨知青？
杨甜甜懵了。
昨天文茂哥不还管自己叫甜甜呢吗？怎么今天就变成了杨知青？
不等杨甜甜再问，许文茂已经大步流星的进了男知青的屋子。
杨甜甜心里这个恨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几天文茂哥阻总爱往杨柳跟前凑，难道是杨柳和文茂哥说了自己坏话？
对，肯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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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彭玉的烦恼
再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到今年的夏收了。
山上地里没什么活，大队长就给社员们放了天假。
天气太热，杨柳不想出门，干脆就在家里窝了一天。
除了去茅房，她连屋都没出。
傍晚时候，太阳下山，杨柳才从屋里转移到了小院纳凉。
不一会儿，院门敲响，外边响起彭玉的声音。
“杨柳？在家吗？”
“在！你等一会儿，我马上来开门！”
彭玉手里端着一个陶瓷大碗，大碗里装了满满一大碗的桑葚。
杨柳开了门，彭玉就把大碗往前递了递。
“快尝尝！这是我们今天进山带回来的战利品呢。”
听村里人说这个时节，山里果子最多，知青院的人相约着一起进了山。
不但带回了一些桑葚，还带回了一些野杏和野李子。
野杏和野李子太酸，彭玉知道杨柳不喜欢吃酸的，便没给她送。
倒是桑葚很甜，彭玉带来了足足一大碗。
“看来今天你们收获颇丰啊！”
“是啊，还得是蒋小年眼尖，要不然我们可就错过那么大一棵桑葚树了。碗里的桑葚我洗过了，你直接吃就行。挑大的吃，甜的很呢。”
杨柳轻轻拿起一颗桑葚送入嘴里，确实很甜。
“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
“不了——”
彭玉破天荒的拒绝。
“怎么了？”
“我得回去，还有事！”
彭玉话虽说的遮掩，但杨柳却听出了其中蹊跷。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也没怎么，就是刘凤英那人，最近像赖皮狗似的缠上了郝知青，我得回去。”
刘凤英就是这批新来知青里年龄最大的那个女知青。
平时杨柳不怎么往知青院去，对新来的知青不甚了解。
她除了知道名字，能对上人以外，别的就没太关注。
郝向东和彭玉两人对对方都有点意思，只是现在两人还没挑破那层窗户纸。
两人也算是老相识，都是第一批来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互相帮扶着，已经过了四五年。
在其他人眼里，郝向东老实负责有担当，彭玉能干爽利又热情，这两个人还是极为相配的。
两个当事人没主动，杨柳他们这些做朋友的，也不好再过询问。
感情这事，还是水到渠成最好。
可谁能想到，半路上居然杀出来了个程咬金。
那位新来的刘凤英女知青，居然相中了郝向东，一来就对郝向东发起猛烈攻势。
总是凑上去搭话就不说了，时不时的还送点东西帮干点活，知青院的人都知道她对郝向东的意图。
郝向东不是没拒绝过，可那姑娘真是将那句“任你拒绝我千百遍，我的初衷仍不变”进行到底。
她就像听不懂郝向东说话似的，无论郝向东怎么拒绝她，她都不在乎，仍是没脸没皮的在郝“郝知青那人向来做事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杨柳把彭玉留了下来，又给彭玉倒了杯柠檬蜂蜜水。
“你是不知道刘凤英那人有多阴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居然在我们面前说郝知青的不好，说郝知青为人木讷不懂得心疼人，又说郝知青回城无望，怕是得一辈子留在农村。
可掉过头，她又跑到郝知青那里去献殷勤，还在郝知青面前贬低我们，说我们坏话。”
彭玉嘴里所说的“我们”，指的是知青院的所有女知青。
刘凤英才来岭山大队，她并不知道彭玉和郝向东之间那点“猫腻儿”，所以她无差别攻击，视知青院所有女知青为潜在情敌。
杨柳“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关心则乱，郝知青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不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蛊惑的，你不相信好知青，难道还不相信自己挑人的眼光？”
这是头一次，杨柳在彭玉面前大剌剌挑拨二人的关系。
彭玉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讷讷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刘凤英总缠着他，也不是个事啊，万一传出了什么闲话，那郝知青他还做不做人了？”
这年月，不止女人在乎名声，男人同样在乎名声。
“你知不知道刘凤英为什么会下乡？”
杨柳摇了摇头，第一次见到刘凤英的时候，她也是好奇的。
刘凤英这人，说好听点是有些一根筋很执拗；说不好听点儿，有时候办出来的事，那是又蠢又毒。
“她跟新知青们说话，我都听见了。她原来在城里的时候结过婚，可他们家重男轻女，她弟弟到了能下乡的年龄，却一直没找到工作，刘凤英为了不让弟弟下乡，就自己报名下乡来了，你说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姐姐把工作让给然后替弟弟下乡这样的事，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
只是——
“她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怎么还能来下乡？她婆家和丈夫就没有意见？”
这是最让杨柳觉得难以琢磨的地方。
“说起这个那可真就是让人无语了！她为了替她弟弟下乡，居然和她男人离了婚。”
啊？杨柳大跌眼镜。
这还真让人很难评！
“这还不算呢，我听她和罗小娥说，她的那份工作，当初还是从她小姑子手里硬抢来的呢，当时她小姑子没了工作只能去下乡，可如今她为了不让自己弟弟下乡，却把工作给了她弟弟。更狠的是，她婆婆家想和她讲理，她居然直接跑到革委会，把婆家一家子都给举报了。”
“举报什么？”
“举报他们一家子占公家便宜，挖社会主义墙角！”
“那他们真有那些行为？”
“嗨，不过就是夸大而已。
她公公和她男人都在酱菜厂上班，厂里下来那些不要的边角料，他们拿回家自己吃了。
这放在平时，其实也不算啥大事，这么干的也不止他们一家。可听说当时他们那里正在搞活动，这还是儿媳妇亲自举报的，刘凤英婆家还真被处分了，不但如此，还成全了刘凤英大义灭亲的名声。
你说这样的人天天缠着郝知青，我能放心吗？
保不齐哪天，刘凤英就办出啥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来，到时候恶心的还不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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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找上门来的晦气
彭玉一直心不在焉，只在杨柳这里坐了几分钟，便迫不及待的赶回知青院了。
杨柳看得好笑，怕是彭玉和郝知青好事将近了呢。
天色渐暗，杨柳本打算插上院门就回屋去了的。
正在这时，院门再次被人拍响。
杨柳还以为是彭玉回来取她落下的那只大碗呢！
没错，彭玉走的着急，连装桑葚的大碗落下了，都没注意到呢。
“你终于发现落了东西？不过可比我料想的晚了好久呢！”
杨柳笑吟吟的开门，赫然发现门外站着的，居然不是彭玉。
——而是许文茂。
“你怎么在这？”
许文茂脸上的笑容好悬维持不？
没错，许文茂从杨柳的话里，听出了赤裸裸的嫌弃。
他平复心情，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杨柳知青，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有事就说，有——没事就赶紧回吧。”
尽管杨柳没说全，可不算笨的许文茂自然听出了杨柳没说出来的下半句是什么。
他压下心头怒火，不停催眠自己。
今日受的侮辱，终有一天他会还回去的。
现在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在乡下过得舒坦些委曲求全罢了！
韩信能受胯下之辱，他也一定能。
该说不说，许文茂的这一顿自我催眠，还挺成功。
他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往杨柳的方向送了送。
“今天我去县城，在供销社里看见这女士发卡，当时我就想到了你。我觉得杨柳知青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我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先到你这来了，我想第一时间把它送给你。”
许文茂手里拿着一个橘色的发卡，款式是那种最常见的款式，唯一的优点就是发卡的颜色鲜亮吧。
不过杨柳却不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总觉得戴在头上的时候太扎眼，总有一种自己是马戏团里的猴子，被人围观的感觉。
为了干活方便，杨柳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深色系，和这个发卡没有一点能相配的地方。
“许知青，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许文茂心里一喜，他还以为杨柳有多难搞呢，看来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呀！
不过就是个几块钱的发卡，就成了贵重东西？
这一刻，许文茂无比有信心的觉得，他拿下杨柳指日可待。
他眼角余光看向杨柳家的小院，院子里花团锦簇，哪像是乡下人家，和城里那些住小洋楼人家的小花园也不差什么。
若他真跟杨柳成了，是不是也能住到这里来了？
还有院子里停着的那辆小电车，更是吸引了许文茂的大部分目光。
这样的小电车，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能开。
女人嘛，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何必整天到外边招蜂引蝶。
此时，许文茂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主人，甚至对杨柳都有些嫌弃起来。
“杨柳知青，不过就是一个发卡，几块钱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你就收下吧，我知道女孩子家节省，可女孩子家还是得多打扮打扮自己，趁着年华大好把自己打扮的鲜亮一些，这样才不负大好韶华。”
杨柳的牙都快酸倒了。
这个许文茂，不会是个傻子吧？
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许知青，我觉得你是误会了，这个发卡我真的不能要。”
“怎么不能要？这是我专程给你挑选的，我觉得这个颜色特别适合你。
你长得白，看着就软软糯糯，戴上这个颜色的发卡，更显得肤如凝脂。”
杨柳的手捏得嘎巴作响，她这是被人当面调戏了？
还肤如凝脂？
我呸！
今天就该让他知道知道，我杨柳即使长得软软糯糯，但还是能打爆他的狗头的。
可还不等杨柳动作，许文茂就过来拉扯杨柳的手，要把那个发卡往杨柳的手里塞。
“杨柳知青，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要，这真的没什么的，你收下吧，以后我还会给你买更多的东西的。
对了，雪花膏你有吗？我看城里姑娘都用海市牌的。
我听说你也是海市人，应该知道海市牌的雪花膏是最好的吧？
下次我去县城就给你买，你不用替我省钱的。”
杨柳：我不打你不代表我会认你逼逼赖赖。
“许知青，你等我一下。”
杨柳十分灵巧的躲过了许文茂伸过来的手，然后狠狠将院门一关。
虽然对杨柳突然关门的动作有些不喜，但许文茂心里还是得意的。
他没错过杨柳刚才的话，杨柳让他等？
这是一个发卡就将杨柳拿下了？
这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等他跟杨柳在一起了，可得让杨柳好好换一扇门板。
刚才这门合上的时候，差点没夹到他的手。
没让许文茂等上太久，不过一分钟左右，合上的门就又打开了。
许文茂露出摆好的笑容，抬头去看杨柳。
却见杨柳怀里抱了不少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雪花膏和发卡。
没错，就是雪花膏和发卡。
只发卡就有十来个，黑底白点的，白底黑点的，黑底红点的，绿底白点的...
各色波点发卡,每一个的做工和质量都比他手里拿着的橘色发卡要好。
有那些雪花膏，不但有海市牌的，居然还有京市牌的，甚至还有一些他从来没见过的牌。
不过不管哪一个，看起来都十分高大上，并不比他手里的便宜。
杨柳下巴扬的高高的，眼里明显闪过一抹嫌弃。
“许知青，你可能脑子不太好，我说的话你理解不了，那我就只能拿实物来说明了。
我说不想要你那个发卡，是真心实意的，我有这么多个，各个都比你那个好，我根本就看不上你那个发卡。
还有你说的什么雪花膏的，还是留给其他姑娘用吧，不用到我这来浪费心思了。
如果你还听不懂我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只能让你掉颗牙齿或是断手断脚了。
在这岭山大队，我想应该也没人能给你撑腰吧？懂？”
许文茂傻了！
这——
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每次见到杨柳的时候，杨柳的穿着打扮都和村里那些土里土气的姑娘差不多。
许文茂哪里知道，杨柳居然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杨柳知青，你听我——”
“滚！再不滚我可就放狗咬你了！”
大白适时的从杨柳后边出现，朝着许文茂一个劲儿的汪汪叫。
许文茂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应过来之后跑的那叫一个快。
大白还想去追，杨柳却叫住了它。
“别为那种人渣脏了你的狗嘴，咱们回去，一会儿奖励你吃肉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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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密谋
许文茂跌跌撞撞，几乎是从杨柳家一路跑回知青院的。
路上，他还遇见了几个村里人，村里人见是新来的知青，还热情的与许文茂打招呼。
只是许文茂刚被下了面子又被吓破了胆，心中满是恼怒胆颤，哪有心思应付别人。
只草草应了一声，便快步匆匆的向着知青院的方向而去。
等他终于到了知青院门口，他才长舒一口气。
这个杨柳，这是在赤裸裸打他的脸啊。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就在他想当场翻脸时，对上杨柳那凌厉的目光，他居然有些胆怯，差点被吓破了胆。
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却给他一种比自己舅舅还要狠厉的感觉。
这个杨柳，根本不想表现出来的那样好说话。
反应过来自己被下了面子的许文茂，站在知青院门口低声咒骂了好一阵。
当然，只在其中一句的时候，他带了杨柳的名字，后边的话里，他很小心，没敢指名道姓。
许文茂知道，知青院里不少人和杨柳关系都不错。
他怕是今天晚上骂了，明天早上杨柳就会知道。
不得不说，今天杨柳的打脸行为以及最后的恐吓，让许文茂对杨柳的滤镜消失了个彻底，甚至还带了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惧意。
许文茂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整了整衣服，才进了知青院。
他却不知，他叫骂的那些内容，早已被人听了去。
不！不只是那些叫骂的内容，就连他骂的是谁，人家都一清二楚。
赵小北正在墙角那里收着白天洗好的衣服呢，就听见了墙外的叫骂声。
刚开始他还好奇，许文茂这是骂谁呢？骂的也太脏了吧！
他听了一会儿之后，脸色大变。
他听出来了，许文茂骂的居然是杨柳知青。
赵小北当即就忍不了了，他想冲出去和许文茂理论几句，问问他为啥这样骂人。
和许文茂相比，杨柳在赵小北心里，地位那是不一样的。
若没有杨柳，他们知青院就抓不出来那个偷粮食的贼。
若没有杨柳，他们知青院也找不出那个总是偷女知青贴身衣物的死变态。
许文茂算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伪君子罢了！
赵小北只走出去一步就立马停下了，不行，他不能这么明着跟许文茂理论。
许文茂骂都骂了，若真被自己揭发，说破了天去也就是道个歉了事。
可换个角度考虑问题，完全就不一样了。
他可以偷偷为杨柳出出气，至少得让许文茂吃吃苦头才行。
但这事，他自己办不了。
赵小北眼珠一转，立马就想到了个好主意。
“蒋小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蒋小年正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呢，听见赵小北的话，他有些不情愿的下地穿鞋。
“有啥事不能在屋里说？外边蚊子多。”
“快出来！重要的事！”
蒋小年只能任命走出去，他倒要听听，赵小北到底有啥重要的事？
等蒋小年听完赵小北的话以后，反应和赵小北如出一辙。
“你说得对，下黑手让他长长记性才好。”
“要不我们俩套他麻袋？”
“那多不明智，打他手还疼呢！他那样的人，就得恶心恶心他才能让他长记性。”
“怎么才能恶心他？你有办法？”
“这个我擅长！今天晚上你听我安排。”
“小年，给哥说说，你是咋安排的？”
赵小北心里好奇极了。
蒋小年笑的一脸灿烂，在赵小北身耳边低声几句。
赵小北惊讶连连，看向蒋小年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的天呢，居然是你！我真没想到啊！你小子那时候才刚来吧？就能干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是我小看你了。”
“那是！这回也让许文茂尝尝掉进茅坑里的滋味！”
“好！算我一个！”
蒋小年和赵小北自以为两人的计谋万无一失无人知晓。
殊不知，此时两人的对话，都被知青院外大树上的那个黑影听得一清二楚。
黑影嘴角噙笑，原本他是想自己动手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个惊喜等着他。
不过嘛，虽然今晚不用他动手，那他就明晚好了，总之得让那个许文茂吃吃苦头才行。
敢骂他的小姑娘，那他就得让对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至于今晚，他也并没打算离开。
虽说不用他亲自动手，但看看戏总归是好的。
等沈焕白回过神来再向知青院看去的时候，原来藏在墙角嘀嘀咕咕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了。
其中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脸上明显带着一抹笑意。
沈焕白知道，应该是两人计划的事成了大半。
许文茂回来的时候，知青院的知青们早已经吃过了晚饭。
不过，杨甜甜已经给他留了饭菜。
杨甜甜根本不知道许文茂去了哪，当她追出去时，已经不见许文茂的身影。
她只能坐在女知青屋里的炕上，不时看向院门的方向。
见许文茂进了院，杨甜甜飞快的跑了出去。
“文茂哥，你回来了啊？！”
许文茂嗯了一声，明显心情不是很好。
杨甜甜也还算有几分眼力劲儿，她并没打算追根问底。
“文茂哥，我给你留了饭菜，就在厨房呢。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去吃，空着肚子睡觉对身体可不好。”
“谢谢杨知青了，我这就去吃。”
“杨知青”几个字让杨甜甜心里不是滋味，她只能朝着许文茂的背影说了句不客气，一双眼睛几乎要把徐文茂的后背盯出个窟窿。
临时搭建的厨房里，果然有分出来装好的饭和菜。
许文茂早就饿了，再不像往日那般嫌弃这嫌弃那，直接端起饭又夹了一筷子的菜。
刚开始他还没吃出来，可随着咀嚼加深，他嘴里的咸味也越来越浓。
“噗”的一声，许文茂把饭菜全都喷了出来。
“怎么了？文茂哥！”
才刚进来的杨甜甜见此，有些不解。
“是饭菜不合口吗？”杨甜甜急忙去倒水。
许文茂没搭理她，又夹起一筷子菜。
这一筷子，可比先前那一筷子少了不少。
等他咀嚼过后，再次把嘴里的菜吐了出来。
今晚的菜谁做的？
这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吗？
怎么这么咸？
许文茂接过杨甜甜递过来的水喝下，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文茂哥，菜有点咸吗？”
许文茂心里将今晚做菜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哪里是有一点咸，分明是要齁死个人？！
不过，他不吃就得挨饿，看来只能多吃饭少吃菜了！
﨔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夜黑风高
夜色渐浓，岭山大队的大多数人家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知青院里，女知青屋里，已经传出了轻轻的鼾声，男知青屋里则还没熄灯。
因为岭山大队还没通电的缘故，很多人家包括知青院在内，用的灯都是以前那种老式马灯。
光源有限，照明能见度也不是很高。
但即使这样，大家也都省着用呢，毕竟马灯外边的罩子可以一直不换，但里边的蜡油可不禁烧，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知青院用的蜡油，平时都是知青们集资进行购买。
每买上一次，都能用上大半年的。
“许知青，你怎么又下地了，大半夜的又折腾什么呢？”
已经有了些困意的郝向东，才刚刚进入睡眠状态，就被许文茂下地穿鞋的声音吵醒。
许文茂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想得罪郝向东，面对郝向东的质问，他赶紧解释。
“郝知青，对不住啊，我有点渴，想再去喝点水。”
郝知青脾气还算好的，听见许文茂的话，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去睡。
至于其他人，可就没郝向东这么好的脾气了。
去年秋天来的那一批知青里，有个叫做刘平的男知青，平时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睡着了。
可今天，因为许文茂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喝水的举动，扰的他到现在还没睡着呢。
“许知青，这一晚上你都喝了多少次水了？就不能一次性喝够？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明天我们大家还怎么下地干活？挣不了工分你给我们吗？”
“对不起呀，刘知青，我这次多喝一点儿，保准不再折腾了。”
许文茂心里苦啊！
他也不想喝水呀，可他太渴了。
就这么说吧，他现在嘴里干的连口水都没有了。
直到一瓢凉水下肚，许文茂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害怕一会还想喝水，这一次，许文茂干脆拿起瓢，又灌了半瓢水，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返回屋里熄灯睡觉。
躲在被窝里的赵小北和蒋小年两人，一直在努力憋笑。
没错，许问茂之所以这么渴，就是他俩捣的鬼。
原本知青院今晚做的菜并不咸，是他们两个偷偷往杨甜甜给许文茂留的菜里，多放了两勺盐。
——为的就是让许文茂多喝水。
为什么？
当然是只有多喝水，半夜才能起夜啊。
起夜就得去茅房，他们才有可乘之机啊。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后半夜一点多钟，许文茂就被一阵儿尿意憋醒。
他的肚子很胀，再不出去方便一下，他觉得自己就要尿到炕上了。
这泡尿来势汹汹，让他根本就忍不了一点儿。
为了不吵醒其他人，许文茂这次下地很小心，除了时刻注意他动静的赵小北和蒋小年，谁都不知道许文茂出去了。
岭山大队的夜，漆黑宁静，只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夜猫子的叫声。
这更让黑漆漆的夜，有了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许文茂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披着的衣服，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后院茅房的方向走去。
他的速度很快，就怕自己跑得慢了，尿会浪费在半路上。
在许文茂出了屋子不久，男知青屋里又鬼鬼祟祟出来两个身影。
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两个身影都是瘦瘦高高的，很有辨识度。
熟悉的人一定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蒋小年和赵小北。
两人蹑手蹑脚跟在许文茂后边，一路来到茅房外。
听着茅房里传来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兵分两路围了上去。
知青院的茅房，是以前沈家长工住着的时候搭建而成。
刚开始的时候十分简易，连棚子都没有，就是一个大坑上边堆了两块木板而已。
后来知青下乡，是郝向东他们用了两天时间，才在旱厕周围用木头搭建了个简易棚子。
说是棚子，但新建的棚子连个门都没有，只有四根粗壮的木头，支撑着顶上一片草棚。
虽不能保暖防寒，但平时遮个风挡个雨还是行的。
这也方便了赵小北和蒋小年的行动，许文茂才刚尿完，裤子还没提上呢，就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凉风袭来。
还不等他转过头去，他整个人便身子一歪，摔进前边的粪坑里。
——啊！
——呜呜！
——啊！
——呜呜！
一阵熏天的臭气传来，许文茂恶心的差点把晚上吃的杂粮饭吐出来。
他不停扑腾，试图阻止自己下坠的力道。
可他越扑腾，下坠的速度越快。
他想呼救，只可惜那些排泄物已经快堵到他嘴边了。
他内心十分惊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怕自己一张嘴，那些东西会灌进自己嘴里。
不知道默默扑腾了多久，许文茂的力气都快用没了。
他终于意识到，若自己再不喊救命，他真的就得溺毙在这茅坑里了。
其实，这就是许文茂惊慌失措之下的错觉而已。
后院的粪坑，去年入秋才掏过，里边的粪水根本就不足以淹死人，尤其是许文茂这么大个子的人。
蒋小年和赵小北早已经跑没了影，等屋里的知青们听见后院传来的动静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许文茂在过去的小半个小时里，一直在粪坑里扑腾。
郝向东忍着许文茂身上传来的恶臭，眉头紧皱。
“许知青？！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
郝向东说不下去了，上次有人掉进粪坑里，还是去年夏天的事呢。
不过看起来，许知青可比上次的那人惨多了。
上次那人掉进去没多一会儿就被大家发现，可这一次，许知青——
郝向东脸上露出一抹嫌弃，怕是洗干净了以后，身上的味道也得好几天才能下去吧。
想到上次那人身上的味儿，郝向东就想起了不太美好的回忆。
“我们去烧点水，许知青你——还是赶紧处理一下自己吧！对了，先别回屋，就连你这一身衣裳也别要了吧。”
郝向东是真的有点嫌弃呀！
他都能想象的到，若是许文茂就这么回屋了，他们今天就谁也别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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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怎么还来？
“哈哈哈！真的？真掉进去了？”
“当然是真的！那动静闹的可不小，我们也去看了呢，许知青身上那味儿——”
彭玉抬起右手，在自己鼻子下扇了扇，嫌弃意味十分明显。
“老刺鼻子了，比上回那谁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说他怎么那么倒霉，又不是第一天来，上个茅房还能掉茅坑里去？最搞笑的是还在里边扑腾了半小时没起来，那粪水也就到我这——”
彭玉比了比自己的腰际，“小孩子掉里去都能自己爬上来，他倒好，要是郝知青他们没过去，怕是得扑腾到今天早上呢！”
彭玉哪里知道，这里边还有沈焕白的手笔呀！
沈焕白原本留下来只是想看戏的。
可赵小北和蒋小年俩人，使完坏之后跑的比兔子还快。
许文茂在粪坑里扑腾了几下，就要出来的趋势。
沈焕白哪里肯让他这么结束？当然得继续折腾折腾他才行。
每当许要扑腾出粪坑时，沈焕白都会扔出一颗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许文茂胳膊的麻筋儿上。
许文茂一直在扑腾，根本就不会知道是有人在给他使绊子。
只在粪坑里呆了半个小时，这还是沈焕白手下留情了呢。
“他来了他来了！我们快走，免得被他身上的味儿熏到。”
不远处，许文茂阴沉着一张脸过来上工了。
无论他走到哪里，周围的人都会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这让许文茂脸上青了白白了青。
只有杨甜甜寸步不离，跟在许文茂身后。
此时正是她表现的时候，她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只要她表现出不嫌弃，是不是就会在许文茂心里留个好印象？至少和别人不一样！
许文茂看见杨柳朝他看过来，心思一动，还以为杨柳是听说了昨晚的事，想关心他几句呢。
他抬脚刚想朝杨柳这边走来，就见杨柳和彭玉两人快速收回目光拎着镰刀跑远了。
那速度，那嫌弃的眼神，差点让许文茂爆粗口。
这个杨柳，还真是没眼光。
他可是知青院最优秀的男知青，这样的人她都不选，难道将来要找个泥腿子？
许文茂掉进粪坑里的事，没出半天就在整个岭山大队传遍了，以至于平时总爱到他身边献殷勤的那些大姑娘们，今天也破天荒的对许文茂敬而远之。
倒是杨柳这边，快下工时，蒋小年和赵小北鬼鬼祟祟的来了。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高兴？”
蒋小年的嘴角那是怎么压都压不住，至于赵小北，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
“杨柳，我们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嗯？”
杨柳没说话，看着两人的目光里满是狐疑。
蒋小年凑近杨柳，低声耳语了一番。
杨柳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居然是你们俩干的？”
“谁让他骂你来着？那就是个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就杨甜甜那个眼瞎的能看上他？”
“对对对！上回我还看见他收了村里姑娘的煮鸡蛋呢！回头还和杨甜甜腻腻乎乎，不是伪君子是什么？杨柳你别怕，下回他再去纠缠你，你就揍他，让他有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杨强千忍笑意，捶了捶蒋小年的胸口，又拍了拍赵小北的肩。
与刚来时相比，蒋小年的个子好像又长了几厘米，身子骨也壮实了不少，和初出来时那个瘦弱的模样截然不同。
现在的蒋小年，就是个壮实的小伙子。
“我自己能保护自己，以后你们别轻易动手，这次是没被人看见，要是留下什么把柄，怎么办？”
杨柳瞥了眼坐在地头阴沉着脸的许文茂，她是真没把许文茂看在眼里的。
要不然根本不用蒋小年和赵小北两人动手，她自己就能让许文茂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你们已经给了他教训，这次我就不和他计较了，不过再有下次，我肯定能让他生不如死。”
这一天，对许文茂来说，是他人生中至暗的一天。
这一天，他的身边除了杨甜甜以外，没一个人和他说话，就连吃晚饭时，其他知青们也端着饭碗离他远远的。
他身上根本就不臭，他都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了，就连衣服都换了，大家至于这样吗？
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教训，晚上吃饭的时候，许文茂再不敢多吃菜多喝水了。
睡前，他还死皮赖脸的和郝向东搭伴一起去了茅房。
再回来时，他才安心的躺在炕上睡觉。
好在这一夜，他没起夜，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有了一次掉茅坑的经历，许文茂是真的害怕半夜上茅房了。
他倒是如愿了，可守在知青院外的沈焕白却有些不开心。
那小子居然没起夜？
害他白白守了一晚上！
不过也没关系，一天没守着，那就两天；两天没守着，那就三天。
他就不信，那小子就没有半夜起夜的时候。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第三天夜里，沈焕白终于看见“心心念念”的人了。
许文茂想哭！
他晚上明明没喝多少水的，可怎么睡到半夜，还是被一阵尿意憋醒了？
他想招呼睡在他旁边的蒋小年，陪他一起去后院茅房。
可那小子翻了个身，都没搭理他。
没有办法，许文茂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出。
他就不信了，他还能回回夜里上茅房都掉粪坑里。
上次不过就是巧合而已，兴许就是一阵风把他带进去的。
今天晚上月朗星稀的，树梢连风丝都没有，他是不可能再掉进茅坑的。
只是，许文茂算计到了一切，就是没算计到会有人背地里对他使坏。
等那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感觉传来时，许文茂再想后悔已经晚了。
救命——
呜呜——
救命——
呜呜——
沈焕白心中得意，这以前是他家的房子，他对这里的地形那是相当了解。
只要他的速度够快，他就有信心能在许文茂发现他之前，翻过知青院的院墙。
等一切尘埃落定，沈焕白嘴角轻翘。
小子，这就是你招惹杨柳的下场，希望我的这份礼物你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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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难道是你干的？
大队长才刚上工，杨甜甜就跑到大队长跟前，有些扭捏的开口。
“大队长——”
大队长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袋锅子，看都没看杨甜甜一眼。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金黄的麦田上，再有个三两天，麦子就能割了。
今年的麦子，长得好啊。
就这么说吧，他活了五十多年，不说走过南闯过北，那也是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地方的麦子的，却没有一个地方的麦子能有今年岭山大队的麦子长得好。
那饱满的麦穗儿！那圆润的麦粒儿！无不在说明，今年他们岭山大队能有一个好收成。
见杨甜甜眼神飘忽，只叫了一声大队长后就不吭声，大队长不由自动开口。
“什么事？说吧！”
杨甜甜的手指互相搅着，这叫她如何开口嘛？
可面对大队长看过来的目光，杨甜甜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许文茂知青，他让我跟您请个假，他病了不能来上工了。”
“病了？不能来上工了？”
昨天下午下工时，许知青还活蹦乱跳的，咋一晚上就病了？
“去找吴老贵看了吗？”
这些知青都鸡贼的很，不会是想装病逃避劳动吧？
“没，没有！”
杨甜甜的声音很小，这更让大队长起了疑心。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说？！”
大队长突如其来拔高的声音，吓得杨甜甜一抖，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其实，其实许知青他，他没病，他只是，只是又掉粪坑里了。”
“怎么又掉粪坑里了？”
几天前的事，大队长也是听说了的。
当时他们家老三和他说的时候，眼里的幸灾乐祸，那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这才过去几天呢，咋就又掉里去了？
这些城里来的知青，蹲茅坑的时候就不能小心一点？
坑里的那些米田共也是村里的财产啊！
杨甜甜迫于大队长的压力，只能把许文茂的事说了一遍。
大队长听的瞠目结舌。
这许知青，不会是撞到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好人哪有三天两头往茅坑里掉的？
不行，不能瞎想。
他可是大队长，不能有这样牛鬼蛇神的想法。
“掉粪坑里去了，捞上来洗洗就好了，咋还能耽误队里的活计？”
这——
杨甜甜心里苦啊。
她就知道跟大队长请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不请还不行。
许文茂现在有点不正常，是真的不能来上工。
杨甜甜说的不正常，倒不是说许文茂身体上的不正常，而是许文茂精神上的不正常。
许文茂吓怕了，整天都疑神疑鬼。
杨甜甜从知青院出来的时候，许文茂还裹着个被子缩在男知青炕上呢。
自从第二次掉进茅坑后，许文茂嘴里就一直念念叨叨的。
他说知青院闹鬼，说什么都不肯踏出屋子一步。
看那情况，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大队长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朝杨甜甜挥了挥手。
“你先去干活吧，等回头寻个时间我去瞧瞧他。”
杨甜甜如蒙大赦，急急忙忙跑走了。
倒是程钢，见杨甜甜身边今天没有许文茂了，干活的力气都比平时大了几分。
地里就那么大个地方，消息传得很快，杨甜甜和大队长说的话，没过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杨柳自然也听说了，她心里狐疑，以为许文茂的事又是蒋小年和赵小北干的呢。
她有心想问问，可此时地里人多，也不是开口说这事的好时机。
一直到了中午，杨柳干满了十个工分以后，才去找了赵小北和蒋小年。
“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不用你们去收拾他，他要是蹦跶到我跟前，我自己就能收拾他。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是你们两个动的手，对你们不好，最起码大队长的一顿罚是跑不了的。”
“其实——”
“那个——”
蒋小年和赵小北同时开口。
两人也纳闷了一早上呢，这次真不是他们啊！
他们对老天爷发誓，他们只干了上次那一回而已。
“真不是你们？”
杨柳看着两人面上的表情，分析着他们话里的真实性。
“真不是我们，要不我们对领导人发个誓？”
“那倒不用！我相信你们就是了。”
“依我说——那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呢，谁让他整天跟个孔雀似的哪哪开屏？还敢骚扰你，最让人气愤的是骚扰不成，居然还骂你。”
“对对对，小年说的对，他就是遭了老天爷的报应了！”
沈.老天爷.焕白此时嘴角带笑。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收拾许文茂的恶人就是我。
看他下回还敢不敢随便对女同志动歪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他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做了这样的大好事，他应该到小姑娘面前去刷刷存在感。
对，就这么做！
杨柳拎着镰刀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在自家门口晃悠的沈焕白。
看见杨柳，沈焕白离老远就朝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让他身后破败的院落都显得生动起来。
“你回来啦？！”
“等我？有事？”
“那个——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知青院的事。”
杨柳点头，“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杨柳心里，沈焕白向来就不是会关心这些八卦事的人啊！
不对！
杨柳的脑子向来转的快，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焕白。
“难道是你做的？”
沈焕白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坏人自有天收，老天爷不愿动手，那我只能替他代劳。你不喜欢吗？”
杨柳板了脸，可哪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真实情绪。
“有那么一点儿！不过，干得好！”
沈焕白忐忑的心情，在这一刻瞬间就明媚起来。
小姑娘这是在夸他？
“不过——下次可别这样干了！”
“为什么？”
“让别人发现对你不好！”
沈焕白看着杨柳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她这是在担心他？
没错！他敢肯定，她就是在担心他。
“嗯，我知道了，下回我肯定会更加小心的，不，会争取不让任何人发现，就连一丝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你就放心吧！”
杨柳：你确定我是那个意思吗？
“中午吃了吗？”
沈焕白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从早上起就没吃呢。
“正好早上我发了面，中午蒸糖馒头，一起？”
沈焕白心花怒放。
这还是头一次小姑娘主动邀请他进家门呢！
“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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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撞到一起了
就在杨柳邀请沈焕白来家吃中午饭的第二天，沈焕白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不过，在这次消失之前，沈焕白破天荒的和杨柳告了别。
“我只去几天，几天之后就回。”
杨柳嘴角翘起，这男人就还挺有自觉性的，知道走的时候和自己报备一下。
“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是薛武他们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过去看看。你放心，上次你和我说的收报废收音机的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呢，这次去省城肯定会弄回来一批的。回来以后，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沈焕白脸色一红，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杨柳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好！我等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以往离开岭山大队，沈焕白心里没有任何触动。
于他而言，无论是岭山大队还是隆平县城，亦或是其他地方都一样，没有能让他记挂的人。
这一次，他的感觉却明显不同。
不说归心似箭，那也是想快去快回的。
可以这么说，才刚出岭山大队的范围，沈焕白就已经惦记着回来了。
原来，有了牵挂的人，是这样的感觉啊。
在夏收的前一天，一直在县里读高中的立夏也回来了。
每年夏季夏收的时候，学校都会给学生放几天假。
今年的假期和暑假倒是连上了，立夏能在家呆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呢。
难得立夏回来，杨柳干脆把山杏和彭玉都叫了来。
四个女孩子凑在一块儿，也算是小聚了。
“就差顾禾了，要是顾禾也在那就好了。”
彭玉感叹着，话才说完，又忽的想起，立夏的二哥现在还生死不知，她却在这里惦记顾禾，好像有点不妥。
立下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她说出了一个对大家而言的好消息。
“我妈来信了，说下个月就能回来了呢。”
“那你二哥怎么样了？”杨柳也跟着打听。
“我二哥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得休养上半年，听我妈的意思是——到时候会把二哥也带回来，等好彻底了再返回部队，他们也想趁着这个时间把我二哥和顾知青把婚事办了。”
这就要结婚了吗？
不过，程立军那人，确实不错。
负责任有担当，是个真正的爷们儿。
顾禾跟了他，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当然，前提得是顾禾和程立军都对彼此有感情。
杨柳不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远在部队的顾禾与程立军，还真就擦出了火花。
若说两人因为之前的流言蜚语迫于形势压力不得不定亲的话，那么现在两人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是真的想在一起组建革命家庭。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看着外面已经漆黑的天色，山杏最先提出告辞。
“是啊，明天就开始夏收割麦子了，睡太晚起不来。”
杨柳把几人送出院门，直到再看不见几人身影，才返回屋里。
她也打算好好睡个觉呢，从明天开始就要夏收了，她倒不是着急收麦子，而是着急知道看看今年麦子的产量有多少。
在麦苗只有一寸高的时候，杨柳就给地里的麦苗喷洒了改良后的水生素。
不过，那是她仿照星际位面的统友提供的配方，自己用中药配制而成。
若是麦子的产量增幅较大，杨柳打算明年把生长素推广出去呢。
到时候，肯定能让更多的老百姓有饭吃，让更多的同胞过上吃饱喝足有钱花的好日子。
从杨柳家出来以后，彭玉立夏和山杏三个人原本是相携着一起向北的。
可等走到第一个拐弯口，山杏就拐向了往他们家去的路口。
等走到村中打谷场的位置时，立夏也和彭玉分开。
大队长家住在村子东北的方向，从打谷场的路口一路向东，然后再向北走一段路，才能到达大队长家呢。
天色黑，立夏疾步匆匆，只想快点到家。
立夏打小就在村子里长大，村子里的路她无比熟悉。
可这黑黢黢的夜，还是令她有点儿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原因无他，刚才彭玉居然和她说，知青院有一个男知青撞鬼，还被鬼推进茅坑里了。
“哎哟——”
从一侧小路突然拐出来个行色匆匆的人，立夏也是着急赶路，天色又黑，谁也没看见谁，两人直接就撞在了一起。
身体力量的不等，使得处于弱势的立夏直接就摔倒在地。
“对不住，是我没看好路，同志你没事儿吧？”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立夏眉头皱了皱。
“你是哪个？大晚上的怎么不看路？”
话一出口。立夏就有些后悔。
自己不也是着急赶路，才没看路的吗？
其实仔细算下来，不能怨人家。
“那个，我话说的有点重，你别往心里去。”
立夏悉悉索索的想要自己站起来，可不知怎的，慌乱中她居然踩到了自己的裤腿，又跌坐了回去。
“同志？你没事儿吧？！”
对面又传来关切声，随之而来的还伸过来了一只手。
“我拉你一把吧！天太黑，你小心着些，别再摔了。”
莫名的。立夏觉得自己脸皮有些发烫。
她的窘态，被对面的人一连目睹两次，让她觉得颇为尴尬。
立夏避开了那只手，这一次她十分顺利的站了起来。
她看向那只手的主人，黑暗里只能看出对方的轮廓。
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相不算顶好，但也不丑，就是那种十分耐看的类型。
不过嘛？小伙子的长相不是立夏最关注的。
立夏最关注的是，这居然是一张生面孔。
“你是谁呀？怎么在我们村里？”
立夏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摸摸去牛棚的李琰。
他来岭山大队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说所有的人都认识，但但凡见过一面的，他都是有印象的。
可眼前这个姑娘，他也是头一次见呢。
姑娘长得水灵灵的，笑起来甜甜的，属于十分甜美的长相。
天虽然有些黑，但他依然看清了姑娘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
“你别误会，我是岭山大队的知青，我叫李琰。”
“知青？这个时间了不休息，你怎么还满村子乱窜？”
显然，立夏还是十分警惕。
“我——”
李琰怔了怔，没敢说实话。
这是他的秘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睡不着出来走走，倒是你，又是谁？我怎么也没见过你？”
立夏“噗嗤”一声笑了，“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我爹。”
“你爹？你爹是哪个？”
“我爹是岭山大队的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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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夏收开始
“令尊是大队长？”
立夏“噗嗤”一声笑了。
她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起自家老爹的时候，用这么文绉绉的词儿呢。
“是，我爹是大队长。”
“原来你是大队长家的千金？”
李琰眼睛亮晶晶的，他早就听爷爷奶奶说了，大队长平时虽然和牛棚的人没什么往来，但也会偷偷照顾牛棚的人的。
在李琰眼里，立夏和他见过的村中姑娘都不一样。
眼前的姑娘皮肤很白，根本就不像是乡下姑娘，说起话来也有理有度，和知青院那些女知青也相比也不差什么。
往那笑呵呵一站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娇俏活泼的气质，一看就是家庭和睦友爱的人家娇养出来的。
立夏笑得更欢畅了。
“千金可不敢当！”
这年月，谁敢自称千金，那可真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
“是我口误！口误！”
李琰也有一阵后怕，好在是晚上，附近没啥人，要不然他怕是会给对面这姑娘招祸。
李琰打定主意，以后自己说话行事可要注意一些了。
“你真没事？用不用让吴老贵给你看看？”李琰再次询问道。
立夏摇了摇头，“我真没事！要是真撞到哪了，不用你说我自己都会去找吴老贵的。到是你——这是要去哪？回知青院吗？那你赶紧回吧，天都黑了。”
原本李琰是想往牛棚去一趟的。
从明天开始，岭山大队就要夏收了。
以往每天夜里，李琰都会在半夜去牛棚送东西的。
夏收一开始，他怕是再没时间半夜去了。
他这一次偷偷摸过去，就是想和爷爷奶奶打一声招呼的。
李琰哪里知道，就是这么巧，他才走到这里，就撞到了人。
如此情况之下，李琰只好打了退堂鼓。
他决定了，还是先回知青院吧，等夜里了再出来。
到那时，肯定就碰不到别人了。
看着立夏远去的背影，李琰傻呵呵的笑了。
该说不说，大队长家的这个闺女长得还挺好看的。
八月初的天气，早已经入了伏，就是躲在树荫下，身上的汗珠子也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滴。
夏收的第一天，就赶上了一个大晴天。
一早起，太阳就像是故意和人作对似的，又大又红。
天空中一朵云都没有，火辣辣的日头晒的人头晕眼花。
杨柳头顶带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就连脸上也戴了一个巨大的口罩。
口罩是杨柳自己改动过的，在原有棉布口罩的基础上，在口罩底部又手动缝上去了一大片透气的棉布，这样一来，就可以将脖子前边都遮得严严实实。
帽子和口罩这么一配合，杨柳露在外面的就只有一双眼睛了。
任是头顶那日头再烈，也不会将她晒伤晒黑。
现在已经到了一年当中最晒的时候，知青院的女知青和村里姑娘们的脸上身上早已经变了颜色。
只有杨柳，在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当中白的惹眼。
杨柳发现，别人下乡，那是又黑又瘦。
她下乡以后，不但胖了，就连皮肤都变得好了。
看来，防晒做的到位，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今日可不只杨柳一个人这样打扮，与杨柳交好的好几个人都和杨柳打扮的差不多。
九连放了假今天也来地里帮忙的立夏，都朝杨柳借了一个这样的帽子和特制口罩。
她干活的地方正挨着山杏，两个人年龄相近，平时又交好，多日不见正好赶上一起干活，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
“立夏，把你的裤脚扎紧，这些麦穗可扎人了，小心回去了难受。”
“好！”
立夏低头，就见早上出门时已被她塞进袜子的裤脚，不知何时露了出来，走动间还能看见自己白皙的脚腕。
立夏不好意思极了，赶紧低头去扎裤脚。
倒是山杏，一个劲儿的朝她笑。
“你笑什么呢？”
“我发现，你挺白啊，怕是咱们村里除了小杨知青，就属你白了吧？”
立夏望了望不远处的杨柳，杨柳正在割麦子，远远看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长相。
不过从那不停挥舞的镰刀，远远落下他们一大截的距离，立夏就能看出，杨柳确实是个能干的。
“我是因为常年念书不怎么下地，所以才白的，要是不做这防晒措施，怕是一天到头就得黑。说起白，小杨知青才白着呢，你看她天天下地干活，可那皮肤依然白皙吹弹可破，我都羡慕的紧呢！”
说起杨柳，山杏也来了兴致。
“谁说不是呢！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杨知青刚来时候啥样呢。和现在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哟！你倒是会说成语了？”
“那当然！小杨知青说这叫与时俱进。”
“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小杨知青说，她和你爹建议说要在村里建扫盲班呢，还说以后有大用处。这些成语就是我没事的时候和知青学的。”
虽然山杏不知道小杨知青说的“以后”是什么时候，但是以她的经验来看，只要是小杨知青的话，就没有不应验的时候。
山杏想走在所有人前头，毕竟彭知青说了，笨鸟先飞！
“对了，立夏，你明年就高中毕业了，咋打算的？能在城里找到工作吗？”
立夏眼里闪过一抹茫然。
她是村里唯一一个上高中的女娃娃，像他们这么大的女娃，家里最多也就供到小学毕业，甚至有的连小学都没上过。
他们家不搞重男轻女那套，所以当她考上高中以后，爹妈就供她念高中。
可高中毕业以后嘛，她还真没想那么多。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明年这个时候，她就高中毕业了，确实是该为毕业以后打算打算了。
只是，城里的工作又哪里那么好找！
若真那么好找，这些知青也不会下乡了。
见到立夏的神情，山杏赶忙出声安慰。
“也不是留在城里就是好的，大不了你就回来嘛，村里有好多岗位适合你呀。
我听说卫大姐的闺女明年准备要孩子呢，怕是她的计分员工作干不了太久。
你爹是大队长，你就跟你爹说说呗，等明年卫大姐不做计分员了，你就做计分员。
记分员多好啊，不用离开家就有工作可干，虽说工资少点，可和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相比，不是强多了？！”
计分员的工资每月只有10块钱，但胜在清闲，很多人都想做这份工作呢。
“你可得抓紧点，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卫大姐的事，怕是这岗位就有的抢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换目标了
山杏没有想到，立夏居然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我连地里的活都不会干，就是当上了记分员也不能服众，说不定还会给我爹带来麻烦。”
其实，在立夏心里，她是想更进一步的。
她想上大学，她想去首都上大学。
只是现在，没有考大学的说法了，她就是想念书也没地方去。
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有限，轮到村里的就是更少之又少。
况且，如果真就是真轮到他们村，村里也有好多比她厉害的人呢，这名额也不一定能落到她身上。
就算她爹是大队长，可以自家老爹那耿直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寻私的。
想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立夏就有点疑惑。
往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县里就会给各公社分配工农兵大学名额了。
可今年，这都已经八月初了，怎么还没听说有工农兵大学的事呢？
今天晚上回去，立夏就打算问问自家老爹，今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能不能轮到村里。
若能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立夏也是想竞争一下的。
她不求自己老爹能寻私，只求自家老爹能公正就好。
不远处的麦田里，一双眼睛不时便瞟向山杏和立夏。
两人今天穿的差不多，又都戴了大帽檐的帽子和特制的口罩。
不熟悉的人，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楚哪个是山杏哪个是立夏。
“文茂哥，你在看什么？快点干吧！要不然中午咱们就歇不上了。”
杨甜甜在后面捆着麦子，每捆一下，她都疼的龇牙咧嘴。
麦芒太尖了，不小心就会被扎到手指，只这一会儿，杨甜甜的手指上就布满了红点点，疼的她抓心挠肝的难受。
许文茂手里拎着一把镰刀，像是发泄似的割着麦子。
可别人一下就能搁下一把麦子，他呢？好几下才能彻底割下一把。
半上午的功夫，别人已经割完好几垄地，只有他和杨甜甜两人，还在第一垄地的中间呢。
照他们俩现在的速度，怕是干到晚上，都完不成今天的工分任务。
许文茂之所以时时注意山杏和立夏，那是有原因的。
自从掉进了粪坑以后，许文硬是以养病为由，歇了好几天。
虽说他现在还有点神经兮兮，但大队长强行给他下了通知，夏收必须到场，不能以任何借口请假。
早上许文茂刚一从知青院出来，就看见了并肩走在一起的山杏和立夏。
山杏长得又黑又瘦，和立夏走在一起的时候，更衬得立夏白净娇俏。
最关键的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立夏的家庭条件不错。
这年月，能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娇娇俏俏甚至白白嫩嫩的，那肯定都是家里条件好的。
当时许文茂还纳闷儿，立夏是谁家的闺女呢。
他来村里也算有一段时间了，以前就没见过立夏。
后来还是落他一步从知青院出来的刘平为他解了惑。
“那是大队长家的闺女，岭山大队的金凤凰，听说现在还在县城念书呢，我可警告你小子，别一天到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惹恼了大队长，怕是你在岭山大队没好果子吃。”
刘平倒不是关心许文茂，他只是单纯的看不惯许文茂这个人而已。
哪曾想刘平的话不但没有对许文茂造成半点威慑作用，甚至还让许文茂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
没错，在一连两次掉进粪坑之后，许文茂觉得自己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自己抽丝剥茧想了好几天，最后把原因归结到了杨柳身上。
原本他还想通过拿下杨柳来改变生活，现在嘛，他直接就放弃了杨柳这棵大树。
在“吃好喝好”和“好好活着”两者之间，许文茂胆怯的选择了“好好活着”。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说不准下个月他舅舅就能把她弄回去了呢。
他要是被杨柳克死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于是乎，正打算换一个目标进行攻克的许文茂，立即就把目光放到了刚回村的立夏身上。
大队长的闺女？
还上着高中？
听说他大哥大嫂是县城工人，二哥是军官？
这样的家庭条件，勉勉强强还算能配得上自己。
只是这个立夏的长相和身条，明显没有杨柳能上得了台面。
不过，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必须得给自己一些补偿。
至于补偿是什么吗？
他也不算贪心，给他换个轻省点的工作，再盖一套像杨柳那样的房子就行。
他不想每天都下地干活，也不想和那么多人挤一铺炕。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男人普起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知是不是立夏的错觉，她觉得总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可等她抬头去寻找时，那道视线却又消失不见。
“你看什么呢？咱也得加油干了，你瞧小杨知青，怕是又要结束今天的活计了呢？”
没错，半天十个工分，一直是杨柳的习惯性标配。
只是现在，正值夏收，大家不说争分夺秒那也差不多了。
队长说过几天还有一场大雨，若是麦子收不回去，怕就都得扔在地里。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杨柳做完十个工分没再选择下工，而是继续在地里挥洒汗水。
镰刀被她舞得飞快，吓得和她一起搭档干活的胡婶子躲得远远的。
“小杨知青啊，你可加点小心吧，把你那把镰刀拿稳了，你老姐姐我这条命，还想多留几年，看孙子娶媳妇儿呢。”
“胡婶儿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着呢！”
尽管杨柳这样说，可胡婶子还是默默的拉开了与杨柳的距离。
麦子捆的慢点无所谓，丢了一条老命可就不值当了。
呼——
呼——
哨声响起。
这是下工的哨声，岭山大队的人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一天的忙碌，收获还是很大的。
金黄的麦田里，已经摞起了一垛垛麦子。
从那搞高垒起的麦垛就能看出，岭山大队今年有一个好收成。
西方天际晚霞燃起绯色，听见哨声的社员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向村里的方向走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引狼入室
今天是夏收的第一天，也是今年入夏以来，大家体力劳动最强的一天。
就连岭山大队平常干活最爽利的半大小伙子们，都觉得胳膊腿酸疼。
只有杨柳，还如早上一般，看起来轻松至极，除了脸色有些红头上有些汗以外，根本看不出是在地里劳作了一天的人。
没办法，谁让杨柳早有准备呢。
在夏收之前，杨柳就在交易界面上交换了不少好东西来应对这次夏收。
星际位面交换来的体力恢复剂，修仙位面交换来的清爽符。
每一样东西，都在今天起了作用，虽然高等级位面交易来的东西在杨柳的位面有一定限制，会使那些东西到了杨柳所在位面效果大打折扣。
但也不是完全没作用，至少杨柳觉得第一天的高强度体力劳动，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大家伙在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加把劲儿，争取五天之内，就把地里的麦子都收回来，到时候本大队长还给大家放假。”
大队长适时的鼓励大家，这让已经精疲力尽的人们受到了鼓舞。
“大队长！您就放心吧，我们回去了吃完饭就睡，保准养足了力气，明天继续干！”
人群里传来一阵笑声，大队长深感欣慰。
他们岭山大队，虽然是全县排得上名的穷大队，但只要大家伙儿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拧，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今年地里的收成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就是。
就这么说吧，他打眼一瞧，就能看出今年麦子的收成比往年要多出去将近一倍。
“小杨知青，你等一下——”
烟袋锅子一直被大队长拿在手里，他看见杨柳过来，背着手就朝杨柳走了过去。
“程叔？你找我有事儿？”
“小杨知青啊，你知道咱们大队今年的麦子能收多少不？”
杨柳虽然觉得麦子的收成比去年多了些，但她确实不擅长农事，至于具体多多少，她是真琢磨不出来，杨柳只能如实的摇了摇头。
大队长脸上的笑，就一直没下去过。
“我估摸着——咋也得翻上一倍。”
“这么多？”
大队长的话，杨柳是相信的。
大队长可是老庄稼把式，眼力自然不会错的。
大队长是在琢磨着杨柳弄出来的生长素，“明年我打算着给玉米地地瓜地谷子地也全都喷上你弄出来的那个生长素，还得麻烦你给多配配。”
大队长所说的生长素，就是杨柳根据从星际位面换回来生长素，自己按照生长素配方调制出来的。
效果虽然比不上星际位面的生长素那么强悍，但却也能让植物达到高产的效果。
杨柳年初的时候，就和大队长说了这件事，并用自己去年冬天种菜的情况加以证明生长素的实用性。
大队长刚开始心里存疑，但还是打算试一试的，他也不想一直担着隆平县最穷大队的名头啊。
这不，今年地里麦苗出来的时候，他就把杨柳研究出来的生长素，按比例兑水，给村里的麦苗全都喷洒上了。
他当时也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没成想这结果让他震惊啊。
“那麻烦啥？！程叔，等回头我就多往山上跑几趟，弄些制作生长素的药材，明年咱争取给岭山大队的地都喷洒上生长素。”
“好！好！”
大队长一张老脸简直要笑开了花。
看看今年交公粮，兴隆峪大队的那个大队长还会不会再拿话挤兑他？
年年都被死对头用话埋汰，大队长年年抬不起头。
今年，大队长也想让兴隆峪那个老家伙受受自己往年的气了。
此时，兴隆峪大队也正在收麦子。
一个和大队长年岁产不多的老头，戴了一顶草帽，正从麦地里出来。
突然，他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娘的，谁？谁在背后骂我！”
立夏一年到头也干不了几天活儿，冷不丁一大天的体力劳动，真是把她累坏了。
和山杏分开以后，她便一个人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老爹和三哥肯定是留在最后才回来的。
这些年几乎年年夏收秋收的时候都如此，谁让老爹是大队长，还把责任看的比天还重呢。
立夏一边向家走去，心里一边琢磨着晚上应该弄点什么吃。
早上他们爷三个烙的死面饼，做的青菜汤。
家里应该还剩几张饼，干了一天活，怕是那几张饼还不够她爹和她三哥吃的，那就再做两碗疙瘩汤好了。
疙瘩汤里放点绿菜叶，再打三个鸡蛋，出锅时配点小葱花，想想那味道就香的很。
反正老妈没在家，他们爷几个每人都吃上一个鸡蛋，她老妈也不知道。
眼见立夏就要走到家门前了，她身后却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程立夏同志吗？”
立夏回头，就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不错的年轻人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这人有点眼生啊，好像没见过。
不过他听小杨知青说过，最近村里来了一批新知青，这人应该是村里新来的知青吧。
“我是程立夏，不知道你是哪位？”
“我是到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我叫许文茂。”
“许知青，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立夏对知青院的知青印象还不错，当然，她结交的也就只有杨柳彭玉顾禾他们，最多再加上蒋小年赵小北。
那些知青，每一个都和杨柳比较熟，他们有共同话题，也能说得到一块儿去。
立夏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她还以为知青院的知青都差不多呢。
至少在见到许文茂的时候，立夏对许文茂的观感还不错。
“是这样的，我想找大队长说点事情，大队长他回来了吗？”
“你找我爹？他还没回来，要不你到院里来坐着等？”
立夏利落的开了院门，邀请许文茂进来。
立夏发誓，她那时候是真不知道许文茂是个啥人，她只是本能的客气一下而已。
若她知道许文茂是个什么样的人，立夏是坚决不会邀请许文茂进院的。
许文茂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就麻烦立夏同志了。”
许文茂早就找人打听过了，大队长家的闺女叫程立夏，听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还是因为这姑娘的生日就是立夏呢。
“不麻烦，你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第二百七十章 惹不起躲得起
大队长走进自家院子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许文茂和自家小闺女说说笑笑。
大队长的眉头不由一皱，“你怎么来了？”
“爹？！你回来了啊？”
还不等许文茂说话，向来单纯的立夏就说出了许文茂的来意。
“许知青是来找你的。”
大队长不着痕迹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见自家闺女眼里清明，并不像是和许文茂有什么的样子，大队长提着的心这才微微放下。
大队长的神情许文茂不是没看到，他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站起身说道，“大队长，我来是想和您说一声抱歉的。前几天，因为我身体不舒服，一直耽误了上工，给大队造成了损失，我一直没机会当面和您道歉，今天我来是特意跟您道歉的。还有就是，我下乡到了岭山大队以后，多得大队长照顾，趁着今天，我也想和大队长说一声谢谢。”
“道歉？道谢？”
大队长觉得，他今天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他听村里人说过，就是这个许知青，前两天还在知青院叫嚣着骂他呢，今日这是要闹哪出？
大队长眼角余峰不小心扫到已经进了厨房做饭的小闺女，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你的道歉和感谢我收到了，没什么事你赶紧回吧，一会儿知青院可就要吃饭了。”
“是是是！多谢大队长提醒，我这就回了。您也知道，我们这些知青日子不怎么好过，等以后我回城了，肯定会好好报答大队长的。大队长，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明天见。”
直到许文茂的身影消失在大队长家，大队长才轻哼出来。
“睁眼说瞎话的小子！”
他看出来了，许文茂哪里是来找他，分明是对他们家宝贝闺女意图不轨呢。
——那可不行！
这个许文茂，可不是什么好鸟。
回来的路上，大队长还听村里几个老太婆嚼舌根，说许知青对小杨知青穷追猛打呢。
难道他是在小杨知青那里碰了壁，想改换目标，对他们家闺女下手？
大队长活了一辈子，虽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为人该有的城府和心计还是有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一辈子做稳大队长这个职位。
晚饭时，大队长就和自家闺女提了一嘴。
“明天你就不用下地了。”
“为啥？我也想去帮忙，你看小杨知青，干完自己的工分不还留在队里一起干活呢嘛，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忙。”
“爹？啥任务？”
立夏有点不解。
现在最忙的不该是地里的麦子吗？
上午爹还说过几天有大雨呢，麦子要是收不回来，那就可惜了。
“你妈没去部队之前，就磨了不少高粱面，你明天去县里，给你大哥大嫂他们送一些。
还有后院的菜，咱们爷三个也吃不了，多给你大哥大嫂他们带一些。告诉你大哥，在县城啥都花钱，能省就省点儿，尽量给大宝小宝他们多攒两个子儿。”
“爹，你要是心疼孙子孙女，就实话实说呗，干什么还让拐这么大一个弯儿？”
“我让你去就去，对了，开学之前就别回来了。”
“为什么？我还有二十几天假期呢，难道都要在大哥大嫂家过？”
大队长不置可否，只狠狠吸了一口烟袋锅子。
“嘿嘿，小妹，你这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
程立东不再执着于与那碗疙瘩汤做斗争，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爹那是心疼你，不让你跟着一起夏收，你看看我，爹咋不说让我去呢？他这就是区别对待，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咱们家是重女轻男。领导人他老人家都说了——男女平等，爹呀，你这是没把领导人他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啊？”
“你个愣头青！咋啥话都敢说？”
大队长一烟袋锅子挥出去，正打在程立东的肩上，疼得程立东呲牙咧嘴。
不过，他一张脸上却满是笑意。
“爹，你疼闺女就直说，何必拐这么大一个弯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妹她从小到大就是一根筋儿，根本就了解不了您的苦心。”
“你才是一根筋，你就是趁妈不在家欺负我？！你等妈回来的，我肯定让妈帮我出气。爹你放心，我听话，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去县城，给大哥大嫂他们多带点后院的菜。您不是心疼孙子孙女吗？那我就把娘攒的那三十个鸡蛋也给他们带去了哈。”
提起孙子孙女，大队长脸上难得浮起一抹浅笑。
“拿去都拿去！”
给自己孙子孙女，大队长还是舍得的。
“不过，等你娘回来问起，你可别说是我同意了的哈。”
一时之间，饭桌上扬起父女三人的笑声。
立夏虽然不知道大队长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她向来听话。
从夏收第二天开始，许文茂就一直没在地里见过立夏了。
他找人一打听，得知立夏回县城了，许文茂这个气呀。
他是不是和岭山大队相克？
怎么一个不成两个还不成？
这让他咋办？
只昨天一天的活计，他就差点去了半条命。
要是干完整个夏收，他不得累死在地里？
“文茂哥，你怎么了？这几天怎么都不爱搭理我？”
“我没有不搭理你，我只是太累了，对了，那个程钢呢？这两天他怎么没帮你干活？”
说起这个，杨甜甜也气呀。
明明夏收之前，程钢就和她说好了的，整个夏收都不用她操心，程钢会把她和许文茂两个人的工作做完。
可第一天夏收，程钢就说话不算话了。
从早上起，杨甜甜就盼着程钢过来帮自己干活。
哪知道，盼到日头西斜，眼瞅着再有半个小时就下工了，程钢才气喘吁吁过来。
“甜甜，对不住啊，我才干完我们家的，你别干了，快去地头歇一歇，剩下的我帮你干吧。”
杨甜甜看着自己满是血泡的手，被扎的有些红肿的小腿肚子，不禁悲从心头起。
她歇歇？
再歇能歇多长时间？
程钢这是忘了对自己的承诺？两人这还没怎么样呢，他就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了？
这要是两人真怎么样了，程钢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样听话了？
杨甜甜眼里闪过一丝悔意。
为了让程钢帮自己多干活，自己这个夏收能过的舒坦点，杨甜甜可是下了“血本”的。
前几天在小树林里，她让程钢占了些便宜。
当时她还沾沾自喜，以为程钢就是个土包子。
现在嘛，杨甜甜后悔了。
若是她当时能再矜持一些，多吊着程钢一段时间，程钢会不会就不会原形毕露的这么快？
杨甜甜哪里知道，程钢根本不是故意来迟的，他只是被别的事绊住了脚而已。
杨甜甜哪里知道，她遭罪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程钢他老娘可是得了高人指点的，看着程钢像看眼珠子似的。
就是程钢跑去帮杨甜甜，也帮不了多长时间。
县城的土路上，一行五个年轻人正骑着自行车踏着晚霞，向着岭山大队而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夜半来袭
县城的土路上，一行五个年轻人正骑着自行车踏着晚霞，向着岭山大队而来。
五个年轻人，骑着三辆自行车，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虽然蹬不出风驰电掣的感觉，但速度依然不慢。
“全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就是之前没好意思张嘴。”
坐在最前面那辆二八大杠后座上的全哥，此时正哼着小调，看着路两侧的密林。
听见小丁的话，他并不意外。
“你是不是想问——咱们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天，才开始对那个叫做杨柳的女知青下手？”
“对对对！全哥，你可真厉害，连我问什么都知道！”
因为激动，小丁骑着的自行车还猛的颤了一下，吓得全哥好悬从自行车后座上颠下去。
“那当然，你别忘了，我可是你们的老大，要是没这能耐，怎么能领导你们？”
其实，这几天，不止小丁有此一问，就连其他人也都偷偷摸摸问过他。
“全哥，你赶紧说吧，我都着急好几天了。眼见就要到岭山大队了，我这心里好奇的跟猫挠似的，你要是不告诉我，那我还不得好奇死？！”
全哥扯了扯嘴角，一副得意的模样。
“你不是已经把岭山大队的消息都打听明白了吗？那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小丁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全哥的话。
端午节？
过完了呀！
中秋节？
那还得一个多月才到呢！
难道是入伏了？
那也不对呀！
前两天就入伏了，现在都快到三伏天了。
那今天到底是啥日子呢？
突然，小丁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是岭山大队夏收的第一天？”
“还算你脑袋没生锈！今天可不就是岭山大队夏收的第一天。”
“可是全哥，这和咱们的行动有啥关系？咱们为啥非要挑今天去啊？”
天知道这几天小丁是如何忍得下来的！
打听明白那个叫做杨柳的女知青的情况以后，他还以为他们当天晚上就能行动了呢。
却不想，全哥却让他们等，这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天。
“当然和咱们的行动有关系了！你想想，若是你夏收干活了一整天，晚上回去了以后，你会干啥？”
“我干啥？我还能干啥呀？夏收那么累，填饱肚子以后当然是倒头就睡呀。”
夏收可不是一天就能完活的，就是麦子少的大队，那也得收个几天。
为了后来几天能一直有体力收麦子，几乎所有人都是吃完饭后就睡觉。
尤其是睡觉，那是能多睡些就尽量多睡些，毕竟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有力气继续干活啊！
“夏收第一天，因为干活的缘故，大家肯定睡的都死，咱们就是要趁这一天晚上，岭山大队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就是过程中弄出了些动静，怕是左邻右舍也不会有人发现。”
从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一样，小丁对全哥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啊！全哥！你，你可真是我亲哥！你说咱们都是经常在一起的，我咋就想不出来这样的好主意呢？”
“那是！跟着全哥好好混，将来吃穿不愁，再娶一个漂亮媳妇生几个娃儿，这辈子就不算白活。”
全哥经常拿这样的话给下边人打鸡血，可是干他们这个行当的，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真要是被公安抓了，轻则判个几年十几年，重则被枪毙都是有可能的。
全哥这伙人做事也算有底线，只劫财不劫色，更不伤人性命。
每次出来，几乎都是拿了钱就走，所以这几年才一直没出事。
“全哥！你看！那就是岭山大队。”
晚饭时间，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炊烟。
晚霞映照下，这一派和煦的园风光让人觉得分外惬意安静。
“弟兄们，把自行车都给我藏好了，等出来的时候，我们再来取。”
“全哥，我们现在就进村吗？”
“现在进村？我看你是去找死！”
“那咱们等到啥时候啊？”
全哥眼里闪一抹似在必得，“夜里一两点钟，那个时候是人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就是我们弄出一点响声，怕是也不会被主人家发现。”
第一天上工，杨柳干的活虽然多，但她身体还算吃得消。
晚饭她并没凑合，而是做了一盘炒豆芽，焖了些二米饭。
虽然没有放肉，但炒豆芽那股豆香味儿，却比她以前在菜市场买来的豆芽好吃多了。
这些黄豆芽，是杨柳自己发起来的。
之前吃了好几次，这是最后一盘了。
杨柳打算吃完这些黄豆芽以后，再发些绿豆芽，反正她的各色豆子不少，只要想吃，花点心思总能弄出来的。
“大白，今天太晚了，你也去睡吧！”
大白呜咽一声，从炕上直接跳了下去。
冬日里的时候，大白一直是在屋里睡的。
夏天太热，就喜欢在院子里睡了。
杨柳干脆就在院子里，给大白搭了一个简易狗窝，狗窝边上还种了一棵牵牛花。
现在正是牵牛花开花的季节，每天早晚，牵牛花的花朵都会将狗窝装点的很漂亮。
夜色渐浓，岭山大队异常安静。
终于看见杨柳家熄了灯，躲在山脚下的全哥等人才摸了过去。
“记住每个人的任务了吗？”
全哥不放心的，又强调了一遍，“多的我就不说了，咱们也不是第一次配合了，行事小心，记住，手上有了人命和美有人命判的可不一样。”
“全哥，你放心，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会儿我先去摆平了院子里的那只狗，然后你们再行动。”
“好！小丁，看你的了。”
知道杨柳家养了一只大狗，小丁他们来的时候，还特意给这只大狗准备了“礼物”呢。
大白窝在狗窝边，早就已经眯了眼。
突然，一根带肉的骨头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它面前。
大白被吵醒，呜咽两声之后凑近骨头狠狠吸吸鼻子。
是它最喜欢的肉骨头啊！
大白一张嘴，就咬住了那根肉骨头。
它刚想去撕扯骨头上面的肉，却发现这根肉骨头和平时杨柳给它的肉骨头大相径庭。
不好吃到了极点不说，就是上边的肉也没多少，早就吃惯了肉的大白很是嫌弃的将骨头向外踢了踢，挑剔意味儿十分明显。
骑在墙头上的小丁看的那个气呀，这只狗到底是咋了？怎么连肉骨头都不吃？
可真挑食啊！
一连扔了好几根肉骨头下去，大白也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小丁心里更是着急。
放不倒这只狗，他们怎么进去？
“小丁？怎么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平底锅的威力
“小丁？怎么了？”
院子外面传来全哥的询问声。
小定回头朝全哥摇了摇头，等着全哥的下一步指示。
“肉骨头都不吃？嘴可真是刁！”
全哥纳闷，那女知青的狗是怎么养的？难不成顿顿吃肉？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全哥不得不从自己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他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吃的牛肉干。
牛肉干不多，只有几块。
可就这几块，还是刚过完年那阵儿，他们“做活儿”时，从隔壁县城那户人家顺手带出来的呢。
牛肉干可少见的紧，隆平县城供销社都很少有卖，这几块，还是全哥自己不舍得吃特意留下来的呢。
一想到要把这么好的东西给院里那只狗，全哥的心就在滴血。
可是，为了今晚行动能够成功，全哥仍是咬咬牙，大方了一回。
就当是“抛砖引玉”了，等这次活儿做完，他就有钱了，可以买更多。
全哥又掏出一个小瓷瓶，从小瓷瓶里倒出一些白色粉末，直接就和那几块牛肉干混在一起。
小丁看的直咋舌，为了今晚的行动，全哥可真大方，那些牛肉干他都没尝过是啥味呢。
“小丁，看看这东西，那只狗感不感兴趣？”
小丁将几块牛肉干准确无误的扔到大白跟前，同时心里期盼着，希望大白能对牛肉干感兴趣。
大白见到那几块牛肉干，直接就站起来，围着那几块牛肉干打转儿。
小丁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白。
大白转了一圈又一圈，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它舌头一伸一卷，直接就把一块牛肉干送入口中。
小丁极其兴奋，朝着院墙外的全哥等人挤眉弄眼。
“吃了！它吃了。”
“吃了就好！”
全哥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那条大狗就能够被解决。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分钟，大白嘴里就发出一声呜咽，然后轰然倒地。
全哥给大白的那些牛肉干上，沾了迷药。
那些药，是全哥托人才弄来的。
是乡下生产队里药牛羊驴用的，这种药还有一个十分贴切的名字，叫做“药倒驴。”
药倒驴的药效十分强悍，只需要那么一小捏，一头毛驴都能被直接撂倒，更别说大白这样的狗了。
杨柳家的院墙在岭山大队来说，不算矮。
可全哥几人经常干翻墙入院的事，基本没费什么功夫，就已经越过院墙进了院子。
他们做活儿去过好多人家，这还是头一回看见主人家把院子弄得这么好看的呢。
怪不得是城里来的知青，审美都跟乡下人不一样。
乡下人谁会在前院种满花啊？
有那地方，还不如多种点菜来的实在呢。
小丁似乎想说些什么，全哥去却朝小丁摆了摆手，示意小丁莫要做声。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杨柳的窗根底下，全哥怕声音太大，提前把人吵醒，影响他们后面的计划。
全哥蹑手蹑脚靠近靠东边的那扇窗户，侧耳听了听里边的动静。
这间屋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从那呼吸声音来判断，屋里的人应该早已睡熟了。
全哥心头一喜，随即示意小丁几人赶紧将门弄开。
全哥带来的人里，就有擅长开锁的人。
只见一个身材清瘦的黑影，手里不知拿了一截什么东西，顺着杨柳家屋门的缝隙，就插了进去。
咔哒声传来，那人面上一喜，轻轻一推，屋门就开了。
全哥这人相当谨慎，他没急着进屋，而是又在外面静静等了一会儿，见屋里没什么异常，他才打头走了进去。
房子里只有两间屋，但里边十分宽敞，外面这间类似于灶房的存在，靠北窗的位置摆了桌椅板凳，想来主人平时就是在这吃饭的。
一目了然的外间，和另一间屋子只隔一扇门。
门后传来轻浅的呼吸声，全哥大喜，看来只要开了这扇门，他们就能制服柱那个女知青了。
全哥试着推了推那扇门，却发现那扇门从里边插上了。
这女知青倒是谨慎！全哥心中腹诽了一句。
他又是招呼刚才那个清瘦的人过来开门，那人如法炮制，没几秒种，便也打开了这扇门。
全哥脸上喜色尽显，这一次，他没让别人先行，而是自己当先走了进去。
全哥觉得，今天的这次行动，他们已经十拿九稳。
甚至弄来的钱，他都已经想好怎么花了。
只是，他的得意还没过一秒呢，一阵冷风便朝着他的面门而来。
全哥本能的向一侧倒去，可仍没避开那阵冷风。
不知是什么东西，一下就砸在全哥的右肩胛骨而上，疼的全哥呲牙咧嘴，发出一声闷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居然又有一阵冷风袭来。
只是这一次，目标不是他的肩胛骨，而是他的脑袋。
全哥的好运气似乎用完了，躲避不及的他面门直接挨了一下。
这下子，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打了。
——那居然是一柄奇奇怪怪的锅。
黑暗里，他只能看清那柄锅有长长的把手，和平时农村炒菜的大锅不同。
似乎小了一些，最奇怪的是那柄锅的锅底居然是平的。
这是什么造型？平底的锅怎么炒菜？
啊！不！这个时候他该想的不是锅啊！
他这是被屋里的人发现了？
下一刻，又一阵冷风袭来，“咣”的一声，全哥栽倒在地，眼冒金星，人事不知。
解决完了打头的这一个，杨柳紧接着就去招呼第二个。
从这群人往院里扔牛肉干的时候，杨柳就已经醒了。
之所以没有声张，是因为杨柳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这些人以为只要迷倒了大白，她就能束手就擒？
扯呢！
他们没打听打听自己在村里的威名？
半夜三更的这是想来偷东西？
偷东西偷到姑奶奶脑袋上，只能算他们倒霉！
全哥带来的人，虽然平时也和别人打架，可遇见杨柳，直接就被秒成了小卡拉米。
解决五个人，杨柳全程没用三分钟。
其中三个，都被平底锅砸晕了。
还有一个在反抗过程中，不小心被杨柳卸了胳膊。
最后一个就更惨了，还没等交手呢，居然就被吓尿了。
“你们几个，黑灯瞎火的，这是想来偷东西？”
杨柳不慌不忙点亮了灯。
忽明忽暗的小屋里，地上躺着三个人一动不动，还有一个嘴里不停呻吟，最后一个则一直缩在角落，身前湿濡一片。
而他们对面，则有一个手拿平底锅身穿白衣白裤披头散发的“女鬼”。
不！不是女鬼！是杨柳！
她只是晚上睡觉时，把辫子拆开了而已。
至于白衣白裤，则是因为她的睡衣颜色就是白的。
这样的场景，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血腥暴力又诡异。
“啊！姑奶奶！姑奶奶饶命！”
那被吓尿了缩在墙角的年轻人，此刻有些疯癫似的开始求饶。
杨柳挑了挑眉。
姑奶奶？
这人不会是被吓傻了吧？上来就给自己当孙子？！
第二百七十三章 姑奶奶饶命
这人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怎么上来就要给自己当孙子？
杨柳百思不得其解。
“姑奶奶！你，你别杀我？！我！是我呀！姑奶奶你不记得我了吗？”
杨柳还在震惊于这人前一句的话。
杀人？
自己什么时候杀人了？
眼角余风不小心看见地上躺着的三个人，杨柳就明白了这人的担心。
这人是误会她了吧？
她没杀人，只是将他们敲晕了而已。
她可不想为几个不相干的人，惹上——
等等——
这人刚才后半句说的是啥来着？
“你认识我？”
那人摸索着就往杨柳跟前爬。
随着那人的接近，一股尿骚味儿也越来越浓。
杨柳嫌弃的捏紧了鼻子，“就在那里别动！再往前一步，我敢保证你跟他们会是一个下场。”
那人吓得一个哆嗦，看着不远处躺着的三个人，立即不动了。
“姑奶奶，我不往前去了，我就在这里。你记得我的吧？姑奶奶，我真不知道他们今晚要来抢的人是你。要是我之前就知道他们来抢的是你，给我多少胆子我也不敢来啊。”
“你认识我？”杨柳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姑奶奶！你不记得我了？你看看，是我啊！”
杨柳打量着眼前的人，尖嘴猴腮瘦瘦巴巴，没什么印象啊。
“你到底是哪个？”
“去年夏天，在县城小胡同里，我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被姑奶奶教训过？姑奶奶不记得了？！”
县城小胡同？
早已经不知道被甩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的记忆，慢慢浮现在杨柳心头。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吧。
那还是刚来下乡不久，秦川花了几块钱在县城雇了几个二流子，想要借二流子之手，来个英雄救美。
只可惜，那件事并未成行。
反倒是秦川，挨了一顿揍。
当时那几个二流子被自己教训的服服贴贴，姑奶奶的称呼，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有人开始叫的。
“是你？”
“姑奶奶！你可终于想起我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们才认识不久，这次过来就是打个下手。姑奶奶，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姑奶奶你放我走吧？我真的就是打个下手。”
“真的？”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那也不行！”
那人脸上明显有着失望。
“不过——既然是熟人，我就不打你了，至于你——”
杨柳那看向另一个捂着胳膊不停呻吟的人。
“你们到底是谁？大半夜的摸上我家来，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已经疼得满头是汗，根本分不出来精力回答杨柳的话。
杨柳走过去，那人还以为杨柳是要朝他下黑手。
胳膊都脱臼了，还想向后躲呢。
杨柳嫌弃的说道，“我先帮你把胳膊安上，你再回答我的话。别想耍什么花招，我的武力值你也见过了，小心自己的下场和他们一样！”
那人听罢，一动不敢动。
杨柳左手按上那人肩头，右手晃着那人小臂。
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呢，就听“咔嚓”一声，杨柳已经完成了正骨。
那人的一声惊呼，才刚喊出来半句，脸上就露出一个笑容。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咣当”一声，平底锅敲在墙壁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那人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喊叫一句，只小心翼翼看向杨柳。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不说实话，他们几个便是你的下场。”
“我，我说实话，大姐，啊，不，姑奶奶——”
那人也学着旁边人的叫法，一句一个姑奶奶的叫杨柳。
杨柳都要气笑了，这些人怎么都一个爱好，出来就认姑奶奶？
他们愿意当孙子也就罢了，她可不想当奶奶。
“别拍马屁！第一个问题，你们今晚是来偷东西的？”
“不不不！不是！”
那人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
“我们是来——”
那人还有些犹犹豫豫，似乎不敢说实话。
“还不快说！”
平底锅又敲了一下墙壁，巨大声响吓得那人立马就招了。
“我们是来洗劫你家的！”
“洗劫？”
这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敢洗劫别人家？
这得多大胆子啊，不怕被抓走枪毙？
“第二个问题，你们是隆平县的人吗？”
“是是是！姑娘，我们是隆平县的人。”
“你们是随机作案还是盯上我了？”
“我们早就盯上你了，就等着岭山大队夏收头一天这日，半夜才来的呢，全哥说夏收第一天，大家晚上都睡得沉，就是闹出来点动静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杨柳没想到，这个全哥倒是有点儿头脑。
确实，夏收头一天，大家都被折腾的够呛，这么半天了，自家又是砰砰声又是吵闹声，就连离的最近的王家和斜对面不远处的凌家姐弟都没听见呢。
“第三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注意上我的？村里有内应？”
“没有没有！就是有一次，你进县城被全哥看见了，全哥就动了心思，后来经过小丁一番调查，我们就了解了你的一些情况。全哥还说——”
“他还说什么了？”
“全哥还说你是一条大鱼，只要今晚成功了，我们大半年不用在做活了。”
“别唬我了！村里没有内应，你们怎么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家？村里没有内应，你们怎么知道今日岭山大队夏收第一天？村里没有内应，你们怎么知道我家还有一条大狗？”
“姑奶奶！我说的都是真的，村里真的没有我们的内应，这些情况都是小丁打听来的，他前些日子就来过岭山大队，是和你们岭山大队的一个女知青打听的，那女知青还说——”
“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可有钱了，家里顿顿吃肉，从城里下乡来的时候，身上就揣了好几千呢。”
“没有别的了？”
那人绞尽脑汁去想，可紧张之下，能想到的他都说了，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另外一个人早就想找机会表现自己了，见这人说不出来，立马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姑奶奶，小丁说给他透露消息的那个女知青，说你这人特别不孝父母忤逆长辈，还带着人抢了父母的钱呢！”
“那个女知青叫什么名字？”
那人摇了摇头，“小丁没问，不过小丁说了，那个女知青不经意透露，是和你从一个地方来的呢！”
杨柳眼神微眯，居然是她？！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呼百应
“小丁？谁是小丁？”杨柳疑惑的看想其他几人？
刚刚回话的那人用手一指不远处人世不醒的三人中的一个，“就是那个！小个子的那个就是他！”
躺在那边的三人中，其中一个明显比另外两人短了一截，确实是个小个子。
杨柳刚才一顿输出，拎着平底锅的胳膊都有些酸。
她微微晃着自己的胳膊，手里的平底锅也跟着一圈一圈晃动起来。
那人见杨柳动了，以为杨柳也要用平底锅往他脑袋上招呼呢，吓得赶紧抱头求饶。
“姑奶奶，我说的都是实话，别打我，千万别打我，我怕疼！”
杨柳轻笑一声，“那就看在你叫我一声姑奶奶的份上，勉强同意你这个要求吧。
另外，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姑奶奶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绝不会无缘无故打打杀杀，倒是你们——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好去处了。”
再不管地上瑟缩的两人，杨柳直接开门出了屋子。
站在自家院里，杨柳双手掐腰，扯开嗓门就喊，“来人啊，救命啊，抓贼啊，我家进贼了，快来人啊！”
万籁俱寂的夜里，杨柳这一嗓子就如破空一声惊雷一般，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被她招呼起来了。
出乎杨柳意料，最先到达的居然是凌家姐弟和牛棚的几个老人。
“小杨知青，你没事吧？”
“杨柳丫头，贼人在哪？”
杨柳用手一指自己家屋里，牛棚里的几个老人便操着菜铲子破镐头竹篾子进了屋。
虽然吧，几个老人手里拎着的家伙事儿在杨柳看来，根本就算不上武器，可这已经是牛棚里能找到的最具杀伤力的东西了。
别看凌小河还是个半大孩子，可也挺勇的。
见牛棚几个老人抄家伙进去了，他也拎着一把菜刀跟了进去。
至于凌小小，她也是拎着“武器”来的。
只不过，她的武器有些特别，居然是一根擀面杖。
“我——”
凌小小当然没错过杨柳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以为杨柳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呢！
杨柳则是满眼感激，她怕凌小小误会，立马道谢，“谢谢你们姐弟两个能来帮忙。”
啊——
屋里传来一声惨叫，杨柳和凌小小不再说话，而是赶紧进去。
原本杨柳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现在来帮忙的都是“老弱病残”。
可进了屋见了屋子里的情形，杨柳立马就放心了。
老弱病残咋了？胜在人多力量大啊！
只见牛棚里的几个老人，包括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在内，正带着凌小河对那两个尚还清醒的贼人加以管教。
当然，只是管教的方式稍微暴力了那么一点儿而已。
“小杨知青，你们女孩子先出去，屋里太暴力了些，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说这话的居然是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平时优雅的老太太在这一刻气质荡然无存。
杨柳：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子？
不过，这种被人关心保护的感觉，就还挺好的。
杨柳想说些什么，可正在这时，外边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小杨知青，怎么了？你家遭贼了？”
“小杨知青，你在哪？我们大家伙儿都来了，你别怕。”
院外传来说话声，显然是村里的大部队来了。
杨柳出去一看，好家伙，这得有个六七十人吧。
她家院子本来就小，这些人一窝蜂似的涌进来，院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有些人甚至连进都进不来，只能站在院外。
一打眼看过去，居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熟悉的人有之，有不远处王家的一对兄弟，胡婶子和她的儿子儿媳，二太奶家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还有些人杨柳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但每个过来的人手里，都拎着家伙事儿，显然都是听见了杨柳的喊叫，过来帮忙的。
杨柳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她的人缘这么好吗？
瞧这架势，大半个村子的人家都来了吧？
正在这时，大队长在程立东的搀扶下也赶了过来。
“让开！快让开！让我进去！小杨知青没事吧？”
“程叔，我没事，有事的是那些贼人，他们都被我逮住了。”
等程立东搀扶大队长穿过人群进来，杨柳才看清大队长的形容。
大队长应该是出来的有些急，他只穿了一只鞋，就连身上的衣服里外都穿反了。
可即使这样，大队长也没觉得自己丢人，反倒是不停打量杨柳，“小杨知青，你没事儿吧？可受伤了？”
“程叔，我没受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厉害，那几个贼人估计是没打听明白我的厉害，他们来一个我干翻一个，来两个我直接干翻一双，五个贼全都被我敲了脑袋，屋里躺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没长眼的贼人，居然敢偷到咱们岭山大队来了？”
大队长其实是有些后怕的，当听见小杨知青的喊叫声时，天知道他当时吓得魂都要没了。
这也就是小杨知青自己厉害，换作村里其他的大姑娘，还不得吃大亏。
“来几个人，把这几个贼给我捆结实了，今晚押到大队部看管起来，明天一早扭送公社。”
当听到自己要被扭送公社时，仅剩的两个清醒的贼人，吓得心惊胆战，一口气没倒上来，齐刷刷撅过去了。
大队长吓得脸一白，他还没让人下死手呢，这俩人不会就死了吧？
真是给人添麻烦，万一公社领导以为是他们岭山大队害人性命咋办？
程立东匆匆上去探了探几人的鼻息，然后朝大队长点了点头。
“爹，还有气呢，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大队长长舒口气，有气就好，有气就好。
可别死在他们岭山大队的地界，哪怕明天晚上再死也好啊。
五个贼人：那我们还得谢谢你呗，让我们多活一天呢！
知青院离得远，等彭玉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夏收第一天晚上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你没事儿吧？可吓死我了。”
看到杨柳的第一时间，彭玉就飞快的跑了过来。
她扯着杨柳的胳膊，将杨柳从头打量到脚。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那几个贼。”
杨柳不经意间看见有些避着她走的杨甜甜，突然想起那个贼说的话。
“我逼问过那几个贼，他们说来村之前是打听过我的情况的，他们还说是咱们村里有人给他们透露的我的消息呢。”
“啊？是谁怎么这么可恶？”彭昱跟着打抱不平。
“岂止是可恶？”
蒋小年才刚到，就听见了杨柳的话。
他挥着拳头说道，“杨柳的名声在村里向来好，无论是村里人还是知青院的人，谁不念她的好，我还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心思如此恶毒？居然和贼人透露杨柳的消息？我不就是间接的想害杨柳吗？”
“谁知道呢！”杨柳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杨甜甜，“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公安就能调查明白，到时候准准把那个传递消息的人也一起抓起来。”
其实，杨柳也就是吓唬吓唬杨甜甜而已。
以他们这个距离，杨柳敢断定，自己说话的声音，杨甜甜肯定能听见。
虽然杨甜甜的行为在法律上构不成犯罪，顶多就算是无心被有心算计套了话而已，但吓唬吓唬她也算给自己出出气。
“不是我！不是我！”
杨甜心里害怕，听了杨柳的话之后，几乎是破防似的尖叫着跑开了。
蒋小年看的莫名其妙，“她这是怎么了？就没有一天正常的！”
彭玉则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杨柳，“难道是？”
杨柳点了点头，“我猜是！”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
蒋小年不知道两人话里的意思，一个劲的追问。
彭玉狠狠翻了个白眼，“我以为已经下乡一年，你小子也算有长进，可现在看来，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事情不动脑？像知道啊，自己悟去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果然不出杨柳所料，那几个打家劫舍的贼人是早上被送到公社的，中午就有两个公安进了村，带走了满脸惊慌失措的杨甜甜。
对此，村里人议论纷纷。
当然，大家的口风，几乎一边倒的都在揣测着，杨甜甜是那几个贼人的内应。
甚至有那好事儿的村里人，还特意跑来杨柳跟前安慰。
“小杨知青啊，你可别难受，那个杨知青就不是个好东西。以前你心软没和她计较，这回你说什么也不能原谅她啊，她那种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能干出勾结贼人害你的事，保不齐以后还能干出更恶劣的事情来呢。”
“对对对！”
胡婶子也跟着应声，就是她组织了一大帮村里的婶子大娘们过来的。
“我还以为她学乖了，不敢跑你面前来找麻烦了呢，谁知道她是心里憋着大招呢！”
“可不就是！都是知青，还是一个锅里吃过饭的，她怎么能那么恶毒？万一那贼人要是有什么腌臜想法，小杨知青不就——”
“呸呸呸！四嫂子，你说啥呢？小杨知青那两下子满村谁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
老天爷可是长了眼的呢，没看那些贼人还没摸进屋来，就被小杨知青发现了嘛！”
杨柳知道这些婶子大娘们是在关心她，但事情还没定论，大家还是谨慎点好。
“各位婶子大娘放行，公安同志会把事情调差明白的。若真是有什么人心生歹念与贼人勾结，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好好！小杨知青，婶子大娘们过来没旁的事，就是想告诉你，岭山大队就是你的靠山，不管是谁想欺负你，都得问问我们岭山大队人同不同意。”
“对！他胡婶子说的没毛病。”
胡婶的话，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
莫名的，杨柳眼圈发酸。
她抽了抽鼻子，压下心里的情绪，笑着打趣道，“婶子大娘们，容我提醒大家，现在半下午了，再不抓紧干活，怕是今天就完不成咱们的工分了。”
婶子大娘们哈哈一笑，纷纷扬着大嗓门附和。
“小杨知青说的是，现在正是夏收的重要时候，咱们可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耽误了村里的夏收。”
婶子大娘们都表达了各自的关心，杨柳向来也是个投桃报李的人。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
“婶子大娘们，你们回去了以后，都督促着家里人加油干啊，等麦收结束，大队长给咱们放假，我就还带大家去山上掏兔子窝。”
一群婶子大娘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个应承的更是麻利了。
小杨知青的运气和能力，简直逆天了。
上回人家只带着村里的“老弱病残”上山，就收获颇丰。
这回有他们这些壮劳力帮忙，怕是比上一次的收获还要大呢。
一群婶子大娘们呼呼啦啦的来，又呼呼啦啦的离开，真真是看呆了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其他知青们。
彭玉朝杨柳挑了挑大拇指，她在岭山大队待了几年，来来往往那么多知青，她谁都不服就服杨柳。
能和村里人的关系处得这样明白，说杨柳是岭山大队土生土长的人，恐怕都没人不信吧？
村里唯一个坚信杨甜甜没有与那些贼人勾结的，恐怕就是程钢了吧。
整个下午，他都恍恍惚惚。
往常干五个工分的时间，程钢今天就只干了两个工分。
程钢老娘那个气呀，她原本就看不上杨甜甜，现在更是对杨甜甜恨之入骨。
“真是个害人精！”
大家以为杨甜甜这一去，没个两三天回不来。
不曾想，天还没黑呢，杨甜甜就回来了。
她是从镇上走回来的，整个人灰头土脸，头发乱糟糟，身上脏污污，活像是在泥水里打滚了似的。
“杨知青，你怎么——回来了？”
郝向东正坐在院墙根儿底下刷鞋呢，看见杨甜甜进院，他不由得脱口而出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直到看见杨甜甜瞪了自己一眼，郝向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儿不好听。
他立马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事解决了？”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屋子里的人纷纷跑出来。
不过，却没人上前，大家只远远的站在一边，谨慎的盯着杨甜甜，仿佛杨甜甜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杨甜甜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她抬头环视一圈，见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是带着鄙夷就是带着嫌弃。
“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回来的路上，杨甜甜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觉得自己和那些贼人没关系，那些贼人想打听杨柳的消息，她只是被人套了话而已，她有什么错？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些错误，公安都没判她有罪呢，她当然得回来解释明白。
要不然，她在知青院都要待不下去了。
“我只是配合公安同志去回答了些问题而已，和那些贼可不是一伙的。
经过调查，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公安同志就放我回来了，你们相信我！”
“哼！”
一声轻嗤响起，赫然是双手环胸站在女知青门口的周娇娇。
周娇娇家庭条件十分好，养成了倨傲的性子。
她一直看不上杨甜甜，每次对上，都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公安同志为什么会把你带走？
依我看呢，这件事即使你没参与，怕是也泄露了不少杨柳的信息吧？”
“我，我那是无心的，谁知道坏人那么多心眼儿！居然会扯那么大的谎言来套我话啊？我不是故意的。
再说了，杨柳她不也没什么损失嘛，就不能大度点？”
“这你可就说错了！杨柳没什么损失，那是人家杨柳自己厉害，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倒是你——就是个心术不正的，但凡是个心术正的，人家打听的那么详细又无凭无据的，你为什么要和人家说那么多？！”
周娇娇虽然看不上杨柳，但在一些大是大非上，她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的。
“是呀是呀，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我心里都害怕，指不定哪天会在背后坏我们一下呢！咱们知青院有这么多女知青，大家可得提防某人一些。”
汪清也跟着添油加醋。
“我——”
杨甜甜是想解释的，可是她真解释不清啊！
当时她可不就是使了坏心嘛！
她以为那人是要和杨柳谈对象，出于嫉妒，她才说了那些话的。
可现在，她却不能把真实原因说出来。
现在她才发现，她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夏收结束
杨甜甜说不过周娇娇，只能把求助的眼神看向男知青那边，她希望男知青们能为她说说话，尤其是许文茂。
可杨甜甜找遍了院里，愣是没找到许文茂的人。
她还盼着许文茂能在关键时候为她说几句好话呢，毕竟在杨甜甜的以为之中，许文茂对她可是极好的。
殊不知，杨甜甜被公安带走，并未给许文茂造成一点影响。
许文茂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了立夏身上，哪有空关注杨甜甜呢！
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杨甜甜只能看向知青院的负责人。
“郝知青，你可是知青院的负责人，你就任由他们这样说我？”
“行了，大家都不要再说了。既然公安同志能放杨知青回来，那就说明杨知青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杨甜甜心里这个气呀！郝向东到底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难道她有小问题？
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好不好！
这个郝知青，平时看着老老实实，原来是蔫坏。
————
六天的夏收终于结束，整个岭山大队的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原因无他，岭山大队今年麦子的产量，明显高于往年，甚至一倍不止。
那有那老庄稼把式还在连连称奇，“我种了一辈子地，都没见过一亩地产量那么高的。”
大队长笑而不语，产量能不高吗？小杨知青可是用了“独家秘方”的。
瞧着吧，明年他肯定要把整个岭山大队的地，都喷上小杨知青研究的那个什么“生长素”。
往年麦子下来交完公粮以后，分到队里的粮食是有，但肯定不会多就是。
看今年这样子，怕是交完公粮以后，摊到每家每户头上的麦子，比往年要多多了。
“大队长，咱啥时候去交公粮？”
有那耐不住性子的村里人，当即就问了出来。
岭山大队一直是十里八村粮食产量最低的大队，要不然，岭山大队也不可能穷了这么多年。
以往每年交公粮的时候，岭山大队都没少被其他大队笑话。
今年他们岭山大队终于能直起腰杆来了，当然也得在其他大队面前抖抖威风了。
大队长没有回答那人的话，而是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才是半下午，可天上乌云密布，云层厚的已经要滴出水来了。
照这个情形，怕是等不到明天早上，就会有一场大雨来临。
“等这场雨过去，我们就去公社交公粮。不过在那之前，大家还得把这些麦子盖好，要是漏进去了雨水，怕是我们一年都白忙活喽！”
庄稼人靠地吃饭，粮食就是命。
整个大队的麦子要是都被雨水浇了，不说晾晒是个大难题，但凡有一点儿没晒干，可就得长绿毛了，那多可惜呀！
“大队长，之前您不是说了要给咱们放假嘛？您看这假期——”
年轻人早就盼着夏收后的假期了！
“放放放！我说话啥时候不算数？还是老规矩五天假。”
“太好了！能休息了！”
年轻人全都高兴的欢呼出来，就连年纪大的人眼里也尽是笑意。
和以前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受地主老财压迫的日子相比，现在吃得饱穿得暖日子更是有盼头！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又一个天明来临时，太阳拨开云层，再次照耀大地。
杨柳抻了个懒腰，这一天一夜的雨下的可真不小。
她一直窝在屋里，除了去茅房就没动过。
天气潮湿，她还弄了个火锅吃吃。
还别说，火锅和下雨天真是绝配。
杨柳才打开了院门，长生和东子几个孩子，就已经踩着泥水，啪啪啪的跑了过来。
“小杨姐姐，我们去小东河捡鱼吧？”
“捡鱼？有这么好的事？”
“那当然！每年夏天大雨过后，小东河水位上涨，河里的鱼都会被带到河岸两边。
低洼的地方，不用费力就能抓到好多鱼呢，去不去？”
“去！当然去！”
杨柳也学着长生他们的样子，拎了一只木桶，就往小东河边跑。
乡下的路，都是土路，经大雨这么一浇一冲，路上全是泥水。
杨柳还没走出去几步，泥水就已经把她的鞋弄脏了。
杨柳倒不是心疼鞋子，实在是在泥水里走路的滋味，不太好受，总感觉脚底下踩不牢，一不小心就会滑一下。
东子更是搞笑，原本他是走在最前边的，因为走的急，速度快，一不小心直接就来了个屁墩儿。
再站起来时，东子整个裤子后头，都是泥水。
咋一看，黄黑色的泥水印在屁股后头，就像没忍住拉出来了似的。
东子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去捂自己的脸。
可他忘了，刚才摔倒在地时，为了防止整个身子都摔进泥里，他是两只手撑了地的。
满是泥水的手捂上小脸，把原本干净的一张小脸也弄得脏污不堪，活像个淘气的小花猫。
等到了小东河边，杨柳差点惊掉眼珠子。
这还是小东河边头一次有这么多的人呢？！
不说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那也得有百八十号。
大人小孩甚至连胡婶子这些上了岁数的老太太都在。
每个人手里都拎了桶，在河岸两侧寻找着。
杨柳才刚站定，就听见不远处一个大嗓门响起。
“啊！好大一条鱼！秦川！快给我抓住它。”
杨柳向那边看去，刚刚那个大嗓门居然是卖花。
她挺着个大肚子，居然也来抓鱼？
真是要鱼不要命啊！
这要是摔一下，有她受的。
在麦花身边，还跟着看起来呆呆的秦川。
秦川瘦得皮包骨，两只眼睛都要凸出眼眶了。
听见麦花的话，他没什么反应，身体本能就矮下身子，徒手抓鱼。
秦川应该是没抓到，那边又传来麦花大声呵斥秦川的声音。
在那些声音里，偶尔还能听见几句骂秦川不中用的话。
对于秦川，杨柳没有过多同情，只能说——人不作不死。
若是他好好在知青院当知青，日子虽然难挨点儿，但也总会过得下去的。
可现在呢，总感觉秦川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杨柳！你也来了！”
从荒草后头，露出一张满是泥水的脸。
咦？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亮亮的，总感觉在哪见过。
“你看什么呢？是我呀！”
等那人从荒草后头走出来，杨柳才看清，那居然是山杏。
“你怎么搞成这样？”
“嘿嘿！你看看我的收获就知道了。”
山杏手里拎了个水桶，桶里居然有好多鱼，小的有指头长短。大的也有巴掌大小。
“确实收获不小！”
“嘿嘿！我那是动作快，这里人太多，不快一点小心一会儿鱼都被别人捡走了。”
只能说山杏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场雨，是十几年不遇的大雨。
小东河里的鱼被冲上来好多，就是整个岭山大队的人都来抓，怕也抓不完。
这一天，杨柳是和岭山大队的人一起在小东河边度过的。
她的收获不小，捡了能有少半桶鱼。
大部分都是鲫鱼，最重的有一斤多的，小的也有二寸长短。
“呦！小杨知青你没少捡啊！这些回去能吃上两顿了。你听婶子的，这些鲫鱼就做鱼汤吧。我们这里的鲫鱼做汤最好了，那汤奶白奶白的，一口下去鲜着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上门
满是花香的农家小院里，原本用来晾晒衣服的洗衣绳上，此刻却晾着一条又一条收拾干净又抹了盐的小鱼。
杨柳是炖了鲫鱼汤的，可她捡的鱼太多了，又是一个人，得好几顿才能吃得完。
好东西，吃一顿两顿行，可顿顿吃，换谁也受不了。
天气热，小鱼放不了多长时间，杨柳只能把它们晒成小鱼干。
三伏天的日头烈得很，用不了几天，洗衣绳上晾着的这些鱼就能变成咸香可口的小鱼干。
杨柳浇好最后一颗芍药花，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今天是岭山大队放假的第二天，难得在夏收之后有几日悠闲时光，杨柳觉得这样的生活倒显得有些不适应了。
咚咚咚——
门被人敲响，窝在狗窝里的大白听见动静，耳朵动了动，警惕的朝门外叫了两声。
杨柳就坐在大白旁边，无语的朝大白翻了个白眼儿。
“要你有什么用？！关键的时候因为贪吃掉链子，现在倒知道看家护院了？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显着你了？”
大白委屈的呜咽一声，垂下头去。
怪它吗？
谁让那些坏人心眼儿多呢，居然给它扔它最喜欢吃的牛肉干，换做是哪条狗也抵挡不住啊！
它不过就是犯了个所有狗狗都会犯的错误而已，主人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呜呜呜——
它已经好几天没吃着肉骨头和肉干了，主人什么时候才能不生它的气？
它的肉骨头啊！它的牛肉干啊!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啊？
“谁呀？”
杨柳打开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杨柳开口之前，居然犹如泥鳅一般挤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还有——我让你进来了吗？这里是我家，请你自重。”
待看清来人，杨柳难免语气重了些。
“杨柳，看在咱俩曾经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份上，看在向姨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来人是杨甜甜。
杨柳想将杨甜甜推搡出去，可今天的杨甜甜滑不溜丢，杨柳一时还真没得手。
杨甜甜死死缩在墙角，眼泪汪汪的看着杨柳。
那模样，看起来可怜至极。
不过，杨柳才不会同情她。
“我不是向红，我也不是程钢，不会被你几句言语打动的。杨甜甜，今天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帮你。早在你下乡第一天，我就和你说了，我们再无瓜葛。”
“扑通”一声，杨甜甜直接跪在了杨柳面前。
“我知道以前是我的错，让你吃了不少苦。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咱们两个人的家庭内部矛盾，可现在咱们都在乡下，不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吗？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杨柳，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帮你？”
杨柳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杨甜甜。
杨甜甜最近在村里的日子不怎么好过，不，可以说是特别不好过。
但凡她出现的地方，其他人都会退避三舍。
更有甚者，走个顶头碰的时候，都会装作看不见她匆匆而过。
不只是村里人，就连知青院的人也都如此。
以前还有程钢整天围在杨甜甜屁股后转，偶尔给杨甜甜送点吃喝，帮她干活。
可自从上次杨甜甜被带走，程钢他老娘对程钢管的更严，几乎是日日不错眼的跟在程钢后面看着。
程钢就是想找机会见杨甜甜，都不可能。
至于许文茂，更是露出了“真面目”，现在根本不搭理杨甜甜。
杨甜甜气的牙根痒痒，她本以为许文茂是个好的，还想通过攀附许文茂离开农村。
可她没想到，自己出了这样大的事，许文茂不但不关心她，居然还和知青院的其他知青一起谴责她。
这种被人冷淡被人忽视的滋味，真的要把杨甜甜逼疯了。
更重要的是，知青院的饭菜，根本就填不饱杨甜甜的肚子。
其他知青要是吃的不好或者没吃饱的情况下，还会自己花钱买点糕点或是零嘴儿垫一垫。
可杨甜甜呢，她身上的钱早就花光了，就是想买也无能为力。
以前还有程钢不时给她一些东西让她过过嘴瘾，可现在，程钢被家里人看管起来，杨甜甜就是想占便宜都找不着人。
她不是没想过去程钢家找人，可每每还没走到程钢家门口呢，就会被程刚他老娘发现。
杨甜甜一个娇滴滴的女知青，哪里是程钢他老娘一个农村老妇的对手。
只要程钢他老娘双手掐腰破口大骂，杨甜甜都会不敌溃败而逃。
看着面无表情的杨柳，杨甜甜还以为自己有希望。
她拽着杨柳的衣角，“我不想再饿肚子了，知青院根本就填不饱肚子。那饭菜清汤寡水的，粥里连几粒米都能数得出来，要不，要不——”
“噗呲”一声，杨柳笑了。
“我都怀疑你说的知青院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知青院了？同样的饭菜为什么别人就能填饱肚子你却不能？你这样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知青院亏待你了呢？”
杨甜甜一噎。
别人能填饱肚子？
那也只是吃了个八分饱而已！
她呢？
她连五分饱都吃不到！
并不是分到她头上的少，而是知青院那些饭菜，她是真吃不惯啊！
就那些菜窝窝头，硬的都能打死人。
每次吃完菜窝窝头后，她的嗓子都被剌的生疼。
她可不想遭罪，她必须得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柳你别曲解我，我没说知青院不好，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吃苦而已！杨甜甜，你还做什么梦呢？！现在你已经下乡了，别的知青能吃的东西为什么你吃不得？你还以为是在城里？你不用做家务，不用干活，还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能像向红和杨柳那么傻！”
“我真没什么坏心思，我只是想吃饱而已。”
“吃饱？你别告诉我你吃不惯知青院的饭？是想到我这来和我一起吃？”
杨甜甜脸上一红，别有深意的看了杨柳一眼。
杨柳无语，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想屁吃呢啊！我自己通过劳动获得的食物，提高的生活条件，凭什么要你来摘果子？向红傻我可不傻，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什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碰瓷儿
“什么？”
一时之间，杨甜甜还真没想起来。
杨柳以前和她说的话有很多，每一句都不怎么中听，甚至每一次都惹得杨甜甜心里不痛快，杨甜甜根本就不知道杨柳说的是哪一句。
杨柳凑近，似笑非笑的看着杨甜甜。
“我上次说过——你要是再敢来我这说些有的没的，我绝对会让你长长记性。”
还不等杨甜甜说话，杨柳就已经动手了。
一阵天旋地转，杨甜甜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院门口。
“杨柳？！你敢动手？！看我不——”
杨甜甜站起来就要上去理论，可下一秒，她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狗眼。
大白不知何时站，已经来到门口，居高临下看着杨甜甜。
杨甜甜吓得一个哆嗦，说没说完的话顿时咽进了肚子里。
“杨柳？！你不会是想放狗咬人吧？我可和你说，你要是敢放狗咬我，我就去找大队长告状，我就去报公安抓你，你这是想杀人啊。”
“随便你！”
咣当一声，杨柳已经关门进院。
大白仍然站在那里，“狗视眈眈”盯着杨甜甜。
杨甜甜小心翼翼站起来，她不敢有大动作，就怕一个不备，惹得大白对自己发起攻击。
当杨甜甜终于站起来时，她才长舒一口气。
还好那只狗没扑过来，真是吓死她了。
可她高兴的明显有点早，就在她脸上刚要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笑容时，大白突然动了。
杨甜甜吓的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还不忘喊叫。
“杀人了！救命啊！杨柳放狗咬人了！谁来救救我？！”
一人一狗，在村路上狂奔起来。
大白跑的威风凛凛，至于杨甜甜嘛，涕泪横流。
“呜呜呜——大队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你看——这都是杨柳养的那条狗弄的。”
此刻，大队长家的院子里，杨甜甜头发披散浑身脏污，就连衣裳都破了好几个洞。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大队长告状，时不时还会伸出自己的手和胳膊，让大队长去瞧上边破皮的地方。
大队长就坐在自家的李子树下，树上的李子有些微微发黄，看起来用不了几天，这树上的李子就能成熟了。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锅子，斜斜睨了杨甜甜一眼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是说——小杨知青她故意放狗咬你？”
“对！杨柳就是故意的。她养的那条狗多邪性啊，就听她一个人的话，她不指使，那条狗能来咬我？我身上可受伤了，大队长你不会偏向杨柳吧？”
大队长有些生气，他这人虽然有时候喜欢护犊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公正。
杨甜甜还是头一个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他办事不公的人呢？
没错！大队长家里里外外此刻站了十几二十号的人呢。
这几天休息，大家都不用下地干活。
村里人没什么事做，就喜欢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说话的说话，补衣服的补衣服，纳鞋底的纳鞋底。
难得休息这么几日，这样惬意的生活才是他们最喜欢的。
“大队长，你可别听杨知青瞎说，小杨知青才没让自家的狗咬她呢！而且她弄成这个样子，也不是小杨知青家的狗弄的。”
“就是就是！当时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杨知青是自己摔倒在地的。她胳膊肘上的那些破皮，是自己摔倒弄出来的，和人家小杨知青没关系，和小杨知青的狗更没关系。”
“我也能作证，小杨知青家的狗，离杨知青还有好几米远呢，杨知青是自己左脚绊右脚摔的，狗还没扑上她呢，她就哭的像死了爹娘似的。”
“你们——”
杨甜甜回头，怒视着说话的几个婶子。
“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我虽然不是被杨柳的狗扑倒的，但杨柳家的狗追我是不是事实？那只狗要是不追我，我能摔倒吗？所以——我身上这伤，杨柳必须得负责。对了，那条狗还把我吓够呛，杨柳还得赔偿我精神损失。”
“啧啧啧——”
胡婶子都要气笑了，“啥损失不损失的，想讹钱就直说嘛！我说大晚上的你往小杨知青家那边凑干什么？原来是去碰瓷儿的啊。”
“我才没有碰瓷儿！你们胡说！”
“没碰瓷儿？知青院在大北边，小杨知青家在大南边，你往小杨知青家干啥去？小杨知青早就说了和你没关系，你要是不眼巴巴的凑上去，小杨知青家的狗能追你？要我说啊，大白可是条好狗，看家护院还得是它，至少能分得清好人坏人。这坏人往跟前一凑，大白就能追出去半个村子。就是不咬人，也要吓唬吓唬啊！”
一群婶子大娘们哈哈大笑，纷纷夸奖大白是条好狗。
大白也在大队长家院里趴着，听见大家的话，它像是能听懂似的，汪汪汪叫了好几声，仿佛在附和大家的话。
大队长忍俊不禁，“杨知青，你也听见了，这里有不少人都能证明你身上这些伤和小杨知青的狗没关系，你就别——”
“怎么没关系？！就是那条狗的原因，我才摔倒的。”
大队长咳了一声，古怪的看了杨甜甜一眼。
“你说有关系？那你怎么能证明？要不你也找几个证人来给你作证？”
“大队长——”
杨甜甜语塞，她觉得大队长的心眼子都要偏到嘎吱窝去了。
她现在在村里跟个透明人似的，大家看见她都当看不见似的，她上哪找证人去？
况且，也确实是她自己摔倒的，她也找不着人打证明。
杨柳家的那只狗跟杨柳一样，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
明明已经要追上自己了，可又放慢速度，就像逗着自己玩似的。
她一时紧张，这才摔了跟头。
“既然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杨知青啊，那你就别冤枉人了，赶紧回去吧。”
“对呀！杨知青，你赶紧回去吧。用不用咱们出几个婶子大娘把你护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别再在路上遇见什么脸生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咱村里人的情况抖出去，害村里人遭灾。”
说话的是程钢老娘，老太太很不喜欢杨甜甜，如今终于有机会能正大光明的挖苦杨甜甜几句了。
“你们！太过分了！”
杨甜甜“哇”的一声哭了，下乡快一年，她的心情就没好过。
为什么大家都来欺负她？！
“我要去公社知青办告你们！告你们岭山大队人合伙欺负知青！”
看热闹的婶子大娘们顿时都不吭声了，大家都在心里合计着，万一杨知青来真格的，他们刚才那些话，会不会给大队长惹麻烦？会不会给岭山大队惹麻烦？
第二百七十九章 偶遇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啪”的一声响起，是大队长的烟袋锅子扣在了外头的木桌子上。
“杨知青！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证据也有证人的话，你爱哪告哪告去。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做事的公正性，也可以顺便把我告了，我程老头活了五十几年，行得正走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歪，你爱怎么告就怎么告。还有啊，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以后凡是你的事就都不要找我给你做主了。”
杨甜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一时昏头失言了。
“大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赶紧走吧！天快黑了，大家也散了吧。”
大队长没再搭理杨甜甜，而是径直回了屋。
程立东很有眼色，立马拦住想追进去的程甜甜。
“杨知青，我们家现在可就只有我和我爹俩人在家，你还是赶紧走吧，你一个女知青大晚上的不要在我家逗留了，你不要名声我们家还要呢！”
杨甜甜脸上火辣辣的。
“走就走，你以为谁稀罕呢？！”
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跑。
一路上，杨甜甜的眼泪就没停过。
在快跑到知青院门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响在杨甜甜身后。
“甜甜？你这是怎么了？！”
杨甜甜回头，见是程钢，通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或许，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等杨柳知道杨甜甜闹得这一出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都没用她出面，大队长和村里人就已经把这事情给了了。
当然，还有一个值得表扬的，就是大白。
“你这算不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好了，我决定了，对你的惩罚告一段落，今天晚上就奖励你吃肉骨头，多肉的那种。”
大白兴奋的围着杨柳转圈圈。
老天爷啊，它终于能吃上肉骨头了。
锁了门，杨柳背了背篓就往山边去了。
这季节天气热，一般到了中午，就没什么人再出来了。
一路上，杨柳也没遇见人。
这次她不是进山，而是想去山边上转转。
去年这时候，杨柳就在山边的第二道沟里的杨树底下，捡到了不少杨树蘑。
杨柳十分怀念蘑菇汤的味道，今天中午她就是打算过去碰碰运气的。
还有婆婆丁，杨柳也是想挖点回去的。
长在沟里的婆婆丁，通体绿油油的，很是鲜嫩。
挖回去以后洗干净晾干，留着冬日里泡水喝。
果然不出所料，在山边的第二道沟里，杨柳真的捡到了好多杨树蘑。
这种杨树蘑都是一长就是一堆，挤挤挨挨在一起，每一个个头不大，但每一个看起来都嫩嫩的。
凑近去闻，还自带一股杨树的清香味儿。
没用多长时间，杨柳就已经采了半背篓。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杨柳回头去看，居然是牛棚里住着的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杨柳是认识她的，两人说过几次话，杨柳知道老太太是李老的爱人，是李琰的奶奶。
“李奶奶？”
“小杨知青？！你来采蘑菇啦！”
老太太手里挎着个破旧的篮子，篮子里已经放了几株绿色植物。
刚开始离得远，杨柳并没看清，她还以为篮子里的是婆婆丁或是苋菜什么的野菜。
等老太太走近了，杨柳才看清，篮子里放着的根本不是野菜，而是几株药材。
“您这是？”
“哦，我之前一直没和你说过吧？我虽然是学西医的，但其实我家里世代是中医，祖上还成曾出过好几个御医呢。我自小受家里影响，耳濡目染之下对中药也有涉猎。”
老太太说的隐晦，但杨柳还是明白了，想必李奶奶于中医上应该也是擅长的，只是更喜欢西医，所以当年才选择出国学习西医的吧？
见杨柳怔怔的看着篮子里的药材，老太太不由纳闷。
“小杨知青，你对中药感兴趣？”
“算是吧！我家里也种植了一些中药材，哦，就在我家的暖房里。”
哦？
老太太对杨柳刮目相看。
种植中药材可是有讲究的。
老太太也认识几个种植药材的人，但那都是大家族种植的，会雇佣很多擅长这方面的人进行打理。能自己在家种药材的有，但太少了。
“小杨知青对中药感兴趣，怎么没去学医？”
这也是老太太疑惑的地方。
“我倒不是对学医感兴趣，我只是喜欢种东西而已。李奶奶，您在这方面肯定有经验，得空了您可以去我那看看，看看我那些药材怎么样？”
“好！有空我一定去，只是——”
老太太话说完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怕给小杨知青惹麻烦。
“没关系的，咱们都住在村头，小心一点就行。平时就是您和李老太谨慎了，其实村里人都很好的。”
老太太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岭山大队的人都很好。
听孙子说，隔壁兴隆峪大队，牛棚里住着人可就没他们这么好的运气了，不说吃不饱穿不暖，就是每隔几天都得挨批斗一回，怕是就够折磨人的了。
“好，得空了我就去看看。”
杨柳是想让李奶奶帮她看一看她种植的那些药材，既然李奶奶擅长这方面，她可完全可以向李奶奶讨教。
今年开春的时候，程立东在山边下开了二亩荒地，跟杨柳一起种了药材。
那些药材同样喷洒了生长素，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成熟。
杨柳去看过几次，程立东地里的药材长势不比她家暖房里的药材差不多。
甚至因为地方大，有些药材长得比她家暖房边边角角的那些药材还要好。
这样的成果，让杨柳觉得带动村里人一起种药材的事，应该是可行的。
与李奶奶寒暄过后，老太太挎着篮子又朝山的另一侧去了。
老太太年轻时是大家闺秀，就算是和李老结婚，家里也一直有服务人员负责做饭打扫卫生，并不用她亲自动手。
刚来到岭山大队时，是老太太一辈子最着罪的日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出来挖野菜采蘑菇什么的，李老还不放心，总是跟着一起来。
可几次之后，李奶奶自己熟悉了附近地形，又极有分寸不会往山里去，李老这才放心李奶奶一个人出来。
看着李奶奶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另一侧，杨柳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现在才是1974年，距离他们能回城还有好几年光景。
但，牛棚的人，至少还是有盼头的。
杨柳背着背篓从山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长生领着几个小孩子，向着她家的方向跑来。
离老远，长生就朝杨柳招手。
“小杨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你们来找过我？进院说。”
“不了不了，是有好东西要给你。”
长生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鸡蛋，这个鸡蛋和平常的煮鸡蛋略有不同，鸡蛋上居然有一个大大的红点儿。
“这是？”
“这是村东头的花奶奶给的，他们家的麦花姑姑生了一个小妹妹。”
第二百八十章 精心策划
麦花生了个闺女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在整个岭山大队蔓延开来。
杨柳犹记得，开春那时候，麦花挺着个肚子，还说自己保准能生个儿子呢。
现在看来，是打脸了。
在隆平县这一带，家里添丁，都会煮红蛋。
左邻右舍的送上几个，让大家跟着一起沾沾喜气。
不同的是，有的地方是生孩子当天送，有的地方是在洗三那日送。
岭山大队就是在生孩子当天煮红鸡蛋，所谓红鸡蛋，就是在煮熟的鸡蛋上点个红点，图个吉利。
麦花是在家里生的孩子，给麦花接生的是隔壁村的接生婆。
听说这个接生婆很有经验，就连麦花，都是这个接生婆接生的呢。
这个年代的农村女人生孩子，大部分都是在家里生的。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
一是大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生的，再就是在家里生孩子花销少。
对大部分乡下人来说，挣钱太难了，能省一分是一分。
“小杨姐姐，我听二太奶说，再过一个月，花婶子家还能办大席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吃呀？！”
乡下就是这样子，村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村里人都会过去随个礼吃个席。
交情好的走动近的，会花上个块八毛钱，平平常常的也会拿上几个鸡蛋一尺布头什么的。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杨柳自觉自己和花婆子家来往不多，况且杨柳是真不想过去凑热闹的。
孩子们有些遗憾，那可是吃席啊，一桌好几个菜的呢。
只是，现在的大家都没想到，花婆子家的这顿席面，最终并没有办成。
当然，那是后话了。
孩子们一窝蜂似的跑了，杨柳打开院门进了家。
大白并没跟着出门，看见杨柳进来，欢喜的叫了两声之后，就老老实实缩回狗窝了。
天气太热，就连大白也都蔫蔫儿的。
“小杨知青！你回来了啊？”
院外传来立夏的声音，紧接着立夏便推门而入。
杨柳惊讶，“你咋回来了？”
大队长不是说立夏去程大哥家了？开学前不是不会回来了嘛？
立夏笑了笑，脸上满是惊喜。
“我是和三哥一起回来的，上午我就过来一趟了，只不过那时你家没人。”
杨柳解释了自己的去向，两人便攀谈起来。
原来，昨天大队长收到了部队的来信，说是程立军已经度过危险期，部队批准程立军可以回家养伤，等一个月后，再返回部队即可。
大队长媳妇儿他们几人，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了呢。
程立东今天进县城，就是要去程大哥家送消息的。
至于立夏，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在县城根本待不住了。
“程二哥没事了？”
“是呀！小杨知青，你是不知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有多高兴，就连我爹我三哥也都高兴的很呢。”
“既然已经收到了信，估计他们已经从部队出发了吧？”
立夏脸上笑容更深，“是的，信是出发那天寄的，我爹说估摸着就这一两天，我二哥他们就要回来了呢。”
自从程立军出事，村里就开始传闲话，说程立军活不长了，更有甚者，还牵扯了顾禾，说是顾禾克的。
即使大家不在大队长面前嘀咕，背后也会八卦几句。
现在程立军度过危险期，身体大好，以前的那些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立夏走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杨柳想留她下来吃过晚饭再回，立夏当即就拒绝了。
“你是不知道，我妈不在家，我爹和我三哥吃饭都是凑合的。
前些日子我在家那几天我爹和我三哥还算吃了几顿好的，可我这一去县城，我爹和我三哥又恢复了以前的伙食。
他们两个大男人不觉得有什么，总是对付，我却看不下去。
两个人做的饭菜，不是盐放少了，就是盐放多了，更有一回我三哥闷的米饭居然还是夹生的，让我爹追着满院子跑呢，说他浪费粮食！
就他们俩人在家，我可不放心。”
立夏说的这事，杨柳知道。
那时候因为这件事，还给村里人添了不少乐子呢。
到现在，有那碎嘴子的大娘，看见程立东的时候还打趣他呢。
立夏从杨柳家出来，就往自家的方向走。
半下午的时候，路上依然没啥人，只有村东头麦花家门口偶尔能听见说笑声。
其他的，就只有大榆树上的蝉鸣声。
“程立夏同志？是你吗？”
突然，一道男声传来，立夏回头看去。
“是你？许——知青？”
“对对对！就是我，知青院的许文茂。”
“立夏同志，你记性可真好！只上次一次见面，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立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当面夸她。
“许知青，你这是要去哪里？”
立夏抬头看了看太阳，眼前阵阵发黑，她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
这大下午的，日头烈的很，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出来。
此刻的许文茂，手里拿着本书，身上也刻意拾掇过。
站在那里的时候，白衬衫蓝裤子，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斯斯文文很能唬人。
许文茂整了整自己的衬衫领子，柔声说道，“哦，这不是大队长给社员们放了几天假嘛，我在知青院闲不住，就想出来走走。我听人家说山脚那边凉快，我正想到那去坐坐顺便看看书呢。”
许文茂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书，立夏眼尖，看清了那是一本领导人的诗集。
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这本诗集，都以能念诵领导人的语录和诗集为荣。
她的很多同学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站在教室的讲台上，高声朗读。
念到激情之处，同学们还会跟着与有荣焉的鼓掌。
前两天三哥送她走的时候，一路上可没少说许知青这不好那不好。
立夏对许文茂了解不多，但一个喜欢读书，又是读这种红色书刊的知青，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破天荒的，立夏脸上沉肃的表情松了松，嘴角似乎还勾了勾。
这一细微表情，一直注意着立夏的许文茂并没错过。
其实，在这里遇见立夏，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许文茂精心策划。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他的真面目
就这么说吧，自从许文茂知道立夏回村以后，他就一直在满村子转悠，想要和立夏来一个偶遇。
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当他看见立夏的时候，立夏已经和杨柳站在一处说话了。
莫名的，许文茂对杨柳有些打怵，他并不敢上前搭茬，只得站的远远的，硬生生等了快俩小时。
就在他热的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峰回路转，立夏出来了。
徐文茂心头一喜，这才跟了过来。
上次他本以为和立夏搭上话以后，会不费吹灰之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立夏拿下的。
可谁能想到，立夏居然进了县城。
这一次，许文茂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把立夏拿下。
他就不信了，一个乡下丫头，即使念了几天书，眼界也是有限的，一定会被自己迷住的。
只要自己娶了大队长家的闺女，看知青院的那些人还敢不敢瞧不起自己？
若不是舅舅的手伸不到这边来，他才不会娶乡下土妞。
手里之所以拿着本书，也是有原因的。
许文茂特意从其他姑娘那套的话，原来乡下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大姑娘，就喜欢文质彬彬有学问的城里青年，尤其还是那些长的面皮白容貌好又有些家世的。
这些条件，他都符合啊，他相信只要他略施小计，肯定能将立夏拿下。
“许知青可真厉害！下乡了还在学习！”
“当然！我是个要求进步的人，无论条件怎样，进步的心一直不能停。”
许文茂自以为说了一番漂亮话，殊不知立夏爷刚才那些夸奖，也只是客气客气而已。
她还着急回去给老爹和三哥炒菜呢，实在没心思和许知青攀谈。
况且孤男寡女的，要是被村里那些长舌妇看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呢。
“许知青，既然你要去山脚那看书，我就不打扰你了啊，我先回家了。”
“回家？”
那怎么行？！自己还没发挥呢，她怎么可以走？
“立夏同志，你等等。”
“许知青，你还有事？”
“那个——”
一时之间，许文茂想不到其他借口，幸好他身上还带了些东西，倒是可以用一用。
“我听村里人说——你还在上高中，很喜欢读书。与立夏同志相识，我觉得颇为缘份。上次就想送立夏同志一些东西呢，却不想立夏同志已经去了县城，今日偶见，顺便把上回就想送你的东西给你。”
许文茂把自己衬衫口袋别着的那支钢那了下来，递到立夏面前。
“这个送给你，你上高中，应该能用得到。”
这样的钢笔，许文茂有好几支。
下乡时，他都带来了。
今日出门，这支钢笔只是为了装点他穿的白衬衫，没想到现在却有了更好的用处。
这样的钢笔不算太贵，十几块一支，但对于很多家庭来说，也算是个奢侈品。
许文茂觉得，任何一个人应该都拒绝不了这样的礼物吧？
这可比上回他送给杨柳的发卡和雪花膏贵了不止一倍呢！
虽然有些肉疼，但为了能达到目的，许文茂决定豁出去了。
立夏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许文茂的距离。
刚刚在小杨知青那里，小杨知青和自己说了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立夏看着面前许文茂，怎么看怎么觉得许文茂就是那个非奸即盗的人。
“许知青，这东西我不能收，无功不受禄。”
“不不不！这不是什么功啊禄啊的，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不能要。”
在许文茂眼里，立夏的拒绝就是在欲拒还迎。
他直接就把那支钢笔往立夏手里塞，甚至怕立夏拒绝，他还抓着立夏的手不放。
立夏一个劲儿的向后退，可后边已经是墙，再无可退。
而此时，许文茂已经把那支钢笔塞进了立夏手里。
年轻女孩的手，软软的，滑滑的，这对许久没有开荤的徐文茂来说，诱惑不止一星半点，他难免心猿意马，抓着立夏的力道也更重了一些。
“许知青，我真的不能要，你快放开我。”
许文茂哪里肯放，俩人拉扯起来，立夏的心跳的很快，她不是羞怯也不是欣喜，而是吓的。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们两个在这拉拉扯扯，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许知青，你快放开我，我不要你的东西。”
立夏的声音里，都带了几丝哭腔。
可她越是这样，许文茂越觉得眼前的姑娘已经被他拿捏。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了邪恶的想法。
若是他现在占了眼前姑娘的便宜，那他们的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呢？
恶向胆边生，许文茂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立夏同志，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咱们处对象吧？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你也是喜欢我的吧？等你跟了我，我就让家里寄钱寄票，给你买手表，给你买自行车，还给你买布拉吉。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许知青！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啊！我不喜欢你！”
许文茂并不是真的想当场就占便宜，他知道耍流氓的严重性，他惜命的很。
以往那些姑娘家，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
今天这一出，他只是想让别人看见他和立夏之间的拉拉扯扯。
一旦立夏坏了名声，那大队长只能把闺女嫁给他。
立夏同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不敢吵嚷，只能低声求着许问茂放过她。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立夏和许文茂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许文茂松了口气，是因为终于有人看见了他和立夏在拉拉扯扯，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村里就会传出他和立夏的闲话吧！
到时候大队长家的闺女就只能嫁给自己，甚至他提一些过分要求大队长也得照办，要不然大队长家的闺女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立夏松了口气是因为终于能有人来救她于水火了。
在这一刻，立夏眼里蓄满泪水，祈求似的目光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
“是你！”
徐文茂心有不虞，他还以为是村里人呢，刚要开口解释自己和立夏是在处对象。
可转过头一看，哪里是村里人，居然是知青院的李琰。
“你们在干什么？立夏同志，你没事吧？”
立夏甩开徐文茂，飞快地跑到李琰身后，一脸惊惧的看着许文茂。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很和善的许知青，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豺狼虎豹？
“许文茂，你对程立夏同志做了什么？我告诉你，程立夏同志可是大队长的闺女，你要是欺负了她，怕是你在岭山大队就无法立足了。”
许文茂轻哼了一声，丝毫没将李琰看在眼里。
他是和李琰一批下乡来的，李琰在这批八个知青里并不出众，在知青院的存在感也不高。
“李琰，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我和程立夏同志在处对象，怎么？这你也想管？”
第二百八十二章 对峙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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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颠倒黑白
就这么说吧，自从许文茂知道立夏回村以后，他就一直在满村子转悠，想要和立夏来一个偶遇。
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当他看见立夏的时候，立夏已经和杨柳站在一处说话了。
莫名的，许文茂对杨柳有些打怵，他并不敢上前搭茬，只得站的远远的，硬生生等了快俩小时。
就在他热的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峰回路转，立夏出来了。
徐文茂心头一喜，这才跟了过来。
上次他本以为和立夏搭上话以后，会不费吹灰之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立夏拿下的。
可谁能想到，立夏居然进了县城。
这一次，许文茂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把立夏拿下。
他就不信了，一个乡下丫头，即使念了几天书，眼界也是有限的，一定会被自己迷住的。
只要自己娶了大队长家的闺女，看知青院的那些人还敢不敢瞧不起自己？
若不是舅舅的手伸不到这边来，他才不会娶乡下土妞。
手里之所以拿着本书，也是有原因的。
许文茂特意从其他姑娘那套的话，原来乡下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大姑娘，就喜欢文质彬彬有学问的城里青年，尤其还是那些长的面皮白容貌好又有些家世的。
这些条件，他都符合啊，他相信只要他略施小计，肯定能将立夏拿下。
“许知青可真厉害！下乡了还在学习！”
“当然！我是个要求进步的人，无论条件怎样，进步的心一直不能停。”
许文茂自以为说了一番漂亮话，殊不知立夏爷刚才那些夸奖，也只是客气客气而已。
她还着急回去给老爹和三哥炒菜呢，实在没心思和许知青攀谈。
况且孤男寡女的，要是被村里那些长舌妇看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呢。
“许知青，既然你要去山脚那看书，我就不打扰你了啊，我先回家了。”
“回家？”
那怎么行？！自己还没发挥呢，她怎么可以走？
“立夏同志，你等等。”
“许知青，你还有事？”
“那个——”
一时之间，许文茂想不到其他借口，幸好他身上还带了些东西，倒是可以用一用。
“我听村里人说——你还在上高中，很喜欢读书。与立夏同志相识，我觉得颇为缘份。上次就想送立夏同志一些东西呢，却不想立夏同志已经去了县城，今日偶见，顺便把上回就想送你的东西给你。”
许文茂把自己衬衫口袋别着的那支钢那了下来，递到立夏面前。
“这个送给你，你上高中，应该能用得到。”
这样的钢笔，许文茂有好几支。
下乡时，他都带来了。
今日出门，这支钢笔只是为了装点他穿的白衬衫，没想到现在却有了更好的用处。
这样的钢笔不算太贵，十几块一支，但对于很多家庭来说，也算是个奢侈品。
许文茂觉得，任何一个人应该都拒绝不了这样的礼物吧？
这可比上回他送给杨柳的发卡和雪花膏贵了不止一倍呢！
虽然有些肉疼，但为了能达到目的，许文茂决定豁出去了。
立夏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许文茂的距离。
刚刚在小杨知青那里，小杨知青和自己说了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立夏看着面前许文茂，怎么看怎么觉得许文茂就是那个非奸即盗的人。
“许知青，这东西我不能收，无功不受禄。”
“不不不！这不是什么功啊禄啊的，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不能要。”
在许文茂眼里，立夏的拒绝就是在欲拒还迎。
他直接就把那支钢笔往立夏手里塞，甚至怕立夏拒绝，他还抓着立夏的手不放。
立夏一个劲儿的向后退，可后边已经是墙，再无可退。
而此时，许文茂已经把那支钢笔塞进了立夏手里。
年轻女孩的手，软软的，滑滑的，这对许久没有开荤的徐文茂来说，诱惑不止一星半点，他难免心猿意马，抓着立夏的力道也更重了一些。
“许知青，我真的不能要，你快放开我。”
许文茂哪里肯放，俩人拉扯起来，立夏的心跳的很快，她不是羞怯也不是欣喜，而是吓的。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们两个在这拉拉扯扯，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许知青，你快放开我，我不要你的东西。”
立夏的声音里，都带了几丝哭腔。
可她越是这样，许文茂越觉得眼前的姑娘已经被他拿捏。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了邪恶的想法。
若是他现在占了眼前姑娘的便宜，那他们的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呢？
恶向胆边生，许文茂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立夏同志，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咱们处对象吧？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你也是喜欢我的吧？等你跟了我，我就让家里寄钱寄票，给你买手表，给你买自行车，还给你买布拉吉。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许知青！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啊！我不喜欢你！”
许文茂并不是真的想当场就占便宜，他知道耍流氓的严重性，他惜命的很。
以往那些姑娘家，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
今天这一出，他只是想让别人看见他和立夏之间的拉拉扯扯。
一旦立夏坏了名声，那大队长只能把闺女嫁给他。
立夏同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不敢吵嚷，只能低声求着许问茂放过她。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立夏和许文茂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许文茂松了口气，是因为终于有人看见了他和立夏在拉拉扯扯，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村里就会传出他和立夏的闲话吧！
到时候大队长家的闺女就只能嫁给自己，甚至他提一些过分要求大队长也得照办，要不然大队长家的闺女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立夏松了口气是因为终于能有人来救她于水火了。
在这一刻，立夏眼里蓄满泪水，祈求似的目光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
“是你！”
徐文茂心有不虞，他还以为是村里人呢，刚要开口解释自己和立夏是在处对象。
可转过头一看，哪里是村里人，居然是知青院的李琰。
“你们在干什么？立夏同志，你没事吧？”
立夏甩开徐文茂，飞快地跑到李琰身后，一脸惊惧的看着许文茂。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很和善的许知青，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豺狼虎豹？
“许文茂，你对程立夏同志做了什么？我告诉你，程立夏同志可是大队长的闺女，你要是欺负了她，怕是你在岭山大队就无法立足了。”
许文茂轻哼了一声，丝毫没将李琰看在眼里。
他是和李琰一批下乡来的，李琰在这批八个知青里并不出众，在知青院的存在感也不高。
“李琰，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我和程立夏同志在处对象，怎么？这你也想管？”
第二百八十四章 闹大
麦花生了个闺女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在整个岭山大队蔓延开来。
杨柳犹记得，开春那时候，麦花挺着个肚子，还说自己保准能生个儿子呢。
现在看来，是打脸了。
在隆平县这一带，家里添丁，都会煮红蛋。
左邻右舍的送上几个，让大家跟着一起沾沾喜气。
不同的是，有的地方是生孩子当天送，有的地方是在洗三那日送。
岭山大队就是在生孩子当天煮红鸡蛋，所谓红鸡蛋，就是在煮熟的鸡蛋上点个红点，图个吉利。
麦花是在家里生的孩子，给麦花接生的是隔壁村的接生婆。
听说这个接生婆很有经验，就连麦花，都是这个接生婆接生的呢。
这个年代的农村女人生孩子，大部分都是在家里生的。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
一是大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生的，再就是在家里生孩子花销少。
对大部分乡下人来说，挣钱太难了，能省一分是一分。
“小杨姐姐，我听二太奶说，再过一个月，花婶子家还能办大席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吃呀？！”
乡下就是这样子，村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村里人都会过去随个礼吃个席。
交情好的走动近的，会花上个块八毛钱，平平常常的也会拿上几个鸡蛋一尺布头什么的。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杨柳自觉自己和花婆子家来往不多，况且杨柳是真不想过去凑热闹的。
孩子们有些遗憾，那可是吃席啊，一桌好几个菜的呢。
只是，现在的大家都没想到，花婆子家的这顿席面，最终并没有办成。
当然，那是后话了。
孩子们一窝蜂似的跑了，杨柳打开院门进了家。
大白并没跟着出门，看见杨柳进来，欢喜的叫了两声之后，就老老实实缩回狗窝了。
天气太热，就连大白也都蔫蔫儿的。
“小杨知青！你回来了啊？”
院外传来立夏的声音，紧接着立夏便推门而入。
杨柳惊讶，“你咋回来了？”
大队长不是说立夏去程大哥家了？开学前不是不会回来了嘛？
立夏笑了笑，脸上满是惊喜。
“我是和三哥一起回来的，上午我就过来一趟了，只不过那时你家没人。”
杨柳解释了自己的去向，两人便攀谈起来。
原来，昨天大队长收到了部队的来信，说是程立军已经度过危险期，部队批准程立军可以回家养伤，等一个月后，再返回部队即可。
大队长媳妇儿他们几人，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了呢。
程立东今天进县城，就是要去程大哥家送消息的。
至于立夏，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在县城根本待不住了。
“程二哥没事了？”
“是呀！小杨知青，你是不知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有多高兴，就连我爹我三哥也都高兴的很呢。”
“既然已经收到了信，估计他们已经从部队出发了吧？”
立夏脸上笑容更深，“是的，信是出发那天寄的，我爹说估摸着就这一两天，我二哥他们就要回来了呢。”
自从程立军出事，村里就开始传闲话，说程立军活不长了，更有甚者，还牵扯了顾禾，说是顾禾克的。
即使大家不在大队长面前嘀咕，背后也会八卦几句。
现在程立军度过危险期，身体大好，以前的那些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立夏走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杨柳想留她下来吃过晚饭再回，立夏当即就拒绝了。
“你是不知道，我妈不在家，我爹和我三哥吃饭都是凑合的。
前些日子我在家那几天我爹和我三哥还算吃了几顿好的，可我这一去县城，我爹和我三哥又恢复了以前的伙食。
他们两个大男人不觉得有什么，总是对付，我却看不下去。
两个人做的饭菜，不是盐放少了，就是盐放多了，更有一回我三哥闷的米饭居然还是夹生的，让我爹追着满院子跑呢，说他浪费粮食！
就他们俩人在家，我可不放心。”
立夏说的这事，杨柳知道。
那时候因为这件事，还给村里人添了不少乐子呢。
到现在，有那碎嘴子的大娘，看见程立东的时候还打趣他呢。
立夏从杨柳家出来，就往自家的方向走。
半下午的时候，路上依然没啥人，只有村东头麦花家门口偶尔能听见说笑声。
其他的，就只有大榆树上的蝉鸣声。
“程立夏同志？是你吗？”
突然，一道男声传来，立夏回头看去。
“是你？许——知青？”
“对对对！就是我，知青院的许文茂。”
“立夏同志，你记性可真好！只上次一次见面，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立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当面夸她。
“许知青，你这是要去哪里？”
立夏抬头看了看太阳，眼前阵阵发黑，她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
这大下午的，日头烈的很，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出来。
此刻的许文茂，手里拿着本书，身上也刻意拾掇过。
站在那里的时候，白衬衫蓝裤子，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斯斯文文很能唬人。
许文茂整了整自己的衬衫领子，柔声说道，“哦，这不是大队长给社员们放了几天假嘛，我在知青院闲不住，就想出来走走。我听人家说山脚那边凉快，我正想到那去坐坐顺便看看书呢。”
许文茂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书，立夏眼尖，看清了那是一本领导人的诗集。
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这本诗集，都以能念诵领导人的语录和诗集为荣。
她的很多同学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站在教室的讲台上，高声朗读。
念到激情之处，同学们还会跟着与有荣焉的鼓掌。
前两天三哥送她走的时候，一路上可没少说许知青这不好那不好。
立夏对许文茂了解不多，但一个喜欢读书，又是读这种红色书刊的知青，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破天荒的，立夏脸上沉肃的表情松了松，嘴角似乎还勾了勾。
这一细微表情，一直注意着立夏的许文茂并没错过。
其实，在这里遇见立夏，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许文茂精心策划。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听话的“嘴”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啪”的一声响起，是大队长的烟袋锅子扣在了外头的木桌子上。
“杨知青！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证据也有证人的话，你爱哪告哪告去。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做事的公正性，也可以顺便把我告了，我程老头活了五十几年，行得正走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歪，你爱怎么告就怎么告。还有啊，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以后凡是你的事就都不要找我给你做主了。”
杨甜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一时昏头失言了。
“大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赶紧走吧！天快黑了，大家也散了吧。”
大队长没再搭理杨甜甜，而是径直回了屋。
程立东很有眼色，立马拦住想追进去的程甜甜。
“杨知青，我们家现在可就只有我和我爹俩人在家，你还是赶紧走吧，你一个女知青大晚上的不要在我家逗留了，你不要名声我们家还要呢！”
杨甜甜脸上火辣辣的。
“走就走，你以为谁稀罕呢？！”
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跑。
一路上，杨甜甜的眼泪就没停过。
在快跑到知青院门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响在杨甜甜身后。
“甜甜？你这是怎么了？！”
杨甜甜回头，见是程钢，通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或许，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等杨柳知道杨甜甜闹得这一出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都没用她出面，大队长和村里人就已经把这事情给了了。
当然，还有一个值得表扬的，就是大白。
“你这算不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好了，我决定了，对你的惩罚告一段落，今天晚上就奖励你吃肉骨头，多肉的那种。”
大白兴奋的围着杨柳转圈圈。
老天爷啊，它终于能吃上肉骨头了。
锁了门，杨柳背了背篓就往山边去了。
这季节天气热，一般到了中午，就没什么人再出来了。
一路上，杨柳也没遇见人。
这次她不是进山，而是想去山边上转转。
去年这时候，杨柳就在山边的第二道沟里的杨树底下，捡到了不少杨树蘑。
杨柳十分怀念蘑菇汤的味道，今天中午她就是打算过去碰碰运气的。
还有婆婆丁，杨柳也是想挖点回去的。
长在沟里的婆婆丁，通体绿油油的，很是鲜嫩。
挖回去以后洗干净晾干，留着冬日里泡水喝。
果然不出所料，在山边的第二道沟里，杨柳真的捡到了好多杨树蘑。
这种杨树蘑都是一长就是一堆，挤挤挨挨在一起，每一个个头不大，但每一个看起来都嫩嫩的。
凑近去闻，还自带一股杨树的清香味儿。
没用多长时间，杨柳就已经采了半背篓。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杨柳回头去看，居然是牛棚里住着的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杨柳是认识她的，两人说过几次话，杨柳知道老太太是李老的爱人，是李琰的奶奶。
“李奶奶？”
“小杨知青？！你来采蘑菇啦！”
老太太手里挎着个破旧的篮子，篮子里已经放了几株绿色植物。
刚开始离得远，杨柳并没看清，她还以为篮子里的是婆婆丁或是苋菜什么的野菜。
等老太太走近了，杨柳才看清，篮子里放着的根本不是野菜，而是几株药材。
“您这是？”
“哦，我之前一直没和你说过吧？我虽然是学西医的，但其实我家里世代是中医，祖上还成曾出过好几个御医呢。我自小受家里影响，耳濡目染之下对中药也有涉猎。”
老太太说的隐晦，但杨柳还是明白了，想必李奶奶于中医上应该也是擅长的，只是更喜欢西医，所以当年才选择出国学习西医的吧？
见杨柳怔怔的看着篮子里的药材，老太太不由纳闷。
“小杨知青，你对中药感兴趣？”
“算是吧！我家里也种植了一些中药材，哦，就在我家的暖房里。”
哦？
老太太对杨柳刮目相看。
种植中药材可是有讲究的。
老太太也认识几个种植药材的人，但那都是大家族种植的，会雇佣很多擅长这方面的人进行打理。能自己在家种药材的有，但太少了。
“小杨知青对中药感兴趣，怎么没去学医？”
这也是老太太疑惑的地方。
“我倒不是对学医感兴趣，我只是喜欢种东西而已。李奶奶，您在这方面肯定有经验，得空了您可以去我那看看，看看我那些药材怎么样？”
“好！有空我一定去，只是——”
老太太话说完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怕给小杨知青惹麻烦。
“没关系的，咱们都住在村头，小心一点就行。平时就是您和李老太谨慎了，其实村里人都很好的。”
老太太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岭山大队的人都很好。
听孙子说，隔壁兴隆峪大队，牛棚里住着人可就没他们这么好的运气了，不说吃不饱穿不暖，就是每隔几天都得挨批斗一回，怕是就够折磨人的了。
“好，得空了我就去看看。”
杨柳是想让李奶奶帮她看一看她种植的那些药材，既然李奶奶擅长这方面，她可完全可以向李奶奶讨教。
今年开春的时候，程立东在山边下开了二亩荒地，跟杨柳一起种了药材。
那些药材同样喷洒了生长素，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成熟。
杨柳去看过几次，程立东地里的药材长势不比她家暖房里的药材差不多。
甚至因为地方大，有些药材长得比她家暖房边边角角的那些药材还要好。
这样的成果，让杨柳觉得带动村里人一起种药材的事，应该是可行的。
与李奶奶寒暄过后，老太太挎着篮子又朝山的另一侧去了。
老太太年轻时是大家闺秀，就算是和李老结婚，家里也一直有服务人员负责做饭打扫卫生，并不用她亲自动手。
刚来到岭山大队时，是老太太一辈子最着罪的日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出来挖野菜采蘑菇什么的，李老还不放心，总是跟着一起来。
可几次之后，李奶奶自己熟悉了附近地形，又极有分寸不会往山里去，李老这才放心李奶奶一个人出来。
看着李奶奶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另一侧，杨柳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现在才是1974年，距离他们能回城还有好几年光景。
但，牛棚的人，至少还是有盼头的。
杨柳背着背篓从山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长生领着几个小孩子，向着她家的方向跑来。
离老远，长生就朝杨柳招手。
“小杨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你们来找过我？进院说。”
“不了不了，是有好东西要给你。”
长生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鸡蛋，这个鸡蛋和平常的煮鸡蛋略有不同，鸡蛋上居然有一个大大的红点儿。
“这是？”
“这是村东头的花奶奶给的，他们家的麦花姑姑生了一个小妹妹。”
第二百零九章 原来是想让他当孙子啊
山路上，一行两辆自行车，正一前一后往岭山大队的方向而来。
骑在前面那辆自行车上的年轻男人，别看长得白白胖胖，可蹬着自行车的速度却不慢。
显然，这是一个没被自己身材限制的灵活的胖子。
在他身后骑着自行车的是个小个子男人，男人之所以速度快不了，就是因为那辆二八大卡对他来说蹬着有点费劲儿。
他的两条短腿，只有脚尖用力，才能点到自行车的脚蹬子上。
好在这一路上没什么人，要不然，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怪异的组合，肯定会惹人注意。
“武，武哥，慢点，我骑，骑不动了，咱歇歇吧。”
小个子男人也就是刘柱，气喘吁吁。
原本他以为跟着武哥一起出来，俩人是骑一辆自行车的呢。
哪曾想薛武居然弄了两辆自行车来，一下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天知道从县城骑到这，他一路上有多遭罪。
不说两个脚尖吧，就是两个大腿里子，都磨的火辣辣的疼。
这辆二八大杠，对小个子来说太不友好了，他的两个大腿里子算是遭了大罪了。
“歇什么歇！眼见再有几里路，就到岭山大队了，咱们一口气骑过去多好。”
薛武以前就来过岭山大队，那时候还是沈焕白带着他来的呢，所以他是识得路的。
刘柱垮了脸，不过既然薛武都发了话，他也只能拼了命的跟在后头。
路过一个坑洼时，自行车一个颠簸，刘柱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遥遥领先的薛武回头看了一眼刘柱，只见刘柱的一张脸上，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没，没事！武哥，继续骑吧。”
刘柱心里苦啊，难道他要和武哥说，刚才骑过那个坑洼时，自行车的大杠硌得他的裤裆生疼？
那多没面子，他可说不出口！
没办法之下，刘柱只能忍着疼痛，继续跟在薛武身后骑行。
再骑了二十多分钟以后，两人终于在树林尽头，看见了岭山大队那一座座的泥土房。
不远处的岭山大队坐落在大岭山脚下，还没进村，就能听见鸡叫声狗吠声。
有的人家的烟囱里，还冒着白烟，一副田园生活气息。
“终于到了！”
刘柱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的。
薛武斜睨了一眼刘柱，“瞧你那出息！对了，你知道杨柳小妹子住在哪吗？难道是住在岭山大队的知青院？”
岭山大队的知青院在哪薛武还是知道的，他记得沈焕白之前和他说过，岭山大队的知青院之前是沈家的院子，是沈家以前的长工住的地方。
刘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薛武没明白，“你到底是啥意思？不会骑一路自行车，把你小子脑子颠没了吧？”
刘柱赶忙解释，“武哥，小杨知青不住在岭山大队的知青院，她之前和咱说过，她自己盖了房搬出去住了。”
薛武一拍自己的脑袋瓜子，可不是，之前小杨知青似乎说过这事，不过他给忘了。
“那你知道杨柳小妹子的新房在哪吗？”
刘柱这回痛快的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嘛，这可难不住他！
“前边那户就是我姨家，跟我姨打听一下，我姨肯定知道。”
“那你还不快去！”
两人一前一后将自行车停在了花婆子家门前，刘柱要去敲门，薛武还不忘嘱咐。
“别忘了咱们之前的说辞。”
“忘不了！武哥放心就是！”
只不过，刘柱敲了好一阵子的门，却一直没人应声。
“怎么回事？”
薛武抻着脖子往院里看，院子里静悄悄的，估计是家里没人。
“哎呀——”刘柱一惊一乍，“我忘了，这个时间了，我姨他们估计是去上工了吧？”
显然，刚才薛武也没想到这一茬。
他们来的这个时间是半上午，一般村里的人，这个时间都会在地里干活挣工分的，就是留在家里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残。
“往村里走走，碰到人问问吧。”
两人各自推着自行车，沿着岭山大队东西向的村路往村中心走。
“诶？那边树下好像坐着个老太太！”
刘柱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早就已经不用上工的二太奶。
两人急忙推着自行车来到二太奶跟前，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老话，薛武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大娘，我跟你打听个人？”
二太奶正闭目养神，一边享受着五月和煦的阳光，一边闻着空气里传来的阵阵槐花香呢，冷不丁被薛武的大嗓门惊扰，吓得老太太一个哆嗦。
睁眼看见薛武和刘柱，老太太面露警惕。
可别小看了老太太，当年打小日子的时候，老太太也是出过力的，侦查的活儿没少干。
面对两个生人，老太太自然而然就提起了警惕之心。
“你们谁呀？这么大嗓门干啥？想吓死老太太我？！”
薛武脸色讪讪，这还是头一次有老太太敢这么跟他说话呢！
不过他现在求人帮忙，只得耐着性子缓声说道，“是我唐突了，大娘，对不住啊，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大娘？你管谁叫大娘呢？你这娃子，咋这么不会说话？！”
二太奶抡起手里常年拄着的木棍，就往薛武身上招呼。
薛武没有防备，挨了好几棍子，疼的龇牙咧嘴直跳脚。
这老太太咋这么厉害？
他叫一句大娘都叫错了？
不叫大娘叫啥？
难不成要叫大姐？
可下一刻，却听二太奶不满说道，“我都多大岁数了？！当你奶奶都够格了，你还管我叫大娘？都说年轻人眼神好，可依我看啊，还不如我这老太婆子呢。”
薛武傻了眼，原来人家不是想让他叫大姐，而是想让他当孙子呀！
看着老太太的棍子再一次甩来，薛武立马学乖，猛的用手接住棍子，一脸讪笑。
“奶奶！您老人家别发火，我就是想打听一个人，您给我们指个路就成，您看行不？也不让您老人家白给我们指路。”
薛武从裤兜里抓出几块牛轧糖，塞到二太奶手里。
“您老拿回去，给家里孩子甜甜嘴。”
“算你这孙子会来事！”
薛武：原来这个老太太是真想让他当孙子啊！
站在薛武后边没被“荼毒”的刘柱，忍俊不禁。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武哥吃瘪呢。
迄今为止，能让武哥如此吃瘪的，除了沈哥以外，好像也就只有这个老太太了！
第二百零八章 惊现扶弟魔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周娇娇向来牙尖嘴利，可面对完全不一样的林招娣，她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就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我娘说了，女孩子都是赔钱货！只有弟弟才是我们林家的根，只有我弟弟才能让我们这些姐姐的日子过好起来！只有我弟弟出息了，我们才能在婆家站得住脚。
周娇娇，只要你不追究手表的事，还愿意以后时不时给我点钱财和东西，我就让我小弟认你当姐姐，等将来我小弟长大了，我就让他也给你撑腰。”
周娇娇人虽然有些骄纵，可对上露出真面目的林招娣，她跟本没辙。
她都被林招娣无耻的言论惊呆了。
无言以对之下，周娇娇只能“哇”的一声哭了。
汪清眼珠一转，立马冲到周娇娇身边，揽着周娇娇的肩膀，一个劲的安慰，还不忘数落林招娣。
“林招娣，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枉娇娇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心思那么恶毒！
你小弟又不是她小弟，凭什么要娇娇拿东西拿钱来养？
娇娇是什么家庭？你又是什么家庭？你怎么敢随意攀扯娇娇？
若娇娇真认你小弟当小弟了，将来你小弟找对象结婚，是不是还得娇娇来管？
啊，难不成等你小弟以后生了孩子也要娇娇来养啊？”
面对汪清突如其来的责难，林招娣赶忙解释。
她似乎没听出来汪清话里的讽刺，“那倒不会，我小弟还小，暂时没到结婚的年龄，那都是后话——”
汪清身形一顿，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
“林招娣，你小弟多大了？”
“五岁！怎么了？”
不止汪清周娇娇惊呆了，就连周围的人也都惊呆了。
不会吧，不会吧，林招娣的弟弟才五岁，就拿什么给人撑腰的话来忽悠周娇娇？
林招娣！她也太敢了！
其实众人只是不了解林招娣家的情况而已，林招娣家不止林招娣自己，其余几个女孩的想法也和林招娣一样——那就是再苦不能苦弟弟再累不能累弟弟。
他们家的女娃子都是为了弟弟服务的。只有弟弟将来好了，他们家的这些女娃子出嫁以后才能在婆家过得好，这也是林招娣母亲灌输给家里女孩的思想。
当杨柳听过林招娣的这番话之后，叹为观止。
这时候还没有“扶弟魔”的这个词，林招娣的表现在后世，就是妥妥的“扶弟魔”。
若是谁家真要娶了林招娣这样一个女人回去，那才叫倒霉呢。
兴许是之前几件事情伤到了大队长，对于林招娣的事，大队长办的极为利落。
第二天早上，他就让人把林招娣送到了公社。
至于公社怎么判，那就不是他这个大队长能干预得了的了。
临走的时候，林招娣还在向知青院的人苦苦哀求。
只不过，平时她在知青院的人缘就不好，况且现在还涉及到了每个知青的个人利益，以至于根本没人为林招娣求情。
林招娣苦求无果之后，放了一顿狠话才走。
只不过，她的那些狠话，只是她最后的挣扎，没有任何威慑。
大家都知道，林招娣这次去了，怕是回不来了。
彭玉神情恹恹，目送了歇斯底里的林招娣离开之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杨柳拍了拍彭玉的肩膀，提议道，“要不——早上到我那去吃？”
彭玉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听到杨柳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杨柳怀疑彭玉甚至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之所以点头，恐怕只是本能的迎合而已。
其实也正如杨柳所说，彭玉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刚才她是真的没听清杨柳的话。
点头，真就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在岭山大队知青院，彭玉、林招娣、陶紫、郝向东和穆长征，是第一批来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
虽说平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小心思，但是感情肯定是和后来的其他知青不一样的。
当初，彭玉决定拿那只熏兔作为“钓鱼”用的“鱼饵”时，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个隐藏极深的小偷，居然会是林招娣。
当初杨柳刚来时，彭玉看见杨柳背着的大包袱，还觉有些惋惜。
她觉得林招娣肯定会把杨柳当成第二个周娇娇来讨好，可是后来，出乎彭玉意料，林招娣在杨柳那里碰了壁。
杨柳继而搬出知青院，自己盖房独自生活以后，林招娣的心思也就淡了。
有好多次，彭玉都和林招娣推心置腹，让林招娣别总占人小便宜。
可是，林招娣哪里肯听，自是把彭玉的话当成耳旁风的。
如今林招娣被送往公社，下场可想而知。
除了心里不得劲儿以外，彭玉更多的是自责。
彭玉觉得，她是女知青的负责人，又是最先来到岭山大队的知青，平时相处她是真的没看出林招娣的不同来。
若是早些发现，是不是就能帮助林招娣改正这一错误？
看见彭玉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用猜，杨柳都知道彭玉心里在想什么。
彭玉这个人，很有责任感，心地善良心思细腻而又敏感。
她的那种责任感经常会让她把别人犯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造成的后果。
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心思，不是彭玉能决定的。
别人犯的错，和彭玉没有一点关系，她完全不用拿别人的错误为难自己。。
“别多想，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
杨柳没说的是，若彭玉真的提前知晓那个贼是林招娣而有所动作，说不定林招娣还会埋怨彭玉呢。
到那时，林招娣或许会把彭玉当成她爱护幼弟路上的绊脚石呢。
平时不怎么言语的顾禾，也拍了拍彭玉的肩膀。
她没说什么，却在彭玉看向她的时候点了点头。
彭玉心头一热，她很高兴，她有两个真正的朋友。
“那早上我们吃什么？”
见彭玉脸上终于又重新挂起笑容，杨柳和顾禾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笑意。
“吃什么都行，随便你点。”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吃个煮鸡蛋。”
“好！那咱们就吃煮鸡蛋！不过，一个可不够，每人最少三个才行。”
第二百零七章 疯癫的林招娣
在那些票根里，大队长居然发现还有林招娣曾经寄出去过的两百块钱的票根凭证。
对于这两百块钱的来历，大队长是疑惑的。
林招娣下乡来时是什么样，大队长还是有印象的。
林招娣下乡这么多年，确实挣了一些工分，但绝对挣不了两百块钱那么多。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百块钱是怎么来的呢？
“审！给我好好的审一审！”
大队长原本还合计着，林招娣好歹是从城里下乡来的女知青，平时有个小偷小摸的，但只要自己在其中做个工作，想办法让林招娣把偷走的东西补偿回来，他在中间帮着说和说和，这是就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可现在，大队长不这么想了。
这事，里边恐怕有蹊跷啊！
只是林招娣的嘴太严了，换了好几个人询问，愣是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是拒不承认偷了东西的，只说是巧合，她只是起来上厕所，偶然之下发现了墙洞下的东西。
可是，林招娣找的这个借口，就连三岁小孩都能听出其中的蹊跷来的，毕竟那些票根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林招娣的名字的，大队长自然也是不信的。
还有那两百块钱，林招娣只说是自己的，再问就是一个劲儿的抹泪，啥也不说了。
林招娣以为自己只要咬紧了牙关不说，这事最后就会不了了之呢。
可不曾想，事情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大队长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干脆撂了狠话。
“你要是不说，那就换个人来问好了！”
林招娣还在纳闷大队长这话是啥意思呢，就听大队长继续说道，“找两个民兵，把她送到公社去，偷盗可不是小罪名，咱们审不出来，自然有人能让她说出来。专业的事就让专业的人去干吧。”
林招娣当时就急了，她没想到大队长居然这么狠，真要把她送公安。
她做的那些事，是经不得推敲的，一旦报了公安，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大队长！我求你了！别把我送公安，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大队长心中得意，还是小杨知青出的这个法子好。
看看，林招娣这不就招了。
林招娣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招了个彻彻底底。
她不但偷了大家粮食袋子里的粮食，手脚也不干净，总是趁着知青院没人的时候，把大家放在外边的还算值钱的东西拿走。
她不但偷拿过女知青们的糕点吃食，就连之前姚知青丢的饭盒，彭玉不见了的铅笔，凌小小找不到了的针线，都是被她偷了的。
至于那两百块钱，就更有来历了。
居然是林招娣偷了周娇娇的一块手表，拿到黑市上偷偷卖了换来的钱。
“大队长，我那不叫偷！我见周娇娇那块手表放在炕上没人收起来，就以为是她不要的。”
大队长都有气笑了，人家放在炕上没收起来，你就以为是人家不要的了？
呵呵！这林招娣是真敢以为啊。
其中最懵的当属周娇娇了。
她是从京市来的，家里条件极好，在她满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家里就给她买了手表。
周娇娇在岭山大队的时候，平时都上工，也没有带手表的机会，当然手表算是个大件，平时周娇娇还算珍惜，一直被她放在行李的最里边。
上次之所以将手表放在炕上没收起来，也是着急忙慌忘了的。
若是林招娣不说，周娇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块手表已经丢了。
当她听到消息，翻看自己的行李时，才发现那块手表真的不见了。
周娇娇气的咬牙切齿，她现在真怀疑林招娣平时是把她当冤大头耍。
她觉得自己对林招娣已经不错了，偶尔手指缝里漏下来的东西，也能让林招娣的日子过得不错。
可她是真的没想到，林招娣不但忽悠她，还偷她的东西。
若不是林招娣偷东西的事事发，她怕是一直不知道自己那块手表早就被卖了。
“大队长，那可是我15岁的生日礼物，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和公安同志们说说，把那块手表找回来。”
周娇娇目光里带有一丝期待，她是真的很喜欢那块手表的。
大队长摇了摇头，“可惜了，手表已经丢了一年多，怕是找不回来了。”
不过，报公安这事，已经板上钉钉。
林招娣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没有任何疑点。
大家只是纳闷，老话说得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可林招娣倒好，专挑窝边的人霍霍，几乎把女知青屋里偷了个遍。
“报公安！一定得报公安！此风若不肃清，我岭山大队都得被带歪。”
大队长这次是真的气狠了，一个劲儿的捋着自己的胸口。
杨柳看见大队长气的直翻白眼儿，她怕大队长有个好歹，忙跑到大队长身边帮大队长顺着气。
事情已然成为定局，林招娣知道，无论她怎么求，知青院的知青和大队长都不会饶了她。
她破罐子破摔，索性歇斯底里地闹起来。
“我拿你们点粮食怎么了？我拿你们点东西又如何？
你们日子过得那么好，怎么就不能给我点东西？
我又不是自己吃。又不是自己用，我是寄回家给我弟弟，等将来我弟弟有了出息，你们不也能跟着沾光吗？”
林招娣有些疯癫，看人的目光让人瘆得慌。
当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时，疯癫的似乎更加厉害了。
“女娃子家家的，少吃一口怎么了？我弟弟可是男娃，是要给家里传宗接代的，那些米粮那些钱财给我弟弟吃了用了又怎么了？
彭玉，我记得你们家没有男娃吧？
等你将来结了婚，你家里可没人给你撑腰。
若是你多帮衬着我弟弟一把，等你将来结婚了，说不定看在曾经的面子上，我弟弟还能帮你撑腰呢。
女人结婚了没人撑腰可不行，那就没办法在婆家立足就会挨欺负。
再说了，我一共也没拿你们多少东西，不信你们看看，这一回一回加在一起，米粮也就百八十斤而已，你们至于送我去见公安吗？
还有你周娇娇，那块手表反正你也不带，卖了换成钱给我弟弟将来娶媳妇儿多好啊，也算是你做了一桩善事。
女孩子家家的，没必要又是手表又是零嘴什么的，早晚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
你的钱花在更有用的地方，花在我弟弟这个男娃身上，不是更好吗？”
第二百零六章 没想到会是你
大洞里，放着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大铁盒子。
铁盒子可能有些年头了，上边的漆已经掉的七七八八，可不影响铁盒子的使用。
那黑影直接掀开铁盒子的盖子，把从厨房顺来的熏兔放入其中。
若是细看，就能发现，铁盒子里还有一些大米、糖果以及糕点。
显然，这里是黑影的秘密存放基地。
就在黑影兴冲冲的想要把铁盒子盖合上，把石头移回原位的时候，一束手电光突然打在了黑影的身上。
紧接着，郝向东的声音响起。
“居然是你？！”
不止郝向东，在郝向东身后，还站着穆长征，蒋小年，赵小北，甚至还有彭玉，顾禾。
“你们怎么在这里？”
黑影显然没想到，她本以为的万无一失，却被这么多人看了个从头到尾。
“林招娣！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是那个偷东西的贼！”
彭玉走上前，一把将林招娣推开，然后将墙洞里的大铁盒子拿了出来。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众人都看清了大铁盒里装着的东西。
“不是，你们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其实我——”
“林招娣！如今已经人赃俱获，抓了个你现行，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对！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说明你心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宣泄着对林招娣的不满。
大家是真的没想到，那个抓了这么长时间的贼，居然是林招娣。
林招娣来岭山大队下乡已经有一两年的时间了，女知青里除了彭玉之外，林招娣算是下乡时间最久的了。
平时她虽然爱占小便宜，可却没什么坏心思，大不了不跟她来往，不让她占小便宜也就是了。
可众人是真的没想到，林招娣居然手脚这么不干净，她是啥都敢偷啊！
“彭玉，你听我解释；郝知青，我，我这是初犯，真的，不信你看我这铁盒子里头的东西，不是周娇娇给我的，就是村里高大娘给的，我帮她干了不少活呢，真的，以前知青院丢的那些东西和我没关系，我这是初犯，对，就是初犯。”
林招娣脑子还算活泛，立马将自己和以前的事掰扯开。
“你都人赃并获了，还狡辩？”
“我没有狡辩！是我做的事情我认，可不是我做的事情也别想安在我头上。”
林招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觉得众人只抓住她这一回，只要她要死不承认以前的事，众人就拿她没办法。
就在林招娣死鸭子嘴硬，说众人在冤枉她的时候，眼尖的蒋小年发现，在那墙洞里，居然还有个小铁盒子。
“你们看，那是什么？”
蒋小年的话才刚说完，林招娣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变白了。
是她忘了，墙洞里不止这个大铁盒子，还有别的东西呢。
“打开看看——”
郝向东发了话，蒋小年飞快的打开了小铁盒的盖子，里边赫然一叠票据。
“这是什么？”
蒋小年好奇，示意赵小北将手电光往他这边多照一些。
就着手电的光亮，蒋小年越看越心惊，等他将手里一沓票据全都看完之后，冷冷看向林招娣。
“林知青，你说今晚是你初犯？你居然撒谎，你看看这是什么？”
原来，蒋小年手里那一沓票据，都是林招娣下乡以来，往家寄东西的票根凭证。
这些票根，一般人不会留的。
许是从小到大被母亲灌输照顾幼弟的思想太深，这些票根成了林招娣“炫耀”的资本。
她总觉得，随着这些票根积累的越来越多，也就意味着她给自家幼弟的照顾更多。
这让她隐隐有一种骄傲的感觉，可以这么说，这些票根的存在，在林招娣的心理，证明了她对幼弟“深沉”的爱。
可是，如今这些票根也成了她偷盗东西的证明。
在那些票根上，清楚的标明了每一次林招娣邮寄东西的时间和邮寄东西的种类。
以往在她眼里，那是爱护幼弟的证明，如今却将她钉死在了偷盗的耻辱柱上。
“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林招娣气极，想要抢回蒋小年手里的那些票根。
可蒋小年速度极快，在林招娣朝他扑过来的瞬间，他就把票根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林招娣扑了个空，气愤地还要上来抢。
可就在此时，郝向东一声令下，直接让穆长征和赵小北两人，将林招娣拿下。
若是平时，穆长征和赵小北两人还会顾及林招娣是个女知青，男女有别不太方便什么的。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林招娣就是那个偷东西的贼，下手就不再顾及，直接把林招娣按蹲在了地上。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你？难道还让你偷知青院的东西？”
林招娣仿佛魔怔一般，接受不了被人抓个现行的事实。
她的嘴里反复重复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她的话，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在场之人没一个信的。
“放开你可以，不过那得等到明天，我们把这事和大队长汇报完之后再说！”
林招娣面如死灰。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看着不远处的大铁盒子里放着的那只熏兔，林招娣目赤欲裂。
都是那只熏兔，如果不是那只熏兔，她就不会铤而走险，这些人也不会抓到她，她可以继续在知青院“清白”的生活。
可现在呢，等待她的将会是无尽的深渊。
外边这么一闹，无论是男周男知青那屋，还是女知青那屋，剩下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披了衣服出来。
见到院子里场面闹得那这么大，大家一时都有些愣怔。
可等蒋小年愤愤不平把事情说了之后，所有人都同仇敌忾，一致谴责林招娣。
林招娣以前偷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人人有份”的。
毕竟，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被林招娣偷过东西，不是一把白米就是一把白面。
作为苦主，他们当然要谴责偷东西的贼了。
这一夜，知青院很多人都没睡着觉。
大家都知道，林招娣这事可不小，不是他们能轻易解决的。
天才刚亮，郝向东就敲响了大队长家的院门。
当大队长知道这事之后，同样惊诧不已。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贼居然是一向干活任劳任怨的林招娣。
只是，这时候的大家，谁都没有想到，更让他们惊诧的事还在后头，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
第二百零五章 黑影
“咋？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不是不是！那哪能呢！武哥在我这里绝对好使。”
小个子男人赶忙解释，他其实是怕薛武误会了他。
“其实，其实吧——”
小个子男人不得不说出实情。
“杨柳小妹子刚下乡时，我们就认识了，只不过，只不过——”
小个子男人斟酌着语言，不想自己出糗的同时，还想把事情讲明白。
薛武斜斜睨了他一眼，“犹犹豫豫的干啥？有啥话直说！”
小个子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抓耳挠腮没想组织出什么好话，只能实话实说的把自己和杨柳认识的经过说了出来。
其实，若是杨柳在这，一定能认出这个小个子男人就是曾经和她“相过亲”的麦花表哥刘柱。
“哈哈哈——”
听过缘由之后，薛武笑的花枝烂颤，身上的肥肉一鼓一鼓，极有喜感。
“不愧是我认识的小妹子，办事就是嘎嘣溜脆。”
薛武用肩膀撞了撞小个子，眼里幸灾乐祸意味十分明显。
“当时你不会吓尿了吧？”
刘柱的脸刷的就白了。
他不愿承认，但事实也正如薛武所说，当时他可不就吓尿了嘛！
以至于现在，刘柱每次看见杨柳的时候，都能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暗黑回忆。
“武哥，你就别笑了，怪不好意思的。”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薛武嘴里说着不笑了，可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无不在表明，他憋笑的有多难受。
“武哥！求你别笑了！”
薛武拍了拍刘柱的肩膀，终于忍住了笑意。
“那有啥的，男子汉大丈夫，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况且现在小妹子和咱们也算是有合作，说句自己人也不为过。你就别推脱了，收拾收拾，明天早上跟我去趟岭山大队。”
薛武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他没说的是，正好沈哥这几天也没来县城，去岭山大队顺道也能去看看沈哥。
“可是——”
刘柱还是有些犹豫。
“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推脱？不想跟哥混了？”
“不是不是！”
刘柱赶紧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我是觉得咱们都是大男人，就这么贸贸然的去找小杨知青，会不会有点不好？”
小个子男人没好意思说的是，别人眼里，他们可是二流子一般的存在，就这么直接去找小杨知青，对小杨知青的名声，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薛武脸上笑容一滞，显然，他也觉得刘柱的话有些道理。
“那咱就打个啥名义过去不就好了嘛？”
薛武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
“你说——打着我哥的名义过去怎么样？”
刘柱倒吸一口气，这能行吗？
薛武的大哥薛文，在隆平县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县里很多人都得给几分面子，要不然薛武也不可能在黑市上混得这么开。
“武哥，咱们不会露馅吧？”
薛武可没有这个顾虑，“怕个啥？出事了还有我顶着呢。”
好吧，刘柱点点头，他觉得薛武说的没错，真要是出了什么差头，武哥肯定能摆平的。
薛文宠弟弟的名声，在整个隆平县都是少有的，以前也没少帮衬薛武收拾各种残局。
“好，那就这么定了。”
岭山大队的夜，很是宁静。
这个时节，夜里已经能偶尔听见一两声的虫啼了。
位于岭山大队北头的知青院，黑暗一片。
显然，一众知青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吱呀”一声，女知青宿舍的门打开，从里边走出一个清瘦的黑影。
只见那个黑影走出女知青宿舍之后，并未有下一步举动，而是站在那里不知在看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五分钟，那个黑影一直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五分钟之后，那个黑影终于动了。
他不是回屋，也不是去后院的茅房，而是蹑手蹑脚一点点靠近了知青院的厨房。
厨房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门便被推开。
黑影脸上闪过一抹欣喜，随即匆匆进了厨房。
只见她熟门熟路的走到案板旁的柜子边。
那是一个由几块木板搭建而成的简易柜子，平时用来存放知青们的饭盒或是偶尔剩下来的饭菜。
只是，今天那里并没有剩饭剩菜，而是放着一只已经熏兔。
若是杨柳此刻在此，一定能认出这只熏兔，正是她不久之前送给彭玉他们的。
知青们早就过起了年前那种勒紧裤腰带的生活，每日里连个油水都见不着。
现在大家已经上工，日日都得干活，正是耗费体力的时候，肚子里没个油水，身体可受不住。
杨柳心疼好朋友们，便拿了一只年前就熏好的兔子给彭玉，让她有机会做着吃。
只不过，杨柳没想到的是，这只熏兔已经给出去了好长一段时间，彭玉他们却一直没吃。
这不，昨天晚上彭玉将熏兔拿了出来，当着知青们的面放在了柜子里。
当时郝向东还笑呵呵的问彭玉，“这是杨柳知青给咱们几个的加餐？呦，熏兔？这兔子好肥，一只得有个三四斤了吧？”
若是按照彭玉以往的性子，绝对不会如此高调。
她就是有点什么好吃的，也是私下里偷偷吃的。
毕竟知青院的所有知青都是这么干的，谁让知青院的人多呢。
这么一只熏兔，若真拿给知青院所有人一起吃，怕是每人连两块都分不到。
况且拿到熏兔的时候，杨柳就和彭玉说了，这是给他们几个的，而不是给知青院众人的。
彭玉一向知道分寸，自然不会傻大方。
看着彭玉手里的熏兔，知青院众人羡慕不已。
他们上一次吃肉，好像还是过年那顿的年夜饭呢。
他们都要忘了肉是啥滋味，说不馋那是假的。
不过，大家还是要脸的，最多也就是酸几句，没人大言不惭说想让彭玉把熏兔分享出来。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的是，这只熏兔却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这不，半夜三更，有心之人就开始行动了。
黑影轻轻挪开柜子上的挡板，看着那只放在架子最高处的熏兔，目露惊喜。
只见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口袋，将那只熏兔快速塞进口袋，然后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抚摸着那只熏兔。
“太好了，小弟又能吃上肉了。”
黑影似乎十分欣喜，黑暗里还能听见她轻微的笑声。
黑影动作麻利快速，似乎对这样的事十分有经验。
她拿走了熏兔的同时，还不忘把挡着柜子的木板又挪回原处。
黑暗里，再次响起脚步声，那黑影慢慢走出厨房。
黑影并未回女知青宿舍，而是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右边一侧的院墙，从大门开始数石头。
“一块，两块，三块......九块！”
当她数到第九块大石头时，停了下来，然后轻轻伸手。
原本应该埋在墙下的石头，居然被她移开了一段距离。
石头之下，赫然是一个大洞。
第二百零四章 狗蛋少爷
“您就是记差了，太奶，您看我这樱桃树叶，上边的锯齿又尖又长，二道沟那棵树我知道，树叶边缘可长不了这么尖。”
二太奶眯着眼睛，往那樱桃树刚长出来的叶片上使劲儿的瞄。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点道理！嗯，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这还真不是二道沟那棵樱桃树。”
“等樱桃熟的时候，二太奶您可一定要来尝尝，到时候让您敞开肚皮吃。”
杨柳家院子里言笑晏晏，斜对门沈焕白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说笑声，心里羡慕的紧。
虽然生在岭山大队，长在岭山大队，可他和岭山大队的人，从来没有这样说笑过。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下乡的女知青，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能和岭山大队人打成一片。
他是该说小姑娘人缘好招人稀罕呢？还是该说岭山大队的人好接触呢。
越是与杨柳接触的多，沈焕白对于杨柳就越是好奇。
他想探究关于小姑娘的一切。
世界在沈焕白眼里，是平淡的无趣的，似乎除了薛武，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和兴趣了。
可自从认识了杨柳，沈焕白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都有了鲜活的色彩。
小姑娘就像一一道阳光，照进他的世界，让他的世界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沈焕白默默站起身走出院门，看着对面小院，心里满是羡慕。
二太奶正说的高兴呢，一个回头就看见了立在破败小院门前的沈焕白，顿时，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一滞。
杨柳顺着二太奶的目光看去，当然也看见了沈焕白。
杨柳暗道一声不好，她是知道沈焕白在村中的处境的，她以为二太奶突然间的变化，是因为沈焕白的身份呢。
却不曾想，下一刻，二太奶脸上便露出一抹杨柳无法形容的笑容。
那笑容，和二太奶每一次招呼他们家小孙子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狗蛋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可有日子没见了。”
杨柳脸上表情有些皲裂。
狗蛋少爷？
是在说谁？
沈换白？
下一刻，就见沈焕白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
“前几天就回来了，已经上了好几天工呢。”
二太奶走过去，拉着沈焕白的手上下打量沈焕白。
“瘦了！也黑了！不过更结实了！若是老爷看见你如今这模样，定会高兴的。”
说完了话，二太奶才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妥，她一捂自己的嘴，回头看了杨柳一眼。
“哎呀！我岁数大了，脑筋不好使，一不小心说错话了，现在不让说啥老爷少爷的了。”
杨柳看的一惊一乍。
目光从二太奶身上落到沈焕白身上，又从沈焕白身上移到二太奶身上。
面对杨柳的目光，沈焕白“腾”的就红了脸。
没错，他的小名就叫狗蛋！
他祖父说了，贱名好养活。
不过村里现在唯一还叫他这个名字的，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老太太了。
说起二太奶与沈焕白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很简单。
二太奶年轻时，是专门负责给沈家洗衣裳的洗衣婢，可以说沈家祖孙的衣服基本都是二太奶一人负责清洗的。
就连沈焕白，都是二太奶看着长大的，二太奶是从心里往外心疼沈焕白的。
若不是时势如此，怕是沈焕白会一直做沈家少爷，哪里像现在这样，朝不保夕人人喊打。
可二太奶就是一个普通老太太，没啥大能力，帮不了沈焕白太多。
沈焕白小时候挨饿，老太太会偷摸给一个窝头或者一张饼子，这已经让沈焕白记在心里了。
二太奶拉着沈焕白的手，说了好多话才走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二太奶的身影，杨柳才挑眉看向倚着门框的沈焕白。
“狗蛋少爷？”
沈焕白的脸再次红了。
他想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叫狗蛋，可是却觉得，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言语好像都挺苍白。
毕竟，事实上他的小名还真就是叫做狗蛋，还是他祖父亲自给取的。
杨柳实在忍不住，看着沈焕白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
沈焕白！狗蛋！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大俗即大雅！
大白不理解杨柳为什么笑成这样，一个劲儿地用头拱着杨柳的腿窝。
杨柳摸了一把大白的狗头，心血来潮建议道，“要不你也改个名字，叫狗蛋？”
大白汪汪叫了两声，以示反对。
杨柳却笑得更加不能自已。
完了完了，她以后再也不能想狗蛋这个词了，要不然想一次她绝对会笑一次。
县城的小巷子里，一个小个子男人正疾步匆匆的向着巷子最里边的那所小院跑去。
当跑到小院门前，看着紧闭的院门时，小个子男人急的将院门拍的啪啪作响。
院子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紧接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个长的胖乎乎的青年开了门。
见到小个子男人，胖子眉头挑的老高。
“着急投胎呀？啥门板子能扛得住你这么敲？”
小个子男人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反倒是脸上挂起一抹笑意。
“武哥，好消息！我找到那个给机械厂送菜送肉的人了，你猜她是谁？”
“咋？照你这话，我还认识？”
薛武挠了挠后背，示意小个子男人赶紧进来，他要关门了。
这座小院子，早就以薛武的名义买了下来。
只不过，真正出钱的是沈焕白。
但由于沈焕白身份特殊，他怕惹麻烦，只能把房子的名字落在薛武身上。
薛武平时总在这，他手下的那些弟兄都知道，若是找薛武，就得来这里。
“武哥，你当然认识！就这么说吧，你不但认识这人，还和对方挺熟。”
薛武能在隆平县混得这么开，脑子自然不是白给的。
和平公社？他熟悉的人？难道是？
“你是说——给机械厂食堂送菜送肉的那个人，是岭山大队的杨柳小妹子？”
小个子男人一拍大腿，给薛武比了个大拇指。
“武哥，你可真厉害，一猜一个准，可不就是那妹子。”
薛武脸上露出一抹希冀，看来老天爷都想让他挣一笔呢！
“既然是杨柳小妹子，那这事就好办了。你准备点礼物，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趟岭山大队。”
“那个，武哥——”
一听薛武的话，原本还喜滋滋的小个子男人，顿时就面露为难。
薛武见此，眉头一挑。
“咋？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第二百零三章 不好忽悠啊
“我说我是来打猎的，你信吗？”
面对沈焕白自辩似的目光，杨柳下意识的就点点头。
等她反应过来时，又觉得对方的话有些不对劲儿。
打猎？赤手空拳打吗？
上一次看见沈焕白打猎，还是猎野猪那次，可至少那一次，他和薛武手里都是拿了家伙的。
只是杨柳的疑惑才刚升起，就被沈焕白故意岔开了话题。
“这是要开饭了吗？好香啊！在做排骨？”
看着沈焕白盯着大锅的眼神，杨柳开口。
“要不——一起吃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杨柳：呃——她只是客气客气，真的只是客气客气而已。
她以为沈焕白会拒绝的，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了。
不过，杨柳虽然是个女人，但说出去的话，同样吐口吐沫是个钉。
碍于沈焕白在这，杨柳不方便从空间拿出筷子，干脆从不远处的柳树上，掰了几根树枝，撅成长短差不多的小棍全当做筷子了。
“你别介意，毕竟条件有限，咱们凑合着用。”
“不介意不介意——这就已经很好了。”
沈焕白笑的见牙不见眼，他觉得，他能吃上这顿饭已经算他面子大了。
杨柳夹起一块排骨，让沈焕白去尝。
“软烂入味，真不错！”
沈焕白的目光，在大铁锅和杨柳背着的背篓上转来转去。
他在心中感叹，小姑娘还真是厉害，进山还能背这么大一口铁锅。
他总不能白占人家小姑娘便宜，白吃人家一顿这么好的一顿饭吧？
沈焕白放下筷子，“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还不等杨柳去问，沈焕白就已经消失在了泉眼沟另一侧的山沟沟里。
再回来时，沈焕白手里拎着一只兔子。
兔子是寻常能见的灰兔子，大概有个五六斤重。
此时，兔子已经没气了，腹部还有干涸的血迹。
“哪弄的？”
杨柳好奇，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人就能抓到一只兔子？
“前面不远的沟里，那地方经常有兔子出没。之前我就在那做了陷阱，没想到真有兔子掉进去了。要不——咱们加个餐？再来只烤兔子怎么样？对了，忘记问你，你是不是带盐了？要是没有盐，烤出来的兔子可不好吃。”
“带是带了！”
杨柳默默把带着的小罐盐递了过去，不过她看着兔子的眼里却没什么食欲。
前几天她还宰了几只兔子呢，空间里就有收拾出来现成的，现在的杨柳，对于兔子肉，不说吃腻了，那也是没什么食欲的。
不过面对沈焕白，杨柳却并未表现出来，人家也是好意，杨柳知道，沈焕白是不想占自己便宜呢！
沈焕白哪里知道杨柳心中所想，他在岭山大队待的时间并不长，就算这几天回来，也没往村里走动。
不！确切的说，就是他在村里走动，也不会有人搭理他，所以杨柳养兔子的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两个人是在山里吃了一锅土云排，又吃了一只烤兔子之后，才出的山。
沈焕白心思细腻，原本还和杨柳并肩的他，在快到大岭山脚下时，借口还要砍柴，故意落后杨柳一步。
看着小姑娘俏丽的背影，沈焕白心中酸酸涩涩。
他的身份，总归是一个棘手问题，或许他该想想办法，把自己身上的“标签”去了。
要不然，他永远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小姑娘身边。
县城的一处小院里，薛武正急得团团转。
一个小个子男人见他如此着急，立马出主意道，“武哥，要不咱们就在机械厂门口放两个盯梢的吧？等那送菜送肉的来了，咱们自然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你就给我出这主意？”薛武气的眼珠子立立着，“隆平机械厂是什么地方？我们要是敢在厂门口留两个人盯梢，怕是不过一会儿，就得被厂里保卫科当做‘坏人’抓了。”
“没这么严重吧？”
小个子男人有点不相信。
“把那个‘吧’字去掉！你不在县城里住，很多事不知道。
前两年，有个小年轻相中机械厂一个女工，鬼鬼祟祟的在机械厂门口等着那个女工下班，想着偷偷护送那女工回家。
不曾想，还没到下班时候呢，他就被机械厂保卫科围了。
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请了人做了担保，证明了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才被放回来的呢。
可即使这样，这件事也闹了足有一个多月。
难道你想咱们的人也被抓？也不想想咱们是啥身份，一旦被抓，可不会被轻易放回来。”
小个子男人心头一颤，还有这桩往事？是他考虑不周了。
“不是说那人是从和平公社来的吗？跟手底下弟兄们说，这两天多往和平公社溜达溜达。打听出来人在哪个大队，再来回我。”
此刻正在家里兴冲冲栽着樱桃树的杨柳哪里知道，她已经再次被薛武惦记上了。
只是，薛武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她呢！
若是薛武知道，怕是早就派人过来接头了。
天气渐暖，几乎一冬天没怎么出来的二太奶背着小手满村子溜达。
老太太正溜达到村子南头时，就看见了在院子里忙活的杨柳。
正好杨柳家的门开着，二太奶慢悠悠的就踱了进来。
“小杨知青，你这又捣鼓啥呢？咦？等等——我咋看着这樱桃树这么眼熟呢？哎呀，这不会是二道沟那棵樱桃树吧？我的老天爷呀！二道沟那棵樱桃树可酸死个人哩，你咋还把它挖回来了？”
杨柳一愣，自己的点子这么背吗？
随便挖了一棵树回来，就挖了一棵挂果最酸的？
呃——回头她得在万界交易系统平台上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水，能把这酸果转甜的。
要不然，她还真是白费了这一番力气呀。
“二太奶，这棵树可不是从二道沟挖的，等樱桃熟的时候你来吃，肯定甜着呢！”
二太奶走近那棵樱桃树，樱桃树叶有些发蔫，可不耽误二太奶仔细观察。
“不是从二道沟挖的？我咋看着和二道沟那棵一模一样呢？难道我岁数大了，记性模糊了？”
杨柳嘴角直抽抽。
这老太太，别看岁数大，可真不好忽悠啊！
第二百零二章 你怎么进山了？
“小杨知青，下工了啊！”
“是呀！婶子，回见啊。”
杨柳背着背篓，顺着田埂一路往大岭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每一个看见杨柳的婶子大娘都热情的和杨柳打着招呼。
自从经历了暖棚种菜事件以后，村里人对杨柳那是热情的不得了。
也是，在村里人看来，杨柳就是个福娃娃，就是个财神爷。
要是没有人家小杨知青带头，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暖棚种菜的主意的，能不热情吗？
在大岭山脚下，杨柳还看见了长生几个孩子。
这时候，他们倒不是来打猪草。
毕竟这个季节，野菜也才刚刚冒头，猪草还没野菜高呢。
孩子们拎着篮子或者背着背篓，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头，准备挖野菜。
刚生长出来的野菜，味道鲜美，这给一冬天吃惯了白菜萝卜的人们来说，算是一道非常不错的春菜了。
村里像长生这么大的孩子，有很多都会帮着家里挖野菜或是捡蘑菇。
杨柳特意观察了一下，长生的小队伍，好像比去年壮大了一些。
队伍里，多了两个脸生的小女孩。
不过，年纪看起来都比长生他们要小上一两岁。
见到杨柳好奇的目光，长生嘿嘿笑着，为杨柳作着解释。
“小杨姐姐，扎一个辫子的是我妹妹大妮，扎两个辫子的是东子的堂妹小扣儿。”
“你们好！”
杨柳笑着和两个小姑娘打了招呼，许是和杨柳不熟的原因，两个小姑娘都羞涩的低下了头。
杨柳也不在意，她嘱咐了长生几人几句注意安全，便向着大岭山深处而去。
去年秋天，在二道沟那里的一处背风山坳，杨柳发现了不少野生天麻。
这一次杨柳进山，就是想看看，今年那里有没有新长出来一些野生天麻的苗苗。
若是有，杨柳就打算把那些野生天麻苗苗连根带须全都移栽到自家的暖棚里。
杨柳一路沿着山坡往上，在一处坡上的开阔地，她还发现了一大片长势极好的苋菜。
这东西，前几天杨柳吃过一次。
那是山杏特意送过来的。
苋菜用水焯了之后蘸酱吃，味道极好。
只那么一次，杨柳就喜欢上了这种野菜的味道。
如今见到这么多的苋菜，她当然不会错过。
十几分钟过后，这片长势极好的苋菜，就已经被杨柳薅秃了。
杨柳并没并没连根拔，而是只掐了苋菜顶上的嫩尖。
听山杏说，这样采下来的苋菜，是最鲜最嫩的。
春天的大岭山，生机盎然，越往林子深处去，那种春意越浓。
不知名的鸟儿，一直在不远不近的歌唱。
柳树杨树全都冒了绿叶，偶尔看见一棵野樱桃，还能看见满树淡粉色的樱桃花。
杨柳在其中一棵最大的樱桃树附近做了标记，她暗暗决定，等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就把这棵樱桃树挖回家去。
他家院里，还少了些果树，就是不知道，这种野樱桃好不好吃？
想要把山上的果树挖回家去栽种的心思以动，杨柳的思路瞬间就打开了不少。
一路上，她还发现了山里红树，野梨树和杏树。
杨柳很喜欢吃山里红，打算回去的时候，把那棵山里红树一并挖回去。
至于那棵野梨树和杏树，还是就算了吧。
野梨树的形状弯七扭八不太好看，而那棵野杏树，有些年头了，树的粗细都有杨柳的腰粗了，估计就是挖回去了也不好栽活。
而且，杨柳曾听山杏说过，山上的野杏都酸的很。
就是村里人偶尔打回去了，也没什么人爱吃。
走了两个来小时，杨柳终于找到了去年发现那几棵野生天麻的地方。
果不其然，在山坳之中，那些野生天麻已经长到了一寸多高。
一眼看去，没有上百株也有几十株。
呦呵！杨柳感叹，看来今年比去年长的要多啊。
杨柳喜滋滋的将那些野生天麻全都挖了下来，有了这些野生天麻幼苗，再加上生长素的加持，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能收获一株又一株成熟的天麻。
野生天麻在杨柳卖的那些药材里，是除了人参以外最值钱的了。
咕噜噜——
是杨柳的肚子叫了。
杨柳抬头看了看天，原来已经半下午的时候了，怪不得五脏庙已经跟她抗议了。
有了去年进山的经验，杨柳早就在空间中放了锅碗筷子勺等，就是为了在进山的时候能有个热乎饭吃。
这里离泉眼沟很近，杨柳干脆又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泉眼沟的泉眼附近。
泉眼沟以泉眼闻名，柳听村里人说过，在干旱那几年，泉眼沟的泉眼都没干。
那时候，岭山大队的人就是靠着大岭山上的这个泉眼得以存活。
在离泉眼不远的缓坡上，杨柳架起了锅。
她决定今天要来一次“野炊”，做一锅后世名菜“土云排”。
杨柳的空间里，无论是土豆，豆角或者是排骨，都有现成的。
就连调料，她也是存了的。
一想到要在这广袤的大自然中吃上一顿向往已久的饭菜，杨柳心里就高兴不已。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和同学们一起野炊露营的经历。
杨柳哼起了歌，起锅烧油下排骨，然后炖它半小时。
炖排骨的空档，杨柳用泉水将一块稍微平坦的大石头冲洗干净，直接将土豆去皮切块，扔入锅里。
然后清洗豆角，同样扔入锅里。
等等——
好像忘记放盐了。
那就等出锅之前再说吧。
不一会儿，杨柳就闻到了“土云排”特有的香味儿。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感叹道，“真香啊！”
“确实很香！”
一道晴朗的男声传来，杨柳吓的一个多所。
她怎么如此大意，有人出现在后面都没发现。
等杨柳回过头去，赫然发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居然是沈焕白。
“你？你怎么在这？”
杨柳记得早上看见这人，还是在地里。
现在怎么也进山了？
面对小姑娘询问似的疑惑眼神，沈焕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是不会承认他是尾随小姑娘来的呢！
第二百零一章 他怎么上工来了？
“大白——”
“大白——”
从早上起，杨柳好像就没有看见大白的影子了。
“这破狗，又跑哪去了？”
大白自从跟了自己，好像就没出过自家院子，那纯纯是一条懒狗。
杨柳屋里院外喊了一圈，都没听见大白的动静。
她干脆站在自家院门口，双手掐腰使劲儿喊了一声。
“大白——”
“汪——”
不远处的破院子里，传来狗吠声。
杨柳一愣，这个大白，一大早的怎么到别人家去了？
她紧跑几步，来到斜对面的破院子门口。
破院子的院墙不高，杨柳站在院墙外，便能将院里的一切看得清楚。
院子里，只见大白正摇着尾巴，在一个破木桶前喝着水。
杨柳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大白，一大早就跑到别人家来喝水？！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整的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还不赶紧给我出来。”
大白听见杨柳的动静，只掀了一下眼皮，就继续低头喝水。
杨柳：她这是被一条狗赤裸裸的鄙视了吗？
“还不出来？再不出来以后可就没有牛肉干了！”
牛肉干三个字好像刺激到了大白，只见大白喝水的动作一顿，嘴里发出一声呜咽，似乎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破屋子的门“嘎吱”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正是多日不见的沈焕白。
“你你你你怎么在家？”
显然，杨柳是真的没有想到，已经无人多日的空房子主人，居然回来了。
随即杨柳反应过来，自己站在人家门口，质问似的和人家主人说话，怎么有点不对味儿。
杨柳立马纠正说道，“你，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多日不见，沈焕白觉得小姑娘似乎胖了一些，就连脸颊也有了些肉。
最关键的是，似乎更鲜活了，只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只软糯炸毛的小猫。
尤其是小姑娘刚刚掐腰“撒泼”的样子，更让这破败的小院显得鲜亮了不少。
“今早回来的。”
沈焕白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可依然回答了杨柳的问题。
“哦——”
杨柳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莫名的，沈焕白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大白，还不赶紧回来，别打扰人家。”
大白停止了喝水的动作，并没将杨柳的话听进耳里。
“大白，快回来！”
大白不但没听杨柳的，反而屁颠颠地跑到沈焕白跟前，一张狗脸不停地在沈焕白的裤腿上蹭来蹭去。
似乎在讨好，又似乎是在撒娇。
杨柳看咋舌，这是那条傲娇又死皮赖脸的大黑狗？
最关键的是，它是不是找错了主人。
“那个，不好意思，我的狗有点不听话。”
杨柳是真怕沈焕白一个不虞，直接把大白一脚踢死。
杨柳是见过沈焕白的身手的，估计打起架来，一个打三个不成问题。
沈焕白站在屋门前，脸上没有表情，气氛沉默。
可其实，他的内心里，早就已经懵了。
自己的狗，怎么成了小姑娘的？
最关键的是，小姑娘怎么知道大白的名字？
想到此沈焕白就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你的狗？”
他是真的不可置信啊。
沈焕白的话，听在杨柳耳里，还以为是沈焕白有些不满了呢。
杨柳干脆跳墙进来，就要去抱大白。
可是大白却躲在沈焕白身后，一个劲儿的哼哼。
看那模样，明显是不想离开。
“大白！你再不回来，我可就真生气了啊。我一生气，你晚上可就没饭吃了。”
沈焕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这条狗是你的？”
“是啊，我养了它一个多月呢。”
“怪不得！”
沈焕白醒来之后还询问过薛武，大白怎么不见了？
可是薛武满脸心虚地告诉沈焕白，在沈焕白去康县的第二天，大白就跑走了。
薛武带人在县城附近找了好几天，愣是没找到。
这么久都找不到，大家都以为大白十有八九已经变成了一锅狗肉汤。
听此噩耗，沈焕白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别看大白是条狗，可却陪了沈焕白好多年。
在这世上，除了薛武，沈焕白怕是只有大白一个“亲近狗”了。
当他回来，看见突然出现在院里的大白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感情无法言喻。
可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小姑娘就跑来和他说，她是大白的主人？
沈焕白：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嘛，看着大白不但没瘦，反而还比之前更有肉，沈焕白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他摸了摸大白的狗头，“主人在叫你回家呢，怎么还不走？”
大白对于沈焕白的话，有些不解。
它低声呜咽两声，似乎在默默抗议。
沈焕白轻笑一声，“快回去吧，一会儿错过了饭点儿，小心她真不给你饭吃。”
“哼，没错！”杨柳赶忙威逼加利诱，“要是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吃到两块肉干。”
大白叫了一声，似乎同意了杨柳的条件，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
杨柳看的好笑，这条大黑狗都快成精了吧？
“真是对不住，我们家狗让你看笑话了。”
沈焕白听见杨柳所说的“我们家”三个字时，嘴角莫名动了动。
这一刻，他觉得让大白跟着这个鲜活的小姑娘，似乎也不错。
没过多久，上工的钟声响起，人们陆陆续续走出家门。
杨柳今日分配的任务是翻地。
在队里，一般这样的活儿，都是村里劳力干的。
不过，杨柳力气大，就主动请缨来做翻地的活。
还是和去年秋天一样，杨柳每天争取半天时间就干满十个工分，下午就扛着铁锹回家。
结果今天还没干多长时间呢，杨柳居然就在地里看见了沈焕白。
这可就稀奇了！
杨柳来岭山大队下乡也有几个月时间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地里看见沈焕白呢。
此刻的沈焕白，和之前每次见面都截然不同。
今天的他，穿着和村里小伙没什么两样，蓝色外套胸前上，一边缝着一块灰色的布丁，一双绿胶鞋上，也明显有个窟窿，大拇脚趾头都在外边露着，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日子过得极度不好的。
程立东看见杨柳直勾勾地盯着沈焕白瞧，立马扯了扯杨柳的胳膊。
“小杨知青，干嘛呢？”
“我瞧瞧——”
杨柳比了比沈焕白的方向。
“哦，你是在看狗崽子呢？！狗崽子长得好看吧？确实，狗崽子虽然出身不好，可那长相在我们大队可是这个。”
程立东比了比大拇指，脸上笑嘻嘻的，提起沈焕白的时候，他没有村里人的那种避如蛇蝎。
“其实，狗崽子这人也挺可怜的。”
程立东语气讪讪，情绪有些低落。
“我爹说了，以前他们家的事跟他其实没啥关系，福他是一点没享到，苦却全被他一个人吃了。唉，他也不容易啊。”
在岭山大队人心里，沈焕白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就是，相比没少吃苦受累。
至于平时不见人，那肯定是跑到县城或者是其他公社要饭去了啊！
要不然，一个大个子，还不早就饿死了？！
第二百章 这是怎么个意思？投桃报李？
“梆梆梆——”
“梆梆梆——”
寂静的夜里，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杨柳正睡得香呢，便被这敲门声扰醒了。
她干脆掀了被子，把自己的头遮住，免得被那急促的敲门声继续扰到自己的清梦。
别误会，外边人敲响的当然不是杨柳家的院门，要不然杨柳早就起来了。
别看杨柳睡得迷迷糊糊，但她听出来了，那人敲的是不远处凌家姐弟家的门。
因为发出声响的位置，就在凌家姐弟那栋房子处。
突然，敲门声戛然而止。
就在杨柳以为她可以继续高枕无忧会周公的时候，不远处又传出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山村的夜极宁静，及时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也能断断续续的被杨柳听在耳中。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那嘀嘀咕咕的声音，还是能听得见的。
杨柳再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摸着黑向外看向凌家姐弟的方向。
果然，凌家屋里开了灯。
杨柳狐疑，不知道这大半夜的，会是谁上门了。
终于，凌家姐弟那边的声音淡下去，杨柳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可杨柳才刚躺下，还没等睡着呢，他家的院门居然也被人敲响了。
那声音，甚至比拍凌家姐弟院门的声音还要大。
杨柳无语的坐起来。
这是谁呀？
难道有什么特殊爱好？
大半夜的，居然挨家敲院门？
她得去看看，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必定给那人好看。
春寒料峭的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杨柳扯了件外衣披在身上，扬声问道，“谁呀？”
院外的人并没作声，而是将院门敲得更急了。
“到底谁呀？怎么不说话？”杨柳纳闷。
可是，院外的人仍然没有回答，敲门声却再继续。
杨柳怒了，这是故意逗她玩儿呢？
她就不信了，在这岭山大队，还有那不长眼的敢来惹她？
等杨柳气呼呼的打开门，这才看见门外居然站着一个老头。
借着天上的月光，杨柳看清了老头的样子。
老头个子不高，整个人瘦巴巴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个人不是那边牛棚的人吗？
杨柳眉头一紧，大半夜的，他这是要干什么？
那老头见到杨柳出来，似乎长舒了口气。
他没说自己来意，倒是一顿道歉。
“对不住啊，同志，我这也是没辙了，才求到你的门上的。”
老头没说的是，他怕自己报了家门以后，杨柳不会开门，这才出此下策，不管里头的人怎么问，愣是闭了嘴不吭声的。
老头的态度很是诚恳，杨柳隐隐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羞愧。
也是，牛棚里的那些人，哪个以前不是德高望重学富五车的。
只不过，时势迫人低头罢了。
“你有什么事么？”
对于牛棚里的这些人，杨柳还是心存敬意的。
或许只要他们意志坚定，能平安度过这几年，将来终有一天，会重新恢复身份。
“是这样的，我叫李立田，就住在那边的牛棚里。”
说完这一句，老头还小心翼翼的看了杨柳一眼，很怕杨柳听到他是牛棚那边的，而关门进屋。
“我们那里，有个老伙计发起了高热，这会子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我半夜来打扰你，就是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退热的药？我——”
老头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买。”
他在自己的衣服里，使劲掏了半天，才终于掏出皱皱巴巴的一张毛票。
借着月光，杨柳看见了，那张票子面值不大，是一元钱。
恐怕这一元钱，都是老头藏在身上勉强带过来的吧。
“发热了？开始说胡话了？”
见杨柳似有所动，老头立马点头。
“对对对，这几天他一直就不太好，但也总有醒来的时候，就是发热也意识清醒，能正常的吃东西和我们说话。
可从今天下午开始，他就有些不对头，怎么叫也叫不醒。”
“没找吴老贵给看看？”
老头一愣，显然不知道杨柳嘴里的吴老贵是谁。
“就是村医。”
老头摇了摇头，他们是什么身份，怎么敢找村医给看。
就是去了，怕是也会碰一鼻子灰吧。
再者，他们也不想连累别人，要不是实在没辙，他也不会来敲别人的门。
“你等一下——”
老头眼睛一亮，显然他没想到，这个俏生生的姑娘真的愿意帮他们。
刚才他就去敲了另一处小院的门，那座小院里住着姐弟两个，昨天老头放牛的时候还与那姐弟两个打过照面。
老头本想着那姐弟两个能帮着一把的，却没想到，那姐弟两个心虽好，却没有药。
老头是鼓足了老大勇气，才来敲杨柳家的院门的。
他也只是想试试而已，却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杨柳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牛皮纸包成的小纸包。
纸包里，赫然躺着圆圆的白白的几枚大药片。
“这是退烧的药，回去可以给他先用上一片，若是反复发热，4~6小时可再重复一次。”
“太感谢你了，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老头十分激动，还不忘朝杨柳鞠了一躬。
杨柳哪里感受，侧身避开了。
“您这么大岁数了，不是折煞我吗？”
“不折煞不折煞！姑娘，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老头只来得及撂下这一句，便急匆匆的跑走了。
杨柳给老头拿的药，是之前她从交易平台上换回来的现代退烧药。
杨柳敢保证，绝对好使。
直到再看不见老头的身影，杨柳才关上院门回去补觉。
第二天早起，杨柳才打开院门，就被院门口地上放着的东西惊到了。
只见院门口的地上摆着个破篮子，没错，就是个破篮子，那篮子显然是别人家不要了的东西，底儿已经掉了好大一块，可不知被哪个手巧的用个破麻袋片补了一下，如今倒是凑合着能用。
还别说，这么一弄，带是有几分艺术性。
篮子里放着东西，被一块干干净净的手帕盖着。
杨柳大着胆子将手帕一掀，里面没有什么吓人的玩意儿，居然是一筐底的白蘑菇。
这时候这么大个这么鲜嫩的白蘑菇可不好找，虽然数量不多，也就十几个的样子，但看得出来，各个都很肥美。
在一个白蘑菇下边，杨柳还发现了一个小纸条。
纸就是报纸的一角，上面用铅笔写着两个字——谢谢。
这是怎么个意思？
投桃报李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没有就盖一个
突然，几个小年轻中的一个走上前去，朝离他最近的那个老头狠狠就是一脚。
那老头背对着年轻人，根本就料想不到年轻人会突然出脚。
没有防备之下，老头一下就倒在地上。
好巧不巧，脑袋正磕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上，当时就头破血流。
人群里传出惊呼一声，离老头最近的几个村民见此情形，纷纷后退，很怕沾染上什么麻烦。
那几个村民的举动，也让杨柳将前面的情况看得更清楚。
老头似乎痛苦至极，挣扎着好几下想要重新起来，可是因为手背过身绑在身后的原因，他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起得来。
老头头上的鲜血汩汩而出，看那架势，要是再不止血，怕是到最后会血流而死。
大队长看的不忍人，他也知道今天来的这群人不好惹，但还是本着良心的询问了一下。
“领导同志，用不用给他上点药？这要是一直流血，怕是会没命啊！”
“上药？”
那为首的年轻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淡淡的睨了大队长一眼。
“你别忘了，他们可都是罪人，没直接毙了他们，就不错了。”
似乎是对刚才大队长的多管闲事有些不满，为首的年轻人再次咳了一声，拔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我再说一遍，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你们若是想帮他们，那就同罪论处，也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村里人被这么一吓唬，原本生出的那么一点子心善，顿时又都落回了肚里，没人再上前。
老头极为痛苦的躺在地上蠕动着身子，大队长看的有些不忍，可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别过了头。
那为首的年轻人嚣张跋扈的又发表了一会儿讲话，然后嘱咐了大队长几句，扭头便上了卡车走了。
只剩下了村里人，大队长的表情才好看一些。
他挥了挥手里的烟袋锅子，“都散了！散了吧！”
阴沉沉的天，仿佛此刻大队长的心情。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不敢说不敢说。
人群渐渐散去，留下的也只是想看热闹的人而已。
大队长见杨柳和山杏都在，甚至还有好几个知青院的知青没有离开，也并没说什么。
他留了几个村里的劳力，让他们跟着帮忙。
刚才那些人可是嘱咐了的，这些人不是来享福的，不能住在村里的房子，只能住牛棚。
可是，他们村的牛棚地方有限。
村里只有那么一头牛，平时老马头宝贝的很，若是真让这么多人跟老马头的牛住在一起，怕是老马头不会愿意的。
这可倒是给大队长出了个难题！
“大队长，他们几个怎么安排？”
那个头破血流的老头，此时已经被村里一个小年轻扶了起来。
小年轻于心不忍，有心想帮忙擦擦老头额头上的血。
可伸出了手，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然后默默放了下去。
“怎么安排？”
大队长也闹心着呢！
“程叔，怎么了？”
杨柳牵着山杏走了过来，大队长的两个眉头都要蹙到一起去了，肯定是有什么烦心事。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烟雾缭绕间看了杨柳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大队长心思一动。
小杨知青向来心眼活泛，说不定能给出个主意呢。
“刚才你也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话，这些人只能住在牛棚里，可咱们大队，就一头牛，牛棚小到可怜，要是真给他们住了，老马头还不得气死。”
在老马头心里，村里那头牛可是他的宝贝，让牛给这七个人腾地方，老马头肯定不愿意。
老马头心疼那头牛到什么地步呢，可以这么说吧，平时老马头就睡在牛棚旁边的小屋里，把牛棚收拾得极为干净，都要把牛当成自己儿子来照顾了。
最重要的是，别的大队的牛棚确实是牛棚，可岭山大队的牛棚，在老马头的拾掇下，却比一般人家都干净。
真要让那几个人住进去，那就不是惩罚他们，怕是让他们过去享福。
杨柳心思一动，立马就有了个好主意。
“不就是让那些人住牛棚嘛，那有啥的，现盖一个不就好了。”
“盖一个牛棚？”
大队长重复着杨柳的话，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盛。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对呀！盖一个牛棚。
说是牛棚，可只要盖的时候多出点材料，表面上看是牛棚，实际上条件不比各家各户差不就行了。
那毕竟是几个人，真要是在村里被磋磨死，大队长心里也过意不去。
“牛棚”暗戳戳的盖的好一点，那几个老人也不至于太遭罪。
大队长是从苦日子里过出来的，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好好的教授和研究人员怎么就成了臭老九，但在大队长骨子里，对文人天然就有股子敬意。
“好！小杨知青，你的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干了，盖一个牛棚。”
这次被下放到岭山大队的几个人，一共六男一女，其中那个六十来岁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长得特别有气质。
如果换一身衣裳，收拾一下妆容，绝对是同年龄里最有气质最好看的老太太。
杨柳偷偷打量老太太的同时，那白发老太太也在偷偷打量杨柳。
老太太不但没有半点窘迫，在路过杨柳的时候，还落落大方的朝杨柳点了点头。
这种骨子里带的骄傲，让杨柳对老太太也高看一眼。
大队长的动作很快，三天时间就在大岭山脚下搭了一个小院落，对外宣布那就是岭山大队的牛棚。
虽然四圈儿围墙只用土堆砌而成，外面看起来也极为寒酸。
可“牛棚”屋里，绝对够结实够耐寒。
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想必对几个下放而来的老人家，也算是意外之喜。
杨柳没想到，她当初不过就是给大队长出了个主意而已，那牛棚居然搭在了离自家不远的地方。
站在杨柳家门口，往东南方向望去，天好的时候，甚至都能看见牛棚院里的情形。
只不过，因着牛棚里的人身份特殊，岭山大队的人包括知青院的人，轻易没人敢与他们来往。
平时牛棚那里，很是冷清，就连大队长也是无事不登门。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村里来人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
岭山大队的老人常说，每年清明时候，岭山大队都会下雨。
只不过，是雨大雨小的区别而已。
今年的清明这天，从早上起，天就阴沉沉的。
还没到中午呢，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看这架势，没个一整天，停不了。
早在前些日子，岭山大队就已经恢复了上工。
每天活计不多，毕竟还没到真正的春耕，大家就是上工，也只是在做春耕前的准备工作。
例如说——烧秸秆，翻地，发麦种等。
暖棚里的菜已经卖的差不多了，正好今天下雨不用上工，杨柳就打算把暖棚里搭的架子全都拆下来，就连那些已经不挂果还蔫巴巴发黄的秧子也都拔了。
这个时候再种蔬菜，虽然还能有点利润，可总没有冬日里种菜来的利润大。
毕竟现在外头的地里，就已经能种菜了。
继续卖青菜的话，实在没有什么优势。
杨柳决定，暖棚里除了养兔子以外，剩下的土地全都种上药材。
相信有生长素的加持，药材的生长速度也不会太慢。
哩哩啦啦的小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
第二天上午，太阳才破开云层，阳光才再次照耀大地。
“小杨知青？在家吗？小杨知青？”
外边传来山杏的声音，杨柳赶忙去开门。
门外的山杏，身上背了个大大的背篓，头上戴着头巾，手里拿着镰刀，一副准备上山的架势。
“这是要做什么去？上山？挖野菜？”
“对！你去不去？”
山上的野菜早就出来了，前些日子杨柳还惦记着呢。
只不过，她家里又是兔子又是菜的，实在太忙，一直没倒开时间。
“野菜早就出来了，不过咱们今天更重要的是去捡蘑菇。”
“这才几月？就有蘑菇了？”
树叶还没长出来呢，就有蘑菇了？
“当然！这个时候刚下完雨，气温回暖，山坳里或是山坡的草丛里，小草蘑一片一片的，那玩意儿熬汤可好喝了。”
“真的？”
杨柳显然动心了，也背上自己的背篓，跟着山杏一起出了门。
雨落之后的深山，空气清新，草芽之中已经冒有点点绿意，偶尔还能看见一朵紫色的或者黄色的小花，无不在昭示着春天的悄然而至。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啊，从明天开始就要种地了！”
“是啊！这一年一年的，总感觉时间过得快。”
两个女孩像两只蝴蝶似的，一会儿在这片林子里穿行，一会儿又在那片山坡上走动。
都不用怎么挪地方，不一会儿就能捡到一筐底儿。
那些手指长短的小草蘑，由于才刚长出来，个个都很鲜嫩。
发现一个，就能找到后面的一片。
采摘下来，凑近鼻下去闻，蘑菇特有的清香味，引的人垂涎欲滴。
“还别说，这玩意儿要真做成了汤，肯定鲜亮。”
“那是！”
杨柳和山杏两人，在大岭山里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便捡到了足有小半背篓的小草蘑。
她们还发现了几片野菜，有蒲公英，有车前草，还有曲麻菜，杨柳每样都挖了两把。
这玩意儿多了吃不了，够吃个三两顿，图个新鲜也就罢了。
山杏显然心情极好，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小杨知青，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家的那些青菜下架了以后，我家的伙食一落千丈，又恢复了年前日日白菜萝卜的日子，我这嘴里早就淡没味儿了，还好找到了这些蘑菇，我觉得我能喝两大碗蘑菇汤。”
之前种蔬菜，山杏家也是种了的。
只不过，她家地方有限，是在山杏住的那屋旁边的地上中了七八个平方的几垄豆角和辣椒。
可即使这样，这几个月下来，山杏家也挣了有100多块呢。
拿到这100多块钱的时候，山杏老娘乐不可支，当即发下豪言壮语。
“我觉得跟小杨知青搭暖棚种青菜这事牢靠，等今年夏天，咱就把咱们家房子也扩一扩，冬天的时候，咱们扩大种植面积，今年挣100多，争取明年挣他个三四百。”
若放在以前，三四百块钱几乎是山杏家全部的积蓄了。
三杏娘就是撑死，也不敢喊出一冬天挣三四百块钱的豪言壮语。
可现在，有了之前的收入，再加上对暖棚种菜充满信心，山杏老娘可算是豁出去了，居然给自己定了一个三四百块的目标。
当然，在杨柳看来，这三四百块钱的目标，完全就是小意思，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两个姑娘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大岭山地势高，一出山，两人不约而同都看见了村里打谷场那里，聚集了不少人。
甚至还有一辆小型卡车，停在那里。
“那是怎么了？村里怎么来了辆车？”
“走！过去看看！”
杨柳家就在大岭山脚下，两人把今天的收获全都放在杨柳家，然后便向着村里打谷场的方向而去。
离得老远，两人便听见了打谷场方向传来的吵嚷声。
大队长站在惯常爱站的那棵老槐树下，在大队长旁边，还站着一个生面孔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后，还有五六个人。
那些人，一个个站得笔直。
等杨柳和山杏拨开人群挤进去的时候，方才看清，人群中居然还跪着几个人。
这几个人，年龄从四十多到六七十不等。
一个个的，面容都十分憔悴。
有的人身上还带着血迹，手被背在身后绑着，头垂得低低的。
而此时，站在大队长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激昂的说道，“乡亲们！同志们！这几个臭老九，今天开始，就下放到你们岭山大队。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是人民的敌人，不配享受人民的粮食，人民的房子，他们在这里，要干最苦的活，最累的活，这样才能赎清他们身上的罪孽，让他们能够认识到自己犯过的错误。一切和我们阶级作对的人，都是纸老虎，都是坏分子，都是我们的敌人。”
年轻人说到激情之处，举起自己的右手高呼，“打倒人民的敌人！打倒臭老九！”
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也和他一样，扬着胳膊高呼口号。
“打倒敌人！打倒臭老九！”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终于醒了
隆平县城通往和平公社的土路上，一辆牛车正慢悠悠地行进着。
赶车的赫然是程立东，他见老牛走的慢了，一鞭子甩出去，打在老牛身上。
老牛吃痛，哞哞叫了两声，可脚下的速度，依然慢悠悠的。
“我说你可轻点儿！要是给这老牛打坏了，老马头还不得找你拼命？！”
蒋小年盘腿坐在牛车前边的另一侧，见到刚才程立东的举动，顿时就想阻止。
“没事，我现在打两下，老马头他也看不见，我就是着急，这牛车的速度太慢了。要是换成马车或是驴车，说不定两个多小时咱们就能到家了呢。马车跑起来哒哒哒的，那速度多快呀，而且可比坐牛车拉风多了。”
蒋小年没说话，他的手杵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咋？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无话可说了？”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相处的多的原因，程立东和蒋小年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说话之间也就没什么顾忌，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的。
“那倒不是，我是在想——啥时候咱们村里也能有台拖拉机呀！”
说起这个，就连程立东也心向往之。
他坐过几次拖拉机，那玩意儿别看跑起来突突突的震耳欲聋，坐着也颠得要命，可那速度是真快。
尤其是秋收时，要是有个拖拉机来回运粮食，可比他们赶着牛车或是人工往回背，要强太多了。
只是，他们和平公社，只有几个大队因为表现的好，奖励了拖拉机的。
当然，里边可没有他们岭山大队。
岭山大队的穷，在和平公社甚至是整个隆平县都是数得上名号的。
村里又没有什么突出贡献，自然是分不到拖拉机的。
可即使这样，也挡不住程立东的羡慕和向往。
一直躺在车上翘着二郎腿的杨柳，听见两人的话，立马坐了起来。
“程三哥，得什么条件公社才能给咱们大队分拖拉机？”
什么条件？
程立东回忆着其他几个大队获得拖拉机的原因，然后开口说道，“或者是大队的粮食产量上来，或者是整个大队有什么突出贡献，要不然拖拉机的事，那就是白惦记。”
杨柳眼珠一转，她倒是觉得，拖拉机的事可以惦记惦记。
粮食产量上来？
那这一半会儿的肯定达不到，怎么也得等到秋收时候。
至于大队有作出突出贡献嘛？
这个倒是可以“肖想”一下！
“小杨知青，刚才你去药站，是去卖药材？”
这问题程立东老早就想问了，只不过杨柳一直在后边闭目养神，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休息，程立东也就没好意思打扰。
如今见杨柳开了嗓，他便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然去卖药材，不去卖药材难道我要买药材？”
程立东一拍自己的脑袋，是他脑子笨，没想明白这事。
“你那两背篓里都是药材？”
杨柳嘿嘿一笑，“自然，我那暖棚里的边边角角都种上了药材，已经能收了，就卖到药站去了。”
“那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卖了大概多少钱吗？”
“怎么？你想跟我一起种药材？”
程立东又甩出一鞭子，回头笑着看向杨柳。
“也不是不可以。”
“我那药材都是没有炮制的，价格比炮制好的要低上一些，可尽管如此，那两背篓药材也卖了三十几块。”
“什么？”程立东很是惊讶，“那两背篓的药材，就卖了三十几块钱？”
“当然了啊！那都是好药材，可不是普普通通寻常就能挖到的，而且虽然我是人工养殖的，可药用价值和山上挖来的是一样的呢。”
“小杨知青，那你说——要是我们地里也种上那些药材，能有你那么多的收获吗？”
“这个嘛，倒是可以一试，去年我就和大队长说过这件事，但是毕竟没有在地里种成功过，估计要种的话，大家也会持怀疑态度。我想这再等上一等，等我这边能见到收入了，村里人也就会相信了。”
杨柳将种植中药材的好处与程立东说了，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立东很是心动，迅速就打定了一个主意——今年，他要说服自家老爹，把自家地里全都种上药材。
“小杨知青，若是我家地里种药材，种什么好呢？我想跟着你种药材！”
“真的？”
杨柳也很吃惊，她没想到程立东这么有魄力。
“好！既然你想种，那我就帮你！放心，我今天就把话撂这，绝对不会让你赔的。”
两个人像是开玩笑似的，就把这事定下来了。
只是两人谁都没想到，几十年之后闻名全国的北方中药材种植基地的雏形，就在两人的几句玩笑之间，定了下来。
蒋小年看的咋舌，这俩人一个敢想敢说，一个敢信敢干，显得他好像有点无能啊。
当然，他也不甘示弱就是。
“程老三，等你种了药材之后，要是你一个人干不完，我可以去帮你。”
“你？”程立东打量了蒋小年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干活还没有小杨知青厉害呢。还来帮我？你能行吗？”
“怎么？你还不信？”
蒋小年作势就要去拍打程立东，程立东立马认怂。
“得得得，算我说错话了，我赶车呢，小心一会儿车翻了把你掉沟里。”
“嘿嘿，我这坐的稳当着呢，牛掉沟里我都不能掉沟里。”
老牛似乎听出了蒋小年的嘲笑，居然仰起头哞的叫了一声。
程立东哈哈大笑，“瞧见没？牛都不认同你的话呢。”
蒋小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隆平县城猫尾巷的一座小屋中，炕上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
突然，他的眼皮动了动，几次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
男人发白干裂的嘴唇上，微微有些起皮，像是多日未曾喝水了。
男人看着头顶熟悉的房梁，愣了一瞬，然后昏睡前的记忆一点点的恢复了过来。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由于他已经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没曾动过，身子有些僵硬，以至于他扑腾了好几下，仍然没坐起来，却不小心带翻了一旁放着的水碗。
水碗落地，发出“啪”的一声。
一阵脚步声传来，人还没进门，便操着大嗓门开口，“沈哥，是你醒了吗？”
进来的赫然是薛武，看见正挣扎着想坐起身的沈换白，薛武快走了几步，扶起沈焕白。
直到沈焕白靠着一面墙壁坐起来，他才看向薛武。
“我睡了多长时间？”
沈焕白的声音有些虚弱，就连脸色都说不出的难看苍白。
“多长时间？沈哥你睡了一个多月了，医生说你再不醒，怕是就——”
薛武没再说下去，而是激动的感叹，“不过万幸，沈哥你醒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小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啊
杨柳并没有回答刘主任的话，而是一点点走向刘主任，伸出了自己素白的小手。
刘主任有些疑惑的看着杨柳，在一瞬间的愣怔之后，他终于领悟了杨柳的意思，犹豫着把那份外语修理说明交到了杨柳手上。
说句实在的，他对杨柳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刘主任心里也在赌，万一这个姑娘说的是真的呢！万一呢！
在刘主任心惊胆颤的时候，杨柳已经用手指着那份犹如“鸟语”一般的修理说明读了起来。
女孩嘴里发出的怪异腔调让刘主任感到陌生，也让此刻一楼大厅里在场的所有人感到陌生。
可下意识的，他们就觉得，这女孩说的应该是真的，她是真的认识这“鸟语”的。
不，这女孩说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语言来着？
对！法语！
直到杨柳念完了第一页的内容，她才停下来。
当她再抬眼时，对上的便是刘主任激动的目光。
“小姑娘，你真的认识这鸟，啊不，法语？”
杨柳点了点头，我翻译一下，这份修理说明上有很对机械上的专业名词，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听后肯定会有判断的。
刘主任半信半疑点头，等杨柳将刚刚自己念过的那些“鸟语”翻译成汉语之后，刘主任已经激动不已。
“没错！没错！这里边的好多专业名词和术语都是机械行业用得到的。”
直到此刻，刘主任才终于相信了个七七八八。
不同于刚才看杨柳的目光中带有着戒备，这一次刘主任看向杨柳时得目光，满是期待。
“小姑娘，你若是真能把这份修理说明翻译出来，我刚刚承诺的奖励，就是你的。”
“刘主任——”
小杜还想再劝劝，毕竟这小姑娘虽然翻译的头头是道，里边说的一些专业术语和修理步骤也是他们机械行业特有的，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你懂什么？”
刘主任睨了小杜一眼，对于小杜的话十分不满。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赶紧去准备纸笔，让这小姑娘，不，是小同志，把这鸟语全都翻译出来。”
这一个中午，杨柳坐在拐把子楼的一楼大厅里，翻译着那份足有十几页的修理说明。
大厅里，鸦雀无声，安静的针落可闻，只能听见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得高高的，大家都在等着杨柳的最终翻译结果。
直到杨柳将笔放下，笑呵呵的站起身，刘主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同志，这就完了？”
“完了！不然你以为还怎么样？”
刘主任有点不敢置信，这个小同志坐在这里没有半个小时吧，这就都翻译完了？
以往小梁在的时候，翻译文件或是说明，没个半天一天的，可完不了。
刘主任狐疑的接过杨柳递过来的汉语版修理说明，一条一条看下去，直到最后眼中神采奕奕，就连眼镜已经滑落大半，都没有注意得到。
“好！太好了！小王，你们几个赶紧拿着这份翻译好的修理说明，按照说明把这台仪器修一修。”
小王几个人的动作极为麻利，平时似乎就是配合惯了的，一人口述修理说明，另两个人则动手开始拆卸那台进口仪器。
在此过程中，一楼大厅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直到小王将最后一个替换螺丝安上之后，他终于激动的喊道，“刘主任！好了！真的修好了！”
“让我看看”
刘主任挤到人群前头，对着那台仪器不错眼的瞧。
见到仪器真的修复如初，他十分激动，直接来到杨柳面前。
“小同志，我没想到，你真的把那份鸟语翻译了出来！你放心，应承你的100块奖金，我绝对说到做到。”
小杜轻轻捅了捅刘主任的胳膊，似乎有话要说。
可是，刘主任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
“你想说什么？老捅咕我干啥？”
小杜翻了个白眼儿，刘主任向来耿直，明明他想私下说的，可刘主任这态度就是让他私下都私下不了啊。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事无不可对人言！”
小杜无语。
这可是您让我说的啊，那我可就说了！
小杜清了清嗓子，“刘主任，厂里那100块钱的奖金，你还没送报，厂里也没批呢，万一，万一厂里——”
“什么万一！这100块钱将近是我早就说出去的了，就是厂里不给，大不了我自己出了。小同志，你是不知道，你今天解决了多大的问题，若是这台仪器修不好，会影响我们机械厂最近几天的生产，感谢你，我代表整个机械厂的一车间感谢你！”
刘主任带头鼓起掌来，一楼大厅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鼓起掌。
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杨柳身上，这让杨柳有些局促。
呃，她不是面皮薄，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而已。
其实，在这些人修仪器的时候，杨柳一直在旁瞧着。
她前世就是学机械的，也是做机械的，可以说在机械行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能手。
几眼之间，她就看出了这台仪器的毛病，之所以没毛遂自荐去修机器，是因为她知道，这年头她一个不认不识的人，若是真上手碰了这机器，刘主任可是不会让的。
她只能把那份法语的机器修理说明翻译出来，让他们自己动手去修。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果是一样的。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关国家建设生产，任是谁看见了，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会伸一把手的。”
“小同志，你思想觉悟很高啊。对了，你是哪个公社的？怎么连法语都认识？”
在他们隆平这小县城里，连个正经会说英语的都找不出来几个，更别说是法语了。
“我是到和平公社下乡的知青。”
“知青？你是知青？”
刘主任很是惊讶，他就说嘛，整个隆平县都出不了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从大城市来的知青啊。
“小同志，真人不露相啊！”
“这不算什么，我不但认识法语，还能翻译英语德语韩语以及日——很多种语言。”
杨柳的话，拐了个弯，这年代还是不要提小日子语言比较好。
“若是以后有需要，刘主任可以到和平公社找我，我叫杨柳，杨树的杨，柳树的柳。”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想试试
拐子楼一楼大厅的一侧桌子上，放着一台一米多高的仪器。
仪器前，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眉头紧蹙。
“小王，你来看看，到底能不能修？前年从兄弟国运来的那台精密仪器不就是你修好的吗？”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目露期待的看着身边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只不过，让中年男人失望了。
只见年轻人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刘主任，您就别难为我了，之前那台仪器的说明有汉语翻译部分，我是按照修理说明进行修理的，当然能修好。
可现在这台仪器，上边写的那些说明跟鬼画符似的，我根本就看不懂。”
中年男人眼里难掩失望，他又看向另一个年龄大些的高个子男人。
“小杜，那你来试试，你不是会兄弟国的语言吗？”
大个子男人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刘主任，我会的是兄弟国语，不是这鬼画符似的鸟语。”
“啥兄弟国语鸟语的？不都是外国语吗？！”
大高个男人无奈解释，“刘主任，那些虽然都是外语，可外语还分好几个语种呢，这台仪器的修理说明书，我是真看不懂。”
中年男人的脊背一下子就佝偻下来，似乎受到了极大打击，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沧桑。
“这可是才到咱们厂的进口精密仪器，若是这时候出了差头，咱们谁都跑不了，都得担责。”
最关键的是，这台精密仪器可是他们厂长费了好大力气才从省城弄回来的呢！
听说当时好几个机械厂都想要这台仪器，还是自家厂长下了保证书立了军令状，才把这台精密仪器争取到他们隆平机械厂来的呢。
可谁能知道，这仪器用上还没一个月，居然就出了故障。
最可气的是，明明是从兄弟国运来的仪器，可修理说明居然不是兄弟国的语言，而是谁也不认识的鸟语。
上边的文字跟鬼画符似的，全厂那些技术员，就没一个认识的。
这台仪器要是修不好，厂里的生产计划就得耽搁下来，那就会影响整个工厂的生产进度。
刘主任旁边一个小个子男人犹豫着开口，“刘主任，要不我去联系一下小梁，问问他还有多长时间能回来，实在不行就让他提前回来？”
“那怎么行？！”
让小梁提前回来这是想都不要想的。
这一次，隆平机械厂的厂长带着小梁去京都，是去参加国家机械部的一个会议。
听说，这次会议上，还有几个爱华工程师参与。
那几个爱华的外国工程师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机械生产技术，厂长这次过去，就是为了要把那些爱华工程师手里的技术学到手。
小梁要是不在，就凭厂长自己，别说是跟那几个外国爱华工程师学习，怕是就连人家说什么他都听不懂吧。
“那怎么办？总不能我们就一直等着吧？”
戴眼镜的中年人正是隆平机械厂一生产车间的车间主任，他手底下管着几百人，在隆平机械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求助县政府了。
让县政府帮忙在附近几个县找找，有没有人认识这鸟语的？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谁要是能把这台仪器给我修好了，我就跟厂里申请奖金奖励他——50块！不！100块！”
这个时候，普通工人的工资一般都是30块左右，只有管理岗和技术岗根据职称等级不同，工资略高一些。
可即使这样，100块钱，无论是对什么岗位的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然，这100块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能不能让我看看那修理说明？我想试试看！”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响起，在这安静的有些过分的一楼大厅里，很是突兀。
众人全都被这道女声吸引了注意，纷纷回头。
原来，不知何时，在这一群人的外围，居然站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个头中等，身材匀称，皮肤白皙，最关键的是长相极好。
尤其姑娘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星星点点，让人不免心生好感。
众人疑惑，这是谁？这么个娇软的姑娘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张生面孔。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
刘主任是厂里的老员工了，一些思想上的觉悟还是有的。
看见陌生人的第一反应，便是用打量的目光谨慎的盯着。
他们这可是国营大厂，掌握着国家机械发展的一些重要资料，前些年不是没被特务盯过。
刘主任也是经历过那些事的，自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姑娘提起了十二分的防范之心。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好奇不已，已经在后边听了好半天的杨柳。
见到刘主任的反应，杨柳赶忙解释。
“领导，您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给食堂送菜的，只是食堂现在忙，我就在机械厂里走走。”
“怎么能随便走动？进厂的时候没人告诉你吗？在机械厂要守规矩，不让去的地方不能瞎转悠。”
“我知道，这不是看见你们有麻烦吗？就想略尽绵薄之力。”
“你？”
刘主任打量了杨柳几眼。
这姑娘穿着普通，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别瞎闹，这是我们机械厂的重要保密资料，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参与的？该干啥干啥去！”
“领导，我是说真的——”
杨柳用手指了指被刘主任捏在手里的那份所谓“鸟语”修理说明。
刘主任见到杨柳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把那份说明往身后藏了藏。
“小杜，小王，你们几个把这姑娘送回食堂那去。小姑娘，机械厂里不让乱走，赶紧把你的事办完，就离开机械厂吧。”
作为机械厂生产车间的主任，刘主任也是吃过杨柳送过来的青菜的。
只几句话间，他就猜出了杨柳的身份。
不过，虽然如此，他的警惕之心还是依然保有的。
杨柳见两个年轻人朝自己走来，立马说道，“领导，我真的能帮你们，你手上拿的那份修理说明是用法语写的。”
“等等——”
刘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里的修理说明捏得更紧，目光紧紧盯着杨柳。
“你说——这上面写的是法语？你真的认识？没骗我？”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什么鸟语？
“穆长征和凌小小是怎么回事？”
杨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正在说话的彭玉。
彭玉听见杨柳的话，飞快的扫了一眼穆长征，又看了一眼正与别人说话的凌小小，随即垂下头来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穆长征这个人，怎么说呢，是个很矛盾的存在。
他本人十分低调，就是在知青院的时候，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就是他坐在你旁边都会让你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可他的名字，又总出现在周娇娇和汪清嘴里，至少每天都得拉出来“鞭尸”。
对于周娇娇和穆长征的事，知青院就没人不知道的。
女知青们不想惹周娇娇，更不想惹麻烦，一般都会刻意的和穆长征保持距离，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周娇娇那个疯狗，但凡看见有哪个姑娘靠近穆长征，都是会发疯的。
杨柳还记得，那时她为了感谢穆长征带她去黑市，特意送了一些东西表示感谢。
当时，好巧不巧的不知被哪个碎嘴子看见了，回头就告诉了周娇娇。
周娇娇气呼呼的找了杨柳好几次麻烦，不过杨柳也是硬茬子，每一次都能把周娇娇怼回去。
时间长了，周娇娇见杨柳和穆长征确实没什么，便也不逮着杨柳一个人找麻烦了。
穆长征自己也知道周娇娇的“疯狗属性”，平时在知青院里，他轻易不会和女知青打交道。
当然，也包括村里的那些大姑娘们。
这还是大家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看见穆长征呢！
今天凌小小姐弟并没有邀请周娇娇，就连周娇娇的“狗腿子”汪清和林招娣也都没被邀请。
早在过年之前，凌家姐弟就和周娇娇有些不不睦，发生了好几次口角。
原因嘛，也是因为穆长征。
不过如今看来，穆长征和凌小小之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此刻人多嘴杂的，杨柳也就没再追问些什么。
凌家姐弟的暖房饭伙食还算不错，虽比不上知青院过年那两日的伙食，但也比平时知青院吃的好了不少，至少有两个肉菜呢。
凌小小原本还想邀请杨柳留下说会话，可杨柳明天还要起早去县城卖药材送蔬菜，就没多逗留。
杨柳吃完饭又帮着洗了碗之后，就回了自家。
大白一见杨柳回来，立马迎了上来，鼻子里发出哼哼声，狗头一个劲儿的在杨柳身上蹭来蹭去。
杨柳能够感受得出来，大黑十分喜欢她。
不！确切的说，大黑十分喜欢她投喂的吃食。
也是，这年月，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又有几户人家舍得给狗投喂肉干呢？
杨柳狠狠翻了个白眼儿，她只希望大白是个知恩图报的好狗。
要是哪一天大白偷偷跑了，那她投喂的那些肉干，可就打了水漂。
————
山路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化开。
山脚下，沟渠里，田间地头，虽然还有雪，但是山路上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就连牛车行驶在路上的速度都提了不少。
冬日里，四五个小时才能到达县城，现在又恢复成了三个多小时就能到。
杨柳一行人，到的似乎有些早。
机械厂食堂的人，正忙着做菜，张罗着中午的饭食，没有时间过秤，便让杨柳几人稍等一会儿，等那边后厨忙活完了，再来过称结账。
杨柳来了兴致，她让程立东和蒋小年守着菜和车，她自己则在机械厂院里溜达起来。
隆平机械厂占地面积十分大，站在食堂门口望去，一车间二车间三车间还有后边的几个大厂房都能尽收眼底。
杨柳时刻记着食堂大师傅的话，“溜达可以，但在机械厂院里，不能随便进那些车间或办公室。”
走着走着，杨柳来到一栋拐把子楼前。
因为楼前背风的原因，草坪里已经长出了好多绿草。
鲜嫩的颜色，为这大地妆点上了一抹新意。
杨柳感叹，看来，春天就快来了啊！
咦？那是什么？
杨柳在草丛的最里边，还发现了好多蒲公英。
虽然才冒出几片叶子，可也看得出来，十分鲜嫩。
“蒲公英都长出来了吗？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嫩的吧。”杨柳自言自语，“不知道大岭山那些山坳里的蒲公英长出来了没有？”
趁着还没上工，杨柳打算这几天就到大岭山的山坳里去看一看。
若是山坳里的蒲公英长出来了，她就挖点回来。
小白菜萝卜菜蘸酱什么的，杨柳早就吃腻了。
弄点新鲜的蒲公英，应该能好吃的吧？
正在这时，一阵吵嚷声传来。
杨柳好奇，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原来，不知何时，拐八子楼的一楼，已经站了一群人。
那群人正围着一台机器议论纷纷，有两个人似乎还在争执。
杨柳时刻记得食堂大师傅的话，并没冒冒然进去，而是站在拐把子楼门口，听着里边的动静。
“不行！我不同意！若是你们把这台机器拆了，我就问你们，谁能保证还能把它组装好？”
“刘主任，你这话就有毛病了，若是不拆开，怎么知道是哪里发生了问题？”
“可是你们拆开了以后，如果安装不上怎么办？这可是我们机械厂刚刚引进的宝贝，人家别的厂都用的好好的，为什么到了咱们这里，还没用几次，就出了这样的事？”
“刘主任，这也不怨我们啊！是这台机器自己坏的，咱们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我知道机器坏了和你们没有关系，但是我就要一句准话，如果你们把这机器拆了，能不能修得好？最关键的是——还能不能给我按照原样装回去？”
“刘主任，这个我们可保证不了，毕竟那鸟语咱们都看不懂，只能拆开机器自己琢磨，可是这机器里边的配件又小又精细，谁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恢复原样。”
“不能保证？不能保证你还拆什么？那你就是故意破坏国家财产！”
“刘主任，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呀，什么叫我们故意破坏国家财产？谁让咱们厂的梁技术员出公差了呢？要是梁技术员在，咱们也不于用如此奇虎难下。”
“我就不信了，除了小梁以外，咱们厂就没一个能看得懂这修理说明的？”
一时间，刚刚还争执不休的几人瞬间都安静下去。
显然，这位刘主任的问题，没人能回答的出来。
杨柳好奇，鸟语？什么鸟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新邻居
“妈，你说我咋有点儿激动呢？”
“你个孬货！这么点场面有啥可激动的？真不知道我咋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都不如你老娘我！”
大队长媳妇儿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自己手心也有点儿出汗。
今日是正月十六，是早就定好了的岭山大队卖菜的日子。
天还没亮，各家各户就已经把自家成熟的蔬菜准备好，集体送到了杨柳家。
就等一一过秤之后，装上牛车，送往县城机械厂。
大队长媳妇儿作为村里代表，与杨柳他们一起来了县城。
当然，卖力气的活儿自然是轮不到她的，有程立东和蒋小年在，无论是大队长媳妇儿还是杨柳，都当起了甩手掌柜。
一路上，虽然道路难行，可不管咋说，他们总算是顺顺利利的进了县城。
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的大队长媳妇儿，在见到隆平机械厂食堂工作人员对杨柳的热情之后，也算放心了。
这么热情，应该能把他们带来的菜都收下吧？
不怪大队长媳妇儿担心，实在是这次的菜，确实量不少。
村里十几户人家，每家都有二三百斤的蔬菜。
再加上杨柳的六百多斤，这么一下算下来，几千斤的菜，机械厂食堂能吃得下吗？
大队长媳妇儿的担心，注定是没用的。
别说是这几千斤菜，就是再多上几千斤，机械厂食堂也能吃得下。
他们可是国营大厂，黑省都排得上号的。
就这么点蔬菜，在他们机械厂食堂，平均下来也就是一人几口的事。
直到看见带来的所有青菜都过了称，杨柳收了钱，大队长媳妇儿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她眼尖，可是看见了的，光那大团结，就好厚一沓子呢。
其实，大队长媳妇儿偷偷算过，他们家一共摘下来三百二十多斤的蔬菜，能卖将近二十块呢。
这还是他们家的第一茬菜，往后一个月，怎么着也能摘下来四五茬，平均五六天就能摘一次。
也就是说，只这一个月，他们家就能挣到小一百块，这是大队长媳妇儿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大队长媳妇儿算的一点儿没差，等到回了村里，杨柳当着大家的面开始结钱的时候，大队长媳妇儿拿到手的足二十块零七毛六。
大队长媳妇儿无疑是激动的。
她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觉得平时侍弄的青菜如此金贵。
原来她还打算自家人偶尔也吃吃哪些蔬菜，可现在嘛，她改变主意了。
自家人吃啥？那么金贵的东西，还是卖钱来的实惠！
自家人少吃一口，就能多挣几分钱。
不只是大队长媳妇儿，村里跟着杨柳一起搞暖棚种菜的人家，这一次最少的也卖了十几块钱。
最多的一户，就是刘瘸子家，一共卖了将近二十五块钱呢，是仅次于杨柳的存在。
当毛票被拿在手里的时候，众人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冬日种菜带来的实惠。
“小杨知青，你可真是咱们的福星，以后我们就跟着你干了。”
“是呀是呀，还有我们家，等开春了以后，我们还跟你养兔子呢。”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一次卖菜就挣了这么多钱。
若是长此以往，他们得挣多少钱啊！
他们脑子算不了那么快，但想也知道，以后至少日日都能吃上肉了。
在乡下人的印象里，日日都能吃得上肉的日子，那就是好日子。
卖菜挣了钱的事，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些仍然存疑，并没有跟着杨柳一起搞暖棚种菜的人家，顿时就后悔不已，纷纷找大队长报名，也想一起搞暖棚种菜。
这一次，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参与了进来的。
对此，杨柳是乐见其成的。
若是村里人都跟着一起种菜，说不定往后机械厂食堂的菜，都能被他们岭山大队承包了呢。
只不过，她得提前和大家说好，种菜这事，怕是再坚持两三个月，盈利也就到头了。
毕竟等天气暖和了以后，外边的土地开化了，就能在外边种菜了。
那时候蔬菜的价格，可就没有这么贵了。
即使还能挣到一些钱，怕也是个辛苦钱，利润不会太大了。
至于养兔子的事，倒是可以无缝衔接，到时候卖兔子一样能挣钱。
在岭山大队人正在如火如荼进行搭暖棚种蔬菜大计时，杨柳则又把挣钱的主意打到了暖棚的药材上。
这几个月，她在暖棚里的边边角角，种了不少中药。
在生长素的作用下，中药成熟的很快。
一茬又一茬收下来，她现在已经收获了不少的板蓝根、黄芪和五味子。
杨柳打算下一次再去县城送蔬菜的时候，也把那些药材带过去，顺便卖了。
她粗略算了一下，那些药材若是还按照之前的价格收购，至少也能卖四五十块，利润不比种蔬菜来的小。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初二这一日，斜对面凌家姐弟的新房子中传来了说话声。
平日里，杨柳家附近很是安静，冷不丁响起说话声，杨柳一时好奇就出来查看。
——原来是凌家姐弟打算在今天搬进新家。
也是，这房子年前就已经盖好了，可因为凌家姐弟并没准备足够的柴禾，去年冬天就没搬过来住。
如今天气渐暖，虽说还有些残雪未化，但人们已经能到山脚那边砍柴了。
只要凌家姐弟勤快一些，保证平日里屋子取暖用的柴禾根本不是问题。
看见杨柳，凌家姐弟都笑着打了招呼。
杨柳发现，凌家姐弟的小院子已经被收拾出来，就连屋里也烧了炕。
“以后就是邻居了，杨柳知青，常来走动啊！”凌小小很是客气。
杨柳说了几句客气话，本想帮忙来着，可凌家姐弟已经把活儿干的差不多了，便没让杨柳伸手。
回家以后，杨柳合计了一下，简单拎上一盒糕点送了过去，全当是庆贺凌家姐弟乔迁新居了。
凌小小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顺势邀请杨柳留下一起吃暖房饭。
当然，不止杨柳，知青院的好多人都被邀请了。
让杨柳意外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穆长征。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队长家来提亲了
顾禾情绪得到宣泄放松，和杨柳说着话的时候，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杨柳本打算留顾禾在自家睡上一夜的，可还不等杨柳去知青院告诉郝向东一声呢，知青院居然就来了人。
——是蒋小年。
“杨柳，顾禾是不是在你这？”
刚一见面，蒋小年便急急问了顾禾。
“我正准去知青院告诉你们一声呢，今日就让她在我这歇了吧，明天再回去。”
“那可不行！”
蒋小年跑的气喘吁吁，从知青院到杨柳家得穿越整个村子，外面还下着雪，走了一路，蒋小年身上都白了。
站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像个雪人似的。
“怎么？顾禾睡在哪里还得你批准？”
杨柳都要气笑了，这小子气喘吁吁的上来就反对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是大队长到知青院去了，正找顾禾呢。”
杨柳一愣，“大队长找顾禾干什么？”
“大队长两口子来向顾禾提亲，一起来的还有程老三他二哥，就是给程老三他二哥提亲的。
经过几次去县城卖菜，蒋小年和程立东处的熟了，再不是以前一口一个“程家三哥”的称呼，而是嬉皮笑脸的一口一个程老三。
程立东也不恼，同样亲切的称呼蒋小年为“蒋小子”。
两人打打闹闹，虽差了几岁年龄，但处的极好。
这是杨柳没有想到的，看来刚才她错怪蒋小年了。
“那你等等，我这就去叫她。”
顾禾醒来听到这一消息时，也愣了一瞬。
随即她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一贯的高冷淡定。
“我回去看看。”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这样的大场面，杨柳当然不想错过。
关键是刚才那阵儿，顾禾还说那些流言蜚语等程立军回部队了也就散了呢。
可怎么一会儿功夫，大队长就去知青院提亲了？
呼呼的西北风吹的人脸皮生疼，几人着急赶路，踩在雪地上的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没人说话，黑暗里，一行三人目的明确，直直向着村北头的知青院而去。
离得老远，就能看见知青院里发出的光亮。
“顾禾知青回来了！”
还没进院呢，杵在门口抄着袖子的赵小北就眼尖的发现了顾禾一行三人。
不管是院子里还是屋子里的人，听见动静都打起了精神。
大队长一家四口，并没进女知青屋，而是都聚在郝向东他们屋里说话。
没错，就是一家四口。
多的那个，自然是程立东。
原本，大队长媳妇儿是想打发他回去的。
可程立东磨叽了老半天，硬是凭着自己的厚脸皮留了下来。
任凭大队长媳妇儿翻了多少个白眼儿，都没能打退程立东想吃第一手瓜的心思。
和大队长一家子打了招呼之后，杨柳并没上前，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要听听今日的事，到底会如何发展。
大队长是一家之主，顾禾又是他手底下管着的知青。
他猛吸了几口烟袋锅子之后才开口说话，当然，今天的大队长，说出来的话十分诚挚。
“顾禾丫头，你在我们岭山大队下乡也有两年了，你是啥样性子的人，我是知道的。
可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你受了委屈。你是清白闺女，我们也是正经过日子人家，我和孩子他娘商量了一下，若是你不嫌弃我们家老二，就先和我家老二定亲吧，至于后续怎么发展，还得看你们两个孩子。”
当然，他和老伴还是希望这事能成的。
顾禾这个女知青，平时虽然不言不语，可也是个有主意的，为人正派老实，也算能干，在一众女知青里也算出彩。
关键的是，自家儿子虽然做的是好事，可毕竟传出了那样的闲话，他们家要是不表示点什么，都对不起人家姑娘。
至于他们家老二是啥想法，根本不在大队长的考虑范围之内。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和孩子他娘做了决定，孩子听着就是了。
当然，程立军也没表现出什么抵触情绪，甚至对于这件事，也有几分乐见其成。
成立军的年龄早就过了结婚的年龄，因为结婚的事，父母没少唠叨他，就连部队的领导也三五不时的催着他呢。
他已经升了营长，即使结了婚，媳妇儿也能跟着随军。
以前他没有心仪的姑娘，以后嘛，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碰见，但至少现在他知道，他对这个女知青并不抵触。
所以当父母提出要他负责娶了那女知青的时候，程立军并没反对。
相反的，他头一次在婚事上，顺从了父母的意思。
在顾禾与大队长说话的时候，程立军也在悄悄打量顾禾。
眼前的女知青，个头高挑容貌清丽，虽说下乡有两年了，可皮肤并不黑。
少女虽然有些瘦，可那一双眼睛里，却闪着倔强的光。
这一刻的顾禾，让程立军想起了曾经看见过的孤狼。
坚韧又刚强，即使有脆弱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样的女孩，让程立军心里有一瞬间的心疼。
这些天，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或许已经深深伤害了这个姑娘吧。
“老二！你倒是说话呀！”
程立军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对上了女孩看过来的探究的眸子。
“爹，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顾禾丫头想和你单独谈谈，你怎么看？”
对上顾禾的眼睛，程立军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有话想单独和这姑娘说呢。
没人知道顾禾和程立军单独说了什么，他们回来时，这桩婚事就算定下了。
因为明天程立军就得返回部队，大队长干脆就把程立军和顾禾的定亲仪式放在了初二一大早。
虽说有点赶，但也是为了平息村里的流言蜚语，也给顾禾一个正式的名分。
最关键的是，等程立军回部队以后，大队长一家照顾起顾禾来，也更方便。
至于两人什么时候结婚，顾禾会不会随军，大队长两口子没问，程立军和顾禾两人也都没说。
只有杨柳，回去之后，半宿没睡着。
她总觉得，这个世界已经颠到不可思议了。
她不知道顾禾的选择对不对，但是，她是真心希望顾禾的日子能好起来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顾禾的梦2
“什么？你嫁给了王长军？”
杨柳一激动，说话的声音就有几分大。
顾禾一下子有些慌，“你小点声。”
这只是她的梦，要是让人听见了，那讲究她的流言蜚语，怕是比现在还要猛烈。
毕竟讲究她和程立军俩人的时候，男未婚女未嫁。
可要是讲究她和王长军，那她还话不活了。
王长军是有妇之夫，她梦见人家有妇之夫，说出去别人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杨柳心思一动，突然就有了一个非常荒诞的想法。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杨柳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顾禾目光微凛，“然后，一次意外，我帮助了一位军区首长的母亲。很巧的是，那位军区首长就是王长军所在军区的首长，得知我与王长军的关系之后，那位首长在仕途上很是提拔王长军，很快王长军就被提拔成了副营长，然后变成营长，一步步高升，将我和王长军老娘都带到部队随军。
再到后来，我努力经营和那位首长家的关系，借着首长的势，王长军一点点在部队展露头角，最后当上了不小的官，而我也成了官太太，再然后——不知道谁家的鸡叫了，我也就醒了，你说怪不怪？
杨柳，我也就是和你说说，你千万别往外说，不过我发誓，我对陶紫的男人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怕杨柳不信似的，顾禾还举起右手，恨不得向老天爷发个誓。
“我真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在顾禾的印象里，他与陶紫的男人好像只见过一次面，也是唯一的一次见面。
那还是陶紫和王长军结婚那天，她和知青院的人都去参加陶紫的婚礼。
她对王长军的印象就只是一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人，仅此而已。
“好好好，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的，只是——”
“什么？”
顾禾看着杨柳，很怕杨柳会看低自己。
她今天说出自己的这个梦，是用了很大勇气的。
毕竟，在梦里梦见别人的男人娶了自己，这就真的不太好解释了。
“我只是好奇——在你那梦里，除了你和王长军，你还梦到了别人吗？比如说我？比如说彭玉？比如说齐圆圆或者方小莲他们？”
“这——”
顾禾努力回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在我那个梦里，也是有你们这些人的，只是大家似乎和现在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杨柳十分感兴趣，一步一步引导着顾禾说出自己想听的内容。
“在我的那个梦里，方小莲并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她自从下乡就过得很好，后来还嫁给了秦川，反观齐圆圆则有点惨，一直没离开岭山大队。
至于彭玉，在我的梦里，我好像和她并不熟，只知道后来她和郝知青结婚了。”
“那我呢？”
杨柳看着顾禾，眼神明明灭灭。
顾禾一怔，想到梦里杨柳的结局，显出了几分犹豫。
“你照直说，我不在意。”
“在我的梦里，今年开春——你就，就——”
“我不会死了吧？”
顾禾猛的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做那个梦了？”
杨柳摇头，“我是从你的话里分析出来的，要是我没出什么意外，你也不会这么犹豫。”
“没错，在我的梦里，你在今年开春就死了。”
听见自己在顾禾的梦里死掉，杨柳并不在意。
认真算下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听见自己的“死讯”了。
“方不方便透漏一下，我是怎么死的？”
“不小心掉进小东河，淹死的。”
杨柳心中暗笑一声，看来她的猜测对了。
顾禾的这个梦，就是她的上一世。
杨柳没想到，顾禾会有这样的造化，阴错阳差之下，居然梦到了自己的前世。
但是——在上一世里，顾禾掉下水以后，救顾禾的并不是程立军，而是王长军。
因为那次的救命之恩，王长军和顾禾结婚了，后来因为顾禾的原因，王长军在部队里一直高升，最后甚至有了不小的地位。
那这一世，是怎么回事？王长军怎么那么早就结婚了？娶的还不是顾禾，而是知青院的另一位知青陶紫。
这一刻，关于陶紫行为怪异的地方，似乎都有了答案。
每一次面对顾禾时，陶紫都有那种隐喻的优越感。
每一次对上顾禾时，陶紫都会有微微的忌惮，甚至总是挑拨周娇娇和顾禾的关系，似乎就怕顾禾的日子太好过。
至此，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在杨柳心中升起。
难道——那个陶紫，也和齐圆圆一样，重生了？
很可能！而且是有很大可能！
不，除了重生，还可能是穿越或者穿书。
“你觉得我这个梦是不是有点荒诞？”顾禾的声音打断了杨柳的思绪。
杨柳掀开顾禾身上盖着的被子，也钻了进去。
两个人挨在一起，关系似乎更加亲密。
“一个梦而已，你就是想太多了，我告诉你啊，我曾经也做了一个梦，在我的那个梦里，我可没在开春的时候掉河里淹死，我带着岭山大队的人一起种蔬菜养兔子发家致富奔小康了呢。
10年以后，不，20年以后，我就成了咱们隆平县甚至是整个黑省最有钱的人。”
顾禾嘴角抽抽，她觉得杨柳是真敢想啊！
不过，在她的那个梦里，用不了几年就会恢复高考，国家还会开放政策，允许买卖交易。
按照杨柳现在的发展势头，说不定以后真的能带领岭山大队的人发家致富奔小康呢。
见到顾禾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杨柳以为顾禾还有心理负担。
她拍着顾禾的肩膀安慰道，“你想啊，你的这个梦若是真的，怎么和现实对不上呢？不，应该说和现实没有一点能对的上的地方。
你说在你的梦里，秦川和方小莲结婚了。可你看看，现在秦川入赘给了麦花家，方小莲因为搞破鞋被下放了农场，根本和你的梦里对不上嘛。
还有齐圆圆，人家家里可不简单，没待几个月不就回城了？
至于王长军，他和陶紫知青结婚得有一年多了吧？
我听说王长军对陶紫知青还不错，每个月都给陶紫知青寄东西寄钱呢，连王长军他老娘的待遇都比不上这新媳妇儿呢。
你梦里的哪一桩哪一件和现在对得上？所以说呀，那只是个梦而已，你别太往心里去，你说是不是？！”
第一百九十章 顾禾的梦1
大年初一这一天，杨柳很是忙碌。
送走了知青院的几位知青之后，杨柳也换了衣裳匆匆出了门。
作为小辈，她也是要去拜年的。
几户相熟的人家，她每一家都登门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吉利话，混了点瓜子花生糖果。
最后一站去的就是大队长家，让杨柳意外的是，大队长两口子不但给杨柳拿了零嘴儿吃，还给杨柳包了一个大红包。
回到家打开红包，杨柳才发现，大队长两口子手笔可不小。
——红包里居然包了六块六毛六。
用大队长媳妇儿的话说就是，要真包个块八毛的，不但人家小杨瞧不上，就是她自己也瞧不上。
不说别的，单就说带领村里人种菜的事，大队长一家对杨柳就极为信服赞誉。
不就是几块钱的事嘛，给别人可能他们会心疼，可给小杨知青，他们是乐意之至。
原本杨柳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不曾想，天刚擦黑，顾禾居然来了。
几日不见，顾禾似乎有些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显得眼睛又凸又大。
“你怎么成这样了？”
顾禾眼圈发红，向来高冷的姑娘头一次在杨柳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杨柳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几滴泪就从顾禾的眼角溢出。
杨柳看的心疼，顾禾向来坚强，能让她如此，怕是这次她真伤的狠了。
也是，在这个年代，名声对女孩子来说可十分重要。
尽管传的那些闲话，可信度为零，但造成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杨柳安抚似的拍了拍顾禾的后背，拉着她的手将她拽进了屋里。
等进了屋，在烛火的映照下，杨柳这才看清，顾禾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只不过，向来刚强的性格，让她就是哭都时时咬着自己的下唇，没发出一点动静。
杨柳找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顾禾，“别哭了，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多不值当。”
杨柳不说还好，杨柳这么一说，顾禾哭得更凶了，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由原来的压抑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等顾禾终于哭够了，杨柳再次递上毛巾。
“对，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我只是——不知道找谁倾诉，只能来你这里。”
杨柳又默默递上一杯温水，这个时候，做一个倾听者和开导者似乎才更能让眼前姑娘获得安慰。
“彭玉回去已经把我的话和你说了吧？”
顾禾点头，她明白杨柳的意思，只是她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以前的她，从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面对周娇娇汪清等人的冷嘲热讽，她都能做到无动于衷。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破防。
“其实，想要平息这些流言蜚语也不是没有办法——”
杨柳的突然出口，让顾禾猛的抬头。
她十分期待杨柳接下来的话。
“第一个办法，就是你嫁给程立军，到时候你们成了夫妻，这些流言蜚语就再对你造不成伤害。”
顾禾摇了摇头，她和程立军是第一次见，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怎么可以结婚？
而且人家程立军是她的救命恩人，大冷的天不怕危险的下水救了她，她不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来。
没错，在顾禾看来，若是因为被人救了，在救助的过程中有了肢体接触就赖上施救的人，那就是忘恩负义。
所以，杨柳所说的第一个办法，顾禾根本没考虑。
“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就是——嘴长在别人身上，没做过的事，别人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又不影响你吃也不影响你穿，流言蜚语这东西，说上一阵儿也就过了，你说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
顾禾忽然双眼放光，她是当局者迷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将那些流言蜚语当成耳旁风不就好了吗？
可是——
她的头又垂了下来。
可是——其过程不可谓不艰难。
每当面对别人嘲笑的嘴脸，听见别人搬弄是非的话语，都让顾禾有一种愤恨感，同时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总不能不让别人说话吧？
有些人当面说她还好，她还能反驳回去。
可有些人背地里去取消她，难道她还得一一告诫那些人，不能背地里蛐蛐她？
她要是真那么做了，不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我选第二个办法。”
沉默过后，顾禾说出心中的决定。
杨柳点了点头，其实无论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在杨柳看来都可以。
虽然与程立军接触不多，但杨柳觉得程立军这个人应该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条件足够优秀，家庭条件也还可以，相比于村里其他人来说，已经是足够好的存在了。
只是不知道，原来的轨迹里，程立军的官配是谁？
若是顾禾真的与程立军有了牵扯，会不会影响程立军原有的缘分。
其实杨柳不知道的是，在原有的轨迹中，程立军这人，一生都奉献给了部队和国家，根本就没有结婚，到了晚年是在干休所里度过的最后时光。
在杨柳的开导之下，顾禾渐渐的平复了情绪。
她蜷缩在炕上，身上盖着薄被，窝在那里的时候，清瘦的身体小小一只，像是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杨柳，其实——前几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什么梦？”
杨柳将洗好的一盘子苹果摆到炕桌上，向顾禾的方向推了推，示意顾禾一边吃一边说话。
顾禾也没和杨柳客气，她知道杨柳这里向来零嘴儿多，就是别人家难见的水果，在杨柳这里偶尔也能见到。
就比如说这苹果吧，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好吃。
以前她在杨柳这里也吃过，和供销社里卖的那种又小又绿的苹果根本就不是一个味儿。
就是不知道，杨柳是从哪买到的。
“在那个梦里，一切都乱糟糟的。
我也是来岭山大队下乡，只是日子并不好过，后来一次意外落水，也被人救了。
只不过，梦里救我的人不是大队长家的程立军，而是——陶紫的男人王长军，后来——”
固禾的话一顿，心里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后来怎么了？”
杨柳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苹果，看着顾禾期待着她的下文。
“后来，我还梦见——我嫁给了王长军。”
第一百八十九章 支招抓贼
一大早，杨柳家的院门便被人拍响。
伴随着的，还有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杨柳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前几天，孩子们在村里遇见她的时候就和她说了，大年初一一大早就来给她拜年。
眼下这情形，估计是小鬼头们都来了呢！
果不其然，当杨柳打开门，外面站着的赫然便是长生几个孩子。
“小杨姐姐过年好，祝你新的一年吃好喝好啥都好！”
东子也不甘示弱，“小杨姐姐过年好，祝你在新的一年长大个，哦不，变漂亮！”
“难道我现在就不漂亮？”杨柳打趣说道。
东子一噎，随即小眼珠儿一转，立马回答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祝小杨姐姐在新的一年比去年更漂亮。”
“你小子，算你脑子转的快！”
杨柳点了点东子的额头，小家伙笑嘻嘻的，不但不讨厌杨柳的打趣，反而还十分欢喜。
其他几个孩子也争先恐后的说着吉利话，杨柳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把糖果，给每人都塞了一大把。
这些糖果，品种多样，是昨天晚上睡前杨柳就准备出来的。
这些糖果并不单一，而是好几样糖果混在一起的。
有大虾酥、奶糖、高粱饴、玉米糖、还有各种口味的水果糖。
孩子们得了心仪的东西，各个都高兴的不得了。
这还没完，杨柳又拿出几个红包，每个孩子都塞了一个。
这个红包，和后世制作出来的红包并不一样，是杨柳自己买的红纸裁处来叠成的。
每个孩子的红包里，都装了一块钱。
里面的一块钱，并不是一张票，而是杨柳用心准备出来的零票，里边有一毛面值的，也有一分两分面值的。
若是给个一张一元整票，怕是回去了，这些钱也花不到他们手里，毕竟谁家过日子也不会舍得大方到一下子给孩子一块钱零花的。
可若是换成零散的票子，说不定每家每户的家长，还能给孩子们留个一毛两毛的，平时买个糖块或零嘴儿，也不往她这红包给出去。
长生几个孩子并没拒绝，大过年的，长者赐不可辞。
“谢谢小杨姐姐！”
“谢谢小杨姐姐！”
孩子们笑着闹着朝阳柳鞠了躬，然后又欢天喜地的跑去下一家，继续给人拜年去了。
村里就是这个习俗，大年初一这一天互相走动拜年。
继几个孩子来了又走之后，杨柳这里又陆续接待了村里几个姑娘以及知青院的彭昱蒋小年和郝向东。
“顾禾没来？”杨柳很是诧异。
彭玉叹了口气，“她这两天心情不好，昨天晚上的年夜饭都没吃。不过出来的时候，她让我代她向你拜个年，你也别怪她，她也不容易。”
杨柳从知青院搬出来以后，彭玉在知青院关系最好的也就只剩下顾禾了。
至于和其他知青们，不过都是泛泛之交。
如今顾禾出了这遭心事，彭玉也是替她上火的。
“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周娇娇他们几个，整日阴阳怪气的，大家都是知青，怎么就逮着顾禾不放。“
蒋小年有些愤愤不平，其实杨柳就是不问，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就周娇娇那张臭嘴，平时就和顾禾不对付。
如今顾禾被村里人这样讲究，怕是周娇娇心里很是幸灾乐祸呢。
彭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周娇娇那人你也知道，向来嘴损，再加上之前她看见过顾禾和穆长征有过几次往来，平时在知青院就更加针对顾禾了。
前几天出门，也不知道听谁说了些腌臜话，回来当着顾禾的面，就把村里的流言蜚语学了一遍，还有汪清和林招娣在旁附和，顾禾不愿搭理他们，可也被气得够呛。”
杨柳愤愤不平，顾禾就是性子太冷，换做是她，早就大耳刮子招呼上去了。
吃了痛长了教训，估计那些碎嘴子的人，就再也不敢说了。
“这事啊，别人没人能帮得了顾禾，想要自己不受气，就得让那些碎嘴子的人长长教训。”
对于杨柳的话，彭玉是认同的。
以前她也是个老好人，脾气好性子好，就算有时候吃些亏挨些累她也不在意。
可自从与杨柳交好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啊，还是自私点好，至少不会吃亏受累。
“杨柳你说的对，回去我就把你的话告诉顾禾。”
“这才对嘛，你告诉她，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彭玉几人到来，还告诉了杨柳另一个重要消息。
“你是说——知青院又开始丢东西了？”
郝向东点了点头，原本那知青院偷东西的贼已经消停了好久，久到郝向东都要把这件事给忘了的时候，就在过年前一天晚上，知青院就又丢了东西。
那是知青院众人筹钱买的血肠。
明明早上的时候，彭玉就把两根血肠拿出来放到厨房里了。
可等彭玉抱柴禾回来，却发现准备出来的两根血肠不翼而飞，找遍了整个知青院都没找到。
“要是让我抓到那个贼，看我不把他打个脑袋出血！”蒋小年甩着拳头愤愤不已。
那两根血肠，还是他建议彭玉他们买的呢。
来东北之前，他就听人说过，东北有道菜叫做酸菜炖血肠，贼拉好吃。
平时他是想都不敢想的，若不是过年，他也不能开这个口。
好在其他知青也对这道菜感兴趣，大家就通过了他的提议，在置办年货的时候买上了两根血肠。
认真算下来，平摊在每个知青身上，每人也就只能吃到几块而已。
即使只有几块，也够蒋小年解馋了。
可是谁能想到啊，那个天杀的贼，居然盯上了他惦记已久的血肠，能不让他愤恨嘛！
“杨柳，你上回教我的那个法子，还能用吗？”
沉思良久，郝向东询问出口。
“当然能用，这几天知青院肯定伙食不错吧？”
蒋小年率先点头，说句实在的，这几天的伙食是他下乡大半年时间里，最好的了。
不说顿顿都有肉，那至少也能闻到肉香味儿的。
就连做的馒头，都比平时白了不少呢。
“可是这和抓那个贼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们都这么高兴，何况那个贼呢！只要吸引力足够大，就是有风险，怕是那个贼也依然会再次动手呢！”
杨柳朝郝向东眨眨眼，郝向东福至心灵，瞬间就明白了杨柳的意思。
“好！那我这几天就再试试。”
当第一次听到“钓.鱼.执.法”几个字的时候，郝向东其实是怀疑的。
可现在若不用此法，怕是那个贼会一直嚣张下去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过年啦
火车上的老太太这次过来，简直让杨柳对她的印象掉了个个。
这还是她见过的占座老太太？
原来的嚣张跋扈劲儿呢？
原来的不讲理劲儿泼妇劲儿呢？
原来的咄咄逼人谁都不好使的劲儿呢？
怎么现在，老太太变得对自己这么热心肠？
老太太的儿子是前天回来的，当听说自己儿子曾经被拐子拐过，幸得杨柳相救以后，心里就对杨柳十分感激。
得知自己老娘知道杨柳下乡的地址，并且地址还离自家不远，老太太儿子当即便提出让老娘陪同自己，一同前来当面感谢儿子的救命恩人。
他们带来的包裹，也都是男人为杨柳准备的谢礼。
老太太当初从东市离开的时候，就曾对杨柳说过，等儿子回来定会上门感谢。
如今听得儿子想真过来，便和儿子一起搭车来了。
虽说康县和隆平县挨着，也不算太远，但这一路上还是挺折腾的。
母子两人是昨天下午到达的隆平县，拿着介绍信找了个招待所住下来，今天一早就搭着县城到和平公社的小公汽到了公社。
这不，打听了几个人之后，就来了岭山大队。
胡婶子正好没走，杨柳便让她帮忙招呼老太太母子，自己则去厨房准备午饭。
虽说这个时间吃午饭还早，可人家母子俩说了，下午就得走，争取赶上今天返回县城的小公汽。
若是今天能赶回康县就今天回，若是今天赶不上回康县的车，那就在县城招待所住上一宿，明天做头一班车回康县。
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大冷的天，更不能让人家空肚子走=，咋也得张罗几个菜呀。
杨柳不缺东西，不到一个小时，就置办了一桌。
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她还特意焖了一锅大米饭。
六个菜里，有三道肉菜，三道素菜，还有一大盆蒜苗鸡蛋汤。
饭桌上，胡婶子依然帮着杨柳招待老太太母子。
还别说，胡婶子和火车上的老太太唠得相当投机，就连称呼也由原来的胡同志，改成了大妹子。
直到把老太太母子送走，胡婶子还在感叹呢。
“小杨知青啊，这老太太是真和我脾气。也就是我没有待嫁的闺女，要不然我就把闺女嫁给他们家小儿子。
这也是胡婶子在和老太太聊天时得知的，老太太家还有一个小儿子，还没成家呢。
杨柳“扑哧”一声笑了。
“就这一顿饭的功夫，胡婶儿你就对人家满意了？”
“那可不咋的，给闺女找婆家，看男方是一方面，看婆婆也是一方面。”
杨柳没好意思告诉胡婶子，做老太太的儿媳妇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当初在火车上，她不是没看见过老太太对儿媳妇的模样。
这也幸亏胡婶子没有待嫁的闺女，要不然真嫁过去了，说不准是良缘还是孽缘呢。
年前的几天，杨柳在准备年货，准备年夜饭，养兔子种菜的忙碌生活中度过。
大年三十这一天，天上又开始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
这一次的雪，显然比上一次的要大。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大地便银装素裹起来。
从早上起来，杨柳便开始忙活。
入乡随俗，她简单吃了口早饭，便开始活面。
杨柳准备在正式制作年夜饭之前，炸点儿果子和小麻花。
之前她就听胡婶子说了，岭山大队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大年三十这天上午，炸点果子或者麻花的。
有那富贵的人家，还会在果子上挂点糖霜。
孩子们十分好这一口，有孩子的人家一炸便是一大盆，不说吃到出正月，那也得吃到正月十五的。
乡下娃儿们，也就过年这几日才能有点零嘴吃。
之前郝向东邀请杨柳和知青们一起过年守岁，杨柳拒绝了。
一年到头，最美好的日子里，杨柳可不想看见厌烦的人。
真要和所有知青一起过年，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在家来得消停。
至少想吃什么就做些什么，想几点睡就几点睡。
年夜饭，杨柳并没有大操大办。
但她一个人，也做了八个菜。
小鸡炖蘑菇，红烧肉，糖醋排骨，红烧鲤鱼，素炒豆芽，干煸芸豆，一盘子西红柿拌白糖以及一盘十分具有东北特色的凉菜——猪皮冻和蒸焖子的拼盘。
猪皮冻是大队长媳妇儿昨天早上送来的，而蒸焖子是山杏送来的。
蒸焖子是山杏娘的拿手菜，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会做。
做法很简单，但也考验手艺。
红薯淀粉兑水，按比例混合以后上锅蒸。
因着过年，山杏娘还在里边放了一些肉沫。
肉沫虽然不多，但那滋味儿，别提多好吃了。
蘸上点蒜泥，对于杨柳这个头一次吃到正宗东北特色菜的人来说，已经十分美味了。
当然，二十九那天，杨柳家可不止大队长媳妇儿和山杏过来送了东西。
平时和杨柳走的近的几户人家，都或多或少送了点年货过来。
这待遇，可比知青院的其他知青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胡婶子送来了一瓢花生，二太奶的儿媳妇儿金枝婶也送来了二斤地瓜粉。
最让杨柳意外的是，刘瘸子老娘居然也打发儿媳妇儿过来送了些咸鱼干。
刘瘸子媳妇儿也是个会说话的，她怕小杨知青不收，话题一个劲儿往孩子身上扯。
她这么一说，杨柳根本没法拒绝，毕竟长生他们几个孩子，无论哪一个都跟杨柳“交情非浅”。
要是真不收，那就有点太见外了。
当然，杨柳也没白收，每个人走的时候，杨柳都给他们包了东西回去。
大过年的，谁也没掰扯，笑呵呵的收下走了。
至于年夜饭的那顿饺子，杨柳煮的是芹菜猪肉的，还特意包了一个糖饺子。
至于芹菜，这就有些来历了。
这是杨柳特意找现代的统友交换的一些芹菜根，然后栽到自己的暖棚里。
虽说现在只长到了半尺长，可也能将就吃。
这一个年，在零零散散几声炮竹声中度过了。
当第二个天明来临，1973年的大年初一正式开始。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意想不到的人
“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见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胡婶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看打架互掐，还得是看小杨知青，莫名的就让人觉得心里特别爽。
“我说杨知青啊，你也别扯什么大道理，满村子谁不知道你和小杨知青那点事。恐怕你陪小杨知青过年是假，想要到小杨知青这里来享几天福是真吧？”
杨甜甜被人戳穿心思，有些羞愤。
只是，胡婶子的名声在村里向来彪悍，杨甜甜可不敢招惹她。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好了！你别跟我演苦情小白菜了。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和你们杨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和你杨甜甜就更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不，以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但凡你再到我眼前来找存在感，那就别怪我让你好看！”
“杨柳，我也是好意，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我——”
杨甜甜大滴大滴的泪落下来，不一会儿，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就湿了一大片。
正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看见杨柳家门前站着几个人，那两个人加快了脚底下的步伐。
在距离杨柳家门口还有二十几米的位置时，其中那个矮一些的身影操着大嗓门说道，“哎呀妈呀！可找着地方了，小杨知青？真是小杨知青！”
杨柳听见动静，眯着眼向那两个身影看去。
两个人穿的十分严实，除了一双眼睛以外，连嘴巴都藏在围脖里，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当那两个人走到近前，只能看清一个是大高个的年轻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具体模样看不清，一双眼睫毛上全都白了，想来是在外边逗留了很长时间，嘴里呼出的哈气都已经结霜。
另一个矮一些的身影，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看着杨柳时满是光彩。
“真是你！真是小杨知青！小杨知青，你还记得老婆子我不？”
看见杨柳，那个老太太十分激动，上来就要拉杨柳的手。
胡婶子哪里肯让，刚才这个杨甜甜就要欺负她的好姐妹，她还没发力呢，就被人打断了。
现在，打断她的人，还想当着她的面拽她的好姐妹？那哪能成！
“你谁呀？怎么过来就拉扯人家姑娘？你们不会是盲流子吧？再动手动脚，我可就喊人了。”
这年月，各个村子都十分抱团。
遇上啥事了，只要招呼一声，满村子人都会来帮忙的。
“哎呀！这事闹的，别误会，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那老太太赶忙解释，“小杨知青，你不记得我啦？”
老太太说完话，就开始解自己的围巾和帽子。
当老太太一张脸，终于在杨柳面前露出来时，杨柳有点懵。
还别说，这张脸确实不陌生。
“是我啊，小杨知青，你想起来了吧？我是火车上那个，就是——”
老太太的话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拐了个弯儿，继续说道，“就是我那个孙子被拐子拐了，是你帮着给救回来的，你还记得吗？”
“是你？！”
杨柳想起来了，这个老太太不就是车上占座那个老太太？
后来她孙子被拐子拐走，阴差阳错之下，是被杨柳救回来的。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东市的公安局。
当时老太太和儿媳妇接孙子的时候，是和杨柳见过面的。
老太太在火车上嚣张跋扈不讲理，可在东市公安局，都给杨柳跪下了。
当时老太太还说，等她儿子回来，一定会重谢杨柳的。
当然，杨柳也只把这话当成了客气话而已，并没当真。
怎么如今，这老太太真找过来了？
老太太见杨柳终于卸下了防备，立马拉过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
“这就是我那个当兵的儿子，他回来休假，知道了我们路上的事，特意过来感谢你。”
那年轻男人向杨柳敬了个军礼，郑重说道，“杨同志，感谢你救了我儿子。你的行为，让我钦佩。你救的不只是我儿子一个人，而是挽救了我全家，我代表我全家再次向你感谢。”
被人当面这样感谢，杨柳怪不好意思的。
老太太把儿子拎着的大包袱塞在杨柳手里，“还有这个，小杨知青，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突然而至的包袱沉甸甸的，让杨柳很是意外。
“你可千万不能拒绝呀，我们从康县一路过来，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找到岭山大队的，这老沉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能让我们再拿回去了。”
“是呀，杨同志，这是我们的一份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老太太的儿子语气真诚。
“是啊是啊，小杨知青，人家也不容易，这么远的路又大冷的天，就是一份心意，你收下吧。”
胡婶子也帮忙劝，这一刻，和小杨知青成为好姐妹，让胡婶子觉得与有容焉。
仿佛此刻被人感谢的不是杨柳，而是她自己一般。
她帮着杨柳招呼老太太母子两个，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正在这时，已经被人遗忘的杨甜甜突然出声。
“杨柳，我们可是姐妹，你真不能帮帮我吗？”
“呦！这是谁呀？”
火车上的老太太疑惑的看着杨甜甜，胡婶子见杨柳没有隐瞒的意思，立马小声介绍了杨甜甜和杨柳之间的关系。
火车上的老太太三角眼一立，晃晃悠悠走到杨甜甜跟前。
“我说小姑娘，做人可得知足。别光想着占人便宜，占人便宜之前，得想想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才能让人接纳你，你说是不是？
婶子这么大岁数，啥人没见过，就你这样的见得多了。
你呀，小心思太多，在我们村，小心思太多的人可都不可交，别说是人家小杨知青，就是我也不想让你占便宜呀。
你也不想想，看着你这张脸，想着以前过的日子，谁能吃下去饭？更何况还是年夜饭。
你这不是来跟人过年的，你这明显是来给人添堵的呀！”
杨柳在心里默默给火车上的老太太喝了个彩。
她没想到，这老太太这么会说。
既然这么会说，那就多说点！
老太太也没让杨柳失望，一顿“抑扬顿挫”，把杨甜甜羞得再站不住，转身就跑。
“小杨知青，你听我的，这姑娘下回要是再来你眼前蹦跶，你就直接大嘴巴子呼她，有些人，不打不长记性。”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怎么来了
“诶？小杨知青，你听见啥动静没？”
胡婶子才刚吐出一口瓜子皮，目光就看向了窗外。
外头冷，屋里热，因为刚才烧水的原因，窗玻璃上已经上了一层哈气。
向外看的时候，景物模模糊糊的，根本就看不真切。
“没啊！咋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敲你家院门？！”
杨柳摆摆手，“不可能吧。”
那几个人过来，向来都是把院门子敲的叮当作响，好像和她家院门有深仇大恨似的。
胡婶子伸出食指，示意杨柳噤声。
果不其然，安静片刻之后，杨柳蹙起眉头。
胡婶子还真没说错，确实是她家院门响了。
只是，那响声，和平时来人敲门大不相同，居然很是温和。
“婶子，我去看看，你先坐着。”
杨柳心里还在合计着，到底是谁来了，那些人平时不是很卖力气敲门吗？今日怎么还秀气起来了呢。
可等杨柳打开门，看见外边站着的人时，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你怎么来了？”
外边站着的人赫然是杨甜甜。
多日不见，杨甜甜早就没有了杨柳印象里的飞扬跋扈精致漂亮的模样。
一件黑色大棉袄穿在她身上，把杨甜甜原本纤细的腰身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头上还裹了一块红色系的毛毡围巾，远远看去和村里普通小媳妇儿没啥差别。
杨甜甜别有深意的看了杨柳一眼，没有回答杨柳的话，而是径自甩过来一封信。
这封信没有信封，只是一张红格信纸对折两次而已。
杨柳狐疑，什么东西？
等她展开信纸，看见落款之后，原本就阴沉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
这封信，居然是向红写给她的。
杨柳连看都没看，直接把信塞回了杨甜甜怀里。
“你搞错了吧？我已经和向红女士没什么关系了，以后她写的信，不用给我送来，没意思。”
杨甜甜有些愣怔，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杨柳，你看看，这可是向姨给你的信，那可是你亲妈。”
“我亲妈？”
杨柳笑了。
她下乡半年多了，亲妈向红可从来没给她写过信。
就是这一封，看这样子，也是夹在给杨甜甜的信里一起寄来的吧？
这样的亲妈，杨柳可不想要。
杨甜甜不死心，“杨柳，向姨给我的信里说了，她心里过意不去，但是她毕竟是当妈的，也不可能拉下脸来和你一个女儿认错，这就是个台阶，我劝你有台阶就下。”
杨柳眼珠一转，一反之前的态度。
“成，那信给我吧。”
杨甜甜把信送回了杨柳手里。
杨柳可不是对向红还有什么孺慕之意，她只是想看看向红和杨甜甜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杨柳一目十行，将向红的信看完了，随即她眼角眉梢漾出一抹轻嘲。
哼，还真是换汤不换药。
认了两句错，就想让自己原谅？
当然，向红信里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给杨柳认错。
认错的话只有两句，剩下的大篇幅，杨柳总结了一下，有三个意思。
一是让杨柳在乡下尽量多弄一些山货多省下一些粮食，然后寄回去给他们。
二是听说杨柳在乡下干活特别厉害，每天都能挣十个工分，嘱咐了再嘱咐让杨柳多帮着杨甜甜干活。
若是可以，就把杨甜甜每天的十个工分也给干了。
三是她听说杨柳得了奖金，诉苦家里过的艰难，让杨柳把奖金寄回去。
杨柳都要气笑了。
她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向红的亲闺女了？
全篇信里，没问一句自己在这边的情况，自己过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吃的饱不饱。
反而是还想在自己身上占便宜？
那怎么可能！
“说实话，你们家到底怎么了？”
不怪杨柳往这方面想，若不是杨家出什么事了，向红那样的人，可不会跟她服软说那么两句道歉的话。
杨甜甜脸色一白，“你，你怎么知道的？”
杨甜甜有些慌乱，随即赶紧找补。
“没，没怎么——”
“你要不说实话，可别想着我帮你。”
杨甜甜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是大哥，大哥的工作没了。”
杨大海一家，现在只靠大儿子的工作养活呢。
如果杨建业的工作没了，那这一家子就一个挣钱的都没有了，以后一家四口人就得喝西北风去。
不过，那可和杨柳没什么关系。
相反的，看见他们这样的惨状，杨柳高兴还来不及呢。
杨建业那份工作，说白了还是沾她亲爸的光来的呢。
当时也就是杨柳走的急，要是还有时间，杨柳绝对要把杨建业的工作也给弄没。
她得不着，也不会让别人占便宜。
如今看来，一切自有天意，坏人自有天收。
杨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把向红的那封信甩给了杨甜甜，然后关上了门。
杨甜甜懵了。
“杨柳，你刚才说过，若我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你，明年开春上工你就会帮我干活的。”
“想得美！”
院子里传来杨柳的声音，杨甜甜气的直跺脚。
“你骗我？”
杨柳的笑声传来，“我怎么骗你了？我刚才应承了你说会帮你干活？”
杨甜甜一滞，好像没有。
杨甜甜不甘，再次铛铛铛的敲起院门。
“杨柳！你出来！杨柳！我话还没说完！”
杨柳被她扰的闹心，再次把院门打开。
屋里的胡婶子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
看见杨柳和杨甜甜两人对峙在门口，几步走到杨柳身边，上下打量杨甜甜。
“我说杨知青，眼见着还有几天过年了，你咋往这跑？多晦气呀！”
杨甜甜的脸刷的就白了。
对这些乡下碎嘴婆子，她是没有一点抵抗力，
说？说不过！
打？打不过！
以前那些在向红面前的小把戏，面对这些村妇，根本不好使。
“我是来找杨柳的，不是来找你的。”
“杨甜甜，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把我门板拍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杨甜甜气极，心里鄙夷。
不就是两扇破门板子吗？
能值几个钱？
还卖了她都赔不起？杨柳这是在打她脸呢。
不过，如今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况且她还指望杨柳帮忙呢，她是一点不敢反驳。
“杨柳，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甜甜的泪在眼圈里打转。
这个拖油瓶，现在怎么变得牙尖嘴利？
这几次对上，她没讨到半分好处。
“过年那几天，我想到你这来，陪你一起过年。”
杨柳没说话，挑眉看向杨甜甜。
杨甜甜赶忙解释，“我，我想着——咱们俩毕竟是姐妹，大过年的还是亲人在一起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杨柳静静看着杨甜甜，杨甜甜觉得浑身不自在。
“杨柳，你觉得怎么样？你怎么不说话？”
“第一——”
杨柳轻轻开口，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我是独生女，没有姐妹。第二，大过年的，我不想看见什么糟心玩意儿，惹自己不痛快！懂？”
第一百八十五章 流言蜚语
腊月二十四，从早上起来，杨柳除了去茅房，就没出过屋。
天气愈发寒冷，有点阴天连个太阳都没有，还是窝在暖乎乎的炕上更得劲儿。
杨柳正逗着大白玩儿呢，外边便响起敲门声。
还不等杨柳穿鞋，大白已经当先一步窜了出去。
杨柳打开门，外边赫然站着两个人，还是两个昨天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人。
“是你们？”
杨柳有些意外，然后又朝那笑的露出满嘴大白牙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小杨知青，我是程立军。”
“我知道你，你是程叔家的二儿子。”
杨柳又补充了一句，“部队当兵那个。”
只是，这俩人一大早的站在自己门口，就是为了来自我介绍？
不过须臾，程立军就给杨柳解了惑。
“之前在部队见过老领导，他托我过来看看你。”
杨柳这才注意到，程立军手里还拎着个网兜，网兜里装了不少东西。
杨柳一打眼就看见了两瓶罐头，再往后居然还有不少糖果和糕点。
想必这些东西，都是昨天他拎着的包裹里的东西。
这是给自己的？
果不其然，程立军把东西往前送了送。
“这是老领导托我带给你的，他说这是你在乡下过的第一个年，老领导不放心，他本想来看看你的，可是你也知道，他工作忙，再者这天冷路滑的，来一趟属实不方便。”
程立军嘴里的老领导，杨柳自然知道是谁的——肯定是王相仁无疑了。
“谢谢王伯伯还惦记我。”
说来也巧，昨天杨柳到县里，还给王相仁和姚兴旺一人寄了一封信并一个包裹呢。
包裹里边都是一些岭山大队这边的特产以及杨柳从别的位面换过来的，能在这个年代用的东西。
杨柳向来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她得过王相仁和姚兴旺的帮助，有能力时自然会回馈一二的。
“咱们就站在这里说话吗？”
杨忠冻的直跺脚。
杨柳这才反应过来，“对不住，是我怠慢了，屋里暖和，快进去。”
大白汪汪叫了两声，对这两人似乎充满戒备。
“你这狗可真不错！”
杨忠似乎十分喜欢大白，总想上手去摸摸大白的狗头。
可大白又有点傲娇，不是什么人都能摸它的头的。
它呲着牙，朝杨忠叫唤个不停。
程立军在杨柳这里待了大概半个小时，说了一些王相仁最近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些杨柳的情况才回去。
他是怕回去的时候，万一遇见老领导，老领导问起他也有好有个话说。
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嘱咐杨柳。
“小杨知青，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就去找我爹我妈，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杨柳再三道谢，目送着程立军和杨忠俩人的背影离开。
就在刚刚，她听程立军说了，入秋的时候，王相仁和海市公安共同追查一伙匪徒时受了伤。
当时，歹徒的刀直接刺向王相仁的胸口。
明明刀已经扎了进去，大家都以为王相仁会没了命。
可后来才发现，不知怎的，那把刀的刀把和刀刃接缝处居然突然就坏了，刀刃掉在了地上，扎向王相仁的只是刀把。
——王相仁居然没受一点伤。
这件事，不得不说，玄之又玄，最后只得以王相仁福大命大运气好而草草收场。
杨柳知道，这肯定就是她给王相仁的那张平安符起了作用。
不管怎样，只要王相仁没事就好。
一连两天，杨柳都没有出门。
等到腊月二十七的上午，多日不见的胡婶子居然上门了。
“小杨知青，你听说了没？现在村里传的可凶了，说知青院的顾禾知青，那身子都被大队长家的二儿子摸了个遍呢！”
啥玩意儿？杨柳惊讶！这流言蜚语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胡婶子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又喝了一口水，这才继续说道，“我还听说啊——俩人连嘴都亲上了呢。
哟哟哟，这也就是当时我不在场，当时我要是在呀，那颗就好了。嘻嘻嘻，老婆子我也能开开眼，见识一下小年轻的是咋——嘿嘿，你懂的吧？”
杨柳：原来你是这样的胡婶儿！
胡婶子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听说知青院那个顾禾知青和你关系挺好，你知不知道她下一步有啥打算？让大队长家的老二娶了她？
要我说——她嫁给大队长家的老二也挺好，人家再咋说也是当官的呢，每个月光工资就有七十来块，还有这个补贴那个津贴啥的，我虽然叫不出来名字，不过我知道，每月肯定不少挣就是。”
程立军把顾禾全身给摸了个遍？
俩人还亲嘴了？
啥时候的事？
她咋不知道？
等等！
难道说的是那天在小东河边的事？
不对呀！
那天在小东河边，程立军就只是把顾禾从水里救上来而已。
至于后期又是按胸又是做人工呼吸的，可都是彭玉做的，这咋都能扯到程立军身上去了呢？
不得不说！流言蜚语不但传播速度的快，传播的内容也有点邪乎，邪乎到都有点走样了。
“胡婶儿，你可别跟着人云亦云，那些流言都是没影的事！”
“啥云？那是啥意思？”
胡婶子往嘴里送了几粒花生，然后撇撇嘴。
小杨知青说话就是文绉绉的，和他们这些村里人真是不一样。
“我的意思就是说——这些都是没有的事，真不知道是谁瞎传闲话。”
“不是真的？”
胡婶子显然有些失望。
“最近村里可传疯了，估计再这么下去，那顾禾知青的名声可就好不了了啊。”
最关键的是，顾禾知青以后要是还想在岭山大队嫁人可就难了。
“恐怕到时候，能娶她的也就只有老光棍或者是二溜子了。”
不得不说，胡婶子难得说了一句感慨话。
不同于室内的暖和，今天的室外，气温已经下到了零下二十多度。
说句泼水成冰，也不为过。
此时，在离岭山大队不远的山路上，正有两个人影匆匆向着岭山大队而来。
远远瞧去，那两个人穿的很厚实，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包裹。
若是细看，能看出那两个人居然是一男一女。
“儿子呀，这里离岭山大队还有多远？”
“娘，就快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好奇
“那边有牛车，彭知青你们都到车上，我赶牛车把你们送回去吧。”
彭玉和杨柳一起，将顾禾搀扶到牛车上。
正好牛车上有盖蔬菜用的棉被，大家直接就把棉被盖在了顾禾身上。
尽管盖了棉被，可顾禾仍然在棉被底下打摆子。
这种冷，是从心底里，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除非睡在暖和的炕上再来上一碗热姜汤，要不然怕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郝向东代表顾禾，感谢了程立军之后，也追在牛车后面回了知青院。
一时之间，小东河边的人走得七七八八。
大白牙军人走过来，用肩膀撞了撞程立军。
“营长，据我所知，你可一向是姑娘绝缘体。以往遇见这样的事，你可不会多管闲事的。上回刘主任家的闺女，掉到咱们军营旁边的那个池塘里，都要喊破嗓子了，你都没下水救人呢？这回咋想着见义勇为了？”
程立军斜睨了大白牙军人一眼，“你长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什么？”
大白牙军人显然没明白程立军的意思。
“难道你分辨不出来什么是真掉进水里？什么是装掉进水里？”
“你是说——”
大白牙军人觉得不可思议。
怪不得上次那姑娘喊破了喉咙，营长都没往前凑呢，原来是不想惹上麻烦啊！
“只是”，大白牙军人暗戳戳的看了程立军一眼，友情提醒道，“营长，这可是在村里，你救了人家姑娘，虽然没有别的举动，可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在水里抱了她，你说——你们村里人不会议论那姑娘吧？”
以往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有的人明明是下水救人，可却被赖上，只能娶了那掉进水里的姑娘。
“你倒是懂？我们岭山大队的人，才没以讹传讹整天扯老婆舌的爱好呢。”
“是嘛？”
大白牙军人表示怀疑。
“走吧，赶紧去我家，先把正事办了。”
等程立动还完牛车到家的时候，大队长家已经要开饭了。
“二哥？二哥！”
还没进院，程立东就扯着大嗓门喊上了。
“妈，你看我说的准吧，我说三哥回来肯定没进屋就得找人。三哥，你别叫了，二哥不在，他和爹还有他那个战友，一起去刘家了。”
程立军原本在腊月初就应该回来的，可是他临时接了一个任务，这才拖到了现在。
和他一起来的大白牙军人，老家在隔壁县城，这一次两个人一起休假，同时也是代表军方将刘家小儿子的遗物及部队给的抚恤金送回来。
两人背着的大包裹里，装着的就有1500块钱，那是刘家小儿子的“买命钱”。
刘家小儿子只是个普通士兵，这次因为在当地抗洪抢险中受了伤，一直病病歪歪两个月，终因抢救无效死亡。
当年，杨柳的父亲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抚恤金，一方面是因为杨柳的父亲已经做到了连长的职位，另一面的原因就是因为杨柳的父亲是在侦办一起国宝走私案时，与歹徒搏斗重伤身亡的。
虽然杨柳的父亲死了，但他却找回了国家很多的国宝，守护了祖国的财产和荣誉，这才有了那么多的抚恤金的。
大队长带着程立军和大白牙军人回来的时候，几人脸色都不太好。
大队长没说，大队长媳妇儿也就没问。
不过，大队长媳妇儿就是不问，也能猜测的出来。
依着刘家老太太那性子，即使这一趟是送钱和遗物，也得挨不少埋怨。
刘家老太太可不是个讲理的，说不得还得把小儿子的死，归到两个送抚恤金的人身上呢。
其实，大队长媳妇儿一点都没猜错，刘家老太太可不就是埋怨上了程立军和杨忠。
杨忠就是那个大白牙军人。
刘家老太太甚至当着大队长的面，质问程立军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小儿子？死的为什么不是程立军？都是一个村子里出去的，为什么就她儿子死了？
面对刘家老太太这样的泼妇，大队长也不想和她理论。
又不是他儿子让刘家小儿子死的，刘家小儿子死了和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虽然是在一个队伍，可执行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任务，真想不通刘家老太太为什么会把自己儿子死归纳到他们家老二身上。
——可能这就是迁怒吧。
“小伙子，你是隔壁康县的？”
“对，我家就是康县下边的卧牛屯。程说，以后要是去康县，就到我们家去坐坐，到那一提我杨忠的大名，绝对好使。”
杨忠这人，长的阳光爱笑，性子外向活泼，仿佛一个爱说爱闹的邻家大男孩，大队长十分喜欢他这性子。
“爹——”程立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之前拍电报说的让您帮忙照顾的那位女知青，现在还在咱们大队吗？”
“在呀，当然在呀！”
程立东夹了一筷子菜，不等大队长回话，他就笑嘻嘻的说道，“刚才你不还见过了吗？”
“哦？是哪位？”
程立军刚才确实看见不少生面孔，单就年轻女孩就有好几个。
“是和我站在一起的那个，嗯，个头到我这吧。但别看人家小杨知青个子不高，可力气大着呢，不说一拳打死一头牛，就说干活吧，半天功夫就能赚十个工分呢，村里那些姑娘可比不了。”
程立军十分吃惊。
当初，老领导让他照顾那位女知青的时候，他还以为那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拎的娇娇女呢。
原来，这么生猛的吗？
这哪用他们家帮着照顾，怕是不用自家照顾，人家都能过得挺好吧？
“小杨知青那可相当厉害——”大队长媳妇儿也跟着夸奖杨柳。
“她还在村里盖了暖棚，在暖棚里边养兔子种蔬菜呢，今天老三就是跟小杨知青一起去县城送菜的。对了，就是往你大哥他们机械厂食堂送的呢。看见咱家下屋没，里边空着的地方也被我拾掇出来种上菜了，你们等一会儿哈！”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大队长媳妇儿匆匆出去。
不过几分钟，便端着一盆绿油油的青菜回来。
程立军认得那青菜，是小白菜和萝卜菜，每一棵大概巴掌高，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就鲜艳欲滴。
“现在正好能吃了，你们也都尝个新鲜。”
此刻的程立军，对家人口中的那位小杨知青好奇极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冬天的，顾禾居落水了？
牛车晃晃悠悠过了公社，眼见再有一会儿就要进入岭山大队的地界了，赶车的程立东却忽然用手一指小东河的方向，惊讶说道，“咦？小东河边为什么那么多人？”
天气渐冷，小东河里水浅的地方早就已经结了冰，一般不会有人再往小东河边去了。
可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小东河边居然聚集了不少人，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没有一百，也得有七八十。
“我看看，我看看——”
蒋小年站在牛车上，手搭凉棚往小东河的方向去看。
好半天，他才说话。
“咦？”
一声疑惑响起，惹得杨柳也好奇不已。
“怎么了？看得清吗？”
杨柳坐了这么久的牛车，身上早就冷了，原来她身前还有蒋小年给挡风。
蒋小年现在一站起来，就没人挡风，呼呼的西北风吹得她骨头都疼。
她听人家说，有的大队已经配发了拖拉机，可为什么他们岭山大队就没有？
若是他们大队也有拖拉机，那她来回隆平机械厂送菜不就更方便了？
关键是坐拖拉机快呀，可比这老牛车晃晃悠悠的强得多，至少能节省一半时间呢。
“杨柳，你快看！那是不是郝志青和彭知青？”
“在哪呢？”
杨柳也在车上站了起来，老牛走的晃晃悠悠，车子一动一动，杨柳站得很是不稳。
可她仍是看清了在那一堆人里，真就有郝向东和彭玉，而且两人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蹲下，嘴里还吵嚷着。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杨柳默默说道。
“不好！”程立东突然惊呼一声，“你们看小东河里，好像有个人。”
“怎么可能？！都这个时节了，小东河不都上冻了嘛？”
蒋小年和杨柳向着程立东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小东河水深的地方，还没完全冻上，此时在大片浮冰底下，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沉下去。
——真的是有人溺水了！
程三哥，把牛车拴到树上，我们也去看看。
已经到了岭山大队的地届，就是把牛车拴在这里，也不怕牛车丢了。
几个人撒腿就往小东河边跑，不知怎的，杨柳心里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直到她扒开人群看见站在水边大滴大滴落着泪的彭玉到达了顶端。
“怎么了？”
“杨柳？！你来了啊！是顾禾，顾禾她，她掉水里去了。”
都这时候了，可没有时间再给杨柳去询问顾禾到底是怎么掉到水里头的。
岸边站着不少人，却没一个会水的，大家七手八脚，有的用木棍有的用草绳，都在不停朝河里的顾禾施救。
只能，谁也不敢下水。
冬天的小东河，大部分河面已经结冰。
顾禾掉下去的地方水很深，上边的冰不知什么原因已经碎成一坨一坨的，这样的情形，不会游泳的人谁也不敢贸然下去。
杨柳心里一急，刚要脱棉袄跳下去，就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我会游泳！我下去救人。”
杨柳循着声音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人群外并肩站着两个身穿军装的军人。
那两个人，个头差不多高，目测都有一米八几的样子。
说话的是年龄稍大一些的那个，那人看起来有二十四五岁，长得一脸正气。
当然，除了一脸正气之外，杨柳觉得那人还有几分面熟。
就在这时，杨柳身旁的程立冬惊呼一声。
“二哥？！你回来啦？！”
杨柳明白了，怪不得她看这人眼熟呢，原来是有几分像程立东。
这就是大队长那个在部队当兵的二儿子——程立军？
曾经是王相仁的手下？
程立军把手里拎着的包裹交给另一个军人，另一个军人年龄要比程立军小上那么一两岁，笑起来的时候阳光灿烂，露出满口大白牙，一看就是个实诚人。
“营长，你行吗？”
“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了？！凡事别问行不行，作为军人，不行也得行。”
“可是——”
程立军安抚似的拍拍另一个军人的肩膀，“我是那没有分寸的人吗？你拿好东西，人多眼杂。”
成立军给那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人瞬间懂了，将两人的手提袋捏的死紧。
这一细节，并没有人注意到，除了杨柳。
杨柳若有所思，看来这两人的手提袋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扑通”一声，程立军已经脱了军大衣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游到了顾禾身边。
此时的顾禾，已经在上一次露头之后，彻底沉了下去。
程立军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出来时，还拖着面色苍白已经昏过去的顾禾。
成立军游到岸边，岸边的人人帮忙，把顾禾拉了上去。
彭玉脱了自己的棉袄，盖在顾禾身上。
程立军身上也已经湿了，衣服黏哒哒的贴在身上，经风一吹，冷的他直打摆子。
“二哥，要不你也把我棉袄穿上？”
程立军瞟了一眼自家三弟，“我自己有棉袄。”
程立东吐了吐舌头，是他关心则乱，刚才下水的时候，二哥确实是脱了棉袄的。
程立军这人很有分寸，他见顾禾浑身湿透，并没亲自上手帮忙，而是让同为女人的彭玉进行施救。
“我说，你按照我说的做。双手扣在一块，按在她的胸前，一下，两下，三下——对，捏住她的鼻子和下巴，往她嘴里灌气。对，就是这样，再来！”
来来回回几次，顾禾终于吐出一口水，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她的意识有点乱，看到这么多人，她还有一瞬间的诧异。
彭玉见顾禾终于没事了，终于后知后觉的痛哭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撺掇你来小东河边找野鸭蛋，我要是不撺掇你来，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因为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盖在了顾禾身上，彭玉身上就没有御寒的东西了，冷得她直打摆子。
郝向东见状，立马脱下自己的棉袄，直接就给彭玉披了上去。
“你也穿上一点，别感冒了。”
杨柳可没错过郝向东这样的举动，看来两人好事将近了呢。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这位同志，你也赶紧回去，让家里人煮碗姜汤喝喝，掉水里了，怕是回去以后有的闹呢。”
大冷的天，在水里待了那么久，不用想都知道，回去以后顾禾肯定会生一场病的。
人群里，陶紫愤愤的攥着拳头，指甲刺进肉里都不曾发觉。
顾禾，你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没了王长军，居然又来了一个程立军？
你怎么就不能死在水里？
人群渐渐散去，陶紫的情绪才渐渐平稳。
她告诉自己别慌！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她才是王长军媳妇儿，将来的军长太太是她。
对！王长军跟顾禾再没一点关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跟着小杨知青好好干
杨柳带来的菜，全都在隆平机械厂夏季正常采购蔬菜的价格上加了三分钱，最后拉到机械厂食堂一过秤，几样菜卖了27块5毛6。
至于那15只兔子，也以每只4块钱的价格被收购。
只这一趟，杨柳就赚了87块5毛6。
程立红的老丈人倒是大方，最后还给杨柳凑了个整，是个非常吉利的数字——88块。
当一行人赶着牛车从县城出来的时候，大队长还处于亢奋状态呢！
当初小杨知青和他说养兔子种蔬菜的事时，他猜测着应该是能盈利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有这么大的利。
不说那几只兔子，就说那些蔬菜吧。
过秤的时候，大队长全程看着的，各种蔬菜加在一起有个四百多斤，放在夏天的时候，每斤也就才三分钱。
可在这冬日里，直接就飙升到了六分钱一斤，而且黄瓜西红柿豆角什么的，可不是一次性摘完下次就没了的。
也就是说，再过上几天，等下批蔬菜成熟，小杨知青还能再收入至少二十块钱。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要是卖四五次，就能挣到一百来块钱。
那可是一百来块钱啊！
一百来块钱意味着什么？
大队长咋舌，他大儿子在机械厂上班这么些年工资，月工资也才三十几块。
这一百来块钱，已经抵得上大儿子三个月的工资了。
大队长能不亢奋嘛！
大队长美滋滋的坐在牛车上，好像挣了这么多钱的不是杨柳而是他一般。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袋锅子，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说道，“小杨知青，回去我就动员村里人，让大家一起跟你种青菜养兔子！”
以前大家都没见着钱，始终对小杨知青的话抱有怀疑。
可如今小杨知青的菜已经卖出去了，钱已经入了兜，这回应该有说服力了吧？
“成！只要有想种采的，随时可以过来咨询，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队长笑的那叫一个欣慰呀！
他为啥这么喜欢小杨知青呢？
当然是因为小杨知青是个有真本事的，最关键的是，小杨知青不藏私。
他们岭山大队跟着小杨知青一起折腾，说不定真能摆脱整个和平公社最穷大队的称号呢。
“只是——”杨柳犹豫着开口。“养兔子这事可能得晚上几个月，现在没法进山，兔子可不好找。”
“这个我自然知道，那养兔子的事就拖上一拖吧，先把蔬菜种起来。”
大队长果然没有食言，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召集了村里不少人到他们家去说话。
等第二天杨柳起来时，大队长爷俩已经等在她的门外了。
杨柳一开门，就看见了大队长爷俩的背影。
“程叔？三哥？你们咋在这坐着？”
大队长回头看到杨柳，眼里闪过一抹神采奕奕。
“叔睡不着啊！就早早过来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贪睡，就没打扰你，我这老胳膊老腿还受得住。”
杨柳赶忙把大队长爷俩请进屋里。
大队长爷俩说是不冷，可从两人不停跺着的脚和不停哈着气的手上动作，杨柳也能看得出，这爷俩所说的不冷，纯是靠自己的一身胆气镇着呢！
直到把大队长让上了热炕，大队长才道明来意。
“昨天我们已经商量了，村里有十几户人家想先跟着你一起在屋里种菜，你看你啥时候有空，咱们挨家走走，你给指导指导。”
“没问题，等吃完了早饭，我就跟你去。程叔，三哥，你们来的早，还没吃吧？今日就尝尝我的手艺？”
大队长也没推脱，毕竟他心里也着急杨柳去指导村里人种菜的事呢。
一上午时间，杨柳跟着大队长将十几户人家都走了个遍。
还别说，这十几户人家选择的种菜屋子都不错，至少地方够大。
在屋里搭上个炉子，再把漏风的窗户封一封，说不定还真能种起来。
村里一起跟着种菜的十几户人家，并没像杨柳那样种很多种的菜，毕竟谁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
大家选择种的，都是好侍弄产量又高的，比如说豆角，比如说辣椒，比如说茄子或者西红柿。
杨柳对这件事还是很看好的，大家可比她还要有经验的老庄稼把式，一定能侍弄好这些蔬菜的。
有了第一次送菜的经验，接下来几次往隆平机械厂送菜，杨柳已经驾轻就熟。
不用大队长跟随，只她和程立东将小年三个人，就能把这件事办好。
赶车？当然是程立东了。
杨柳怕村里人讲闲话，每次用村里的牛车时，回来都会给老马头一块钱当做当天租用牛车的费用。
老马头也乐得不用自己赶车就有钱收，自是欢喜的。
送菜的事，一直持续到小年这天。
这一次，是年前的最后一次送菜。
杨柳把能摘的豆角辣椒什么的，全都打包装进篮子。
上次去送菜，她就听食堂的人说了，机械厂会在腊月二十六放假，等到年初二才上班。
这期间，厂子里也就只有保卫科和门卫上班，杨柳不用过去送菜。
这最后一次送菜，杨柳还带了十只兔子。
尽管两次出售兔子肉销出去二十五只兔子，但杨柳家里还有六七十只兔子呢。
没办法，兔子实在太高产了，而且喂了改良版的生长素，生长的特别快。
返程的路上，程立东甩把鞭子甩的啪啪作响。
他觉得自己干劲儿十足，就是现在跑回岭山大队都毫不费力。
刚刚他再次见证了冬日里卖蔬菜的“奇迹”。
这次小杨知青的十只兔子卖了四十块钱，剩下的七百多斤蔬菜卖了将近五十块呢。
他私下里偷偷算过，小杨知青这几次来县城送菜送兔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挣了将近四百块。
在岭山大队，四百块是什么概念？
就这么说吧，有的人家几代人加在一块所有的积蓄都不一定有四百块呢。
程立东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当然，岭山大队第一批跟着小杨知青种蔬菜的也有他们家，平时都是他妈和他们兄妹一起侍弄的。
那些蔬菜，如今长势良好，等到正月十五时，估计也能收第一茬了。
当然，这得感谢小杨知青自己琢磨的那个蔬菜喷雾。
喷了那种喷雾，蔬菜不但不起病虫害，而且蔬菜成熟的时间似乎也比平时要快。
小杨知青可真是厉害！
程立东决定了，他以后一定要跟着小杨知青好好干，过上天天都能吃肉的好日子。
这一刻，杨柳在程立东心中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
第一百八十一章 达成交易
“就冲你这个话，牵线搭桥的事，我就是搭上这张老脸，也要帮你做成。”
其实，大队长不过也就是一句戏言。
他当然知道这不仅仅是杨柳自己的事情，这件事情还关乎整个岭山大队的以后。
若是杨柳的青菜和兔子能在县城打开销路，那么以后岭山大队人无论是养兔子还是种青菜，也都能受益。
“那咱明天就去？”杨柳摸摸鼻子，心里思索着，“我觉得打铁还是得趁热！”
大队长抹了一把窗玻璃上的哈气，向冰天雪地的外面看了一眼。
“明天吗？”
“大队长，您担心路不好走，要不就再等上几天也是可以的。”
杨柳心里虽然着急，但是天冷路滑安全第一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不！就明天！”
明天是腊八，按照往年习惯，机械厂肯定是有半天假的。
他们上午走，中午正好能到。
天还没亮，一辆牛车就已经赶到了杨柳家门口。
程立东和蒋小年以及杨柳三个人，来来回回几趟，就把昨天晚上准备出来的十五只宰杀收拾好的兔子和六篮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蔬菜运到了牛车上。
这还不放心，杨柳又拿出两床被子，盖在蔬菜篮子上。
这趟去县城，大队长带着小儿子，车上还坐着杨柳和蒋小年。
没错，就是蒋小年。
蒋小年是被杨柳一大早从知青院抓来的壮丁。
当然，这也是杨柳昨天就和蒋小年打好了招呼的。
今天赶车的是程立东，老马头倒是想帮着赶车，可大队长觉得大冬日的，天冷路又滑，就没让他去。
不就是赶个牛车吗？无论是他还是程立东，都会，就不用老马头跟着出去遭罪了。
山路上的雪，倒是比村里小一些。
兴许是有风吹过的原因，道路倒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走。
但是，往常赶牛车三个来小时就能到的县城，今天也足足用了五个小时。
进了县城南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
“老三，先把车赶到你大哥家。”
这是大队长事先就想好的。
去见亲家，请亲家帮忙这件事，还是得知会一声大儿子和大儿媳的。
若是大儿媳妇儿能帮着说几句话，这事的成功率更高。
程立红家就住在机械厂的家属楼。
隆平县机械厂是黑省有名的机械大厂，靠着厂子养活了几万人，家属区也分了好几个。
程立红所在的家属区，认真算下来应该是隆平机械厂的家属三区，是几年前机械厂分房子的时候分到的职工宿舍。
房子不大，50多平，住着一家四口。
当然，这还是因为程立红的老丈人是厂里领导的原因呢。
换做平常人，怕是只能分到三十十平的大单间，而不是现在的小两套。
大队长等人到的时候，程立红两口子也才刚下班没多久，就连孩子都没从育红班去接回来呢。
当开门看见大队长和风尘仆仆的几人时，两口子都吓了一跳。
“爹？你咋来了？是家里生了什么事？”
大队长赶忙解释，当听得杨柳居然靠一己之力养了那么多兔子，又在冬天里种出了那么多蔬菜的时候，程立红两口子惊呆了。
他们是知道南方有些城市冬天可以种菜，就和他们这里的夏天一样。
可在他们黑省，最冷的时候零下四五十度。
想种菜？
那纯是扯淡！
可如今看见层层棉被之下，那绿色的豆角，红色的西红柿，他们又不得不相信。
“小杨知青，你可真厉害！”
程立红媳妇儿是个很好说话的女人，长了一张团团脸，一看就是和气人。
杨柳也会来事，来之前就准备了两个小袋子，里边各装了一只兔子和几样蔬菜。
这两袋子东西，一袋子是打算给程立红两口子的，另一袋子是准备送给程立红的老丈人的。
虽说是靠着大队长的面子说事，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做足的。
只要能搭上机械厂这条线，别说是杨柳的兔子和蔬菜，就是以后岭山大队的兔子和蔬菜，机械厂也都能吃得下。
毕竟几万人的大厂呢，一天的吃喝拉撒可不是小数目。
得知大队长的打算，程立红还没说话呢，程立红媳妇儿就先拍着胸脯保证了。
“爹，这有啥的，我跟你一起回去。我爸看见这么好的兔子肉和蔬菜，肯定也会应承下来的。再说了，这可是好事，您是不知道咱们机械厂的伙食，不是白菜就是土豆，顶了天了能给弄个豆腐啥的，要是真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不知道多少人会高兴呢！”
原本心里还有些打鼓的大队长，听见大儿媳妇的话心里就敞亮了。
今日这事，十拿九稳。
果然不出大队长所料，在程立红媳妇儿的加持之下，机械厂采购科主任——也就是程立红的老丈人，十分痛快的就买下了杨柳带来的所有蔬菜和兔子肉。
“小杨同志，你可真是个妙人，冬日种菜的法子都被你琢磨出来了，牛，真牛啊！”
“领导，您夸奖了，我也就是有几分小聪明，比不上您，能领导那么多人，为祖国的机械事业做出卓越贡献，我得向您学习呢。”
杨柳几句话就把程立红的老丈人说的心花怒放。
就连对杨柳的称呼也由最开始的“小杨同志”变成了“小杨”。
那热情劲儿，就别提了。
当听杨柳说得，每隔四五天都能再送一次蔬菜，每隔一个月都能送一次兔子肉时，老头更是高兴了。
“成！以后这些东西你就直接送到机械厂去食堂，到食堂报我的大号就成。”
杨柳连连感谢，又把岭山大队今后的发展方向说了，老头更是高兴。
刚才他还在可惜呢，虽说这青菜不少，兔子肉也不少，可机械厂毕竟几万人，能吃上这些供应的，怕是寥寥无几。
可一旦岭山大队整个村子的人都行动起来，那他们机械厂的伙食还不得好到天上去呀！
“成！我今天就代表机械厂食堂应承你，以后但凡是你送来的兔肉和蔬菜，我们机械厂食堂都要了。”
别看老头只是供应科的主任，可这么大一个厂子，整个买进的权力都握在老头一个人手里。
他能说出这番话，杨柳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
第一百八十章 你想套路我？
一连下了多日的雪，终于停了。
难得见到阳光，站在杨柳家门前举目四望，借着地势的便利，能将小半个岭山大队尽收眼底。
一眼望去，哪哪都是白茫茫一片。
杨柳早早就起来了，因着雪停，她将院子里和门前的雪都清扫干净，还十分有兴致的在自家院门两侧各堆了一个雪人。
杨柳用两个小土豆当眼睛，用半根胡萝卜当鼻子，还贴心的找出两块破布头给雪人做成了围巾和帽子。
远远看去，两个雪人像两个胖墩墩的门卫，怪有喜感的。
这个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着相同的事——那就是扫雪。
吃完了早饭，杨柳便喜滋滋的拎着个篮子往大队长家去了。
村子里的路，还算好走，路边的沟里，最深的地方能没到杨柳的膝盖。
大队长家也正在扫雪，担当扫雪主力的是程立东和程立夏。
县城高中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放了假，得等到过完了正月，才能开学。
看见远远走来穿的像个球似的杨柳，立夏扔了手里的扫帚迎了过去。
“大冷的天，你咋来了？”
“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顺便找大队长说点事。”
立夏没戴手套，一双手冻得通红。
她不停的哈着气跺着脚，两个脸蛋也红彤彤的。
“快进屋去暖和暖和，正好你来了，我也可以躲会儿懒。”
“程老四！你居然想躲懒？”
还在卖力气扫雪的程立东当然没错过立夏的话。
“那怎么了？没看见小杨知青来了？我们很久没见了，小姑娘家说说话，你是羡慕咋的？”
“哼——”
程立东默默的别过了头去。
这也就是小杨知青来了，要不然他肯定不会让立夏躲懒的。
立夏朝自家三哥吐了吐舌头，不再搭理他，扯着杨柳就进了屋。
“爹，妈，你们看看谁来了。”
自打发生了破庙那事以后，这大半个月以来，还是杨柳头一次看见大队长呢。
与上次相比，大队长的气色好了不少。
看见杨柳来，大队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大冷的天儿，你咋跑出来了？也不嫌遭罪？”
杨柳知道大队长不是真生气，而是关心她。
她笑眯眯的也不反驳，把自己带来的篮子交给大队长媳妇儿。
篮子上盖着小被子，里面捂得严严实实。
大队长媳妇儿好奇的打量着篮子，“这是啥？”
“我种的菜，已经能吃了，听说立夏回来，我就给她送了一些过来，打打牙祭。”
当时种菜的时候，立夏也是帮了忙的。
那时候，立夏就念叨着想吃上头一口呢。
听说立夏放假回来，杨柳当然第一时间送过来了。
“真的种出来了？”
大队长媳妇儿拿开上边盖着的小被子，里边不只有两捆绑的整整齐齐的小青菜，还有一些豆角，辣椒，茄子，西红柿，还有一只剥了皮已经处理完了的兔子。
兔子尽管已经处理了，可看那样子，也得有个四五斤。
“这是我养的兔子，已经能吃肉了呢。正好要过腊八节了，我拿来给你们尝尝。”
“你这孩子，兔子留着换钱多好，给我们吃不是浪费了吗？”
大队长媳妇儿就是个直肠子，自己说完话才觉得话有些不对，她嘿嘿笑了两声，“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能卖钱就留着卖钱，你一个人在岭山大队过日子也不容易。”
“婶子，你放心，我家里别的不多，就兔子多。”
杨柳这句话，大队长媳妇儿还是信的。
一个多月之前，她就去看过小杨知青养的兔子。
那时候就已经六十几只了，估计现在，又得有好多只揣上崽子了吧。
兔子的繁殖非常快，每年都能生产好几次。
这也就是小杨知青会侍弄，换做他们，怕是连一只都养不活呢。
杨柳都这么说了，大队长两口子自然不会再拒绝。
见杨柳有事要与大队长说，大队长媳妇儿就招呼着立夏出去了。
临出去之前，她还不忘嘱咐杨柳。
“今天中午就在婶子这吃饭，婶子做菜还成。”
杨柳自然是应下的，她和大队长家常来常往，和立夏关系也不错，说句实在的，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大队长媳妇儿总给她送这送那，她也总来大队长家，有来有回，关系就这么处出来了。
“你想卖兔子？”
听了杨柳的来意，大队长有些吃惊。
原本他还以为，杨柳养的那些兔子，怎么着也得来三四月份才能够长成。
哪曾想这还没到过年呢，就要可以卖了？
大队长哪里知道，杨柳在交易平台上可是找星际位面交易了生长素的，无论是兔子还是各种蔬菜，都比平日长得快又好。
杨柳不敢用原版的生长素，毕竟星际位面的生长素是一滴就能让动植物生长到成熟状态的。
她用的生长素，是改良版的生长素，比正常种植和养殖要提前1/3的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杨柳的兔子和青菜，就能够成熟的原因。
“现在能卖的大概二三十只，青菜也有不少，小白菜，小油菜，还有豆角西红柿茄子辣椒也都成熟了，我想着程叔你人脉广，能不能帮我介绍个销路？”
拿到黑市上卖？
杨柳是想过的。
可是她想把自己先打造成试点，然后带动整个岭山大队一起暖棚种植。
若是拿到黑市上卖，她自己现在是可以，可将来岭山大队的人都弄上暖棚了，不可能所有人的东西都拿到黑市上去卖吧。
杨柳需要一条明路，最好是光明正大的那种，所以在隆平县扎根多年又是大队长的程叔，就成了杨柳现在最好的介绍人。
当然，杨柳才不会承认，她是知道大队长大儿子的老丈人是隆平县机械厂的供应科主任的事儿呢。
供应科管什么？
当然是管整个厂子的供应。
无论是原材料的采买，还是后勤食堂的食材来源，那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有了这一层关系，杨柳就不信自己养的兔子和青菜销路不出去？
“你呀你呀！”
大队长当然想透了其中官窍，他哭笑不得。
“说！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套路我了？”
杨柳笑笑，“程叔，我这可不叫套路，您想啊，您现在只是岭山大队的大队长，若咱们岭山大队的暖棚都弄起来了，形成了规模，带领大队过上好日子，说不定明年的优秀大队长就是您呢。
我说的可不是和平公社的优秀大队长，我说的是整个隆平县，甚至整个黑省的优秀大队长。”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时也命也运也
不知何时，原本细密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不一会儿，外边窗台上就积了厚厚的雪花。
屋内，杨柳坐在炕上，剥着花生壳。
地上，大黑狗狼吞虎咽，吃着盆里的晚餐。
今天杨柳做的是小鸡炖蘑菇，鸡就是空间里存着的金禽兽，一只够杨柳吃好几顿的，也算是便宜了大黑狗。
换做平日，只能汤泡饭，今日里边还有几块鸡肉和骨头，让大黑狗吃的停不下来。
杨柳剥完最后一个花生壳，大黑狗也吃完了最后一口饭。
这些花生是杨柳用红糖和村里陈家大娘换的。
陈家大娘的儿媳妇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家里红糖票能购买的红糖数量有限，早就想托人走走关系弄些糖票了。
杨柳听说了消息以后，便动了心思。
她用自己的红糖换了陈家大娘十斤花生，只不过，换来的花生都是带壳的，需要杨柳自己手剥出来而已。
不过即使这样，杨柳也觉得是自己赚了呢。
杨柳本以为大黑狗吃完了晚饭就该走了，不曾想大黑狗在屋里转悠了几圈，就在挨着北火墙的位置自顾自躺了下去，缩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饱就睡？”
大黑狗抬头掀了掀眼皮。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了。
话说——这如果真是一条无主的狗，自己收养它也不是不行。
一连几日，大黑狗都没有离开杨柳这。
外边天寒地冻，杨柳屋里烧的非常暖和，最关键的是，杨柳这里的伙食很好，基本上每一天的菜里都有肉。
只这几天，大黑狗身上就长了些膘呢。
换做是其他狗，也不会离开的吧？
“咱们可说好，你要是现在不走，以后可就得跟我混了！”
大黑狗汪汪汪叫了三声。
杨柳摸不透它的意思。
“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大黑狗又汪汪汪叫了三声。
“好吧，既然你没说不同意，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如果大黑狗此刻会做表情，一定会狠狠朝杨柳翻个白眼。
没说不同意就是同意了？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歪理邪说！
“我总不能喂喂喂的叫你吧，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
大黑狗汪汪汪叫了三声。
杨柳就当没听见。
“你身上毛色这么黑，要不就叫你大黑？”
大黑狗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汪汪叫了两声。
“这是不喜欢？”
“汪——”大黑狗叫了一声。
“好吧，那咱就换一个。旺财？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汪汪——”
这次，大黑狗的叫声比刚才更响亮，明显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也不行？那就再换一个。来福？”
“汪汪——”
大黑狗急得转圈圈。
杨柳“噗呲”一声笑了，“你这狗，还真是有脾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叫个啥？总不至于你一条大黑狗要叫个大白吧？”
“汪——”
大黑狗眼睛“嗖”的变亮。
杨柳一顿。
“不会吧？不会吧？你真想叫大白？”
“汪——”
还真是。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全身乌漆抹黑的，叫个大白会不会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大黑狗不叫了，原地转圈圈的更快，明显就是在耍着脾气。
“好吧好吧，一个名字而已，不过就是个代号，你愿意叫就叫吧，那你从今以后就叫大白。”
大白：可把它吓坏了，人家本来就叫大白，好悬被你爆改成大黑。
一连几天过去，最先传回消息的是刘明。
当天大队长就派人把他送到镇上的诊所，可镇上诊所看了刘明的伤势，连收都没敢收，直接让大队长把人送到县里的医院。
刘明的伤不轻，两腿之间的玩意儿就不用说了，已经碎的不能再碎，别说是用，就是连正常排便都成问题。
还有他那条之前的好腿，也被打骨折了，听说就是好了，走路也费劲。
这下子，刘明的两条腿，算是彻底废了，以后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他的病情不轻，若想得到好的治疗，还是得到省城的大医院才行。
刘明原本就是下乡知青，方小莲被抓了，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大队长无奈，只能和公社的知青办打了招呼，给人办了病退手续，还给刘明家里拍了电报，让家里来人把刘明接回去。
刘明心心念念想回城，不曾想经了这一遭变成了残废，倒是趁了心愿。
至于吴家老三和方小莲两人，因为杨柳的真话符作用时间还没过，几乎是到了公安局，都没用公安怎么问，就把所有的事都秃噜了出去。
两人搞破鞋的事原本就十分恶劣，还将苦主刘明打成残废，构成伤人罪和通奸罪。
吴家老三被判了二十年，方小莲也没好到哪去里去，因为没有参与重伤刘明，判了十五年。
年底之前，就会送往西北农场服刑。
当方小莲得知自己的判决时，吓得当时就腿软了。
可这还没完，因为两人搞破鞋事件影响极其恶劣，他们还被拉出去游街，被很多人扔了烂菜叶子臭鸡蛋，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就连吴老三家两个没嫁的姐姐，都会时不时被人拉出来遛遛。
当然，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
原本找对象就已经费劲儿的吴家两姐妹，现在看来是嫁不出去了。
唉，只能说时也命也运也！
“那天我和知青点的不少人都去看了，方小莲那个惨啊！先是在高台子上，脖子上被挂了一双破鞋，有人拿着稿子念了好多她的罪行，还有不少人往她身上扔东西，她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连这么大的芋头疙瘩砸在头上，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你说她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那一天，杨柳倒是没去凑热闹，彭玉回来就把当时的情形和杨柳说了。
“大家都是知青，她来还没有半年，我就想不明白她咋把日子过成这样？”
杨柳叹息一生，只能说有时候人的欲望太大，而能力和欲望不匹配之时，欲望就会化成洪水猛兽，一旦关不住自己的欲望，那么人终将会被欲望吞噬。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兄弟，你怎么来了？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吴家老三这也太冲动了吧？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刘明知青废了？
没错，就是废了！
除了刘明的腿，大家还发现有殷红的鲜血从刘明的两腿之间流了出来。
刘明捂着断了的腿，疼的呲牙咧嘴。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两腿之间的物件，已经被吴老三踩碎了。
若是现在能死，他真想一死了之。
疼！太疼了！
刘明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大队长吓的一个趔趄，好悬摔过去。
幸好程立东就站在自家老爹身边，见到自家老爹往后倒去，手疾眼快接住住了他。
大队长深吸好几口气，才使得自己冷静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套车！把刘明知青送到公社的卫生所去！还有那两个，一并送往公安局。”
大队长活了这么些年，还算是有点见识的。
能流出那么多血，生生疼晕过去，刘明知青两腿之间的伤肯定轻不了。
仅凭吴老贵的手艺，是治不好的。
大队长只能把他送到公社去，至于能不能治，能不能好，那就不是大队长能管得了的了。
众人看了好大一出戏，一个个都唏嘘不已。
别说是杨柳，就连村里这些婶子大娘们，活了几十年也头一次见亲自带人抓自己媳妇儿的奸踩碎人家子孙根的事。
后续的事情，杨柳不再关注，深藏功与名的她，裹紧了身上的棉袄，疾步匆匆返回自家。
“汪——”
“汪——”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道黑影从黑暗里窜了出来。
直到听见狗吠声，杨柳提着的心才放下。
她以为在岭山大队还有那不长眼的敢黑灯瞎火的招惹她呢，不曾想是她误会了。
不对！
狗？哪里来的狗？
岭山大队的人家里有养鸡养鸭的，可养狗的还真没见着。
杨柳拿出手电，“啪”的一声打开。
手电光束照射之下，一只通体漆黑的土狗，出现在杨柳眼前。
许是手电的强光刺的狗眼有些不舒服，大黑狗别过脸去呜咽了两声，然后匍匐在杨柳身前。
“是你？！”
杨柳记得这只大黑狗。
这是那个吃了自己两回牛肉干的大黑狗。
也不知道这狗是谁的，还怪挑食的哩。
不知道狗主人平时都给它喂啥，养成了这狗这么挑剔的性子。
“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
不怪杨柳有此猜测，实在是这狗太通人性了些。
大黑狗又是汪的一声，像是在回应杨柳的话。
杨柳纳闷儿，上两次见面，明明是在公社和县城，这条大黑狗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她才不信大黑狗是闻着味儿过来的呢！
许是感受到了杨柳的情绪，大黑狗吐出舌头，在杨柳的鞋面上舔了舔，像是在讨好。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搭理你。饿了？等着！”
上次王相仁寄来的包裹里，就有肉干。
杨柳拿出两块，扔在大黑狗面前。
“吃吧，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不是。”
待客知道，杨柳还是懂得的。
大黑狗呜咽了一声，整个身子跪趴在地上，舌头一伸一卷，就将两块肉干同时送进了嘴里。
吃着肉干的同时，大黑狗嘴里还发出类似于满足的哼哼声。
这让杨柳咋舌，“你也知道肉干好吃？算你有品位！好了，我该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大冷的天，外边可不安全，有的是人惦记狗肉锅子呢。”
杨柳用手电向自家的方向晃了晃，这里离家门还有百八十米的距离。
山脚下一片漆黑，不论是杨柳家还是对面破败的院子以及凌家姐弟新建好的小房子，都是黑乎乎的。
杨柳一点也不害怕，她大步流星向家门走去。
身后传来声响，杨柳回头，却见那只大黑狗已经吃完了肉干，不但没走还跟了上来。
“你这是还想吃？大兄弟，那可是肉干，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你吃两块尝尝是啥味儿的就得了，要不下回见面再给你？你总不能可我一个人薅羊毛吧？”
大黑狗呜咽一声，一双圆滚滚的狗眼看着杨柳，好不可怜。
杨柳：“我可是一个十分坚定的人，别以为你用这惨兮兮的眼神看我，我就还能给你肉干！大兄弟，那可是肉干啊，几斤肉才能做出来一斤的肉干，咱就不能省着点吃？”
黑狗不为所动，依旧可怜巴巴的看着杨柳，不动也不离开。
“好吧好吧——”
此刻的杨柳，早就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她又从空间里取出两块肉干，扔在大黑狗跟前。
“咱可说好了，这是最后两块，再想吃就得下次了。”
大黑狗重复之前的动作，舌头一伸一卷两块肉干很快下了肚。
它像是认定了杨柳一般，杨柳走在前边它就跟在后边，杨柳停下它也停下。
杨柳看着它，它就睁着一双无辜的狗眼看回去。
“你到底是啥意思？肉干肯定是没有了。”
大黑狗汪汪叫了两声。
“你不会以为我叫了你一声大兄弟，我就能听懂你说什么了吧？快回家吧，天寒地冻的，小心被人逮了，真成了狗肉火锅。”
“汪——”
“汪——”
大黑狗猛地叫了两声，仿佛是对杨柳说出的话的反击。
“行行行，你是最棒的，你不会变成狗肉火锅的，咱就是说——你到底走不走？”
大黑狗呜咽一声，噌的一下窜了出去，速度很快消失在杨柳眼前。
“这是走了？”
咱就是说，现在连狗都这么阴晴不定了吗？
怪不得人人都说要情绪稳定，看来情绪稳定很重要啊，人要做情绪稳定的人，狗也要做一只情绪稳定的狗。
杨柳失笑的摇摇头，关了手电摸黑向着距离自己还有六七十米远的自家走去。
可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杨柳懵了。
因为刚刚跑走的那只大黑狗，居然就蹲在自家门口。
看见杨柳走了过来，大黑狗叫了一声，像是在提醒杨柳它的存在一般。
“我还以为你走了？！原来你是在目的地等着我啊！”
“汪——”大黑狗叫了一声。
“要不进屋再吃点？”杨柳试探大黑狗的意思。
“汪——”大黑狗又叫了一声。
杨柳无奈的摇摇头。
好吧，这条狗要成精了吧？要不怎么能听懂她说话。
杨柳感觉这条狗叫一声就是肯定回答，叫两声就是否定回答。
“我真好奇你到底是谁的狗？”
“汪汪汪——”
突然，大黑狗叫了三声。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杨柳实在猜不透，不过既然这条大黑狗饿了，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请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院门打开，杨柳回头朝坐在门口的大黑狗招了招手。
“你倒是挺客气，知道主人家不邀请就不进院，走吧，今晚姐就大方一回，请你一顿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话符发威
“还不是因为刘明，他天天打我日日骂我，要不是我活的没有一点奔头，我能勾搭吴家老三？！我之所以勾搭吴家老三，就是想让吴家老三带我离开岭山大队，等离开这里，我再找个比吴家老三更厉害的男人，吴家家老三就是想报复我也没那个能耐。
还有刘明那个死瘸子，他不但打我骂我还讽刺我嘲笑我，难道他忘了，以前是谁总跟在我屁股后头要死要活？！如今就这么点挫折，他就翻脸不认人？
他一个瘸子我能嫁给他就不错了，他还想怎么样？难道还指望我和他过一辈子？
我呸，早晚有一天，我找人弄死他！”
方小莲想去捂自己的嘴，却发现哪怕她的手已经掩住了嘴，可这张死嘴依然不受控制自己，还在嘚吧嘚吧自己说话。
别说别人，就是方小莲自己都觉得心惊，这怎么把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的后背冷汗沉沉，想到自己现在身处破庙，更觉惶恐。
难道她和吴家老三在破庙里行那事，冲撞了什么东西，要不然怎么解释现在她的状态呢？
“还有你——吴家老三，你个泥腿子，我不过就是看在你能给我东西帮我干活的份上对你有几分笑模样罢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让你带我离开岭山大队，可你倒好，这么久了都不给我个准话，但凡有别的选择，我还能选你？
跟我欢好时，说的天上有地上没的，可一遇到的事，你怎么跟个孬货一样。
我说是你欺负了我，你就认了呗，还说什么两厢情愿？
好一个两厢情愿。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就不能一个人把事都扛了？你算什么男人！胆小鬼！懦弱！你就不是个男人！”
吴家老三目赤欲裂，上前来一把就掐住了方小莲的脖子。
“看不起我你还要我的东西干？看不起我你还让我帮你干活？看不起我你还把身子给了我？你可真贱啊，我要掐死你！”
场面一团乱，好在现场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大家齐上手，终于把两个人拉开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刘明”，众人这才想起方小莲还有丈夫呢。
大家好奇，刘明知青咋不吭声呢？
大家的目光向刘明看去，正好看见刘明还来不及收起的笑容。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刘明知青不会被刺激的疯了吧？要不为什么媳妇儿都给他戴绿帽子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还有你——”
方小莲被掐了脖子，一个劲儿的咳嗽，看见刘明，更加恼羞成怒。
“还有你个打媳妇儿的孬种，你个瘸子，你是个好人时我都看不上你，别说你现在还瘸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以为我能和你结婚？你个死瘸子，一点用都没有，连媳妇儿都养不起，你结什么婚？娶什么媳妇儿？”
刘明被方小莲一口一个瘸子的刺激到了，也想扑过去打方小莲。
众人再次齐动手，将他拦了下来。
刘明打不到方小莲，就开始破口大骂。
“方小莲，你还真是贱呢！你以为我愿意娶你？
若不是想狠狠报复你，我才不娶你呢！你就是个贱货，以前跟秦川不清不楚，现在又和这个吴老三勾勾搭搭，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玩意儿啊。
岭山大队的人觉得今晚都吃到了大瓜，这仨人不会都疯了吧？
刘明刚才说的都是啥话？这是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了！
不过也是，一个是有妇之夫红杏出墙搞破鞋，一个是好吃懒惰勾搭人家媳妇儿助长不正之风，另一个是明知道被戴了绿帽子，还领一帮人来抓奸观看。
狠人，都是狠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行了，把他们几个都给我控制住。”
大队长不想再动一点脑子了，既然他们找死，那就一起毁灭吧。
他决定了，这仨人全都送去见公安。
至于公安那里怎么处理，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大队长，你可别啊。咱们两家可是拐着弯儿的沾亲带故，我家老三也是你打小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送他去见公安呢，要是那样他的一辈子可就毁了呀。
孩子他爹，你快睁眼看看吧，咱们家的独苗苗就要被大队长毁了；孩子他爹，老三可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这是要毁了咱们整个吴家就断子绝孙了啊。”
大队长听的脑仁子生疼，“你要再嚎一句，我连你也一起送去见公安。”
吴老太太的哭嚎声一滞，“见公安”几个字还是震慑住了她的。
众人这才看见，吴老太太刚才又是摸眼又是哭嚎的，可眼角哪有一点泪呀，原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自己给自己造势呢。
吴家老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妈，你要帮我，我不去见公安啊！大队长我错了，我再也不犯错了，不能见公安，真的不能见公安。”
大队长没有搭理他，现在知道怕了？早寻思啥去了。
眼角余峰看见同样垂头丧气的刘明，吴家老三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你都是你！”
他刚才听清楚了的，就是刘明找了一群人过来抓奸的。
若是刘明不那么多事，哪有现在这一出。
对！都是刘明，都是他坏了事！
吴家老三一个暴起，直接冲到刘明跟前，狠狠就是一拳。
这一拳，正打在刘明的腮帮子上，顿时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拳，吴家老三是用了全力，刘明疼的脑袋嗡嗡作响。
可这还完，不等刘明反应过来，吴家老三一下就扑到已经倒地的刘明身上，照着刘明的脸就是一顿打。
刘明本就瘸了一条腿，伤还没怎么养呢，哪里是吴家老三的对手。
他被吴家老三一顿揍，当时就懵了，就连反抗都忘了。
吴家老三揍的不过瘾，眼见有人要来拉他，狠狠一脚就踩在了刘明的两腿之间。
刘明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汗珠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吴家老三犹觉不解气，又朝着刘明那完好的腿同样就是一脚。
刘明再次发出惨叫，“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几张符纸而已，不用太感谢
“大队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你是领导，不能包庇岭山大队的人，你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只能去找知青办或者妇联做主了。”
方小莲衣衫不整，扑通一声转头跪在了大队长跟前。
一张俏丽的小脸上，此刻哭的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可说出来的话，却隐隐有着威胁之意。
大队长眯了眯眼，原来他对这个方知青还有点同情甚至可怜，可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
威胁他？他吃过的盐比这小知青走过的路都要多，还能怕这点子威胁？！
“方知青，你要我给你做主可以，但前提是你得说实话。”
“大队长——我真的是被吴家老三强迫的，强迫妇女意愿视为耍流氓，你可不能不管。”
众人议论纷纷，毕竟之前村里人可没少看见方小莲和吴家老三来往。
上回吴家老三把刘明的一条腿打瘸，这个方小莲不但不帮着自己男人说话，反而还向着吴家老三，给吴家老三打证明呢。
若说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龌龊，大家是不信的。
可此刻，方小莲哭得惨兮兮，就差赌咒发誓了，到是让看热闹的一众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难道真是吴家老三强迫了方小莲？
再怎么说人家方小莲也是城里来的知青，不会真的看上吴老三这个泥腿子的。
吴家老三在岭山大队是个老大难问题，已经二十出头了，可一直没说上媳妇儿呢。
不是他不想找，而是找不着。
人家一听说家里有一个寡母和两个比吴家老三还大的尚未出嫁的姐姐，就都摇着头拒绝。
谁都不是傻子，真要嫁到这样的人家去，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别人做媳妇儿是应付一个婆婆，这样的人家就得应付三哥婆婆。
大姑姐不是婆婆，可有时候比婆婆管的还多呢。
最关键的是，万一以后生了女孩，会不会和两个大姑姐一样，到年纪了不让要人家反而得在娘家当牛做马？
“大队长，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刚刚大家还觉得方小莲不敢赌咒发誓，瞧瞧，只这么一会儿功夫，方小莲就已经伸出自己的右手指天盟誓了。
她这么一举右手，忽然就看见了自己胳膊上的红痕，脑子里灵光一现，就去撸自己的袖子。
“大队长，你信我，你看——我不从，吴家老三还打我，他说我要不顺着他，他就要弄死我。”
众人听的瞠目结舌，抻着脖子往方小莲的胳膊上去瞧。
哎哟呵，方小莲胳膊上还真有不少一道道的红痕。
其实，方小莲这话说的没错，她确实被暴力对待过。
只不过，那人不是吴家老三，而是刘明。
这时候她拿出这样的证据，就是为了把吴家老三钉死在施暴者的耻辱柱上。
方小莲就是再傻，也知道她绝不能担上和吴家老三搞破鞋的名声。
只要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认准了是吴家老三强迫她，也不会被下放农场，也不会在档案里被记一笔。
虽说经过这件事，风言风语会传那么一阵子，但只要刘明不嫌弃她，她就还能和刘明好好过日子。
刘明现在虽然已经变得和她祭记忆里的样子面目全非，可她宁可这样被嫌弃的活着。
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等到有朝一日回城，她就还是清清白白的方小莲。
回去以后没人认识她，她就还可以重新开始。
议论声更大了，就连大队长都用狐疑的眼神一会儿看看方小莲一会儿看看吴家老三。
吴家老三怒了，“方小莲！你这个贱人！我根本就没有强迫你，是你，是你来勾引我的。刚刚你还说我比刘明那个瘸子厉害呢，怎么转眼就不认人了？还想把屎盆子扣在我一个人头上？！我告诉你，没门！要死咱们俩就一起死！”
哟呵——
杨柳觉得，方小莲这回倒是机灵了，还知道死不认罪。
不过嘛，杨柳这人，向来是个好孩子，这事情还是该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实事求是才好。
趁着旁人都在说话，没人注意自己，杨柳悄悄从空间中拿出两张符纸飞了出去。
符纸无声无息没入方小莲和吴家老三的身体，杨柳嘿嘿一笑，接下来就让真相大白天下吧！
几张符纸而已，不用太感谢我！
等等——
她刚才不是飞出去两张符纸吗？怎么她看见刘明身上也没入了一张？
杨柳赶忙去查自己空间的存货，果不其然，刚才符纸叠在一起，她以为是拿出两张，结果飞出去的是三张。
那第三张符纸好巧不巧的，居然打入了刘明的身体。
还好还好！是进了刘明体内，不是进了别人的身体。
方小莲正仰头看着大队长，哭的要死要活呢，就感觉一阵冷风传来，莫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大队长把烟袋锅子背在身后，一脸凝重的看着方小莲。
这个方知青可真是的，说话就说话呗，干嘛老扯自己的裤管？
大队长不着痕迹地挣脱了方小莲的手，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本能的在人群里寻找自己媳妇的身影。
还好还好，他家老婆子没来，要不然可就说不清了。
方小莲若是知道大队长此时的想法，肯定会对大队长嗤之以鼻。
一个糟老头子，她还看不上。
其实，就连大队长的儿子，方小莲都是看不上的，之所以接受吴家老三的东西和帮助，一是因为村里现在也就只有吴家老三还愿意和她往来，二是因为吴家老三虽懒却长了一张很合方小莲审美的脸。
“方知青，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说的可属实？”
大队长心里也没谱，但他决定了，这事公说不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是真的不想管了，直接送公安。
公安同志那么厉害，什么案子都能侦破，这点小事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查明白。
方小莲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她想指天盟誓说自己没有撒谎，可她说出来的话，不但让所有人懵圈，就连她自己也傻了。
“当然是假的！吴家老三想欺负我？怎么可能！我要是不同意，他可占不着一点便宜！”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们仨都不是好玩意儿
“臭婊子，你要害我？！”
吴家老三怒目而视。
他没想到，一向被他认为柔弱可欺的女人，今天居然反咬了他一口。
若是被证实了是他强暴了方小莲，那他的一条命绝对就没了。
两人通奸搞破鞋，兴许判个十年八年就出来了，可若是变成了他强暴了方小莲，他绝对得吃枪子儿。
“好了！别相互推诿！”
大队长唬着一张脸，恨不得自己现在原地升天。
一天天的，都是啥事啊！
以前村里明明消消停停的，可这几年开始，破事是一桩接一桩一件连一件。
“你们几个说说，当时到底咋回事？”
当事人现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队长也不能全信，于是他拿烟袋锅子一指那几个跟着刘明最开始过来的妇人。
“你们不是先来的吗？说说吧，都看见了什么？”
看着方小莲哭唧唧满含期待的脸，以及吴家老三满脸愤恨一脸威胁的样子，女人们摇了摇头。
他们倒不是可怜方小莲或是屈服于吴家老三，事实上他们虽然看见了方小莲和吴家老三苟且，却不知道到底是吴家老三强迫了方小莲，还是两人有奸情。
因为最开始踹门进来的，只有刘明自己。
那几个婶子大娘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方小莲和吴家老三在慌乱的穿衣服，所以具体是咋回事这几个婶子大娘也说不明白。
大队长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糟心”来形容。
可不就是糟心吗？
他先是当岭山村的村长，后来村改成大队，他又当上了领山大队的大队长，几十年以来，在他管理之下，岭山大队就没出过一件腌臜事。
可现在呢，现在正是严抓生活作风的时候，吴家老三和方知青俩人，不管是谁强迫谁亦或是两人之间有奸情，一旦报公安，都绝对讨不着好就是。
“方小莲！你是什么意思？说我强迫你？那是谁整天对我勾勾搭搭？是谁跟我说让我帮你出头？
咱们两个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现在你可倒好，居然说我强迫你？好你个贱人！”
吴家老三作势就要去打方小莲，方小莲虽然哭唧唧，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她立马躲到刘明身后。
其实，刘明也不想管她。
当他做出带人来捉奸的决定时，就已经知道了方小莲的下场。
只能说——以前的白月光，现在彻底成了蚊子血。
不过嘛，现在当着岭山大队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可能不管方小莲。
被害人这个人设，他是得立好的。
于是乎，刘明挡在了方小莲身前。
“你干什么？当着我的面还想欺负她？”
吴家老三气笑了，“我说刘明，你这人当王八是不是有瘾？她都是我搞过的破鞋了，你还想帮她？”
刘明的拳头握的死死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头上草原青青。
可再怎么说，方小莲也是他名义上的媳妇儿，态度还是要有的。
“那你也不能打她！你们要是犯了错误，自会交给大队长处理的，你不能动手打人！”
大队长：好啊，这皮球又踢到我这来了？
这件事，大队长是断都不想断的。
他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烟雾缭绕间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你们两个各说各的道理，我是大队长不是公安，真破不了你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没有办法，我就只能把你们送到公安那去了，让公安同志帮着审一审断一断。”
“不要！”
“不行！”
方小莲和吴家老三纷纷出口，两个人都惨白了脸。
显然，他们都知道一旦被送到公安那里，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方小莲更是害怕，本来她跟吴家老三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可刚才为了自保，她说是吴家老三欺负了她。
当着岭山大队的人和刘明，她敢说这样的话，可是去了公安那呢，她怕是连一个小时都扛不下去，就得交代出来。
到那时，她和吴家老三就会被彻彻底底的定义为通奸。
搞破鞋是要记到档案上去的呀，那她一辈子不就毁了。
不得不说，方小莲还是太天真了。
早在她和吴家老三做出这样的事情时，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但她永远不会知道的是，这个下场还是他结婚证上的丈夫送给她的。
“不行！大队长，你不能把我们家老三送公安。”
吴老太太听到风声，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她拨开人群进来，就听见了大队长的那句话，当时就吓得直哆嗦。
乡下地方的人，最不喜欢和公安打交道，而且吴老太太也知道，一旦送公安，她儿子就会被定罪。
“大队长，你可别忘了——我家老三可是岭山大队人，你胳膊肘可不能向外拐！”
大队长都要气笑了，“我胳膊肘向外拐？你咋不说你这儿子实在不争气呢？！”
上次已经闹过一场了，把人家刘明知青的腿都打折了，这事还没个说法呢，如今又把人家媳妇给睡了。
换成是谁，只要有血性的爷们，都会闹起来的吧。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儿子现在触犯了国法，自然是得送公安的。不送公安也行，那就得把他们送到公社的革委会去，至于剩下的事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那不行啊！老三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他要是进去了我也不活了。老头子啊，你走的早啊，你在天上看看岭山大队大队长他胳膊肘向外拐，他忘了当初答应你要照顾我们一家老小的事了。老头子啊，你看看吧——”
吴家老太太一哭二闹，弄的大队长脑子更疼。
“来两个人，把吴老太太给我弄一边去。”
几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上来就去拉扯吴家老太太，吴家老太太怕自己儿子吃亏，在好几个老太太拉扯之下还有力气喊话呢。
“肯定是方小莲那个狐狸精勾引了我儿子，要不然我儿子多好的年轻人啊，能看上她？”
“不！不是！是吴老三他欺负了我。”
方小莲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刘明了，他拉着刘明的袖子，早就忘了和吴老三你侬我侬之时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了。
“刘明，你信我，就是吴老三欺负了我。不能报公安！不能报——诶？得去报公安，我要告吴老三他对我耍流氓。”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刘明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看看，他只是略施小计，这俩人就开始狗咬狗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被逼迫的？
什么？
被捉奸在床？
不能吧！
杨柳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
别看方小莲平时哭哭啼啼的，可还算是有几分脑子的人。
而刘明呢？
在杨柳印象里，刘明向来就是个傻乎乎的被当枪使的备胎。
如今一朝二人身份调转，这怎么就被抓奸在床了？
——只能说，这俩人现在都有点崩人设了。
杨柳等人到的时候，破庙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有最开始和刘明出来寻找方小莲的几个婶子大娘们，也有不少听见动静过来瞧热闹的附近人。
当然，还有站在正中，挎着一张脸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大队长。
金枝婶扯着杨柳，一头就扎紧人群，找了几个相熟的婆子媳妇儿站在一起。
“我来的有点晚，具体咋回事啊？”
金枝婶只知道是吴家老三和方小莲偷情被刘明抓了个正着，具体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她还真不知道。
金枝婶问的那个婆子，就是最开始和刘明一起来的一个婆子，自然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
听见金枝婶问，那婆子朝着屋里哭哭啼啼衣不蔽体的方小莲就啐了一口。
“还不是这个方知青，我呸，还城里来的呢，都不如咱们乡下女人洁身自好。”
金枝婶睁大了眼睛，很是吃惊，“哟，你还知道洁身自好？”
“那是！”
说话的婆子洋洋自得，她当然知道这个词了，这还是刚才刘明知青说的呢。
不过她向来都会现学现卖，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原来，这几个婶子大娘都是住在村东头，刘明从破庙返回的时候，正遇见了他们。
看着大雪天刘明还拖着一条瘸腿满村子溜达，其中一个大娘不免好奇。
“刘知青啊，这么大的雪你还是早点家去吧。”
她们本以为刘明还会和以前一样不吱声的，可今天的刘明明显有些不一样。
他垮着一张脸，悲伤说道，“我也想早点回去啊，可是我家小莲跟我憋了一口气，这不大雪天的就跑了出来，我心里不放心也跟出来看看，可现在还没找着她呢。”
“啥？你们家方知青跑出来了？”
刘明装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着急的说道，“可不就是，已经跑出来大半个小时了，我在村子里转悠了这么半天，都没找着人呐。
我这腿脚实在是走不动了，若是几位婶子大娘可怜我，就帮我去找找我家小莲吧。”
几个婶子大娘都是纯朴人，虽说平时好占个小便宜什么的，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热心肠的。
“成！刘知青，我们几个帮你一起找，这冰天雪地的，可别摔到哪儿。”
他们这可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以前村里就有个老酒鬼喝多了，一头就摔在旁边的沟里，天寒地冻的，直到第二天早上人都被冻僵了才被发现。
那个方知青吧，为人虽然有那么一点儿不咋地，可再咋说也是一条人命，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丧生在村子里。
在刘明的刻意引导之下，这群婶子大娘一行五六个人，就找到了破庙。
听着里边的动静，婶子大娘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这年月，还有人在外头干这事？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能在这里干这事的肯定不会是啥正经人的。
不是正经人，那肯定就是偷情搞破鞋的啊。
有和方小莲熟悉的，当时就听出了方小莲的声音，看向刘明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刘明的表演十分到位，恰到好处的展现了自己的愤怒和痛苦。
几个婶子大娘有些尴尬，还劝说刘明，可能是她们听错了，里面不可能是方小莲的。
刘明一番羞愤无比的表现之后，破门而入。
婶子大娘们本着不能让刘明知青这个绿帽王八吃亏的心思，也跟着进了去。
当然，婶子大娘们才不会承认，他们的真实目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果不其然，里边两人正赤裸裸的进行激烈“战斗”呢，众人这么一打岔，方小莲当时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吴家老三也赶紧找衣服穿。
这么一闹，这事自然而然就捂不住了，于是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大队长也才比杨柳他们早到了几分钟而已。
他真是不想说话啊！
大队长长叹了一声，最终把目光定在了刘明身上。
“刘知青，今天这事你是苦主，你说吧，想咋办？”
大队长再也不想随便给人拿主意了，当大队长的苦，太难吃了。
一天天的，净给别人擦屁股，他早干够了。
刘明一个大男人，居然留下了心酸泪。
“大队长，你是男人，你应该能体会我的感受吧？”
大队长怒目而视，你这小子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
你的感受我可不能体会，当然，我也不想体会。
最关键的是——我媳妇儿可没你媳妇那么的——
呃——
“说正事！别整那些没用的！”
刘明低下了头，“大队长，我想问一下，若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办，小莲和吴家老三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大队长的目光闪了闪。
“怎么处理？这可算是搞破鞋，还是被这么多村里人抓奸在床的情况，村里可处理不了，应该直接送公安。但是在定罪之前，可能他们两个——”
大队长的目光看向吴家老三和方小莲。
此时的二人虽然已经穿上了衣服，可由于着急，方小莲的衣服里外穿反了，吴家老三更是扣错了扣子，使得整件衣服穿在身上，莫名有一种喜感。
“——可能他们两个还会游街挨批斗。”
大队长没说的是，方小莲和吴家老三这种情况，即使送公安了，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
大队长可听说了，现在县里正在抓典型，就方小莲和吴家老三的情况绝对能“评选”上。
方小莲被吓傻了，当听到大队长的话，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绝不能挨批斗，绝不能被判刑。
没下乡之前，城里也是有这种情况发生的。
批斗时，她和同学还一起去参与了批斗呢。
挨批斗的人，脖子上挂着一只破鞋，披头散发的，不是被人扔臭鸡蛋就是扔烂菜叶子，惨不忍睹。
她不想变成那样，也决不要变成那样。
她跑过去抱住刘明的大腿，却不曾想，她大意之下，抱住的正是刘明的那条瘸腿。
被方小莲这么一扑，刘明痛的跌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你个贱人！我的腿！我的腿！”
“刘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求你不要报公安，我，我，我是被吴家老三强迫的，我要是不顺从了他，他说不仅要杀了我还要杀了你，对，我是被他强迫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被抓奸在床了呢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家老三。
他一进来，便迫不及待的把方小莲揽进自己怀里一阵稀罕。
“小莲，可想死我了！你说，这几天你想没想三哥？”
吴家老三的手一顿乱摸，不小心碰疼了方小莲被打的胳膊，方小莲惊呼一声，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
“小莲，你怎么了？”
“三哥，我疼。”
“刘明那个狗娘养的又打你了？”
方小莲眼圈发红，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三哥，你带我走吧，我实在扛不住了，咱们离开岭山大队，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我要是再和刘明过下去，我肯定会被他打死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吗？”
吴家老三身形一滞，刚刚才燃起的欲望，一下就被方小莲的话打了回去。
“小莲，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方小莲泪水涟涟，微抬着头看着眼前的吴家老三。
不得不说，方小莲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尤其是在这朦朦胧胧的状态下，哭泣的无助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小莲，我们能跑到哪里去？现在无论去哪——都要介绍信，我倒是能弄来介绍信，可你呢？大队长能给你开介绍信？”
“我——”
方小莲想辩解，可她知道吴家老三说的是对的。
吴家老三是村里人，想从大队长那弄到介绍信，哪怕扯个谎就说是去外地探亲，大队长恐怕都能给开的。
可她呢，她是知青，现在还有刘明的媳妇。
怕是她前脚刚去大队长那说想开介绍信，后脚刘明就会知道，那她还逃得成吗？
可不逃，她又哪有活路呢？
今天早上刘明打她的时候，那一双愤怒的眼睛里有着疯狂。
方小莲真怕下一次刘明控制不住，就把她打死了。
“那我们怎么办？他天天打我，我真怕，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三哥你了。”
“小莲，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吴家老三再次把方小莲揽进怀里，女子柔软的身躯，让吴家老三心中升起旖旎.
带方小莲离开？
怎么可能！
他们离开以后能去哪？
他可不傻，要是离开岭山大队，他们俩人就是黑户，除非钻进深山老林不出来，要不然哪也去不了。
方小莲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两人是你情我愿，他不介意吃点亏。
可娶方小莲？
笑话！
他娘这些日子正在张罗给他相看呢，他是绝对不会娶方小莲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的。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不耽误吴家老三占便宜。
他对方小莲上下其手，不过一会儿，破庙里就响起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沉浸在欲望之中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破庙之外那双殷红的眼睛。
刘明拄着一双自制的简易拐杖，目光似笑非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想冲进去将那两个奸夫淫妇暴揍一顿，可他知道，自己如果真那样做了，就是不自量力。
他只能忍下自己的怒火，拖着那条还没好的瘸腿，慢慢离开了破庙。
放过他们？
怎么可能！
方小莲，既然你敢让我头上草原青青，那么你就准备好迎接自己的下场吧。
送走最后一个来送木柴的人，杨柳已经疲惫不堪。
这一下午的功夫，她家小院里就摞起好高一个柴禾垛。
一眼望去，全是木材。
若是他一个人的话，够她烧到明年开春的了。
可惜，她后边还有暖棚，里边还养着兔子种着菜，这么一垛柴禾，怕是不够用。
还好，她已经和人说定了，明天后天还会收几天。
院里放不下，就只能放到院外去了。
杨柳才刚关了门，黑夜里就传出一声尖叫。
听声音，像是村东头的方向传来的。
杨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生了什么事？
杨柳脑筋一转，吃瓜的热情瞬间占据她的脑海。
穿上自己的军大衣，带上了一顶瓜皮小帽，杨柳就出了门。
至于这顶瓜皮小帽，也是有些来历的。
这顶帽子是胡婶子送给杨柳的，还是胡婶子亲手做的呢，上面的针脚可比杨柳的针脚细密多了。
蓝底红花的布料里，含着一层棉，带上之后，脑门瞬间就不冷了。
虽然吧，样式不怎么地，但质量绝对好，至少抗风又保暖。
杨柳一路向着村东头而去，直到过了花婶子家院子，她才看清，原来出事的地方是村东原来那处破庙。
此刻，那里影影绰绰，很是亮堂，人影也不少，偶尔传来说话声议论声还有哭嚎声。
“咦？小杨知青，你也去看热闹？”
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从北边拐过来几个而裹得严严实实的妇女。
几人打扮得差不多，都只露出两个眼睛，若是那人不说话，杨柳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那人一说话，杨柳立马就听出来了她是谁。
——正是二太奶的小儿媳妇儿金枝。
“金枝婶？！”
“既然遇见了，那就一起过去，黑灯瞎火的，互相有个照应。”
虽然如此说，但杨柳还是在金枝婶眼里看见了熊熊燃起的八卦。
果不其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也不知道又咋滴了？听见动静，我婆婆还非要来，大冬天的，我哪能让她出来？这外头哪哪都是雪，摔一下那可不得了！”
二太奶已经快七十了，真要是摔一下，可就不一定能起得来了。
金枝婶笑了笑，颇有几分小姑娘的狡黠，“所以我婆婆就派了我出来。”
杨柳：看来二太奶家看热闹是家族传承啊，婆婆和儿媳妇儿有共同爱好，就不用担心两人处不来了。
“金枝婶，破庙那边咋了？”
杨柳只以为是民兵抓到了什么行窃的二流子呢。
前几天，杨柳还听说隔壁大队有个独居的老太太家，半夜就被几个二流子洗劫一空，把老太太打的下不来炕呢。
“才不是呢！我听说呀——”
金枝婶眼神一转，那模样颇有几分二太奶的架势。
杨柳都要怀疑他们俩人不是婆媳而是亲母女了。
“我听说呀——是方小莲知青和吴家老三搞破鞋，被刘明知青抓奸在床了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黑灯瞎火，最适合搞破鞋
十一月十八，一场洋洋洒洒的小雪，悄然而至，为整个大地穿上了一件素白的衣裳。
人们走在雪地上，脚下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每走出一段路，回头去看，都能看见身后一个又一个脚印，仿佛在雪地上描绘着的可爱画卷。
杨柳裹紧身上穿着的军大衣，将整个下巴都缩进军大衣的毛领里。
知道今天要下雪，杨柳前几天晚上就在系统交易平台上找了个现代网友交易了100件军大衣呢。
她自己留下两件，剩下的又找到薛五，全都卖了出去，也算是小挣了一笔。
这个时间，无论是村里人还是知青，都已经没什么活计了，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家里猫冬。
杨柳之所以还出来，是因为之前家里收的木柴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她想趁着大雪还没来临的时候，再在村里收一批木柴。
玉米杆和稻草虽然也能烧，但却不扛用，平时烧个炕还行，若是大量用于暖棚，得经常看着火不说，用的量还大，不划算。
杨柳还是喜欢烧木柴，虽然收木柴会费些钱，但现在收木柴的那些钱在杨柳看来已经不是什么大钱了。
毕竟她现在有万界交易系统，在系统上捡漏，她已经挣了不少钱。
杨柳去大队长家，把收木柴这事和大队长一说，大队长自然会在村里把消息传递出去。
想要挣个零花钱的人，自然就会到杨柳这来送木柴。
大队长的速度很快，当天下午就有人陆陆续续来送木柴。
直到晚上擦黑，还有人过来呢。
“小杨知青，你明天还收吗？”
“收的，这几天都收。”
说话的是刘瘸子的弟弟，他是一直给杨柳送木柴的。
上午他听说了杨柳收木柴的事，只用一下午时间就已经弄了好几捆回来。
不用出村，到山边费上一会儿功夫就能弄上一捆柴，这钱挣得十分简单。
“平时可没有这样的好活儿，还得多谢小杨知青呢。”
“是我该多谢你们才是，我一个人又是种菜又是养兔子，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山里砍柴。咱们呀，这是一举两得，您说是不是三叔？”
“对！小杨知青就是会说话。”
他老娘说了，小杨知青这人是个值得交的，早就嘱咐他们哥几个了，一定要与小杨知青交好。
瞧瞧，几捆木柴，他就挣了一块钱呢！
有了这一块钱，他可以给家里几个孩子买一把糖果了。
而且小杨知青也说了，不止今天收，明天后天这几天都会一直收呢。
也就是说——他每天最少能有一块钱进账。
不！不止一块钱，他今天只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若是往后几天，他每天都砍上一整天，那么这么一算下来，这几天他最多能挣到10块钱。
那可是10块钱啊？
大队长家的大儿子在县城里当工人，一个月也才30来块。
他就这几天的功夫，就能挣10块钱呢。
呦，他怎么觉得是自己捡了便宜呢？
“对了！小杨知青，我回来的时候山边还有好几个人砍柴呢，估计他们一会儿也得过来。”
刘三叔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已经黑了，站在小杨知青的院子里，就能听见山边那传来的吆喝声和谈笑声。
莫名的，刘三叔心里就有一股子兴奋劲儿！
自打小杨知青来了村里，他们家可没少受益。
他还听说小杨知青会一直待在村里，带大家一起养兔子种菜呢。
那他们家的日子，肯定也会更有盼头的。
“刘三叔，你放心，今天无论多晚，只要有送木材的，我一定都会收的。”
杨柳心里隐隐还是有些担心的，天色已黑，还有人在山边那砍树，可别有什么危险？
似乎看出杨柳的担忧，刘三叔憨厚的笑了笑。
“小杨知青，你放心，大家在这生活了几十年，无论是对大岭山还是对村子周围，那都是熟悉的不得了，大家心里有谱，不会生什么事的。”
杨柳略略放心，笑着送了刘三叔出门。
今日的岭山大队很热闹，经大队长一宣传，几乎村里家家户户都知道小杨知青收木柴的事了。
凡是家里有壮劳力的，勤快一些的人，都进山砍木头去了。
足不出户就能挣点钱，大家都是愿意的。
此时，村东头的破庙里，正有一道窈窕的身影等的焦急。
这处破庙，不，现在再叫破庙有些不合适了。
原来这里确实是一座庙宇，只不过随着后来战乱，庙里的和尚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处空房子。
前几年闹运动，就连这处空房都被砸的乱七八糟，只剩下一副破败的骨架还矗立在这里，平时也就能歇个脚避个雨而已。
若是此时杨柳在这，定能认出这个着急的走来走去的年轻女人正是原来知青院的知青，已经和刘明结婚的方小莲。
此时的方小莲，左边脸肿的老高，就连嘴角都带着伤，一看就被打的不轻。
对于方小莲的遭遇，村里人有的同情有的唾弃。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明原来对待方小莲心里还有一丝疼惜，毕竟再怎么说两个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自从他伤了腿又经历了上次和吴家老三打架的事，刘明对方小莲，那是恨得不行。
但凡有点力气，都要对方小莲拳脚相加。
方小莲哪里是刘明的对手，她哭也哭过，求也求过，可对上现在的刘明，无论是哭还是求都不起作用，换来的只是加注在身上更加严酷的打骂。
方小莲去找过大队长，想让大队长帮她出头，大队长也劝过刘明，可毕竟现在两人是夫妻，外人就是再怎么说，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看着他们。
刘明面上答应的好，回去以后继续揍方小莲。
方小莲也去找过秦川，可秦川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有精力管方小莲呢？
甚至有一次，两人拉扯的时候还被麦花看见了，麦花以一己之力将两个人揍的鼻青脸肿。
从那以后，别说是去找秦川，就是在麦花家门前过，方小莲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的。
她很怕麦花注意到她，再将她暴打一顿。
正在方小莲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快步进了破庙。
方小莲面上一喜，“三哥，你终于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夜暴富的感觉就是爽
“你还好吧？你还在吗？”
光屏对面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声响。
杨柳叫了两声，这才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我，我在的，小妹妹——你，你等一等。”
再然后，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再次出现在了光屏影像中。
“你——没事吧？！”
仅凭刚才那一连串的动静，杨柳就能推断出对方所处的环境应该很不好。
“我，我还好——”
女孩狠狠吞了口口水，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脏污的脸和杨柳视频不太礼貌，她立马擦了一把脸。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不抹还好，这么一抹，原本脸上的血迹蹭的哪哪都是。
在这黑暗当中，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你想交易什么？”杨柳再次询问，她觉得对面的人所处的环境应该很不好。
“水和食物，你有吗？”
“只是想交易水和食物吗？有的！我有！你想吃什么？”
“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可以，不过我现在这里没有能够做饭的条件，希望能和你换一些即食的东西。”
“可以——我有桃酥，绿豆糕，肉脯，果脯，果冻，鲜花饼——”
随着杨柳说出一个又一个食物的名称，女孩干裂的嘴唇动了又动。
杨柳赶紧拿出一个大碗，又到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直接点击交易了过去。
“你先喝点水，然后咱们再说话。”
女孩眼里闪过感激，她并不扭捏，端起水碗就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一碗水下肚，女孩发出一声熨帖的喟叹。
她有多久没喝过水了？
两天？
不！好像三天了！
再不喝水，她觉得自己就要渴死了。
还好，在濒死之际，这个万界交易系统绑定了她，给了她一条活路。
女孩眼里终于闪过光彩，“谢谢你小妹妹！”
“不客气！”
在女孩喝水的时候，杨柳已经整理了自己的空间。
空间里，能够用来与对面人交易的东西很多，只看对面的女孩想要什么了。
只是，让杨柳更好奇的是，对面女孩所处的是什么位面？
“你刚才是与什么东西在战斗？”
女孩脸上闪过一抹苦涩，“我所处的位面是末世位面。”
“有丧尸的那种？”
女孩无力的点了点头，“是！就是那种！刚刚我还击杀了一只丧尸。”
杨柳朝女孩挑了挑大拇指，真是厉害，换做是她，打人绝对没有心理负担，可面对丧尸，还是会有一些打怵的。
毕竟人至少还有个人样，丧尸嘛实在太恶心了。
镜头又是一晃，然后“啪”的一声，镜头里突然就亮堂了起来。
是女孩打开了一把手电筒，手电筒照射之下，杨柳终于发现了女孩现在所处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这是一家金店？”
“没错——”女孩的声音在镜头后面传来，“现在已经是丧尸爆发的第七天，我现在躲在一家金店里。”
女孩苦涩的笑了，笑声之无奈，远在这头的杨柳都听出了其中的心酸。
谁能想到，盛世太平之时已经涨到七八百块一克的金子，在末世一文不值？甚至还没有一瓶水一个馒头来的实在。
“小妹妹，不知道我用这些金条金首饰什么的和你换一些物资可以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杨柳都要拍大腿了。
“好，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吃的喝的。”
对面的女孩这么有诚意，杨柳当然也不能太掉价。
杨柳整理了自己的空间和家里的吃食，可以交易给对面女孩的东西不少。
她空间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从现代位面换回来的，比如说——奶茶，方便面，各种饼干，小零食......应有尽有.
这些日子,每日一次的平台交易，杨柳可没浪费。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杨柳就把能够交易给对面女孩的东西整理了出来，放在了交易界面上。
对面女孩看见杨柳放到交易界面上的东西，眉目之间满是喜色。
方便面？面包？饼干？肉干？果冻？矿泉水？甚至好几瓶可乐。
“你看这些够不够？时间紧我只找出这么多，若是有时间我还可以给你弄来更多的东西。”
“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
女孩粗略算了算，杨柳放在交易界面上的东西已经她吃上十天半月的了。
只要能度过这一段艰难时期，在系统加持下，她绝对能够在末世粘稳脚跟。
女孩那边很快将在金店收到的首饰和金条放到交易界面上，两人同时按下交易的按钮。
瞬间，杨柳的空间里就多出了一包金制品。
杨柳粗略看了一下，那可真是实实在在的一包，没有十斤也有八斤了。
不得不说，对面姑娘别看年纪小倒是个大方的。
杨柳还不忘为自己以后拉单，“若是以后你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还可以来和我交易。”
杨柳指了指女孩身后还剩下的那么多的金饰品，“可能对末世来说，那些东西已经是个死物，不值什么钱了，可放在交易平台上，或许很多位面都用得到哦！”
对面女孩若有所思，显然她已经明白了杨柳的意思。
只见她小手一挥，金店里的金制品全都消失不见。
杨柳了悟，看来对面女孩也是有系统赠送的空间的。
女孩再次道歉，然后关闭了通话。
杨柳美滋滋的将那一包金制品拿出来，挨个把玩。
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金吊坠，金耳钉，不计其数。
哟呵，还有这么多的金砖，上边还雕刻着花纹图案。
发达了！真是发达了！
一夜暴富，杨柳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虽然现在这些金制品不好出手，也换不来什么钱，可只要再过上几年，这可就是妥妥的硬通货。
别看现在他们只是金手镯金戒指什么的，等过上几年，这些东西就能换来四合院，换来小汽车。
只是，杨柳面皮微微有些发烫，她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狠。
她才给了对面小姑娘那么一点吃的，却换回来这么多的金制品，是不是太占对面小姑娘便宜了？
如有机会下次交易，可得好好补偿一下人家小姑娘！
有来有往，交易才能长久！
第一百七十章 来自于新位面的交易请求
张柳发现，大队长媳妇儿今天莫名有点奇怪。
可若是说她到底奇怪在哪？好像除了用那十分惋惜的眼神看自己之外，又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一顿饭，是杨柳到了岭山大队吃的最热闹的一顿饭了。
大队长家这一次算是“大出血”，一共置办了三桌。
知青那边除了邀请了杨柳，还把知青院的负责人郝向东和彭玉也邀请了过来。
至于村里拐着弯的和大队长家有亲戚的几家人家，几乎都来了。
杨柳离开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小杨知青，这天都黑了，要不我让我家老三送送你吧。”
杨柳听完大队长媳妇儿的话，眉头狠狠跳了跳。
她真想问一问大队长媳妇儿是不是嘴瓢说错话了？
孤男寡女，天黑了还走在一块，被村里人看见还指不定怎么讲究呢？
“不用了，婶子，又没出村子，我一个人可以的，就是遇见了什么不长眼的人也是我问候他的份。”
大队长媳妇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被立夏一把扯了回去。
“妈，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我？我和三哥一起去送小杨知青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大队长媳妇儿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她考虑不周。
不过，她心底也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的。
万一小杨知青和自己儿子真成了呢？那她碎了的心不就又能支楞起来了吗？
立夏哪能不知道自己老娘心里是怎么寻思的，她笑呵呵的把老娘支开，自己却挽上杨柳的胳膊。
“走吧，我和三哥一起送你回去。”
杨柳笑着点了点头，立夏这姑娘心地还怪好的哩。
“三哥，你干啥呢？赶紧的呀！”
程立东飞快的夹起几粒花生米送入口中，然后才追了出来。
一路上，程家兄妹两个打打闹闹叽叽喳喳，杨柳笑着看他们打闹。
唉，若是她也有一个哥哥就好了。
是不是当自己被欺负的时候，不用自己出头，哥哥就能保护自己？
莫名的，杨柳有一丝伤感。
“对了，小杨知青，你上次和我说的——让我帮你弄一套高中课本的事，我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
自从到了这里，杨柳就惦记着要弄一套高中课本，虽然现在离恢复高考的时间还差好几年，但是有备无患嘛。
早些准备起来，提前两年预习，考上大学不是更有把握嘛。
上次立夏去杨柳家的时候，杨柳就把这件事拜托给了立夏。
立夏现在就在县城高中上学，弄一套课本对她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当然是真的，他家里给他弄到了一份工作，她就不来上学了，我联系上了他，幸好他的高中课本还没卖废品。
他说了，等我这次回去上学，他就给我送到学校。
不过，我应承了他给他一块钱的。”
立夏有些忐忑，毕竟之前那个她答应的是帮忙，可现在却要小杨知青拿一块钱。
虽说钱不多，但事不是个事啊。
他那个同学，是知道她想要一套高中课本故意收的钱，那几本书，若是卖到废品站去，也就值两毛钱。
不过，立夏打听了这么久，也就只有那个同学那里有高中课本。
立夏都想好了，若是小杨知青不想花钱买，那她回去以后就再去打听其他人。
“这都不是事，给一块钱也是应该的。”
杨柳兜里就有钱，她掏出几张毛票递了过去。
她原本想多给一些，也算是立夏在其中帮忙运作的好处了。
可转念一想，如果她就这么大咧咧的给了，怕是依着小姑娘的性子不会收。
于是她就只点出了一块钱递了过去，至于感谢立夏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今天她还听大队长媳妇儿说立夏喜欢吃黏的呢，等过几天闲了，她做点驴打滚儿或是炸点油炸糕给立夏送过去。
等到了家门口，程家兄妹两个便告辞离开。
杨柳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背影，心里羡慕至极。
忽然，她眼角余峰看见对面的破旧小院子里漆黑一片。
似乎——沈焕白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上次去县城交易那批米时，杨柳也没有看到沈焕白，他去哪了呢？
初冬的天气，只在外边走了这么一会儿，杨柳就已经冻的手脚生疼，就连身上穿着袄子都抵挡不住这夜晚的瑟瑟凉风。
大东北的冬天不得不说来的确实有些早。
终于能窝到自己热乎乎的小炕上，杨柳才终于“活”了过来。
现在才是十一月，天气就如此之冷，等到了寒冬数九，怕是她得天天窝在炕上了。
“滴滴滴——”
万界交易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这是有人找自己交易？
会是谁呢？昨天杨柳才和宗门大师姐交易过，应该不是她。
主动寻过来找杨柳交易的，这还是第一次呢。
杨柳赶紧点开系统光屏，只见一个名叫“不当炮灰的重生女配”正在请求视频通话。
杨柳点击接受，画面一闪，一个年轻女孩出现在对面的系统光屏之上。
女孩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可此时脸上却沾满脏污和血迹，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看起来十分利落飒爽。
“你好！”
女孩的声音有些干哑，像是长时间没说过话的样子，又像是长时间没喝过水的样子。
杨柳笑着点了点头，“你是想和我交易吗？”
一般情况下，除非有特殊需求，，要不然不会有人主动找杨柳交易。
毕竟，随着交易的次数增多，杨柳对各个统友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若是想要一些中药材补品首饰什么的，一般人都会找古代位面的朋友进行交易。
若是换粮食水果等一些稀奇物件，一般人都会找现代位面的人交易。
若是有一些特殊需求的人，则会去找那些星际位面的人交易。
杨柳所在的位面，其实就挺尴尬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陌生人主动找杨柳进行交易呢。
“我——”
女孩刚开始说话有些犹豫，可随着她的越说越多，她已经恢复了镇定。
“突然间有一个系统绑定了我，说是可以和其他位面的人进行交易，我随手点开一个位面，这才与你进行视频通话的。小妹妹，我们真的可以进行交易吗？”
小妹妹？这是什么鬼？
呃——
也是，对面的人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应该是比杨柳现在这具身体年龄要大，叫一声小妹妹也没错。
看来——对面确实是个新手。
杨柳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刚刚绑定系统，进行第一次交易的样子，当时她好像还没有对面女孩表现的镇定自若呢！
“你想交易什么？”
对面的女孩面色一喜，“我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就突然响起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咆哮，画面立马就晃动起来，然后对面响起物体倒地的声音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最后则是一声惨叫。
杨柳听得出来，最后的那一声惨叫可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对面女孩是在什么位面？
怎么感觉危机重重？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没白长了一张嘴
大队长媳妇儿神秘一笑，“那就要问你三哥了！”
儿子自己的事，当然还是得儿子自己说出来才更有说服力。
立夏转头看向程立东，她本打算要问问自家三哥，看他到底看中了哪个姑娘，自己认不认识。
可立夏一转过头来，对上的居然是双眼懵.逼的程立东。
“三，三哥，你怎么了？”
“妈，你到底说啥呢？我没有喜欢的姑娘啊，要是有，我就直接和你说了，不会瞒着你的。”
前些日子，爹妈还张罗让他相看呢，他要是真有喜欢的姑娘，早就让他妈托媒人上门提亲了。
“你小子啊!死鸭子嘴犟，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瞒着我们？妈都知道了，你要是再不说，以后提亲的事妈可不管了哈。不过该说不说，你小子眼光确实不错，选的媳妇儿十分合妈的心意。”
程立东继续懵.逼中，“妈，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
程立东觉得自己真是白长一张嘴了，在他妈面前，他的那张嘴是啥用没有，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明白。
经老娘这么一说，立夏对老娘口里的那个姑娘更加好奇了。
她走上前去，挎上大队长媳妇儿的胳膊撒娇道，“妈，你就别和我打哑谜了，我这脑子每天在学校里学习用的都够多的了，回家要是再用，那得多累呀！”
“你呀——”大队长媳妇儿食指点了点立夏的脑袋，“就是个脑子简单的，我这火眼金睛心细如发的性子你是一点没继承。”
“是是是！妈你是咱们家最火眼金睛的，最心细如发的，那你快告诉我吧，三哥喜欢的姑娘到底是谁？”
“是谁——”
大队长媳妇儿脸上笑盈盈的，一双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小儿子，依旧卖着关子。
一会儿自己说出来，儿子不会不好意思吧？
“我也好奇呢？妈，你说我喜欢谁？”
程立东真懵了，他有喜欢的人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小杨知青啊！”
“你说谁？”
“谁？”
小杨知青兄妹两个再次齐齐发声一声惊呼，然后三个人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
“妈！你胡说什么呢！我喜欢小杨知青？！”
“三哥，你真喜欢小杨知青？”
“我——”
程立东无语极了，他什么时候喜欢小杨知青了？
可他抬头，对上自己老娘看破不说破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辩解好像都有几分苍白。
“不是！妈，小妹，我啥时候喜欢小杨知青了？你们可别瞎说。”
大队长媳妇儿一愣，“你不喜欢小杨知青？”
“不是不是！”程立东赶忙摆手。
大队长媳妇儿刚要生气的脸立马阴转晴。
“你看——我就说你喜欢小杨知青吧？”
“不是不是！”
程立东觉得自己跟老娘真是没法沟通啊！
大队长媳妇儿被小儿子的绕口令说的直迷糊，“你好好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小杨知青？”
“是啊，三哥，到底咋回事？”
程立东只觉头大，“你俩都先别说话，听我说！妈，我说的喜欢只是像对妹妹一样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当然！你儿子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小杨知青那多厉害的一个人，又是打拐英雄又能干活的，我根本配不上人家。”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配不配的，妈觉得你就挺好，嗯，没错，你在妈眼里就是最好的。”
程立东无语，“妈，你跟我说句实在的，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大队长媳妇儿不可置信，再一次狐疑的看向自家儿子。
“你先别问我，你跟妈说——你真的不喜欢小杨知青？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程立东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对小杨知青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上回我咋看见你一直对小杨知青笑来着？你那眼神都直了，不带眨眼的。”
“啥时候的事？”
“就是知青院那个杨知青抢包裹那回。”
程立东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一拍大腿。
“娘唉，那就是单纯的欣赏小杨知青。”
“单纯的欣赏？老三，你跟妈说实话，你看见小杨知青的时候，你心跳不跳？你脸红不红？”
“妈，你说啥呢？我心要是不跳不就死了？不过说实在的，每次我看见小杨知青的时候，除了欣赏之外还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大队长媳妇儿脸上带了一丝期许，难道经自己这么一逼问，儿子终于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了？
可程立东接下来的话，却让大队长媳妇儿失望无比。
她看好的儿媳妇人选哦，这是真飞了。
“除了欣赏之外，还有那么一丝尊敬和佩服。妈，我想拜小杨知青为师！”
“啥玩意儿？”
大队长媳妇儿彻底懵圈了。
“妈你没听错，小杨知青太厉害了，你瞧她那力气，我听说她打架还特别厉害，一个人能打好几个人贩子呢，我寻思着要跟着小杨知青一起学几手，到时候我就也能那么厉害了。”
大队长媳妇儿失望无比，原来是她误会了，自己这个傻儿子看来是还没开窍呢。
“所以——妈你以后可别说那些话了，等我拜了小杨知青为师以后，你就更不能乱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换做是你，你敢肖想自己爹吗？”
“噗嗤”一声，立夏笑喷了。
她还以为自己就快有三嫂了，现在看来，她的三嫂依然遥遥无期。
“婶子！我来了！”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杨柳的声音。
屋里的三人，正在蛐蛐杨柳，冷不丁听见杨柳的声音，全都吓了一跳。
“妈，我和你说的话，可记住了啊！”
大队长媳妇儿收起脸上的失望，好吧，她认命了，儿媳妇儿是真飞了。
“我当然知道，还有你小子，拜什么师的想法也给我收了，人家小杨知青小姑娘家家的，你要是整日去跟着学着耍那的，不是让村里人嚼舌根子嘛，你个大老爷们倒还好说，可别影响了人家小杨知青的名声。”
“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渴望的！”
“噗嗤”一声，是立夏没忍住，又喷了。
“三哥，你还真是没白长了一张嘴！”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三哥有心仪的姑娘了
呼呼作响的西北风刮着，杨柳紧了紧身上穿着的花布棉袄。
没错，就是花布棉袄，蓝底白碎花斜襟儿带扣子。
穿在身上除了有些“俗气”以外，还挺保暖。
用杨柳的眼光看是有些俗气，但在这个时代，在岭山大队，杨柳身上这件花棉袄绝对是很拉风的存在。
当然，这件以杨柳的审美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置办的棉袄，很是有些来历呢。
前些日子过重阳节，杨柳特意在交易平台上换到了两瓶白酒，又拎上了两盒麦乳精及两包糕点去了大队长家。
平时没个由头也不好送东西，现在总算是逮着个节日，杨柳还是想表达一下心意的。
大队长平时可没少照顾她，就拿秋收之后捆苞米杆来说吧，以杨柳的力气得和村里人一起装车卸车什么的，可大队长却给杨柳安排了个捆苞米杆的活。
尽管杨柳不觉得运苞米杆装车卸车什么的多累，但人家大队长毕竟照顾了她，她还是知道感恩的。
大队长媳妇儿一再推脱，最后还是大队长发了话，大队长媳妇儿才将东西收下来的。
不过人家也没打算白收，这不，这几天就巴巴的送来了一件新棉袄和一双新棉鞋。
大队长媳妇儿还很是会说，“小杨知青，婶子这辈子没啥拿得出手的，就这做衣服的手艺艺还成。我知道你们城里姑娘爱俏，特意给你选了花色鲜亮的花布。还有这鞋和这衣服多配呀，明天正好上我家吃饭，就穿这一身，快！你试试，让婶子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当杨柳换上新衣服，大队长媳妇儿看的眼都直了。
“小杨知青你看，我就说老婆子我眼光好吧，这件衣裳显得你更白更俊了。”
小半年的时间，杨柳虽然日日卖力气干活，可就像开了挂似的，日渐清丽起来，就连皮肤都变得细腻白皙了不少，往那一站，已经初具了一个美人的模样。
大队长媳妇儿心里那个美呀，就小杨知青这长相，怕是再过上一两年，说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儿。
想到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小儿子，大队长媳妇儿心里更觉火热。
要是小杨知青真能给她做儿媳妇儿，那就好了，这孩子她是越看越喜欢。
大队长媳妇儿从杨柳家离开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离开的，眼里的依依不舍十分明显。
她一再嘱咐着杨柳，明日早点去。
倒不是用杨柳干啥活儿，她就是单纯的想让杨柳过去和自家小儿子多接触。
杨柳哪里知道大队长媳妇儿的心思，她应承的很是痛快。
这不，今日中午刚过，杨柳就出了家门。
她想早点过去，就算是帮着烧个火热个水也行啊。
听说每年重阳过后，大队长家都会置办上几桌，叫上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和走得近的人家一起热闹一下。
杨柳没想到，她居然也被邀请了，不过这也表示她得大队长一家重视不是。
不过说回来，大队长一家人好像都不错，杨柳也愿意和他们接触。
此时的大队长家，几口人正忙得不亦乐乎。
赶上月末，立夏学校也放了两天假。
院子里说话声笑声响做一团，很是热闹。
大队长媳妇儿正活着面，难得人多，面是白面和玉米面两掺的，但是细看能看出来白面较多，玉米面较少。
这也是今天人多，都来家里吃饭，要是依着平时大队长家的日子，就算过的好一些，也不会这么奢侈，就是做馒头，也只是三合面的。
“妈，我发现你今天格外高兴？”
立夏正蹲在不远处，切着萝卜丝儿。
一会儿等面发好了，要做萝卜肉馅儿的包子，她想这一口已经好久了呢，今天终于能吃上了。
“是吗？这你都看出来了？”
大队长媳妇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忘了她正在和面，这么一摸，沾了满脸全是面粉。
“哎呀妈！你咋弄的？我来帮你。”
立夏走过去，用手背将大队长媳妇儿脸上沾的面粉蹭掉，狐疑的眼神却没离开大队长媳妇儿。
“你不对头，而且还是相当不对头。妈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你又看出来了？”
大队长媳妇儿笑的合不拢嘴，她表现的真有这么明显吗？
“真有事？”立夏追问。
大队长媳妇儿笑得更畅快了，“可不就是有事，还是大好事！”
“好事？妈，那你快和我说说。”
她月初才从家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里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难道是三哥相看的事有谱了？”
正在这时，程立东开门走了进来，他恰好听见立夏的话，立马反驳。
“瞎咧咧啥呢！没有的事。”
看着自己高挑英俊的小儿子，大队长媳妇儿笑得合不拢嘴。
“你可别打趣你三哥，你三哥呀面皮薄。”
程立东被自己老娘这话弄得一头雾水，“妈，你和立夏到底在说什么？”
立夏也一脸懵，“我是在问妈为啥这么高兴？”
“我能不高兴吗？你三哥就快给你娶三嫂了。”
“什么？”
“什么？”
立夏和程立东两人齐齐惊呼一声。
“你们两个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还有你老三——保密工作做的真是好啊，连娘也瞒，你这么大了，有个心仪姑娘啥的娘理解，只要你认准了，娘和你爹就能给你上门说亲。”
大队长媳妇儿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小儿子，不愧是她生的，连小杨知青这么优秀的女知青都喜欢。
下一步她得好好策划策划，怎么才能让小儿子把小杨知青娶回来。
虽然小杨知青现在没够扯证的年龄，但是完全可以先过门，等年岁到了再补上就好。
说不定到时候，结婚证和大胖孙子一起都能给她弄回来呢。
“娘，你说啥呢？心仪姑娘？我没有啊！”
“都到这时候了，你咋还和娘打马虎眼呢？”
大队长媳妇儿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立夏懵懵的，“妈，你是说——我三哥有喜欢的姑娘了？”
程立东：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啊！
程立东想辩解，却发现不管他怎么说，都显得言语有些苍白无力，说到兴头上的大队长媳妇儿和立夏谁都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是谁？三哥喜欢的是哪个姑娘？”
立夏好奇死了，他三哥在岭山大队一众小伙子里算是拔尖的，能被他三哥看上的姑娘，应该是不错的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们俩有情况啊！
“你怎么过来了？”
敲门的赫然是蒋小年，此刻的蒋小年面色焦急，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问道，“彭知青和顾知青都在你这吧？”
“在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郝知青，他烧的昏过去了。”
什么？
听到动静的彭玉和顾禾两个人都走了出来，当听见郝向东烧昏过去了的时候，彭玉几乎是飞也似地跑到蒋小年身旁。
她有些着急，手紧紧攥着蒋小年的胳膊，“你再说一遍，郝知青他怎么了？”
刚刚她出来的时候，郝知青不是吃过药了吗？
那时候郝知青还是清醒的，还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呢。
原来，晚饭时，郝向东说自己没胃口不想吃，赵小北惦记他，晚饭后就单独给郝向东做了点粥送进去。
可等蒋小年进屋，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郝向东，用手一摸才发现，郝向东的额头烫的吓人。
“穆知青让我来喊你回去，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办。”
“去请吴老贵了吗？”
“去了，穆知青去的。”
平时，知青院的负责人是郝向东，可若郝向东不在，彭玉也是能管事的。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多个人也多份力量。”
杨柳不敢耽搁磨，穿了棉衣也跟了出来。
等彭玉一行人回到知青院的时候，吴老贵已经给郝向东看过了。
“他烧的太厉害了，我这里的退烧药已经不适合他了，必须得把他送到公社的诊所或是县里挂滴流才行。“
彭玉赶忙安排人，她让蒋小年去找大队长帮着借驴车送郝知青去公社，又让赵小北帮着整理出几铺被褥带着。
这时候的天气本来就冷，晚上西北风一吹更冷，必须得给郝向东盖上被子，要不然不等驴车到公社怕是郝向东的病就得更严重。
牛车到的时候，大队长也带着程立东来了。
看见明显已经烧的有些糊涂的郝向东，大队长也吓了一跳。
“这么严重的吗？你们还是赶紧去吧”
郝向东人还是不错的，可别真出了啥事。
大队长不放心，还让程立东跟着知青院的人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原本是不用彭玉去的，可彭玉心里放不下郝向东，也一并跟着去了。
等这阵兵荒马乱结束，都已经是大半夜了。
顾禾和杨柳并肩站在知青院门前，看着远去的牛车，两人若有所思。
“你觉不觉得——彭玉最近有点不对劲儿？”
杨柳点点头，“确实有点不对劲儿！”
而且彭玉这股子不对劲儿，好像每次都是和郝向东有关。
难道——
杨柳和顾禾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郝向东这个人，其实还不错，认真算下来，两个人也算相配，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猜测是不是是真的了。
“明天早点起，我们去看看他们。”
“好！明天早上七点，我们一起出发。”
杨柳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看着对面破房子里乌漆抹黑的，杨柳若有所思。
——好像，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对面的沈焕白了，难道是又进县城了？
第二日早上，按照约定时间，杨柳早早就来到知青院找顾禾。
当二人走到公社诊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九点钟了。
她们到的时候，郝向东还在病床上躺着挂滴流呢。
此时的他，已经在彭玉的帮助下喝了些粥了，气色也比昨天晚上那惨白如纸的情况好了不少。
“多谢你们过来看我。”
“你这人就是客气，过来看看你，你就谢啊，那昨天晚上知青院那么些人都人仰马翻的，包括大队长父子还有吴老贵以及赶车的老马，你不都得谢？！”
“杨柳知青说话向来没毛病，确实该谢，等我好了，真得谢谢大家。”
郝向东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呢，如果不是蒋小年发现他烧迷糊过去了，这一宿过去，说不定他都得去见阎王爷了。
这年月，发烧烧死的不是没有，他这也就是发现的及时，大夫都说了，若是晚上一点怕是一条小命就得交代了呢。
郝向东的情况还需要在诊所观察上一天，明天彻底退烧了才能回去。
这样一来，这里就不需要太多人留下。
郝向东只让蒋小年留下，其他人全被郝向东赶了回去。
“我又不是骨折，等吃点东西烧退下去了，身体恢复一下就能自己照顾自己，哪用得着你们这么多人留下？”
有了郝向东的话，大家也就放心，便零零散散的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杨柳顾禾和彭玉，彭玉有些犹豫，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好半天都没走出病房。
她这样的表现，更让顾禾和杨柳两人挤眉弄眼。
“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
还没有走出大门呢，彭玉就又有些担心了。
杨柳笑呵呵的，看破不说破，“也是，你留下来还能帮衬蒋小年一下，万一蒋小年出去买饭的时候，郝知青有什么事呢？”
杨柳说话的时候，还朝顾禾眨了眨眼，顾禾几乎秒懂。
“对！两个人互相也能有个照应，彭玉，要不你留下吧？”
彭玉脸上终于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行，那我就再待一天，明天回去。”
杨柳和顾禾忍俊不禁，看来彭玉是真的有情况。
“你也别太担心，我看郝知青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等彻底退烧也就恢复了。”
直到杨柳和顾禾两人走出公社诊所，两人才笑出声来。
“看来咱们的猜测没有错，这俩人肯定有事！”
刚刚郝向东看彭玉的眼神，无论是杨柳还是顾禾都没有错过。
可能是碍于人多，两个人并没有直接交流，可那你一会儿你看看我，一会儿我看看你的小眼神，不得不说——故事感拉的满满的。
顾禾由衷感叹了一句，“若是郝知青和彭玉的事真成了，那还是知青院头一对结婚的两个知青呢！”
以前的知青也有成家的，有嫁给村里人的，比如陶紫。也有和村里姑娘结婚的，比如说秦川，却还从没有过知青和知青结婚的呢！
一年又一年的农村生活，早已磨平了下乡知青的心性，尤其是像郝向东和彭玉这要下乡几年的老知青，若是有个人知冷知热互相帮扶着，还算有个依靠。
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在农村呆上多少年呢。
那日子，有的熬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病了？
磕门槛子上了？
杨柳惊讶，这也太寸劲儿了吧？
彭玉哈哈大笑，就连顾禾都轻轻抿着嘴。
“要说起程钢老娘为什么会磕到门槛子上，那就更有趣了——”
“难道这里边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有什么内幕快说说！”
“当然！还不是杨甜甜，本来程钢他老娘骂完一通都准备走了，杨甜甜一转身踩到一只死老鼠，吓得当时就摔了个跟头。好巧不巧的，还和那只死老鼠来了个亲密接触，吓得当时就尖叫了一声。那声音，别提多尖锐了，程钢老娘才刚迈出一只脚，就被杨甜甜这一声尖叫吓趴下了。”
杨柳无语，这，这也太具有戏剧性了吧。
她都要怀疑，当初那张改良版的倒霉符到底飞到了谁身上？难道是程钢老娘？
几个人一边给兔子喂食，一边闲聊，话题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林招娣身上。
“你说奇怪不奇怪，以前她隔三差五就要去公社，可我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她一直没去。”
杨柳有点奇怪，“她每次去镇上做什么？”
其实杨柳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不过一直没机会而已，林招娣真的很喜欢去镇上，就杨柳看见的，都有好几次了。
彭玉在知青院算是老知青了，对每个知青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他们家情况有点特殊，她父母是生了好几个闺女之后才生了一个儿子的，对那唯一的儿子宝贝的很，林招娣当初说，下乡还是她自己报的名呢！”
“啊？自己报的名？”
“是啊！听说就是为了那100块钱的下乡补贴。”
“那她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没带？把那100块钱下乡补贴都留给她弟弟了？”
“听说是，我也不知道她每次去公社到底做什么，每次大家到了公社都是分开行动的。”
“其实——林招娣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一般情况下顾禾不爱说话，就是在杨柳和彭玉面前，她还算有几分开朗。
“有一次我在邮局看见她往家寄东西了，东西不多也就一二斤的样子，我扫了一眼，里边是她平时进山捡回来的蘑菇木耳等山货，里边还有之前周娇娇给她的一些糕点。”
“什么？她从周娇娇那得到的糕点，她自己没吃，寄回家了？”
林招娣这个人，平时很爱占小便宜，以前彭玉还纳闷，林招娣占便宜得来的那些东西为什么没见吃，原来是都寄回家去了啊。
杨柳以前确实不太喜欢林招娣这个人，因为林招娣目的性太强，还爱占小便宜，甚至还到杨柳跟前来过几次，不过都被杨柳不着痕迹的打发了。
林招娣知道杨柳不喜欢自己，从那以后，就不到杨柳跟前来了。
当然，也兴许是林招娣觉得在杨柳这占不到什么便宜，便死心了。
没想到她是个伏弟魔！估计从小就被父母洗脑。
不过，那都是别人的事，和杨柳无关。
“对了，最近怎么没看见郝知青？”
好像是从不上工了以后，杨柳就没和郝向东打过交道了。
彭玉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正在喂兔子的杨柳和顾禾，谁都没注意到刚才彭玉的情绪变化。
“他，他病了，这几天一天就没怎么出来走动。”
病了？
“什么病？怎么回事？”
“也不是啥大病，就是咳嗽的厉害。”
“吃药了吗？”
平时村里人或是知青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到吴老贵那里抓药。
若是不太严重，吴老贵就会给拿他自己采的草药；若是稍微重点的，就会拿出公社诊所拨过来的西药。
“吃了吃了，就是从吴老贵那里拿的消炎药，好大一片呢，你们是不知道，郝知青吃药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张脸别扭的都要变形了，特别有意思。”
杨柳忽然觉得，今天的彭玉似乎有点不一样。
但一时半会儿，杨柳却又摸不透到底哪不一样。
“他原来没大事，就是稍微有点咳嗽而已，还不是前天夜里，他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就跟出去瞧了瞧，可能就是那时候冻着了吧，这才加重了病情的。”
“那个偷粮食的贼？你们找到线索了？”
“没有！”彭玉摇了摇头。
“那个贼也真是的，好像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不过郝知青说，已经从你这得了法子，总有一天会抓住那个贼的。
别让我知道那个贼是谁，要不然不管是哪个，我准保削他一顿出气。”
接触的越多，杨柳对彭玉和顾禾的印象就越好。
这两个人，彭玉像个知心大姐姐，十分活泼外向善良又乐于助人。
顾禾虽然不爱说话有点高冷，却十分有底线，属于人不犯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之的类型。
“对了——”彭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凌知青和她弟弟也要建房子了，就在你们家对面那座破房子旁边，估计这两天就要动工了，要赶在上冻之前建好呢。说是多花了点钱的，要不然都这时候了可没人在接建房子的活了。”
也是，这比杨柳建暖棚晚了好几日呢，地下的土都硬了，建房子确实不是好时候。
“这么急的吗？”
杨柳记得，那次凌家姐弟过来的时候，说是今年建不上明年开春再建也是可以的。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改了日期？
“还不是周娇娇，她看见凌知青和穆知青多说了几句话，整天对着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有一次还差点和凌知青打起来呢。估计凌知青也是不想招惹周娇娇，这才着急搬出来的吧！”
穆长征和凌小小？
显然，杨柳的关注点有点跑偏。
“他们两个不会真有点啥吧？”
“那倒不是，这俩人平时也算大大方方的。穆知青确实帮过凌知青几次，不过也都是正常接触，我感觉没什么的。”
看着杨柳养的兔子，一个个肥头大耳，彭玉已经惦记好久了。
“杨柳，啥时候宰兔子？我都馋了！看在我辛辛苦苦喂了它们这么多次的份上，吃兔肉的时候可一定得叫上我呀！对了，还有顾禾。”
“放心，保准叫上你们。过两天吧。我就置办上一桌，到时候大家都来我这聚聚。”
“好呀好呀，到时候我来帮你一起宰兔子。”
兔子：这个两脚人类好凶残，她要宰了我吃肉！”
梆梆梆——
院门急促响起。
声音之大，在后边暖房里说话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柳当时就黑了脸，她发现了，无论是村里人还是知青院的人，到她这来的时候都这么用力敲门，就不怕把她家的门板敲坏？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养兔种菜，暴富倒计时
“你说啥？”
大队长最后喊得这一声，大队长媳妇儿才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看着大队长张张和和的嘴，大队长媳妇儿愣是没听清大队长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你赶紧给我倒碗水，我渴了。”
“哦哦哦，我这就来。”
当大队长终于灌下一碗水，才觉着要冒烟的嗓子好了一些。
小杨知青刚才可说了，若是今年她侍弄的好，明年要带村里人一起养兔子种菜呢。
小杨知青把前景描绘的那叫一个好，大队长都不得不动心。
不说养兔子，单就是屋里种菜那事，大队长就觉得不错。
他们这大东北，到了冬天能吃到的菜无外乎就是土豆萝卜白菜。
其他的蔬菜就是有卖的，价钱那也是极高。
若是他们大队真能在冬日里种出绿色菜，指定能给大队增收不少。
还有那兔子的事，几乎现在就能看见场景了。
小杨知青说，这两天还有几只兔子要生小崽子呢，到时候小杨知青就有五六十只兔子了。
五六十只兔子意味着啥？
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钱啊！
若是到时候大队家家户户都能养上五六十只兔子，岂不会是说家家户户都能过上小杨知青嘴里所说的好日子。
十月的最后一天，大队长早早就带着十几个壮劳力们，到了杨柳的小院。
这时候地里已经没什么活计，很多人都闲下来。
村长这么一招呼，听到风声的壮劳力们自然是争先恐后来报名。
毕竟人家小杨知青说了，一天一人一块钱，还包一顿中午饭，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就是卖点力气嘛，乡下人啥最多，当然是力气最多，最不怕花费的就是力气。
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以后，众人便开始动工。
杨柳所谓的暖棚，说白了就是又在后院建了里外两间大房子而已。
这两间房子建的极大，比杨柳现在住的屋子都要大。
在房子的北边屋里，还砌了一溜火墙，搭了几个炉子。
只要点着火墙和炉子，即使是大雪纷飞的冬日，这屋子里也不会太冷。
好在现在还没上冻，土挖起来还算利索，要不然这一块钱一天的工资属实不好挣，没两把子力气的人还真干不了。
与此同时，杨柳又在村里放出风声，大量收购木材以及麦麸米糠。
这些东西荒年或许还算有用，可现在就是条件再不好的人家，宁可吃窝窝头也不愿意吃麦麸或是米糠。
这些东西吃到肚子里，可是不好消化的。
闹饥荒那几年，不是没人吃过，可最终的结果确是要了人命。
吃了这玩意儿，十天半夜大便不了一回，硬生生的憋死的都有。
当听得小杨知青收这些东西的时候，基本每家都跑到杨柳这来换了一些。
需要钱的就用钱换，不用钱的就换点米面油肉食什么的。
得了好处的人家，自然不会把杨柳供出去，这也是杨柳敢在村里扬言要换东西的信心。
人多力量大，五天时间，杨柳需要的暖棚就盖好了。
暖棚几乎占了大半个后院，从外边看就是几间普通房子，不进到里面根本就不知道里边的格局。
可进了里边，便能看出暖棚和住宅的不同。
杨柳又挑了几个干活利索卖力气的劳力，帮着把暖棚屋里的地面清理开垦出来。
里间用于种菜，外间用来养兔子。
这样一来，里外都能最大程度的得到使用。
冷不丁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小杨知青啊——”
大队长拎着自己的烟袋锅子，把拾掇好的暖棚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
“等你这菜长出来，可一定要知会我一声，我也来瞧瞧这玩意儿到底行不行？”
“程叔，你就放心吧，我说行一定就行。”
“只是——”
大队长其实还有一些犹豫的，村里像小杨知青这样条件好的可没有，谁家也不能再建一套房子不住人单种蔬菜吧？“
“程叔，想种菜也不用都建暖棚的。家家户户有闲置的炕或是仓房，照样能种。”
经杨柳这么一说，大队长还真增加了不少信心。
他想起来，每年过年时候，自家老婆子都会在木桶里栽葱的，那些葱原本都是冻的，可在屋里种上之后，就长得绿油油的。
若是把葱换成小菜，应该也确实可行。
“那成！叔就等你好消息了。”
杨柳的暖棚着实在岭山大队出了一阵风头，就连知青院的人听到消息都特意来瞧了瞧呢。
“杨柳，你脑子里主意真多，这么好的主意都被你想出来了。”
再建好暖棚的第二天，杨柳就已经在里间屋种下了菜。
边角的位置，她还把从山里挖出来的草药栽了下去。
大部分是板蓝根，小部分是黄芪和柴胡。
这些位置，都是边边角角的不太碍事的地方，就是收菜的时候也不影响药材的生长。
彭玉看的羡慕，也就是知青院没有空房子，要不然她肯定也种上一些的。
不说别的，就是种上一些小白菜，冬日里能吃上一口，那就够让人有幸福感的了。
彭玉下乡这两年，每到冬季里几乎都是窝头配炖白菜的。
就是赶上年节，知青院的伙食有所改善，那也只是吃顿干饭或是菜里添点肉沫。
别的花样嘛，是真没有！
“等我种成了，你们要是想吃，随时都可以过来。”
知青院人多，就是拿回去那么一两把小白菜什么的，人均下来也不够填牙缝的。
不如到她这来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彭玉勾上杨柳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
一张平实的脸孔上，都有了几分生动。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们的，我们也不白吃，我和顾禾天天来帮你喂兔子侍弄菜。”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
“一言为定。”
“知青院最近倒是消停了不少啊！都没听说程钢老娘继续到知青院闹腾了。”
“你不知道？”
“什么？”
杨柳这段时间，日日都忙着自家建暖棚的事，那是脚打后脑勺的忙，哪有机会往村里去呀。
就是大队长领着十几个劳力来干活，老爷们们也不会东家长西家短的扯老婆舌，杨柳自然是不知道的。
“还不是上回——程钢老娘从知青院出去的时候，一下就嗑在知青院的门槛子上，头上流了好多血呢，听说到现在半边脸还肿的像猪头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想在屋后搭个暖棚
“小杨知青？你咋来了？快！屋里坐，外边冷。”
天已经黑了，大队长媳妇儿出来倒水，一眼就看见了已经走到自家院门口的杨柳。
“婶子，没打扰你们吧？我来找程叔说点事。”
“没打扰没打扰，这个时间睡觉还早呢。你找老头子？他在家呢，我们才吃完晚饭，这老家伙这两天身子有点懒，就在炕上没下来，外头冷，咱们进屋说话。”
大队长家的大儿子，在县城当工人，找了个县城的媳妇儿，两口子常年在县里住，只在年节才回来村里。
大队长家的二儿子，在部队当兵，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一回，只偶尔寄封信或是拍封电报报平安。不过，每个月开了工资和补贴，都会寄回家一部分，在这十里八村算得上孝顺儿子的榜样了。
在大队长两口子身边的孩子，只有老三程立东和老四程立夏。
立夏还在上高中，只有节假日才能回来，所以家里平时只有程立东一个孩子在身边。
杨柳来的时候，大队长爷俩都坐在炕上说话呢。
兴许是大队长吞云吐雾的时间有点长，屋子里烟雾缭绕的。
大队长媳妇儿开门进来，眉头就狠狠皱了皱。
“你个老头子，刚才我就不让你抽了？你咋还抽呢？就不怕半夜咳嗽？！小杨知青来了，赶紧止了吧。
老三，你去把前些日子我打的松子端来，咳咳——看看这烟多的，多呛人。”
天冷了，不好开窗通风，每次大队长在屋里抽烟袋锅子的时候，大队长媳妇儿难免都会磨叨两句。
程立东看见杨柳，笑嘻嘻的打了招呼，然后快速穿鞋下地，当真去端松子了。
“程叔，我来是有个事想让您帮我张罗张罗。”
“咋了？有事你就说话，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别见外！”
杨柳道了谢，缓缓开口。
“程叔，我想在我家后院搭个棚子。”
“搭棚子？”
大队长疑惑的看了杨柳一眼。
“盖房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在前院养花吗？这咋也想养点牲畜？”
虽然有政策，家家户户不让养猪鸡鸭什么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平时家里养上一两只鸡鸭什么的，也不会有人说教。
毕竟这年月，想吃口好的，实在太难。
自家有个鸡鸭，不说吃肉，就是下个蛋不时补一补也是好的。
“不是不是！程叔你误会了，我不是想养家禽，我是想搭个暖棚。
您也知道，我家里还有那么多只兔子，要是都放在我自己屋里养，冬天不好开窗，那味儿——我也受不了啊。
在屋后建个暖棚，既能养兔子也能种上些菜，冬日里也好下饭。”
暖棚？
大队长眉头紧锁。
“这玩意儿——咱们也没人见过呀。”
“嗨，说是暖棚其实就是那么一说，实在不行您帮我张罗几间屋子，里边不搭炕，多打几个炉子，再砌一个北火墙就行。
冬日里，我多烧一些木柴，屋里的温度就能上来了，兔子也更好养活。”
大队长脸上露出一抹了然，“要不咋说你们城里来的知青脑子好使呢，成，这事就交给我吧，只是再建几间这样的房子，怕是花销也不小啊。”
“程叔，您放心，钱什么的我还有，上次我不是卖了些药材嘛，还有些进账。”
杨柳挖药材的事，大队长是知道的。
可是，大队长还是有些犹豫。
挖药材能卖几个钱，村里挖药材的，平时去一趟药站也就挣个块八毛钱的。
这得挖多少药材，才能建小杨知青说的暖棚啊！
正在这时，去端松子的程立东进来了。
他把满满一盘松子放在杨柳面前的柜盖上，“小杨知青，你吃松子，这是我们大岭山的特产，里边的松子仁又白又大，可好吃了，平时立夏在家就好这一口呢。”
看着儿子略显殷勤的样子，大队长媳妇儿双眼放亮。
自家老三这是开窍了？
很难见到他对一个姑娘这么热情。
不过，也能理解，小杨知青长得好又能干，很少有人会不动心的吧？
自家老三就是随她，眼光就是好，小杨知青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等没人的时候，她可得好好问问自家儿子，到底是咋回事，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
看小杨知青那样，好像是对自家儿子没啥兴趣呢。
大队长可没注意到自己媳妇儿的眉眼官司，他的心里还在替杨柳担忧呢。
杨柳脑筋转得快，大队长的几句话，她就明白了大队长在担心什么。
“程叔，上次我去卖药材可不止卖了普通药材，我还在山里挖了一颗人参也一并出手了。”
“啥？”
“人参？”
“真的？”
大队长一家三口，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人参啊！
他们就在大岭山脚下住着，没少听“人参”这俩字。
只是，这么多年也来，也就五几年那阵儿，村里有人在山上挖到了人参。
人家甚至还靠着人参拖家带口的去了县城，在县城买了房子。
从那以后，挖人参的人是有，可人参嘛，却没见谁挖到过。
“小杨知青，你也太厉害了吧？你能挖到人参？”
程立东看着杨柳的眼神更亮了。
杨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讪讪笑了笑说道，“也是偶然所得，只挖到了那么一棵而已。”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
程立东不乏赞美之词。
“别哪都有你，我和小杨知青在说正事呢！”
大队长咳了一声，程立东悻悻的站起身，只不过目光却依然炯炯的看着杨柳。
大队长媳妇儿心里那个熨帖呀，瞧儿子这个样子，怕是真陷进去了。
哎哟哟，要是小杨知青真能给她做儿媳妇，那他们程家可真是烧了高香了。
杨柳还在和大队长说着话，探讨着暖棚的样式和格局。
直到杨柳离开程家，大队长媳妇儿还恍恍惚惚呢。
“你干啥呢？我和你说——给我倒杯热水去。”
和小杨知青说了这么久的话，大队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可家里这个死老婆子是怎么了？
自己已经喊了她好几声了，她不回话就算了，咋还一个劲儿地傻笑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为首的二流子说的还真没错，几个人做过最坏的事，也就是劫道抢人钱财了。
听着自己不停诉说以前做过的坏事，几个二流子都要吓尿了。
他们不想说的，真的！
可为啥——对面的小姑娘一问，他们就说了呢？
——真是见鬼了！
一顿敲打之后，杨柳又给他们一人拍了一张失忆符，让他们把见到自己之后的记忆全部遗忘，然后又加强了一下他们的记忆。
此刻，几个二流子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到县里的公安局去自首，然后把自己这些年的累累罪行交代清楚。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杨柳轻轻一笑。
所以说——不管干哪一行，都得有点眼力劲儿！
该招惹的人招惹，不该招惹的绝不能招惹，要不然下场不是你能想得到的！
就比如这几个二流子——
哎呀！，被这几个二流子一打断，又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呢。
杨柳看了看西斜的太阳，时间不早了，她得抓紧时间往回走了，要不然到家都得半夜。
这一刻，杨柳想要一辆自行车的心思如此强烈。
真希望武哥那边能快点把自己的自行车落实，下回来县城，她就能骑自行车了呢！
下午三点多钟，隆平县公安局门口，一行五个年轻人直接跪了下来。
他们不顾路人的打量，一一诉说着自己多年以来犯下的累累罪行。
隆平县的公安们都吓懵了，见过有来主动自首的，可主动自首成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
呼啸的西北风刮过，带起地上几片落叶。
原本就有些寒凉的天气，经风一吹，杨柳觉得身上更冷了。
她紧了紧外边套着的夹袄，方觉身上暖和了一些。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在夏天没过完的时候，就置办了棉衣棉裤，而且还不止一套。
要不然，这么冷的天气，杨柳觉得自己还真扛不住。
知道大东北的冷，却没想到这才十月末，天气就冷成这个样子。
听大队长媳妇儿说，怕是再过上不久，初雪便会来了。
岭山大队挨着大岭山，进出公社的路只有一条。
每到冬季来临的时候，很多人家都会提前把这一冬要用的油烟酱醋备全了，要不然等到冬季大雪封山，虽有路通往公社，可那路绝不好走就是。
五天假期结束以后，再上工的工作就是捆玉米杆，拉玉米杆，堆柴禾垛。
一年到头，收尾的工作不算忙碌，对于有的人来说不累，对有的人来说也不轻巧。
杨柳依然是按照以前的作息时间，半天干满十个工分，然后利用下午时间背上背篓满山转悠。
经过上次挖到药材以后，杨柳就找到了暂时忙碌的目标。
她要趁着还没上冻，山坳里有些植物还好辨认，打算多囤积一些药材。
这不，一连多日，她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
别的不说，五味子绝对收获不少。
这个时节，天黑的很快。
眼见太阳西去，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天就得黑了。
杨柳将最后一咳棵黄芪收进背篓，便向着出山的方向而去。
今日倒是巧，在最外边的林子里，杨柳居然遇见了长生几个孩子。
这个时节早就没有猪草可打，额外的工分已经挣不着，几个孩子是在外围捡树枝呢。
岭山大队背靠大岭山，很多人家冬日里烧的柴禾，除了地里下来的秸秆以外，还有山里捡来的干树枝。
这玩意儿耐烧，温度上的又快，用木材烧炕可比用秸秆烧炕保温时间要长。
小孩子们没了别的活计，在山边上捡捡柴禾也算是给家里添个助力。
至少大人们下工回来，就不用再额外费事去山里捡柴禾了。
只不过，平时孩子们捡柴火至少有个大人跟着，今日却只有几个孩子。
“小杨姐姐？你出山了？”
每日进山，已经成了杨柳的习惯，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几个小的不也例外。
“今天有什么收获？”
杨柳在山里挖药材的事，并没瞒着村里人。
村里原本就有人在农闲的时候上山挖药材，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今天收获还成，比昨天要好。”杨柳笑着回答。
她可是一连挖了十几株板蓝根，七八株黄芪，算是这些日子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了。
只不过，她能进山挖药材的日子估计也不多了。
毕竟都这个时间了，随时都可能下雪，山里那些药材，也就要干枯了。
就是这些，还是杨柳费了好大力气，在那些背风的山坳里才找到的呢。
“今天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下次没有大人陪着，这个时间就别往山里来了。”
大岭山里有野兽，这个时间野兽们已经不好觅食了，说不好就会到外围来觅食。
几个孩子遇上那些野兽，只有被吃掉的份！
那些狼和熊瞎子，可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孩子，在它们眼里，都是一样的食物。
“我们知道的，我们来的时候，是和胡家奶奶一起来的，只不过后来听说知青院那边闹起来了，胡家奶奶才走的。”
长生嘴里的胡家奶奶，说的就是胡婶子。
杨柳狐疑，能让胡婶子连柴禾都不捡就跑了的，肯定是村里谁家又有热闹可看了。
这年月，没有电视没有手机，能看的热闹也就是张家婆媳打架了，李家两口子互挠了，谁谁家又因为丢了鸡蛋干仗了而已。
等等——
“知青院又闹起来了？”
长生点了点头，“我也就是听了那么一嘴而已，说是程钢他娘又去知青院闹了，让那位杨知青赔钱呢。”
自打程钢因为救杨甜甜伤了手腕以后，程钢老娘几乎是到知青院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一定要让杨甜甜赔钱。
可程钢护着杨甜甜，说是自己愿意的，不想坏了自己在杨甜甜心里的形象。
程钢老娘拿儿子没办法，只得去找大队长，想让大队长出面。
程钢听到风声，也去找大队长，他是不想大队长出面。
大队长夹在里头，同样两面为难。
到最后，大队长干脆撩挑子不管了。
程钢老娘没了指望，只得自己出马，日日跑知青院闹腾。
闹腾归闹腾，她是一分钱都没弄回来，谁让她那儿子护着呢！
程钢老娘气的不是哭就是号，这可苦了知青院的其他人。
上次彭玉来杨柳家的时候，可没少抱怨。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原本还有些心情郁郁的杨柳，听到这一消息时，心情好了不少。
她决定了，今天晚上回家吃肉，弄一顿好的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没办法啊，杨甜甜吃苦受罪，她的心情就莫名的好！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命里带衰的二流子
隆平县城通往和平公社的乡间土路上，五个溜里溜气的年轻人，全都躺在地上。
他们不是龇牙咧嘴，就是唉呦个不停。
距离他们几步之外的地方，正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正揉着自己的拳头，无不遗憾的说道，“刚才不是和你们说了嘛，你们肯定会后悔的，看看——现在不就应验了？”
为首的二流子腮帮子肿的老高，一双眼睛也变成了熊猫眼。
很显然，他的一张脸，已经被杨柳打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杨柳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是十分后悔。
若是知道这死丫头这么厉害，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招惹她的。
他就是图财，想弄两个钱花花而已，真的没什么腌臜想法。
以往这样的事，他们没少干，也从不失手。
可谁能想到，他们今天居然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上。
他虽然没念过书，但是有一句话还是听过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死丫头一对五，让他们输的毫无悬念。
“走！我们走！”
为首的二流子好不容易爬起来，赶紧招呼自己带来的人。
能在隆平县城一带“驰骋”这么些年，他还是知道看形势的。
眼前这个死丫头，显然比他们厉害，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存在。
现在最好的办法不是硬碰硬，而是赶紧走。
他们已经挨了一顿揍，长了教训，是会看形势的。
不走？难道还等着再挨一顿揍？
只可惜，招惹了杨柳还想如此轻易离开，那怎么可能？！
“等等——”
几个二流子脚下一顿，不约而同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如果他们现在就跑，能否跑得掉？
这个死丫头应该追不上他们的吧？
毕竟，打架厉害不代表跑的就快。
只是，还不等几人有所动作，杨柳就已经猜出了他们的企图，并且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呵呵，我让你们走了吗？”
为首的二流子狠狠吞了口口水，现在他看见杨柳，本能的就觉得自己的腮帮子生疼。
“死丫——姑奶奶，您还有什么吩咐？”
哟呵——
为首的二流子笑得一脸谄媚，恨不得点头哈腰，这让杨柳有种错觉，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好大孙。
杨柳没想到，一顿揍换来的效果这么好，这都对自己改用尊称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肯定骂我呢！”
为首的二溜子一愣，这死丫头怎么知道？
不过，他面上半分不漏，甚至现出一抹讨好。
“没有没有！姑奶奶，我这人最讲文明，从不骂人的。”
杨柳：几分钟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还一口一个死丫崽子的叫我呢，现在说讲文明不骂人，糊弄鬼呢？
不对，是糊弄我呢？
“我刚才说的话——难道你们忘了？用不用我重复一遍，让你们恢复恢复？”
杨柳将自己的手指按的嘎巴作响，刚刚才被一顿胖揍的几个二流子瑟瑟发抖。
这死丫头，刚才说什么来着？
几个二流子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努力的回忆着几分钟之前杨柳说的话。
“她说她有一个瘫痪的爷爷——”一个二流子说道。
“还有一个重病的奶奶——”另一个二流子补充道。
“赌鬼的爸爸——”
“脆弱的妈？”
显然，大家对杨柳刚才说的话都还有印象。
最后一个二流子也不甘示弱，”她说她还有五个年幼的弟弟妹妹要养活。”
为首的二流子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自己带着的手下，他真怀疑，以前他们几个在县城这一带为非作歹敲诈勒索小年轻姑娘次次成功那是多得老天爷保佑，要不然为什么四个猪队友都让他遇上了？
对面的死丫头确实说她有一个瘫痪的爷爷重病的奶奶赌鬼的爸爸脆弱的妈妈和五个嗷嗷待哺的弟妹，可那是重点吗？死丫头的重点不是说她没钱花了吗？她要借钱啊！
“哥几个，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咱们帮一把死丫——不，帮一把姑奶奶，姑奶奶太不容易了，都是苦命人，互相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说到“苦命人”的时候，为首的二流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这死丫头还是苦命人？他才是苦命好不好？！
杨柳满意的点点头，还别说——这几个二流子还挺上道，不用自己重复第二遍，不用自己重复第二遍。
几个二流子：我们敢用姑奶奶您重复第二遍吗？你所谓的重复，不就是用拳头让我们重复受罪吗？就是为了不再挨第二遍胖揍，我们几个也得努力回忆呀。
“还算你们上道！”
看着为首的二溜子递过来的毛票，杨柳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
不收？怎么可能！
她这叫“劫富济贫”，揍了二流子，反抢了二流子的钱，杨柳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不过，这几个二流子是真穷啊！
五个人加在一块，居然连十块钱凑不上。
最穷的那个，是在自己的鞋垫底下掏出来的一块钱。
杨柳有些嫌弃，都没敢直接用手接那一块钱，直接就夹在一摞钱里。
嫌脏还回去？笑话！她这是做好事呢，还回去那不是坏了自己的功德？
不就是带点特殊气味吗？大不了她回去经风吹吹，味散了以后一样用。
“那个——姑奶奶，你看我们的钱都给你了，那我们几个——”
为首的二流子用眼神瞟着杨柳，只盼着杨柳能大发慈悲放他们离开。
杨柳连动都没动，只眼角余锋扫着几个二流子。
几个二流子战战兢兢，“接下来我问你们答，若果说的不好，那我就和他单独唠唠。”
“姑奶奶，您问！”
“你们平时还做了什么坏事？说实话！但凡说上一句假话我还揍你们一顿！”
“姑奶奶，我向老天爷发誓，除了抢劫独身的过路人，我们几个没干别的坏事，真的！”
“是啊是啊——”
其他几个二流子也跟着附和，“我，我们最多就是把人打一顿，抢了钱就走，真不干别的坏事。”
至于欺负小姑娘什么的，他们是坚决不碰的。
抢个钱诈个骗，抓到了最多蹲上十年八年。
可若是欺负妇女，轻则进去了出不来，重则直接吃花生米都是有可能的，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杨柳都无语死了，怎么着，欺负妇女是罪，跟踪抢劫就不算罪了？
杨柳可不相信他们说的，直接几张真话符飞了出去。
在几人都未曾发觉的时候，真话符没入几人的身体。
在真话符的作用下，几个二流子把这些年做过的坏事全都说了一遍。
不得不说，真话符还是给力的。
几个二流子争先恐后诉说着自己做过的坏事，就连小时候偷了谁家的鸡蛋，扯了谁的作业本，打过哪个小孩，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武哥，已经过好秤了，一共3000斤。”
薛武是带了钱来的，两毛钱一斤，3000斤一共就是600元。
他直接就把钱交给了杨柳，“小妹子，钱你可要收好了。”
“放心，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
要是以前杨柳这么说，薛武才不信呢。
可现在，他是完全相信。
别说是几个一般人，就是不一般的人，估计小妹子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武哥，还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小妹子，有话就说，哥一定帮忙。”
他们已经交易了两次，还有过一次共同山里狩猎野猪的经历，算是比较熟悉的人。
“我想买辆自行车，来回进出县城也方便，只是县城供销社里没有货，武哥，能不能帮忙从别的县城帮我弄一辆，你放心，价钱好说。”
自行车这东西，黑市里倒是极难弄到。
这也正常，这么大件的物件，现在的薛武他们是不会沾边的。
毕竟要真的摆了一排自行车卖，公安来的时候他们想跑都难。
难道还得一人扛起一辆自行车跑？
那还跑个屁呀！
“不能啊，你去供销社问了吗？”
“自然是问了的，就在上午我还去了呢，售货员告诉我没有了。”
“那纯扯淡，昨天下午我还看见供销社仓库里有两辆自行车呢，指不定里边有什么猫腻，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只是，小妹子你也知道，到供销社里去买肯定是需要票的，你有吗？”
“自行车票？我有的。”
“好，既然你有票，那我就能帮你弄到。”
薛武的亲哥哥薛文的工作就是县城里管供应的，要不然薛武也不可能在黑市上吃得这么开。
一般人见了薛武，看在他哥的面子上，也会给几分薄面行个方便的。
“那我就静待武哥的佳音——”
杨柳数出200块钱交到薛武手里，刚才她在供销社可是打听了的，一辆自行车要180元呢。
“多出来的就当我请五哥和弟兄们去国营饭店下馆子了。”
薛武心里既自然是舒坦的，瞧瞧这小妹子，别看人不大，但就是会办事。
他虽然不是什么占便宜的人，可遇见这么上道的又会办事的小妹子，就是帮忙办事心里也舒坦不是。
“那就多谢小妹子了。”
交易结束，剩下运输的事，杨柳就管不着了。
这里是县城南边，离县城的回收站倒是挺近，杨柳见还有些时间，便溜溜哒哒的往县城回收站去了。
她原本以为再咋的也能有点收获，小说里不都是写了吗？回收站里能捡各种大漏。
只可惜，可能杨柳不是主角的原因，除了勉强有一些破桌椅板凳，修补修补还能用以外，回收站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是，杨柳不缺桌椅板凳，最后她是在看门老头嫌弃的目光中两手空空出来的。
这么一耽搁，时间出了纰漏，杨柳没赶上返回和平公社的小公汽。
这辆公汽，一天就这么一趟，看来她只能腿着回去了。
平时坐公汽从县里到和平公社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如今走回去最起码得两个小时，再加上公社到岭山大队的距离，没个三四小时下不来。
杨柳出了县城，沿着土路向县城西南方而去。
才走出去了十几里路，杨柳就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儿。
后边有人在跟踪她——
别问为什么她知道是在跟踪她，因为这条土路上，此刻静悄悄的，除了她，就只有两边的林子。
不是跟踪她，难道是在保护他？
杨柳有自知之明，那可没那个“福分”。
杨柳装作不知道，又往前走了一里多地，在快要出这片林子之时，后边林子里突然出现几个人，快速向她围拢过来。
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动手了？
“小丫头！还想跑？晚了！”
围过来的一共五个人，年龄最大的是为首的那个小个子，看起来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脸凶相。
他身后跟着的四个人，从二十多到三十多不等。
看得出来，都不像是啥正经人。
也是，谁家正经人会在路上劫一个小姑娘啊。
“你们想干什么？”
杨柳做出一副瑟瑟发抖十分害怕的样子，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恐。
杨柳：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正愁最近无聊呢，这就有上赶着送人头的，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
“我们想干什么？嘿嘿——哥几个最近过的拮据，没钱花了，想找妹子你借些钱用花花。”
杨柳与武哥交易完从小树林里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就注意到了她。
他们可是县城里有名的二流子，自然知道那小树林是什么地方。
而且在这个小姑娘出来之后，他们还看见黑市的人从林子里运了不少东西出来。
具体是什么，他们没看清，但猜也能测出来，这个小姑娘肯定是卖的一方，身上肯定有钱。
“借钱？可是我，我也没钱啊！叔叔，我家是乡下的，我有一个瘫痪的爷爷，重病的奶奶，赌博的父亲，脆弱的妈妈，下边还有五个嗷嗷待哺的弟妹，我家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要不——叔叔你也借点钱给我花花？”
为首的二流子简直要气笑了，这小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居然敢和他们借钱？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啥人？
这可真是小刀拉屁眼儿，开了眼了。
最关键的是——这小姑娘居然管他叫叔叔？
他有那么老吗？他才三十一啊，真是气死人了。
“你个死丫崽子，胡咧咧啥呢？还想跟我借钱？哥几个这死丫崽子是不是傻？”
其他几个二流子纷纷附和，甚至还嘲笑杨柳不自量力。
“哥几个，还等啥呢？这死丫崽子身上肯定有钱，给我抢过来，回头咱就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至于小姑娘会报公安？
怎么可能！
以前这样的事他们没少干，抢完了钱和票，逼问一下小姑娘的住址，回头狠狠吓唬一番。
要是小姑娘敢说出去抢了她的事，他们就吓唬小姑娘说会灭了她全家。
以往那些人，都是不敢声张的，这也是他们敢光天化日选择抢劫的原因。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他们遇上了硬茬子。
“叔叔，你们真的不能帮帮我吗？我都要可怜死了，不帮我——你们会后悔的哦！”
“帮你？”领头的二流子嗤笑不已，“你当我们傻啊！哥几个，等啥呢，动手！”
第一百六十章 沈焕白？这名字不错！
杨柳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药材露了出来。
包袱里边放着的，是杨柳为了掩人耳目早就准备出来的一些药材。
曹书记眼神一亮，“这些药材都是在大岭山上采的？”
“对呀，都是在大岭山上采的，我发现咱们隆平县无论是气候条件还是地势条件都十分有优势，适合生长这些药材，而且我采的这几样药材，价格都不低，说不定有朝一日，咱们这也能实现自主药材种植呢。”
曹书记眼神更亮了。
“药材种植”四个大字直直撞进他的心里，让他有一瞬间的兴奋。
“小同志，你说的可是真的？有朝一日，咱们隆平县真的能实现药材种植？”
“自然是真的，只要因地制宜，找到适合咱们隆平县种植的药材，就能实现大面积的药材种植。这样一来，无论是带动地方经济发展还是农民增收，都有极大的益处。”
这个时候，虽然国家对中医有一定的抵制，可对于中药还是十分认可的。
“好！小同志，若是你有朝一日能找到什么方法在咱们隆平县大面积种植药材的话，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忙。”
“那就谢谢曹书记了，您真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领导。”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
才刚到县城南门，杨柳就张罗着要下车。
“不是说要去药站吗？直接让小高送你过去吧。”
杨柳赶忙解释，虽然这位曹书记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但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的。
“我还约了人，一会儿就在这里见面，今天多谢曹书记让我搭顺风车，也谢谢小高同志一路开车，辛苦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小汽车的影子时，杨柳在长舒口气。
这位曹书记，还真是热情的有些过分。
一路上，两人的话就没停过，杨柳说的口干舌燥。
其实杨柳说约了人，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她之所以要在这里下车，就是不想直接被送到药站去。
她包袱里只有几味药材而已，更多的还在空间里放着，她得找个地方把东西拿出来才是。
杨柳与武哥约的交易时间是中午，杨柳抬头看了看天，时间还早，去药站打个来回应该能来得及。
路上偶有行人经过，杨柳干脆钻进了一旁的林子。
再出来时，背上背了个背篓，里边装的满满当当。
在打听了几个人之后，杨柳一路来到隆平县城的药站。
她的眼光不错，找到的几味药材都不是普通货，而且品质极好，都是药站高价收购的。
就算没有炮制，价钱略低一些，但价格嘛也让杨柳觉得不错。
那根人参卖了300块钱，其他几味药材加在一起也卖了20多块。
这已经算是不小的收获了，杨柳喜滋滋的把钱揣进兜里，才离开药站。
中途经过国营饭店，她还进去看了一圈。
但是里面的供应还是那几样，没什么新鲜的。
杨柳依然要了几个肉菜，打包好之后，出了国营饭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收进空间。
有时候，她懒癌发作不想做饭，直接拿出来吃就行。
供销社她也没放过，进去看了看，询问了一下有没有自行车。
这次王相仁给她寄过来的票里，就有一辆自行车票。
这对杨柳来说，那是极有用的东西。
这次进县城，她就打算买上一辆自行车的。
至于手表，她早就已经有了，这次进县城就已经戴在她的手腕上了。
别误会，这可不是她在这个时代花钱花票买的，而是通过交易平台与现代的朋友交易而得，可比她在这个时代花钱发票买划算的多。
只可惜，当杨柳去供销社打听的时候，直接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供销社现在没有自行车，得等上几个月才能有货。
杨柳有些遗憾，若她有一辆自行车，那来回县城可就方便多了。
虽然吧，这个年代都是28大卡，对她这个个头来说骑着会有点费劲，但能骑一辆自行车来来回回，那是多拉风的一件事啊。
若不是她怕这么大件东西突然拿出来露馅，杨柳都想直接和统友交换了。
万一有嫉妒她的捅了出去，到时候她没有买自行车的凭证，可就说不清了。
时间快到中午，杨柳疾步匆匆就往事先约定好的交易地点而去。
在距离交易地点一里地左右的一处地方，杨柳一头扎进了林子。
在林子深处找了个隐蔽处，杨柳从空间里取出之前就存放好的大米。
万事俱备，薛武他们应该来了吧！
杨柳所料不差，薛武已经带着几个人等在那里了。
见杨柳居然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从林子里面出来，薛武不免有些诧异。
“小妹子，是我们记错交易地点了？”
沈哥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吧？连交易地点都没说明白？
杨柳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是我来的早，不，是我朋友来的早，安全起见，我们就把粮食运到林子深处去了，掩人耳目嘛。”
薛武不做他想，招呼着几个兄弟跟在杨柳后头，进了林子深处。
当看见一袋又一袋摞在那里的大米之后，薛武的眼睛都亮了。
“小妹子，你这大米货色不错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我那朋友是谁，弄到的绝对都是好东西，你可别唬我！你那个朋友可和我说了，算我两毛钱一斤呢。”
“自然，你这大米好，两毛钱一斤是应该的。”
运货的工作自然不用薛武，自有其他人去办。
薛武和杨柳两人，找了个能晒到阳光的地方，一边晒着阳光一边说话。
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寒凉，能晒会儿正午的阳光，别提多惬意了。
“这次怎么没看见你的那个朋友？”
“小妹子，你说谁？”
“就是那个——大个子！对了，就是那个和我住一个村里的那个狗——大哥！”
薛武惊呆了，这小妹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是被沈哥听见，弄不死她。
“其实——”
“什么？”
“小妹子，狗崽子只是别人叫他的，他有名字的。”
杨柳：我说我刚才只是口误，你信吗？
“那他叫什么？”
“沈焕白！这是沈哥的大名，他祖父给他起的呢。”
薛武压低了声音，“别看沈哥他祖父被打成了地主老财，可我听我爷爷说过，沈哥他祖父还去留过洋呢，可有学问了。沈哥的名字就是他祖父给取的，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的名字特好听？反正我是这么觉得，至少比薛武要好听的多。”
沈焕白？
这名字确实不错！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是自学成才，你信吗？
“我真的能修，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这耽搁下去，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小高！让她试试！”
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车子后边的中年人已经下了车。
中年人个子不高，穿了一身中山装，整个人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好感。
“曹书记，她能行吗？万一再把咱这辆车弄坏了，不是更麻烦。”
曹书记没有回答小高的话，而是看向杨柳。
“小姑娘，你确定你能修？”
杨柳看出来了，这人才是那个说了算的。
这个时候，杨柳可不会自己扯自己后腿。
“我当然能修，若是修不好，我全权负责。”
“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
司机小高仍是不相信杨柳，这么点的小姑娘，恐怕高中都没毕业吧？
“好!曹书记倒是个破釜沉舟的。我就破例相信你一次，若是你能把这车修好，我必定会奖励你。”
“奖励倒不必了，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领导人他老人家说过，革命同志要互帮互助。”
曹书记笑了笑，“你这小姑娘，倒是会上纲上线，不过你说的确实对，革命同志就是要互帮互助，那你就去试试。”
杨柳走上前去，还特意把小高司机挤到了一边。
小高司机想表达不满，可对上曹书记的目光，只能把不满咽了回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姑娘到底会不会修？
小高司机就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杨柳的手。
这个小姑娘，要是敢把他的车弄坏，他一定要送她去见公安。
他们家书记好说话，他可不好说话。
只是，张柳的手速太快，小高只来得及看见杨柳用扳手接连拧下好几个螺丝，在里边动来动去。
还没等他看清小姑娘到底在动什么零件呢，就见小姑娘放下扳手拍拍手。
“好了！完事了！”
这就完了？
司机小高表示怀疑。
“对了，确实还差点。你们有砂纸吗？”
“你要砂纸干什么？”
“给我不就知道了。”
“小高你去拿砂纸！”
曹书记发了话，小高只得从工具箱里拿了一块砂纸出来。
杨柳把拧下来的几个生了锈的螺丝，重新打磨光滑，又拧了回去。
一边拧杨柳还一边说道，“你这辆车从外观上看确实是辆新车，只不过里面有些零件却是二手的，这也就是碰上了我，要不然准保看不出毛病，这回你再试试——”
司机小高坐回驾驶位，本来他对杨柳还是有所怀疑的，可当他发现汽车已经能启动时，顿时惊讶了。
还别说，这小姑娘看着不太靠谱，可这手艺确实不错，居然被她修好了。
“怎么样？我说我能修吧。”
司机小高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见自己刚才确实说错了话，立马就给杨柳道歉。
“小姑娘同志，对不住了，刚才是我以貌取人小看了你，今天还多谢你帮我们修车。”
曹书记也连连点头，“小同志，你倒是个厉害的。”
杨柳擦了擦手上留下的机油，“这算什么？别说是汽车，就连一些机器我也能修。”
这倒是引起了曹书记的注意。
“小同志，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呃——
杨柳一顿。
勉强给自己找了个还算靠谱的理由。
“我自己琢磨的，我是下乡知青，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喜欢鼓弄这些机械，别说是修车，大到修车修机器，小到修收音机手表，我都敢上手。”
“你家里有人是做这一行当的？”
曹书记更感兴趣了。
“那倒不是！”
杨柳如是说道，她当然不敢撒谎，毕竟有些东西不经查，一查就露馅。
“我就是单纯的感兴趣而已，自己学习了一些这方面的书籍，还动手实践，可能我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司机小高嘴巴都要撇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刚才他还觉得是自己瞧不起人，伤害了小姑娘呢。
如今看来，这小姑娘是真敢说大话呀。
不过，碍于自家书记在场，司机小高不敢再随意开口。
曹书记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他倒不是认为小姑娘是在说大话，而是觉得小姑娘有些不自谦。
不过，若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不自谦也是应该的。
“小姑娘，我说了，只要你修好这辆车，就会奖励你，如今你已经把车修好，我想问问你——想要些什么奖励？”
杨柳连忙摆手，“不过就是顺手的事，奖励什么的我不要。为人民服务吗？”
“好！好一个为人民服务！”
曹书记十分欣赏杨柳，知青们的日子他还是知道的。
他没想到的是，这女知青居然拒绝了他的奖励。
“你是哪个大队的知青？”
见杨柳反应有些慢，司机小高赶忙介绍。
“这是我们隆平县的曹书记。”
杨柳笑的更甜了，书记呀！书记好啊！那不就是隆平县的一把手？
“我是在和平公社岭山大队下乡的知青，我的名字叫做杨柳，曹书记你好。”
曹书记笑着点了点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知识青年，带着你们所学知识建设国家新农村，年轻人未来可期呀！”
“曹书记，您过誉了，但有一点你没说错，我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就是为了建设祖国，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谁还不是个社畜来着，没喝过鸡汤也打过鸡血呀！杨柳说起这样的话来，头头是道。
“小杨知青，这是要去县里办事？”
曹书记倒是对杨柳感起了兴趣。
这个时候，秋收已过，很多大队都会放几天假。
对于杨柳没在村里，而是出现在这，曹书记还是理解的。
“我是要去隆平县城，正在这等车呢。”
“哦？去县城？那你还等什么车？我们也要回县城，那就一起走。”
“太谢谢曹书记了！”
“不谢不谢！你这女娃娃好啊，是个有真本事的，最难得的是自学成才，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司机小高在一旁听的瞠目结舌，这还是他们书记头一次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呢！
倒是他小看了这位女知青！
一路上，杨柳和曹书记两人都没闲着，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人说了很多话。
当得知杨柳包袱里装着的居然是一些草药时，曹书记十分感兴趣。
“能让我看看你在山里采到了什么草药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这辆车，我能修
隔壁康县有事，沈焕白得去一趟，没个三五日回不来。
今日这一顿，也算是给沈焕白的送行饭。
“沈哥，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沈焕白琢磨了一会儿，夹起一筷子拍黄瓜才淡淡开口，“不用！别忘了明天的交易。你不在我不放心，最近风声有点紧，告诉大家提高些警惕。”
他们做的这行当，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
这一次去康县，风险还是很大的。
他一个人到时候怎么想法子都能脱身，可若是带上薛武，就有点麻烦了。
倒不是薛武会扯后腿，只不过真遇上事了，沈焕白怕自己顾不上他。
他们两人从十几岁时不打不相识，直到现在十年的感情，沈焕白是把薛武当亲兄弟看待的，他自然不希望薛武跟着他去冒险。
最重要的是——明天他还约了那只“小野猫”交易呢，薛武不去，他是真不放心。
“沈哥，你就放心吧！绝不会出差错！”
“你办事，我放心！对了，这次我不带大白去，你帮我照顾好它。”
——————
喔喔喔——
雄鸡报早，又是一个破晓来临。
吃完早饭以后，杨柳早早的就去村口等老马的牛车了。
这已经是五天假期的最后一天，今天出村的人比较少。
有那有事想去公社或是县城的，早就在前几天办完了。
出村的牛车上，算上老马，一共才三个人。
杨柳对面坐着的同样是个女人，还是个不算熟的熟人——就是那个已经嫁到村里的女知青陶紫。
上车以后，出于礼貌，杨柳就只和她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说话。
只是，陶紫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撇过杨柳，目光里带了一丝疑惑也有一丝怜悯。
杨柳摸不透陶紫的心思，索性也就不再去琢磨。
这人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明明是一个知青，就算嫁到村里了，身上却总有一种自视甚高甚至是高人一等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什么神明在俯视平民一般，仿佛她是一个局外人，已经了解剧情，在看着剧情里的人不停苦苦挣扎。
杨柳本能上不太喜欢这个人，对这个人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不接触就是对彼此最大的祝福。
到达公社以后，杨柳直接下了车。
她要去换成小公汽，这样速度能快一点儿。
她把前两天上山采到的草药和人参都带了出来，准备到县城的药站卖掉。
若是价钱可以，杨柳打算这段时间的时间都进山采药。
她倒不是缺钱，毕竟手里掐着几千块，在这个年代，算是大户了。
这个年代，一家几口人，一个月十几二十块，就能过很好的生活了。
她手里掐着的那些钱，够她肥吃肥喝过好多年了。
可谁又嫌钱少呢？有挣钱的道道不用起来，多可惜。
她不可能一直都在乡下，过几年她会离开这里，那时候才是她真正用钱的时候呢。
和平公社的汽车站就在公社北头，杨柳到的还算早，只有一两个人等在那里，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小公汽就能来了。
只是让杨柳意外的是，小公汽没来，却先来了一辆小汽车。
这辆小汽车，可比和平公社拥有的那辆破吉普好太多了。
车是真正的小汽车，看起来极为气派，就连小车跑起来的速度都比他们公社那辆破吉普跑起来的速度要快。
“这辆车太快了！”
“是呀，好像不是咱们公社的车！”
在另外几人的惊叹声中，小汽车在杨柳几个等车人的面前呼啸而过，留下的只有难闻的汽车尾气味儿。
杨柳扇了扇鼻下残留的汽车尾气，心下感叹。
跑得这么快，也不怕车坏掉。
杨柳刚念叨完这一句，前边正快速行驶的小汽车突然就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杨柳看的瞠目结舌。
咋了？
不会让自己说中了吧？
只见小汽车的驾驶位上匆忙跑下来一个年轻人，他直奔小汽车的车头，三两下打开前车盖，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杨柳却闻到了更加浓烈的气油味儿，眉头微微一怔。
难道真是车坏了？
她缓缓的走了过去，淡淡开口。
“同志，车坏了吗？需要帮助吗？”
正埋头不知道咋办的小汽车司机，听见杨柳的声音，眼中一抹喜色闪过，然后赫然抬头。
但看见和他搭话的是个年轻小姑娘时，年轻司机脸上显出几分失望和不耐。
“这活儿你帮不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
杨柳目光闪了闪，小孩子？这人也没比自己大几岁啊？
还有，听他这语气，这是修不好坏掉的小汽车恼怒了？
年轻人手里捏着根线，敲敲这拍拍那，显得很是专业。
可脸上凝重的表情，却一直没下去。
杨柳站在旁边也不吭声，眼神却紧紧盯着打开的前车盖底下的汽车构造。
不管到了什么年代，这汽车里的构造都大差不差。
对于一个熟悉机械的人来说，这辆汽车的毛病不过就是小儿科，三两分钟就能搞定。
在杨柳看来，这个司机就是在不停瞎弄，根本修不好这辆车。
年轻司机汗涔涔，不管他如何敲打车子，车子都依然不见好。
他不由有些沮丧，这还是他头一次拉着书记下乡呢。
却不曾想，半路上就发生了这么倒霉的事！
明明他出来的时候都检查过了的啊，这车还是辆新车，咋就能半路撂挑子了呢？
要是让书记以为他不行，那这工作，他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年轻司机一抬头，见杨柳还在那里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他不由有些脑怒。
这乡下地方的小姑娘，是不是听不懂话？
不是都让她走了吗？她咋还站在这里？难道是在看自己笑话！
“你咋还没走？去去去，别站在这里碍事！”
“你确定让我走？”
年轻司机不明所以，“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吗？”
杨柳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听不懂，我听懂了，我只是想说——你这辆车的毛病我能修。”
“你能修？”
显然，年轻司机才不相信杨柳说的话呢！
一个看起来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姑娘，会修他这辆新车？
别扯淡了！
他这车，整个县城里，也就只有机械厂的高级技工才能修。
别人谁敢说这大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就罚她去掏大粪吧
“这个杨知青！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是她的包裹也敢收？”
“谁说不是呢！也就是程钢老娘闹上了那么一出，要不然这包裹说不定真就被她拿回去了呢。”
“大队长，咱们村有这么号人？不是给咱们村抹黑吗？你可千万不能轻易放过呀！”
“这可得罚！人家小杨知青可是个好孩子，不能平白无故受了委屈！”
胡婶子几个人一个劲儿的为杨柳说着好话。
大队长也不是傻子，胡婶子几人互相挤眉弄眼，他不是没看见。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头还不一样长呢。
在杨柳和杨甜甜两人当中，大队长的心当然是偏向杨柳的。
“大家说的对，我们村里不能助长不正之风。杨甜甜知青的行为，虽然没有构成实际上的损失，可却是不对的。报公安根本就用不着，但惩罚还是有的。郝知青，回去帮我告诉杨甜甜知青，再上工时，不用她跟着去捆玉米杆堆谷垛了。”
“那她要干啥啊？”
郝向东也实诚，不等大队长说完，就挠着脑袋问了。
杨甜甜都犯错误了，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干啥？”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烟雾缭绕间说出来的话，让一众知青们直起鸡皮疙瘩。
“知青院和大队部的粪坑都满了，上冻前，让杨甜甜知青把知青院和大队部的两个粪坑都掏干净。”
也就是说——大队长是让杨甜甜去掏粪坑运大粪？
这惩罚，不可谓不狠！
别说是杨甜甜一个城里来的知青，就是普普通通一个村里人，也不愿意做这活儿呢。
实在是这活儿——太恶心人。
对这个时候的乡下人来说，大粪属于重要资源，可不能轻易浪费的。
秋天收完的地里，撒上大粪，来年收成那可是会更好的。
但凡会过日子的人家，都舍不得浪费呢。
知青院和大队部两个茅坑里的粪，同样不能浪费。
每一年到了掏粪的时候，大队长都是罚那些犯了大错的人去掏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今年的这个活儿居然给了杨甜甜。
虽然杨甜甜现在不在这，但知青院的所有人此刻都对她充满了同情和嫌弃。
尤其是挨着杨甜甜睡的林招娣，此时她脸上就已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她决定了，杨甜甜掏粪那几天，她绝对要离杨甜甜远远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尽量往姚知青那边使劲儿。
掏完大粪身上那个味儿，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去，刘明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包裹的问题解决，人们的关注点又落回了刘家婆媳身上。
只是谁都没想到，趁着杨甜甜这么一闹，刘家那个小儿媳妇儿居然不声不响的跑了。
刘婆子那个气呀，站在院子里又是一通骂。
大队长皱着眉摇了摇头，“都散了吧，人家儿子都没了，你们还围在这里干什么？”
估计过上些日子，部队那边就能派人过来把事详细说明。
岭山大队几个入了部队的年轻人，刘家的小子和大队长家的二儿子是在一个军区的。
至于陶紫嫁的那个男人，则是另一个军区。
大队长估摸着，若是部队那边派人过来，自己的二儿子应该也能跟着来的。
大队长所料不差，第二天，大队长的二儿子程立红就给家里拍了电报。
正是由他和另外一个军人一起，带刘家小儿子的遗物回来。
人群散去，除了杨柳只有胡婶子几人还留在这里。
二太奶拍了拍杨柳的肩，小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但杨柳能感受到小老太太对她的关怀。
胡婶子更是直接，“小杨知青，以后你可小心点那个杨甜甜。依我看，那就不是个好玩意儿，这次敢昧了你的包裹，下次还不定会干出啥事来呢？有些人没脸没皮，你可别轻易着了她的道！”
“胡婶，你就放心吧，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千百倍还回去。”
胡婶子点头，小杨知青这话说的没毛病，。
她为啥喜欢和小杨知青打交道呢？还不是因为小杨知青是个拎得清的嘛，敢爱敢恨，不惹事也不怕事，当然最主要的嘛，还是小杨知青大方啊，把他们这些老姐妹真的当成好姐妹。
“那我们也走了，用我们帮你把包裹送回去吗？”
杨柳摆了摆手，“那倒不用！你们忘了，我的力气大着呢。”
杨柳拿出那盒说不上是什么的糕点，糕点有点像后世的鲜花饼，虽然碎了一部分，但挡不弥漫出来的香味。
“今天多得婶子大娘们照顾，每人都拿上几块带回家去尝个鲜儿。”
“小杨知青，你拿俺们当啥人了！俺们可不是杨甜甜那样的货色，你别忘了咱们是好姐妹！咋能拿你东西？”
胡婶子等人一再拒绝，可实在抵不住杨柳的热情，无奈之下只能每人拿了两块。
“小杨知青，你也太客气了。这糕点也不知道什么做的，闻着可真是香啊！”
“有点像是花的味道，确实香！”
说句实在话，他们别说是吃，就是见都没见过。
杨柳十分会说话，“我当然知道婶子大娘们不是那占便宜的人，可这糕点是个稀罕物，咱们这边没卖的，估计是从南方过来的，要是寻常的我也就不这么客气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二太奶笑的那叫一个欢喜，这糕点是真香，回头她尝上一口，剩下的都给小孙孙，小孙孙肯定爱吃。
同一时间的隆平县城一间小院内，沈焕白和薛武，正对面而坐。
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盘炒花生米，一盘拍黄瓜，两碗高粱米水饭。
“沈哥，咱就吃这个？不如刚才听我的了，到国营饭店买上一两个肉菜好了。”
这两个菜，虽然也下饭，只可惜没有一点肉味，总感觉差那么点意思。
他们才刚处理了几头野猪，手里头的钱足着呢，干嘛委屈自己。
这也就是沈哥会过日子，换做是他，早买上好菜，在弄点小酒，好好改善一顿了。
“这不是着急吗？等我回来以后，再好好吃一顿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论补刀，还得是二太奶厉害
没有了护在身前的人，杨甜甜一下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一刻，杨甜甜觉得岭山大队的所有人包括知青院的那些知青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全都带着鄙夷。
“不！不是的！这包裹，包裹——”
杨甜甜想说，这包裹是她的。
可白纸黑字上，写着的名字却是杨柳。
她就是这么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包裹是家里寄给杨柳的，那也就是给我的。
杨柳她亲妈没有工作，根本就挣不到钱，我家里的开销全指着我大哥呢，凭什么花我大哥钱买的东西没有我的份？
我敢说——这包裹肯定就是杨柳她亲妈偷了家里的钱给杨柳寄来的，要不然杨柳怎么会收到这么大的包裹？
肯定是这样！肯定就是这样！”
杨甜甜不停安慰自己。
蛐蛐声再次响起，大家都在议论杨甜甜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杨柳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有免费的表演可看，她能不高兴吗？
这个杨甜甜，不仅毒还蠢，恐怕她自己也没看过完整的邮寄单吧，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的意思是说——”
杨柳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嗡嗡声顿时小了下去。
胡婶子眼睛亮亮的，她就喜欢看小杨知青和别人掐架。
小杨知青的“实力”杠杠的，从不会让她失望，绝对能秒的对手渣渣都不剩。
对了，上回小杨知青发飙是和谁来着？
——啊，好像也是和这个杨甜甜知青吧！
这一回，她就等着看这位杨甜甜知青如何败下阵来，如何被小杨知青虐的啥也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包裹是杨大海和向红寄来的？”
“没错！除了向红那个女人，还有谁会给你寄包裹？”
杨甜甜气极，“向红那个女人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枉我这么多年还以为她是一个好后妈，如今看来这是偷偷摸摸花着我爸爸我哥哥的钱，来补贴你呢！”
呵呵，杨柳笑了。
这是她下乡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既然你说这包裹是向红寄来的，那就让大家都来看看吧，看看是不是向红寄来的。”
杨柳把那巴掌大的邮寄单转过来，让所有人都能看清邮寄单上的邮寄人信息。
程立东发出一声惊呼，“寄件人的名字写的是王相仁！”
没错，这个包裹根本就不是向红寄来的，而是王相仁。
“怎么可能？！”
杨甜甜懵了！
她一直以为这包裹是向红寄给杨柳的，所以她才敢拿。
可现在，寄件人为什么会是一个陌生人？
等等——
王相仁？这名字有些耳熟。
只是，一时半会儿，杨甜甜根本就想不起她到底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咳咳——”
大队长咳了两声，挥退众人。
“行了行了，没你们的事了，该回都回吧。”
只可惜，大队长话虽然这么说，可却没人离开。
大家都想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呢，现在走了，那之前的热闹不是白看了？
杨柳轻笑了一声，“杨甜甜，现在你看见了吧？包裹不是寄给你的，也不是你口里的向红寄给我的，所以——这个包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偷窃和诈骗。”
“我，我没有！我只是——”
杨甜甜还想狡辩，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就连杨甜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今天村里人都在，我想请各位老少爷们婶子大娘帮我做个见证。大家刚才可是看见了的，这个包裹被程钢老娘和杨甜甜甩来拽去，没少折腾，要是里边有什么东西洒了坏了，我可是会追究责任的。”
当着众人的面，杨柳就把包裹打开了。
如大家所料，那么大一个包裹，里边东西确实不少。
两罐麦乳精，两盒奶粉，一斤装的果脯两包，一斤装的肉脯两包，一斤装的牛肉干两包，一大袋核桃，一大袋大枣，一大袋花生，两袋挂面，五个红苹果，两盒板栗糕，还有一盒叫不上来名字的糕点。
那叫不上名字的香喷喷的糕点上，还带有花瓣，闻起来就应该是很好吃的样子。
只不过，因为刚才包裹在地上来回滚了几圈的原因，有些糕点已经碎了。
看见包裹里有这么多好东西，众人齐齐露出羡慕的模样。
有些东西，他们一辈子都没看见过，光是瞧瞧都够让他们流口水的了。
什么人会给小杨知青寄这么多的好东西呀？
其实，包裹里边的东西可不止这么一点儿，在打开包裹的时候，杨柳还十分眼尖的看见包裹的最上面有一个信封。
只不过在众人还没看见的时候，信封就已经被杨柳收进了空间。
杨柳看出来了，信封里装着的应该还有钱和票，鼓鼓囊囊的可不像是只有一封信的样子。
其实，在见到这个包裹的时候，杨柳就怀疑过它是寄给自己的。
毕竟这年代普通人的包裹是需要凭着邮寄单到邮局亲自去取的，只有特殊通道邮寄或是一些特殊人邮寄的东西，才会给直接送上门的。
杨甜甜若能好好想一想，估计也不会有现在这下场了。
不过，凭着杨甜甜贪心的性子，怕就是知道了也会昧下自己的这个包裹吧。
“你看清了——这么多好东西，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也和你口里的向红没有一点关系！这是我亲生父亲的战友王相仁王伯伯寄给我的。”
杨甜甜早就白了脸，“我，我——”
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她觉得，岭山大队的人，看她的眼神里，除了鄙夷之外，现在还有嘲笑和幸灾乐祸。
她脸上火辣辣的，在这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拨开人群，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哇哇大哭。
从小到大，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丢人！
都怪杨柳那个拖油瓶！对！都怪杨柳！
杨甜甜只顾着哭，早就忘了她的脚腕之前伤到了，还没跑出去几步呢，就一个平地摔，来了个狗吃屎。
“啊！我的牙！”
看热闹的岭山大队人，就见杨甜甜摔倒的瞬间，一颗红红白白的牙齿，从杨甜甜嘴里飞了出去。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
我去！
这么惊险的嘛！
人们都惊呆了，刚刚是杨知青自己左脚踩右脚摔的，和他们可没有任何关系。
众人不约而同，全都后退一步。
他们可不想和这个杨知青扯上关系，总感觉这个杨知青有点邪门，是倒霉的有点邪门。
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自己摔跟头？还把大门牙卡掉了？
这可真是——无法形容。
“呜呜呜——吾恨女们！”
杨甜甜留下一句漏了风的话，然后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二太奶急了，“大队长，女管不管？这小鸡青她学吾说话！”
众人哄堂大笑！
论补刀！还得是他们二太奶厉害！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收件人是小杨知青
“这就是我的包裹！刚才邮递员给我的时候，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呢！他们都能给我作证！”
“是呀，我就看见了，那包裹是邮递员同志亲手交给杨知青的。”
“我好像也看见了，杨知青刚才还乐呵呵的和邮递员同志说话呢。”
“对呀，要是包裹不是她的，邮递员同志也不可能给她呀。”
还别说，当时杨甜甜和邮递员站在一处说话时，几个站在最后边看热闹的人都看见了。
现在经杨甜甜这么一说，立即就有几个人蹦出来给她打证明。
杨甜甜的行事，杨柳早就看得分明，她总喜欢利用别人为她说话为她冲锋陷阵，而把自己摆在一副受害者的位置上。
不过嘛，杨柳向来专治这种人。
“哦？你们看见杨甜甜和邮递员同志在一处说话了？还看见邮递员同志把包裹给了杨甜甜？那我请问大家，你们亲耳听到邮递员说这个包裹是给杨甜甜的了嘛？”
“这——”
那几个帮杨甜甜说话的人顿时哑火了。
确实，他们真没听见邮递员和杨甜甜到底说了什么。
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院子里的婆媳大战上，能看见邮递员和杨甜甜站在一起说话都不错了，谁知道他们说的是啥？
“既然你们没听见邮递员同志明确说这包裹是给杨甜甜的，那这包裹给谁的，还真就不一定。”
“怎么可能？！”
一个小伙子站了出来，他也是刚刚为杨甜甜打证明的人之一。
“要不是杨知青的包裹，邮递员会给她吗？”
杨柳笑着看了那小伙子一眼没说话，却微一弯腰抱起包裹。
那小伙子被杨柳看了这么一眼，顿时满面通红。
以前他还没注意，瘦巴巴的小杨知青现在好像变得好看了，比大队长家的立夏好像还要好看呢。
“那是我的东西，你别动！”
见杨柳要去抱起包裹，杨甜甜过来就要抢。
只是杨甜甜没想到，她还没摸到包裹的边呢，就被几个婶子大娘给按了下来。
“我说杨知青啊，你想干啥？还想动手啊？”
说话的自然是胡婶子，她是和小杨知青一起过来的，见到杨甜甜想对她的好姐妹下手，她当然不能让啊！
不只是她，平时总在一起的几个婶子大娘直接就把杨柳护在身后。
“是啊，杨知青，没人要抢你的东西，看看总行吧？”
“你们给我起开！”
杨甜甜还想挣扎。
只可惜，她那小身板，哪里是几个农村妇女的对手。
她脸上现出一抹着急，要是让杨柳看见邮寄单上的收件人，那就麻烦了。
杨柳的动作很快，一个翻转，就看见了贴在包裹侧边不起眼角落上的邮寄单。
邮寄单上的收件人处，赫然写着“杨柳”两个字。
还真是给她的包裹！
这个杨甜甜，真是胆大包天，自己的东西也敢贪昧。
当看见杨柳脸上那抹古怪笑容时，杨甜甜就知道杨柳肯定是看见了。
“那是我的！还给我！”
杨甜甜不顾一切的想要过来抢包裹，胡婶子一众人哪里肯。
就连二太奶，都操着漏了风的东北普通话，一个劲儿的嚷嚷——
“别样她过来，你们起个，护好小杨鸡青。”
一个推搡间，杨甜甜就被推倒在地。
胡婶子嫌弃的甩了甩自己的手，真是倒霉，也不知道这杨知青脑袋上湿漉漉的是什么。
粘在自己手上，一股子鸟粑粑味儿，难闻死了。
“杨知青，你没事吧？”
程钢过来连拉带拽，把杨甜甜护在自己身后。
“胡婶，你们想干什么？怎么能欺负人呢？”
“我说程钢，你小子不会是眼瞎吧？我们咋欺负她了，要不是她来推搡小杨知青，我们能推她？”
“就是就是！”
面对一众婶子大娘们，程钢根本不是对手。
他求救似的看向自家老娘，儿子都挨欺负了，他娘不该过来帮忙吗？
可破天荒的，程钢老娘哼了一声，转过了头，根本就没搭理自己儿子。
这个傻小子，都是自找的，被人家怼了活该。
杨柳轻轻拍了拍胡婶子，再次走到人前。
她手里抱着那个大包裹，眼神落在杨甜甜身上。
“杨知青，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根本就不用杨甜甜回答，杨柳继续说道，“明明这包裹上写的收件人是杨柳，你为什么要说这是你的包裹？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改名字了？”
什么？
众人哗然！
这个包裹，居然是杨柳的。
“我看看——”
“我也看看——”
好几个识字的年轻人都挤了过来。
杨柳用手一指上边而还未来得及撕掉的邮寄单，收件人名字处赫然写着“杨柳”两个字。
几个年轻人纷纷点头，不可思议。
“真的是小杨知青的包裹！”
“可不是，收件人写的就是杨柳。”
这——
众人哗然，不可思议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躲在程钢身后的杨甜甜。
杨甜甜知道大势已去，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化作眼泪哭了起来。
都怪程钢老娘那个搅屎棍，不，都怪程钢。
要不是他，哪有后来这一出，她早就抱着包裹回了知青院了。
到时候人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她收了包裹。
还在前边以保护之态护着杨甜甜的程钢，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背了锅。
大队长走了过来吗，眯着眼看了看，确定包裹上的收件人写的就是杨柳，脸色有几分不好看。
“杨甜甜知青，说说吧，不是你的包裹你干嘛要拿？”
若不是被大家发现，那小杨知青的这个包裹，还不得落到这个杨甜甜手里？
“我，我——”杨甜甜语塞。
“大队长，你别说杨知青，她又不是故意的。”程钢为杨甜甜找着蹩脚的理由。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儿，这个程钢算是废了，偷人家的包裹还有理了？
还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她干嘛要去拿别人的包裹？
程钢老娘恨铁不成钢的走上前来，拽着程钢的耳朵就把儿子拖到了一边。
“你个死崽子！赶快跟我回家，没听吴老贵说嘛，你的手还得处理一下，难道你想当残废不成？”
“妈，你轻点儿！疼！”
“疼？疼就对了！不疼能长记性？”
程钢老娘拽着程钢走了，她得先把儿子弄家去，让孩子他爹看住了，然后再过来找那个小狐狸精要说法。
让自家儿子受了伤，这事还想善了，怎么可能？
至少二十块钱，要不这事没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眼尖的程立东
“你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杨甜甜反应过来，上去就要抢包裹。
两个人再次把一个包裹夹在中间，你抢我夺。
程钢老娘打架有一套，她没什么招式，就是单纯的农村老太太掐架方法。
她一手抱着包裹，一手专往杨甜甜胸前腋下那些软肉地方招呼。
老太太下手极狠，可以说她掐的每一处都是女人痛处。
两人这么一交锋，原本被程钢老娘抱在怀里的包裹，瞬间又飞了出去。
包裹滚了两圈，正好落在跟着大队长一起来的程立东跟前。
程立东看了看脚下的包裹，这么大，里边装的东西应该不少，怕是今天程钢老娘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女知青了。
他刚要收回目光，却突然顿了一下。
他清楚的看见了，包裹侧面贴着的那张邮寄单上写着的收件人——居然是杨柳。
杨甜甜的反应非常快，几乎是在包裹滚落到程立东跟前的瞬间，就已经快程钢老娘一步，把包裹护在自己怀里。
“这是我的，我的！”
程立东愣了一瞬，随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杨甜甜，他就是来看个热闹，没想抢的。
面对程立东的目光，杨甜甜有些慌乱。
她以为岭山大队这些人要胳膊肘向里拐，都要帮着程钢老娘来抢她的包裹呢。
“今天谁敢靠近我一步，我一定要报公安！大队长，你们岭山大队不会是土匪吧?怎么能公然抢别人的包裹？”
解放以前，隆平县确实有土匪，只是后来被清剿干净了而已。
如今这年月，凡是和土匪扯上关系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到杨甜甜的话，不只是大队长黑了脸，就连看热闹的人都有几分不高兴。
大家议论纷纷，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杨甜甜。
“我说杨知青，你可不能随意攀扯别人啊。有些话，可不能说呀，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是呀！这可不能乱说！”
大家没想到，城里来的小知青心思这么歹毒。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要抢我的包裹？”
“我们哪里要抢你的包裹了啊？我们可没动手，是程钢老娘动的手，你可不能往我们身上赖啊！”
程钢老娘也有点瑟瑟，“还不是因为你伤了我家程钢，你得赔医药费，就连大队长都说了，你可不能不认。”
“才不是！”杨甜甜极力否认，“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又没让程钢来帮我，是他自己主动的。”
“妈，你就别说了，是我自己愿意的，和杨知青没关系。”
程钢心里虽然有点不高兴，可还是不希望自己老娘大庭广众下把自己心仪的人逼成这样。
在杨甜甜和程钢老娘互相掰扯的时候，程立东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震惊的看着自家老爹，动了动嘴唇，试图组织一下语言。
可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现在有点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毕竟，小杨知青和杨甜甜两人，都姓杨。
可是，他十分确定，收件人的名字绝对是两个字！
“你个傻小子，那是啥眼神儿？”
程立东赤裸裸的眼神，大队长想不注意都难。
站在程立东周围的几个小伙子都在偷偷笑，程三哥这算什么，看热闹还被自家老爹数落？
有个严谨的大队长做爹，有好处的同时，也是真遭罪。
“爹——”
程立东犹犹豫豫，但还是开了口。
“我咋看见那包裹上的收件人写的是小杨知青的名字呢？”
“你说啥？”
大队长震惊的看着自家小儿子，不过他却不怀疑自家小儿子的话。
自家小儿子向来不会撒谎，从小到大，都是个这样。
他这一生，和老伴两人生了三子一女。
小女儿就不用说了，自然是千宠万好。
至于三个儿子嘛，各有不同。
老大主意正有主见，啥都不用他们老两口子操心。
老二为人谨慎十分聪明，要不然当年招兵的时候也不会被招上。
至于老三，虽然行事有时候有几分不着调，但为人他还是清楚的，绝不是个瞎说的人。
“我是说——刚才那包裹落在我脚边的时候，我扫了一眼，包裹上的收件人写着小杨知青的名字！”
程立东挠着脑袋重复了一遍。
“你没看错？”
出于谨慎，大队长再次询问了一遍。
程立东坚定的摇了摇头，“绝对没看错。”
他眼神好着呢，要不然也不能回回都能在小东河里摸到鱼啊。
鱼儿游的多快呀，若不是靠着眼神好伸手快，他能成为村里抓鱼最厉害的小伙吗？
大队长若有所思的看着还在和程钢老娘抢包裹的杨甜甜，随即朝还站在胡婶子旁边看热闹的杨柳招了招手。
“怎么了？大队长？”
杨柳挤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胡婶子，在胡婶子身后，还有二太奶等几个向来与杨柳走的近的村妇。
“你们咋都过来了？”
大队长被挤得一个趔趄。
这帮老娘们儿，干活的时候没见多主动，看热闹的时候，咋都冲在前头？
“嘿嘿嘿——大队长，那个，我们就是好奇，你叫小杨知青干啥？”
胡婶子笑嘻嘻的解释了两句，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挤在人群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向来怕大队长，可不想平白无故遭大队长一顿数落。
大队长给程立东使了个眼神，程立东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杨柳轻轻一笑，她之前还在纳闷，谁会给杨柳寄这么大一个包裹，只是没想到，吃瓜会吃到自己头上。
这个杨甜甜，她是真敢啊！
连自己的东西都敢惦记，还明目张胆至此。
正在这时，杨甜甜和程钢老娘又争抢起了那个包裹。
程钢夹在两人中间，既不想伤了心仪的姑娘，又不想伤了自己老娘。
几人拉扯之下，那大包裹居然又被扔飞了出来。
杨柳眼疾手快，一下就将包裹踩在自己脚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已经摆脱程钢老娘追过来的杨甜甜。
当杨甜甜看清包裹旁站着的人是杨柳的时候，心里一颤。
“杨柳，那是我的包裹，你别动。”
“你的包裹？”
杨柳笑了笑，眼神在包裹和杨甜甜之间来回流转。
“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包裹？”
“当然是——”
杨甜甜卡了。
当然是什么？
难道她要说当然是包裹上写着她的名字吗？
不！她可不敢这么说！
因为她知道，包裹的邮寄单上写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名字。
若是她这么说了，露馅儿了怎么办？
“这就是我的包裹！刚才邮递员给我的时候，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包裹是我的了
“好了！都给我住手！”
程钢老娘有一瞬间的愣怔。
在村里，她向来都听惯了大队长的话。
大队长让她住手，她下意识的就停了手。
可是杨甜甜才刚来村里不久，哪里能听大队长的话。
见程钢老娘愣在那里，上去就把包裹抢了回来，然后死死护在自己怀里。
“这是我的东西，我家里寄来的，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
站在一众人群里看热闹的杨柳，眉头一挑。
杨大海和向红还有钱给杨甜甜寄东西？
一寄还是一大包？
难道是自己之前0元购的时候有漏网之鱼？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杨大海和向红给杨甜甜寄了什么？
鼓鼓囊囊的，里边得有不少东西。
就是不知道，这么大一包东西，杨甜甜自己守不守得住？
知青院可不消停，除了别有用心的人以外，还有那个没抓着的小偷呢？！
“大队长，这可不怨我，是她先动手抢的。”杨甜甜有点心虚，赶忙找补。
大队长眼前阵阵发黑，“都别闹了！听我说！杨知青啊——”
大队长心里烦闷，想抽一口烟袋锅子，可烟袋锅子送到嘴边，他却忽然发现，里边的烟丝早就没了。
他只能习惯性的啜了一口烟嘴儿，然后讪讪放下烟袋锅子。
“杨知青，今天这事，虽然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但是程钢的确是因为你才伤了手的，你确实得给些补偿。”
在乡下，年轻小伙子可是壮劳力，两个月干不了重体力活，那可得耽误不少事。
虽说秋收已过，可还有拉苞米杆和垒谷垛等活儿呢。
少一个劳力，那可得少干不少事。
“大队长，怎么连你也来欺负我？程钢他都说不关我的事了，为什么还往我身上赖？程钢同志，你自己说，你怪我吗？”
杨甜甜眼泪汪汪的看着程钢，怀里的包裹被她死死抱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上前去抢她的包裹一样。
程钢看的那叫一个心疼啊！
杨知青都这样可怜了，他不能再让自己老娘欺负杨知青。
他朝大队长摇了摇头说道，“大队长，我是自愿的，手腕受伤和杨知青没有任何关系，我不需要杨知青的补偿。”
杨甜甜见程钢这样说，立马擦了一把眼泪。
“大队长，你听见了吧？程钢都说不用赔偿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大队长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程钢，这孩子小的时候明明很机灵的，怎么长大了有点拎不清呢。
“程钢娘，你们家程钢都这么说了，这事我实在不好——”
大队长的话还没说完成，程钢老娘就“嗷”的一嗓子连哭再骂起来。
这一回，目标人物不是杨甜甜，而是换成了自己的儿子程钢。
当着村里老少爷们的面被骂，程钢觉得有些丢脸。
“妈，你别闹了！”
“我闹？我拉扯你这么大容易吗？我和你爹现在岁数都大了，咱们家还得靠你挣工分呢，可你瞧瞧你干的那叫啥事？我跟你说，你给我离这个小狐狸精远着点，想娶她过门，除非我死！”
程钢闹了个大红脸，他偷瞟了一眼杨甜甜说道，“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杨知青，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呢！”
虽然他给杨知青送了不少好东西，鸡蛋桃酥绿豆糕等等，可杨知青还没松口呢。
如今他娘这么说，不是戳人家女孩子的面皮吗？
若是杨知青脑了，怎么办？
杨甜甜才不这样想！
这个乡下老婆子，当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呢？
自己的名声不是被毁了？自己是海市来的，才不会嫁给一个泥腿子呢！
“你注意措辞，还不让我进你们家门？谁稀罕进你们家门呢？我和程钢同志清清白白，你这么说就是污蔑我的名声！”
“呸！”
程钢老娘一口口水喷在杨甜甜身上，这可把杨甜甜恶心坏了。
“你个小狐狸精，吃我儿子的东西时咋没说和我儿子清清白白呢？让我儿子给你干活儿时咋没说和我儿子清清白白呢？
现在来说清清白白，你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还嫌弃我儿子是乡下泥腿子，你连泥腿子都不如！”
“你说什么？”杨甜甜气得发抖，穷山恶水出刁民，岭山大队全都是刁民。
“我说你连泥腿子都不如！你个小狐狸精，啥也不是！”
“你说谁是小狐狸精？你个死老太婆！居然敢骂我？就你那儿子，我还瞧不上呢！”
“你瞧不上我儿子？你凭什么瞧不上我儿子？瞧不上我儿子比还吃他的东西？瞧不上我儿子你还勾.引他给你干活？”
“是程钢整天跟在我屁股后头转？他都给我造成困扰了。”
“好你个小狐狸精啊，拿了我儿子的东西，现在还反倒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
程钢老娘向来是个护犊子的，骂她行，可骂她儿子，那是坚决不行的，一秒钟她都忍受不了。
程钢老娘直接就窜过去，照着杨甜甜的脸就甩了一巴掌。
程钢老娘常年干活体力极好，劲儿头极大，只这一个巴掌，杨甜甜就跌坐在地。
而她手里抱着的包裹，也顺势滚脱了手。
程钢老娘见此情形，手疾眼快，直接就将包裹抱在了自己怀里。
“大队长说了——你得赔我儿子20块钱，要是不拿钱那就拿这包裹来抵吧。我告诉你，就是这样都是我吃亏呢！”
“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拿走！你要是敢拿走我就去报公安！”
“报公安？我还想报公安呢，有能耐你去呀，谁怕谁是孙子。”
一时之间，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杨甜甜顺势又将包裹抢了回来，死死压在自己身下。
娇娇弱弱的杨甜甜，哪里是常年下地干活的农村老妇对手。
几乎是瞬间，就被程钢老娘打了两个巴掌。
好在程钢反应够快，在他老娘即将甩上第三个巴掌的时候，他护在了杨甜甜身前。
可陈刚老娘这回是真气狠了，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一把就将程钢推了出去，再次朝杨甜甜扑去。
前两个巴掌大的杨甜甜脸颊生疼，看见程钢老娘再次打来，杨甜甜本能的就是一躲。
她这一躲，人是躲出了程钢老娘的攻击范围，但却把包裹暴露了出来。
程钢老娘眼神一亮，飞快地把包裹抱在自己怀里。
“现在包裹是我的了，那二十块钱我就不要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杨知青，你没事吧？”
程钢过来就要去扶杨甜甜，可一对上杨甜甜的脸，顿时恶心的不行，差点吐了。
“你也笑话我？”杨甜甜的脸涨得通红。
“没有没有！我不会嫌弃你的。”
程钢忍着恶心摆摆手，可他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不嫌弃的模样。
杨甜甜气的要哭，她想要用袖头子去擦脸上的鸟屎，可又怕擦了之后弄得满脸都是。
一时之间，杨甜甜无措极了。
最后，还是程钢忍着恶心，脱下自己的外衣，帮杨甜甜擦干净了脸。
即使已经处理了那坨鸟屎，杨甜甜却还能闻到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鸟屎味儿。
该死的喜鹊，就连你们也来欺负我！
杨甜甜心里懊恼，她在程钢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
她想去拿滚出去的包裹，可走了两步，脚腕却有点疼，根本不敢持劲儿。
程钢见此，刚才的嫌弃不复存在，又开始了心疼。
“杨知青，你别动，我来拿吧。”
杨甜甜刚要说不用，却不曾想，脚底下一打滑，整个人又要往地上倒去。
程钢见此，赶紧过来拉扯杨甜甜。
不知怎么弄的，程钢脚下同样一滑，两个人摔作一团。
程钢还是摔在下面那个，惨叫声立即响起来。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杨甜甜和程钢两人就叠罗汉一般，摔倒在地。
程钢声音凄厉，“啊——我的手！我的手！”
程钢这一嗓门，不亚于刚才杨甜甜的尖叫，就连院子吵嚷的刘家人都止了战火，纷纷出来看热闹。
大队长背着手出来，看见外头叠罗汉一般的俩人，脸色更黑了。
光天化日的，这小年轻的，干啥呢？
程钢扭头看向大队长，脸上冷汗涔涔。
“大队长，我的手！手！”
看热闹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哎呀，这小子不会是伤了手吧？”
大队长一招手，立马过去两个人，把压在程钢身上的杨甜甜拉了起来。
众人这时才看清，被杨甜甜压在身下的程钢，手腕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曲着。
很明显，程钢的左手腕肯定出了问题。
就这么会功夫，程钢的脸就白的跟张纸似的。
大队长叹了口气，脑仁子嗡嗡作响。
“去个腿脚快的，把吴老贵给我叫来。”
大队长都有些心疼吴老贵了。
这些日子，村里闹出的事不止一桩。
桩桩件件，好像都得有人挂点彩。
每一次吴老贵来的时候，都是气喘吁吁的。
吴老贵那么大把年纪了，体格也不好，再这么颠下去，怕是捞不着好。
果然不出大队长所料，吴老贵到的时候，确实气喘吁吁。
老头儿一边跑还一边儿骂骂咧咧，骂的正是带他来的那个年轻小伙。
“你个小鳖犊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咋还跑那么快？！是嫌我活的时间太长了？！”
在吴老贵身后，还跟着程钢老娘。
她还没跑到地方，就开始哭天抹泪。
“哎呀，我的儿啊，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了你？！看老娘不挠花他的脸！”
“行了！你先别号丧！”大队长喝止一声，程钢老娘立马住了口。
对大队长，她还是畏惧的。
不只是她，大部分岭山大队人，都对大队长有天然的敬畏，事事习惯听从大队长的。
程钢老娘一到儿子身边，立马拉着儿子一个劲儿的查看。
当看到儿子那只十分怪异的手腕时，程钢老娘心疼的不得了。
“吴老贵啊，你快帮我儿子看看，这手腕子咋这样了呢？不会断了吧？”
程钢：你真是我亲妈！
吴老贵走上前去，轻轻捏着程钢的手看了好半天。
在程钢的惨嚎声中，吴老贵帮程钢检查了受伤的手腕。
“他的手腕处，骨头裂了，但达不到折了的程度，等回头到我家去，我给他安个夹板，再喝上点药，养上两个月也就好了。”
这也就是个小伙子，年轻力壮身体好，要是换做那些个年纪大的，怕是这手得废。
程钢老娘半信半疑，“没折？那他手腕咋弯到这个程度？”
生平头一次，程钢老娘对吴老贵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放心吧，我这就给他正回来。”
吴老贵话落，程钢就是一声惨叫嚎出。
“看看，这就回来了。”
程钢老娘一看，儿子的手腕确实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却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当得知是因为杨甜甜的缘故，自己的宝贝儿子才伤了手腕，程钢老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骂了一声，直接扑到杨甜甜身边，就去掏杨甜甜的脸.
“你个狐狸精！看我不打死你！让你再勾搭我儿子！你个小骚货！”
程钢老娘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杨甜甜的。
城里来的又咋样？
家里活干不来，地里活干不了，真要娶回家来了，那就是个吃白饭的。
这亏本的买卖，她可不干。
“娘——”
程钢伤的是手不是腿，看见老娘又要去欺负杨甜甜时，立马就挡在杨甜甜身前。
“娘，你咋这么无理取闹？！是我自己摔倒的的，和杨知青没有关系，你不要欺负她。”
程钢老娘虽然不知道“无理取闹”是什么意思，但她猜测肯定不是啥好话就是。
“大队长，你看啊，这下乡的知青勾搭我儿子，你还管不管？”
自己拿这个女知青没辙，还有大队长呢。
“我儿子伤了手，全是因为她，必须得让她赔偿。”
“妈——”
程钢看着自己老娘，有苦说不出。
他是自愿帮助杨知青的，受伤也和杨知青没关系，他从没想过让杨知青赔偿。
若是任自己老娘这样闹下去，不是破坏了他在杨知青心里的形象了吗？
“行了！你先别闹了！”
大队长瞪了程钢老娘一眼，程钢陈娘不再吭声，反正这在他们岭山大队的一亩三分地上，大队长是他们岭山大队人，才不会胳膊肘向外拐呢，她就等着大队长给她做主。
“杨知青，这事你怎么看？”
大队长只能问杨甜甜。
“我，我——”
杨甜甜吭吭哧哧不说话。
程钢看到心上人如此委屈，立马豪情万丈。
“大队长，我不要什么赔偿，我是自愿的，受伤也和杨知青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这个傻儿子——”
“妈！真的和人家杨知青没关系！”
“不行！我说得赔就得赔，你都伤了手了，咱家可没钱给你看，你要是以后不能干重活，你让咱这一大家子咋办？”
程钢老娘眼尖的瞟到杨甜甜不远处放着的大包裹，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杨知青，我也不和你多要，你就陪我们20块钱好了，刚才吴老贵不是说了嘛，我儿子这手得在家养上两个月不能干重活，就按照一个月10块钱你一次性给我20块钱吗，我们就不追究了。”
“我，我没有钱。”
杨甜甜身上还是有点钱的，但是被她藏得极深。
她可不想轻易拿出来。
她有自知之明，最后一点钱花没了，她就真的没有钱了。
“没有钱？没有钱你就拿东西抵好了！呦！这是不是你的包裹？刚寄来的？”
程钢老娘上去就把那大包裹抱在怀里，想要打开翻看。
“这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杨甜甜拖着一条腿，就要去抢那包裹。
可因为脚腕受伤，动作没有程钢老娘麻利。
还没等她走过去呢，就被程钢老娘推了出去。
杨甜甜气的掉了泪，“大队长，你们岭山大队也太欺负人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抢我东西？”
“好了！都给我住手！”
大队长挥着烟袋锅子，眼睛红的吓人。
他决定了，明年开春他就寻一个稳妥人，把这大队长的职位辞了。
他实在当下去了，要是再继续干下去，他怕是得少活好几年。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个包裹，交给我吧
“同志，请问你们村的知情院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去吗？”
杨甜甜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是的，一直往北最边上的大院就是，同志你是要往知青院送信？”
邮递员笑呵呵的，“有个知青的特寄包裹要送过去——”
邮递员同志用手一指自己自行车后座上那个特大号包裹，“就是这个，是加了价钱特寄给你们村知青的，我从公社出来，第一站就往你们村来了，这么大一包东西，我要是不先送来，就得一直驮着，那多沉呢。”
邮递员同志只顾着说话，根本就没注意到杨甜甜一闪而过的羡慕和贪婪。
“同志，这个包裹是寄给哪位知青的啊？”
这么大一包东西，估计好东西不少，家里是得多照顾孩子，才会寄多么多东西啊！
杨甜甜心里盘算不停，她来岭山大队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也知道，知青院条件好的也就那几个，估计是给他们其中之一吧。
最有可能的是周娇娇，每个月她都有从京市寄过来的包裹。
只不过，之前的包裹好像没这个这么大。
“等等——我看看！”
邮递员掏出一个小本本看了看，又在那大包裹上贴着的邮寄单上核对了一下，然后才笑呵呵的对杨甜甜说道，“这是海市寄来的包裹，是给岭山大队知青院一个叫做杨柳的女知青的。”
什么？
杨甜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海市寄过来的？还是给杨柳的？
难道是——向姨寄过来的？
瞬间，杨甜甜的愤怒值就拉满了。
好她个向红啊！居然跟她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着她的面，说把自己当成亲闺女一样疼爱，杨柳都得往后排。
可背着她的时候，居然拿他们杨家的钱补贴杨柳那个拖油瓶？！
那可不行！
向红那个老女人，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那些买东西的钱，肯定是她爸的，就算不是她爸的，也是她哥挣的。
那是他们杨家的钱，怎么可以贴补给杨柳那个拖油瓶？
杨甜甜按捺下心中生起的怒气，脸上勉强扯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同志，我也是岭山大队的知青，我是杨柳的姐姐，这个从海市寄过来的包裹，可能是家里寄过来的，您交给我就可以了。”
邮寄员同志打量了一眼杨甜甜，狐疑问道，“你真是杨柳知青的姐姐？”
杨甜甜点头，眼角鱼峰扫了一下周围，她们周围没什么人，就是她这么说了也不会有人过来拆台。
“那成！那就谢谢你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淳朴，邮递员同志根本就没想到，距离知青院不过一段路还会有人骗他。
他拆下自行车后座上“五花大绑”的包裹交给杨甜甜，“那就麻烦杨同志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倒是麻烦邮递员同志了。”
“你这姑娘，真是个好同志。”
“邮递员同志，辛勤劳动，为人民服务才是真正的好同志！”
以前学校罢课的时候，杨甜甜也是跟着上街喊过口号的.
说起这样的客气话来,不说贼溜，那也是信口拈来的。
邮递员同志被杨甜甜的话说的心里极其熨帖，将包裹交给杨甜甜之后，调转车头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岭山大队今天只有这么一单包裹，如今包裹已送到，他还着急去别的大队送信呢！
杨甜甜无疑是激动的。
她看着脚边放着的超大号包裹，眼里放光。
这些可都是拿他们杨家的钱买的，凭什么便宜了杨柳那个拖油瓶。
这些都是她的，她可不会便宜了外人。
杨甜甜很是激动，以至于她根本就没看到，那包裹上不起眼角落贴着的邮寄单上，寄件人的名字根本就不是向红。
周围人的人注意力都放在院子里吵闹的刘家婆媳身上，就是有几个人看见杨甜甜和邮递员说话又收了一个这么大的包裹，也不会多想。
大家惯性思维，都会以为这是杨甜甜家里寄给她的呢。
不过嘛，羡慕嫉妒的目光，还是落在杨甜甜身上不少的。
杨甜甜自然没错过那些目光。
有多久了，她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目光了。
以前在海市的时候，她每个月都有新裙子穿，是家属区明星一般的存在，同龄人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羡慕的看着她的。
可自从下了乡，她是活没少干罪没少遭，顺心的事一件没有。
如今终于再次享受到这种羡慕嫉妒的目光，杨甜甜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乐极生悲。
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走得好好的杨甜甜，突然左脚踩上了右脚，直接摔到地上。
巨大的包裹滚了两下就停了下来，杨甜甜则趴在地上哎哟个不停。
只这一下，她的脚腕就肿了，火辣辣的疼。
“杨知青，你没事吧？”
见杨甜甜好半天都没起来，一个大娘实在不忍心，出声询问。
杨甜甜翻了个白眼儿，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包？
没事？没事她能哎呦吗？肯定有事啊！
真是疼死她了，怎么会这么倒霉，走个路还能平地摔？
那个出声的大娘，自然没有错过杨甜甜脸上的表情。
原本她还有想上前扶一下的，这下直接打消了念头。
怪不得村里人都说，白眼狼的孩子是小白眼狼，如今看来一点没错。
她这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活该杨知青摔倒。
杨甜甜哎呦了半天，见没人来扶她，有些讪讪。
她也不作妖了，这么大的包裹，若是被杨柳发现端倪，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之计，还是先回知青院为好。
只是，还不等她扑腾起来，天上就飞来几只喜鹊，路过杨甜甜的时候，直接就拉了一泼粑粑，正落在杨甜甜额前。
“啊！这是什么？好恶心！”
杨甜甜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响起，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就连堵在门口向刘家院里看热闹的人都纷纷扭头看向她。
杨柳自然也没错过这声尖叫，她回头看去，只见杨甜甜坐在那里，头顶上好几坨鸟屎。
鸟屎很稀，随着杨甜甜不停摇头的动作，眼见就要流到杨甜甜嘴里了。
看热闹的众人也没错过这样精彩的戏码，大家忍不住哄堂大笑。
杨甜甜自觉丢脸至极，她顾不得那么多，用袖子一擦，然后就想去抱滚落的包裹。
只可惜，她忘了自己的脚腕已经摔肿了。
刚一站起来，脚腕吃劲儿，她又摔了回去。
这一下，比刚才还重，似乎连尾椎骨都摔疼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杨知青？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英雄救美”的来了，正是这些日子一直对杨甜甜死缠烂打的程钢。
第一百五十章 一大早的就闹起来了
“自然！什么时间交易方便？”
杨柳想了一下，“帮我转告武哥，后天中午老地方。”
沈焕白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什么时候小姑娘和薛武都有老地方了，他怎么不知道？
杨柳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见沈焕白冷不丁变了的脸色，只好打消念头。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那你——”
沈焕白忽然身子一顿，随后脸色阴沉的快速离开。
看着行色匆匆的高大背影，杨柳不解，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可随即，不远处走来的人影，就让杨柳释然了。
原来，他是看到有人来了啊！
这是在和自己避嫌？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人，就还挺细心的。
“小杨知青，小杨知青！”
来人正是胡婶子。
距离杨柳家门口还有四五十米的距离呢，胡婶子就扯着大嗓门喊上了。
杨柳不得不感叹，别看胡婶子年岁大，可眼神确实好。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自己杵在门边子上。
胡婶子：那是！你婶子我眼睛尖着呢，要不然还怎么看热闹。
“咋了？”
“小杨知青，你吃早饭了吗？”
“不算太饿，只垫巴了一口。”
“那就成，赶紧跟我走，北头老刘家闹起来了。”
“老刘家？哪个老刘家？”
“就是他们家也有一个在部队当兵的儿子那家。”
岭山大队一共出去了三个在部队当兵的小伙子，一个是陶紫知青嫁的那个男人，一个是大队长的二儿子，另外一个就是老刘家的小儿子了。
“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杨柳对那家人印象不太深，只知道那家的婆婆好像特别厉害，把几个儿媳妇压的死死的，只出了小儿媳妇。
“昨天你们在小东河边抓鱼，不知道消息，部队给刘家发电报了，说刘家小儿子出去执行什么任务死了。”
“他们家这是哭丧呢？”
“不是不是！是刘家小儿媳妇儿知道男人死了，闹着要回娘家呢。这不，刘老太太就和小儿媳妇儿掐起来了。哎呀，别说了，赶紧去吧，去晚了就看不成打架了。”
“那赶紧的，还等啥呢！”
两个对看热闹十分热衷的异性姐妹，出奇的达成了高度统一，不约而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离得老远，杨柳就听见了刘家院子里传出来的哭嚎声。
此时，刘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有人在劝说老太太，有人在劝儿媳妇儿。
但大家只是口头说说，并没人上手拉架。
实在是这两人打的太狠了，男人们不好上去拉，女人们则是不敢上去拉。
至于刘家其他两个儿媳妇儿，早就吓麻爪了。
刘家老爷子让两个儿媳妇儿上去拉开打架的两人，可两个儿媳妇儿都十分没用，试了好几回，不是被小儿媳妇甩出去就是被刘老太太推出去。
一时间，院子里乱糟糟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借光借光！”
胡婶子扒开人群，带着杨柳找了个靠门边视野极好的地方看热闹。
两个人看得津津有味，杨柳一回头就看见旁边站着的人居然是二太奶。
“二太奶，你也在呀？”
杨柳的衣兜就像百宝箱，什么都能掏得出来。
她抓了三五个花生塞到二太奶手里，老太太乐不可支，没了门牙的一张嘴，说出来的话还有点漏风。
“小杨鸡青，救系想着二太奶。”
杨柳纳闷，二太奶家不是在村子大西边吗？咋比她来的还快呢？
这小老太太，看热闹的时候，腿脚是一点不耽误。
得了杨柳的东西，二太奶也不占便宜，在兜里摸了摸，摸出几个山楂就要递给杨柳。
杨柳直接谢绝，上回老太太就给了她几个，吃完酸的她的牙都倒了。
直到现在杨柳还能想起那滋味儿呢，她是真不想吃了。
刘家婆媳打的那叫一个不分上下。
刘老太太拽下儿媳妇一把头发，儿媳妇儿直接挠花了刘老太太的脸。
刘老太太骂儿媳妇是小娼妇，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儿子刚死就要回娘家。
儿媳妇儿也不慌多让，说刘老太太是老虔婆，他们没孩子，他儿子死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回娘家，难道还要给老虔婆养老送终？
就在杨柳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大队长来了。
杨柳还想和大队长打个招呼呢，可看着大队长那张拉的都要赶上驴似的老脸，杨柳又把打招呼的冲动压了下去。
她觉得大队长现在是带着怒气来的，换做是她，隔三差五村里就闹上这么一场，她也闹挺啊。
刘家就在村子的北头，和知青院隔了不过几家而已。
很多知青也听见了动静，往这边来了。
看见杨柳站在最前边，彭昱还想挤到前边来。
只可惜，人太多了，她根本就挤不进来，也就只好站在人群后头听个动静。
杨甜甜是最后过来的，她站在人群最外围，和人群还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但现在知青院没人了，她要是还留在那里，万一再丢粮食，有人指证她是那个偷粮食的贼，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正在这时，一个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往这边来了。
看见刘家门前聚集的众人，邮递员按了按车铃，想让大家给让个路。
可是，院子里吵嚷的厉害，大家都顾着看热闹，前边的人根本就没听见。
邮递员无奈，只能下车。
杨甜甜就站在人群的最后边，她看着邮递员自行车后边驮着的大包裹，眼露羡慕。
不知道那么大一包东西，是寄给谁的，要是寄给她的就好了。
“同志，这是怎么了？”
就在杨甜甜出神的时候，邮递员推着自行车走到了她旁边。
邮递员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张老实本分的脸。
岭山大队他常来，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阵仗呢。
杨甜甜虽然站在人群的最后边，可该听的话她是一句没少听。
见邮递员问，她破天荒的回了话，“这家当兵的小儿子没了，婆婆和儿媳妇打起来了呢。”
邮递员一愣，他想起来了，昨天他好像确实往这家送过一封电报。
真是可怜呢，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没了。
而且看这模样，媳妇儿还不是个能守得住的。
邮递员摇了摇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之常情。
不过，他可没心思看热闹，他还着急去知青院送包裹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好像一只狡黠的猫
“呦！你来了啊？！正好今晚我做的是白菜炖土豆，还贴了玉米面饼子，留下来一起吃吧！”
“不了，我是特意给你送好东西的。”
杨柳扬了扬手里拎着的鱼，彭玉眼睛一亮。
“哪来的？你抓的？”
“厉害吧。”
“太厉害了！”
“这是特意给你们送来的，留着明天加个餐。”
“同志们，快出来，杨柳知青给咱们送鱼来了。”
听见动静的人，都从屋里鱼贯而出。
看见杨柳手里拎着的鱼，一个个都高兴坏了。
郝向东还说，明天也要带着知青院的人去河边碰碰运气呢。
“小东河水很深，大家过去的时候可要注意哈。”杨柳不忘嘱咐几句。
她现在还空着肚子，送完了鱼，便从知青院出来了。
直到出来，杨柳还能感受到杨甜甜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呢。
这人，咋就有点儿烦人呢！
整天都用那种想要干掉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自己，癞蛤蟆落脚面上不咬人太膈应人了。
杨柳随手一甩，一张改良版的倒霉符就向着杨甜甜飞了出去。
这张符纸是杨柳特意跟宗门大师姐换的，这是宗门大师姐应杨柳要求，改良了一下之后的倒霉符。
若说原来的倒霉符发挥作用是100%，那么现在这张改良版倒霉符的作用就只有原来的1/4，可持续时间却是原来的4倍。
也就是说——原来一张倒霉符作用时间是三个月，那么现在这张倒霉符作用时间就是整整一年。
在这一年里，人会倒霉，虽然达不到缺胳膊断腿那种程度，但是喝水呛吃饭遇沙子出门被鸟拉屎什么的还是有的。
估计，杨甜甜以后的日子，有的受了。
薛武的动作很快，再从山里回来的第三早上，沈焕白就来敲了门。
若是别人，沈焕白知道分寸，肯定不会直接来敲门的。
但杨柳家就住在村南边，周围又没什么人家，还是早上这个时候，沈焕白才敢来敲门的。
他自知自己身份有问题，不想给杨柳带来麻烦。
“是你？！”
杨柳探头向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朝沈焕白招了招手。
沈焕白也很识趣儿，快的几乎是将整个身子从门板缝中挤进来的一样。
杨柳咋舌，这家伙，身手倒是不赖，就是不知道跟谁学的。
还有，他这么早上门，难道是给自己送钱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焕白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牛皮纸信封里鼓鼓囊囊，很显然，装了不少钱。
“给我的？”
杨柳挑眉，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有一丝期待，有一丝紧张，甚至还有一丝的狡黠和开心。
这模样，活像一只得了主人投喂的可爱猫咪。
沈焕白点了点头，将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手却飞快的缩了回去。
杨柳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然后飞快的撤回自己的眼神。
唉，这人长得好看，手更好看，
只是，自己就是看看而已，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他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这感觉，活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不想和自己扯上一点关系似的。
还是说，自己是被人家嫌弃了？
杨柳哪里知道，沈焕白飞快抽回自己的手，那是有隐情的。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明明是瘦巴巴的，却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可爱和狡黠，就像是他小时候养的那只波斯猫一样。
每当看见杨柳的时候，沈焕白都想在小姑娘头上揉两下。
但每次，他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暗自告诉自己，那是人不是猫，就算是为了不给对方添麻烦，他也不应该和对方扯上半点关系。
杨柳掏出信封里的钱，认真数起来。
她可没有什么偶像包袱，也不怕在别人面前数钱丢脸。
数钱，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项运动呢。
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沈焕白狠狠压了压想要翘起的嘴角。
“那头野猪一共736斤，这里是600元。”
杨柳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600元？
也就是说这里有60张大团结。
怪不得，这么厚。
诶？不对呀！
736斤的野猪，应该是588.8元啊，那这——
杨柳狐疑的目光看向沈焕白，男人好看的眉眼略有舒展。
“薛武说了，老交情了，给你凑个整。”
无故背锅的薛武：我才没说呢！也不知道是谁，算账的时候死死盯着，明明我说给590就可以了，自己却往里放了600！
杨柳眉眼弯弯，“那就多谢武哥了，还有——多谢你。”
小姑娘软糯的嗓音响在耳畔，沈焕白的心莫名跳的有点快。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
“你还有事？那我就不留你了！以后我要是再有什么好货，还卖给武哥。”
在杨柳看来，这个沈焕白和武哥他们很是熟捻，就算不是一起做黑市的，那肯定也是关系不错。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以后不用去县城找武哥，要是有事，直接找上沈焕白就成。
沈焕白的眼神有些落寞，他刚才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还真就“客气”成了。
那他——这就走？
杨柳想到了一件事，立马叫停沈焕白。
即将转身的沈换白心头一松，但表情却不变。
“我手里有一批粮食，你帮我问问武哥，他收吗？”
“什么粮食？”
“大米，质量绝对没得说。”
“有多少？”
“大概3000斤。”
“这么多？”
“嗯，大概什么价格？”
诧异只是一瞬间，沈焕白很快就释然了。
他在村里侧面了解过这个小姑娘的事。
这个小姑娘是知青，下乡不过三四个月，可在村里人缘极好，就连一向以难搞出名的胡婶子都和她交情匪浅。
只是沈焕白不知道，她这些货物的来源，真的是否如她所说，是她那个朋友提供的。
沈焕白目光闪了闪，或许，小姑娘也有自己的秘密呢！
“若是质量好的话，两毛钱一斤。”
杨柳去供销社的时候注意过大米的价格，最好的大米在县城供销社卖到两毛三一斤。
黑市收购的话，两毛钱一斤，也算公道了。
只是——
杨柳诧异的打量了沈焕白一眼，“你能做得了主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杨知青向来投桃报李
“长生！东子！你们来！”杨柳招呼了几个孩子，“之前答应你们一人给你们一条鱼的，自己去拿，在那些草鱼里边随便挑。”
“小杨姐姐，你不是给过了吗？”长生晃了晃手里的鲫鱼。
“那是所有人都有的，你们帮姐制作了鱼食，姐姐当然要额外奖励你们。”
几个孩子每人拿了一条草鱼，脸上都是兴奋。
“还有个事，我想麻烦你们。”
杨柳开口，她总有一种自己在利诱孩子的感觉。
“小杨姐姐你说！”
他们都拿了小杨姐姐的鱼了，自当是赴什么火在什么辞的。
“你们帮姐姐把这些鱼送到我家，我要去趟知青院。”
还剩下十几条花鲢鱼和八九条草鱼，仅凭几个孩子怕是拿不回去啊，杨柳脸上有点担心。
“我和他们一起去！小杨知青你放心吧！”说话的是程立东。
“成！那谢谢程三哥了。”
程立东笑得一脸灿烂，这就是个开朗阳光大男孩，具有这个时代人特有的朴实和热情。
杨柳只留下四条花鲢鱼和那些鲫鱼，其他的都拜托程立东帮忙送回去。
“你留下这些鱼做什么？”山杏看的咋舌。
她手里拿着杨柳分给她的鲫鱼，高兴的不得了。
今天她自己也有收获，还是一条二斤多的花鲢鱼呢。
“当然是有别的用处了。”
杨柳朝山杏眨眨眼，山杏摸不着头脑。
“别的用处？是什么用处？”
杨柳往她手里塞了一条草鱼，“这一条也是给你的，拿着！”
“不行不行！”山杏连忙拒绝，“你都给我两条鲫鱼了，我不能再要了。”
这可是鱼呀，寻常时候吃不到的。
杨柳塞给她的这条可是大鱼，够他们一家几口人吃两顿了。
小杨知青一个人下乡，日子过的——
呃——
不容易吗？
好像不见得！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收！
“我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别和我掰扯了，以后还得麻烦你给我帮忙呢。”
话虽如此，其实杨柳就是找个由头，想要山杏收下那条鱼而已。
一听自己能帮上杨柳，山杏笑着收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分开，杨柳拎着剩余的三条大鱼和十几条鲫鱼独自进村。
她来村里多日，多得大队长照顾，如今她抓到这么大的鱼，当然得给大队长送上一条了。
虽然程三哥也抓了不少鱼，但那都是程三哥自己抓的，和杨柳没什么关系。
杨柳手里的就不一样了，那是杨柳抓的，可是心意。
山杏还在纳闷，“你直接给程三哥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自己特意走上一趟？”
杨柳：姑娘啊，涉世未深，你想的还真是简单呢！我要是就这么给了程三哥，他能收吗？送到家去，大队长总不至于把我撵出来吧？
当杨柳给大队长送过去一条五六斤重的花鲢鱼时，大队长两口子哪里肯收？
“小杨知青，昨天我家老三还捉了一条大的呢，估计今天也有收获，这么大的鱼，你拿回去自己吃，婶子知道你心里惦记着我们，心意送到就行。”
“婶子，你收着就好，我今天捉了好多鱼呢，不信你问程三哥。”
大队长媳妇儿：这个小杨知青，真是难对付，自己儿子还没回来呢，怎么问，这是让自己不收都不行啊。
“悄悄告诉婶子，我今天抓了好几十条鱼呢。”
这么厉害的吗？
大队长媳妇儿惊讶了。
以往他们家老三，在村里就已经算是捉鱼能手了，几乎每次去都不会空着手回来。
可和人家小杨知青一比，啊不——简直没有可比性。
程立东哪里知道，他去帮小杨知青送鱼回家之后，居然看到小杨知青还往自家送了一条大鱼。
这是怕他拒绝吗？
不过认真说起来，若是小杨知青当场给他，他怕是真会拒绝呢。
从大队长家出来以后，杨柳又风风火火的往胡婶子家去。
今天在河岸边，杨柳特意看了，根本就没有胡家人。
“胡婶儿，我来看你了。”
屋里的胡婶子听见动静跑出来时，手里还拿着木铲呢。
看见杨柳笑眯眯的拎着一条大鱼进院，胡婶子顿时愣了。
“小杨知青，你这是——”
“我给胡婶儿送鱼来了！”
“哎哟哟，小杨知青这心里就是惦记着我，也不枉我有什么事都也想着小杨知青。”
胡婶子笑眯眯的接过大鱼，稀罕的不得了。
她家儿子向来不喜欢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这些事，除了侍弄庄稼就是在家里边编筐编篓，和他爹一个德性。
胡婶子也听人说，今天小东河边有人捉鱼，她当时还怂恿儿子过去呢。
可她儿子当时咋说来着？
“娘，我可怕掉水里淹死，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编两个土篮子，留着家里用。”
胡婶子那个气呀！
多编几个土篮子有啥用？
家里的土篮子多的都快装不下了，还不如弄条鱼给全家打打牙祭呢。
如今看见小杨知青给自己送条大鱼，胡婶子说话声音都哽咽了。
她是真心感动了。
见儿子从后院抱了一捆荆条过来，连忙叫住儿子。
“你快过来！小杨知青给咱们送鱼来了，快过来谢谢小杨知青。”
不对！胡婶子灵光一现，她和小杨知青可是论姐妹的，自己儿子咋还能叫小杨知青呢？
“不对！你得叫小杨小姨才对！”
小姨？
在自家老娘淫威和小杨知青乐不可支的眼神之下，胡家老大被逼无奈，几乎是用哭腔说出的一句话。
“谢谢小杨小姨！”
杨柳快速告别胡婶子，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笑出声。
就这么一进一出，她就多出来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外甥？
杨柳拐了个弯，去了一趟二太奶家。
那小老太太，别看平时嫌弃这嫌弃那的，可但凡有个啥好东西，都会揣一把带给杨柳。
就连家里山楂熟了，还不忘招呼杨柳去吃呢。
如今杨柳有了好东西，当然也得投桃报李。
二太奶的反应比胡婶子的还要大，呲着缺了牙的一张嘴，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
杨柳的最后一站，自然是知青院。
杨柳到的时候，知青院里正飘着饭菜香味儿，还能听见锅铲和锅碰撞在一起发出的乒乓声。
今日炒菜的是彭玉，杨柳进去的时候，彭玉正在挥着菜铲忙活呐。
最让杨柳意外的是，给彭玉烧火的居然是杨甜甜。
此刻的杨甜甜，灰头土脸，哪还有一点儿早前在城市里的光鲜靓丽。
第一百四十七章 捕鱼神器大杀四方
“那是程立东？”
此刻的程立东正背对着杨柳，两条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气的农村小伙。
在岭山大队，程立东算是个优质男。
家里有一个当工人的大哥，还有一个当兵的二哥，自家父亲又是大队长，自己也是高中毕业，能干又踏实，是很多姑娘的结婚对象。
只不过，之前大队长家一直没放话，没给小儿子安排相看，很多村里人都以为他们家是想等二儿子结婚之后再安排小儿子的亲事呢。
一般农村家庭，都是按照长幼有序的顺序成婚的。
可不曾想，这才过了夏，程家就传出话来，要给程立东相看呢。
也不知道这么踏实肯干的小伙子，最后会花落谁家。
“山杏，我们也去抓鱼吧。”
杨柳已经观察了有一会儿了，不远处就有一块儿挨着河的草地，脚下是实诚的土地，而不是松软的泥土，站在那里应该会很安全。
“可是我不会水啊？下去也太危险了。”
山杏昨天抓的鱼，是在岸边浅水处偶然所得，深水她是不敢去的。
“不用下水，跟我来就是了。”
杨柳拿出从家带来的渔网，这个渔网是从交易系统平台上换来的。
又称懒人网鱼神器，形状像是一个大口袋，扔到水里去以后，鱼儿游进去再想游出来那就难了。
杨柳看过这东西的简介，在现在这个年代，这个东西可是相当牛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实践了以后具体怎么样？
至于鱼网里扔的鱼食，是杨柳从家出来时，抓的一把大米饭粒混合着蚯蚓做成的小圆球。
当然，制作鱼饵的过程，杨柳全程没参与，只是友情的提供了大米饭并出了这个主意而已。
至于制作鱼饵的工作，她是交给了长生几个小孩的。
杨柳答应了他们，若是网到鱼，每人都能分上一条。
看见杨柳的动作，长生东子他们几个孩子也围拢了过来。
看着这个奇形怪状的网鱼神器，孩子们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杨姐姐，这真的能网到鱼吗？”
“小杨姐姐，你要是网到鱼了，我帮你搓草绳。”
很多人捉到鱼，都会在岸边随意拽一把野草搓成草绳，然后从鱼鳃的位置穿进从鱼嘴的位置穿出，直接用绳挂了拎回家去的。
杨柳出来的急，除了抓了一把前天剩下的大米饭以外，别的就什么也没带了。
“成！我要是抓到了鱼，今天帮我做鱼食的你们，人人都有份。”
“好耶——好耶——”
孩子们笑着跳着闹着，一时间小东河岸边欢快一片。
“啊！我看见鱼了！就在小杨姐姐的鱼网里！”
“我也看见了！鱼还在挣扎呢。”
此时，距离扔下渔网才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杨柳是个急性子，在几个孩子和山杏的撺掇之下，根本就等不得，立马就要把渔网拉上来。
还别说，通过手底下绳子的重量，杨柳就能感觉得出来，她这一网，绝对有收获。
“啊！有草鱼！还有花鲢鱼！”
“鲫鱼也有啊！小杨姐姐，你这一网都抵得上别人抓半天的了。”
杨柳这一网，确实收获不少。
大大小小，一共十几条鱼。
最大的也是条五六斤重的花鲢鱼，最小的是鲫鱼，手指长短，足有七八条。
另一边抓鱼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有围了过来。
就连在水里抓鱼的程立东都来了兴致，从水里出来过来看热闹。
“小杨知青，你可真厉害。”
“过奖过奖。”
嘴里说着过奖，杨柳面上却也兴奋的不得了。
前世今生，她还是头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抓鱼呢，确实挺有意思。
“小杨知青，我能试试你这个渔网吗？”
程立东挤了进来，头发上湿哒哒的，许是没擦的原因，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当然可以。程三哥，就像我这样扔下去，慢一点就对了。”
程立东只看杨柳示范了一遍，就轻而易举地掌握了要领，将渔网下到了河里。
他的力气也不小，虽说渔网下到河里的位置没有杨柳刚才下到河里位置那样远，可他选的位置河水依然很深，估计也会有收获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程立东手里拽着的绳子就被绷得紧紧的。
想必，渔网里是有了收获。
“哗啦”一声，渔网破水而出。
程立东用力将一网鱼都扯上了岸，他这一网，比之前杨柳网的那一网还要多，足有二十几条鱼。
只是，里边只有两条二三斤的草鱼算是大的，其他的都是巴掌长的鲫鱼。
不过就是这样，也够让人兴奋的了。
“小杨知青，你这渔网可真好用。”
最关键的是，这个渔网的样式，是程立东从前没有见过的。
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下到水里，而且鱼获极多。
有了程立东开头，感兴趣的人都来体会了一把用新型渔网捞鱼。
当然，收获也不小，虽然别人没有像杨柳和程立东那样收获多，但也比在水里徒手抓鱼要强多了。
到最后，杨柳足足有了十几条花鲢鱼，二十几条草鱼以及好几十条鲫鱼的收获。
太阳西斜，暮色四合，已经不再适合网鱼了。
杨柳数了数岸边的人，大人孩子加在一起，能有三十几个。
有的人今天有收获，有的人今天没有收获。
当然，收获最大的就是杨柳了。
杨柳将大的花鲢鱼和草鱼都用草绳拴好放在一起。
又从那些巴掌长的鲫鱼里挑出五六条与那些大鱼放在一起。
粗略算一下，剩下的鲫鱼还能有七八十条。
这么多的鱼，杨柳没想独吞。
她干脆就给大家分了，不论大人孩子见者有份，一人两条鲫鱼。
杨柳行事，向来大方。
她这一分鱼，立时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有那之前钓到鱼的，额外再白得两条，那算是锦上添花。
就算之前没有收获的，那也算是雪中送炭。
就这一个举动，便能让这三十几个人念杨柳的好。
众人都拿完以后，鲫鱼还剩下十几条呢，可见今日的收获确实不小。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家都去抓鱼了
杨柳退后一步，拉开与沈焕白的距离，穿越到这里以后，她还是头一次生出了羞赧的感觉。
“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嗯——”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杨柳虽然没抬头，依然能感到头顶上火辣辣的视线。
“天也不早了，那你——也赶紧回吧。”
男人再次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等等——”
沈焕白回头，不知怎么，在这么暗的天色里，杨柳依然看清了他灿若星辰的眸子。
他喵的，狗崽子长得是真好啊，就连蹙眉头的样子都好看的一塌糊涂。
不行！杨柳！冷静！冷静！
对面的男人再次轻笑一声，杨柳这才回过味儿来。
“你等我一下——”
她快速开门进屋，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子塞到沈焕白的手里。
“总之今天谢谢你们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你带回去给大家分一分，我知道你们不缺这些东西，这也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沈焕白只觉自己微凉的指尖被轻轻触碰，小姑娘的手指温热柔软，让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就只有一个急匆匆的背影了。
布口袋里装的是杨柳的小零嘴，是她从别的位面统友那里换来的果脯。
虽然不知道几个大男人喜不喜欢吃，但是在这个年代，在大东北，那些东西应该算个稀罕物，也还算能拿得出手。
终于回到自己的小窝，杨柳觉得格外舒坦。
老话说的好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房子再小再破，那也是自己的家，总比宿在山里听那些野兽夜里嚎要好吧。
这一夜，杨柳睡得极其踏实。
第二天，她比平时足足晚起了一个多小时，就连早饭都是窝在炕上吃的。
原本，杨柳今天是不打算出去的。
五天假期，前两天她一直在山里忙活。
今天她本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县里转悠转悠，把从山上采到的药材卖了的。
可还不到中午，她家的院门就被人拍响。
杨柳打开门，迎接她的就是一只奇丑无比的大癞蛤蟆！
杨柳吓得赶紧退后一步，拉开了与那只癞蛤蟆先生的距离。
长生笑的露出两只小虎牙，“小杨姐姐，我来给你送礼物了。”
杨柳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送礼物？别告诉我，这只癞蛤蟆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
“小杨姐姐你可真聪明，不过这不是癞蛤蟆，这是青蛙，我在小东河里抓来的，特意送给你的呢。”
“还有我——小杨姐姐——”
东子也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往前送了送，杨柳又是后退一步。
这些小子们是想拿她开涮？
这么吓人的东西，咋就往她眼前送？
东子手里拿着的是一条泥鳅，这条泥鳅很长，被东子捏在手里的时候，身子还在扭来扭去。
若不细看，跟一条小蛇差不多。
杨柳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那些身上没毛滑溜溜黏腻腻的东西，比如蛇，比如蚯蚓，比如泥鳅。
此刻，东子手里拿着的那条泥鳅，在杨柳看来，是比生化武器还要吓人的存在。
当然，长生手里的癞蛤蟆也不遑多让。
“你们都把手里的东西捏紧了，向后转——”
虽然长生和东子不知道杨柳是什么意思，但向来习惯听杨柳话的他们依然听话照做，齐齐向后转过去。
“好，现在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停！”
等两人走出院外，距离杨柳足有两米的时候，杨柳嘴里才喊停。
“好了，你们两个就站在那里，现在可以说了，你们找我到底干啥？”
“今天小东河可热闹了，小杨姐姐你不去吗？”
“村里有人抓鱼？”
长生点头，“好多人呢，程家三哥抓到了一条好大的鱼，足有五六斤。”
长生嘴里的程家三哥指的就是立夏的三哥程立东。
“真的？”
“当然是真的，长生才不撒谎呢。”
“好！你们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
看来她的渔网，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小东河边，确实聚集了不少人。
乍一看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队里放的这几天假，不管对知青还是村里人，那都是极难得的。
毕竟能闲下来几天时间去弄些山货水货什么的，也是不错的。
小东河就在岭山大队的村东，河面十几米宽，水流湍急，最终会汇入距离隆平县不远的黑河。
小东河河水湍急，一般情况下，家里大人都会告诫自家孩子，不让他们在汛期的时候去河边。
可此时已是秋季，河水没汛期时那么急那么凶了，又有大人在旁，很多人都去凑热闹。
此时的小东河边，热闹异常。
杨柳和两个孩子到时，村里人正围在一起欢呼着。
杨柳走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山杏。
“怎么了？是抓到鱼了？”
“小杨知青？！你来了！”
昨天山杏就去拍过杨柳家的院门，可那时杨柳还在深山里，山杏根本就找到人。
她是去约杨柳一起抓鱼的，她的运气还不错，昨天真的抓到了一条鱼。
不过山杏抓的鱼，可没有程立东抓的那么大。
不过就是一条半斤多重巴掌长的小鱼，可就是这么一条小鱼，配上山杏娘买的豆腐，炖了好大一锅，也让家里人改善了一下呢。
这不，今儿一早，山杏就又来碰运气了。
可今天，她到现在还没有收获呢。
“到底咋回事？”
“程三哥又抓了一条大鱼。”
杨柳挤进了人群，就看见地上放着一条六七斤重的鲢鱼。
“呦，这花鲢鱼可真不小。”
因为是才被扔上岸的原因，花鲢鱼还没断气儿，正不停鼓着嘴扑腾着身子。
“可不就是不小！这是程三哥抓上来的，你还不知道吧？刚才程三哥就抓了一条大鱼了。”
“水里有这么多的鱼吗？还是大鱼？”
山杏双眼放光的看着河里，“当然！我就是没什么家伙事儿，要不然也能抓到更多。村里捉鱼最厉害的就是程三哥了，你看他还在水里呢。”
此刻的程立东站在河里，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双手往水里一插一捞，几下就能摸到一条鱼。
不过，他再往后抓到的鱼，就都没有之前的那条花鲢个头大了，只是些巴掌长的鲫鱼崽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是真的高啊
三只野猪并排放在一起，两大一小，足有一千七八百斤。
“小妹子，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薛武看见杨柳一个人拖着七八百斤的野猪不费力的行走，大开眼界。
杨柳真是怀疑，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位武哥？怎么和之前牛哄哄黑社会老大模样极不相符？
——好像是个话唠啊！
沈焕白无语的瞥了一眼薛武，那意思十分明显，就是想让薛武快点闭嘴。
“你们四个先把一头野猪弄到咱们之前选好的地点藏起来，然后再回来弄另一头，到时候我自己扛着那头小的，就都能运回去了。”
“沈哥，要不还是我留在这里吧？”
薛武看了看沈焕白，又看了看杨柳，就沈哥这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平时不知吓坏了多少姑娘，要是和小妹子在一块，不会把人家小姑娘吓哭吧？那可就是罪过了！
只不过，沈焕白根本就没搭理他，扭着薛武的肩膀直接把他推向了那只母野猪。
“麻利点儿，少废话！”
薛武只得给杨柳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那只母野猪也有六七百斤，早就被绑了蹄子，大个儿不知从哪找了一跟木棍，四个人准备抬着走。
杨柳疑惑，“你们等等！”
刚才自己那一手，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吗？为什么还要来回第二趟？
抬着野猪的四人纷纷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杨柳。
薛武开口，“怎么了？小妹子。”
“我也来扛一只野猪吧？这样一次就能弄回去。”
薛武摆摆手，“小妹子，你别逞能，回去的路可不好走，况且你刚才已经拖了一路了，应该没力气了吧？别着急，你先等在这，我们天黑前就能回来。”
“其实——我真的是个大力士，你们小瞧谁呢？！”
只见杨柳走上前去，拖起之前拽了一路的那头成年野猪一抡，直接就甩到自己的肩膀上，再一用力，整头野猪就横在了杨柳的背上，两条前腿和两条后腿分别被杨柳禁锢在自己的左肩和右肩。
杨柳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这都是小意思，现在能走了吧！”
几人目瞪口呆。
他们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了。
“小妹子，你是这个！”
薛武腾出自己的右手，朝杨柳比了个大拇指。
那可是一头七八百斤的野猪，他都不一定能抡得动。
可人家小妹子呢，直接就扛上了肩膀。
只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真的能行？”
沈焕白眼中眸光一闪，眉头拧得更紧了。
“当然！”
杨柳指了指地上那只100多斤的野猪崽子，“剩下那只——你能解决的吧，行吗？”
沈焕白肯定，他在对面小姑娘眼里，看见了一抹赤裸裸的鄙视。
就是不行，现在也得行。
他一直记得爷爷说的话，男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说自己不行。
“没问题！”
一行六人，沿着大岭山山道一路下了山。
这条路，杨柳并没走过，是薛武几人在前边开道领的路。
走了大概三个多小时，中间休息了几次，杨柳才跟随众人来到一处山洞。
这处山洞外边，有茂密的灌木遮挡，若是不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里边别有洞天。
他们将三只野猪放到山洞里，让两个年轻小伙子守在这里，其他几人匆匆出山。
而到此时杨柳才发现，他们出山的地方居然不是在岭山大队。
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杨柳对这里还算有些印象，这里是去往公社的必经之路。
这个路口就是通往三个不同大队的方向，而去岭山大队就是走最左边的那条路。
“老薛，你和大个儿先回去，多找几个人把东西运出去。”
“沈哥，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去县里？”
每一次他们进山出来的时候，沈哥都不放心，势必是会跟着他们一起去县里处理完这些事才回村里的啊。
“我还有事。”
沈焕白微不可见的看了一眼杨柳。
薛武秒懂，沈哥这是不放心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回去？
此时已是傍晚，这里离岭山大队还有十里路。
若是寻常小姑娘一个人，确实该送回村里更稳妥些。
可是这小妹子那是寻常人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薛武还觉得这小妹子瘦瘦小小的，对小妹子心生同情呢。
可这一次接触下来，薛武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以前是他见识短眼界窄，人家瘦小怎么了？照样能干死野猪，照样能扛起七八百斤的分量，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都自叹不如呢！
不过，他向来听沈焕白的，自然是沈焕白怎么安排他怎么做了。
“那成，哥几个就先回县里了，明天的事你可别忘了。”
沈焕白点了点头，目送着薛武两人离开。
“其实——”
杨柳缓缓开口。
只是沈焕白并没有给杨柳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走吧。”
山路上，两人走在一起。
只不过，一前一后。
杨柳微微在前，沈焕白特意落下几步距离。
眼角余锋里，杨柳能看见沈焕白不时看向她的目光。
这人——怎么说呢？就还挺细心。
杨柳自然明白沈焕白为什么不和她走在一起的。
这里虽然离村子还有段距离，但保不齐就会遇见什么人。
若是被人发现她和沈焕白走在一起，肯定有麻烦。
他——就是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吧？！
沈焕白的担心就是多余的，直到进了村，来到杨柳家门前，他们都没遇到过一个人。
也是，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凉了，尤其是日落以后，西北风一吹，更冷。
就是村里那些长舌妇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侃大山的。
“我到了。”
杨柳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已经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沈焕白。
面对着沈焕白时，杨柳才切身体会到了沈焕白的高。
她现在这副身高，站在高大的沈焕白面前，头顶才到人家胸口，个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一阵轻笑声传来。
男人低沉的嗓音极其好听，就连笑声都这么吸引人。
杨柳狠狠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小妹子力气太大了吧？
呼啸的西北风，深秋的山林，五个年轻人手持猎刀与一大一小两只野猪缠斗。
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刀挥出，直接砍在大野猪的脖子上，顿时鲜血迸溅了年轻人满身满脸。
年轻人并不在乎，甚至还加大了手下砍刀的力道。
野猪刺痛，发出尖锐的叫声之后轰然倒地。
“沈哥，死了，它死了。”
“别大意，还有那头小的。”
沈焕白话落，大个儿已经挥着砍刀将那只小野猪掀翻在地。
没过一分钟，小野猪也紧随着野猪妈妈魂归西去。
沈焕白喘着粗气，这一场战斗耗费了他太多力气。
“不能让那头成年雄野猪跑了！大个儿，你和他们守在这里简单处理一下，我和老薛去追。”
“沈哥，能行吗？你们两个人太少了，要不这回就这么着吧。”
“不成！”
为了这几头野猪，他们已经倾注了不少精力，沈焕白可不想轻易错过。
跑掉的那头野猪，有七八百斤，放弃了实在太可惜。
“沈哥，刚才那头野猪就是向着这个方向去了，估计也跑不远。”
“我们走！现在去追。”
此刻，薛武和沈焕白丝毫不知道，被他们惦记着的那头野猪，早已经下去和妻儿团聚了。
简单收拾一番，杨柳终于觉得身上的血腥味下去了不少。
她从背篓中拿出水壶，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大一口，才觉得口干舌燥的感觉好了不少。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杨柳一惊，这里可是大岭山深处，轻易不会有人踏足，会是谁呢？
难道是和她一样，想到深山来寻东西的人？会是她认识的吗？
不好！
杨柳忽然想起那头野猪还被她扔在原地呢，若是被人发现，那她就不能独占那头野猪了。
可此刻，她离那头野猪有好几十米，就是现在往回跑，怕是也来不及了。
那是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猎到的野猪啊，怎可轻易让给旁人？
想也不想，杨柳撒丫子就往回跑。
薛武拨开杂乱的灌木，一眼就看见了浑身血迹斑斑的那头野猪。
“沈哥，你快看！”
就是不用薛武喊叫，沈焕白也能看到那边的情形。
薛武一个箭步窜出去，围着那只野猪转了好几圈。
“沈哥，咱们这是被截胡了？”
明明是他们兄弟围追堵截了一天的野猪，现在倒好，被别人猎了。
不过，看着血刺呼啦的野猪，薛武心中默默为这头野猪默哀。
估计，它死的时候十分惨烈，要不然也不能如此血刺呼啦。
就是不知道，弄死这头野猪的是谁？
难道是前边屯子的刘猎户？
这个时节，也就只有他还敢进深山了。
“你们是谁？”
杨柳越走越近，居然看到有两个人正站在她的野猪旁边。
此刻，两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对自己的野猪品头论足。
杨柳的声音打断了沈焕白和薛武的对话，两人同时回头。
六目相对的瞬间，都有片刻的愣怔。
“是你？！”
“是你们？！”
薛武是与杨柳打过一次交道的，他对这个能弄来100多匹布的小妹子印象十分深刻。
他还盼着下一次再交易呢，却一时之间没了这个小妹子的消息。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大岭山深处遇到这小妹子。
薛武想到了一个可能，脱口而出道，“小妹子，你别告诉我——这头野猪是你弄死的？”
沈焕白则更细心一些，只一个照面他就猜到了，这头野猪就是被杨柳弄死的。
他并没有说话，眉头却微微簇起，微不可见的把杨柳打量了一遍。
见杨柳似乎除了有些狼狈以外，没什么不妥之处，沈焕白心里才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沈焕白十分陌生，陌生到几乎一闪而逝。
快的，他自己都没能抓住。
“当然是我猎的，怎么，武哥这是想——”
“小妹子，我可什么都没想学！”
薛武是个直肠子，看着对面杨柳好看的眉头拧起，就猜出了人家小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他见沈焕白并没出声反对，解释说道，“我们刚才是在追这只野猪，不过既然这头野猪已经被小妹子猎到了，那就是小妹子的。沈哥，你说是吧？”
沈焕白平静的回应了一句，“确实如此。”
这回换成薛武惊讶了，“沈哥，你要是被什么山野怪附身了，就赶紧眨眨眼。”
这还是他的沈哥吗？
沈哥不是应该不耐烦的掉头就走的嘛？再不济也不会打理自己才对啊。
“小妹子，这只野猪你打算怎么处理？”
之前没有遇见薛武的时候，杨柳是想把这头野猪收进空间，等有个机会再弄到黑市上卖了的。
可老天爷开眼，在这山里居然遇见了学武，那就不用她多此一举了。
“不知武哥你那里收不收野猪？若是——”
“收的收的，8毛钱一斤，妹子觉得可行？若是可行，整只野猪我都要了。”
8毛一斤？
这价格还算公道。
杨柳脸上立马就盈满笑意，“武哥的价格自然是公道的，那这头野猪就卖给武哥吧，你们应该能运回去的吧？”
这回换成薛武为难了。
野猪倒是不愁销路，拉到黑市上，即使在隆平县消不出去，还可以到附近其他几个县，一样有市场。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只有五个人，却有三头野猪。
就算小野猪小吧，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呢。
三只野猪加在一起，足有一千七八百斤，他们真的能运回去吗？
“怎么？武哥是为难？”
“不不不！收这头野猪不算什么难事，难就难在——”
“什么？”
“难在往回运上，我们一共五个人，那边也猎到了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再加上你的——”
杨柳瞬间就明白了薛武话里的意思，“那没问题，你们说这野猪送到哪里去？我也来帮忙。”
武哥略带嫌弃的打量了杨柳几眼，这小妹子即使能帮忙，还能帮到哪里去？
就算她有把子的力气，还能比得过老爷们儿？
就算小妹子误打误撞宰了这只野猪，在学武眼里，他还是觉得这个瘦巴巴——啊不，比初见的时候好像胖了那么一丢丢的小姑娘，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下一刻，在薛武震惊之下，就见刚刚他还瞧不起的小姑娘走到那只七八百斤的野猪旁，拽起野猪就走。
那只野猪，在小妹子手里，仿佛就是一根玉米杆或是一把扫帚，拖起来那么轻松，丝毫不费力。
薛武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沈哥，我没看错吧？这小妹子的力气也太大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把镰刀战野猪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安静。
就在杨柳疑惑不已四处寻找的时候，密林里猛然横冲直撞出一头野猪。
野猪前进的方向，正是杨柳所在的小河边。
不好？！
杨柳反应很快，撒腿就跑，很好的避开了极速而来的野猪。
她倒不是怕，只是那只野猪的速度太快了，就这么横冲直撞上来，她可撞不过。
只是，杨柳这一跑，似乎就吸引了野猪的目光。
原本还想朝着小河边跑去喝水的野猪的注意力，瞬间就放到了杨柳身上。
它不再去小河边喝水，而是朝着杨柳跑的方向追来。
杨柳变了脸色：大哥，你别追我啊，该喝水喝水，等你喝完了咱俩再比划，最关键的是，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野猪哪里能听得懂杨柳的“客气”话，长着獠牙的嘴里哼哼着，一个劲儿的朝杨柳拱去。
野猪白色的巨大牙齿从嘴中探出，显得其更加生猛。
还好前方有一棵大树，杨柳一个闪身，直接躲到树后。
野猪直直而来，只不过运气却没有杨柳那么好，直接刹车不及直接就撞到了树上摔倒在地。
这样的撞击，对于膘肥体壮的野猪来说，就是小意思。
只见它在地上打了个滚，瞬间就翻起身子，再次向着杨柳的方向撞过来。
杨柳：听说过野猪难缠，没想到这么难缠，一点不给人时间准备，见面就干啊！
杨柳拿出镰刀，隔着一棵大树与膘肥体壮的野猪斗智斗勇。
离得近了，杨柳终于看清，这是一头成年野猪，战斗力十分彪悍。
杨柳摇头，她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背了！
野猪一击未成，嘴里的哼哼声更大了，追在杨柳后面更凶。
两人绕着一棵大树，你追我赶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谁也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杨柳气喘吁吁，腿底下跑得更快，脑子也在飞速旋转。
再这么下去，等她体力耗尽，怕是会越发不敌。
可让她放弃唾手可得的这只野猪，杨柳也不干。
粗略估计，这头野猪能有几百斤，值几百块钱呢，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长时间的捕猎未果，让野猪情绪更加暴躁。
尖利的獠牙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芒，让人惊惧不已。
可很快，那头野猪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野猪原本想一击即中，给杨柳来个对穿的。
却不曾想，杨柳借着身子灵活的优势躲过了野猪的攻击。
接下来野猪就惨了，杨柳身后就是那棵大树，野猪收不住力道，獠牙中的一支猛的就插进了那棵大树。
野猪吃痛，叫的声音惨厉而尖锐。
这让杨柳有一股想要立马掩住耳朵的冲动。
不过，她忍了下来，同时手急眼快的挥着手里的镰刀。
“趁他病要他命”一向是杨柳的为人信条，现在野猪身子被禁锢，獠牙扎到了树里，不正是她发动攻击的好时候吗？
镰刀砍在野猪身上，却只欠进了一点点。
没办法，实在是野猪太过皮糙肉厚。
项上传来的剧痛，让野猪发出更加惨烈的叫声。
它不停挣扎，想要把那扎在树上的獠牙拽出去。
却不曾想，杨柳的第二镰刀又砍了过来。
杨柳这一刀砍到的地方，还是刚刚的位置。不过用的力气却比刚才大了一倍不止。
野猪发声一声惨嚎，这一次鲜血喷溅。
很显然，野猪伤的不轻。
杨柳再接再厉，用力拔出镰刀又是一下砍出。
这一下，她还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野猪发出的惨叫声更大了，可也因为这一下，彻底刺激了野猪，野猪狠狠向后退去，想要拽出自己的獠牙向杨柳攻击。
只是，情急之下，野猪硬生生的拽掉了自己的一颗獠牙才得以脱身。
只剩下一遍牙齿的野猪，形象有些搞笑。
不过，却生猛依旧。
杨柳：哥们，你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对不起了，我还没活够，只能请你先行一步了。
野猪和杨柳的镰刀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杨柳只觉自己的双臂火辣辣的疼。
好在杨柳这一下，彻底送野猪上了西天。
只不过因为过于用力，镰刀头深深的陷进野猪的脖子里，杨柳手里只剩下了那根长约半米的镰刀把。
野猪轰然倒地，后腿还在不停抽搐，似乎有些不甘心。
杨柳怕它还会反扑，拔出他脖子上的刀头，又朝着伤口的位置狠狠砍了下去。
一连砍了五刀，野猪才终于不动了。
此时的杨柳，早就累瘫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谁能想到啊，她堂堂现代机械专业大拿，有朝一日会在这山里与一头野猪大动干戈。
不过，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
杨柳身上也渐了不少血点子，好在都在外衣上，此时又是晌午，杨柳打算赶紧到小河边把外衣上的血点子洗一洗，要不然出山的时候碰见人，还不得把人吓死。
这个年代，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可就说不清了。
不对，不管哪个年代，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人前都说不清。
此时，距离杨柳所在小河边两里地左右的另一处山拗口，也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五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正将一大一小两只野猪围在中间。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焕白一行人。
他们是前天半夜进的山，目的就是狩猎山上的“野猪一家”。
这是他们在之前就采踩好了的点的，他们摸清了“野猪一家”的生活习性，特意等到这个时候来猎杀野猪的。
他们计划的挺好，可实施的时候却出了差头。
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应该先拿下那头成年雄性野猪，然后等母野猪带着小野猪回来的时候，再将其他两只野猪拿下。
可不曾想，他们在对付那头成年雄性野猪的时候，却被那头成年雄性野猪找到机会跑掉了。
可这个时候，母野猪带着小野猪却回来了，他们只好放弃追逐那只成年雄性野猪，改与一大一小两只野猪周旋。
此时，战局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
那只成年雌性野猪身上挨了不少刀，鲜血直流。小野猪不敢上前，害怕的直哼哼。
沈焕白几人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带了伤。
“沈哥，怎么办？这只野猪护崽子，不好对付啊！”
“放心！交给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好运气爆棚了
空气中一股辛辣鲜香的味道传来，让人欲罢不能。
大个儿用力吸了吸鼻子，“是挺香，就着这个味儿，我能吃仨馒头。”
薛武撇撇嘴，“说正事呢，你怎么又扯到吃上去了？也不知道你天天的饭都吃到哪去了，怎么还这么瘦？要我说给你吃那么老多真是白瞎了，干吃不胖不是浪费粮食吗？”
“要你管？”大个儿反驳，“又没吃你家粮食？！”
“好，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你能不能别说话了，耽误我闻香味儿！”
沈焕白扭头，向着不远处的半山坡上看去。
那里，在他们的东北方，离他们这一里多地。
此刻，那里漆黑一片，这股辛辣鲜香的味道，就是从那个方向飘来的。
他敢断定——那个方向有人，就是不知道那个人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大个儿和薛武还在嬉笑打闹，沈焕白立马喝止，“你们几个小点声，西北方向应该有人。”
薛武和大个儿同时噤声，就连另外两个人也都小心翼翼起来。
“沈哥，那人会发现我们吗？”
沈焕白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们在背风处，前边有障碍物挡着，他应该看不见我们。”
这次进山，他们是计划了好久的，万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不过，沈焕白的眉头依然紧了紧。
“赶紧吃，吃完把火堆熄了。”
“沈哥，放心吧，交给我。”
随着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被黑暗笼罩了一夜的大地渐渐放亮。
杨柳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这一夜虽说睡得不算踏实，但也还算凑合，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安全地方能让她眯一会儿。
从空间中拿出几张馅饼垫了垫肚子，杨柳便下了树。
空间里，杨柳会存放一些做好的吃食，平时出来办事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能吃。
如今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昨天耽误了时间没有出山，杨柳决定今天在山里盘横一日，早点出去。
至于时间嘛，今天她可得一定看准，她可不想再在山里过一夜。
虽说能找到个休息的地方，终归不如自己被窝舒坦。
杨柳拿着油纸包着的馅饼，边走边吃。
日出时的山中，空气十分的清新。
那股芳草的清香和秋天特有的树木味道交杂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杨柳咬下一大口馅饼，白菜馅的馅饼果然好吃，就是肉放少了。
突然，杨柳眼前一晃，一个灰色影子一闪而过。
杨柳立马停住了脚步。
她没看错吧？
刚才从她眼前窜过去的——那是一只兔子？
别怪杨柳大惊小怪，实在是外围山里那些兔子，几乎都被她捉光了。
她在山里，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见过兔子了。
如今冷不丁看到一只兔子，就还挺稀奇的。
那还等啥呢？追呀！
灰兔子跑得很快，杨柳和它始终差了十来米的距离，怎么追也追不上，只能追踪灰兔子的影子跑来跑去。
在一片长满野草野花的地方，兔子彻底消失。
杨柳上前，扒开那些荒草，里面啥也没有。
杨柳有一种自己错过500万大奖的感觉，那只兔子肥实的很，比杨柳家养的那些兔子都要肥。
做上一盘爆炒兔肉，肯定香的很。
不过现在嘛，杨柳也就只能想想了。
想吃兔肉，只能等到家里小兔子长成型，才能端上桌了。
没办法，谁让家里那些成年兔子都有用呢。
公兔子留着配种，就那两只，宰了肯定不行。
母兔子嘛，现在都还揣着崽子，就是生产完的，也还要留着再揣崽子呢。
至于新生的那些小崽子们，呵呵，现在就宰了连盘底都凑不满，只能等到年底。
咦？这是什么？
在那些野花野草中间，杨柳眼尖的发现了一簇与其他植物格格不入的植物。
那株植物半米多高，绿色叶片呈椭圆形，上边带有细密锯齿，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值得人注意的是，那株植物顶端长着的红色果实，远远看去倒像是一簇开的正艳的小花朵。
这东西——
这东西她认识啊！
昨天晚上杨柳还在换来的那本药材书上见过这种植物，东北人叫棒槌，实际就是野山参，值钱着呢。
以前杨柳看小说，书里的女主上山就能挖人参，杨柳从没信过，那玩意都是作者自己写的，哪有那么好运气！
可现在嘛，她自己真真正正穿到这个年代，居然让她运气爆棚的遇到了人参。
下一步，该咋办？
红绳？拴上？
可她现在到哪里去弄红绳啊？
呸呸呸——
就是不用红绳，自己也能把人参挖出来。
杨柳小心翼翼，用挖野菜的小铲子，一点儿一点儿挖着人参。
她十分认真，不时还擦一下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然后再小心翼翼的继续挖。
如此循环往复，小半天时间，这株人参才终于被她挖了出来。
小心使得万年船，在她的细心之下，人参根须十分完整，就是卖也能卖上个好价。
这可是个宝，杨柳怕弄丢了，直接就收进空间。
诶？她好像忘了什么事？杨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到底忘了什么事呢？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
杨柳收好东西，继续向密林里探索行进。
草丛里的半张馅饼：我呀！我你忘了我！不是说一会再吃吗？你个没良心的，这就把人家给忘了？！
越往坡下走，林子里越安静，就连风都小了许多。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杨柳终于到达了这片密林的最低处。
这里，与另一个山峰相连，是整个山峰的最低处。
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条山泉流经此处。
山泉水形成的小河并不宽敞，也就半米多宽。
河水倒是清澈，杨柳却不敢轻易尝试。
刚才她看见了的，在河流旁边，有很多动物的粪便。
看来，这里是山里动物们经常饮水的地方。
山泉水虽然不能喝，但不代表杨柳不能用。
她洗了脸又洗了手，一天半的折腾，让她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如今清洗干净，她觉得无事一身轻。
正在这时，一声哼哼响起。
杨柳警惕的站起身，左右环顾。
难道又有傻狍子自己撞上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山中夜
若问此刻杨柳的心情是什么？
杨柳肯定会回答说：“一失足成千古恨”。
没错，就连这一句。
甚至，杨柳都觉得这一句都无法形容她自己此刻的心情呢！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一时挖药材一时爽，一直挖药材她却忘记了时间啊。
等杨柳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这个时候出山？
不可能，就算杨柳是从城里来的，她也知道，夜晚的深山肯定不安全。
这个时候出山，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无奈之下，杨柳只能找个地方在山里将就一夜。
夜色下的大岭山，显然和白日里截然不同。
不再有白日里的喧嚣热闹，反而多了一些沉闷压抑。
巨大的山体，仿佛一个个巨大的怪兽，在张着血盆大口，朝杨柳发出无声的恐吓。
蝉鸣虫叫，不知名的野兽叫声以及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声音，各种声响汇集在一起，简直就是荒野求生照进现实。
杨柳心里虽然不怕，可氛围到这了，她就是不怕，心里也有一种汗涔涔的紧张感。
山路难行荆棘遍布，杨柳打开手电，每走几步都得重新辨别方向。
为今之计是快点找个栖身的地方，要不然夜色越来越黑，一个人在山里乱跑，可不是明智之举。
忽然，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出现了一颗两人合围粗的参天大树。
那是一棵大榆树，叶子都快掉没了。
看着树的粗细，也得有些年头了，至少得有好几个杨柳那么大。
杨柳之所以会注意到这棵大树，是因为这棵大树长得极为怪异。
离地七八米高的地方，居然分出了很多枝桠，那里极为平坦，足够杨柳躺在上面。
腿可能会耷拉下来一些，但却是杨柳现在能找到的最适合过夜的地方了。
只是——大榆树那么高，她该怎么上去呢？
爬？
别开玩笑了！
她虽然爬过树，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如今让她爬，她都爬不上去。
放弃这里再去寻别的地方过夜？
杨柳可不保证，她还能找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忽然，杨柳林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在脑海中调换出交易系统的面板。
自打绑定了系统以后，杨柳几乎日日都会和统友们交换。
不过，那些东西现在没有能帮得上她的。
杨柳想找一个现代位面的统友，交换一把梯子，最好还是那种加长版的梯子。
这个时间在线的统友很多，杨柳很快就盯上了一个叫做“重生女配她在农村直播带货”的统友。
开启对话之后，杨柳将自己的诉求说了。
对面统友乐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了杨柳的交易请求。
杨柳用两只野鸡，换了对方一副长6米的梯子。
“七零小可怜小姐姐，我跟你说，这也就是你跟我换，换个旁人恐怕都找不出来这么长的梯子，我这梯子可是专业的，一般人家没有。”
杨柳：我严重怀疑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了置换来的梯子，杨柳再想爬上这棵树简直易如反掌。
六七米高的树干，梯子一搭，杨柳轻轻松松直接拿捏。
上树之后，梯子收回空间。
这梯子是折叠的，纯不锈钢的，结实着呢。
这可是好东西，以后保准用得上。
这个时代，可再弄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扑腾了一天，杨柳早就饿了。
此时一稳当下来，五脏庙叫嚣的厉害。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些防雨布，直接沿着大榆树枝干围了一圈儿。
还别说，这么一弄，倒是挡风了不少，至少身上暖和了，夜里也不至于那么难挨。
杨柳又拿出一盒自热火锅吃起来，这样的环境，能吃上一盒自热小火锅，简直太应景了。
有风刮过，自热小火锅的香味飘出去好远。
杨柳吸了吸鼻子，满足的不得了。
人啊，还真是复杂的动物。
吃饱喝足，就是最快乐的事。
杨柳将手电关了，漆黑的夜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吃东西时发出的声音。
她可不是傻子，这么黑的夜里打一个这么亮的手电，那她不是成了赤裸裸的靶子？
山里野生动物极多，这是岭山大队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万一再招来那些野生动物的惦记，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她还能对付得了，可若是一群呢？
她还不想找死，老天爷给了她另外一条命，无论是为了原身还是为了她自己，杨柳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夜很长，吃饱喝足的杨柳很快就犯困了。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很快便窝在临时打造的小窝里睡了过去。
一里多地以外的另一个背风处，五个年轻人正聚在火堆边烤着火。
“现在才十月底，山里的夜，咋就这么冷了？”
说话的是个胖乎乎的年轻男人，白胖白胖的一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红彤彤的，很是富态。
他紧紧裹了裹身上披着的厚衣，可还是觉得冷。
下意识的，她就像火堆边凑了凑。
“老薛！你注意点儿，你的哈喇子都快要滴我饭盒上了。”
说话的是另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瘦高瘦高的，站着的时候，乍一看那两条腿就跟两条细竹竿似的。
此刻，他正紧紧盯着火堆上翻着水花冒着泡的饭盒。
饭盒里装着他的口粮，那是一饭盒的野菜小米粥。
若是细看，小米粥里边还有些肉丝儿。
只不过，就是加了些肉，估计里边的味道也不一定好。
毕竟小米少绿菜叶多，吃起来的口感肯会略有苦涩。
“我说大个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流哈喇子了？我这是冷了，烤烤火！你想啥呢？就你那一碗粥我能惦记？”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互相挖苦起来。
其他人也不拦着，反而乐滋滋的不时火上浇油。
直到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轻咳了一声，两人才停下互相嘲讽。
说是嘲讽，其实也不对，他们几人相交多年，不是亲兄弟胜是亲兄弟。
说出来的那些话，也不过就是过过嘴瘾而已，根本就是走嘴不走心。
“诶？你们闻着没有？什么味这么香？”
第一百四十章 各种药材纷至沓来
傻狍子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四蹄并用不停扑腾。
它却不知，此时一把镰刀已经对准了它的脖子。
傻狍子一生当中最后的影像，就是看见一张人畜无害的人脸，在对着自己不停流口水。
杨柳这致命一刀，正砍在傻狍子的脖子上。
顿时，鲜血不停溢出，很快染红了傻狍子身下的地面。
杨柳随意抓了一把草叶，擦了擦镰刀上沾染的血迹，又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壶将镰刀冲洗干净，这才将镰刀收进背篓。
估计，这只傻狍子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它会丧命在一把镰刀之下吧。
杨柳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那只傻狍子。
“你也别怪我，初中生物上就学了生存之道的自然法则——弱肉强食，祝你下辈子投胎不再投生成一只傻狍子，这样估计你死的也不于这么悲催。”
杨柳拎起那只傻狍子掂了掂，这是一只成年雄性傻狍子，体重有个百八十斤，算是相当有膘的了。
杨柳意念一动，直接就将傻狍子收入空间。
至于留下的血迹，杨柳也做了简单处理。
虽然这里是大岭山深处，人迹罕至，但不代表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若是发现这些血迹，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那就不好了。
猎到了一只傻狍子，杨柳心情美滋滋，也不枉她起大早就进了山。
顺着山坡向下，杨柳又进入了密林之中。
路不好走，她只能挥着镰刀开道。
密林里很是安静，除了杨柳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之外，只能偶尔听见鸟雀的叽喳声。
那些鸟雀，似乎并不怕人，有些还会略过杨柳头顶落在树梢，叽叽喳喳的，似乎在好奇杨柳这个人为什么会跑到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来。
每当这个时候，杨柳都在后悔。
想当初，她怎么就不学个射箭或是打弹弓之类的，要不然哪里有这些鸟雀在她面前猖狂的机会，早就变成了她的盘中餐。
那可是鸟啊，想起香喷喷的烤鸟肉，杨柳嘴里不自觉的就分泌出口水。
呃——
她是绝不会承认她馋了的。
咦？那是什么？
陡坡之上，居然立着一块大石头。
石头已经和周围的树木荒草长在一起，甚至在石头缝里，还顽强的存活着一些绿植。
看得出来，这块大石头立在这里经年累月历经风吹雨打，已经有些年头了。
一时好奇，杨柳走了过去，却眼尖的发现，在岩石缝隙中长着的那些绿植有些眼熟。
这玩意儿是什么来着？
之前她在统友那里换了本关于药材的书籍，这种植物杨柳好像在那本书上看到过。
那些生长在岩石缝隙中的绿色植物，大概二三十厘米长，叶片狭长如剑，青翠欲滴。
尤其是有风吹过时，那些草叶还会随风摆动，不仅装点了山野间的绿意，更蕴含了厚重的顽强生命力。
对了，杨柳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一味中药，名字叫做什么来着？
嗷嗷叫？
啊不！嗷嗷叫只是它的俗名，因其功能得此名而已，在中医上这种药材好像是叫做石韦草。
对！就是叫做石韦草！
这块大石头很大，已经四分五裂成为好多块。
每道缝隙之中，都生长着大量的石韦草。
杨柳努力回忆那本药材书上的内容，石韦草有补益肾气强筋健骨的作用，是非常珍贵的中药材，能够滋养人体之根本，使之精力充沛生命长青。
说白了这种药材就是补肾益精，利水通淋。
既然知道了它是什么，又有如此之高的药用价值，杨柳可不想错过。
她拿出挖野菜用的刀头，开始挖起来。
县里就有回收药材的药站，很多人家在农闲的时候都会上山挖药材，卖了换钱贴补家用。
杨柳找统友换药材书籍的时候，也是想等闲下来时去挖药材卖的。
她没想到，这次进山居然被她误打误撞发现了药材。
虽说蒲公英车前草什么的，也算药材，但那些东西太常见了，这时候就算是被人挖了，很大一部分也是拿回家去自己吃了，不会卖到药站去的。
就是药站收，也不会收太多，而且价格也不会高。
一开始，杨柳就没打算挖蒲公英车前草这些普通的药材，因为真的没必要。
一会儿时间，杨柳就将这些石韦草都挖了下来。
这些石韦草生长的地方，就在那些石缝里，或者离大石头不远的林下位置，再远的就没有了。
看来，大东北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得生长的药材虽多，但也因势制宜。
有些药材，不是哪都能有的，对生长条件还是很苛刻的。
杨柳不知道自己挖的这些药材，自家院里能不能养起得起来。
若是往大了想一想，格局再放宽一点，村里要是能种些药材，会不会比种地来的更好？
不过眼下看来，这些都只是杨柳自己的一些小想法而已，还不到实施的时候。
岭山大队穷，是整个公社最穷的大队了。
杨柳到了这里以后，没少得大队长帮助，也没少得村里人帮扶。
她是个有良心的人，若是有能力，她是一定会带动岭山大队的发展的。
致富的话不敢说，但至少，脱贫应该可以大胆尝试一下。
杨柳沿着坡路一直向下，没曾想自打发现了石韦草以后，她就像开了挂似的，一路上又发现了好几种野生药材。
补气养血利尿消肿的黄芪，清热解毒的板蓝根，保护肝脏止汗止泻的五味子，健脾益气燥湿利水的白术以及和表益气疏肝升阳的柴胡，祛风解表胜湿止痛的防风，止咳祛痰通肺利咽的桔梗。
可以说，杨柳这一次进入大岭山深处，真是大开眼界。
好多在那本药材书上才能看到的药材，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凡是杨柳看见的，她就都采了下来，反正她有空间又不用装在自己的背篓里背着，何乐而不为呢？
最让杨柳印象深刻的就是五味子，绿色植株上那一串串红色的果实，分外惹眼。
前世北五味子的大名，杨柳就曾听闻过，如今自己亲自采集了这么多五味子，不得不说杨柳的心情就还挺不一样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东北版卡皮巴拉
大岭山林子深处，一道纤弱的倩影，正沿着陡坡一路向上。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
可林子里，树木高大，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阳光根本透不进来，哪哪都是阴凉凉的。
经风一吹，一丝寒意袭上杨柳心头。
她紧了紧身上穿着的衣服，加快了向上攀走的速度。
一上午的时间，她的背篓已经快满了。
两只野鸡，小半筐蘑菇，半框山核桃，她还挖了不少蒲公英。
那些蒲公英，长在树林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叶子绿油油的很是肥大。
杨柳倒不是好那一口，这东西杨柳吃了几次，总觉得尝个鲜还可以，若是总吃嘴里那股苦味儿好几天都下不去。
她之所以挖那些蒲公英，是打算回去了以后晒干留着冬日泡水喝。
别小看了蒲公英，虽然在乡下地方漫山遍野很是常见，但药用功效也不小。
就说泡水喝吧，虽然简简单单，但却利尿消肿清热解毒。
杨柳听村里人说，岭山大队因为挨着山的缘故，每年冬日里大雪封山外出都十分不易。
到了猫冬的时候，若是没什么事，家家户户都是不出门的。
弄几种不同口味的茶水喝喝，杨柳觉得十分有必要。
杨柳现在爬的这座山，是大岭山深处最高的一个山峰。
山坡陡峭，看来是常年没人行迹至此，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
一路上，杨柳是拿着镰刀开路，将挡在眼前碍眼的树枝和荒草挥开才能行走的。
随着阳光的越来越烈，杨柳距离坡顶也越来越近。
终于，在走出了最后一片大树的阴影之后，杨柳终于来到峰顶。
站在这里，远处几十里的风景尽收眼底。
古人有云“一览众山小”，此话当真不假。
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岭山大队，也只能看见挤挤挨挨的房顶。
用手一比，整个村子也就只有书本大小。
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十月的风有些凉，站在峰顶看了一会儿，原本就有些凉意的杨柳更觉寒冷。
她背起背篓，打算向着另一个方向的坡下山。
就在此时，一声异响响起。
“谁？”
杨柳轻喝一声，向着发出声响的灌木看去。
那里，赫然露出一张脸来，吓得杨柳后退一步，举起手里的镰刀做出了防御姿势。
可在杨柳看清那张脸时，顿时乐了。
她还以为是个人呢，哪曾想那哪里是个人，那分明就是一只东北神兽——傻狍子。
这玩意儿杨柳在现代的时候曾经见过，那是养在动物园里的。
当时他们去看时，杨柳好悬笑死。
这东西智商好像不太高，被人称为“东北版的卡皮巴拉”。
总之，蠢萌蠢萌的，很是招人稀罕。
此时，那只傻狍子正躲在灌木丛后边，只是一张脸已经探过灌木露了出来，正与杨柳大眼瞪小眼。
杨柳无语，难道这只傻狍子以为，身子藏在灌木丛后头只露出个脑袋来，自己就看不见它了？
呃——难不成这只傻狍子以为自己的智商和它一样吗？
这是在赤裸裸的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啊！
只可惜，这家伙是个保护动物，自己不能——
等等——
杨柳笑了，现在这玩意儿好像还不算保护动物呢，自己完全可以——
杨柳打算直接上演一场“杨柳大战傻狍子”。
杨柳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对面的傻狍子看见杨柳的动作，竖着的两只耳朵动了动，可依然用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杨柳。
杨柳心中暗喜，不愧是傻狍子，还真是物如其名。
杨柳又向前走了一步，傻狍子看着杨柳的动作，耳朵竖的更直了。
杨柳向前走了七八步，直到距离那只傻狍子不过四五米距离时，傻狍子才似有所悟，收回穿过灌木的脑袋准备向后逃离。
杨柳哪里肯让，都到嘴边的肉了，岂能让它跑了？
可还不等杨柳有所动作，才跑出去几步的傻狍子突然一个踉跄，两条前腿踩到自己的两条后腿，居然平地摔了个跟头。
杨柳看的大跌眼镜。
啊，这——
杨柳只能说，傻狍子还真对得起它自己的名字。
杨柳挥着镰刀紧跑几步，就要向傻狍子砍去。
傻狍子挣扎了一下，终于踉跄的站了起来。
在杨柳那把镰刀挥来的时候，再次跑了出去。
杨柳心里一惊，难道到嘴的肉就这样飞了？有点不甘啊！
可下一刻，杨柳傻了眼！
只见傻狍子一个劲的向前跑，见到大树绕都不绕，直接就撞了上去。
傻狍子迷迷瞪瞪，脑袋直晃，明显就是有些晕。
杨柳：这可跟我没关系，是它自己撞的。
杨柳再次挥着镰刀过去，这一次傻狍子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因为躲的不及时，直接被杨柳的镰刀砍到了屁股。
这一下，虽然皮开肉绽，但伤势不算重。
刺痛之下，傻狍子再次卖力的向坡下跑去。
杨柳提刀就追，一边追还一边喊，“你个傻狍子，给我站住！小心姑奶奶给你脑袋开瓢！”
杨柳只是自己给自己造势壮胆而已，哪曾想，跑在前边的傻狍子，居然真的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杨柳。
杨柳：呃——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吃了傻狍子的肉，自己的智商不会和傻狍子一样吧？
担心归担心，可杨柳手底下的动作一点不慢。
她又是一镰刀挥出，这一下砍在傻狍子后腿上。
这一刀的伤势，显然比之前那一刀要大，傻狍子的后腿鲜血淋漓，看起来血刺呼啦。
傻狍子受惊，折腾的更欢了。
它似乎想逃离杨柳带给它的危险，四条腿并用不停扑腾。
可不知是不是后腿受了伤的缘故，每当傻狍子扑腾起来的时候，又会因为各种原因自己把自己扑腾倒。
傻狍子像是自娱自乐，不停扑腾的时候会发生各种状况。
总之，这只傻狍子在原地表演了一个摔了倒倒了摔摔了倒倒了再摔，真是让杨柳大开眼界。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杨柳觉得，今天这只傻狍子，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岭山
见到自己的手电光还打在人家脸上呢，杨柳赶紧关了手电。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是刚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行为。”
那人没说话，依旧站在破败的院子前。
杨柳回家，是势必要经过那里的。
离那人越来越近，杨柳也渐渐感到了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打量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疑惑，却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杨柳以为这人不会再搭理自己，可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杨柳很确定她听见了那人轻笑了一声。
杨柳：这人有点莫名其妙啊！
杨柳加快了脚底下的步伐，这个年代，被人看见孤男寡女大黑天的在一块，那就是大问题了。
虽然杨柳从现代穿越而来，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平白无故的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实在太不明智了。
等杨柳走到自家门前时，后背上都有些汗涔涔的了。
那人的眼神，太有压迫力。
她都离他那么远了，怎么还能感受到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呢？
可等杨柳回头的时候，破败的院子门口已经没了人。
黑暗里，只留满目寂静。
杨柳长舒口气，莫名觉得有点紧张。
不对呀！她紧张个什么劲儿！
她可是大力士，别说是一个老爷们儿，就是来上一双，她也不带惧的。
那她慌什么啊？
东方初霁，天色渐亮，又一个黎明来临。
从今天开始，大队长给所有社员们放了五天假。
这五天，早就被杨柳安排的明明白白。
吃过早饭，她背了一个背篓，便匆匆出了门，向着大岭山的方向去了。
杨柳打算趁着这五天假期，在山里好好转悠一下。
这一次，她想进入深山。
外围的东西，已经被她转悠的差不多了。
就是还有一些，估计轮到她的时候也剩不下什么了。
毕竟今天开始，村里人全休息了，趁着这个时间很多人都会去山里采山货。
杨柳要想有所收获，进深山是必然的。
虽然大队长一再告诫他们这些知青别往深山里去，深山里有猛兽，可杨柳还是想碰碰运气的。
她听山杏说了，深山里有不少野核桃树山榛子树。
运气好的话，她或许还能弄到一些。
当山杏听说杨柳想进深山的时候，还想跟着一起去的。
可杨柳没同意，她怕自己照顾不到山杏，万一遇上猛兽，她怕是分身乏术。
不过，她应承了山杏，等两天他们可以一起在外围转悠转悠。
秋季的大岭山，再不复仲夏时分的满目苍翠。
一眼望去，黄色和红色相交辉映，视野里明显多了一丝秋趣。
杨柳出来的早，以为自己不会碰到别人。
不曾想，还没转悠进深山呢，就遇上了胡婶子和另一位大娘。
“诶？小杨知青？！你也进山了啊！”
胡婶子没把杨柳当外人，大嗓门震的树上栖息的一群山雀呼啦啦的全都飞走了。
“胡婶儿，你们也进山弄山货来了？昨天看见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要知道你也来，我就和你们一起来了。”
杨柳就是客气客气。
其实她早就知道胡婶子是和另一位大娘约好了一起进山的。
“谁说不是呢？人多热闹，走在一起说说话时间过得快，也不至于太累。”
显然，胡婶子也是个场面人，说出来的话和杨柳别无二致。
“好啊，那就一起走一段，正好我也想和胡婶儿说说话呢。”
胡婶子眼神一亮，“你这是又有什么新八卦了？快来说一说，别勾我惦记！”
胡婶子心里跟猫挠似的，就盼着杨柳快点开口呢。
“哪有什么八卦？！要说八卦还得是胡婶儿耳听八方啥都知道。”
胡婶子摇头晃脑，显然被杨柳一句话应承得十分熨帖。
随即，胡婶子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暗，压下声音说道，“我听说知青院又出事了呢，小杨知青啊，要我说你就是有那个先什么明，早早就从知青院搬出来了，要不然呢，有的你受。”
“谁说不是呢，不过，搬出来我也是知青，知青院有啥事，我也得回去看看。”
“我们小杨知青就是仁义。”
几人看见一大片小根蒜，一拥而上各自用自带的刀头挖了起来。
杨柳也是头一次注意到这东西，她跟在胡婶子后边，兴奋的挖着。
这东西，前世她十分喜欢吃，尤其是剁碎了烙馅饼，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如今这么一大片，够他们三个人挖好长时间了。
杨柳并不贪多，只挖了自己需要的分量，便不再挖了。
“胡婶儿，我还要往里边走一走，你们先挖着，咱们就此分开。”
“你一个人去？”胡婶显然是担心杨柳的安全的，“小杨知青啊，婶子可和你说，里边确实有些好东西，可也危险啊。不瞒你说，头几年我们这冬天的时候还有狼群下山呢，你可得小心！”
“胡婶儿，你忘了嘛，我力气大着呢！”
杨柳走到一棵榆树前站定，这个时候的榆树，叶子已经发黄，经风一吹，偶尔还会飘下几片叶子，落在地上像是一条条金黄的小鱼。
“胡婶儿，你看好了——”
杨柳抬起脚，就踹向了那棵榆树。
在胡婶子的惊诧目光之下，那棵足有杨柳腰粗的榆树应声而断。
胡婶子和她身边的大娘齐齐到吸一口凉气。
对于杨柳的怪力，胡婶子早有领教，已经见怪不怪，虽然在最初有些愣怔，可愣怔之后，她就恢复了正常。
倒是胡婶子带来的那位大娘，第一次和杨柳接触。
她看见杨柳这两下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小杨知青原来这么厉害？”
“过奖过奖！”
“婶子家里有啥事喊我一声，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那大娘被杨柳这话说的极为舒坦，她终于明白村里人为啥都稀罕小杨知青了。
这小杨知青也太会做人了吧，对她一个不算熟的陌生人，都掏心掏肺，可见是个实诚的。
“诶，小杨知青，你就放心吧，若是真有能用到你的地方，大娘我不会客气的。
我姓方，就在村东头住，吴老贵是我老公公，若是小杨知青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也尽管来家找我。”
呦！杨柳是真没看出来，这位四十出头的大娘，居然是村里赤脚大夫吴老贵的儿媳妇。
不过嘛！
杨柳眼珠一转，或许她还真有一桩事需要吴老贵帮忙。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你？！
“我同意！”
蒋小年率先举手，他能不同意嘛，他都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了，再不态度坚决一些，这屎盆子不得扣他头上？
他是真没想到，出去了一圈，怎么他还成了大家怀疑的重点？明明他出去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我也同意！”
“同意！”
除了个别女知青有些磨蹭以外，其他人都是赞同的。
郝知青的动作很快，他在男知青里挑出了两人，又在女知青里挑出了两人，五个人一起对所有人的行李包裹进行搜查。
只可惜，他们没有任何收获。
不死心的郝向东又带着人将整个知青院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依然没找到丢失的粮食。
此时的气氛十分低迷，知青粮食袋子里丢掉的粮食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摸不着一点头绪。
郝向东同样觉得迷惑，他觉得这件事情凭他自己已经解决不了了。
他决定了，明天就把这件事汇报给大队长。
“今天太晚了，大家都休息吧。”
纵然心里有怨，没有找到丢失的粮食，也没有抓到那个偷粮食的贼，但眼下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看着杨柳，郝向东笑容里满是苦涩。
“小杨知青，又让你看笑话了。”
杨柳挥了挥手，“笑话？我看不尽然吧！”
郝向东眼中迸发出一抹希冀，“小杨知青知道是谁偷的？”
郝向东说完话，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立马改口。
“小杨知青，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能找出那个偷粮食的贼？”
杨柳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郝向东眼里的希冀瞬间寂灭下去。
是啊，是他想岔了，知青院都搜查了，还没找出藏匿的粮食呢，他又怎能奢望小杨知青能有什么好法子呢？
小杨知青已经搬到外边去住了，虽然是知青，可与知青院这些乱遭事没有关系，不过就是听到消息过来看看罢了。
女知青屋里，不时有人探头探脑，都好奇杨柳和郝向东站在那里说了什么。
那些目光，似乎有好奇，又似乎有打量。
“我要回去了，郝知青，要不——你送我一段？”
郝向东诧异，小杨知青向来胆子大，在这村里名声又好，做人又极有分寸，从来不占别人便宜，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主动提说让自己送她？
电光火石之间，郝向东好像都想到了什么，脸上愁苦的面容，终于有了点好颜色。
“成！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太安全，我送你一段，你等等我拿个手电。”
离开知青院，终于再没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杨柳才觉得说话安全了一些。
“小杨知青，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杨柳点了点头，要不咋说大队长选了郝知青做负责人呢，郝知青这人，正直热心有责任感，甚至还有点小聪明，确实适合当知青院的负责人。
大队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对于知青院丢粮食的事，其实我不好置评，但是我可以给郝知青你提个醒，你还记得咱们之前是从哪里找到王顺偷的那些内衣的吗？”
“你是说——”郝向东的眼神闪了闪，“那个偷粮食的贼，把偷盗的粮食藏到了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肯定是的呀，所以在没有任何好办法的前提下，我觉得你还是多注意一下知青院那些行为鬼祟的人，万一就有什么发现了呢？”
“行为鬼祟的人？”
郝向东眼里闪过好几个身影，知青院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有秘密。
行为鬼祟的人，就有好几个，一时半会儿还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个偷了粮食。
不过，小杨知青的法子还是可用的。
只要自己心细一些，指定能发现一些端倪。
“好了！就送到这吧！”
杨柳本就不是真的让郝向东送她，不过就是想说这几句话而已。
如今目的达到，可以让郝向东回去了。
郝向东把手电往杨柳的手里一塞，“天黑了，拿着照个亮。”
“不用！我带着呢。”
杨柳往裤兜里摸了摸，同样掏出一把手电。
只不过她这把手电，比郝向东的手电小了一些，但打开以后，无论是照射的距离还是亮度，都盖过了郝向东手里那一把。
郝向东一怔，小杨知青还真是有备而来呀，居然自己带了手电？！
“那行吧，我回了。”
两人挥手告别，直到再看不见杨柳的身影，郝向东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知青院。
自打杨柳下乡以后，知青院好像就没消停过，这也是杨柳不想住在知青院的原因。
有那个时间，她都不如多做一道好菜，多捡一筐蘑菇。
生活里，有很多有乐趣和意义的事，困在那个小院里，和一些没必要的人整日牵扯周旋，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眼见着就到了自家小院门口，杨柳将手电关了，加快了脚底下的步伐。
突然，不远处一个黑影一闪，杨柳立马警惕的停下了脚步。
“谁？谁在那里？”
杨柳家住在南山脚下，村子的最南边，因为挨着大岭山的原因，杨柳盖房子的时候，特意把家安在了这边，就是为了进出大岭山方便。
离杨柳家最近的两户人家，一户是打过几次交道的王家，不过两家之间隔了一大片菜地，虽说是邻居，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
另一户人家，就在杨柳小院子的斜对面，那户人家比王家离她还近一些，只不过那小院子十分破败，若不是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大队长提了一嘴说那也是有人住的，杨柳还以为那是废弃的院子呢。
自从杨柳搬过来，好像还没看到过那所院子里的人呢。
如今，在那所破败的院子前，一个黑影立在那里。
刚才就是那个黑影动了，杨柳这才出声询问。
“吓到你了吗？别害怕，是我！”
一个清朗的嗓音传来，莫名的，让杨柳觉得有些熟悉。
不过，警惕心仍是迫使杨柳将手电打开，光束直接照了过去。
许是突然的光亮晃的那人有些睁不开眼，那人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了自己眼前。
在强光源的照射之下，杨柳看清了在那所破败小院子门口站着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年轻男人，此刻因为他用手挡住了脸的原因，杨柳并没看清他的具体长相。
可那人的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让杨柳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个人？她应该是认识的。
下意识的，杨柳就是这么觉得。
“你是？”
“我就住在这所院子里，之前我们见过。”
许是适应了手电光，那人缓缓放下了手。
杨柳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是你？！”
这个人，杨柳是真的有印象，而且还十分深刻。
这个人就是那个有着一双极其漂亮修长双手的人，山杏好像说过，这人的名字叫做狗崽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给你一个思路，自己悟吧
知青内部解决，还可以给那个偷粮的贼留些面子。
可若捅到大队长那里，意义就不同了。
偷盗粮食，在这个时代属于重罪，完全可以判个破坏社会主义经济反革命罪或者破坏社会主义集体生产罪。
报公安抓走，下放农场那是必然的。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
杨柳和蒋小年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的知青院。
“小杨知青你过来了？！”
看见杨柳，很多人都纷纷打着招呼。
杨柳并未多说，笑着点头应和之后，便站到不显眼的位置充当起了看客。
杨柳想要看看，郝向东如何解决这件事。
只可惜，任是郝向东如何追问，都没人站出来承认是自己偷的粮食。
也是，换做是谁，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的。
无凭无据的，还真不好说那个贼是谁。
杨柳站在一旁，终于在知青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将整件事情了解了个清楚。
原来，今天轮到姚知青和赵小北一起做饭。
明明早上拿粮食的时候还好好的，没什么异常呢。
可等到晚上这一顿的时候，姚知青赫然发现，其中一个装粮食的口袋，似乎被人动过，和早上她离开时的模样不大相同。
那袋粮食是汪清的，出于谨慎，姚知青就把这事和汪清说了。
汪清来一看，就直皱眉，她说自己的粮食不该剩这么点的，应该比这多才是。
姚知青怕汪清误会，赶忙追问丢了大概多少粮食。
毕竟今天是她和赵小北做饭，粮食丢了她和赵小北难辞其咎。
汪清颠了颠自己的粮食袋子，回了一句，“大概二斤的样子吧。”
寻常人丢了二斤粮食根本就发现不了，可汪清这人吧，有些特殊。
她对粮食这些吃食特别看重，平时自己的粮食很是宝贝，不管每天是谁做饭，她都得看一眼自己的粮食才放心。
少了二斤多粮食，她一下就感觉出来了。
汪清刚开始是怀疑姚知青和赵小北的，毕竟今天装粮食柜子的钥匙在他们二人手中。
别人就是想到柜子里拿粮食，也不可能轻易拿到。
赵小北和姚知青俩人都不是吃亏的性子，见汪清意有所指，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立马去找了知青院的负责人郝向东，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上工回来的知青都在等着吃饭。
晚饭没等来，却又等来了一桩官司。
大家纷纷涌到这里，原本是想帮着断一断这场官司，甚至有那事不关己的人都想看看热闹了，可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说自己的粮袋子也被人动过，里面粮食的重量也不对。
就这么一扰，大家纷纷去瞧自己的粮袋子，结果几乎每个人的粮袋子都被人动过，都不约而同的少了粮食，区别就在于少的粮食多少不一样而已。
姚知青十分委屈，“你们相信我和赵小北知青，我们不会做出偷盗的事情的，我们俩在知青院也算是老知青了，绝不会干这辱没自己名声的事的。”
他们在岭山大队还不知道得待到什么时候呢，污了自己的名声，还怎么在大队里生活？
只是，无论姚知青和赵小北怎么解释，他们两个的嫌疑还是很大的。
姚知青一时没了主意，委屈的哭哭啼啼。
赵小北很是气愤，却一时找不到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昨天是谁做的饭？”郝向东问了一句。
“是蒋小年和顾禾。”
蒋小年一听这把火要烧到自己头上，立马站起来反驳道，“虽然昨天是我和顾知青做的饭，但我保证我和顾知青从来没拿过大家的粮食。”
没人说话，不过狐疑的眼神却在蒋小年顾禾和姚知青赵小北身上飘来飘去。
从昨天到今天，接触过粮食柜子钥匙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在那之前，没人发现粮食少了，也就是说——粮食少了这件事，是发生在昨天和今天这两天之内的。
所以这两天之内拿有粮食柜子钥匙的四个人，变成了大家头号怀疑目标。
蒋小年还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杨柳却拉住了他的胳膊，暗暗朝他摇了摇头。
没有证据的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必要较真到底。
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把事实真相调查出来。
“咳咳咳——”
杨柳咳了两声，顿时，知青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柳的身上。
“小杨知青是想说什么？”
“其实——郝知青，我觉得你们可以反向思维。”
“什么意思？”
反向思维？郝向东没明白杨柳话里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与其漫无目的的在这查问是谁偷了粮食，还不如想一想那个人为什么要偷粮食？偷了粮食又要如何处理？这样不是能更快的找到丢了的粮食和那个偷粮食的贼了吗？”
杨柳只能给郝向东一个思路，剩下的就只能自己悟了。
众人恍然大悟，都觉得杨柳说的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点在理。
“那个人为什么要偷粮食？肯定是因为吃不饱饭啊！那偷了粮食应该如何处理呢？”
大家把自己带入到那个小偷的身份当中，瞬间就得出了两个结论。
那些粮食要么就是进了偷儿的肚子，要么那个偷儿就把那些粮食藏起来了，等饿的时候再找出来吃掉。
知青院除了新来的几个知青，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丢了粮食。
每个人丢的都不多，但那些粮食加在一起，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那个偷儿一顿肯定吃不了那么多粮食，他只能把那些粮食储存起来，等以后慢慢吃掉，那么剩余的粮食会藏在哪里呢？
几个思绪之间，郝向东就抓住了重点。
“我收回刚才的话，既然那人不想自己站出来，我只能采取行动。
两个选择，一是报告大队长，请大队长介入调查，抓住那个偷粮食的贼。只是我想提醒一下大家，这不是普普通通的偷粮食事件，这是在破坏知青内部团结，占劳动人民的便宜，一旦抓住，罪名不轻。
二就是咱们现在内部解决这件事，搜查一次知青院。
下面大家举手表决，同意搜查知青院的人请举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生事端
杨柳给凌家姐弟一人倒了一碗凉茶，茶汤橙黄清亮，细细闻去，似乎还有一股子甜津津的味道在其中。
凌小河眼睛都亮了，他瞟了一眼自家姐姐，见凌小小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笑着道了谢，捧起碗尝了一口。
“呀！真好喝！谢谢小杨知青的招待。”
凌小小“啪”的一下，打在了凌小河的脑门上，“你叫什么小杨知青？”
凌小河无辜，“大家都这么叫的啊！”有什么问题嘛？
“那是因为别人都比小杨知青大，你比小杨知青小，当然不能这么叫，你得叫——”
一时间，凌小小找不到合适的叫法。
“我知道了！应该叫小杨姐姐！”
他听见过，村里那些孩子都是这么叫的。
凌小小无语，有这么一个自来熟的弟弟真的是她的不幸！
“没事！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叫都行，喝茶喝茶！”
凌小小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端起碗轻啜了一口。
凉茶入口，第一感觉便是甜，随后一股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凌小小睁大了眼睛，“菊花吗？”
杨柳点了点头，“对的，就是菊花。前些日子上山，遇见一大片野菊花，我就都采了回来，晒干以后加了点冰糖做成凉茶去火明目，怎么样？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凌小河一连喝了好几口，“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了。”
显然，这半大少年不是个会撒谎的，从那弯弯的眉眼中，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菊花茶。
“你们来是——”
寒暄之后，杨柳有些好奇这姐弟两个的来意。
凌小河不说话了，他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瞟着凌小小，很怕自己说错话，会给姐姐惹来麻烦。
凌小小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了闪，好半天她才说是有件事想麻烦杨柳。
为了区别杨柳和杨甜甜，现在很多知青院的人都管杨柳叫小杨知青了。
“我和弟弟打算搬到村里来住，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院子，听人家说——你是自己起的院子建的房子，我就想到你这里来打听一下，建房子原子大概需要多少花费？流程又是怎么样的？”
杨柳对这姐弟两个的印象还不错，姐姐聪明坚毅弟弟友爱听话，比知青院的某些人好多了，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如今姐弟两个特意上门来打听，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杨柳便把自己盖房时所要注意的事项提点了一下，又带着姐弟两个参观了一下自己的房子。
“小杨姐姐，你可真厉害！”
当看见杨柳养了那么多兔子以后，凌小河羡慕坏了。
在他眼里，那可不是兔子，那是一盘又一盘的肉。
这老些的肉，足够他吃好几年了吧？
看着对着兔子流口水的自家弟弟，凌小小无语，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小杨知青别介意，我弟弟他——”
“这有什么！”杨柳打趣，“我以前也是这样的，想吃肉是人之常情，困难只是一时的，只要认干肯干，在这大东北肯定饿不死。”
凌小小眼里也迸射出一抹希冀，是啊，只要认干肯干，他们姐弟两个肯定饿不死。
下乡也有下乡的好处，岭山大队背靠大岭山，连绵几百里，物产丰富，利用闲暇时间她和弟弟完全可以进山弄吃食。
她有自知之名，她没有能耐弄到野鸡野兔，但捡些蘑菇挖些野菜，打点野核桃山榛子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正在杨柳与凌家姐弟说的热闹的时候，杨柳家的院门再次被人拍响。
此刻，天已经渐渐暗了，平时这个时候，可不会有人上门。
杨柳打开门，外边站着的赫然便是蒋小年。
“你咋来了？找我？”
蒋小年摇了摇头，“这次不是找你，一会儿再和你说，两位凌知青，你们快回知青院一趟吧，郝知青让我来找你们，知青院出事了。”
凌小小姐弟两个疾步冲冲而去，留下杨柳还在原地纳闷不语。
直到再看不见凌家姐弟的背影了，杨柳才朝蒋小年开口。
“怎么了？”
“想知道？”
蒋小年头一次故弄玄虚。
“你小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蒋小年嬉笑了一阵才无语的说道，“可不就是又出事了！”
杨柳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一副求解答的模样。
蒋小年发现了，听八卦时候的杨柳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倒是和二太奶胡婶子有点像。
不会是杨柳和二太奶胡婶子他们接触久了，被他们带坏了吧？
完了！杨柳这样不会，以后不会找不着对象了吧？
胡婶子和二太奶：人在家中过坐，锅从天上来？
“你小子还不快说？！”
杨柳再等不得，上去就掐住了蒋小年的耳朵，疼的蒋小年呲牙咧嘴。
“大姐——手下留情，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脾气咋那么暴，性子咋那么急？”
“你不是早就了解我吗？还来废话！特意吊我胃口！”
“没有没有！我说我这就说。”
被无辜荼毒了一番的蒋小年露出惨兮兮的表情，“知青院丢粮食了。”
“什么？”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当时听见的时候，我也觉得怪不可思议的，大家的粮食都在一起放着，锁在一个柜子里，平时只有当天负责做饭的人才能拿到粮食，咋还能被偷？”
“到底怎么回事？具体讲讲。”
蒋小年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满脸问号。
“具体怎么回事吗？我也不知道！”
杨柳无语，“那还等啥？要不我也跟你去知青院瞧瞧？！”
蒋小年瞟了杨柳一眼，他有理由怀疑杨柳根本不是关心他们的粮食，而是想去看热闹，只是他没证据。
杨柳到达知青院的时候，知青院里闹得正欢。
还没进院，就能听见院里传来的吵嚷声。
人多声杂，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不过，杨柳还是听出来了，最后那一声“住口”是郝向东吼出来的。
在杨柳的印象里，郝向东一向是个老实人，平时对谁都笑呵呵的，为人也算公正，能把郝向东这个好脾气的老好人气闹得发了脾气，看来这次的事真不小。
此时，知青们都在院子里或坐或站，气氛有些低迷。
郝向东站在知青中间，一双眼睛把每一个知青面上表情尽收眼底。
“我最后问一遍——到底是谁干的？现在只有我们知青自己人，若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并归还拿走的粮食，那么我代表所有知青承诺，这件事绝不追究。”
“郝知青——”
有人出声，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那个偷大家粮食的人。
郝向东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可若是那个偷拿大家粮食的贼，不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那这件事我会立马上报大队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人
此时，正是下工时分，岭山大队的劳力们陆陆续续都从田里回家。
打谷场就在村子正中，几乎是所有人回家的必经之路。
随着程钢老娘叫嚷声不断加大，打谷场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面对岭山大队人或谴责或嘲弄的眼神，杨甜甜无地自容。
从小到大，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丢脸呢。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用力一把就推了几欲上前抓着她质问的程钢老娘。
“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撺掇的程钢，是他，是他主动给我的，也是他自己愿意的。”
程钢老娘不防备杨甜甜会来这么一下，直接就摔了个屁股墩儿。
“你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啊！撺掇我儿子偷拿家里东西不算，现在还敢打人？看老娘今天不挠花了你那张脸，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杨甜甜现在在岭山大队的名声是真的不怎么好，但凡明白点事理的人，都不会招惹她，那些婶子大妈更不会给儿子找这样的媳妇儿，程钢老娘就是那些婶子大妈其中之一。
“妈，你别这样！是我的错，是我拿的小弟的糖，跟人家杨知青没有关系，咱们赶紧回家吧，别给杨知青找麻烦。”
程钢可不想杨甜甜和自己老娘闹起来，他是有点稀罕杨知青，但更多的还是畏惧自己老娘的。
“你给我起开！老娘养你这么大，你都没孝敬老娘一口吃的，现在对一个外人却这么好？
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这倒好，媳妇儿还没娶上呢，胳膊肘就向外拐了？”
程钢被老娘臊了个满脸通红，“娘，你说啥啊？可别坏了人家杨知青的名声。”
“名声？就她还有啥名声？谁不知道她的底细？她不就是个——”
程钢着急，上前掩住了自己老娘喋喋不休的口。
“杨知青，对不住了，你还是快走吧。”
在自己老娘和中意的姑娘面前，程钢深觉无能为力，只能出此下策。
之前杨甜甜就已经眼泪汪汪，如今听得程钢老娘的话，顿时满脸通红，拨开人群哭啼啼的跑了。
直到跑出去了好几十米，杨甜甜还能感受得到打谷场上人向她投去的目光呢！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帮子乡下泥腿子，怎么都来欺负她？
隐在人群里的杨柳，没有错过杨甜甜脸上的表情。
看来，这个杨甜甜还有的闹呢。
人群渐渐散去，杨柳掸了掸身上沾着的尘土，也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小一个月的秋收，终于结束了。
今天晚上，她可得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空间里还剩下最后一只金禽兽，杨柳到家以后麻利的烧水褪毛，将一只十来斤重的金禽兽剁成大小均匀的肉块。
晚上，她要吃小鸡炖蘑菇。
小鸡就是她收拾出来的这只金禽兽，蘑菇是她之前在山里采回来的松树丁。
等到蘑菇和鸡肉都下到锅里的时候，杨柳把早就发好了的面擀成一张大饼，直接扑到了锅里。
——改良版的“小猪盖被”，完活！
啊不，现在应该叫“小鸡盖被”了。
话说，她真的有好久好久没吃到排骨了。
下次去供销社，她一定要多买点排骨存到空间。
到时候，她就可以做一道真真正正的“小猪盖被”了。
吃饱喝足，她的小院迎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姐——咱真要来问小杨知青吗？毕竟咱和她不熟，从打下乡以来，和她说话都没超过三句，她能和咱说实话吗？”
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站在杨柳家院门外。
他身边也站着一个人，还是个十七八的姑娘。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知青院新来的知青凌小小和凌小河。
两人是从南方过来的，到岭山大队下乡也是随即分配到这的。
原本，凌小河是可以不用下乡的，但凌家情形有些特殊，在凌小小15岁的时候，凌家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同时丧生，家里就只剩下了这姐弟两个。
当时，凌小河还小，只能靠林小小一个人撑起这个家。
原本，凌小小就要上高中了，却因为父母都没有了，家里日子并不宽裕，只能辍学在家糊儿火柴盒或者捡垃圾度日。
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姐弟两个相依为命，至少还能活得下去。
可上山下乡政策一出，凌小小作为无业的城市游民，只能下乡。
她以弟弟还小为借口，拖了两年，想在这两年时间内，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
可现在这个时代，丁是丁蛑卯是卯，想要在城里找工作，实在太难了。
如今弟弟已经大了，是个半大小子了，在以照顾弟弟的名义留在城里已经不可能了。
没有办法之下，凌小小只能选择下乡。
至少弟弟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就算一个人在城里，哪怕糊点火柴盒或是捡垃圾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可凌小河和姐姐相依为命惯了，他并不想和姐姐分开，见姐姐报名下乡，毅然决然的也报名下了乡。
好在他的年龄勉强过线，又和街道办的人求了求，这才将姐弟两个分配在了一起。
初到岭山大队，凌小河一切都是听姐姐的。
秋收的这小一个月时间，对他们姐弟来说，虽然苦点累点，但还是能够忍受的。
凌小河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半大小子，不过他一直秉承着一切都听姐姐的，倒也没闯什么乱子。
只是最近，凌小小觉得知青院有点乱，就不想在知青院继续住下去。
姐弟两个在村里打听了一圈儿，想要租一套院子住。
可是精打细算了一下，觉得租院子还不如自己建一套更划算。
他们手头有些钱，是之前家里的存款，这些年姐弟两个即使再累再苦，也没拿出来用，现在倒是个到了用的时候。
他们听人说，杨柳就是自己在外建了院子房子住着的，凌小小就想来向杨柳打听一下建院子的具体事宜。
“怎么？你是不好意思？还是心里怕怕？”
凌小小个子不高，整个人瘦巴巴的，平时不苟言笑，在别人面前总喜欢板着脸。
可面对自己弟弟的时候，眼里溢满温柔。
“我才不是呢！”
凌小河被姐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敲响了杨柳家的院门。
院子里传来杨柳的声音，凌小河抿了抿嘴，突然就想到了上次看见杨柳暴掐另一个女知青人中的事，莫名就有点胆怯。
“小杨知青，我是知青院的凌小小。”
凌小小没有错过弟弟脸上胆怯的表情，忍着好笑开口说道，“小杨知青，是我，知青院的凌小小。”
院门打开，杨柳走了出来。
见到是凌家姐弟，杨柳微微有些诧异。
“你们找我有事？”
凌小小笑着点头，“小杨知青，我们初来乍到，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
“那进来说吧。”
凌家姐弟是头一次来杨柳的小院，和知青院里哪哪都破破烂烂不同，杨柳的小院里生机勃勃，花香缭绕。
“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尝尝这个——我自己弄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是不是你撺掇的？
吴老贵朝大队长摇了摇头，“摸着脉没什么事，可能就是中暑了吧？”
这是吴老贵能想出来的唯一的解释了。
中暑？
大队长眼神狐疑，吴老贵可真能掰扯，这都十月份了，还中暑？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在这躺着吧？”
躺在地上的杨甜甜心中窃喜，事情已经按她预想的在走了，希望大队长发话，让人把她送回知青院去休息。
这样一来，下午的活儿她就都不用干了，可以提前享受假期生活了。
“谁晕了？”
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响起，地上的杨甜甜右眼皮微不可见的跳了跳。
她有一种预感，听到杨柳声音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今天这个事情的走向怕是有点悬乎了。
果不其然，只见杨柳挤进了人群，笑呵呵的看着大队长。
“大队长，我可有一手绝活，专治各种晕倒，上回在刘明知请那里，你不是见过了吗？要不让我试试？”
大队长刚才是真着急了，如今听见杨柳的话，也回过味来。
看着小杨知青不停朝自己眨眼睛，大队长心中好笑。
“成！那你就试试。”
“好嘞，您就瞧好吧。”
杨柳撸胳膊挽袖子，走到杨甜甜身边蹲了下去。
杨甜甜只觉一个黑眼朝自己罩了下来，近的她都能感觉得到杨柳的呼吸。
她不敢轻举妄动，一直保持着晕倒的模样，就怕自己露出破绽被杨柳窥到。
可是，下一秒，一直只有些微凉的小手就摁上了她的人中。
还不等杨甜甜想明白杨柳要干什么，人中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这种痛，是杨甜甜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下意识的，她就叫出了声。
“哎呀——疼！”
“疼？疼就对了！”
杨柳丝毫没有因为杨甜甜已经醒来而停手，而是又接连摁了好几下。
每一下，下手都不轻。
“疼就说明已经起作用了，你看这不就醒了吗？要是不疼那才叫没用呢！”
只这么一会儿，杨甜甜的人中就被杨柳掐破了，隐隐都有血丝出现。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这小杨知青，下手可够狠的。
不过，好像还真挺有效果。
至少，人醒了。
听说小杨知青这是祖传的绝活呢！
上回方知青晕了，就是小杨知青给治好的。
那自己以后遇见啥事晕了，是不是也可以找小杨知青给掐一掐？
不过嘛，小杨知青下手好像确实有点儿狠！
瞧那女知青的人中，都给掐破了。
不过，小杨知青说的对，不狠点是真没作用啊！
杨甜甜心里那个恨啊，她就是想装晕，早点回知青院休息。
杨柳怎么总坏她的好事？
杨柳笑眯眯的看着杨甜甜，“杨甜甜知青，我这可是救了你，你不用太感谢我，不过——你要是非要谢谢我的话，那我肯定也会接受的。”
杨甜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这个杨柳，真是牙尖嘴利，她干什么了就想让自己谢她？
瞧这意思，是还想让自己备上谢礼？做梦没醒呢吧！
从杨甜甜的表现上，大队长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他抽了两口烟袋锅子，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这女知青心眼子可真多啊，自己差点就被她骗了。
“既然醒了，就赶紧干活吧，这么多谷子等着晒呢，别耽误了活计。”
杨甜甜心里苦啊，她都这样了还得继续干？
老天爷，来到雷劈死她吧。
可别小看了乡下地方八卦传播的速度，不一会儿，知青院的杨甜甜知青企图逃避劳动装晕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岭山大队。
每一个过来送谷子的人，都会悄悄摸摸的打量杨甜甜几眼。
总之，这一天，杨甜甜丢了大脸面。
终于，当最后一捆谷子也晾晒好的时候，救杨甜甜于水火之中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山杏的大堂哥程钢。
“甜甜，你怎么样？我都听说了——”
杨甜甜无语。
听说？听说什么了？听说我装晕企图逃避劳动？
往常她觉得程钢这人虽然是个乡下男人，长得也其貌不扬，但至少说的话还挺合她心意。
可现在看来嘛，怎么专往她伤口上撒盐呢？
“哎呀，瞧你这伤的——小杨知青下手也太重了？”
程钢看见杨甜甜人中位置上青紫一片，心疼极了。
“都怪我妈，非得拘着我在地里，要是我早点过来，你也不至于——”
程钢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好像有点不对，他怕惹杨甜甜不高兴，立马偃旗息鼓不再说话。
他掏了掏兜，好半天才从兜里掏出两块糖。
这两块糖，就是普通的水果糖，橘子味儿的，黄澄澄的颜色十分好看。
“给你吃，舔舔嘴。”
杨甜甜认的这橘子糖，是供销社里最普通的水果糖，以前是她不爱吃的东西，可现在嘛，对她来说也算是好东西了，她可不舍得自己花钱去买。
杨甜甜丝毫没客气，她已经习惯了程钢不时给她送东西。
她接过糖，撕开其中一块的糖纸，把橘子瓣似的糖塞进嘴里。
瞬间，带着橘子香的甜味儿便在她的舌尖味蕾扩散开来。
真好吃啊！
“你哪来的糖？”
还不等程钢说话，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程钢，！你个败家娃！看我不打死你！”
杨甜甜回头，就看见程钢他老娘气势汹汹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七八岁的大孩子。
程钢娘一过来，就劈头盖脸朝程钢打去。
程钢一边躲一边吵嚷道，“妈，你别打了，别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意思啊。”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你把咱家东西往外给的时候，你咋不知道不好意思？你欺负你小弟的时候你咋不知道不好意思？真是气死我了，白养你这么大，我吃过你一块糖吗？你可倒好，颠颠的拿自家东西讨好别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杨甜甜觉得自己拿着橘子糖的手有些发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钢老娘这是在说什么呢？
她贪这几口糖吗？明明是程钢主动给她的，她有什么错？
杨甜甜要去拦程钢老娘，程钢老娘却一把把她推开。
“还有你这个小贱蹄子，你说，是不是你撺掇程钢抢他小弟的糖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人累晕过去了
“好啊，那你就写去吧。”
“咣当”一声，杨柳把门关上，不再去管站在外面的杨甜甜。
她笑吟吟的走向了山杏和立夏，开口说道，“刚才说到哪了？我们继续。”
站在外面的杨甜甜，受到了这辈子以来最大的屈辱。
不，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刚来岭山大队的那一天。
这两次屈辱，都是因为杨柳，杨甜甜心中愤恨不已。
她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拳头，指甲抠进肉里了都感觉不到。
等山杏和立夏两人从杨柳这里离开的时候，外面早已经没有了杨甜甜的影子。
杨柳不以为意，杨甜甜以为她还能继续拿捏自己？简直做梦！
只要杨甜甜不来招惹自己，杨柳还可以当她不存在。
可若是杨甜甜不长眼，还想来招惹她，那就别怪她杨柳下手狠厉。
她的空间里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符纸，最近这段时间日子无聊，杨柳完全可以拿她练练手。
秋收最后一天，只剩下大半天的活计。
但无论是村里人还是知青，大家的干劲儿仍然十足。
没办法，谁让大队长又放话了呢。
前两天，看着大家后劲有些不足的时候，大队长答应了大家，只要秋收完，就还给大家放五天假。
想到夏季抢收之后的那五天惬意生活，大家都是甩开膀子干呢。
“不好啦！不好啦！”
一个七八岁的小娃，从打谷场的方向跑了过来。
离得老远，嘴里就一直嚷嚷着不好了。
只见那小娃快速跑到在捆谷子的大队长跟前，气喘吁吁说道，“三爷爷，不好了，打谷场上有人累晕过去了。”
听到小娃的话，大队长吓得眼袋锅子差点脱了手。
“谁？谁晕过去了？”
往年也没有这情况啊！
有那身体不好的或是年纪太大的，自己就有自知之明，肯定会量力而行的，就是干活干的也都是力所能及的活，尽量不在这个时候给队里找麻烦的。
“是个知青，女知青，好像是小杨知青后爸带来的那个闺女。”
这个小娃别看年纪小，可这好像绕口令式的介绍让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别看小娃小，说出来的话却头头是道，口齿清晰。
杨柳曾经说过，她和那新来的女知青没什么关系，就连几岁小娃都知道，可不能姐姐妹妹的胡乱说。
村里人当然是向着杨柳的，称呼杨甜甜从来不说她是杨柳的姐姐，所以就只能称呼杨甜甜为“小杨知青后爸带来的那个闺女”。
当然，对于这个称呼，杨甜甜是拒绝的。
但无论她怎么拒绝，村里人仍然我行我素。
哼，以为他们分不清里外？
怎么可能！小杨知青是他们自己人！
至于这个后爸带来的闺女吗？对他们来说，和知青院的其他知青没什么两样。
“你们继续干着，我去打谷场看看！”
大队长背着手拎着烟袋锅子，在小娃的叽叽喳喳解说之下走远了。
山杏和杨柳的活也做完了，山杏青眼珠儿一转，“小杨知青，走！咱也去看看热闹！”
“还是别了!”杨甜甜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不用猜我都知道咋回事。”
“你知道咋回事？那你跟我说说呗！”
“我才不说，多没意思！不过——倒是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戏，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你？你能帮上啥忙，你又不是大夫。”
“那可不一定——”
从地里运回来的谷子，趁着这几天天好，都会拉到打谷场上晾晒，晾干了之后便可以把谷子打出来。
每年秋收，在打谷场上晾晒谷子的活，算是最轻松的。
这不，知青院好几个女知青都被分配到打谷场上和村里几个体弱的大娘一起干活。
杨甜甜就是被分到打谷场上的其中之一，她的活就是把大车上拉来的成捆成捆的谷子摊开，在太阳底下晾晒，尽量让谷子干得快一点。
这个活，杨甜甜已经干了十几天，每天四个工分，就是这样她都干不完呢。
有时候是两个工分，有时候是三个工分，就连周娇娇每天还能挣四个工分完胜杨甜甜呢。
今天，是地里活的最后一天。
所有谷子都拉到了打谷场，堆了好几垛，就等着摊开来晒谷子呢。
看着还有那么多活要做，杨甜甜哭的心都有了。
前两天，程刚还能偶尔过来帮她干点，她倒也不觉得那么难挨。
可这两天不知咋了，程刚不见了人影，没人帮她干活，所有的活都落到了杨甜甜自己身上，他苦不堪言。
最要命的是，她想歇一歇的时候，后面那几个婶子大娘都不让，一个劲儿的催促。
还有周娇娇，明明他们两个都是知青，互相帮扶一下怎么了？
可周娇娇呢，总是拿话奚落她。
看着自己手上，因为拿耙子干活磨出的一个又一个水泡，杨甜甜真想撂挑子不干。
这些水泡，破了之后在原来的地方还会再磨出新的，让她疼痛不堪。
从小到大，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啊，他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忽然，杨甜甜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见没人注意到她，杨甜甜直接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果然，她的晕倒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几个村里的婶子大娘虽然嫌弃杨甜甜干活不行，可也不能看着一条人命撅倒在眼前坐视不管。
几个婶子大娘合力，将杨甜甜拖到树荫底下，又派了一个小娃去告诉大队长。
他们没有权利处理这事，还得找大队长拿主意。
很快的，就在杨甜甜快要装不下的时候，大队长匆匆来了。
不只是大队长，大队长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有一起运麦子的村里人，有知青院的彭玉郝向东，还有几个听了信儿跑过来看热闹的人。
——这其中就包括了杨柳和山杏。
“怎么了？”
大队长走过来，看见的就是晕倒在地的杨甜甜。
一个大娘说话快，立马就回答道，“不知道啊，干着干着就倒了。”
“去找吴老贵了吗？”
“去了去了，我让东子去的，估计也快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东子领着吴老贵也过来了。
“都躲开都躲开，我来看看。”
吴老贵过来扒了扒杨甜甜的眼皮，又摸了摸杨甜甜的脉搏，暗自狐疑——这也不像是有啥事的样子啊？可这女知青怎么就是不醒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要脸的程度让人咋舌
立夏也不说话，就在一旁跟着笑。
山杏一眼扫到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道，“立夏，我听说你们家开始给你三哥相看了？”
“是呀，我三哥都十九了，再有几个月就二十，现在不说，到时候就晚了。”
“可你们家二哥不还没成家呢吗？”
“二哥在部队里，我爸妈想顾及也顾及不上啊，只能拿我三哥开刀了。”
咚咚咚——
正在这时，杨柳家的院门被人敲响。
山杏还以为是家里人见天色渐黑，她还没回去过来找他们了呢。
她笑着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杨甜甜。
“你怎么来了？”山杏老大不高兴。
对于杨甜甜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闹出那些事后，山杏就觉得她不是个好的。
听说这批新到的六个知青里，属这个杨甜甜最能整事，动不动就抹眼泪。
还别说，村里倒是有两个小伙子喜欢往杨甜甜身边凑，其中就有山杏的堂哥。
因为这，山杏大伯娘没少拎着笤帚疙瘩追着山杏的堂哥打。
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山杏的堂哥依旧不改，还乐颠颠的往杨甜甜身边凑。
山杏真是不能理解自己堂哥的品位，这杨甜甜除了会打扮一点，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啊，怎么就看上了她呢。
杨甜甜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被小杨知青揭了老底，村里好多人都不待见她呢。
自己的堂哥又不是不知道，就像被迷了心眼子似的，气的大伯娘天天哭。
“你怎么来了？”
面对杨甜甜，山杏当然没好气。
“你怎么在这？”
看见开门的不是杨柳而是山杏，杨甜甜也是有点吃惊的。
兴许是第一天就对上还败北的原因，杨甜甜从心底里对这个乡下姑娘有点发怵。
“我在问你，你哪那么多废话？”
山杏在面对杨甜甜的时候，不知不觉小辣椒的脾气就暴露出来。
“我，我找杨柳。”
山杏翻了个大白眼儿，“不在！”
“啪”的一声，杨甜甜看见的就是关上的门。
山杏不知道杨甜甜来找小杨知青干什么，但她知道，杨甜甜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也就是小杨知青心善，换做是她，早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了。
想到小杨知青说的从小到大受到的苦楚，山杏从心里往外觉得小杨知青可怜。
有亲妈和没亲妈没什么分别，怪不得小杨知青刚下乡来的时候瘦成那样。
那杨家，一家子真是不做人。
现在倒好，舔着脸巴上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只是山杏低估了杨甜甜的毅力，杨甜甜在外面把门敲得啪啪作响。
杨柳走了过来，满脸笑意的开口，“外面是谁呀？看把你气的！”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杨甜甜呗！说是来找你的，依我看呢，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行了行了，别生气，为那种人不值得，我出去看看，你去陪立夏坐一会。”
杨柳开门出来，天色渐暗，但她依然看清了站在外面的杨甜甜。
不知是不是因为干了几天活的原因，杨甜甜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往日里收拾的整齐的头发，精致的衣服鞋子都不复存在，她整个人都有一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看来，下乡还真是锻炼人呢！
“你找我？”
看着院里探头探脑看向这里的山杏和立夏，杨甜甜有些尴尬。
“能去那边说吗？”
杨柳摇了摇头，“我家里还有客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见杨柳拒绝，杨甜甜有些气愤。
杨柳她是怎么敢的？
杨甜甜还没有认清现实，她还把杨柳当成以前那个被她揉圆捏扁的小可怜儿呢。
杨甜甜一扫之前的颓废，语气里带了一丝命令。
“知青院我实在住不惯，明天我搬到你这来住。”
自从到了知青院以后，杨甜甜每天要和那么多女知青相处，又没有几个人愿意搭理她，除了对她忙前忙后的林招娣以外，她在知青院连个正经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真不想在知青院住下去了。
她打听过，村里招知青住宿的人家，每个月都要好几块钱的住宿费呢。
她这次下乡，身上就带了那点钱，可谓是花一点少一点，她根本就不想花钱租房子。
一次偶然之下，她路过杨柳家，得知这是杨柳家时，就动了小心思。
这不，打了几日腹稿，她今日就上门了。
刚刚开门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的，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还种了很多花草。
院里的几人，好像是在吃什么好吃的，就连空气里都是那股子香甜的味道。
要是她能搬来和杨柳一起住，生活环境提高了一个档次不说，就连吃喝上也比在知青院强啊。
知青院的伙食，也就是最近秋收这段时间吃的好一些饱一些，秋收之前，知青院喝的粥都是清汤寡水的。
她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她是一天都不想在知青院待了。
杨柳听的好笑，有些人不要脸的程度让人咋舌，“你想搬来我家住？说什么胡话呢？！”
杨柳故意抬头看了看天，“还没黑彻底，你就开始做梦了？咱们什么关系啊？我凭什么让你到我家来？想屁呢！”
杨甜甜从没想过，杨柳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一时间，杨甜甜有些愣怔。
片刻之后，杨甜甜说道，“我们是姐妹呀，一个锅里吃过饭的姐妹，你妈妈可是嫁给了我爸爸的。
还有小弟，他身上流着的可不单是我爸爸的血，还有你妈妈的血呢，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来的时候，向姨说了，你必须得照顾我。你要是不照顾我，回头我就写信告诉向姨，说你忘恩负义，说你欺负我。”
“噗嗤”一声，杨柳笑了。
“你这是拿向红来威胁我？”
或许对于原身来说，向红在她心里有很重要的地位，毕竟那是原身的亲妈，也是原身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可对于现在的杨柳来说，向红就是一个连熟悉都谈不上的陌生人而已，只是一个和原身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已。
兴许当向红老了的时候，出于律法道义，杨柳会出赡养费，但也仅此而已。
对于现在的杨柳来说，无论是向红还是向红身边的这些人，谁也不能扒在她身上继续吸血。
第一百三十章 立夏其人
立夏？
那是谁？杨柳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名字，她听着有一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是真想不起来了。
“立夏是大队长家的小女儿，她平时一直在县城上高中，只有放假才回来呢。”
大队长的闺女？
杨柳记了起来，好像大队长媳妇儿曾经念叨过，自己听了那么一嘴，所以才对立夏这个名字有印象。
程立夏是大队长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
大队长和大队长媳妇儿两人对这个闺女宝贝的很，尽管是个女娃，但依然坚持送她去上了高中，听说明年夏天就能毕业了。
在岭山大队，大部分人家都是重男轻女的，大队长家的闺女却是个例外。
她就好像是个团宠，父母和三个哥哥都在尽可能地娇养着她。
大队长家一共四个孩子，大儿子程立红在县里做工人，儿媳妇及几个孙辈儿也都生活在县里。
大儿媳妇家就是县城的，平时岳家也能搭把手，日子不说过得多好，但也还算过得去。
大队长的二儿子程立军在部队，现在已经是个排长了，虽然还没结婚但前程还是有的。
当初杨柳刚过来时，王相仁就是托了大队长的二儿子的关系。
大队长的小儿子程立东，今年十九岁，脑子十分活泛，是地里干活的一把好手。
平时十分亲和爱笑，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大队长都是打发他去帮忙的。
杨柳和程立东接触的也十分多，平时都会喊他一声立东哥的。
当时，杨柳盖新房子的时候，就是程立东带着村里一帮劳力过来帮忙的。
“好啊，那我可得多准备点好吃的，静等你们两个上门了。”
山杏向来是个说话准的，晚饭过后不久，她便带着一个年轻姑娘上门了。
年轻姑娘便是立夏，她看着和杨柳年岁差不多，但其实比杨柳还要大上一岁呢。
立夏长了一张瓜子脸，面皮微微有些黑，这种黑不是天生的，而是经常在户外活动晒黑的。
不过，这微微有些黑的肤色没让立夏难看，反而使她看起来特别的健康。
个子高挑的姑娘下身穿着一条灰色长裤，上身一件红底白格子外套，外套里边是一件白衬衫，两个大辫子黑亮黑亮的，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娇憨。
“小杨知青你好，我是程立夏。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一直想认识你，今天才有机会。”
杨柳对这个开朗活泼的姑娘同样有着好感，在立夏身上，她能感受到那种蓬勃向上的青春朝气。
其实，杨柳是有一点遗憾的。
原身也是上了高中的，只不过高中没毕业，就被迫下乡了。
若是原主没有下乡，恐怕也和立夏一样，明年才毕业吧。
“快进来坐，早就在等你们了。”
杨柳准备了好多小零嘴儿，炒的盐豆子，自己熏的肉干儿，瓜子花生更不必说。
最出彩的要数一瓶拆了标签儿的糖水桃罐头，这是杨柳在交易平台上交易来的。
“哎呀——”
杨柳一拍额头，她倒是忘了，不如把知青院的顾禾和彭玉也叫来好了。
大家年岁都差不多，又都是处得来的，认识一下，成为朋友，似乎也不错。
不过今天有些晚了，只能来日再说。
刚开始，立夏说话还有些放不开。
后来大家话说的越来越投机，聊得越来越热闹，立夏也就放开了。
“小杨知青，不，杨柳，我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怪不得我爸妈都说你好呢。”
“程叔程婶真这么说？”
立夏点头如捣蒜，“当然，对你评价高着呢，比对我这个亲闺女的评价都高。”
杨柳嘿嘿嘿的笑了，“那是，我可是个干实事的人，可不像那些只动嘴不动手的，地里的活就不说了，你看我那些兔子养的多好，我还答应了程叔，等我这批兔子养好了，秋收过后就带动村里都养兔子呢。”
小杨知青养兔子的事，立夏也是听说过一点儿的。
“那当然好啊，我听人家说——县城的国营饭店里，一只兔子要卖好几块钱呢。”
“好几块钱？那我这些兔子不是能大赚上一笔？”
“你养了这么多？”
看着杨柳自己打下的“天下”，立夏吃惊极了。
刚开始进院，又是吃又是唠的，她根本就没注意。
现在经杨柳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得到院子里好多兔子啊。
大的小的白的灰的都有，“这得二十多只了吧？”
“现在一共三十七只。”
杨柳也没说谎，秋收前那段时间，她漫山遍野跑，把附近的兔子几乎都抓来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真不少啊！”
显然，不只是立夏，就连山杏都吃惊极了。
她没事就往杨柳这来，知道杨柳院里养了不少兔子，却没细数过。
如今冷不丁一听有三十七只兔子，差点惊掉了下巴。
杨柳用手一指最后一只笼子里关着的五只与别的兔子不同的兔子，“看见没有，再过不久我可就不止三十七只了，最少四十二只打底，当然也可能比四十二只还多。”
最后一只笼子里的五只兔子肚子都很大，显然已经是揣了崽子的。
山杏脑袋瓜转的极快，国营饭店一只卤兔子卖到三四块钱，十只兔子就是三四十块，四十几只兔子就是一百五六十啊。
这都比他们家一年挣的都多了！
养兔子这么赚钱的吗？
回去她要跟她爸妈好好说一说，下回小杨知青带动全村养兔子的时候，自家多养点，她想跟着小杨知青一起挣钱。
杨柳特意拿出三只碗，将一瓶桃罐头分别装到三只碗里。
“都别客气，赶紧吃。”
“哎呀——小杨知青，你这么弄，我还怪不好意思的。你用这么多好吃的招待我们，比我们家过年都要好了。”
山杏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过我程山杏也不是个占便宜的，你不是惦记我娘腌的咸鸭蛋吗？回头我给你拿几个。”
“那当然好，那你今天就多吃点桃罐头！”
山杏笑的开怀，“当然，我是不会客气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秦川知青大变样
随着秋收时间的越来越近，村里的气氛也就越来越凝重。
秋收的劳动量不亚于夏麦抢收，每年这个时候，村里人或是知青都累的直骂娘。
对村里人来说，每年的秋收虽然难挨一点，但每家每户都会在这个时候给家里的劳力们做上点好的。
哪怕是菜里见上点肉末，也算补充点营养，再不济还能打个牙祭。
对于已经参加过一次夏季抢收的杨柳来说，秋收也还好，和以前相比，劳动量也就增加了那么一点点。
对于知青院的知青来说，就截然不同了。
在他们看来，秋收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每个人都是咬牙坚持下来的。
听彭玉说，大晚上的还能听见哭声，至于是谁，没人问也没人深究。
毕竟大家的感触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有的人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哭而已。
几个新知青来了没几天就赶上秋收，一个个累的小脸刷白，晚上回来的时候都是打着晃回来的。
好在知青院这段时间做饭都是干饭，让大家能够吃饱，要不然嘛，大家还真挺不过去。
山杏刚把最后一捆谷子捆好，就凑到了正往地头大车边运谷子的杨柳身边。
“小杨知青，我来帮你背谷子吧。”
此时的杨柳，戴着帽子口罩，脖子上围着围巾，肩上还披着一块自制的粗布“褡裢”。
“褡裢”呈长方形，其中两角系在杨柳脖子上，无论是扛谷子还是扛玉米，都能对肩膀和脖子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这是杨柳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谷穗扎人，尤其是扎在脖子上，一红就一大片，痒痒的厉害。
肩膀上垫了这款自制“褡裢”，她再扛起谷子来，那就利索多了，不会再有扎脖子的顾虑。
此刻的杨柳，手上戴着手套，肩上扛着谷子，脚下生风。
别人都是一次扛上一捆两捆，杨柳一次就扛了六捆。
就这——她还怕别人说她太拼，减少了量的呢。
杨柳觉得，她一次能扛十捆，甚至更多。
听见山杏的话，杨柳回头朝她笑了笑，眉目间满是轻松。
“不用了！这是最后一趟，咱们今天可以收工了。”
山杏觉得自从自己搭上了杨柳这艘大船以后，秋收都感觉没那么累了。
每天下工的时间，好像都比别人早了那么几个小时。
就还——挺爽的。
尽管杨柳说了不用山杏帮忙，山杏依然将最后几捆谷子分担了一下，自己扛了两捆送到地头的大车上。
对于杨柳他们这一组，每天都能早早收工大家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不过，无论是村里人还是知青院的那些老知青们，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夏收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人家杨柳知青有那实力，估计就是这提早两个小时结束，人家也是在收着力的情况下了。
要不然的话，按照杨柳知青的性子，恐怕半天就能干完吧。
其实众人说的不差，杨柳确实在收着干了，那么快干完，让别人嫉妒，那多不好啊。
“诶？那人是谁呀？”
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在背对着杨柳和山杏干活。
那个背影很陌生，男人身材圆滚滚的，个子很高，整个头顶都已经秃了。
从背影上看，得有四十几岁的样子。
可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缺衣少食，能把自己吃得这么胖的人实在太少见了。
“不知道啊，走，咱们从那边回去，顺便看看。”
好奇心驱使之下，两人并肩往那个方向走去。
不是两人非要对个男人背影感兴趣，而是这个时节无论哪个村子的人都在忙着秋收呢，根本就不会有陌生人瞎溜达。
就连学校，都已经放了农忙假，很少能在村里看见陌生人。
可等杨柳和山杏看到那人的正脸时，两人都懵了。
那居然不是陌生人，不，应该说还是个熟人。
——居然是秦川。
山杏瞪大了眼睛，拉着杨柳迅速的远离了秦川。
可即使这样，秦川依然看见了他们俩。
尤其看见杨柳的时候，秦川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尴尬。
此时，秦川正在往另一辆大车上摞着谷子，和他一起干活的是花婆子男人。
见秦川晃神，手下的动作有点慢，花婆子男人就呵斥了他一声。
秦川掩去眼中的慌乱，默默不语的继续干起活来。
不干？
怎么可能！
不干活晚上回去就没有饭吃，花婆子是真不给他吃饭啊。
尽管双手磨出了泡，胳膊酸胀的发麻，秦川也得坚持下去。
这和他想象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原本他以为，自己做了花婆子家的上门女婿，日子能好过一点。
可随着他越来越胖，头顶越来越秃，麦花对他也越来越不满意。
这使得一家子四口人，其他三口现在都能随意使唤他，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动辄打骂，不给饭吃更是家常便饭。
在刚才看见杨柳的那一刹那，秦川觉得杨柳是在嘲笑自己。
没错，就是嘲笑。
曾经他对杨柳的那一点小心思，可能早就被杨柳窥探的一清二楚，在杨柳的注视之下无所遁形。
“哎呀妈呀，真是吓死我了。”
山杏拍着自己的心口窝，频频向身后的臃肿身影看去。
“那是秦川知青？他咋变成这样了？”
别说山杏不敢置信，就连杨柳也不敢置信。
她随随便便扔出的那把符这么厉害的嘛？
这简直是换了个人啊！
看来，以后自己的那些稀奇古怪符还是别轻易用。
莫名的，杨柳心里有点儿心虚。
不过好在那些符纸的有效期都是三个月，只要挺过了三个月，秦川应该就不会继续胖继续秃了吧？
还有，她记得当时扔出去那一把符纸，至少得有三四张，另外的符纸是什么来着？
“小杨知青，晚上你不出去吧？”
“不出去，咋了？”
杨柳发现，自从到了岭山大队以后，自己说话好像也有岭山大队人说话那股子东北味了。
就比如说这一句，“咋了？”
其实，“东北普通话”也还挺好听的。
“立夏放假回来了，她是我在村里最好的朋友，我想把她介绍给你认识，相信你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花婆子瞟了一眼坐在屋檐下挑豆子的秦川，一张老脸笑的更欢畅了。
“我呀——是看了一场大戏，还是一出让人津津乐道的大戏呢。”
麦花眼睛一亮，“知青院又闹起来了？这回是谁和谁？”
不怪麦花这么问，村里平时是真的没什么热闹可看。
大家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最大的矛盾也就是谁偷了谁家的鸡蛋，谁拔了谁家的小白菜，仅此而已。
这个年代，大家都怕行他踏错半步，老实的不能再老实，就是有矛盾，那也是不敢太过声张。
也就只有知青院那些知青三五不时就闹上一场，也算是给他们这无聊的乡下生活，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你呀，只猜对了一半——”
麦花立马凑上去，都忘了刚刚花婆子出去之前是和她大吵了一架的。
当然，花婆子自己也忘了这件事。
娘两个凑在一块儿口沫横飞，唠的不亦乐乎。
坐在屋檐下挑豆子的秦川，也将母女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你说什么？”
当听见刘明的腿，是因为方小莲和吴家老三勾勾搭搭，被吴家老三打折了的时候，秦川不可置信。
“怎么？你还不信？你是不信那刘明知青的腿被吴家老三打折了？还是不信那方知青和吴家老三勾搭到一块？”
秦川没说话，嘴里却不停念叨着“不可能”。
花婆子以为他说的是方小莲，嗤笑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告诉你，你那宝贝的小青梅可不是什么善茬，她不止和吴家老三勾搭，她和村里不少男人都勾勾搭搭。”
“不可能！”
秦川嘴里反反复复，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麦花激动了，“秦川哥哥，你不会是还惦记方知青吧？你不是和我保证过，你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嘛？而且你都和我结婚了，方知青也结婚了，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
秦川置若罔闻，嘴里还在说着“不可能”。
花婆子怒了，这个上门女婿，是一点用没有，害得她在村里面抬不起头。
要不是闺女相中，一个劲儿的闹腾，她才不会同意让这么个四六不懂的知青做女婿呢。
“哼，秦川小子，只要你以后好好和我们家麦花过日子，再给我生两个大胖孙子，就算在我们岭山大队扎根了，至于旁的你就别想了，那么一个破鞋，连我家麦花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早晚老娘挠花她的脸。”
秦川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才下乡三个多月啊，为什么事情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明明四个人一起来的，那时候多恣意多潇洒啊，好像日子没什么烦恼，即使到了知青院，没每天有那么多活要做，他也没觉得多累多苦。
可现在呢？日子到底是怎样过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当初下乡的时候，他们是听人说过乡下日子苦的，可因为带着齐圆圆，他们未曾害怕。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紧紧抓住齐圆圆，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差。
可到后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成了乡下人的上门女婿，娶了五大三粗的媳妇儿；曾经那个柔柔弱弱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嫁了人，似乎也露出了本来面目，并不是他以为的美好善良；刘明呢？居然瘸了一条腿。
瘸了？那一辈子也就完了。
即使有朝一日能回城，怕是也没有了出头之日。
秦川觉得他们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他们都是骄傲的人，他们应该骄傲的站在阳光底下，肆意挥洒美好的青春。
即使身在乡下，也能优雅从容的活着。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好像是从齐圆圆的那次突然落水——
是了是了，就是起源于那次落水，齐圆圆变得不再和他们亲近，不再给他们钱物，不再帮他们干活。
从那以后，他们的日子就从天堂跌落地狱。
齐圆圆——
一切都是因为齐圆圆——
若有可能，若有可能，他一定要——
秦川死死的捏着手里的豆子，一定要怎么样呢？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齐圆圆已经回城，早把他们三个扔在了这里。
兴许以后，他们再无相见之日。
他记得，以前曾经听人说过，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齐圆圆，她真是毒啊！
若是齐圆圆能够按照自己的安排走下去，那一切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个败家娃儿啊！那可是黄豆啊，粮食啊，再捏下去就碎了，还能吃了吗？”
花婆子怒不可遏的声音，让秦川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手里的豆子，硬生生被捏碎，秦川犹不解恨。
当花婆子劈头盖脸向他锤打来的时候，他抬头愤恨的看着花婆子。
花婆子被他那愤恨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
“你个吃白饭的，你那是什么眼神？想吓唬老娘？你以为老娘是被吓大的？”
落在秦川身上的巴掌更多了，秦川不说话也不躲，任凭花婆子的巴掌落在他的胳膊上，后背上。
既然他已经陷入了泥里，那就这样吧。
兴许是打够了，花婆子这才气喘吁吁的停手。
看着女婿的模样，花婆子那个恨啊。
她真想打醒一个月之前的自己，自己当时怎么就心软答应了闺女和这吃白饭的婚事？
真是窝火，哪怕闺女嫁个家里兄弟多的，至少也能干活养活自己养活妻儿。
可现在这个呢，还得她和老头子养着。
老天爷呀，儿女都是债，她这是有多少债要还啊？
“秦川，你不是写信回家说你在乡下娶媳妇儿了吗？你家里还没回信？”
花婆子惦记的其实并不是秦川家里知不知道这事，她惦记的是秦川答应的五十块彩礼钱。
虽然秦川是上门女婿，但花婆子凭着自己的泼辣劲儿，愣是从秦川那里要了50块的彩礼钱。
秦川肯定是没有的，花婆子就让他写信和家里要。
只是，过了这么久了，秦川家里居然还没寄过来呢！
秦川情绪闷闷，“我不知道，我都结婚了，家里应该能给寄的吧，兴许这两天就到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团乱
大队长是在第二天下午回来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村里那两个过去帮忙的年轻小伙子。
至于刘明和方小莲两人，则都没有回来。
刘明腿上伤势过重，公社卫生所处理不了。
大队长便做主，把人送到了县上的医院。
刘明小腿骨粉碎性骨折，即使打了钢钉，以后走路也会一高一低，成为一个瘸子。
方小莲留在医院照顾刘明，不过提到方小莲时，大队长脸上一言难尽。
所有人都知道，怕是方小莲的日子不那么好过。
至于吴家老三嘛，则自始至终没露过面。
大队长着急回来，就是想处理一下这件事的。
等大队长去了吴家一趟之后，阴沉着脸出来后，这事情也算告一个段落。
原本，刘明是要告吴家老三的。
但方小莲给吴家老三作证，证明是刘明先动的手，这种情况之下，即使公安把吴家老三抓去，判个一半年也就出来了。
可现在，刘明遇见了一个新的难题。
那就是他的腿伤的严重，在县里住院无论吃喝还是医药都用钱。
他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只能找吴家要钱。
吴老太太认死理，若是刘明告她儿子她就绝不赔钱，若是刘明不告她儿子，她倒是可以多给一些。
大队长从中斡旋了一下，最终吴家答应只要刘明不告公安，吴家愿意拿出200块钱赔给刘明。
200块钱在岭山大队已经算是不小的一笔了，很多人家可能连这200块钱都拿不出来呢。
但对刘明来说，这200块钱和他的一条腿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但不管他怎么想的，这200块钱也买断了他的后半辈子，他彻底成为了一个瘸子。
大队长去县医院给刘明送钱的时候，就看到刘明正在打方小莲。
刘明打方小莲，方小莲居然不敢还手，因为她知道，她要是还手，会被打得更狠。
只不过，她向来会卖惨。
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好不可怜。
后来还是几个小年轻看不过去，想帮着说和一下，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而且村里有一句老话，夫妻床头打架打床尾和，有矛盾是经常的事，解决好了就成。
最关键的是，刘明住院这段时间，还得方小莲照顾呢。
刘明要真把方小莲打个好歹，谁来照顾他？
可刘明现在就跟个疯狗似的，得谁咬谁。
但凡有谁为方小莲说一句话，他就疑神疑鬼，尤其是那些年轻小伙子，刘明甚至说人家都和方小莲有一腿。
小伙子们原先是好心，可没想到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现在谁都不想和刘明两口子沾边。
呃——
不得不说，刘明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瞅谁都像方小莲的奸夫。
大队长一张老脸拉得老长，他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到县城里来了，心情根本好不了一点。
回来以后，方小莲的事他是提都没提。
不过，尽管大队长板着个脸啥也不说，可有心之人还是从那几个小年轻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至于方小莲和吴家老三到底有没有事，谁也说不准。
大家只是听说方小莲在县城照顾刘明的这段时间，吴家老三还去医院看方小莲了。
没错，不是去看刘明，就是去看方小莲。
刘明这个气呀，他想把吴家老三骂走，可吴家老三倒好，他骂任他骂，就是不走，把刘明气的一个大男人捶床大哭。
对于后来刘明他们闹出来的动静，杨柳丝毫不感兴趣。
她唯一觉得古怪的就是，作为曾经方小莲的姘头秦川，居然能忍得住！
刘明和方小莲都那样了，他还不露头嘛？
看来，他在花婆子家的日子，应该过得挺自在。
杨柳哪里知道，秦川过的不是自在，而是没有自由。
自从他和麦花成亲以后，他就很少出门，一是麦花整日和他吵吵闹闹，觉得他出门不是去勾搭这个就是勾搭那个；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病了羞于出门。
没错，就是病了。
秦川发现，最近一个月以来，自己的体重越来越大，就连头顶上的头发都越来越少。
还不止这个，以前一顿饭最多两个馒头，他就能吃得饱饱的。
可现在呢，花婆子蒸的三合面馒头，他一顿能吃八个。
这还是在不怎么饿的情况下，若是饿急了，吃的更多。
因为吃得多，他没少被花婆子数落。
这不，这几日因为秦川，麦花已经和花婆子干了不止一架。
花婆子嫌弃秦川吃的多干的少，养他就相当于养了一个吃白饭的。
她现在看秦川是哪哪都不得劲儿！
养闺女一个，花婆子倒是愿意，毕竟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养着秦川，花婆子总感觉不得劲儿。
虽然秦川是上门女婿，也承诺了以后生孩子随他们家的姓。
但花婆子还是觉得粮食进了秦川的嘴里，仿佛被秦川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麦花觉得她妈之所以没整天没事找事，就是因为秦川还没给彩礼，她妈看不上秦川，这是在敲打他们小两口呢。
不过，作为这个家的唯一孩子，麦花觉得整个家以后都是她的，她想给秦川就给秦川，这不过就是在拿她自己的东西养自己的男人而已，这有什么的。
今天，刘明家的那场闹剧，花婆子也去看了。
回家进院的时候，脸上笑的那叫一个畅快呀。
以前他就看见过那个方知青和自家女婿勾勾搭搭，总在一块眉来眼去。
虽然女婿秦川现在当了他们家上门女婿，但只要一想起自家女婿还和那么个玩意儿曾经不清不楚，花婆子心里就堵得慌。
麦花正拿着根黄瓜往嘴里塞呢，看见自己老妈进来喜气洋洋，眉头一挑好奇问道，“妈，啥高兴事啊？”
秦川也坐在院子里呢，不过他正坐在厢房底下的马扎上挑着黄豆。
这是花婆子出门之前留给秦川的活，花婆子放下狠话，挑不完黄豆今儿不准他吃晚饭。
秦川现在肚子就已经饿了，为了能早点吃上晚饭，他不得不坐在那里挑黄豆。
可这么久了，他才只挑了一小半，还有多半袋子等着他去挑呢。
秦川心里不停咒骂花婆子，这个老虔婆就是故意的，就是怕自己吃他们家粮食。
也不想想，自己能当他们家上门女婿，能忍受他们家那个又黑又胖的闺女，图啥？
不就图个能吃饱饭吗？
现在倒好，一个月没到头呢，饭都不让吃饱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地主家的狗崽子
眼前的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看人的时候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格外有神。
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像是两个漩涡，让人不由自主地深深沦陷。
“你没事吧？对不住啊！”
“没事！”
男人轻轻开口，嗓音清冽，像是一汪甘泉。
这人给杨柳的第一感觉，就是长得很对她的胃口。
这人的长相兴许不是这个年代标准的帅气，但却是杨柳偏爱的类型。
最重要的是——刚才杨柳一个闪身的时候，这人好心的扶了她一下。
杨柳眼尖，看见了这人的一双手。
那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极为匀称好看。
杨柳虽然不是手控，但这双手对她来说，也太有吸引力了吧。
杨柳觉得，这一刻，她好像对这双手一见钟情了。
“小杨知青？！”
山杏看见站在杨柳旁边的男人，脸色巨变，几乎是飞扑着过来拉着杨柳走开的。
“山杏你怎么了？我还在和那人说话呢，我刚才——”
“小杨知青，你别和他说话！这个人，以后你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就是在村里看见了，也当做不认识，走个顶头碰的话，低下头匆匆走过去就行，不要和他有一点交集。”
“山杏，你怎么了？”
在杨柳的印象里，山杏虽然性子泼辣，但绝对心地良善，是个热情开朗的好姑娘。
可现在，她对刚才那个身材高大男人的态度，让杨柳有点儿琢磨不透。
山杏左右看看，见周围还有人，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一直耐着性子不吭声，任凭杨柳怎么追问都不说话。
直到两人远离了人群，快到杨柳家门口的时候，山杏才开了口。
“那是咱们村的狗崽子，是地主老财家的孩子，小杨知青，你千万不要和他扯上关系啊，会挨批斗的。”
山杏曾经亲眼看见过狗崽子和地主老财一起跪在高台上，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叶子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小，但家里人一再告诫，让她远离狗崽子，要不然也会被人绑到高台上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
虽然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但那个场景山杏一直历历在目不敢忘却。
这么多年，她在村里很少见到狗崽子，但也不是没有。
每次遇见，山杏都把狗崽子当空气。
山杏一直记着家里大人的话，从不和狗崽子有一点接触。
小杨知青是她的朋友，她不能看着小杨知青步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狗崽子？是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反正村里人都喊他狗崽子，我也就这么喊了。对了，知青院就是狗崽子他们家长工以前住的地方。我听我爷说过，狗崽子家原来有好多房子，在村里有，在公社有，在县城也有，就是家里的佣人都有几十个呢，地主老财穿金戴银喝酒吃肉剥削劳动人民，哼，狗崽子以前还被人称作大少爷呢。”
对于这个时代的这些事情，杨柳并不予置评。
这是时代的悲哀，无论是她还是这些普通老百姓，都没法改变的事实。
但只要挺过这几年，终将迎来黎明的曙光，那时候迎接人们的将是崭新的世界。
“好，我记住了，以后肯定会离他远远的。”
想到那个长了一双非常漂亮的手的男人，杨柳十分可惜。
唉，她头一次生出了对人的怜惜之情。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处境，怕是日子不好过吧。
怪不得，自己来村里好几个月的时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呢。
此刻，正被杨柳难得升起同情之意的高大男人，正站在原地发愣。
直到眼里再看不见那抹娇俏身影，男人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的手心有些痒，刚刚手下温热娇软的触感，让他心头浮起一抹异样。
可那抹异样转瞬即逝，快的他自己都没能抓住。
周围已经没人，男人失笑的摇了摇头，抬步向着村南头而去。
他的家，在岭山大队的南边。
说是家，也不过就是一个破旧的小院子，一间土坯房而已。
那座破旧的小院子是沈家的老房子，是未发迹之前他的太太太爷生活的地方。
十几年前，沈家被打倒之后，无论是田地宅院还是钱财，全都充公，留给沈焕白的就只有这座破旧的小院子。
好在，沈家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院子虽然小点儿破点儿旧点儿，但对他一个人来说，已经够用了。
平日里，沈焕白并不常在这居住，村里没人跟他来往，至于他在不在家，村里也没人关注。
以前倒是有几个二流子，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来“造访”过。
只可惜毫无收获，事后还被沈焕白找了个由头教训了一顿。
从那以后，这里倒成了整个岭山大队最特别的存在。
就是沈焕白十天半月不出现在村里，也没人好奇他去了哪。
除了大队长，偶尔找他念叨两句，沈焕白在这个村里相当于透明人。
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无论和谁来往，都会给对方带去麻烦，不来往挺好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怨过恨过，可随着年龄渐长接触的人渐多眼界渐宽，就连心中那仅有的一丝怨恨也烟消云散。
他是昨天回来的。
这一次出去，他在外边足足呆了三个多月。
外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有薛武那小子盯着，沈焕白难得有几天闲散日子。
今天那边闹起来的时候，沈焕白正在院子里逗狗。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去看了一场热闹。
在人群里，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表情丰富的小姑娘。
只不过，和前两次相见时相比，小姑娘似乎高了一些，胖了一些，也白了一些。
但脸上的表情，依然生动。
无论是眉眼弯弯嗔笑打闹亦或者是挑眉疑惑得意不屑，无论哪个表情，在小姑娘脸上做出来，他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爱。
当那些人的目光都放在院里的几位当事人身上时，只有沈焕白的目光放在了那有着生动表情的小姑娘脸上。
或许这一次，他应该在村里多住上些日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人，长得挺好看！
众人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都把这件事情的女主角给忘了。
“方知青呢？”
只见方小莲还缩在墙角下泪眼汪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个贱人，还不给我滚过来！”
刘明向方小莲怒吼，方小莲见此，哪里还敢上前，哭的更惨了。
“你当着我的面还吼她！看来小莲说的没错，你就不是个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我最瞧不起你这样的！”
其实，吴家老三这句话说的没错，刘明确实打过方小莲。
以前他没得到时，方小莲就是他心中的女神，每天都在围着方小莲打转。
可后来听见了方小莲嫌弃自己的那番话，又在村里受了冷遇，刘明一改之前的性子，变得阴沉起来。
再到后来，秦川做了花婆子家的上门女婿，他钻了个空子，就和方小莲结了婚。
许是得到了的原因，结婚之后，刘明的态度一改之前。
方小莲也由曾经的女神，变成了身边可以呼来唤去随意打骂的女人。
在外边受了气，刘明回家就撒在方小莲身上，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吴家老三有一句话没说错，方小莲身上的伤就能证明刘明确实对她动过手。
方小莲拱火了好几个男人想要为她出头，只可惜，只有吴家老三这个混不吝冒冒失失敢上门。
方小莲原本只想借着吴家老三的势，让刘明不敢再对自己动手。
却不曾想弄巧成拙，现在居然把刘明的腿打折了。
方小莲知道，今天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了，她只能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面去琢磨。
“方知青，你说——到底是不是刘明周期知青先动的手？”
方小莲期期艾艾，在哭了一阵之后，才终于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之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那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吴三哥，是我连累了你，你是为了帮我才动的手，今天这事是我们家刘明的错，他不该先对你动手的，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你这个贱人！我弄死你！”
刘明都要气疯了，方小莲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才是被打断腿的那个，这个贱人怎么还代自己道起歉来了？
这也就是刘明的腿被打折了，但凡刘明的腿是个好的，方小莲今天的一顿打就跑不了。
吴家老三得意了，“妈，大队长，你们听见没有，连小莲都说了，是刘明知青先对我动的手，就是告到公安那我也不怕，有小莲给我作证呢。”
吴家老三看向方小莲的眼神里满含情意，任谁看了，都能看出这是被勾了魂。
吴家老太太那个气呀，暗戳戳的瞪了方小莲好几眼。
都已经是个结了婚的破鞋了，还敢来勾引她儿子？
这也就是人多，她怕坏了自己儿子名声，要不然，她肯定带着两个闺女把这小贱蹄子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刘明气得呼哧带喘，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方小莲。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暴起，把方小莲挫骨扬灰。
老马头赶着牛车等在门口，大队长招呼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刘明搬到了牛车上，就准备送刘明去镇上的卫生所先问问情况。
牛车都要出发了，方小莲还缩在墙角没动呢。
大队长看的一阵气短，“方知青，我们就要去镇上了，你看你是不是——那点钱跟着一起去？”
再咋说也是给她男人看病啊，最不济也得拿点钱出来啊，总不能让他们出钱给刘明知青看病吧？
“我——”
方小莲犹犹豫豫，自从跟刘明结婚以后，她的东西就被刘明收走了。
别说是一块钱，就是一毛钱，她都没有。
“我身上有钱——”刘明疼的都要受不了了，“大队长，快走吧，我太疼了。”
那大队长也希望方小莲一起跟着去，刘明伤的是腿，不说粑粑尿，就是一日三餐也总得出个好人去买吧。
总不能他刘明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没道理不让媳妇照顾着，让村里人照顾他吧？那叫什么话？
“方知青，你赶紧上车啊，晚上还得你照顾刘明知青呢。”
“我——”
方小莲其实是不想去的，她能想象得到，她要是真去了，没人的时候，刘明能把她打成什么样。
可这么多人等着呢，方小莲没有办法，只得两眼一闭，假装晕了过去。
她都晕了，总不能还让她跟着去了吧？
“呀，这方知青咋还晕了呢？”
“是啊是啊——可和我们没关系啊，是她自己晕过去的。”
离得近的几个婶子，七手八脚的把方小莲扶了起来。
“吴老贵，你给瞧瞧。”
这是咋了，不会这一家两口子都得去医院吧？
可还不等吴老贵走近，看热闹早就看的心痒难耐的杨柳立马出声了。
“用不着吴大爷，她这病，我就能治。”
杨柳走过去，看着躺在地上装晕的方小莲一阵冷笑。
她这个人，没什么别的长处，专治各种白莲花,绿茶.婊,傻白甜。
杨柳右手拇指往方小莲的鼻下一掐，下一刻，方小莲子就觉得鼻下的位置钻心的疼。
她想继续装下去，可她是真装不下去呀，太疼了！
这个杨柳，真是她的克星。
自从认识了杨柳，她的日子就没好过。
方小莲嘤咛一声，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
杨柳嘿嘿一笑，朝众人说道，“你看——我就说我专治各种晕吧，这不就醒了！”
不知其中内情的众人各个大惊，“小杨知青还有这一手呢？！挺厉害呀！”
那以后谁家老头老太太再晕过去，就不用找吴老贵了，直接找小杨知青就好了。
最后，在大队长眼神鄙视之下，方小莲别无他法，只得小心翼翼的上了牛车。
老马头鞭子一甩，牛车起动。
杨柳嘿嘿笑着遁进人群，一不小心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最要紧的是她不小心踩到了旁边人的脚。
杨柳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呦吼！这人长得挺好看呀！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难缠的吴家人
大队长脸上，阴沉的有些可怕。
“自卫？人家夫妻俩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哪里用得着你来出头？你以为你是谁呀？要真有那精力用不完，回家帮你娘干活去，帮你两个姐姐干活去！”
“我，这——”
吴家老三被大队长说的有些讪讪。
他虽然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可谁让他有一个好娘和两个好姐姐心疼呢！
要他说，在背后蛐蛐他的那些人，就是羡慕嫉妒恨！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有能耐那些人也托生到有娘疼有姐姐疼的人家去啊！
要是没办法，那就让他们嫉妒去呗，谁让他命好，有心疼他的老娘和姐姐呢！
刘明和吴家老三你一言我一语，各说各有理。
但大队长还是从中将整件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怒其不争的看着吴家老三，不明白吴家老三脑壳子里到底是咋想的。
女人掉几滴猫尿，就被迷的五迷三道？打抱不平到去人家里打人家男人？
要真这样，那以后会不会被人一撺掇，就敢杀人放火？
这吴家老三，如今看来，是被他老娘和两个姐姐惯坏了啊。
面对大队长犀利的眼神，吴家老三有点抵挡不住。
“大队长，我和小莲啥事没有，我也是看方知青太可怜了些，这才动手的，你是没看见小莲身上那些伤，刘明知青太不是人了，专往那看不见的地方打。”
众人又是齐齐倒吸一口气。
吴家老三不明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信我！”
众人：嗯，我们信你。只是，你都说了刘明知青专往那看不见的地方打，那你是咋看见的呢？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啊。
杨柳身处人群当中，周围那些蛐蛐声她自然是听见了的。
她甚至还听到旁边几个上了年岁大娘的小声嘀咕，她们都说曾亲眼见过吴家老三和方小莲拉拉扯扯。
“我上回就说吧，这俩人之间肯定不清白，你们还不信，看看现在，这不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
“谁说不是呢，肯定有事。可是不对呀，我上回明明看见方知青和村东头刘家小子在一起说话的？”
“不是不是！我看见的是方知青和姚家那个上门女婿在一块拉拉扯扯。”
众人这么一说，消息这么一对，大家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
这么说——这方知青还挺厉害，结了婚还能和这么多男人勾勾搭搭？
不过嘛，今日好像有点翻车了啊。
“不管是谁先动的手，总归是你把人家打了。”
正在这时，听到消息的吴家老太太和吴家的两个姐姐也都急匆匆赶了来。
还没进院，吴家老太太就嚎上了。
“大队长——你可要为我家老三做主啊！老天爷呀，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不让——”
大队长鼻子都要气歪了，“嚎什么嚎！好好说话。”
见大队长有些发飙，吴家老太太一噎，收了哭腔。
“大队长，你知道的，老三一向是个老实孩子，可不会主动犯事，肯定就是有些狐狸精撺掇的，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太不容易了，眼见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又有小人出来作祟，那些不要脸的骚狐狸，总是勾搭我们家老三，不干正事啊！大队长，你可要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不能让外人骑到咱们岭山大队人的头上拉屎拉尿——”
吴家老太太哭的一抽一抽，不过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就在这一顿瞎折腾！是你们家老三把人家刘明知青给打了，不是你们家老三挨打了。”
这？
是——是吗？
刚才来人报信，只说是他们家老三和人打架。
当时吴家老太太两眼一抹黑，以至于那人后边说的啥话，她根本就没听清。
原来儿子没吃亏呀！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
“那也是他该打，要不我儿子为啥不打别人专打他呢？”
大队长气的一翻白眼儿，真不想跟这蛮不讲理的老太太说话。
好在这时候去喊吴老贵的人也回来了，吴老贵六七十岁的老体格子，这一顿跑，差点儿直接就去见阎王。
“大，大队长，咋，咋了？”
“老贵呀，你给刘明知青看看，说是伤了腿。”
吴老贵走过去，剪开刘明两条腿上的裤子，刘明的双腿顿时就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左腿还好，只有些青肿；右腿那是相当严重，肉眼可见一根骨头已经露了出来。
吴老贵用手轻轻一碰，疼的刘明要死要活。
吴老贵再次看向大队长时，轻轻摇了摇头。
“左腿骨头没伤，只是右腿，小腿骨都折了，他这情形村里治不了，只能到公社卫生所或是县里的医院去，他们那里无论是医疗条件还是药品或是治疗方案肯定都比村里强。”
吴老贵没说的是，以他多年行医经验，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刘明知青的右腿怕是废了，即使勉强接上，以后也定是个瘸子。
“这么严重？”
原本，大队长以为只伤了皮肉呢，他在中间给说和一下，这事内部解决也就算了。
现在看来，刘明的腿怕是废了。
虽然吴老贵没明说，但是这么多年的老搭档，吴老贵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怕是这事，最后不好善了啊。
“刘明知青，你也听见了，你现在情况不太乐观，我们只能先送你到公社卫生所，如果是公社卫生所不留，就只能去隆平县城了。”
“去！大队长送我去治腿，我要治腿！”
“成！有你这话就成，那你看今天这事——”
刘明目赤欲裂，“我要报公安，我要吴老三给我赔腿！”
“赔腿？！你想得美！我儿子说了是你先动的手，我儿子这叫自卫，自卫？你懂不懂？”
“我看是你不懂，自卫也有个度啊，是我先动手的没错，可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呢，拿扁担就打折了我的腿。”
“扁担？你们家徒四壁的，哪里有扁担？说谎话也不打个草稿！”
大刚媳妇儿默默的把自家扁担往身后藏了藏。
这些人可真是的，就不能不提他们家扁担，万一因为扁担犯了错，再让扁担去蹲笆篱子可咋办？
“你们欺人太甚！我还说是吴老三先动的手呢！”
“呸！我先动的手？！你有人证吗？大队长你跟他废啥话，就是他先动的手我才打他的，小莲就能给我作证，就是刘明知青先动的手。”
吴家老太太得意洋洋，附和儿子的话，“没错，你媳妇儿就能证明是你先动的手。”
在老太太心里，儿子说的都是对的，儿子说是刘明先动的手，那就是刘明先动的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这是自卫
“听说是那个刘明知青，和村里吴家老三打起来了。”
吴家老三？
杨柳回忆了一下，她好像认得这个人，但印象并不深。
说实话，对于胡婶子说的那个吴家老三，杨柳只记得依稀那人个子不高，有点偏胖，长得挺白。
因为是家里老小又是唯一男丁的原因，无论是母亲还是两个姐姐，平时都很护着他。
那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这么说吧，村里别人家十七八的大小伙子，肯定都得下地干活挣工分的，是当个壮劳力来用的。
可他们家娘三个累的跟个狗似的，可吴家老三呢，那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
娘三个起早贪黑下地挣工分，回去了还得自己做饭洗衣收拾屋。
就这样说不定还会惹来吴家老三的不快，偶尔耍一顿脾气呢。
杨柳之所以认识吴家老三，还是因为夏季抢收那几天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大家都忙着在地里干活，中午都没回家休息。
吴家老三吃惯了一天三顿饭，见中午无论是两个姐姐还是母亲都没回来做饭，立马就发了脾气。
他不说到地里帮忙，还找到了地里，闹腾着家里没人给他做饭，硬生生把她二姐弄回去做饭了。
因为这个事，大队长还好一顿给吴家老太太抢白呢。
吴家老太太也是个混不吝的，大队长说是大队长的事，听不听的就是她的事了。
大队长要是再说，那她就撒泼打混，反正在她的认知里，儿子是他们吴家的根，是吴家的独苗苗，亏着谁也不能亏着儿子。
不但吴家老太太是这样的想法，就连老太太教出来的两个闺女也是同样。
照理说，这样的一个人和刘明应该没什么牵扯的，怎么还闹起来了呢？
“快点去！去晚了一会儿占不着好地方了！”
上回不就因为没占着好地方，这小杨知青就骑到墙头上去了吗？
这回去的早，说不定能在前排占个地呢。
看热闹什么的，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位置不好听不着看不见多闹心啊。
刘明和方小莲结婚以后，就搬出了知青院。
他们租住的小院，离知青院不远，就在知青院西边的第三家。
此刻，刘明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胡婶子发挥身材优势，硬是从最外边带着杨柳挤了进去。
此时的刘明，正躺在他们家院里地上，不停呻吟。
他嘴里不知在叫骂着什么，脸上看起来狰狞至极。
而方小莲，则缩着身子躲在不远处的墙根底下，簌簌的掉着泪。
吴家老三也在刘明家院里，就站在刘明不远处，一副藐视模样看着刘明。
“你算个什么男人？！我今天就打你了，怎么着吧？就是大队长来了，我也不怕！”
大队长是真不禁念叨啊，吴家老三梗着脖子刚吵嚷完这一句，后边就传来了大队长的声音。
“吴家老三，你胡咧咧啥呢？”
听见大队长的声音，吴家老三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
不过他仍是梗着脖子，一副我有理就谁都不怕的样子。
大队长的脑仁子同样生疼。
这才几天呢，怎么又出事了？
这村里，就不能消停消停？
唉，前几天他刚惦记上今年的评优，这可倒好，总有扯后腿的。
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玩意儿！
要不是一时半会儿没有一个能顶替他的，大队长也不想管这些罗乱事。
不得不说，此时的大队长与郝向东两人的想法达到了高度统一。
“谁来说说这到底咋了？刘明知青，你没事吧？”
队长看见了躺在地上不停呻吟的刘明，却不知道他到底伤了哪。
将事情看了个全程的隔壁小媳妇儿，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大队长，刘明知青恐怕是起不来了！”
“起不来了？这么严重的吗？”
大队长狠狠吸了一口自己的烟袋锅子，觉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隔壁小媳妇儿一个劲儿的猛点头，“我瞧那样子，怕是，怕是腿都得折了。”
他刚才可是看见了吴家老三的那股狠劲儿的，吴家老三拿着扁担就往刘明知青的腿上拍，下手可没有丝毫顾忌的。
天哪！那个扁担好像是他们家的？
不行，一会儿趁着人多，她可得把扁担赶紧拿回去。
她可不想和这事扯上关系，看刘明知青的样子，那条腿怕是废了哦。
“大队长，我的腿好疼啊！”
刘明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看那样子是真的，不像是装出来的。
“还愣着干什么？来个腿脚快的，去把吴老贵找来。
吴老贵和吴家老三都姓吴，可两家却没什么实在亲戚，不过都是一个姓而已。
隔壁小媳妇儿正偷偷摸摸的自家送扁担呢，不曾想大队长安排完人去找吴老贵之后，就又找上了她。
“大刚媳妇儿，你继续说，我听着。”
“大队长，事情是这么回事——”
吴家老三想说话，大队长却一烟袋锅子挥了出去。
这一下，正打在吴家老三的手臂上，疼的吴家老三呲牙咧嘴，却再不敢吭声。
“你个瘪犊子，这是闯了大祸啊，要是刘明知青没事也就罢了，要是人家刘明知青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就给你妈惹祸了。”
吴家老三还梗着脖子不承认，“他的腿是我打的，可这事不怨我啊。”
“行了行了，大刚媳妇你说。”
此时，大队长觉得还是从别人那了解事实真相比较好，毕竟相比于吴家老三和刘明这两人说的，别的说的至少要靠谱的多。
大刚媳妇儿默默放下手里的扁担，扁担啊，估计我保不住你了，一会儿我肯定得把你交代出去的。
“大队长是这么个事，刘明知青打了方知青，吴家老三看不过眼，打算替方知青出头，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
大刚媳妇儿三两句就把事情交代了一下，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哟呵，这里边儿还有猫腻儿呢！
大家的眼光全都在吴家老三和方小莲身上转来转去。
这两个人，不会有一腿吧？
要不以吴家老三的尿性，咋能替别人出头？
“你这人说话咋说一半？”
吴家老三见大刚媳妇儿说的不清不楚，立马急了。
“你咋不说是刘明知青先打我的呢？我这是自卫！”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声惨叫传来
“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你可别给我胡乱扣名头！汪清，赶紧把她弄走，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周娇娇一声令下，汪清立马上手，连拉带拽把杨甜甜和的行李全都扔了出去。
“这就是骗娇娇的下场！”
汪清心里舒坦了，终于没人跟她抢活了！
“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要去告诉大队长，你们老知青抱团欺负新来的知青！”
“告诉大队长？那你就去告啊！我们抱团欺负新知青？外边的几位新知青，我们欺负你们了吗？”
其他几个新知青自然不想趟这趟浑水，就当没听见汪清的话，该干什么干什么。
杨甜甜这一朝祸水东引没发挥任何作用，她又气又怒。
好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屋里住着的林招娣走了过来，她热情的捡起杨甜甜的行李和铺盖。
“哎呀！这都小事一桩，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他们那个屋子住不了，就到我们这屋来，我们这屋还有地方呢。”
说实在的，杨甜甜是真没看上大屋。
那边人多，半夜想翻个身都难。
可现在，她不住大屋又能住在哪呢？
这也就是彭玉没在，周娇娇和汪清才敢这么做，要是彭玉或是郝向东都在的话，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
至于彭玉和郝向东此时在哪？当然是在杨柳那里了！
今日才知道了杨柳的经历，作为在知青院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们当然要来看看了。
他们是在杨柳那里吃完了晚饭才回去的，回去以后听赵小北说起了女知青那边闹出的事，郝向东叹了一口气。
“再这么闹下去，我得少活好几年。”
赵小北“扑哧”一声笑了，“郝哥，你想啊，咱们知青院，也就你还能镇得住所有人，换成旁人谁能管得了谁呀？”
原本是想把这活推出去的郝向东，现在一想，也确实是，这个活真不好推出去呀。
杨甜甜到达岭山大队的第一天，面子里子都被杨柳狠狠掀了起来。
以至于女知青里边，除了林招娣以外，没人主动搭理她。
按照知青院的规矩，来了新知青的当天晚上，大家是在一起吃饭互相认识的。
可今天闹了这么大一出，所有人都没了兴致，就连固有的互相介绍环节都省略了。
往后的几天，日子还算平静。
杨柳依旧是老作息，半天时间十个工分，下午要么在家里照顾兔子要么进山转悠。
浅山外围已经被她转悠了个遍，现在即使她一个人进山，也决转悠不丢。
杨柳觉得，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在山里独立行走辨认各种野菜蘑菇的能力，她似乎该考虑考虑往深山里去了。
杨柳进深山，是想着碰碰运气打头野猪。
当然，她也不能做得太过，这个年代就连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国家的。
自己吃独食可以，但一定得捂紧了。
若是不能，那就得所有人一起“吃独食”。
两相比较一下，杨柳觉得还是她一个人吃独食来的过瘾。
话说回来，她养的兔子怎么还不生崽子？
杨柳正在研究最开始带回来的那三只母兔子呢，却不曾想想啥来啥。
当天下午，那三只母兔子就像约好了似的，脚前脚后陆续生产。
体型最大的那只灰兔子一窝生了三只，三只小兔子毛色统一，全都和他们的母亲一样，是灰色的。
而第二只母兔子则只生了一只瘦瘦小小的兔子，看起来极不好养活的样子。
第三只兔子，同样生了三只兔子。
明明母兔子毛色发白，可三只小兔子生出来之后，毛色却各有不同，一只灰色的，一只浅白的。
还有一只则是白色身上带着斑驳的灰色色块的。好家伙，妥妥一个杂交啊。
原先家里就已经有十几只兔子了，现在又添了七只小兔子，这么算下来，杨柳现在已经有了二十多只兔子。
而且，还有两只兔子肚子里还在揣着崽子呢，估计大半个月左右，也能生小兔子了。
这么看来，养兔子还真是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
等那两只兔子生完崽子之后，杨柳决定先处理掉几只兔子。
家里的公兔子似乎有点多，留下两只做种兔，其他的杨柳打算都出手。
有机会她还要到山上去转悠转悠，多堵几个兔子洞。
当然，家里的兔子多了，装兔子的笼子也得多做一些。
看来，还得找刘瘸子帮忙啊。
杨柳坐在院里，正寻思着计划的养兔大计时，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岭山大队。
杨柳住的地方虽然在村子最边上，但还是依稀听见了这声音。
怎么回事？
声音似乎是从村子北边发出来的，那个方向离知青点很近，离村西刘瘸子家也很近，那到底是哪呢？
正在杨柳好奇的时候，她家的院门被人拍响。
胡婶子手里拿着一把炒豆子出现在杨柳家门口，看见杨柳，胡婶子立马从兜里又抓出一把炒豆子塞到杨柳手里。
“昨天炒的，嘎嘣溜脆，你们小年轻的牙口肯定爱吃。”
“胡婶儿，你这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往常想从胡婶子嘴里抠出东西来，那是做梦，今日这是咋了？
听了小杨知青的成长经历，胡婶子破天荒的对小杨知青生出了一丝同情。
这孩子，别看年岁不大，罪可没少遭。
不过，她才不会说出来呢，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小杨知青胡咧咧啥呢？你胡婶子我是那样的人吗？这不我兜里正好揣着一把炒豆子，哪有吃独食的道理，咱们不是好姐妹嘛，谁跟谁呀？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啊！往常你也没少给我瓜子花生啥的，我咋就不能给你炒豆子了呢，你说是不？”
“那倒是！”杨柳点点头，“找我啥事？”
“当然是去看热闹了！你刚才没听到那声惨叫啊？”
杨柳点点头，“我听见了，咋了咋了？快说说。”
此时的胡婶子，觉得自己真是找到了知音，他们有一样的爱好啊，要不咋说她稀罕小杨知青呢？原来他们是一路人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友谊小船说翻就翻
见场面有些乱，毕竟还有公社的领导和东市来的两位公安看着呢，大队长只能出头，将场面稳定下来。
“好了好了！这位新来的杨知青，还有小杨知青，你们的事情私下里去解决，现在说的是道歉的问题，这位新来的杨知青，你可以开始了。”
杨甜甜正在擦着眼角的手一抖，她以为经过了这场闹剧，这场道歉就能躲过去了呢。
怎么都这样了，还逼着她道歉呢？
杨柳皱了皱眉，“杨甜甜，你道歉吧，我听着呢。”
杨甜甜心中纵有千万分不愿意，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也只能道歉。
“妹妹，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咱们姐妹之间出门在外还得守望相助啊。”
杨柳翻了个大大白眼儿，道歉就道歉呗，戏咋那么多？都这样了还不忘往她身上攀扯？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眼角余锋扫了杨甜甜一眼。
这个女知青，怕是又一个祸害啊。
正事办完，大队长驱散人群，只留下杨柳。
他想在家里置办上一桌酒席，请公社来的领导和东市的两位公安以及小杨知青到家里吃个便饭。
小公安两人却以还有公事在身拒绝了，临走之前，他把东市公安局奖励的奖金拿了出来。
在这次打拐行动中，杨柳做出的贡献是突出的，应该说没有杨柳，那群人贩子不可能绳之以法。
当然，蒋小年在其中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所以这次的奖金分为两份，一份是给杨柳的，另一份是给蒋小年的。
杨柳拿到自己的奖金，高兴极了。
她要数一数，看看有多少。
“老公安倒是个说话算话的，不枉我惦记他这么久。”
当着小公安的面，杨柳就把信封里的钱拿了出来。
“哦？东市公安局挺大方啊！”
居然奖励了她800块的奖金。
在信封里，还有一份东市日报。
杨柳想起来了，在离开东市之前，她好像确实接受过什么报社的采访。
不过时间已经久了，她早就忘了。
现在看来，这是报道了自己救孩子打拐子那件事的报纸了。
果不其然，东市日报第二版上，用了很大一个篇幅，将杨柳当天的事迹进行了报道。
在报纸的左下角，还有一张杨柳站在东市公安局门口笑的满脸灿烂的一张照片。
只不过，相片有些模糊，这时候的相机照出来的像素并不高。
当然，认识的人还是能看出这张黑白照片上的人是杨柳的。
小公安等人要离开，杨柳却拦住了他们。
“还有点东西，帮我带给老公安。”
杨柳不停回头，向自家的方向张望。
好在，隐隐约约的，她看见了一路向这里奔来的蒋小年。
没错！在散场之前，杨柳就把自家的钥匙交给了蒋小年，让他去拿东西。
那是听山杏说有东市来的公安进村找她时，她就准备出来的。
包裹很大，里面装的鼓鼓囊囊，都是杨柳到了岭山大队以后，从山里弄来的山货。
有野生的蘑菇木耳，找当地人换的花生瓜子红豆绿豆小米，还有一只风干了的兔子和一只已经收拾干净的大公鸡。
那只兔子是杨柳之前就在村里找人换的，那只大公鸡的前身则是金禽兽，就留着小公安来的时候帮她带回去送给老公安呢。
在东市那段时间，老公安没少照顾她，这点人情世故杨柳还是懂的。
前些日子她就已经给王相仁和姚兴旺两人寄走了一批东西，这是单独给老公安准备的，当然她也没落下小公安和另一个公安。
每人都有一个小包过 ，里边放着一些花生瓜子炒豆子榛子等，都是一些吃的，年轻人喜欢的。
“成！那我就不拒绝了，等你什么时候回去探亲，路过东市到我们那，我请你到国营饭店下馆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等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可别翻脸不认人。”
小公安笑得一脸灿烂，“那哪能呢！我不是那样的人！”
汽车启动，最终小公安的一行人消失在了岭山大队的山道上。
杨柳回头，对上的就是笑的一脸灿烂的大队长。
“大队长，你咋了？”
“小杨知青啊，你可真是给我们岭山大队长脸啊！”
上回去县里开会，同一个公社另一个叫做赵家堡的大队，有一个人因为抓到了几个投机倒把的坏分子，还被县里表扬了呢。
那时候，赵家堡的大队长拽的什么似的，看人都是用下巴看的。
哼！抓投机倒把那都是小意思，他们岭山大队的先进知青可是抓住了一窝人贩子，救回了一帮被拐孩子呢！
看赵家堡的那个大队长以后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扬下巴了？！
“过奖过奖！还是大队长你教导的好，别说是我，随便拎出来一个咱们岭山大队的人，碰见这样的事都会搭把手的。”
虽然大队长知道小杨知青的话，纯就是在瞎扯，就是在给他戴高帽而已。
可大队长还是高兴的，至少人家小杨知青会说话呀，他心里头熨帖呀。
“我也回了，要是有啥事就到我们家找你婶子，别抹不开脸。”
“大队长，放心吧，有事我肯定会去找你的。”
人群散去，杨柳以为只剩下了自己。
却不曾想，还有一个黑小子正猫在大柳树下头数钱呢。
杨柳走上前去，吓了蒋小年一跳。
“你这是高兴傻了？”
自从拿到了奖金，蒋小年的嘴就没合上过。
人群一散，他就跑去杨柳家帮杨柳取东西了。
等他回来时，得知自己居然也得了一份奖金，能不高兴嘛。
这可是他头一次凭自己本事挣钱呢，他刚才数了一下，奖金不多，只有80块，才是杨柳的十分之一，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那一天，他根本就没做什么，不过就是阴差阳错之下替杨柳跑了跑腿而已。
他决定了，这80块，他要全都寄回家去。
这可是他挣的啊，他妈和他大妹知道了，肯定也会替他高兴的吧？
至少证明，他一个人在外边能生活的很好，不用家里担心。
知青院里，气氛有些糟糕。
杨甜甜最后一个回来，她按照记忆进了女知青的那间小屋。
可刚才已经铺好了被褥，居然不知被谁扔到了地上。
杨甜甜红着眼睛大声质问，“谁干的？”
周娇娇下巴扬的高高的，丝毫没打算藏着掖着。
“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不喜欢你，别睡在我们这屋了，以后没事也别来找我，我不和谎话连篇的人交际，就是睡在我旁边我都觉得膈应。”
第一百二十章 可怜？不！她在煽情！
“我刚来的时候什么样，想必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们都知道的吧。”
众人听到杨柳这样说，纷纷回忆起了最初见到小杨知青时候的样子。
可不是，那时候的小杨知青黑黑的瘦瘦的，一点没有一个知青该有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
当时，她从小轿车上下来时，自己扛着行李和包裹的模样，很多人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见众人似乎想起来了，杨柳继续说道，“可你们再看看这位自称是我姐姐的杨甜甜知青，她来下乡又是什么样？”
众人看向杨甜甜，这才注意到杨甜甜的穿着打扮。
格裙子小皮鞋，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不差钱的。
众人明白了小杨知青的意思，要是杨甜甜自己不说，谁能想到这俩人是出自一个家庭呢。
此时，再傻的人也明白了，怕是小杨知青在那个家不受宠吧？
不！不单单是不受宠，怕是生活得过的小心翼翼异常艰难吧？
刚刚起了心思还想劝和一下的人，顿时就把话都咽了回去。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有时候，不管闲事才是最大的善良。
“杨柳！你别太过分！怎么说你也在我们家生活了十几年，我爸对你不错了。你也不想想，养活一个孩子哪有不要钱的，吃不要钱？穿不要钱？没有我爸你能长这么大吗？”
“哟哟哟！叔叔婶婶大伯大娘们听听，她急了她急了！合着我能平安长大，还是托了你爸的福呗。”
杨甜甜见说不过杨柳，就开始哭起来。
还别说，她站在那一哭，顿时就有那心软的不忍心了。
“小杨知青，再咋说你们也是一个锅里吃过饭的，这都下乡了，至少比那不认不识的要来的亲近，你们两个还是相互扶持的好，这样甭管是你妈还是她爸，也都能放心不是。
这个杨知青有一句话说的也在理，这么多年人家爸爸养着你，甭管是让你吃饱没吃饱，总有那么一层情意在的。”
在他们这十里八村，也不是没有半路夫妻各自带着孩子的过日子的。
不都是凑合搭伙过日子嘛，孩子多，冷落了这个冷落了那个的，不是没有。
等孩子长大，当了父母，也就明白父母的心思了。
毕竟，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杨柳冷笑一声，杨甜甜这招用的好啊，说得过就说说不过就哭，合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呗。
那她杨柳就偏要打破这个定律！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没奶吃她不知道，但会哭的孩子绝对是心眼子多的。
“婶子大娘你们说的话也在理，若杨甜甜他爸真把我养这么大，就是吃糠咽菜在家里干再多的活儿，我也是毫无怨言的，毕竟我杨柳也是个感恩的，可是事实真相并不如此——”
“杨柳——”
杨甜甜的声音尖利起来，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杨柳面前的。
她比杨柳高，站在杨柳面前，若是以前的杨柳，会感觉到这个继姐带给自己的那种压迫感。
可现在芯子里换成了现在的杨柳，什么压迫感，什么个头不占优势，那都是瞎扯，只要行得正做的端，她有什么好怕的。
“杨柳，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及姐妹之情？不顾及从小长到大的情分？”
杨柳双手环胸看着杨甜甜，眼里满是戏谑。
“你都不顾及了我还要顾及什么？婶子大娘叔叔伯伯们，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可是为国捐躯的烈士，部队为了奖励他的英勇，给了一大笔的抚恤金，还替我那亲妈找了一份厂里正式工的工作。
可后来，我那亲妈和这位杨甜甜的亲爸再婚以后，又生了小的，我这前夫的拖油瓶就成了可有可无。
之前我说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那都是小事，可怜的是我父亲用一条命换来的几千块钱，我这个亲闺女一分花不到，反倒是他们那些人拿着我父亲的买命钱到处挥霍。
你们看见杨甜甜穿的裙子了吗？城里卖的，十几块钱一条呢，每年夏天她都买上两条，不！不只是夏天的裙子，还有冬天的棉袄，春天的毛衫，她的柜子都塞不下了。
而我呢，一直被我那亲妈和好继父忽悠着，不但要干所有的活，还要学会感恩，可笑可笑，我自己一个孩子一个月还有好几块的国家补助，却一直被说成是拖油瓶。
婶子大娘你们想想，我一个小丫头一个月好几块钱的补助，即使不花我父亲的买命钱，我也是能不愁吃喝的长大的。
可刚来时的样子，你们想必都记着吧？他们一大家子不做人，拿着我亲生父亲的买命钱好吃好喝却虐待着我这个亲闺女。
试问，天下有这样的亲妈？有这样的继父吗？
难道他们吃着喝着穿着的时候，就不觉得亏心吗？
我高中还没毕业，他们就让我替杨甜甜下乡，我自己努力找到了一份工作，本打算直接上班不用下乡的，可是他们呢，听说我找到了工作，就逼着我把工作转给杨甜甜。
凭什么啊？就凭我没有亲爸？
我的户口一直在我父亲名下，我属于独生子女，根本就不必下乡。
可是他们家呢，前前后后三个孩子必须得下乡，为了逃避劳动，就来逼迫我？
我已经听他们的了，替杨甜甜下乡了，可是他们倒好，这是又追到乡下来，打算继续扒在我身上吸血？”
杨柳眼圈通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不吐不快的样子。
“不是这么回事！你们听我说——不是这么回事！”
杨甜甜心里苦，她没有要杨柳的工作啊，她不是没去成嘛，那工作已经被杨柳卖了啊！
她有心想解释，可现在人多口杂，众人纷纷议论，谁都没理会她。
“姐妹！原来你这么惨呢！”
山杏走过来抱了抱杨柳，却见杨柳微不可见的朝她眨了眨眼。
山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她的同情心都要泛烂了，搞了半天，原来小杨知青是煽情居多呀！”
第一百一十九章 撕掉她的伪善
“你这是自己说不过我，准备拼爹了？”
“你！我，我没有，我就是，就是——”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周娇娇心里有点发虚。
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进行反驳，倒是杨甜甜默不作声的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这位女同志，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并没有不相信杨柳，毕竟杨柳是我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为她好。”
村里人听见杨甜甜的话，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热议声。
“没看出来呀，这个穿着小裙子打扮的相当时髦的新来的女知青，居然是小杨知青的姐姐？”
山杏一点不惯别人毛病，“你们也别扯有的没的，当时咱们可是打了赌的，还有那么多见证人的。现在既然事情真相已经明了，就是你们在造谣小杨知青，那就趁着现在人多，你们给小杨知青认个错吧。”
山杏向来泼辣，她左手扯着周娇娇，右手拽着杨甜甜，一拖二直接就把人送到了杨柳面前。
她朝杨柳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姐妹，这俩货我可给你送来了啊，你莫拆我台。
迫于压力，又在大队长和几位公安同志和公社同志的注视下，周娇娇和杨甜甜不得不做出妥协。
这时的他们，早就忘了自己打赌时说下的豪言壮语。
“杨柳知青，对不起。”
周娇娇率先开口，只不过声音小的就连她对面的杨柳都没能听到。
“周知青啊，我记得你这人不是嗓门挺大的吗？上次你和陶紫知青汪清知青，他们说半夜说话，可是吵得我们其他人半宿没睡好呢。这才多久啊，改性子了？”
“你——”
周娇娇愤愤不已，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今天她要是不道歉，估计这事过不去，没看见不论是大队长还是那几位公安都看着呢嘛。
她只得不耐烦的提高了音量，“杨柳知青，对不起。”
“虽然你的道歉没什么诚意，但我还是原谅你了，谁让大家都是知青呢，天下知青是一家。”
这波，杨柳血赚。
杨柳好整以暇地看向杨甜甜，多日不见，印象中那个高高在上的杨甜甜，似乎略有憔悴。
还有，杨甜甜以前不是每年都要买新裙子的吗？
身上穿的这件——好像还是去年的吧？
啧啧啧——
旧衣服不是一样能穿？
真不知道以前矫情个啥劲儿！
不对呀！
杨柳想明白了，以前那一家人花的可是她的钱买东西，当然随心情了。
现在，花的可是他们自己的钱。，人家当然是能省就省。
——合着，冤大头还是自己？！
“妹妹，其实我——”
“停停停！”
杨柳可不打算给杨甜甜好脸色。
这人报名到自己下乡的地方，打的是什么主意，真以为她傻她不知道？
哼，既然敢来，那就得承担来了以后的结果。
现在妄想和自己称姐道妹？她还不愿意呢！
“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女孩，我没有姐姐。”
原本已经准备好接下来说词的杨甜甜，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她觉得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了鄙视。
其实她是误会了，周围人确实在看她，不过暂时还不是鄙视，只是好奇加疑惑。
“妹妹——不，杨柳，我想你是误会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即使不是亲姐妹，我叫你一声妹妹也是应该的。”
知青院的人很好奇，这位杨甜甜知青一来就说自己是杨柳的姐姐，可现在怎么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杨柳知青好像一点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这句话你倒是没说错，我们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你是大小姐，每个季度都有新衣服穿，每天都有零嘴儿吃，家里的活儿什么都不用干。
可我呢？穿的都是你不要的，三岁以后就没买过新衣服。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就连你的袜子内裤也都是我洗的，可即使这样，每天还只能混个半饱，我在你眼里不是拖油瓶嘛，什么时候成了妹妹了？”
“杨柳，你注意点，这是外面，你可别瞎说，坏了家里名声。”
杨甜甜眼里似有威胁，在她心里，杨柳一直都是那个随意任她欺负拿捏的拖油瓶。
只要用向红说事，每次不都是认自己予取予求。
只不过，这一次杨甜甜踢到了铁板。
杨柳笑了，“你们家的名声跟我有一毛钱关系？！”
杨柳面上浮上一抹冷意，她已经听山杏说了一路上的事，看来这个杨甜甜，一来就想搞事情啊。
自己现在就先揭了她的老底，搞臭她的名声，看她以后还怎么搞事？
“想必大家都很好奇我和这位杨甜甜知青的关系吧？”
有人点头，尤其是知青院那几个和杨甜甜一起回来的知青。
他们在半路上就听杨甜甜自我介绍说是杨柳的姐姐了，一路上摆足了一副好姐姐的架势，可现在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味儿呢。
林招娣就是其中一个，“杨柳知青，难道她不是你姐姐？”
她看了看杨甜甜又看了看杨柳，之前是她疏忽大意了，按理说姐妹俩只差了一岁，长相上应该多有相似的啊。
可杨甜甜穿的虽好，但一张容长脸除了皮肤白以外，好像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杨柳呢？尽管最近这段时间身上见了些肉，还是能看出来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的。
呃——
只能说这两个人除了姓氏以外，还真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杨柳：姓氏相同，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我爸爸是烈士，十几年前就为国捐躯。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孩子，她是我哪门子的姐姐？！嗯，若是严格一点来论的话，这位杨甜甜知青，只是我妈再婚那个男人带来的闺女而已。”
众人恍然大悟，哦，继姐呀！
这就很难评了。
继姐妹，若是关系处的好，称一声姐姐妹妹也合理；若是关系不好，不过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
看来，杨柳知青和这位姓杨的女知青是属于后一种。
杨柳似笑非笑看着杨甜甜青白交加的脸色，又给杨甜甜来了致命一击。
“我认她，她可以是我姐姐；我不认她，我管她是谁？”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想跑？问过我程山杏了吗！
“杨柳知青，我代表东市公安局授予你荣誉锦旗及证书，请你上前。”
“小杨知青好样的！”
“小杨知青真给我们岭山大队长脸！”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杨柳穿过人群，走到了小公安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公安觉得才三个多月没见，杨柳知青好像就有了些变化。
个子似乎长高了？脸上也能看见点肉了？
最关键的是——白了不少。
如果说以前杨柳是干巴巴的一根花藤，那么现在，她就是一朵即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小公安将锦旗双手交给杨柳，并将那写着“优秀知青”的荣誉证书一并交了过去。
“杨柳知青，感谢你为东市公安局的付出，感谢你于危难之中搭救了无数孩子挽救了无数家庭。你是我们的榜样，向你学习！”
小公安及另外一名公安齐齐朝杨柳敬了个礼。
这一刻，杨柳心中沸腾，似乎以前那些所为都有了具象化。
“换做是旁人看见了也会这么做的，乡亲们是不是？”
“是的哟！小杨知青就是有我们乡下人的血性！”
“谁说不是呢？小杨知青好样的。”
“俺们好奇，小杨知青真如传言那般一个人撂倒好几个人贩子吗？公安同志你能不能跟俺们说一说？”
有那好奇的人，立马就开始问上了。
小公安也没矫情，在允许范围之内，把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不同于台上气氛热烈，站在众位知青后边的周娇娇和杨甜甜两人，面上表情愤恨。
怎么可能？
居然是来表扬杨柳的？
杨柳居然真的见义勇为救了那么多被拐孩子！
要早知道是这样，他们就不会答应程山杏那个赌约了。
两人心里默默希望，无论是程山杏还是杨柳，都快把那个赌约忘了吧。
要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杨柳道歉，多丢人啊！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造谣杨柳被人贩子抓了去没了清白！害他们偏听偏信丢了脸？
对了！是方小莲！
两人四下里去寻找方小莲的踪迹，可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个方小莲！算她跑得快！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找她算账！
周娇娇心里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她看了看杨甜甜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了，你走吗？”
汪清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以她对周娇娇的了解，周娇娇根本就不是累，而是想逃。
想到了之前的赌约，杨甜甜脑子一转，也想明白了周娇娇的意图。
她同样点了点头，笑得有点牵强，“我也觉得有些累呢，咱们回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就想走。
周娇娇见汪清还愣在那里，不耐烦的吼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可她这一吼，声音有些大，不但惊到了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汪清，就连站在附近的人都听见了这里闹出的动静。
场面安静下来，众人都寻着声音望过来。
顿时，周娇娇和杨甜甜两人，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你，你们看什么？”
周娇娇这个刺儿头，村里人早就知道她是什么德性，一向自恃城里身份看不起他们乡下人，从来不和村里人打交道。
不过吗？这不耽误村里人看热闹，尤其还是现在。
“周知青！还有那位杨知青，你们这是想跑？”
人群里传出一道女声。
周娇娇听出来了，那分明就是城山杏。
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周娇娇赶紧给杨甜甜使眼神。
“快走！我们快走！”
她们只走出去几步，去路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程山杏拦住了。
“哟，这就想走啊。难道你们忘了我们的赌约？你们记性不好，我可是帮你们记着呢！咱们打赌的时候，不少知青和村里人都听见了的，连老马头都能给我作证呢。”
几人闹出的动静，早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之前在场地正中被要求讲两句的杨柳，都停了下来，兴味盎然的看着山杏大战周娇娇和杨甜甜。
杨柳决定自己还是先不下去了，就站在这吧，说不定一会儿还得有人过来给她赔礼道歉呢！
自己要是现在下去了，还得回来一趟，不是累两回吗？
她这人比较懒，白白瞎折腾的事，她可不干。
“程山杏，你干什么？我们要回去了。”
周娇娇打算装作听不明白。
当众赔礼道歉？
多丢人的事！
她真怀疑下午那阵，她是不是被什么山精野怪附了身。
要不然，怎么能答应这么荒唐的赌约？
“哟！这是想赖账？各位婶子大娘大叔大伯们，我来给大家说说这事的前因后果——”
山杏说话嘎嘣溜脆，几句话间就将事情从头交代到尾。
胡婶子的嘴差点撇到耳根子，“你们这两个女知青，也太会埋汰人了。这次是正好公安同志来给小杨知青发证书来了，要不然小杨知青的名声还不一定被你们怎么编排呢！”
“是呀是呀！女人家的名声多要紧，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名声不好嫁不出去或是找不着好婆家的，要我说——这两个女知青就是蔫儿坏，心里见不得小杨知青好呢。”
“嫉妒呗！说不定就是自知比不上小杨知青，这才编排小杨知青的呢。”
“是啊，咱们大队的那些知青什么样，咱们还不知道吗？天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没个消停。”
“对呀，可赶不上小杨知青，小杨知青就像咱们村里孩子似的。”
“对呀，我也觉得小杨知青好，每回见面都笑眯眯的打招呼。”
“我也觉得小杨姐姐好，她还给我糖吃呢。”
“去去去，你个小钢蛋儿，多大点玩意儿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小我也能说实话呀，小杨姐姐就是好。”
.........
村里人一人一句，恨不得把杨柳夸到天上去。
杨柳“自己的人缘这么好的吗？都不用自己开口，全村一人一句就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周娇娇和杨甜甜两人变了脸色，山杏的举动无疑就是把两人的脸皮扔在地上，让整个岭山大队来踩。
“程山杏，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太过分，你知不知道我爸可是京市的领导，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欺负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知青院众人面上不好看，这才安静几天啊，怎么又有人出来搞事了？
郝向东一整个生无可恋。
他这是什么命啊？
怎么摊上的都是这样的知青！没一个省心的！
还有那个新来的杨什么的，不是小杨知青的姐姐吗？这怕不是有什么大仇吧？
刚来没到一天呢，就开始散布妹妹谣言了？
哎呀！脑仁疼，脑仁嗡嗡疼！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是通报是表彰
让她自己去？
杨甜甜不可思议。
她才刚到村子里，东西南北还分不清呢，怎么自己去？
杨甜甜的目光祈求的看向汪清，可此刻的汪清，正忙着给周娇娇呼着手腕，大有一副丫鬟照顾小姐的架势，根本没注意她。
杨甜甜又看向不远处的顾禾。
顾禾一直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见杨甜甜看过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顾禾有一种直觉，她觉得这个杨甜甜虽然嘴里说着是杨柳知青的姐姐，可实际上，心思并不单纯。
杨甜甜又把目光看向和自己一起来的那个女知青。
不过瞬间，却又挪开了目光！
好吧，可能没人能帮她。
要不？她去找个男知青问问？顺便帮自己带带路！
正在这时，村里的大钟响了。
周娇娇有些闷闷，“大下午的，又开哪门子会呀？”
村里打谷场上，大队长正背着手站在大柳树的树荫下，脸上是罕见的与有荣焉。
这可是他们岭山大队的大事，他可得好好宣扬宣扬。
小杨知青瘦巴巴的，可确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闷不吭声干大事。
见村里人来的差不多了，大队长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乡亲们，知青们，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岭山大队的人早就注意到了大队长家门口停着的那辆吉普车，以及此时大队长身后那几个陌生脸孔。
——看来这是有大事情啊！
杨柳气喘吁吁赶到时，一眼就对上了站在前边的大队长的目光。
咦？这老头今天看人怎么有点不正常？
她从那边跑来的时候，大队长的目光就放在了她身上。
她都跑到这里站定了，大队长的目光还没从她身上挪开呢。
杨柳有些不自然，程叔啊，我虽然知道你那目光背后的意义，可你那目光也太赤裸裸了吧？我有点招架不住啊！
杨柳目光一动，随即就看见了站在大队长身后的年轻面孔。
咦？是小公安呢！老公安的徒弟小公安！
那今天这出，真的就是专门给自己搭的戏台子，让自己唱大戏的呢！
随着大队长的不断开口，一大段一大段的话从大队长口中说出。
杨柳终于坐实了自己的猜测，真是来给她送奖金来了。
还有，刚才山杏跑自己那说的是啥来着？
周娇娇杨甜甜和她打了赌？莫名的，杨柳倒是有些期待起来了！
与杨柳的淡定不同的则是周娇娇和杨甜甜等人了。
知青们站在一起，但新来的知青因为和大队的人不熟的原因，只站在知青的最后边。
周娇娇为了和杨甜甜说话，带着汪清也站在了后头。
两个人一阵嘀嘀咕咕，不知说到了什么，脸上尽是笑意。
汪清握了握拳头，这个杨甜甜，也太自来熟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要不然怕是没几天，自己就真被人取代了呢？那可不行！
她是为了周娇娇才下乡的，要是周娇娇把她撇开了，她不但无法向父母交代，就是她自己，怕是过的肯定也不如以前滋润。
这么多年，小意奉承周娇娇，汪清早就练就了审时度势的能力。
刚才在知青点，她不是没听到杨甜甜说杨柳的那些话。
不过嘛，她总觉得杨甜甜嘴里那个人和她认识的杨柳，大不相同。
还有这一次，她们居然说这些公安是来通报杨柳的。
在汪清看来，一点都不像，要是来通报的，还不早就把杨柳摁到台上去了？
不过，她可不着急，毕竟那些事，无论是说杨柳的那些话还是她们与程山杏的打赌，她都没有参与。
以她对杨柳的了解，杨柳绝对不会让这几个人好过就是。
一会儿，她就等着看戏就行。
至于周娇娇，在汪清的心底，其实对于小意奉承周娇娇是抵触的。
从小到大，父母都这样告诉她，她不敢不听父母的话。
但是，她的心里是希望周娇娇丢脸的，甚至看到周娇娇丢脸，她还有一种隐喻的快感。
大队长还在前面做着铺垫，长篇大论的宣扬，汪清却没听大队长说话。
她竖起了耳朵，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周娇娇和杨甜甜的对话上。
听了两句之后，汪清心中鄙夷更甚。
她可不是傻白甜，这个杨甜甜，可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想念妹妹，想照顾妹妹，怕是和妹妹有仇也差不多吧。
不知大队长说到了什么，岭山大队的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从东市公安局来的公安同志，这次他们不远千里来到我们隆平县岭山大队是身担责任的。
至于这件事是什么，老头子我就先保个密，等一会儿由公安同志给大家揭晓谜底。
接下来，请东市来的公安同志讲话——”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掌声，小公安似乎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场面，闹了个大红脸。
不同于蒋小年的黑，小公安面皮白皙，脸一红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大姑娘小媳妇儿一阵哈哈大笑，小公安被笑得更尴尬了。
还是大队长烟袋锅子一挥，示意大家配合，场面才再度安静下来。
“同志们好，我是东市公安局的彭湃，这次和另一位同志过来，是代表东市公安局到岭山大队对一位见义勇为勇斗人贩子解救少年儿童于危难的知青同志，进行表彰。”
小公安示意另一位公安同志把东西拿出来，那是一面锦旗一张荣誉证书以及公安系统奖励给杨柳的奖金。
小公安将那面锦旗拿出抖开，鲜红的颜色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镀上了一层金。
有那识字的人，将锦旗上的字一个一个念出来。
“隆平县岭山大队杨柳知青，舍己救人见义勇为，品德高尚知青楷模，东市公安局，1972年9月。”
随着这人念出锦旗上的内容，整个岭山大队都轰动了。
怪不得小杨知青刚来的时候晚到了几天呢，原来是见义勇为去了。
“我就说小杨知青那个人好吧！有咱岭山大队人的血性！”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救了好多个娃啊，变相的挽救了多少家庭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杨知青好样的
大队长家里。
此刻，大队长夫妻正热热闹闹的招待着几位从东市来的公安呢。
“同志，你们说的是真的？”大队长媳妇儿张大了嘴，一副震惊至极的样子。
还别说，她很好的演示了什么叫做“差点经掉了下巴”。
娘欸，一个女娃子，凭一己之力捣毁了一个人贩子窝点，抓住了所有人贩子，还解救了那些被拐的小孩，真是好样的！
小杨知青，当真让她刮目相看。
不！是让所有岭山大队的人刮目相看。
大队长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杨柳晚到的原因，他是一点没透漏，就连自己的媳妇儿都瞒着呢。
从东市来的年轻公安笑呵呵点头，“当然是真的，当时我就在现场，小杨知青一个打六个，威武着呢。
大队长，你看用不用把村民都召集起来？咱们来个当众表扬受奖，你看怎么样？”
“好好好！这主意不错！”
大队长当然同意，他原本就受人嘱托照顾杨柳，如今能给杨柳长脸，他当然是愿意的。
“正好也让我们村里的人都听听，万一能从小杨知青那学到点东西，也是我们村里人的幸运。小杨知青这孩子实诚，是个好孩子，确实是个很好的榜样。”
大队长把自己会说的夸奖话一股脑都说了一遍，但他觉得还不够，还在使劲儿给自己媳妇儿使眼色，希望自己媳妇儿也能跟着多夸一夸小杨知青。
大队长媳妇儿秒懂，“小杨知青在我们岭山大队下乡，也算是半个岭山大队人，小杨知青守到表彰，那不就是我们岭山大队的荣誉嘛。让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听听，确实是个好主意。”
大队长心情极好，他原本以为，出了王顺那事，今年的优秀大队评选，他们岭山大队没戏了。
如今峰回路转，说不定因为小杨知青这事，他们岭山大队还能有机会争上一争呢。
“两位公安同志，还有这两位公社的同志，你们稍坐，我这就去召集人，咱们一会儿就进行表彰。”
年轻公安笑了笑，心底却腹诽连连。
这哪里是他的主意，这分明是杨柳知青自己的主意，还是杨柳知青离开东市的时候，亲口和他师傅说定了的。
他如今来走上这么一趟，不过就是按照小杨知青要求的套路走一遍而已。
不过，谁让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呢？谁让人家是真真做了大好事呢？
这么一想，开个表彰大会当众表彰啥的，似乎也说的过去。
知青院里，郝向东正在安排几个新来的知青。
看着几个新面孔，郝向东心里五味杂陈。
下乡这么多年，知青是一批批的来，可回城嘛，一直遥遥无期。
除了每年固定的那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别的人好像从没离开过这里。
不对，他倒是忘了，还真有一个，齐圆圆不就回城了嘛。
不过，人家有一个好爹，家里又给力，下乡是被忽悠，回城是必然。
这么些年，知青院的人，从最开始的四个到后来的十个，十五个，二十个，再到现在的二十六七个。
人是越来越多，当然嘛，事也越来越多。
郝向东已经在考虑，他这个知青院负责人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我叫郝向东，是岭山大队知青院的负责人，以后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先安排人帮大家把东西和床铺一下，等晚上人全的时候，再介绍你们给大家认识。”
男知青宿舍那边，正好刘明和王顺和秦川都离开了，屋里倒是能睡得下。
女知青这里，原本杨甜甜是相中了大屋原来方小莲那个位置的。
可后来看周娇娇在另一个屋，眼珠一转，就换了过去，睡在了杨柳之前的位置。
另外两个女知青，那个条件比较好的女知青选择了彭玉那屋，而姐弟中的那个姐姐则也选择了周娇娇他们那个屋子。
一时之间，周娇娇他们屋里都住满了。
杨甜甜想给知青们留下好印象，铺好了铺盖以后，就从包里拿出一把糖果，挨个塞了一块。
“我叫杨甜甜，是新来的知青，没带什么好东西，身上还有一些糖果，大家吃点甜甜嘴，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得了人家的糖，众人当然不会摆着一张臭脸，就连顾禾都向杨甜甜点了点头。
“娇娇，我怎么没看见杨柳？”
杨甜甜自来熟的喊周娇娇为娇娇，周娇娇也不恼，她倒是觉得，和这个杨甜甜相处还挺愉快的，至少两个人说起杨柳来，都是同仇敌忾的。
汪清见到杨甜甜挎着周娇娇的胳膊，大有一副姐俩好的样子，心里莫名就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这是要跟她抢活啊？
那怎么行？！
“你不知道？”杨甜甜惊呼一声。
“什么？”杨甜甜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原来你真不知道！杨柳她不住在知青院，她自己建了房子，现在单独住两间房呢！那小院可漂亮了，前院种花，后院种菜，对了，她还养了十几只兔子呢，听说就快要生崽子了，估计以后她不愁肉吃了。”
听到“肉”这个字，杨甜甜本能的咽了口口水。
自打杨柳那个拖油瓶下乡以后，家里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
别说是吃肉，就是吃饱饭都难。
她都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沾过肉腥了，她真的好想吃肉啊。
杨柳有那么多兔子，那不就可以三五不时宰一只打打牙祭？
最关键的是，这些本应该是她的呀，是杨柳抢了她的。
杨甜甜眼里露出一丝怨毒和贪婪，不经意间抓住了周娇娇的手腕。
“杨柳搬出去了？她住在哪？快告诉我！”
“哎呀！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汪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过来就拉开了杨甜甜。
“你这人干什么？没看把娇娇的手腕都弄红了嘛！娇娇，你没事吧？”
周娇娇这人，向来就是大小姐脾气，什么都是随性而为，凭自己高兴。
如今被杨甜甜弄疼了，她一下子就对杨甜甜没了好脸。
“就在南山脚下，你要是想找她，就自己去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赌
“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娇娇向来不喜欢动脑筋。
“杨柳晚到和那些公安现在过来找她有什么关系？”
“周知青，你别这么急嘛，听我把话说完。你还记不记，当初我们说的那件事。”
“哪件事啊？”
周娇娇都快愁死了，这个方小莲，说话从来都是弯弯绕绕，就不能直接一点？！
“火车上有人贩子的事——”
“你是说——”
瞬间，周娇娇就想起了她早就已经忘了的那件事。
那还是杨柳刚来时，刚到知青院的当天，杨柳就把刘明怼的落花流水。
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
哦，对了，好像就是因为刘明说杨柳被人贩子拐了，没了清白。
也是！人贩子那都是啥人啊！没一个好玩意儿的，跟人贩子共处那么多天，黄花大闺女恐怕也不再黄花了。
周娇娇仿佛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惊恐不已。
怪不得杨柳当时那么着急否定，原来是真的有问题啊。
“只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些东市的公安还找她干什么？”
这也是周娇娇想不通的地方。
车上坐着的杨甜甜突然出声，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嘴。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说杨柳再来的时候被人贩子给拐了？还被那个啥了？那这些公安来难道是抓到了凶手？找杨柳去指认？
不行！这件事我一定得告诉家里，这可是大事。
哎呀，妹妹要是不清白了，以后可怎么找对象？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告诉家里，不是让家里担心吗？
可算是我来了，要不然她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的妹妹哟！太可怜了！怎么下个乡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杨甜甜眼神一敛，大有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任谁看了，这都是一个好姐姐。
“你们太过分了！”
山杏实在听不下去了。
“小杨知青才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呢！你们这是嫁祸！你们上下嘴唇一碰，咋啥都敢说！这也就是小杨知青没在，小杨知青要是在，肯定撕烂你们的嘴。”
“程山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杨柳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可那又怎么样？杨柳她就是有问题。你不能否认她与人贩子相处过几日吧？你也不能否认刚刚那些公安不是去找她的吧？”
“可，可那也不能没有证据胡乱说啊！枉你们还是城里来的知青呢！要我说，你们连胡婶子二太奶他们那些整天扯老婆舌的乡下妇人都比不上。”
“啪”的一声，是老马头甩了下鞭子。
“山杏丫头，你这句话可就说对了。别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做人实诚心地厚道，那才是好人！”
老马头这话说的，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哼！”周娇娇趾高气扬，却也无可奈何，她此刻早就忘了自己生疼的脚腕了。
“你们敢不敢打赌？若是小杨知青没做过那样的事情，你们敢不敢当着整个大队的面给小杨知青赔礼道歉。”
“赔礼就赔礼，事又不是我干的，我怕什么？”
周娇娇梗着脖子，她又没说错，她可不怕。
若是汪清今日在此，肯定会拦着她，不让周娇娇什么话都往外说的。
可汪清今日没在，被山杏这么一刚，周娇娇头脑一热，就应了下来。
“那你呢？”
面对大家的目光，杨甜甜只能也硬着头皮点头。
山杏更看不上她了，“还说是小杨知青的姐姐呢，要我看——你这姐姐包藏祸心，谁家姐姐不盼着妹妹好，你咋往妹妹身上泼脏水？你们不会是一个爹两个妈的吧？”
在他们这十里八村，也不是没有这样情况的。
娶了新婆娘，把前媳妇儿生的孩子往死里磋磨的也不是没有。
山杏哪里知道，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却差不多接近了真相。
杨甜甜和杨柳不但不是一个妈，还不是一个爹呢。
人家是两个爹两个妈的姐妹，要说近，是近；可要说远，那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不同于周娇娇的趾高气昂，杨甜甜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
下乡第一天，她就感觉诸事不顺。
人家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看来还真没说错。
瞧这乡下小土妞，牙尖嘴利的，咋就那么难对付！
和那个拖油瓶杨柳一样，让她讨厌。
新知青们没人说话，他们可不想参与到老知青这些乱糟糟的事情里去。
不过，眼神嘛，却总在这些人的身上转悠。
对于那个还未见面，就已经“如雷贯耳”了的杨柳知青，他们真有点好奇呢！
老马头的车才进了村子，山杏就气呼呼的和这些人分开了。
她得去给小杨知青报个信，最重要的是，她得告诉小杨知青一声，她和周娇娇他们打了赌的。
她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小杨知青后头的，她是真想看那个一向高傲的周娇娇，当着村里所有人的面给小杨知青鞠躬道歉。
杨柳养的兔子，最开始揣崽子的那三只已经快到了生产的时候。
杨柳每天都小心翼翼，很怕错过了这重要时刻。
后来抓的几只兔子里，也有两只揣了崽子了，看来她的养兔子的大业，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在杨柳眼里，现在这些兔子已经不是兔子，而是一盘盘红烧兔肉和一张张毛票。
正在杨柳沾沾自喜的时候，院门就被人急促拍响了。
“谁呀？”
咋用这么大劲儿！不怕把她家门板子拍坏？
“山杏？！你回来了？！”
杨柳打开门，看见的就是气呼呼的山杏。
“怎么了？谁惹我们小山杏了？”
“真是气死我了，进去说——”
等杨柳听完山杏的叙述之后，十分惊讶。
“你是说杨甜甜下乡来了？”
她早就想过杨甜甜是会下乡的，毕竟工作没了，再找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可关键是——杨甜甜怎么到岭山大队来下乡了？
杨柳心中一琢磨，就想透了其中的猫腻。
准是她那个妈闹腾出来的，呵呵，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向红这个女人，还真是杨柳见过的唯一个用亲闺女讨好继女的妈。
不过，杨甜甜来了也好。
以前她可没少欺负原身，那她替原身讨点利息不为过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公安来了
“滴滴——”
在距离岭山大队只剩下二三里路的时候，一辆吉普车追上了老马赶着的牛车。
山路窄小，牛车又挡在前面，吉普车在后面干着急就是过不去。
“大伯，能不能让我们先过去？”
“是去岭山大队的？”
老马头也着急呀，他也想给吉普车让路。
可是，这路就这么窄，根本就没办法让。
“小伙子，你别着急，我快着点赶，前边那里宽一些，就能给你让路了。”
老马头是见过这辆吉普车的，那还是在公社办公大楼院内，这辆吉普车是他们公社唯一的一辆吉普车。
现在吉普车往这个方向去，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他们岭山大队。
没啥大事，这辆吉普车可是不轻易出动的。
老马头赶了这么多年的车，自然是有几分眼色的。
他也不想耽误吉普车的事，赶紧给吉普车让路，可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他只能硬着头皮赶着牛车，期望老头争气一点，牛车的速度快一点。
终于，在老马头一个劲儿扬着鞭子赶着牛车就快要把牛车赶飞起来的情况下，终于到了岭山大队村口。
路变得宽敞了起来，后边的吉普车一脚油就反超了老马头的牛车。
本以为这就是个小插曲，可吉普车却在跑出去了十几米以后又停了下来。
副驾驶位的车玻璃再次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满脸正气。
他回头朝赶车的老马头问道，“大伯，你是岭山大队的吗？”
见老马头点头，年轻人继续说道，“我跟你打听一个人，杨柳知青是在岭山大队下乡吗？”
听见杨柳的名字，无论是老马头还是牛车上的周娇娇等人，全都好奇的朝年轻人望过去。
只不过，年轻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老马头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
“是啊，小杨知青就在我们岭山大队下乡，你们是来找小杨知青？”
“对！我们是东市公安局的，这次专门过来找杨柳知青，是因为有一个案子涉及到了她。我再打听一下，你们这个大队的大队长家是哪一户？方便给我们指一下吗？”
“这有啥难的！”
老马头自己是走不开的，他还得赶大车呢，可村子口就有一帮孩子，完全可以帮忙带路。
孩子们早就看见了村外停着的吉普，一个个望眼欲穿。
见到老马头招手，孩子们飞快跑过来。
领头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长生。
“马爷爷，咋了？”
“长生啊！这些人是去大队长家的，你给跑一趟带个路。”
“好嘞！”长生笑眯眯的看向副驾驶的年轻人，“叔叔，我给你们带路，能坐你们的小汽车吗？”
年轻人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孩子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随即笑着说道，“当然能了。”
长生欢呼一声，在年轻人打开车门的时候，飞快的上了吉普车。
“大伯，也谢谢您了。”
吉普开动，向着村里的方向飞快消失不见。
老马头一鞭子挥出去，落在牛身上，“老伙计呀老伙计呀，你可得快着点了！瞧人家的铁疙瘩，比你快了不知多少倍呢！怕是再等上几十年，就用不上你喽。”
大黄牛似乎听懂了，居然应和似的叫了一声。
“周知青，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杨柳她怎么招惹上公安局的人了？还是东市来的？”
杨甜甜面上一副关切表情，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嘛，只有她自己知道。
“谁知道呢？不过招惹上公安，总归是没什么好事。”
对于杨柳，周娇娇有些看不上。
尤其是最近，她看见好几次杨柳和穆长征说话，她对杨柳的感官就更差了。
她阴阳怪气了好几回，不过也算她运气好，她阴阳怪气的那几次都赶上杨柳心情不错，并没和她计较。
要不然，她怕是也能得到杨柳的“特殊”小礼物了。
“我可能——知道一些。”
一路上一直充当隐形人没说过一句话的方小莲，此时突然出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新知青们虽然还没到岭山大队的知青院，但是对于这个一路上出现在好几个人口中的杨柳知青，那是深感好奇。
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方小莲的话呢。
“你知道？那还不快说！整天柔柔弱弱的，好像谁欺负了你似的。”
相比于杨柳，其实周娇娇心里更看不上的就是这个方小莲了。
前些日子动辄就掉眼泪，这些日子终于不哭了，却总是阴恻恻的。
人和人真就是没法比，你看人家陶紫知青，结婚以后脸上的笑模样就没下去过。
每次来知青院，说的都是日子过的多好多好。
可方小莲呢，同样是结了婚，怎么感觉日子过得就跟上刑似的。
既然不愿意结婚，当初想什么呢，又没人拿刀逼她。
依周娇娇看，刘明虽然不咋地，可这个方小莲嘛，连刘明都比不上。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刚来时候发生的事？”
“你们刚来时发生的事可不少，你想说的到底是哪一件？这么吊着别人胃口就没意思了吧，说话就不能利落点！”
方小莲脸上黑的都能滴出水来，这个周娇娇，怎么就这么能怼人？
在新知青面前，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吗？
方小莲的目光，有意无意瞟过一直走在后边默不作声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知青。
见到那个男知青的注意力一直没放在自己身上，方小莲不免有些失落。
这一路上，她悄悄打量过这几个新知青，后边那个男知青的家境应该很好。
衣兜上卡着的那支钢笔，手腕上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表，无不在表明着，那人出身的不简单。
想到这里，方小莲一怔，好像新知青们还不知道她是谁呢。
“各位新知青，你们好，我也是知青院的知青，我叫方小莲，是从海市来的，以后有机会我们大家再深入了解。”
说完最后一句，方小莲的眼神瞟向了后头。
见到那个男知青终于向自己这个方向看来，方小莲柔柔一笑。
还别说，自从她的两个眼睛不肿了以后，样貌似乎恢复了一些。
这一笑，到是有点当初刚来时候的样子了。
“行了行了，说杨柳的事呢，你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你都结婚了，就别祸害别人了。”
方小莲心塞呀！
这个周娇娇，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愿她以后别犯到自己手里，要不然有她好看。
不过，现在是在说杨柳的事，她确实有点跑偏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杨柳知青刚来的时候，可是晚到了好几天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居然是小杨知青的姐姐？
这可不是衣着光鲜的那个女知青信口胡诹的，她是在打量了林招娣的穿着之后，才说出的这番话。
一个身上衣服补丁摞补丁的人，她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林招娣认错态度相当的好。
她立马拎起自己的大口袋，以免继续荼毒别人的手提袋。
为表诚意，她还抻着自己的袖头去擦弄脏了的手提袋。
只是，她这样的举动，更加让衣着光鲜的那个女知青大呼小叫。
“哎呀！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的衣服干不干净啊？就往我的手提袋上擦！还有你那袋子里放的什么啊？这个味儿怎么怪怪的！香不香臭不臭的！我可跟你说，等回去了我一定会查看手提袋里的东西的，若是被你弄脏了，你可得赔。”
“放心，要是弄脏了，我一定赔！你是新来的知青吧？我也是岭山大队的知青，我叫林招娣，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说，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干活可麻利着呢。”
还要继续数落林招娣的女知青声音一滞，她上下打量了林招娣几眼，破天荒的不再开口。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气了哈！”
“那有什么的，大家都是知青，互相帮助应该的。”
林招娣笑的平易近人，好像邻家大姐姐一般，可是目光在扫过衣着光鲜的女知青那大大的手提袋时，眼中一闪而逝的露出一丝贪婪。
牛车缓缓走在山间小路上，牛车后边还跟着七八个年轻人。
若是忽略此时他们脸上因长久行走而产生的疲惫神情的话，这幅画面看起来还算和谐。
“大伯，我能不能跟你打听个人？”
坐在车上的杨甜甜，酿许久之后终于开口。
老马头一鞭子甩出去，头也没回的答道，“啥人？你说吧。”
“岭山大队是不是有一个叫做杨柳的女知青？”
老马头惊讶的回头，“你认识小杨知青？”
杨甜甜眼珠一转，羞涩一笑。
“当然认识了，杨柳是我妹妹，我是她姐姐，我叫杨甜甜。”
当听到车上坐着的这个长相甜美衣着不凡的女知青，是杨柳的姐姐时，无论是山杏还是周娇娇等人，全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小杨知青还有姐姐？没听她说过呀。”
不！不只是姐姐，好像小杨知青下乡这几个月以来，没听她提说过家里的事情。
车上坐着的这位自称杨柳姐姐的人，好像除了和杨柳是一个姓以外，好像没啥相像的地方，就连长相也和杨柳没一点挨边的地方。
“哎呦！”
是周娇娇！她因为听到杨甜甜的话，大为吃惊，一个不小心就崴了脚。
和她一起的陶紫赶忙去扶她，就连林招娣也过来帮忙。
老马头将牛车一停，“你这个女娃娃，来我们乡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咋还平地摔跟头呢？没事吧？”
周娇娇略显尴尬的摇了摇头，“大事没有，可就是脚腕这么一抻，有点不敢吃劲儿！”
车上坐着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见此，虽心有不情愿，但还是把车上的位置让给了周娇娇。
当然，换来的是他姐姐一个略微嫌弃的白眼儿！
周娇娇就坐在杨甜甜身边，两人不一会儿就都打开了话匣子，熟络劲儿别提多亲近了。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这就是一对亲姐妹，而不是才刚见面不到十几分钟的陌生人。
“你真是杨柳的姐姐？”
杨甜甜笑着点头，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掖了掖耳后的头发，摆着知心姐姐的谱。
“没错，我和杨柳一起长大，我只比她大了一岁，杨柳下乡的这段时间，多得你们大家照顾了，我们家杨柳就是脾气不太好，人也木讷，她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她向大家道歉，希望大家原谅她，是我们家里把她惯坏了，以后她要是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家可以来告诉我，作为姐姐我一定会帮她改正的。”
山杏就走在牛车旁，周娇娇和杨甜甜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号称小杨知青姐姐的人说的话，每个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可那些字连成一句话，她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儿呢！
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山杏就感觉自己听完了她的话，会下意识地觉得小杨知青这人，好像有点不咋地。
“真是没想到，杨柳知青居然有你这样一个好姐姐。”周娇娇笑着说道。
“只是你们家不是有一个下乡的了吗？怎么连你也——”
“嗨，杨柳不是在这下乡吗？家里不放心，我也是没有办法，原本我在城里马上就要工作了，可谁让我在家不受宠呢，没办法，就是有工作也去不了，只能报名下乡。
出门的时候，家里长辈还嘱咐我，让我多照顾杨柳呢。”
周娇娇是真的没想到，就杨柳那样的，在家还这么受宠，为了照顾她，姐姐有工作都不让去。
“——那你真可怜！我要是你，我拼死也不会下乡的，还有工作，咋就放手了呢？真是不应该！”
周娇娇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会是杨柳知青下乡后心理不平衡，往家写信把你工作搅黄的吧？”
“这——”
杨甜甜尴尬笑笑，这让她怎么说？
既然没办法明说，那她就只能还按照以往惯例，打马虎眼活稀泥了。
反正她又没明说，至于说出来的意思嘛，别人怎么理解，那是别人的事，和她没关系 。
随即杨甜甜面上现出一丝苦闷，明显就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唉，别说了，都是一家人，我这个做姐姐的，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
面上虽是如此，但杨甜甜心里依然五味杂陈。
她当然知道不应该放手工作，可是谁让杨柳那个拖油瓶居然在下乡之前留了一手呢，害得她没了工作只能下乡。
众人只听出杨甜甜话里有些不对味儿，却没人接话。
只有方小莲，目光落在杨甜甜身上，若有所思。
第一百一十二章 知青遇见知青
一辆牛车稳稳当当停在和平公社知青办的门口，一个满脸褶子衣着补丁摞补丁的老汉向着站在知青办门口的六个年轻男女走过来。
“你们几个，可是要到岭山大队的知青？”
知青之中，一个身材高挑，满脸阳刚之气的男知青出来回答道，“正是，不知大爷您是——”
“我是岭山大队的老马，专程来接你们去岭山大队的。原本，大队长是要亲自来的，但是他今天临时去了县城回不来，就让我赶了牛车来接你们。来，把你们的行李放到车上吧。”
众人一听是岭山大队派来接他们的人，顿时纷纷动了起来。
老马的车，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板车，因为是牛拉的原因，平时也就只能坐八九个人。
现在车上放满了行李和包裹，也就坐不了那么多的人了。
“三个女娃娃上车坐着，几个小伙子腿着去吧，跟在我大车后边，保准丢不了。”
三个男知青里，除了刚刚开口说话长相极具阳刚之气的那个男知青以外，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以及一个十八九岁看起来十分瘦弱有些娘娘腔的男人。
那个娘娘腔男知青一听老马头这话，当时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不让男知青坐？领导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也就是说现在男女平等，同志你不能搞歧视。”
他早就站不住了，若不是此刻人多，他都要不顾形象的坐到行李上了。
天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挨过来的，本以为见到了岭山大队的人，接下来就不用遭罪了。
可哪曾想，居然让他们自己走着去？
刚才知青办的人可说了，和平公社距离岭山大队十几里的路呢，走着去他不累死也得累吐血。
老马头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鞭子甩的啪啪作响，“你要是不乐意走着去，那就在这里继续等，没人逼你。”
其他人见娘娘腔男知青吃了瘪，纷纷不敢再开口。
笑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的。
好在他们不是“枪打出头鸟”的那只出头鸟，要不然，可有的受了。
三个女知青，除了杨甜甜以外，还有一个长相漂亮穿着光鲜的女知青以及一个穿着虽然有些破，却长得白白净净端庄明丽的女知青。
两人的年岁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那个穿着有些破的女知青没上牛车，而是商量着和老马头说道，“大爷，我不坐牛车，能不能让我弟弟坐？”
她用手一指那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半大半年却很倔强。
“不！姐，你坐！我是男子汉能走得动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暗戳戳的瞟了一眼旁边的娘娘腔男知青。
只不过，娘娘腔男知青此刻正在忙着吐槽看见的一切，甚至就连路边不远的那堆牛粪都已经被他吐槽了无数回，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半大少年的话。
那穿着有些破烂的女知青根本不容少年推脱，上前拽着少年，便将他塞到了牛车上。
“我是姐姐我说了算！你先坐着，等我走累了再换我。”
少年听见这话，才终于不在反驳。
那娘娘腔男知青似乎现在才看见这边发生的事，“他怎么上车了？不是说女知青才能上去坐吗？”
老马头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是人家女娃娃让的，若是其他女娃娃也肯让给你，那你也可以上车坐。”
娘娘腔男知青祈求的看向牛车上坐着的杨甜甜和另外一个穿着光鲜的女知青。
只是涉及到个人利益的时候，谁都不想退让。
杨甜甜装作翻找行李的样子，避开了娘娘腔男知青的目光。
而那穿着光鲜的女知青则眼一闭，打起了瞌睡。
娘娘腔男知青恨的咬牙，可却无处发泄，只得轻轻哼了一声，乖乖的跟在牛车后面走着路。
不知是不是一路上他太过矫情的原因，大家都走得好好的，只有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啪叽”一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可即使这样，他身上却连点伤都没受，让他连个坐车的正当理由都没有。
原来还一身干净清爽的装扮，现在已经又是泥又是土，显得狼狈至极，哪还有刚才的干净清爽。
老马头微不可见的扬起唇角，就说这些城里的娃娃不行事吧？
看！又来六个送人头的。
唉，要是人人都像小杨知青那样能干又大方还嘴甜，那就好了！
老马头赶的牛车，速度比人走路要快上一些，出了和平公社没到三里地呢，就碰上了先他一步返回的一众知青和村里人。
“老马叔，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话的是山杏，她这趟来公社，就为了买一双绿胶鞋。
目标达成，她自然回来的也快。
巧的是，一出公社她就遇见了几个知青，她只能硬着头皮和几个知青搭伴一起回来。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只听知青们叽叽喳喳了。
还别说，知青们嘴里那些话，听着可比村里那些婶子大娘暗戳戳扯老婆舌来的更有视觉冲击力。
“是小山杏啊！买的啥东西？放牛车上吧，走着也轻松。”
“不用！我就这一个挎包，一点儿都不沉。”
倒是走在山杏前边的周娇娇和林招娣等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也不等老马头说话，几人就厚着脸皮，把自己拎着的东西往牛车上堆。
林招娣收到了一个大包裹，不知道里边装着什么，带子上隐隐还有水渍，甚至偶尔还会滴出来一两滴。
她直接就将自己的大袋子放到了牛车上的一个手提袋上，那个手提袋，正是那个衣着光鲜的女知青的。
林招娣的袋子一放到手提袋上，氤氲出的水渍就将底下的手提袋弄脏了。
那个衣着光鲜媚的女知青顿时就火了，“这位同志，你看看你！把我的手提袋都弄脏了，你那包裹里面装的什么呀？看起来恶了吧心的，我可跟你说——我这个手提袋，好几块钱买的呢，弄脏了你可赔不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要来新知青了
“穆知青，方便出去说吗？”
杨柳的一句话，就让郝向东耷拉下了耳朵。
好吧，他不感兴趣了还不行吗？杨柳知青也太小心翼翼了吧！
实际上，郝向东就是自己在给自己加戏，杨柳根本就没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她之所以邀请穆长征出去说话，就是因为知青院里人多眼杂。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要不然也不会趁着大部分知青不在知青院的时候找过来。
穆长征点了点头，沉默的跟着杨柳出了知青院。
来到知青院墙外放着的柴禾垛后，杨柳才停下脚步。
穆长征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找上自己。
杨柳也没啰嗦，直接拿出自己带着的布包递了过去。
“这个是送给穆知青的，上次的事——多谢穆知青帮忙，要不然我——”
还不等杨柳把话说完，穆长征已经把东西推了回来。
“杨柳知青，你误会了，我帮你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没想着要你的东西。”
“我知道——”杨柳怕穆长征误会，赶紧解释。
“这不是我给你的，是我朋友托我——转送给穆知青你的，感谢穆知青上次帮忙，你要是不收，我回去也没法交代，毕竟这是我朋友的一份感恩之情，还望穆知青不要拒绝。”
“你朋友？”穆长征戏谑。
从穆长征的话里，杨柳听出一丝端倪。
难道这人知道自己撒谎了？
不过，杨柳仍是一口咬定。
“没错，就是我朋友送的，所以你看——”
“那好吧，我收下了！”
穆长征也不是矫情的人，他将东西收下了。
东西不多，拿在手里也就一斤多的样子。
“这是什么？”
穆长征有些好奇，他打开口袋去看。
一看之下，有些惊讶。
居然是肉干？
肉干色泽红润，散发着勾人的香气。
“这感谢，会不会重了些？”
“不重不重，相比于穆知青的帮忙，这些只是小意思。”
这些肉干是杨柳用买来的猪肉以及空间里存着的金禽兽的肉做成的。
一共三个口味，咸香、麻辣和蜜汁。
好几斤肉，才能出一斤多的肉干呢，可谓是下了十足本钱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杨柳发现，穆长征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邮局去寄一趟东西。
之前知青院的人还在奇怪，看穆知青的样子其实不像是差钱的，可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严苛？
其他知青们偶尔还会花钱买点零嘴儿解解馋，可穆长征却从来没有过。
他每天只吃知青院的饭菜，从不加餐，过得相当节省。
杨柳知道的更多，她还知道穆长征对黑市极熟，会在黑市倒卖一些物品，看起来像是极为缺钱的样子。
联系之前种种，杨柳有了猜测。
看来，缺钱的应该不是他，要不然他不会把从黑市里弄回来的钱换成粮食或者其他东西寄走。
其实，杨柳的猜测没错，穆长征确实经常给一个地址邮寄东西。
有时候是换来的一些粗粮，有时候是当地的一些特产，有时候是花生瓜子这些零嘴儿。
至于这些东西邮寄到哪，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穆长征来自于京市，其祖父和父亲都是京市政府高官。
穆长征的祖母出生于清末的世家大族，她本人又有国外留学经历，在十年动荡当中，这就给家族招来了祸灾。
穆家被人揭发举报，全家都被下放到西北农场。
还好在那之前，穆老爷子利用这么多年积累下的人脉，为孙子运作了一番，在穆家被正式下放之前，给唯一的孙辈也就是穆长征报名下乡了。
这是穆老爷子能想到的对孙子最好的归宿了，下乡干活虽然苦点累点，可相比于去农场改造，这也算是一条不错的路了。
只要孙子不怕苦不怕累，塌下心来好好干活，总会有出头之日。
就像他一直坚信，祖国的天不会一直阴霾，他们所受的冤屈也不会一直枷锁在身。
尽管杨柳没有多说什么，但穆长征还是感觉到了杨柳的用心。
“谢谢你——的朋友，这些东西确实是我当前需要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杨柳摇了摇头，她本就是来给穆长征送东西的，东西送到她的谢意带到也就没事了。
穆长征再次朝杨柳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便提着东西进了知青院。
杨柳轻轻一笑，总算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她不是个喜欢欠别人的人，能力范围之内，了却一桩事由，杨柳有了一种无债一身轻的感觉。
杨柳丝毫不知道，她和穆长征两人的这场见面，被有心人窥了去。
汪清出来上茅房，听见院墙外头有人轻声说话，一时好奇便扒在墙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居然看见了穆长征和杨柳，躲在柴禾垛后边说话。
她亲眼看见杨柳把什么东西塞到了穆长征怀里，最让她惊讶的是，穆长征居然没拒绝，反而还朝杨柳笑了。
怎么可能？
在汪清的记忆里，自打下乡以后，穆长征这个人根本就没笑过。
至于接受别人东西？那就更不可能了。
从小到大，她陪周娇娇可不止一次两次给穆长征送东西。
可不管哪一次，穆长征都是冷着脸拒绝。
在汪清心里，穆长征这个人就是“不近人情”“冷酷无情”的代名词。
可现在呢，一个“不近人情”“冷酷无情”的人，却对另外一个人态度大有不同。
那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姑娘，这怎能不让汪清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
不行！这件事她一定要告诉周娇娇，说不定还能因为自己通风报信，周娇娇能给自己一些好处呢。
和平公社知青办门口，一行六个知青，此刻正左顾右盼。
这六个知青，三个男知青，三个女知青。
三个女知青里，一个身穿小皮鞋白袜子红格裙子的年轻女孩，手里拎着自己的行李，正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有些脏污的小皮鞋。
她是想过农村条件不好，可她却没想过会如此不好。
鞋底上全是泥，鞋面上满是灰尘，每隔一会儿她就得用帕子擦一擦。
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不知道多久，她就觉得脑仁子生疼。
第一百一十章 我找穆长征
“喔喔喔——”
宁静的山村，在一声鸡啼之后，渐渐苏醒过来。
“老马今日起得早啊！”一个小伙子正等在老马每天赶车必经的路旁。
老马一甩马鞭，“我哪一天起的不早？倒是你这小子，今天咋也这么早？”
“这不是队里放了一天假嘛，我就想着搭老马你的牛车去一趟公社，家里的盐快见底了，我妈催我去供销社买呢。”
“你这小子——又想来蹭我的车？那可不行！到供公社的话，必须交钱。”
“我说你这老马，咋就这么认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按照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二爷爷呢，你咋就这么认死理？”
“你就是叫我一声二太爷，那该咋还得咋。就是大队长来了，坐车也得交钱，除非是跑公务。这牛可是公家财产，这车也是公家财产，咱可不敢随意拉私活。”
“好吧好吧！我交钱还不行吗？”
小伙子认命的掏兜拿钱，直到钱进了老马的腰包，老马才示意小伙子坐上牛车。
老马一甩鞭子，牛车向着村口的方向而去。
还没到村口，老马看见村口站着不少身影，都是趁着今天休息，要搭车前往公社或是县城的。
老马将牛车一停，示意大家伙交钱上车。
临了还不忘提醒，“去的时候可以搭车，回来的时候怕是你们就得自己走回来了。”
“老马，哪有这么干的？合着这是有来无回？”有村妇不高兴了。
“大队长昨天不就说了吗？今天村里还会再来一批知青，我呀，就是去公社接知青的。你们想啊，哪回知青来了，不是大包小裹，我这个大车，拉上他们的行李包裹都费劲儿，哪还有你们坐的地方？”
听到大队还有知青要来，坐在牛车上的众人反应不一。
村里人早就已经习惯知青们一批又一批的来了，活没干多少，事却不少闹。
不过，知青院闹出的那些事，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也算是茶余饭后的一剂调味料了。
坐在车上的几个知青听后，面色则有些不好看。
知青院现在已经够闹腾的了，要是再来几个知青的话，不会更闹腾吧？
好说话不惹事的再来几个也无所谓，要都是像方小莲王顺那样的，那可就够他们受的了。
咚咚咚——
才吃完早饭，杨柳就听见自家的院门被人拍响。
“谁呀？”
“小杨知青，是我！”
院门外站着的人，看见杨柳打开院门，脸上就扬起一抹笑容。
——正是刘瘸子。
“小杨知青，上次你找我订的那几个木栅栏，我已经做出来了，你看看行不行？”
刘瘸子手里拿着几个造型各异的木栅栏，小心翼翼的看着杨柳。
没错，刘瘸子对待杨柳的态度，那绝对是忐忑又小心。
到目前为止，杨柳是他这辈子做木匠活以来，遇见的最大的主顾了，前前后后在他那里花了不下三百块。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除去他做的东西的成本以及上交大队的，他自己也是能剩下几十块的呢。
这段时间，刘瘸子体会到了什么叫“干不完的活”。
不过，这种“干不完的活”，刘瘸子很是喜欢，恨不得天天都有。
“我看看——”
杨柳接过刘瘸子手里的木栅栏，放到自己的院墙上比来比去。
这一次，她定的这几个木栅栏，其实说白了就是异型的花盆，能够吊到墙上的那种。
花盆形状还不一样，有的花盆边缘打磨的是平的，有的花盆边缘打磨的是波浪的，有的甚至还是镂空的。
长度大概都是半米到一米，每个高矮大小都不相同，用的时候用麻绳拴着，直接就能挂到墙上的钉子上。
“哟，小杨知青，我还寻思这几个栅栏是做什么用的呢？原来是要吊在墙上的呀！还别说，里边要是种上些花，怪好看的哩。”
没错，杨柳就是打算在这些造型各异的栅栏里种上花。
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蚂蚁菜，步登高，或是牵牛花，也能让她的院子增色不少。
送走了刘瘸子，杨柳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布包，兴冲冲的出了门。
她的目标并不是出村的方向，也不是往山里去，而是向着知青院而去。
一路上，凡是遇见的村里人，都笑呵呵的与杨柳打着招呼。
杨柳也不嫌烦，每看见一个人，她都会露出善意的微笑。
她在村里，已经和村民们打成一片。
很多时候，村里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为，小杨知青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岭山大队人呢。
杨柳到知青院的时候，郝向东正坐在窗院里洗着衣裳。
他看见杨柳进院，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才惊讶说道，“杨柳知青？！你——”
他原想说‘你怎么来了’，可他又觉这样说有些不好，杨柳虽然搬出去了，可也是知青的一员，曾经也在知青院住过，他要真这么说了，就显得十分见外。
于是，话到嘴边，郝向东拐了个弯，“杨柳知青，你来了啊！这是来找谁？蒋小年？”
不对呀！蒋小年去砍柴了，就连彭玉顾禾也一起进山挖野菜捡蘑菇了。
杨柳知青难道是来找自己的？
不怪郝向东这么想，知青院能与杨柳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下一秒，郝向东啪啪打脸。
杨柳脸上扬起一抹和气的笑，“我来找穆知青的。”
“谁？”
郝向东一时没反应过来。
“穆长征穆知青！”
郝向东心中疑惑，杨柳什么时候和穆长征这么熟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扬着声，朝着男知青屋里喊了一声。
“穆知青，有人找。”
穆长征很快出来，兴许是没想到找他的居然会是杨柳，在看见杨柳的那一刻，穆长征有一瞬间的意外。
今天的穆长征，穿着十分亮眼，白衬衫军绿色的长裤，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的同时又有几分书生意气的斯文。
怎么说呢！就是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现在，兴许是刚洗过头的原因，他的头发半干不干，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清爽干净。
犹如初春雨后嫩芽上的露珠，俊秀清朗。
这一刻，杨柳终然明白了周娇娇为什么那么执着的从城里追到乡下。
“杨柳知青？！你找我？”
郝向东洗着衣服，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耳朵却支楞的老高，没错过两人任何一句对话。
他好奇死了，冷不丁的，杨柳怎么来找穆长征了？
第一百零九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杨知青，没去喝喜酒啊？”
杨柳背着背篓，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刘瘸子媳妇儿。
刘瘸子媳妇儿胳膊上挎着一个空篮子，显然是才从家出来，正打算进山呢。
“我和花婆子还有秦知青都不算熟，就没去。不过啊，知青院一起送的结婚礼，我也参与了一份，毕竟都是知青嘛，表示个心意也就是了。”
刘瘸子媳妇儿立马高看了杨柳一眼，这小杨知青还真如村里传说的那样，一点儿也不小气。
最重要的是，一点儿也不占便宜。
礼都送了，人却没去吃饭，一点也不像村里有的人家，随了5毛钱份子，一大家子好几口都去蹭吃蹭喝。
这就是对比呀，赤裸裸的对比呀。
“你没去就对了，我呀带我家东子去的，这不刚回家，东子困了我就让他睡了，我合计着自己去打点草喂兔子呢。”
自打杨柳开始养上兔子以后，长生等几个孩子也动了心思，嚷嚷着要跟杨柳一起养兔子。
闲暇之余，杨柳带着他们又在山里堵了几个兔子洞，倒还真抓到了兔子。
不但杨柳自己扩大了养兔子的规模，连带着长生他们几个，每人也分到了一只公兔一只母兔。
这不，刘瘸子媳妇儿就是到山脚下打嫩草回去喂兔子呢！
杨柳背着背篓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见蒋小年已经等在那里了。
可能是等的时间长，蒋小年有些不耐烦，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倒门前，眼睛一闭，享受起了九月的日光浴了。
杨柳上前踢了踢他的脚，蒋小年吃痛，睁眼一看居然是杨柳。
“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走了。”
“谁知道你来呀，也没提前说！”
杨柳打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蒋小年进院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兔笼子前去看那些兔子。
这是最近这些日子，蒋小年的新爱好。
自从杨柳养起兔子以后，蒋小年几乎是日日都来报道。
看着杨柳养的这些兔子一天天变大，最欢喜的就是他了。
“今天那边怎么样？热闹吗？”
“热闹倒是挺热闹，人也挺多，就是吧——花婆子家的席面也太差了，一桌坐了十个人，只有六个菜，刚看见肉沫就被人抢没了。抠抠搜搜的，发喜糖还按人头论，你说谁家按人头给喜糖的，一人一块，多一块都没有，要知道这样我就不去吃了，在你这吃不是更好？”
蒋小年笑嘻嘻的，其实他说的是实话，一大帮人坐一个桌，盯着那么点肉，动作慢了连肉味都尝不着，还不如到杨柳这来呢。
每次他来，杨柳都给他做肉，还是可以敞开肚皮吃的那种。
没看他下乡这么长时间以来，都胖了不少吗？
这都是杨柳的功劳，每回往家写信，他都跟他妈好一顿夸奖杨柳呢。
当然，他妈也没少告诫他，做人得惜福。
朋友之间是相互的，不能总占朋友便宜，也得适当付出。
这不，他今天就付出来了。
“我妈腌的咸鸭蛋，特意给我邮了二十个，她嘱咐我，给你送来10个，怎么样？够意思吧？”
杨柳是真高兴啊，咸鸭蛋这玩意儿她还真挺喜欢吃的。
尤其是配上大米粥，那滋味绝了。
“那就替我谢谢婶子了。”
“就不谢我？”
“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婶子不说你能给我送来？”
“你小看我是不？我是那样人吗？就是我妈不说我也肯定能给你送。”
‘好好好，你肯定能给我送。说吧，今晚上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你又来？”
“口误口误！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肉！啥肉都行，我这人不挑嘴。”
杨柳：都想吃肉了，还不挑嘴？
“好！满足你的愿望。”
————
天没有那么热了，就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觉得太阳那么烤了。
当然，若是忽略方小莲时不时投来的愤恨目光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杨柳都搞不明白了，她和方小莲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这人为什么就总是盯着自己不放？还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越挫越勇。
可惜，下一秒，刘明就走到方小莲面前，二话不说上去就打了她一巴掌。
“看什么看？少给我惹麻烦！要不然回去我还收拾你！”
方小莲瑟缩了一下，以前她完全就是把刘明当成了备胎舔狗，说句吊着也不为过。
可现在她看刘明，目光里有愤恨有恐惧，唯独没有一点情谊。
杨柳都纳了闷儿了，既然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结婚？还不如在知青院自己过呢，也好过现在吧。
此刻的方小莲，哪还有刚来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现在的穿着，和村里妇女没什么两样，破破烂烂普普通通蓬头垢面。
原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现在却真真正正的有了几分苦大仇深。
唉，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等——
杨柳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她回过头去问在她身后忙活着的山杏。
“你发现没有？方知青最近是不是没再哭了？就连那两个核桃似的眼睛好像也消了不少？”
“你才发现啊，不只是她，就连刘明身上也没了那股屎尿味，估计是自己终于意识到了，处理干净了吧？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咋就这么埋汰呢？他自己就闻不着？”
听山杏这么一说，杨柳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早上来的时候，还看见一个村里人跟刘明走在一起，好像还打了招呼呢。
难道是她的符纸到期了？
对了！几张符纸的有效期都是三个月，过期了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好吧，看在那几个人不再招惹自己的份上，杨柳决定暂时放过他们。
“明天大队长给了一天假，你去县里不？我和村里几个姑娘约好了要一起去买胶鞋呢。”
现在无论是年轻小伙还是年轻姑娘，都流行穿那种绿色的胶鞋。
谁要是能穿一双那样的绿胶鞋，可是相当洋气的事。
这不，山杏磨了她娘好久，她娘才吐了口，答应给她买一双呢。
杨柳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去不了，家里现在十几只兔子，离不开人。”
第一百零八章 大跌眼镜的婚事
“方小莲！从你选择利用我，收下那些好处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要不然——”
秦川目光里带着满满恨意，“我要是挣扎在泥潭里，也会忍不住把你也拉入泥潭。”
方小莲的哭声一滞，似乎从来没想过，秦川会和她说这样绝情断意的话。
直到秦川拄着棍子离开，方小莲还在柴禾垛后头哭呢。
终于，她哭够了，一抬头却对上了另一双阴恻恻的眼睛。
“小莲，你怎么哭了？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说过会保护你的，乖，别哭，我该心疼了。”
“刘，刘明，你——”
刘明一把掐住方小莲的脖子，把方小莲抵到后边的柴禾垛上。
方小莲只觉颈部传来难耐的痛苦感，连喘气儿都不能了。
“放，放开我，刘，刘明，我，我疼。”
看见方小莲脸上因为疼痛而狰狞的表情，刘明终于寻回了一丝理智，扼着方小莲脖子的手劲儿也小了一些。
“哈哈哈——这回下乡，我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的，至少我认清了你们！我终于看清楚了你们的真面目。什么好同学？什么好哥们？都是假的！假的！我是真瞎了眼，居然看上了你这样虚伪又狠毒的女人。”
刘明情绪激动，但手下的劲儿头却并未再继续用力。
方小莲终于能大口呼吸了，只是，还未呼吸到一口空气，空气里的那股屎尿味便直冲她的天灵盖，让她后悔不已。
方小莲强忍想吐的冲动，只是这样一来，她脸上的表情就古怪一些。
人下意识的表情是不会骗人的，刘明立即就看明白了方小莲的心思。
“你是在嫌弃我？可那又怎么样？你在村里的处境，在知青院的处境，不用我多说了吧？小莲，以前是你看不起我，现在换我看不起你了，想活下去？想吃饱饭？那就跟我结婚！”
方小莲不可思议的看向刘明，“你疯了？”
“疯？我早就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搭理我，不就是为了在我身上得点好处吗？这些好处不能满足你，你转头又扒上了秦川，可现在呢？秦川他不要你了，他要跟别人结婚了，哈哈哈，你就是个破鞋，我都看见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居然背着我干不要脸的事！”
方小莲浑身颤抖，“你，你看见了？”
“我当然看见了，我要是没看见，我还不知道你方小莲原来如此淫荡，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洁，我呸，你就是个婊子，人尽可夫的贱货。”
刘明挑起方小莲的下巴，打量方小莲那一张脸。
方小莲的眼睛肿的像核桃，影响了整张脸的美感，但至少依然是印象里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想在这村里活得好，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嫁给我。怎么样？你要是同意，我们明天也去领证。
秦川他不是三天之后结婚吗？那我们明天领完证直接就结婚，比他们还早两天，你说好不好？”
“我，我，刘明，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你弄疼我了，刘明，我是小莲啊，我是小莲啊。”
这一次，不管方小莲如何做戏，如何卖惨，刘明都不为所动。
“我告诉你，你这套在我面前不好使了！”
两人是在天黑了以后才进屋的。
不知道方小莲是怎么想的，第二天，她当真和刘明去领了结婚证。
方小莲哪里知道，她的悲惨生活，也是在领了这张结婚证以后，正式开始的。
一直将几人动向看在眼里的齐圆圆，见所有事情都向着自己计划的方向发展，不免流露出几丝报复之后的快感。
把秦川送去做上门女婿，把刘明和方小莲凑作对，这样看来，她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呢！
不过，大好人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没过几天，上边居然来了返城通知。
齐圆圆的父亲在城里给她找好了工作，齐圆圆在知青办的协调下，返城回家了。
这还是岭山大队知青院，头一个凭自己的关系返城的人呢！
以前，岭山大队也有知青返城的，不过那是因为上了工农兵大学而离开岭山大队的，而且还是极少数。
这次，齐圆圆返城，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也太快了吧，她不才下乡几个月嘛。
只能说，有个好爹是真给力啊！
秦川和方小莲等人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每个人都流露出了不可置信。
他们哪里能想到，齐圆圆如此快就能回城了。
而他们，却看不到漫漫前路，只能在这泥泞里继续挣扎。
只有刘明还算看得开，见到方小莲整日如丧考妣的脸，他就忍不住冷嘲热讽。
“傻眼了吧？算计落空了吧？活该！谁让你们不安好心思。”
方小莲心里那个悔呀，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若是还像以前一样，齐圆圆回城的时候，会不会也能拉她一把？
那她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方小莲伸出双手，此刻她的手，哪还有几个月以前柔柔嫩嫩白白净净？
一双手肿的老高，除了磨破的地方就是大大小小的水泡，别说是干活，就是端起饭碗都觉得疼的厉害。
“快点吃！吃完了收拾东西，我们要搬过去住了。”
没错，自打刘明和方小莲领了结婚证以后，刘明就把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租了一所小院。
那间房子可比杨柳盖的房子小的多，也破的多，倒是离知青院不远，也在村北的位置。
那是两间土房，院墙都倒了一半，可即使这样，每个月还有三块钱的房租呢。
刘明一下就租了一年的，也把他下乡时带的钱花进去了小一半。
不租房子也不行啊，两人毕竟结婚领证了，继续在知青院住着，也不是那么个事。
况且有了自己的家，刘明收拾起方小莲来，也能更加随心所欲。
谁能想到，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知青院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这也使得村里人，对知青们更加敬而远之。
第一百零七章 凭她？也配？！
还别说，这方小莲身上确实还有点钱。
不多，也就三十几块。
大头的三十，被花婆子拿走了。
剩下的那几块钱，花婆子根本就没看上。
当着大队长的面，花婆子把自己拿到的三十块钱展示出来。
“我就拿了30块钱，别的东西我可没碰，咱们可说好了，别翻后账，到时候丢了什么东西可别安到我头上来？”
“你还我钱！那是我的钱！”
方小莲自然知道自己的家底儿的，若真被拿走了这三十块钱，那她就只剩下几块钱了。
几块钱啊，她还要在这岭山大队不知道待多久呢，几块钱能干什么？
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可是此刻，多说无益，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
看过这场闹剧，杨柳摇了摇头，怎么说呢，只能说不作就不会死。
没想到，刚来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秦川和方小莲，这才多久啊，居然就分崩离析互相埋怨。
哦，不！是不死不休了！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里，齐圆圆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过，这一切都跟杨柳无关，要不涉及到她头上，别人爱咋咋地。
杨柳本以为此事也将告一段落，没想到几日之后，又发生了让岭山大队人大跌眼镜的事。
——秦川和麦花居然要结婚了。
“谁？你说谁和谁结婚？”
杨柳一个晃神，她刚才是真没听清。
“你说你，这才多大点岁数，耳朵怎么还背了的呢？”
顾禾和彭玉正在杨柳家的院子里，帮着杨柳一起晾晒蘑菇。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林子里的蘑菇到了疯长期，每日下工之后，杨柳都到林子里转悠，每天都能背回来一背篓的蘑菇。
松树丁，黄粘团，杨树蘑，小草菇，偶尔还能在腐木上找到大片大片的野生木耳，每一样的收获，都让柳欣喜不已。
只是东西多了，也成负担啊！
这不，吃完饭，顾禾和彭玉两人就结伴过来找杨柳说话。
白捡了两个免费劳动力，杨柳哪有不用的道理，于是乎，顾禾两人只能帮着杨柳一起洗蘑菇切蘑菇晒蘑菇了。
“我是说——麦花要和秦川知青结婚了，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喜糖都在知青院发了的，那结婚证我看了，好大一张纸的，上边写着他们两人的名字，这可做不得假。”
“前两天不还闹着说没关系吗？这怎么，这怎么——”
杨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只能说——这事就还挺突然的。
“要我说，这中间肯定有猫腻儿。”
彭玉将沾有松针的一块松树丁清理干净，去根洗净，直接晾晒到一块麻布上。
“麦花那姑娘来发喜糖时，脸上还有个笑模样，可秦知青呢，啧啧啧，脸上黑的都要滴出水来了，就连刘明和他说恭喜，他看刘明的眼神都要吃了刘明一样。”
“那方小莲呢？她不是和秦知青——”
“谁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咋回事？这些日子，他们两人闹翻了以后，知青院没人搭理她，她又整天哭唧唧的，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你是不知道，半夜听着她的哭声有多瘆人，跟个女鬼似的。”
杨柳：是她造的孽啊，其实，她没想连累知青院的知青的。
“三天后，在花婆子家摆酒，你去不去？”
“你们呢？”杨柳未答反问。
“怎么都是一个知青院的，还是得去的，我们大家伙准备凑个钱送一对枕巾，也当做是大家的贺礼了，你要不要加入？”
“那我还是不了！你还不知道我们之间那点恩怨吗？”
“咋不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就只问一嘴嘛，其实我已经猜到了结果了。”
此时，知青点外的柴禾垛后，方小莲正等在那里。
她不时便会朝男知青屋子看上一眼，满脸焦急。
正在方小莲想着，要不要再求个人进去催一催的时候，就见男知青那屋的门开了，秦川拄着根棍子，一瘸一拐出来。
离得远，她看不清秦川脸上的表情，但他那头顶却极为显眼，油亮亮的脑瓜顶看起来和他的年纪极为不符。
随着秦川的越走越近，方小莲终于看清了秦川的模样。
可此时的秦川，哪还有方小莲印象中的斯文俊秀。
方小莲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秦川哥，什么时候胖的？又是什么时候秃的？
若不是模样没变，她都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的秦川哥了。
秦川有些不耐烦，“你找我干什么？”
其实他是不想出来的，他不想再和方小莲扯上任何关系。
他觉得，这就是个丧门星，谁沾上谁倒霉。
要不是她出的主意，自己何至于被人打瘸了腿？
要不是她出的主意，他何至于被麦花盯上？
若不是她，他堂堂一个城里高中毕业生，会成为乡下女人的上门女婿？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方小莲还没说话，就又开始呜呜呜的哭起来。
“秦川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害怕，你也知道，我干不惯地里那些活，可是，挣不着工分，我要不想其它办法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秦川哥，你说过会照顾我的，我不过就是犯了个小小的错误而已，以前我们也是这么对待齐圆圆的，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我哪里知道，这次，就会这么严重了？”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秦川面容阴沉，不想和方小莲说一句话。
这就是个自私的人，是他瞎了眼，当初看上她。
还有那个齐圆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里边肯定也有她的手笔。
等他在村里站稳脚，也要让齐圆圆尝尝这个滋味。
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方小莲，秦川忍住心中怒火，最后问了一遍，“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要再不说我，就回去了。”
“不！秦川哥，我，我——”
“还不快说！”
“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要和麦花结婚吗？”
秦川冷笑了一声，“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今天中午你不是看见了吗？”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
秦川心里也苦啊。
前两天，他觉得自己的腿好了一些，便拄着棍子在村里走了走。
谁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他就和麦花滚了苞米地，还被花婆子带人抓了个正着。
在报公安和入赘之间，秦川毅然决然选择了入赘，成为程老蔫儿家的上门女婿。
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形势迫使他低头，凭麦花那个女人，也配？！
第一百零六章 原来是她捣的鬼
“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说——”
纷乱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众人向声音来处看去，居然是最近这段时间在知青院存在度不高的齐圆圆。
杨柳打量齐圆圆，总觉得齐圆圆身上有些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可身上的气质却和之前在火车上刚来时截然不同。
“齐知青，你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花婶子母女说秦知青收了他们的东西和钱，那查验一番不就好了。
钱可能随便藏在哪里没人知道，但东西呢？秦知青腿脚不好，平时连知青院都不出，总不能收了东西以后藏到院外头去吃吧。”
众人豁然开朗，是哦，他们刚才怎么没想到？
秦川也如同被人点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对！我没收那些东西，你们可以去我屋里搜。麦花母女说的那些东西，我一样都没有，住在一起的男知青们都能给我作证。”
大队长给郝向东使了个眼神，郝向东带着几个民兵直接进了男知青那屋。
再出来时，郝向东悄悄朝大队长摇了摇头。
大队长的目光转向麦花母女，“花婆子，你们说实话，到底给东西了吗？为什么我们搜查了秦知青的住所，没有发现任何你们说的东西？”
麦花急的都要哭了，“大队长，我真的送了，兴许，兴许——”
麦花团团转，“兴许秦川哥哥把东西藏在别的地方了呢？”
“开什么玩笑！我的一条腿都瘸成这样了，连院都出不去，能藏在什么地方？”
麦花呜呜呜的哭起来，看起来惨不忍睹。
“行了！哭丧呢！”
花婆子怒喝一声，麦花的声音变小了，但依然能听出是在压抑着哭的。
“我倒是好奇——”
齐圆圆再次开口，“一个说送了，一个说没送，还真是难断的官司呢！只是我想问一问麦花姑娘，你的东西是亲手送到秦知青手里的吗？”
这——
麦花停下哭声，朝齐圆圆摇了摇头。
“没有！东西每次都是——”
瞬间，麦花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方小莲。
“方知青，难道是你？”
“不不不！不，不是我。”
方小莲说话都已经有些结巴了，一看就是心虚。
“每次送东西，我都是托方知青带给秦知青的，你们说会不会是方知青吞了我那些东西？”
院里的议论声更大了，方小莲只觉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刀子割在她脸上，让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秦川感激的看向齐圆圆，从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一般，他觉得齐圆圆这个人是如此美好。
这一刻，他后悔了，后悔之前对齐圆圆的所作所为。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生出了一个念头，难道齐圆圆原谅自己了，要不然怎么会帮着自己说话。
下意识的，秦川就去打理自己的头发，打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齐圆圆面前。
可他伸出手，摸到的却是有些秃了的头顶，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川没有注意到齐圆圆看向他时，眼里的嫌弃和恨意。
以为我是在帮你？
不！我只是先让你们狗咬狗！
前世你们怎么对我，这一世，我就怎么对你们。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小妖精！”
花婆子嗷的一声就窜到了方小莲面前，朝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左右开弓。
方小莲连惊呼都喊不出来，就被花婆子打倒在地。
紧接着，麦花也扑了上来，母女二打一，毫无悬念的把方小莲压在身下打。
“好了好了！还不快给我拉开他们！”
大队长喊了人，才堪堪将几人拉开。
麦花看着方小莲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方小莲！你跟我说实话，那些东西是不是都进了你的肚子？
还有你和我说的什么秦川哥哥喜欢我的话，是不是也是哄我的？”
众人看向方小莲的眼神都变了，为了一口吃的，居然如此编瞎话，也不怕事漏？
不对！现在就已经事漏了！她的报应不就来了。
“我，我只是，日子过得太难了，我天天都吃不饱饭，麦花，我们可是朋友啊，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助的，你放心，我吃了你的那些东西，用了你的那些钱，等我回城以后，我都会还给你的，麦花，你信我。”
“你给我滚！”
麦花又一个巴掌打在方小莲脸上，方小莲号啕大哭，以前她是抑制不住的就想流泪，可此刻她是真的想哭啊。
“彭知青，带几个人搜屋！”
彭玉明白了大队长的意思，带了几个婶子一起进了女知青的屋里。
果然，在方小莲的东西中，找到了麦花说的那些东西。
麦乳精已经喝下去了一大半，桃酥什么的也几乎没有了。
20块钱倒是没动，整整齐齐的藏在包裹的最底下。
麦花一把抢过那20块钱，迅速打开，在钱的空白地方，果然看见了之前不小心溅上去的油点儿。
“是我的钱，就是我那20块钱。”
完了！都完了！
方小莲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她想向秦川求助，希望秦川把所有事扛下来。
可对上的，却是秦川一双恨不得吞了她的眼神。
方小莲知道，秦川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她又向人群里看去，企图去找一直把她捧在手心的刘明，可刘名却默默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是了，什么时候开始，刘明已经不在乎她了呢？
好像就是从自己嫌弃他满身味道，不敢再接触他开始。
“大队长，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别人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方小莲还想辩解，试图挽回自己在众人心里的形象。
可是此时，没人愿意搭理她。
不管她将目光看向哪里，对上的都是大家嫌弃数落的目光。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缓缓说道，“花婆子，20块钱既然找到了，那就拿回去，至于你说的那些东西，大概值多少钱？就让方知青赔偿，若是方知青没钱，那只能用别的东西抵或者是用工分偿还。”
得了大队长这话，花婆子娘俩就冲进了女知青屋里。
问明白了方小莲东西所在，就开始翻找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我要报公安
“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枣糕？我可没收过你的东西！还有花婶子，你之前说的鸡蛋桃酥钱什么的，我可不认，我从来没收过麦花的东西。”
“怎么可能？！”花婆子愣了，就连麦花也愣了。
“大队长你看，秦知青他这就是想耍赖！我告诉你，秦知青，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想占我们家的便宜，那不可能！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要不然就得到我们家来做上门女婿。”
秦川现在虽然形象上和刚下乡的时候有了一些差别，但是在一众农村小伙里，也还算出挑，至少个头和长相在那摆着。
至于长胖了和掉头发的事，可能就是因为最近病了，心情阴郁造成的，说不定结完婚以后养一养也就回来了。
最关键的是，只要拿捏住了这位秦知青，让他成了自家上门女婿，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可是城里人，他们家烧了高香了，才能找一个城里来的上门女婿。
最最重要的是，麦花自己也中意呀。
一时之间，麦花娘俩和秦川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口水仗。
“好了好了！”
大队长把烟袋锅子磕的啪啪作响，这才使得场面安静下来。
“既然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咱们就好好捋一捋。
麦花，你说你送了秦知青那么多东西，又是钱又是物的，可有人证？”
麦花脑筋一转，“有！有人证，方知青能给我作证。”
大队长的目光在院里知青身上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方小莲。
“方知青呢？”
这时，所有人才意识到，对呀，院里这么热闹，方小莲去哪了？好像一直没有见到她。
“刚才还在屋里的，出来就没见着。”
林招娣喃喃自语，听见她的话，彭玉飞快的跑进屋，当真在屋里找到了缩在炕角的方小莲。
等彭玉把方小莲连拉带扯拽出来时，外边还在对峙着。
麦花见到方小莲，直接扑了过去。
“方知青，你快帮我做证。我是不是送了好些东西给秦川哥哥？有麦乳精，有鸡蛋，有肉，有桃酥，还借了他20块钱，你快说话呀！”
方小莲期期艾艾，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直接表态。
麦花急得都要哭了，“方知青，这可是关乎我一辈子的大事，你就说了实话吧。”
方小莲飞快的扫了一眼秦川，见秦川正一脸愤怒地盯着自己，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气。
这还是这么多年，她头一次见到秦川这个样子，心里不免就有些害怕。
但是，方小莲还是强制镇定下来，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看！方知青给我作证了，秦川哥哥你收了我那么多东西，还说要和我处对象，可现在咋就反悔了呢？”
“你别叫我哥哥，你不知道自己比我还大呢吗？还有你方小莲！”秦川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什么时候收她东西了？我又什么时候和她借钱了？二十块？”
秦川自嘲笑笑，他是个会为了20块钱和点东西就把自己搭出去的人？
是他们低看了自己，还是自己高看了他们？
最可气的是方小莲这个女人，以前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她就是个满口谎话的人呢？
方小莲这是要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啊，难道她不知道一旦坐实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可不管此时秦川是如何心情，方小莲只能让这事做实，她总不能告诉大家，那些话都是她瞎编的吧？是她忽悠麦花的吧？那些东西和钱进了她的肚子吧？
秦川哥以前，不总说会一直照顾自己吗？会一直让自己过好日子嘛？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嘛？
那现在，就是秦川哥兑现承诺的时候！
难道他不应该委屈自己，替她承担下所有吗？
“大队长，你听听，都有人作证了，这下总能说明我们娘俩说的是真的了吧？”
尽管对麦花有些不满，可在外人面前，花婆子母女两个还是得抱成团的。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烟雾缭绕间，他微眯起了双眼。
任谁都能看出，此刻大队长心情极其不好。
好半天，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大队长才再次开口。
“若是这件事真像你们说的，那秦川知青，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你们虽然是城里来的知青，可别忘了，现在是在我们岭山大队的一亩三分地上，别以为我们岭山大队没人。”
花婆子娘俩再不堪，再拿不出手，可依然是岭山大队的。
在发生事情时，大队长本能的就想偏袒岭山大队的人。
“大队长！”
秦川也不是傻的，他扑腾着站直身子，把大半的力气都搭在了手里杵拄着的那根木棍上。
“我对领导人发誓，我真的没收过麦花的东西和钱。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怀疑是花婆子娘俩设套，就想让我到他们家去当上门女婿，我要求报公安。”
一听秦川要报公安院，院里院外议论纷纷。
在领山大队，一般有什么事了都是内部解决，大队长就能给主持公道。
谁也不想去和公安打交道，但凡能跟公安扯得上边儿的，那肯定就是大事。
如今听到秦川主动提说要去报公安，还自己一个公道时，刚刚还一边倒的议论声，立马就有了波动。
一部分人开始支持起秦川来，人家都主动提出报公安了，那肯定就是觉得自己冤枉呗，会不会他真没收那些东西，要不然谁愿意和公安打交道啊。
“好！那就报公安！你当老娘怕你呀！我家闺女可是真金白银往出拿东西和钱了，别以为你声音大，你就有理！”
一众人又开始狐疑了，这花婆子也不怕报公安，难道她也没撒谎？
现在事情进入了两难之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让谁。
大队长被闹的脑仁子生疼，不是想报公安吗？那就报好了，反正他是不怕丢人的。
经过上次王顺那事，他们村里今年的优秀就已经选不上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报公安好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不处对象你怎么还收人东西？
“啊！你，你敢推我闺女？”
院子里，再次传来花婆子愤怒的声音。
这是进入高潮部分了？
杨柳把手里的瓜子往兜里一揣，三两下爬上知青院的高墙，坐在墙头上向里看热闹。
没办法，门口挤了太多人，大家都想看第一手热闹，谁也不让谁。
她就只能找个刁钻的角度，继续看戏了。
此时是下工时间，知青院的知青都在。
彭玉和郝向东正在劝说花婆子，可此时的花婆子，正在愤怒中，无论谁拉都拉不住。
只见花婆子冲上去，就给了秦川一下子。
秦川伤的是腿，这些日子一直拄着木棍在能在院子里勉强行走。
刚才他根本就没防备花婆子，被花婆子这么一推，直接就扔了棍子坐在地上。
可能是着地的时候碰到了伤腿，疼的他呲牙咧嘴。
花婆子为啥突然动手，还不是秦川自己手欠。
刚才花婆子对秦川破口大骂的时候，麦花于心不忍，想要过去挡在秦川前边。
可秦川误会了，以为麦花要拉扯他，他吃惊之下，就把向他靠近的麦花推了出去。
麦花的头重重嗑在知青们吃饭的那张大桌子上，顿时额头就蹭破了皮。
花婆子向来把麦花捧在手上，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养成了麦花好吃懒做的性子。
见到闺女在自己眼前吃亏，她可不能忍。
这不，就动了手。
可麦花倒好，见自己老娘去扑打秦川，心疼不已，居然上去拉扯自己老娘。
到最后，就演变成了花婆子和麦花娘两个你来我往你打我一下我掏你一下。
门口一众看热闹的岭山大队人，可算是开了眼了。
这可是亲娘俩啊，麦花也真敢下手，连自己亲娘都掏。
这样的闺女，以后谁敢娶？
知青院的人有心上去拉架，可这娘俩打的实在太激烈，第一个上去的彭玉一下就被推出去好远。
若不是顾禾手急眼快拉住了彭玉，怕是彭玉也得摔个屁股墩。
有了彭玉在前为例，没人再敢随便伸手。
大家只能看着这娘俩，你一句我一句你一下我一下的。
“干什么呢？还不把他们拉开！”
大队长领着人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情形。
知青院的女知青们，谁也不敢上前，最后还是村里几个向来彪悍的大娘齐齐动手，把麦花娘俩分开。
大队长气了个够呛，“你说说你们！亲娘俩，至于吗？花婆子我就不说你了，当娘的气狠了，拍打闺女两下也是有的。可麦花你呢？你咋还朝你娘动手？程老蔫儿，你给我出来，你瞅瞅你家的这些破事。”
程老蔫儿就是麦花他爹，向来老实巴交，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若不是大队长开口，大家早就忘了花婆子的男人麦花的亲爹一直都在现场呢！
可这程老蔫儿，刚刚连劝都没劝，一直蹲在知青院墙根底下抱着个脑袋不停捶打。
大队长怒其不争的朝他招招手，“就你这性子，才养出了你们家这两个泼辣货。”
“大队长，你说谁是泼辣货呢？”
“再多说一句，就把你们都送公社去。”
大队长的这句话，震慑住了花婆子，麦花也讪讪的理了理被抓乱的头发，然后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看向秦川。
见秦川还坐在地上呢，麦花就想过去帮忙。
可她才靠近秦川，秦川就又把她推开了，这次秦川长记性了，没再用大力，只是轻轻一推，表达着自己的不愿意。
大队长给跟过来的两个民兵使了眼色，民兵过去将秦川扶了起来。
“说说吧，又是咋回事？”
大队长觉得，最近这知青院好像流年不利，怎么破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队长眼锋一转，不经意间就看见了骑在墙头上正乐呵呵看热闹的杨柳，当时就是一怔。
“你你你——你咋跑那上去了？”
杨柳嘿嘿一笑，“站得高看得远啊！”
“还不给我下来！女娃子家家的，每个正形！”
杨柳破天荒的没反驳大队长的话，当真就下来了。
只不过下去的地点有点讲究，她是从院子外头上去的，可下来之后却落在了院子里。
吃瓜什么的，还是要在第一现场才有画面感的。
花婆子还在扯着嗓子嚎着，说什么白养了个闺女，说什么女生外向。
只不过，她一番哭哭咧咧，却没人搭理她。
她哭着哭着，见戏唱不下去了，只得收了眼泪，狠狠看着秦川。
“不哭了？那就赶紧说说，你们又闹什么？”
“大队长，我们这可不是闹。”花婆子又把事情说了一遍，临了还不忘强调，“收了我闺女的东西，就得对我闺女负责，难道他只想要好处，不想要我闺女？还有大队长，你看我好好一个闺女，现在他把我闺女的心都骗走了，连我这个老妈都敢动手了，不活了，我不活——”
“行了！别嚎了！说事呢！”
大队长一句话，花婆子立马噤了声。
大队长的目光又看向秦川，虽然心底里实在不想管知青院这些破事，但是他是一个公平的大队长，总不能让另一个当事人当哑巴吧。
“秦知青，你说说，是花婆子说的这么回事吗？”
秦川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大队长，冤枉啊，我可没和麦花同志处对象，还有他们娘俩说的那些东西和钱什么的，我也从来没收，他们这是娘俩演戏，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白得一个上门女婿呢。大队长，你想想我一个城里下来的知青，我能找个农村媳妇嘛，就是我找了，也总不能找麦花这样的吧？”
“你个小兔崽子！你说啥？”
花婆子怒了，又要往前冲去掏秦川的脸，却被一旁的几个民兵拦下。
麦花则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川，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秦川嘴里说出来的。
若是平时，哪怕只是个普通姑娘，做出这些泪眼汪汪的表情，那也是看了让人心疼的。
可麦花，五大三粗又黑又壮，做出这样的神情，不但没有一点美感，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当然，感受最直观的就是此刻离麦花不到两米远的秦川。
他觉得，麦花是他见过的最丑的姑娘了。
怎么有姑娘丑成这个样？又懒又馋又黑又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他是眼睛瞎了？才会和这样的人处对象吧？
“秦川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昨天我还给你送了一包枣糕呢？”
第一百零三章 知青院闹起来了
“什么？我不知道啊！”
“消息都传出来了，昨天就判了，三年劳改呢！”
“哟，这么严重？”
“还行吧，你要想想，这现在是偷女孩子的裤衩背心，将来这裤衩背心满足不了他了，会不会起什么坏心思？咱村大姑娘可不少。”
“对对对！你说的对。”
王顺的后续，没有人再关注了，因为总有新的八卦替代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
就在王顺那事发生了大半个月之后的一天傍晚，杨柳吃过了晚饭，正在院子里喂兔子呢，院门便被人飞快地拍响。
杨柳纳闷，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等她开门后，却见外头站着的居然是胡婶子。
“胡婶，咋了？”
胡婶子气喘吁吁，看见杨柳上来就要拉扯。
“小杨知青，快，快走，有大事！”
“啥事啊？”
“知青点闹起来了，赶紧的，看热闹去啊！”
杨柳眼里闪过一抹狐疑，“胡婶，你等我哈，我马上就来。”
杨柳飞快的跑进屋里，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
胡婶子纳闷儿，这还忙着去看热闹呢，又跑屋里一趟干啥？
不过，现在却没有时间多问。
杨柳锁上了门，两人便匆匆往知青院去了。
此刻的知情院外，站了不少人，都是村里听见动静过来看热闹的。
此刻，离得尚远，杨柳就听见了知青院传来一个老妇人尖酸刻薄的叫骂。
“你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那么多东西都给了你了你还不知道？好啊！我闺女这是喂出了个白眼狼来啊！我刚才算了一下，就这大半个月，我闺女给你送的东西的价值就不下二十块。
你既然不想和我闺女处对象，你干啥收我闺女的东西？
我可不管你们城里人是咋想的，反正在我们乡下地方，你收了我闺女的东西，就是同意了要和我闺女处对象的意思！你个小王八犊子，这是想把我闺女当冤大头啊！
我告诉你，没门！这可是在我们岭山大队，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外来的还能把我们这些坐地户给欺负了。
小王八犊子，你要是识相，就表个态，要不然小心我去告你！
我可打听过了，就你这种情况，一告一个准，甭想出来。”
还没看见院里叫骂的婆子是谁，杨柳就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了。
等她跟在胡婶子后边扒开人群挤到前边来，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大声叫骂的，正是花婆子。
花婆子身边站着的，是膀大腰圆的黑姑娘麦花。
而让花婆子破口大骂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日子因为伤了腿一直在知青院里修养的秦川。
大半个月没见，秦川明显与之前有了些不同。
整个人好像胖了一些，脸上表情阴郁了不少，最让人觉得惊讶的就是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头顶居然秃了一块。
要不是秦川本人的颜值扛打，这副尊荣，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他整个头顶上的头发，估计也剩不下啥。
照这么发展下去，指定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地中海”。
站在人群最前边的是杨柳熟悉的几个婶子大娘，居然还有拄着拐杖看的津津有味的二太奶。
不得不说，她这些八卦小分队的姐妹，有热闹是真往前冲啊。
杨柳掏出一把瓜子献宝似的凑到二太奶跟前，“太奶，来把瓜子？”
二太奶一巴掌打挥开杨柳的手，“你这小杨知青，明知道我门牙都没了还给我瓜子？磕碜我呢啊！”
杨柳嘻嘻笑着，又把瓜子换成一把花生递了过去。
老太太刚想再次发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乐呵呵的接了过去。
花生这玩意儿，虽然她同样咬不动，但是她可以揣回家给她的小孙孙呢。
一旁几个平时很能跟杨柳聊得来的大娘们，也眼热的很。
看见那一双双期盼的小眼神，杨柳也没小气，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这个分一撮那个分一捏，总之人人有份。
“太奶，咋了？花婆子这是发啥疯了？”
可能是得了杨柳花生的原因，二太奶开始给杨柳讲事情经过。
“花婆子他们家麦花相中了知青院那个男知青，这不，俩人私下里处了有一段时间了，花婆子就想让这小伙子给他们家做上门女婿。”
花婆子老两口一辈子只麦花一个闺女，招上门女婿这个心思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直都有。
只不过，在乡下地方，就是家里条件再差的人家，也不愿意儿子去给人当上门女婿，毕竟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这不，当听说自家闺女和知青院的秦川知青好上了之后，花婆子就又起了这个心思。
麦花倒是不介意，只要她娘同意她和秦知青的事，不管是她嫁过去还是秦知青嫁进来，麦花都是乐意的。
“二太奶，那你可说错了。”
“我咋说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在这里听了，没错，就是这么个事。”
反驳二太奶的是另一个大娘，那大娘把最后一粒瓜子皮吐出后，口沫横飞的开始补充起来。
“二太奶，你没听明白，人家秦知青可没承认和麦花处对象哈。”
“没处对象他收人家东西干啥？要我说花婆子骂的对，那就是个小王八犊子，城里来的这帮知青，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一眼瞟到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杨柳，二太奶立马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话有些不妥。
“不对不对，我说的是他们，没说小杨知青你哈。小杨知青，你可不能生气。”
最关键的是，下次还得给自己花生啊。
杨柳笑呵呵浑不在意，“都说了大家是姐妹，都是小事，没什么的。”
“看看，这小杨知青就是和别人不一样。领导人不是说什么城市包围农村啥的吗？我看别人都是走个过场，就咱们小杨知青那是真把咱们乡下人当亲人。”
“二太奶，您说的对，我这叫响应国家号召，跟那些下来混日子的可不同。”
一群婶子大娘哄堂大笑，许是处的久了，若是小杨知青自己不说，他们都要把小杨知青当成村里人了。
只能说，杨柳的融入工作，做的那是相当好。
第一百零二章 满村皆知
大队长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柄常年不离手的烟袋锅子，被他拿在手里，此刻他却没有了抽上两口的心思。
“行了！都住手吧！再打下去，怕死就要打死了。”
他真是小看了知青院这些女娃子，平时干活的时候，明明一个个累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可现在呢，打人力气咋就这么足？
大队长都发了话，大家自然停手。
此刻的王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再没有了刚才的嘴硬。
“大队长，这事怎么办啊？”
把这件事报告给大队长的时候，郝向东就知道这事闹到最后肯定不能善了，一切定夺还得看大队长的。
“统计了没有？他都偷了谁的?”
“我的！”
“还有我的！”
......
丢了内衣的女知青们纷纷报名，大队长扫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
“不管偷的是啥，总归是给大家造成了损失，这个钱必须要赔。我做主，由王顺赔偿各位丢失东西的钱财，具体价格嘛，就按照全新的赔偿，至于王顺知青——”
大队长怒其不争的看向王顺。
他看人准了一辈子，没想到临了却被家雀啄了眼。
谁能想到，向来老实巴交的实在人，居然还是个偷。
你说偷啥不好，还偷女娃子的那个，真是把他们岭山大队的脸丢尽了。
“明天天亮以后，让民兵压着送去公社吧，咱们岭山大队可不要这样的知青。”
大队长想的更多，同为知青，日日见面，王顺都能下得去手，干那变态的事，若是他盯上村里的女娃子呢？
谁家没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真要是被他偷了或占了啥便宜，那带累的不就是他们村里女娃子的名声吗？
这个祸害，必须得从他们岭山大队剃出去才行。
一听自己要被送到公社去，王顺当时就害怕了。
“大队长，我真的不是故意偷他们东西的，我自己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了，我他听人家说，这是病，是病！我这是病了，只要吃药就能好，时间长了肯定就好了，肯定就不犯了，大队长，别把我送公安，大队长，别把我送公社。郝知青，彭知青，你们快帮我说说话，咱们认识了好几年，不会一点情分都没有吧？”
王顺不傻，以这个名声被送到公社去，他的后半辈子就完了。
可是无论是郝向东还是彭玉，都没人替他说话。
有些错误犯了，可能会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是只要知错就能改，还是好同志。
可王顺呢，一次次一回回，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就是为了知青院能有个太平日子，他们也不能让王顺继续留在这了。
至于王顺会有什么下场，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了。
毕竟事情是王顺做出来的，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后果。
见到彭玉和郝向东两人别过脸去，不肯为自己求情，王顺心下拔凉。
他又看向张兰，“张知青，平日咱们两个关系最好，你也帮——”
“呸呸呸，谁和你关系最好！你这个死变态，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会搭理你呢。”
“你们，你们——”
王顺还想向别的知青求情，可是没人搭理他。
女知青是别过脸去，男知青们在王顺想要扑过去的时候，立马躲开。
刘明还趁机踹了王顺一脚，别以为他不知道，昨天好多人都以为他是那个变态呢，就是王顺这个瘪犊子害得自己背黑锅的。
现在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报复王顺，他还等什么。
“大队长——”
刘明走上前来凑近大队长，“依我说——知青队伍里出了害群之马，就得把他揪出来，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是我肯定是同意您的一切决定的。”
大队长只觉一阵臭气熏天的气味直冲天灵盖，他好悬一口气撅过去。
以前他也听村里人说过知青点的这个刘，浑身都臭烘烘的，可他没亲身经历过，只以为大家说的那些闲话，不过是夸大的成分在其中罢了。
毕竟哪个汉子干完活了，身上不臭烘烘的，洗洗也就干净了。
可今天，他距离刘明知青还有一米距离呢，刘明知青身上的那股屎臭味，就差点让他喘不上气。
刘明还要往大队长跟前凑，以图表着自己的坚定决心。
大队长却忙阻止了他，“你就站在那说，别过来了。”
刘明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好吧，整个岭山大队以大队长为首，都想排挤他。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忍着了。
这一夜，知青院闹出来的动静，村里人不是没听见。
只不过时间还短，消息还没传出去。
第二天一早上工的时候，山杏逮着杨柳就追问个不停。
“到底咋回事啊？咋闹的那么大？你知道吗？要不咱俩一起跟彭知青他们打听打听？”
山杏知道凭自己的面子，在知青那里是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的。
若是带上杨柳，那简直就是事半功倍。
杨柳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溢出的泪眼，说道，“不用打听了，我全程参与的，等会儿干完活了，我给你讲，那精彩程度堪比戏文呢！”
“啊，那太好了。”
为了能早点听到知青院的大八卦，山杏上午干起活的时候都比平时麻利不少。
而从这天早上开始，村里人发现，知青院那个向来喜欢逢人就笑的王顺知青，居然被村里民兵送到公社去了。
起初大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随着这件事不断发酵，上到六七十岁的老人下到七八岁的满山跑的娃娃，全都知道了王顺干的好事。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消息的传播，少不了村里的八卦小分队。
“啧啧，谁能想到啊，王顺知青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人，居然，居然——嗨，我都不好意思说。”
“我也听说了，人家可不是什么都偷的，那眼光高着呢？”
“怎么高法？不都是姑娘家的裤衩背心？”
“那才不是呢，我听说是人家就专门盯着那粉嫩嫩的颜色，上面还有一道一道的类似于花边的偷呢。”
“反正就是挑好的偷呗，我还听说呀，当场抓个现行，他还狡辩呢，说是自己有啥子毛病控制不住。”
“你信啊？反正我才不信呢！变态就是变态，还扯什么虎皮拉什么大旗。”
“不知道这变态送到公社去会怎么个教育法？”
“你不知道？”
第一百零一章 他是变态
“我——”
王顺自知事情败漏，眼神躲闪，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王顺！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情绪最激烈的当属张兰了。
也是，日日和自己相处，还是相处极好的人，却是那个偷自己内衣的变态贼，换作是谁，都会心里不舒服的吧。
刺激之下，张兰痛骂了王顺几声，便跑到一旁的枣树底下，扶着树干哇哇哇的吐了起来。
不是她想吐，是这种从心底反上来的恶心，让她不得不吐。
谁能想到，一向老实巴交，逢人便笑的老好人王顺，居然是个偷东西的变态。
“可是，可是——”汪清发出疑问，“咱们上次搜查知青院的时候，不是没在他那里搜到之前丢的那些衣服吗？”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在上次搜过知青院毫无收获之后，很多心思单纯的人都以为这事是外边人干的，早就对知青院里的人没了疑心。
杨柳看向漆黑的后院，她觉得——他们下手的似乎早了点。
王顺这小子偷了内衣藏在身上往后院去，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后院有一个地方，是他藏东西的所在。
说不定之前丢的那些内衣，都被他藏在那了呢。
“王顺，给你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老实交代，你把之前偷的那些内衣都藏到哪去了？”
顺治知道今天这事再无转圜余地，他满脸颓丧的跪坐在地，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任凭大家叽叽喳喳威逼利诱，仍不能让他吐出半个字来。
“来两个男知青，把他给我看住了，彭知青郝知青，我们往后院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有些线索。”
在几把手电的加持之下，后院被照的亮如白昼。
知青院的知青，乌泱泱的都聚拢在后院了。
不说掘地三尺，那也是极为认真的查找了一遍。
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在后窗根底下有一颗大柳树，柳树有些年头了，枝干有些粗，这个季节枝繁叶茂的。
站在树下，根本就看不清树上的情形，但树下却有好多稀碎的脚印儿，有几个还能看出完整的，按照这个大小，一看就是男人的。
杨柳围着那棵大柳树转了转，又朝柳树顶上看去。
柳树上，有一个废弃的鸟窝，平时大家到后院来，除了拔菜就是上茅房，根本没人注意这棵柳树。
当然，那个废弃了的鸟窝，更是没人注意。
可现在，杨柳却盯上了它。
见到杨柳的目光，王顺有些心虚的避了开去。
“蒋小年！上树！”
蒋小年欢似的应了一声，却在爬上去不足两米的地方，就滑了下来。
如此往复三次，他都没爬过超过三米。
杨柳额上青筋直跳，“真给我丢人！”
蒋小年面皮火辣辣的，呃，他也感觉到丢人了，还是在整个知青院所有人面前丢人丢大发了的那种。
“有擅长爬树的吗？麻烦上去掏掏鸟窝，里边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女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上前的。
男知青们倒是跃跃欲试，可一看十几米高的柳树，一个个也都打了退堂鼓。
最后还是赵小北笑嘻嘻的站了出来，“我来。”
看见赵小北，杨柳几人面色古怪起来。
没办法，谁让一看见这张脸，他们就想到了之前那个将烧火棍舞的虎虎生风的赵小北呢。
“我跟你们说——我从小就喜欢听三国演义，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像常山赵子龙那样，有一身好本事，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就没我不行的，你们擎好吧。”
知青院的知青们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赵小北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杨柳几人更加古怪的脸色。
他们是真想告诉赵小北，他们都知道赵小北喜欢三国演义，他们也都知道赵小北想成为常山赵子龙。
赵小北并没撒谎，虽然他爬树的动作不太美观，速度也没那么快，但和刚才失败的蒋小年相比，他确实还算是有两下子的。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赵小北终于爬到了大柳树的鸟窝旁。
在手电光的映射下，他将手探进了鸟窝，随即他脸上露出一抹古怪。
“怎么啦？”
杨柳站在树下，好奇地看着赵小北。
“里边真有东西！”
显然，赵小北是有了发现。
“掏出来看看。”
杨柳在树下指挥着，赵小北一手攀着柳树枝干防止身子跌下去，另一只手则猛的用力，从鸟巢里拽出一样东西。
手电光将这里晃的亮如白昼，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居然是一件女士内衣。
那件内衣呈藕粉色，上边还有一圈一圈的蕾丝。
“这，这是我丢的内衣。”
汪清惊呼出声，“怎么在鸟窝里？”
杨柳没空关注汪清，她和赵小北说道，“里边还有东西吗？继续掏！”
“有！里边还有！”
随着赵小北的不停动作，一件又一件的内衣从鸟窝里被掏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丢内衣的苦主，在那堆内衣里进行认领。
所有丢内衣的人，都在里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套内衣。
“这是我的！”
“这个是我的。”
“天呐，真的是王顺。”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杨柳看向满脸颓败跌坐在地的王顺，“今天这套内衣，你也是想送到上面的吧？”
王顺抬头，在他的角度看不清杨柳的样子，可杨柳单薄瘦小的身影，此刻在他眼里无比高大。
不！是无比憎恶。
为什么会出了一个杨柳，明明这几年一直都好好的，根本就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啊。
他有些破防，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
“是我！就是我偷的！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这些东西，你们看啊，一件又一件的内衣上，一道又一道的花边蕾丝，像不像是一件又一件美丽艺术品。你们想一想，这样美丽的艺术品穿在女孩子的身上，包裹着女孩子的躯体，该是多么美丽。只要想想，就让我欲罢不能。”
王顺闭上眼睛，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模样，活像一个变态。
他沉浸在自己的享受中，再不顾及知青院众人的眼光。
“啊——”
张兰受不了了，她忍无可忍，直接冲到王顺跟前，朝着王顺那正在享受的脸就狠狠打去。
“你个变态！让你偷我东西！”
“我也来！真是太变态了！”
“打死这个变态，太恶心了！”
第一百章 杨柳知青这是要公开占便宜？
王顺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摁倒在地，一时有些慌乱。
当听见郝向东的声音时，如遭雷击。
不过，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略一慌张之后就恢复了平静，还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你们干什么？大半夜的干什么抓我？郝知青，你，你们不是跟大队长去县里了吗？不是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们要是不突然出现，还抓不着你这个贼呢！平时一副老实样子，原来私底下是个变态！”
“郝知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蒋小年，你快放开我，疼疼——”
“疼就对了。”
“你们快放开！放开我！我要去告诉大队长，你们拉帮结伙欺负人。”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不管是男知青那边，还是女知青的屋子，都亮起了灯。
显然，大家都听见了院子里闹出的动静。
男知青那边，穆长征带着男知青们走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女知青屋里的人也都纷纷出来。
看见院子里郝知青几人时，大家都有些发愣。
“郝知青，彭知青，蒋知青，你们仨不是陪大队长进县城开会去了吗？不是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吗？”
进县城不回来的话术，是之前郝向东和大队长商量出来的说辞，为的就是给他们几人晚上不在知青院住找个借口而已。
至于大队长，当然也不是真的到县城开会去了。
他们是中午走的，下午确实是和大队长一起到县城打了个转。
可天擦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回来了。
大队长年纪大了，被郝向东他们先送回了家。
而他们几个，则等着村里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知青院也没了动静时，这才摸回来藏在棚顶上等着抓贼的。
而那套带蕾丝花边的内衣，也是由他们的线人——顾禾，晚上睡前洗了晾在木架子上的。
之所以晾在那，就是为了要“钓.鱼执法。”
没想到，鱼儿还真的咬钩了。
这不，直接来了个人赃并获。
“这个嘛——”郝向东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为了抓住这个偷内衣的贼，他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可是不管咋说，都是骗了大家，回头再解释吧。
“王知青？郝知青，彭知青，你们这是——”
张兰平时和王顺关系不错，两人经常一起搭档做饭，不说无话不说，至少也要比其他男知青关系更好一些。
“干什么？呵呵，王顺你自己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王顺手臂被背到身后，蒋小年的力气很大，他根本就挣不脱。
“我也不知道啊，我出来起夜，郝知青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我摁倒在地了。你们大家可一定要帮我做主。”
“帮你做主？”
彭玉义正言辞。
“哼，我们今天是要给有些人做主，可却不是你！”
“张兰！汪清！你们之前不是都丢了内衣吗？今儿我们就把这贼抓住了！”
什么？
张兰不可思议的看向彭玉。
“你是说那个贼就是王顺？”
“没错！就是王顺。”
“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不要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可不认。谁知道你们几个大半夜的，这是干什么呢？保不齐是被我发现了你们的丑事，你们想打击报复我呢！”
王顺这么一胡说八道，大家狐疑的眼神就都飘向了彭玉四人。
在目光触及杨柳时，大家眉头都是一皱。
“怎么杨柳知青也在这？”
杨柳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我这算是见义勇为吧。”
对于引导大家往错处想的王顺，杨柳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她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王顺的脑袋上，把王顺拍的眼冒金星。
刚刚他还感叹蒋小年的力气大，可现在领教了杨柳的力气，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力气大。
“还瞎叭叭？都被我们人赃并获拿了个现行，你还想辩解？刚刚我们四个躲在那上面，可是看得清楚，你从木架子上拿什么了？”
女知青们这才想起来，好像晚上那阵子，顾禾洗衣服了，还把内衣什么的晾到窗下了。
当时林招娣还提醒了两句的，可顾禾一意孤行。
大家还纳闷呢，明知道有偷内衣的贼，顾禾为啥还要把内衣晾到外头去？
难道是就想被那贼惦记上？
如今看来，顾禾的举动显然也是他们今晚行动的一环啊。
“你可别乱说，我手上哪有什么东西？你们就是想诬赖我，我要去找大队长，我要去报公安！”
“找大队长？报公安？好啊！我们也正有此意呢。”
杨柳的目光在男知青那边晃了一下，然后才开口。
“穆知青，麻烦你们派个人去把大队长请来，就说人已经被我们拿下，等着他发落呢。”
王顺的脸色白了白，难道他们今晚的行动，大队长也知道？
是了是了，他们走的时候说的借口是陪大队长去县里开会。
大队长是肯定知道的吧。
只不过——
王顺仍是梗着脖子拒不承认，杨柳也不跟他废话，走上前去，就要去拉王顺的裤腰带
王顺吓得一个劲儿往后缩，“杨柳，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当众耍流氓。”
“我耍流氓？凭你也配？！你不是要证据吗？老娘给你找证据。”
杨柳刚要上手，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等等——”
“住手——”
“停下——”
蒋小年和郝向东很怕自己出言晚了，杨柳真去拉王顺的裤腰带。
其他人对杨柳的举动震惊不已，杨柳知青也太彪悍了吧？
若不是有郝知青他们拦着，这就当众去占王顺的便宜了？
不是不是！是去扯王顺的裤腰带了？
杨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在这样的年代似乎有些不妥。
不！在她自己的年代，这样的举动好像也有些不妥。
她不耐烦的朝蒋小年挥了挥手，“那你去！东西藏在哪你刚才看清了吧？”
蒋小年点头，“看的真真的呢。”
郝向东按着王顺，蒋小年动作干净利落，拉开王顺的裤腰带，手向里一掏一拽，一套浅粉色带着蕾丝花边的内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柳轻哼了一声，“你不是要证据吗？我把证据拿出来了，你还想怎么辩解！”
第九十九章 居然是他
乌云散去，满月生辉。
皎洁的月光之下，赵小北脸上的表情，被几人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此刻的赵小北，虽然在虎虎生风地舞着烧火棍。
可那一双眼睛，却紧紧闭着。
“这怎么回事啊？”
蒋小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赵小北，平时睡觉的时候，他是挨着赵小北的，根本就没感觉出赵小北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啊。
可今天的赵小北，却让他觉得有点心惊胆颤。
“他是在梦游？”
郝向东不可置信的说出了心中的猜疑。
杨柳点了点头，她和郝向东想的一样。
赵小北可能不是那个偷，他只是在梦游。
“大家先别冲动，等等看。”
只见下面的赵小北一边舞着烧火棍，一边还念念有词。
“尔等还不速速让开，本将奉主公之命，务必要带阿斗回去，若尔等还不识实务多加阻拦，莫怪本将不讲情面，杀你个三进三出。”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常山赵子龙？”
蒋小年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好在在更高的声音出来之前，杨柳掩住了他的嘴。
“你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小点声了吗？”
蒋小年歉意笑笑，又缩回了身子。
四个人趴在顶棚上，看着下边比比划划的赵小北一个人表演。
终于，几分钟之后，赵小北收了烧火棍，然后默默的回了屋。
院子里，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还真不是他。”
蒋小年发出感叹。
“郝哥，你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知道他梦游吗？”
郝向东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啊。
不过现在知道了，却比不知道更加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今天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赵子龙，那改天会不会把自己当成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什么的？
睡在赵小北身边的他们，不会在梦里就被赵小北拿着烧火棍抹了脖子吧？
光想想，郝向东就已经觉得自己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不行，明天他得跟赵小北说说，这也太吓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自打赵小北回去之后，男知青屋里，就再没出来一个人。
大家能听见的，也就是男知青的呼噜声和磨牙声。
倒是女知青屋里，先是周娇娇和汪清两个人，结伴起来去了一趟茅房。
期间周娇娇还因为没看清路，摔了一个跟头，是汪清连拉带扯的把她拖进屋里的。
后来。林招娣也出来了一回，她倒不是去茅房，而是不知道把什么东西藏在了他们藏身的这个棚子底下的一块砖后边。
“咱们还等吗？估计再有俩小时天都亮了。”
此时是夜里最难熬的两点来钟，因为长时间伏在棚顶上，几人的身子都要僵了，两个眼皮也一直打架，怕是下一秒就能入睡。
“等！万一那个贼就趁着所有人熟睡时出来作案呢！大家都精神一点儿，想想头悬梁锥刺骨，要实在顶不住了，就往自己大腿里子上掐一下，保准精神。”
彭玉可不想因为他们失职，那一套新买的内衣被那个贼偷去。
这可是她亲自去买回来的，虽然钱不是她出的，但是是经她手花的，要是真就这么丢了，她得心疼死。
正在这时，男知青的屋门，再一次的响起。
“咦？怎么是他？”
从男知青屋里出来的这人，个头不高，出来的时候就显得有几分鬼祟。
他先是向院子里看了看，静待了几秒，见院子里没有什么异样，才缓缓从屋里出来。
出来之时，还轻轻将屋门掩上。
随即他快速走到女知青窗下不远的木架旁，痴痴的看着木架上晾着的那套带有蕾丝花边的内衣。
若是杨柳几人离得近，定会看见他眼中的痴迷。
只可惜，他们离得远，现在又是黑天，只能看见那人站在木架子旁一动不动。
棚顶上藏着的几人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声音惊动了下边的人。
经过了前几次的事，几人并未急着下结论，万一再像赵小北那样，又一个梦游的，岂不是冤枉了人家。
只是那身影也好生奇怪，居然驻足在木架前足有几分钟。
一动不动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极为奇怪。
就在几人以为那人终于要离开的时候，却见那人突然向木架子上晾着的内衣伸出了手。
在几人的惊诧之下，那人将晾在木架子上的内衣揽在怀里好一番稀罕。
那模样，仿佛那身内衣不是一个物件，而是一个体态婀娜的少女。
更让几人吃惊的是，这人居然还对着内套内衣念念有词。
虽然离得很近，可他说的是什么，没人能听明白。
在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那个黑影居然将自己的嘴凑了上去，狠狠在内衣上嗅了嗅。
顿时，一股恶心的感觉，就弥漫上杨柳几人的心头。
还真是个变态呀！
平时老实巴交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私下里居然是这样的？
几人之中，最破防的要数郝向东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和自己同床共枕几年的人居然会是个变态的贼。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怕是都不能敢置信。
是该说这人隐藏的太好，还是该说他的表演技术太高了呢？
整整三年多的相处，郝向东是真的没看出来，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只见那人狠狠一吸之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那人左右环顾一下，见院子里依然静悄悄一片十分安全，便将那套内衣快速塞进自己的裤子，然后就要向后院而去。
蒋小年用胳膊捅了捅趴在他旁边的郝向东，那意思十分明显，就是在询问郝向东，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郝向东的世界观有点坍塌，他不敢相信平日里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模样，向来在他们知青点名声不错的人，居然是隐藏在幕后的最终黑手，才是那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贼。
“动手！”
郝向东一句话说完，刚才还趴在棚顶上的四个人，便快速跳了下去。
在那黑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郝向东和蒋小年就已经把他摁在地上了。
“王顺！没想到——你原来才是那个偷衣贼！藏得这么深，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呢！”
第九十八章 夜半抓贼
岭山大队的夜，宁静至极。
几声蛐蛐的叫声传来，在这样宁静而恬淡的夜里，显得格外真切。
此时，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半空中的朗月。
视线模糊起来，就连想要看清身侧的人都有点儿费劲。
知青院里，早就熄了灯。
无论是屋里，还是院里，都伸手不见五指。
挨着女知青宿舍的窝棚顶上，正伏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身子全都贴在棚子上，若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那里还藏了人。
许是夜里太黑，蒋小年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真的能行吗？别咱们白在这守一夜，那明天还干不干活了？”
见他轻声抱怨，郝向东用胳膊捅了捅他，示意他小声一些。
就连彭知青，也不停给蒋小年使着眼神，让他把声音压低一些说话。
杨柳一动不动，整个身子都贴在棚子上。
“你想啊，若是不成，大不了我们就在这里躺一夜而已，若是成了，我们不就可以把那个贼抓到了。”
“嘿嘿，那你们就不怀疑我是那个贼？”
蒋小年因为被选中参与此次抓偷行动，沾沾自喜。
“你？”杨柳瞟了他一眼，“别扯了，半大孩子一个。”
“那你可说错了，变态可不分年龄，我住的那一片，就有一个比我还小了几岁的孩子，可变态呢！我亲眼看见他将一直流浪猫虐杀，当时那个血腥呦，啧啧啧，谁看了谁脑袋迷糊。”
“怎么？那按你的意思，你就是那个贼？要真是你，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埋伏了，直接把你捆了，送到大队长跟前去得了。”
“别别别！我就是开玩笑而已，真不是我，我可没有那特殊癖好。”
没人再吭声，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大家的困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就在众人以为，今天真要白白浪费一个晚上的时候，“吱呀”一声，男知青宿舍的门开了。
开门的声音，落在几人耳里，简直就如同过年。
蒋小年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男知青门后。
他甚至做好了准备，只等郝向东一声令下，他就能窜出去，将那个贼摁倒在地。
别以为他小就没力气，下乡这两个月来，虽然没长太多肉，可身子上的肉疙瘩却长了不少。
对付一个贼，应该能行事吧？
这一声“吱呀”之后，气氛顿时安静下去。
原本大家以为，男知青那屋会出来人。
可是好半天，却再没了动静。
蒋小年疑惑的看了看杨柳，略带疑惑，难道他们被发现了？
杨柳摇了摇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没过多一会儿，又一声“吱呀”传来，然后一个影子从男知青那屋走了出来。
天色太黑，还没了月亮，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
只见那人，居然站在男知青宿舍门口一动不动。
几人提心吊胆将，身子伏得更低。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被对方发现，要不然为什么对方只站在门口，然后就一动不动了呢？
好在，过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动了。
只见那人向着女知青宿舍门口走去，棚顶上藏着的四个人激动异常。
女知青门口的架子上，挂着彭玉昨天晚上洗好晾在那里的蕾丝内衣。
说是蕾丝，也不过就是内衣的边上带了一圈而已，看着比普通内衣高级了一些。
别的，不管是裁剪面料还是颜色都和普通内衣差别不大。
可就是这样一件和普通内衣差别不大的内衣，还是彭玉和郝向东两人，跑到隔壁县城才买回来的呢。
只见那个黑影离女知青的屋门越来越近，众人大气不敢喘，就等着一会儿那人的魔爪伸向架子上挂的内衣时，好把他人赃并获。
可让几人摸不着头脑的是，那个黑影直直路过了晾晒内衣的架子，向着女知青窗前走去。
彭玉激灵一下，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难道这人——还想摸黑儿进女知青屋里？
那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就是送去吃花生米也不为过。
那人距离女知青的窗户越来越近，三米，两米，一米，半米，就在彭玉控制不住，想要出声的时候，杨柳立马掩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在彭玉诧异的目光之下，只见那个黑影居然不是向着女知青的窗户而去，而是伸手将女知青窗户底下放着的那根平日用来烧火的烧火棍拿了起来。
咦？彭玉疑惑，他拿那玩意儿干什么？
难不成除了对蕾丝内衣感兴趣以外，这个贼还对烧火棍感兴趣？
那这癖好，也太——
只见那个黑影将烧火棍提在右手，又一步步返回院中。
这回总该去偷内衣了吧？
可再次让大家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贼居然再次路过了挂着内衣的架子，就像看不见那架子上挂的蕾丝内衣一样，直接他们所在的棚子下边。
为了不被那人发现，几人身子伏的更低，尽量与棚子融为一体。
杨柳和彭玉对视一眼，安慰彭玉先别冲动。
她倒不认为那人是发现了他们，只是杨柳也拿不准那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在几人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时，只见站在棚子下方的人，突然动了起来。
“嘿哈——”
“嘿哈——”
那一根烧火棍，被那人拿在手里，舞得虎虎生风，仿佛此刻他手里拿的不是烧火棍，而是一把屠龙宝刀。
伴随着嘴里的嘿嘿哈哈，那个人还做出各种动作。
那些动作，乍一看是像和看不见的敌人打架，可实际细细去看，却又仿佛是在表演着某些武功招式。
只不过，那些招式，看起来就是花架子，和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平日里玩的那些差不多。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在偷内衣之前，还有什么仪式？
等完成那些仪式了，才可以去偷内衣？
四个人躺在棚子上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闪着不明所以。
这时，乌云散去，月亮露了出来。
借着月光清辉，几人终于看清了棚子下面把一根烧火棍捂得虎虎生风的那人的脸。
——那是赵小北。
“是他？！”
在郝向东的印象里，赵小北这人向来笑呵呵的，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干活也是个麻利的，从不偷奸耍滑。
今天之前，他怀疑过知青点的很多人，但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赵小北。
郝向东想立马下去问问赵小北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偷女知青的内衣？
这么变态的行为，那可是违法的，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他刚要动作，却被杨柳拦了下来。
“你们快看！他的眼睛！”
第九十七章 知道吗？小杨知青养兔子啦
这一天，对杨柳来说，是大为收获的一天，也是满怀希望的一天。
这一天，对长生几个孩子来说，是喜悦的一天，也是跟着小杨姐姐有肉吃的一天。
这一天，杨柳带着长生几个孩子，一连捣了两个兔子窝，抓到了八只兔子。
杨柳向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大家都在一起干活，不管出力多少，一例按人头分配。
五个孩子，一人分到一只兔子，都是差不多大小的。
而剩下的三只母兔子，杨柳则自己留了下来。
因为杨柳发现，这三只母兔子，居然都揣了崽子。
杨柳当时就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好主意。
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那么，一只兔子最少生一只小兔子，两只兔子最少生两只小兔子，三只兔子最少生三只小兔子，那么不久的将来，最少就有六只兔子。
等这六只兔子继续生兔子，那她以后不就有好多好多的兔子肉可以吃了吗？
打开了新格局，杨柳立马就有些意动。
这天回去之后，小兔子都没来得及从背篓里掏出来，杨柳就去了李瘸子家。
当然，李瘸子家也正在因为孩子分到了一只兔子而热闹着呢。
李瘸子媳妇儿打算把兔子做成熏兔，留着中秋的时候再吃，也算应个景。
东子哪里肯让，已经带回了家，直接吃了不就好了嘛？说不定以后他跟着小杨姐姐还能抓到呢，至于那么节省吗？
但当东子一家看见杨刘进院的时候，纷纷安静下来。
东子脸上表情最丰富，当时就来了一句，“小杨姐姐，你不是后悔了吧？想把这兔子要回去？”
杨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你小杨姐姐我，是那么没品的人？给出去的东西还能往回要？放心吧，我不是来找你要兔子的，我是来找你爹有事。”
杨柳找李瘸子，是想要定做几个大号的兔笼。
当听说杨柳想在家里养兔子的时候，李瘸子他老娘还有点儿担心。
“小杨知青啊，不是婶子想打消你积极性，就是吧，这兔子以前咱们村里人不是没想养过，只是那玩意儿娇气，不好养啊！”
“婶子，你放心，我有法子，等我先养上一段时间看看，如果这事能成，到时候我跟大队长说说，争取咱们村里多养一些。”
“那当然好！”
李瘸子老娘兴高采烈，要真是家里能养兔子了，不说拿出去换粮换钱，就是自家留着添个肉菜也是好的。
从这一天起，每天下午，杨柳都会背着背篓漫山转悠。
目的嘛，当然是为了逮兔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天她一共逮到了七只兔子，其中四只公兔，三只母兔。
只不过，再没有了第一天的好运气，后来的几只母兔子没有揣崽子的。
不过嘛，现在没揣崽子，不代表以后不能揣崽子。
这些兔子，杨柳都没吃，全都养了起来。
没过多久，杨柳在家养兔子的事，也被村里人知道了。
对于这件事，有的人持赞成看法——小杨知青向来就比别人厉害，说不定还真能让她捣鼓出家里养兔子的方法。
人家小杨知青说了，一旦成功，还会把这法子交给村里人呢。
也有人持不同见解——前边已经有那么多人试过了，这条道根本就走不通，真不明白小杨知青有那么多的兔子肉可吃，为啥还要瞎折腾？
当然，对于外人的想法，杨柳无从得知。
但她对自己养兔子的事，还是有信心的。
之所以有信心，是因为她有秘诀啊！
她的万界交易系统，可不是白给的。
上面那么多交易对象，那可都是人脉和财富。
杨柳从现代位面找人换了养兔子的书籍以及各种兔子生长过程中用得到的兽药。
又从星际位面的一个朋友那里，换来了几支生长剂。
生长剂怼在兔子喝的水里，保准兔子不会生病的同时还能膘肥体壮。
不过时间长了，村里又有了新的八卦，很快就将杨柳养兔子的事盖了过去，也就再没人关心此事了。
杨柳也乐的无人关注，这样她还能更自在一些。
等着看吧，用不了多长时间，她的小院里，就能跑满兔子了。
之所以选择养兔子，虽然最开始是因为临时起义；可后来，杨柳反复琢磨之后，觉得这倒是个快速来钱的道道。
兔子这玩意儿，妊娠周期短，一年最多可以生育6~8次。
真养好了，说不定还可以带动整个岭山村的发展。
虽然不能凭着养兔子发家致富，但改善生活还是可以的。
就这样，杨柳开始了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活。
这么多的兔子怎么喂？如何喂？拿什么喂？却成了一大难事！
在自己亲历亲为五天之后，杨柳再也不想进山打草喂兔子了。
累！忒累！比她一上午干满十个工分的活还要累！
于是，杨柳灵机一动，有了好主意。
她召集了长生等人，从这一天开始，就雇佣长生等人，帮她打草喂兔子。
当然，杨柳也不让他们白干。
表面上是用各种吃的来换，实际上是每一斤嫩草都可以在她这里换上一分钱。
长生几个孩子有了挣钱的道道，每天打完猪草，再也不漫山遍野跑了，而是开始给杨柳打工。
一分钱虽少，可每天挣几分，一个月也是块八毛呢。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当杨柳这里的养兔子大业已经走上正轨的时候，彭玉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杨柳，我跟郝知青商量了，准备今天晚上就行动。”
为了这次行动，杨柳可是贡献了几块钱出去呢？！
当然，她贡献的是钱，彭玉和郝向东两个人贡献的则是力气。
——去县城供销社买带蕾丝的内衣的事就交给了他们俩。
他们两人趁着上次休息，特意跑到县城去呢。
只是没想到，隆平县城的供销社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要的款式。
两个人是跑了一趟隔壁县城，才买到的那种带蕾丝的女士内衣。
因为此事，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村里不少人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回来，还传了好几天的闲话呢！
第九十六章 鸡毛上有一股鸡屎味儿
彭玉没有说话。
可是在她眼里流露出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杨柳还是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地吧。”
杨柳拍了拍彭玉的肩膀。
呃——
就还挺尴尬的。
彭玉比她高出将近半个头，这就使得杨柳这一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好在彭玉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杨柳的尴尬。
杨柳决定了，最近她要多吃多运动，她要长大个。
虽然她没有看不起小个子的意思，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身高能到一米六以上的。
一上午的时间，轻轻松松十个工分到手，杨柳在大家见怪不怪的目光中，悠哉悠哉的回了家。
放假这些日子，她基本上都是一天三顿饭。
冷不丁大中午的不吃点什么，杨柳总觉得自己的肚子空落落的。
原本杨柳还打算背着背篓去山里转悠转悠呢，可现在肚子闹起了抗议，她只能暂时停下进山的脚步，进屋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吃点什么好呢？
想到前些天和一个现代位面的妹子用麦乳精换的方便面和可乐，杨柳就咽了咽口水。
若说现代生活最伟大的发明是什么？
杨柳觉得一是方便面，二就是肥宅快乐水！
这两个加在一起，远远超出了1+1＞2的作用。
干完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之后，再咕嘟咕嘟灌他小半瓶肥宅快乐水，这小日子简直不要不要的。
若配的是顶配版的方便面，那就更好了。
什么是顶配版的方便面？
当然是泡面里要加上一根肠一个蛋再来一小袋榨菜，家庭条件允许的话，再放上一颗小白菜，那就更完美了。
至于这个年代的麦乳精？
杨柳表示：谢谢不约！
麦乳精那玩意儿，闻着确实是勾的人吞口水，可实际喝到嘴里，怎么说呢，终究是差点意思。
还不如喝纯牛奶来的好喝，总之杨柳是不太喜欢的。
之前她囤了两罐在空间里，突然之下连接到了一位现代位面的妹子，那妹子是个小说迷，最喜欢看年代文，对这个年代的麦乳精十分向往。
这不，杨柳一时心善就满足了她这个愿望。
用两罐麦乳精，换了两箱方便面和两件可乐。
尤其是那两箱方便面，杨柳是最满意的。
那妹子在里边放了好几种口味呢，红烧排骨、香辣牛肉、老坛酸菜、番茄牛腩......每个口味都有。
还别说，坐在她的小院里，吃上这么一碗泡面，然后再喝上一口肥宅快乐水，这意境还真不是一般的爽。
咚咚咚——
院门被人敲响，杨柳狼吞虎咽下最后一口汤，才走过去开门。
“小杨姐姐，你在家啊？”门口站着的是长生和几个小伙伴，“我还以为这么半天没人开门，你是已经先一步进山了呢。”
“没有没有，垫一口肚子，这是要走了？”
“对呀，顺便就来敲敲你的门，嘿嘿，没想到小杨姐姐还没出发呢。”
“那就一起走！”
杨柳背上自己新买的背篓锁了门，和几个孩子一起向着大岭山而去。
“你们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杨柳笑得一脸已看破。
长生笑的见牙不见眼，“小杨姐姐就是聪明，要不二太奶咋总说我们这一村子人的心眼儿加在一块都没有小杨姐姐一个人的多呢。”
杨柳：你这孩子，你确定你那是夸人的话？
还有二太奶，咱们不是一起扯闲篇的好姐妹吗？您老人家怎么还能在背后扯我闲篇？
这哪能行！回头看见二太奶，她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此时的杨柳，早就已经忘了，她也在背后扯过人家二太奶的闲篇的，还被人家当场捉住的那种。
“也没啥了——”
长生明显着有目的，只不过却好不不好意思说。
“你要不说我可就真不问了？！”
“别别！小杨姐姐，我说不还行嘛。我们几个——”
长生给几个小伙伴使眼色，几个小人儿全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杨柳。
“我们几个还想跟小杨姐姐一起抓兔子。”
杨柳长舒口气，原来是抓兔子啊，瞧把她吓的。
“成！看完咱们之前挖的那几个陷阱，咱们就去林子里找兔子洞。”
“好耶！”
孩子们欢呼起来，就连赶路的劲儿头都比刚才足了不少。
前些日子，杨柳领着几个孩子在山里设了好几个陷阱。
她倒是没指望抓野山羊或是野猪那种大型猎物，他们那些陷阱，哪怕只能抓个野鸡或是野兔子什么的，她就觉得已经很好了。
毕竟陷阱只设在外围林子里，一般情况下，可不会有大型猛兽下来。
不出所料，一群人兴冲冲的去，却败兴而归。
一共七个陷阱，一个猎物都没捉到。
当然，在其中一个坑里他们发现了野鸡的羽毛，但可能是设置的机关有些迟钝，并没伤到野鸡，让野鸡捡了一命，从陷阱里扑腾走了，徒留一根色彩鲜艳的鸡毛。
“这玩意儿也别浪费，回头我弄一下，有大用呢！”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东子凑过来瞧热闹。
以前村里也有人打过野鸡，鸡毛什么的，根本没人要，一般都是扔到东大沟里自生自灭的。
此刻，杨柳手里拿着的鸡毛，无外乎就是颜色鲜亮了一些，比他们之前看见过的鸡毛要粗了一些。
可再咋说，那也就是鸡毛而已。
“你们可别小看这根鸡毛，回头我找一根铅笔头，往底下一插，这不就变成了一支漂亮的鸡毛笔了吗？”
“还真是——”长生发出感叹。
以前家里剩下的小铅笔头，直到写的不能再写，可仍是有一段儿没法利用。
到后来，大家都是把里边的铅笔芯取出来，单独拿着铅笔芯写字。
可铅笔芯却极不结实，一个用不好力，兴许就断成两截，白瞎了那一小段铅笔头。
可若是按照小杨姐姐这样的办法，就是那铅笔只剩下拇指长短，也还能继续用呢！
最关键的是，插上鸡毛的铅笔，看起来格外好看。
“现在可不能用，得把这根鸡毛处理一下才行。”
“为什么？”长生不解。
杨柳把那根鸡毛拿到长生的鼻下，“自己闻闻。”
“呃——”
长生好悬吐了。
鸡毛上有一股子鸡屎味儿！极为刺鼻！
杨柳哈哈大笑，“这回你总该知道了吧。”
第九十五章 偷衣贼的癖好
“我同意搜查知青院。”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穆长征率先开了口。
“那我，我也同意。”赵小北附和出声。
有了他们两个人的牵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到最后，就只剩下刘明还没开口。
大家的目光，全都看向他，这让刘明坐立难安。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刚才就是质疑两句，并没说不同意呀，我也同意搜查知青院。”
大家看他的目光，让刘明觉得大家在怀疑他就是那个偷女知青内衣的变态。
他得抛清和这事的关系，他可没有那种癖好。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件事势在必行，男知青这边由我和穆知青负责搜查，其他男知青一起监督；女知青那边由彭知青和顾禾知青搜查，所有女知青监督。
大家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就开动，尽量动作快一点，声音小一点，不要引起村里人的注意，然后我们还要去上工呢。”
没错，经过了几天休息之后，新一轮的上工开始了。
麦子已经收完，地里还有很多作物等着去忙活。
玉米，地瓜，大豆，谷子，不管哪一样，都得精心伺弄。
就这样，一场知青院内部的搜查活动开始了。
只不过，大家气势汹汹的开始，却垂头丧气的结束。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所有的铺盖和行李包裹都被搜查了一遍，却没找到一点线索。
“看来那个变态的贼不是我们知青点的啊，太好了，和我想的一样。”
赵小北分析着，却没人附和他的话。
当然，也没人质疑他的话。
只是，现在怀疑的对象换成了外边的人，可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在大家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搜查知青院；可要是那个贼是村里人或者是其他村的人，那就不是他们能轻易搜查得了的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我们什么都不做吧？万一那个贼下次还来呢？”
汪清有些无措，前几天休息，周娇娇大方的给她买了一身新的内衣，她总算有个能替换的了。
可即使这样，她也才有两套而已，若是再丢，她可不敢保证周娇娇还会给她买.
郝向东和彭玉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深深的无力。
看来，这事只能上报给大队长了。
至于大队长如何做，就不是他们两个能够得干涉得了的了。
知青院丢内衣的女知青们虽然有些尴尬，觉得这事被村里人知道后自己有些丢人，但还是同意郝向东的做法的。
毕竟这年头，大家都过得紧巴巴，谁有余钱老去买新内衣啊。
做出上报大队长的决定，即使不把那贼抓住，起到恫吓也是好的。
“好了，大家散了吧，赶紧去上工，不要耽误了时间。”
等所有知青都离开知青院以后，彭玉和郝向东两人说话便也没了顾忌。
“你今天要是看见杨柳知青，就再向她讨个法子，我看上次那招可能差了一些，要是杨柳知青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咱们知青院，那就好了。”
果不其然，中午休息的时候，彭玉就找上了杨柳。
当得知青点又发生了一起内衣被盗事件之后，杨柳惊讶的久久合不拢嘴。
这个贼，还挺挑剔呀。
上次汪清的内衣被偷之后，杨柳就给彭玉支了个招儿——“钓.鱼执法”。
为了抓到那个贼，杨柳甚至奉献了一套从未上身的内衣，就为了将那个贼抓个人赃并获。
可是试了几次之后，那个贼居然不上当。
彭玉因为事忙，渐渐的也就把这事忘了。
却不曾想，人家不是不再偷了，人家是干脆就没看上杨柳那一套内衣。
杨柳的脸黑了，她那一身内衣有什么不好的？
新买的，纯棉的。雪白雪白。一滴水都没沾过，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那个——”彭玉淡淡开口，“我问过几个丢内衣的女知青了，他们的内衣确实和咱们钓.鱼用的那套内衣有些不同。”
“差别在哪？”
彭玉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咱们准备的内衣款式大众，没有什么吸引力，无论是颜色图案还是样式都太普通了。”
杨柳挑眉，“那他们丢的都是什么样的？”
“上次汪清丢的那一套是藕粉色的，上边还带小圆点，边角还带了几圈蕾丝。
这次张兰丢的是粉白色的，虽然没什么图案，但胸前的位置也是带有两圈蕾丝的。”
杨柳从彭玉的话中，听出点什么，可又有些摸不准。
“之前的呢？之前其他人丢的都是什么样的？”
“也都差不多，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不过共同点——”
“是不是上边都有蕾丝花边？”
“你怎么知道？”
杨柳笑了，“猜的。”
“那你猜的倒挺准。”
“所以——”
彭玉和杨柳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聪明人，几句话间便找到了其中蹊跷。
“你是说那个偷内衣的贼，专门盯着内衣上有蕾丝花边的下手？”
杨柳点了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彭玉不知说什么好了，“这贼还挺有品位。”
“不！是那个贼挺有癖好，彭姐，癖好和品位可不一样。”
“那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郝向东和彭玉面上都在说那个偷内衣的贼，可能是村里或外边的，但两人其实都觉得那个偷内衣的贼就是知青院内部的人。
“怎么办？”
杨柳眼珠一转，有了一个好主意。
“当然还用我们之前的老方法喽！”
“可是你那身内衣不是——”
“我那身内衣是不能引起那个贼的注意，但我们可以换一身啊？换一身能引起那个贼注意的不就好了？”
“你是说——”
杨柳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一次，我们可得好好策划一下，争取把这个贼人赃并获。
但在那之前，最好把这事和大队长通个气，兴许还得麻烦大队长配合一下呢。”
“为什么啊？若那个贼真是知青院的人，大家都是知青，不看僧面看佛面——”
“彭姐，这样的人你还敢让他继续留在知青院？现在是偷女知青的内衣，若是那人真有什么特殊癖好，内衣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你说下一步他又当如何？”
第九十四章 搜查知青院
“啊——”
天色将亮，知青点里便传出一声尖叫。
“外边怎么了？”
“不知道啊，走，出去看看。”
不管是早起了的还是尚未起来的，都被这声尖叫惊扰。
院子里，一个长得娇娇小小的女知青正站在女知青屋子的窗下。
她脸色阴晴不定，惶恐有愤恨。
彭玉穿了衣服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张兰？你怎么了？”
女知青宿舍分为两个屋，小屋人少，现在只有汪清周娇娇和顾禾。
大屋那边人多，住了彭玉，姚知青，方小莲，林招娣，张兰以及另外两个女知青。
张兰家就在隔壁市，离隆平县不算远。
她今年十九岁，是两年前来的岭山大队，平时存在感并不高，人长得娇娇小小清清秀秀，不过却有着和长相身高完全不符的身材。
因为这个，每天晚上脱衣服睡觉时，同一个屋住的女知青没少打趣她。
今天是她和另一位叫做王顺的男知青一起做饭，张兰起来准备收挂在屋檐下木架子上的衣服，却发现昨天晚上洗的内衣又不见了。
她哭哭啼啼的把事情和彭玉说了，彭玉满脸无何。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把内衣晾在外面吗？你怎么还晾在这？你忘了那个——”
彭玉的话不用说完，张兰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张兰立马解释，“彭玉姐，我不是有意的，我本想着睡觉之前就拿进屋子里晾的，可我给忘了，这不早起第一件事就想着把内衣收起来，可不曾想那个贼太可恶了。”
张兰也是个倒霉的，知青点里第一个被人偷了内衣的就是她。
只不过她性子内秀，向来有些胆小，并不敢声张，只和相熟的另外两个女知青念叨了一嘴，也就自认倒霉没再嚷嚷的全知青院都知道。
毕竟内衣属于隐私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瞎嚷嚷。
后来要不是因为汪清也丢了一套内衣，大家还不知道原来知青院的女知青有好几个人都被偷了内衣呢？
“怎么回事？”
郝向东领着几个男知青走了出来，满脸疑问。
当着男知青的面，彭玉又不好把这话说的太明，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说出来张兰也不好意思。
彭玉只偷悄悄和郝向东说了，郝向东眉头紧蹙。
他还以为那个偷内衣的贼已经收敛，不在知青院偷了呢，这看来这是狗改不了吃屎，是又动手了啊！
“上次杨柳知青教你的法子你用了吗？”
“我用了！只可惜那贼也不上当啊。”
郝向东也有些为难，抓贼抓赃，没来个人赃并获，这事可还真不好破案。
虽然那个贼是知青点人的可能性很大，但没有证据，总不能把整个知青院都翻过来吧？把所有知青的行李铺盖都搜查一遍吧？
况且，那贼也不一定是知青院的呢？说不定是村里人或是那几个有名的二流子？
他们刚来时，村里那里几个二流子不是没盯上过知青点的女知青，若不是他们知青点的人团结，又有大队长在后边给他们做主，怕是女知青们早就被二流子占了便宜去。
“郝知青，彭知青，你们可一定要抓住那个贼啊，这也太猖狂了。”
张兰自认倒霉，她都已经丢了两套了，难道那个贼偷东西还分人不成？专盯着她偷？
还是尽快把那贼抓住吧，要不然她的内衣就要被偷光了。
“张知青，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给你一个交代的，先去做饭吧，别耽误了上工。”
张兰哭哭啼啼的做饭去了，郝向东和彭玉商量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可不能放任不管。
吃饭的时候，郝向东在饭桌上就宣布了一个决定。
“什么？要搜查所有人的铺盖包裹？郝知青，你这是怀疑我们是贼？”
刘明觉得受到了侮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刘明知青，你先不要反对，你听我说。”
郝向东默默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刘明的距离。
没办法，刚刚刘明激动之下，居然猛的向他这边窜来，那股子臭味熏得郝向东脑瓜仁子生疼。
再不拉开与刘明的距离，他怕是忍不住就要吐了。
他吐了事小，当面打脸刘明知青不太好。
郝向东哪里知道，即使他不这么明着打脸刘明，他的小动作也让刘明愤愤不止。
但是，刘明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人家郝向东什么都没说，他自己主动跳过去接自己的短吧？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知青点这些人，不，是整个岭山大队这些人，都在孤立他。
还说什么他身上有屎尿味？他可不信！
郝向东清了清嗓子，这才觉得周围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刘明知青，这件事已经不算是小事了，据我所知，这样恶劣的事件以自从两年多以前开始，直到现在在我们知青院已经发生了五次。
若这样的人继续潜伏在我们中间，那就是给我们知青团队抹黑，造成的影响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抓住害群之马，还我们知青院一片朗朗晴空。”
“可是——”
汪清若若开口，她曾经也是苦主。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贼是谁，怎么找出他？”
“所以我和彭知青在商量之后才做出了决定，要对我们知青院进行搜查。若是谁有意见，我们也可以到大队长那去知会一声，相信如果大队长知道了发生在我们知青院的事情，也会支持我和彭知青的这个决定的。”
一时之间，没人再说话，就连闹腾着反对的刘明都安静下来。
现在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即使真的找出那人是知青点的，那也是知青点内部的事情。
可若是闹到大队长那里，事情可就大了。
不说全村都得知道，就按照大队长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说不得都得闹到公安局去。
“但是——”顾禾也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也不能断定那个贼就是我们知青点的吧？若是村里的或是外边的，搜查我们知青点是肯定找不到的啊。”
郝向东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只要发生过，那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七十，顾禾的顾虑也是我的顾虑，之所以要先在知青点内部检查一遍，就是想把这件事和我们知青点摘个干净。
众位知青，时间长的我们接触了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就是短的也有一两个月了，大家的为人我还是放心的。”
郝向东面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也不敢肯定。
毕竟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九十三章 交易达成，小富一笔
“小杨知青，我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说看。”
“就是上回那事，能不能给我保个密？”
“上回那事？上回哪个事啊？”
杨柳做作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瞧我这人，记性跟金鱼似的，你刚才说啥来着？”
刘柱似有所悟，但他还是问出了心中所疑。
“小杨知青，记性跟金鱼有啥关系啊？”
“因为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啊，七秒钟之前的事，金鱼就都不记得了哟。”
看着小杨知青打趣的目光，刘柱觉得自己尴尬的要死。
不过他也明白了小杨知青话里的意思，没有承诺却胜似承诺。
这个小杨知青，看来还真和二姨说的那样，是个妙人。
至于其他想法嘛，他是一点都没有。
他还想多活两年，可不想像二姨院里那根劈柴似的，在小杨知青手底下变为两截。
刘柱带着杨柳，在县城的小巷子里穿梭自如。
终于，刘柱在一个胡同里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小杨知青，就是这了。”
“在外面别叫我小杨知青，喊我名字就行，杨柳，我叫杨柳。”
刘柱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便敲响了院门。
当门被敲响的第一声，院子里就传来了应答声。
“谁？”
听得出来，那人声音里满是戒备。
“我！柱子。”
院门打开，一个有些眼熟的年轻人探头出来，见到是刘柱和杨柳，便放两人进去了。
这就是个普通小院，院子里正坐着几个人，其中就有武哥。
“来了？”
五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因为天气的原因，白胖的脸上通红。
“东西准备好了？我们到哪去接货？”
“县城外的小松林。”
“现在？”
“可以。”
院子里停着几辆自行车，看得出来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就是为了这时候用。
“刘柱，你留下看家，其他人跟我一起去。”
听见武哥的话，刘柱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
他是真不想和小杨知青在一起呀。
小杨知青已经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深深的伤害。
每见一次小杨知青，都在提醒着自己那尴尬的往事。
杨柳被分到了一辆自行车，“妹子，会骑吗？”
“小看我？这玩意儿简单的很。”
其实杨柳手心里也汗涔涔的。
她是会骑自行车的，可面对这么二八大卡，她还是有点狐疑的。
也不知道自己的小短腿，够不够得着脚蹬子。
好在杨柳没让自己出丑，勉强也能骑上。
为了照顾杨柳，武哥并没骑得太快，一行五辆自行车六个人从县城出去，直奔县城南边的小松林。
院里一时安静下来，刘柱以为这里就剩下了自己，却不曾想，武哥他们走了之后，屋里却出来一个人。
刘柱看见出来的人，肃然起敬。
“沈哥，你咋也在？”
“你和刚才那个小姑娘很熟？”
————
小松林里，蒋小年等的焦急万分。
早上，他还没睡醒呢，就被杨柳从被窝里薅出来，带到了这。
看见这么多的布匹，蒋小年差点吓得撅过去。
“杨柳，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把人家拉布的拖拉机给打劫了吧？”
“你那脑袋就不能给我动动？摆设不成？我敢去打劫拉布的拖拉机吗？我大好年华，风华正茂的，可不想吃花生米。”
“那这些布——”
“啥也别问，事成了，我再告诉你。”
就在蒋小年等得焦躁不安，以为杨柳被抓了的时候，就见到了由远及近的几辆自行车。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些红袖箍来抓他的。
等那些人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那里边居然还有杨柳。
“呦，妹子，你这货不错呀。”
“当然，绝对是上等货。”
“妹子爽快，我也不是墨迹人，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供销社里，每匹布的价格是四十块，武哥收的杨柳的货，一共给了将近四千元。只不过因为上次杨柳提出想多要一些票据，武哥又用些票据顶了些现金，到最后直接递过来一大把票据以及三千五百块钱。
杨柳接过钱和票据看了看，这个五哥倒是个办实事的人，这些票据里不只有粮票肉票，甚至还有点心票糖票缝纫机票，可谓五花八门，各品各类都有，一看就是用心搜罗了的。
“那就谢谢武哥了。”
“看你！客气啥，下次再有这么好的货，想着哥哥就成。”
“自然。”
杨柳也想和武哥这条线长久搭下去，这几天她侧面打听了武哥这些人，他们算是隆平县黑市上最大的交易商了。
他们若是吃不下的货，隆平县怕是真没人能吃得下。
“对了，”杨柳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向武哥。“不知道在黑市里，玉石玉器什么的销路好吗？”
“妹子手里有货？妹子若是信得过我，这玩意儿现在还是别出手的好，不是说没有买家，只是那玩意现在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就是有人想买，怕是价格给的也不会高。黑市里，还是金银首饰什么的更划得来。”
杨柳原本就挺喜欢玉石玉器什么的，这些日子也交易了一些，没想到是她忽略了这个时代的盲点。
看来，这些东西可以留在空间里，等过几年再出手，现在更畅销的是粮食布匹等这些实用的东西。
杨柳又问武哥，“黑市里肉食销路怎么样？野猪山羊之类的？”
“妹子能找到供肉的渠道？若是有，妹子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杨柳倒是还不敢说死，她空间里现在只有十几只金禽兽，她还打算留着自己吃肉呢。
别的肉食动物，是真没有。
不过，倒是可以交易。
“既然武哥这么说，那我回去研究研究，若是有我再联系武哥。”
“好！妹子你若是还有货想出手，就联系——”
武哥的目光在跟来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儿，见谁都跟杨柳说不上话，立马就有了一个主意。
“妹子就找刘柱吧，那小子伶俐的很。”
杨柳笑了，“武哥还是回头问问他比较好，怕是刘柱不愿意做这个接头人呢。”
若是刘柱此时在这，脑袋肯定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了。
如果可能，他是真不想再接触这位小杨知青了。
一见到小杨知青，他就想起自己那丢人又尴尬的往事。
“好吧，妹子手里有货要销，就往今日去的院子来，平时院子里都是有人的。”
第九十二章 怎么是你？
毕竟是自己疼宠这么多年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向红对杨甜甜确实掏心掏肺。
她叹了口气，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毛票。
里边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都有，林林总总下来，也有五块多钱。
“甜甜，这是向姨这些日子糊火柴盒攒的钱，你都带上。人家都说，穷家富路，向姨和你爸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这是昨天晚上，向红和杨大海商量出来的结果。
别小看这五块多钱，这五块多钱也是现在向红和杨大海能拿出来的所有了。
杨甜甜看着向红手里的一大把毛票，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不过，嫌弃归嫌弃，她却还是手脚利落地将那一把毛票接了过来。
“向姨，呜呜，我真的不想下乡。”
“不下乡又能怎么办？要么你找个工作，要么你找个对象。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鞋厂的老唐，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实在不想下乡，那就——”
“不！我才不嫁那个老头子！”
提起这个，杨甜甜心里就满是埋怨。
当然，这个埋怨，都是针对向红的。
若不是现在她还想从向红身上得些好处，她早就和向红撕破脸了。
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嘴上说的好，把自己当亲闺女什么的，可实际上呢，就不能给自己介绍点好人？
那个鞋厂的老唐，都已经快四十岁了，只比她爸小了几岁而已。
俩人走在一块儿，跟父女俩似的，她再饥不择食，再想留在城里，也不至于找个那样的吧？
况且，私下里杨甜甜也打听过那个鞋厂的老唐，别看有个主任的名头，可家里乱事一大筐，上边有一个极其难缠的老妈，下边还有五个子女，最大的只比她小上两岁。
这是让她无痛当妈？还是当五个孩子的妈？
她才不干呢！
若真嫁个那样的人，她宁可去下乡。
其实，今天她闹上这出，也是故意的。
她早就知道，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即使家里有这800块钱，也不可能拿给她。
她不过就是想逼一逼父亲和向红，得些好处罢了。
那可是下乡，她要真的身无分文的去，不是纯纯找死嘛。
杨甜甜听下乡回来的人说过，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路上都是牛粪羊粪，就连茅坑都能淹死人。
“你看——工作咱们没有希望，让你嫁人你又不嫁，那你就只能去下乡了。你爸也和你说了吧，你下乡的补贴我们不要，你全都带走，等你到了乡下，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给我们写信，若是城里有什么好的机会，你爸和你大哥也肯定会想办法把你弄回来的。”
杨甜甜撇撇嘴，她才不信呢。
现在都不能帮她，等她下了乡，人都不在跟前了，他们还能想着自己？
做梦呢！
杨甜甜终于不再摔摔打打哭哭喊喊。
向红叹了口气，“要是你和杨柳那个死丫头能在一个地方下乡就好了。你要是有干不动的活，就让杨柳那死丫头帮你干，你也不至于太累。”
这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了杨甜甜。
是呀，她可以去杨柳那个拖油瓶下乡的地方啊！
到时候，有那脏活累活，甩给那个拖油瓶不就好了。
想到以往自己对杨柳的压榨，杨柳连吭声都不敢，杨甜甜就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挺妙。
“向姨，杨柳下乡的地方你知道吗？”
这——
向红一愣，她还真不知道。
但是，去街道办问不就好啦。
杨甜甜多云转晴，一下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明天，她就去街道办打听一下，杨柳到底下乡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必杨柳看见自己，一定会很惊讶吧。
此刻的杨柳，正在县城大车集合点左顾右盼。
她纳闷儿极了，黑市的人不是说这个时间就在这个地方见面的吗？她都已经在这里站了小半个小时了，可还没看见有人过来搭话呀。
难道是自己长得不像是到黑市做交易的人？
正在杨柳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上次那片林子里看看时，她的身后就走来一个人。
这人身材不高，是一路小跑从县城里出来的。
他记得武哥告诉他要接的人的特征的，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锁定了杨柳。
只不过，杨柳是背对着他的。他一直没看清杨柳的长相。
等他终于跑到杨柳后面时，累的气喘吁吁。
可能是跑的有些急，这人的气没喘匀就已经开了口。
来的时候，上面的人已经把这次接头的暗号告诉给了他，只要对方能对出暗号，那肯定就是他要找的人。
“锄禾日当午——”
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杨柳眉头一喜。
看来，她等的人到了。
“汗滴禾下土！”
杨柳赶忙接上下一句，可等她转过头去的时候，顿时一愣。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杨柳眼前的人，身高也就一米五多点，瘦瘦小小的，不过长得还挺朝气。
只能说，这是一个被身高耽误的帅哥。
看见这张脸，看着这个身高，杨柳头一次生出了世界原来如此之小的感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花婆子的外甥刘柱。
此刻的刘柱，脑仁子嗡嗡疼，看见杨柳，那次极不友好的经历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莫名的，他夹紧了自己的裤裆。
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
压下心底的忐忑，继续说道，“黄瓜多少钱一斤？”
“一斤一毛五。”
刘柱想要撞墙。
这个女知青姓啥来着？
好像是姓杨吧，她居然真是自己要接头的人。
“小杨知青，我。我没想到，居然，居然是你。”
杨柳也没想到前来与自己接头的，居然是这个刘柱。
怪不得上次花婆子说她这个外甥有能耐，每个月都能挣十几二十来块钱。
原来，是跑黑市的呀。
“那个，上次那事对不住啊，吓到你了，是我不好。”
刘柱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这小杨知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这么尴尬的事就不能忘了吗？
天知道那天尿着裤子回家的他，有多尴尬。
从七岁以后，他就没干过这么尴尬的事了，现在想想，面皮还发烫呢。
第九十一章 她不想下乡啊
此时，相隔几千公里以外的杨家，也正上演着一出惊天大戏。
杨甜甜一向以乖乖女形象示人，可这一次，她却哭嚎着，把家里砸了稀巴烂。
当然，此刻的家里，和清水房没什么分别。
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几张板床以外，就只有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了。
就是给她砸，一共也没有多少东西。
这不，杨甜甜砸完了以后，还犹觉不解气呢。
“爸，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到乡下地方去遭罪？难道你不知道，一旦下了乡，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不要下乡，我不要做泥腿子，不过就是800块钱，爸，你就想想办法，哪怕是出去借，也给我凑上吧。”
杨甜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会一团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是从杨柳那个拖油瓶下乡开始的。
她的工作没了，父亲腿摔断了名声毁了还被开除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好好的一个家，居然着火了。
万幸的是，烧着的只有自己家，左邻右舍并没波及，要不然就是赔钱，也得赔出好大一笔。
全家五口人，现在只凭着杨建业一个人的工资养活。
杨建业接的是向红的班，工资自然不能和向红相比。
直到现在，每个月也才二十几块钱。
一大家子五口人，指着二十几块钱过活，想都知道日子有多艰难。
可这还不是最让杨甜甜抓马的，六月末她正式高中毕业，可却没有找到合适工作，街道办已经不止一次催着她下乡了。
之前她还找各种借口一拖再拖，就在几天前，街道办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知，要么尽快找个工作上班，要么就等着一个月以后被强制下乡。
好在杨甜甜托同学的同学，在毛毡厂找到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只不过人家知道杨甜甜现在的情况，没有工作就得下乡，狮子大开口要了800块钱的高价，才能办手续。
800块钱对以前的杨家来说，虽然也多，但不至于拿不出来。
可对于现在的杨家来说，800块钱就是天价，就是逼死杨大海，杨大海也拿不出来。
这不，杨大海一表态，杨甜甜就在家里撒起了泼。
一直沉默看着闺女发疯的杨大海悠悠叹息了一声，“闺女呀，以咱家现在的名声和情况，我能向谁借？谁又能借给我？”
“怎么借不着？爸，以前你不是车间主任吗？和副厂长刘干事他们关系不都挺好的？我曾经不止一次看见过你和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饭说笑。我可是你唯一的闺女，你就当帮帮我，不看在我的面上，看在我死去的妈面上，就去给我借这800块钱吧？”
杨大海苦笑，以前他是主任，自然和厂长干事什么的说得上话。
可现在呢，他一个无业人员，又有算计媳妇儿前夫的抚恤金的名声，谁还敢跟他接触啊？
以前那些人看见他，哪个不是笑着主动打招呼。
现在呢，隔得老远看见是他，扭头就走，很怕他缠上去。
别说是借800块钱，就是借80块钱，他也借不到啊。
“闺女，你就认命吧，下乡去吧。你要是再这么逼爸，爸可真就活不成了。”
此时的杨大海，哪里还有杨柳刚穿过来时看见的样子。
佝偻的背，发白的发，消瘦的身材，无一不在昭示着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你一个人不行，就让向姨也去借呀，让大哥也去借呀，我就不信，咱们家经营半辈子，连800块钱都借不着。”
杨甜甜心里苦啊，她都已经好几个月没买过新裙子了，有好几个月没沾着肉味儿了，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她再也不想要这样的日子。
杨大海抬起头，看着歇斯底里的杨甜甜，好久都没说话。
“爸！你倒是说话呀。”
“说话？我能说什么？甜甜，爸今天就把话撂这，钱我们是肯定借不着的，你也别想着让你哥去帮你借，你难道就不想想，我们借了这800块钱，什么时候能还上？”
“怎么不能还上？等我工作了，有了工资，就可以帮着家里还了啊。”
“那你想想，我们一家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得多长时间能还上这个钱？”
刚去上班也就是20左右块钱的工资，加上杨建业的，兄妹两个一个月也才四十几块。
800块钱，一家子不吃不喝也得两年才能还清。
“你大哥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再不找就不好找了；你小弟还得上学，家里哪哪都要花钱，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我们其他人就不活了吧？”
杨甜甜不敢置信这话是从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难道为了大哥和小弟，就放弃我了吗？”
杨大海没有说话，默默的低下了头。
可此时，无声胜有声，这种沉默，比直接回答更让杨甜甜心痛。
“你也别瞎折腾了，要是真被街道办强制下乡，大家谁脸上都不好看，你要是主动一点，说不定还有个积极下乡建设新农村的好名声，爸承诺你，下乡的补助都归你自己，家里一分不要，当然，你也别指望家里能帮你置办什么东西，不过，现在你用的你全都带走就行，闺女啊，爸尽力了。现在，咱家真的不比以前了。”
杨甜甜不再说话，双手掩面呜呜的哭了出来。
她心里清楚，下乡已成定局，即使她再不甘，也只能这样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向红领着杨小弟开门进来，见到父女两个一蹲一坐，一个面色沉肃，一个掩面哭泣。
随即她便有了猜测，将杨小弟打发进去写作业，向红坐在了厅里的椅子上。
还没说话，她就先叹了口气。
“甜甜啊，向姨虽然不是你亲妈，但对你可说是掏心掏肺。向姨知道你心里苦——可是现在，咱家就这情况，你也别太为难你爸。”
“向姨，我不想下乡，我吃不了那个苦的，我会累死的——”
杨甜甜哭的更加凄惨，那模样，活像死了爹。
不，比死了爹还要惨！
第九十章 方小莲开始搞事了
“二太奶，吃了吗？”
村里大柳树下，此时已经坐了几个人了。
杨柳吃完晚饭，揣了一把瓜子花生就急吼吼的出了门。
她坐到二太奶跟前，把一把瓜子递了过去。
二太奶瞟了一眼杨柳递过来的瓜子，破天荒的摇了摇头。
“咦？咋啦？太奶，之前你不是挺喜欢嗑瓜子的吗？”
二太奶那个愁啊！
这死丫头，她也说了那是之前，可是这两天，她仅有的一颗门牙也掉了，吃东西都费劲，更别提嗑瓜子了。
“嘿嘿嘿，她不要我要。”
胡婶子不知道啥时候来了，听见杨柳的话，笑嘻嘻的凑过来。
杨林浑不在意，先给胡婶子分了一些，又给坐着的几个其他婶子大娘每人分了一些。
“俺们最喜欢和小杨知青凑在一块说话，小杨知青最是敞亮。”
“对呀，知青点这帮知青里，俺能看得过眼儿的也就只有小杨知青了。”
“对了，提到知青点你们知不知道我昨天看见了啥不？”
“看见啥了？看见啥了？快说说！”
其他几人全都一脸好奇的看向说话的大娘。
大娘脖子一扬，仿佛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昨天，我居然看见知青点的方知青和花婆子他们家麦花走在一起。”
“那咋了？我有时候还和知青走在一起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们俩的关系，看着可亲密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麦花还紧着往方知青篮子里塞东西呢，我眼睛看的真真的，红皮鸡蛋，还不止一个。”
“呦！那我收回刚才的话，都给鸡蛋了，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关系。”
“谁说不是呢？花婆子那人，向来抠门儿，可养出的闺女，啧啧啧，倒是大方的很呢。”
一群人哄堂大笑。
杨柳也跟着笑嘻嘻的，眼珠一转，心里就有了猜测。
这里边有猫腻儿啊！
就方小莲那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能和麦花走在一起？
——那绝对是有所图。
只是，方小莲到底图什么呢？
难道她不知道麦花对她的秦川哥有所企图？
看来，秦川和方小莲这俩人，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下去了一个秦川，又起来了一个方小莲。
只希望这方小莲可有点眼力劲儿，别再蹦到了自己跟前，要不然，杨柳不介意帮方小莲和秦川凑作对。
而此时，正被一群婶子大娘热议的方小莲，正和麦花头挨头手牵手坐在知青点门口不远的树荫下呢。
“小莲，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这几回的事多谢你了。我不好进知青点，没法亲自照顾秦川哥哥，这些东西你帮我带给秦川哥哥，就说，就说让秦川哥哥安心养病，麦花祝他早日康复。”
麦花脸一红，羞答答的跑走了。
只不过，她长得太黑，就是脸红也看不出来。
看着麦花跑走的背影，方小莲心中五味杂陈。
此刻，她手里端着的碗里放着两张摊着鸡蛋的白面饼，仿佛千斤重，让她心生怒意的同时，又有几分畅快和期待。
直到再看不见麦花的身影，方小莲才转身。
不曾想，在知青点门口，正和从院子里出来的齐圆圆走了个顶头碰。
方小莲看见齐圆圆，似有几分委屈几分生气的嗔道，“圆圆，我真是错看你了，秦川哥都伤成那样了，你难道一点也不会心痛吗？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中间有什么误会，可现在毕竟秦川哥受伤了，我们是不是该摒弃前嫌，让秦川哥先把身子养好呢，我知道圆圆你是有几分喜欢秦川哥的，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把秦川哥让给你就是了。”
齐圆圆双手环胸，一直盯着方小莲，只轻轻哼了一声。
对上齐圆圆玩味又讽刺的目光，方小莲心里莫名一颤，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发生了改变。
可若细想，却又没有任何头绪。
“大可不必！”
“什么？”
方小莲不明白齐圆圆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什么让给我的话，你大可不必说，因为我不需要你让，我也不稀罕秦川那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倒是你们，渣男贱女给我锁死，最好锁死一辈子，可别再出来祸害别人。”
方小莲又一轮委屈开始，只不过以往在齐圆圆面前无往不利的招数，这一次彻底无了用武之地。
齐圆圆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方小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然后走出院子，在经过方小莲时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还撞了方小莲一下。
这一下，差点让方小莲跌倒，也让方小莲看着齐圆圆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恼怒和恨意。
齐圆圆她到底怎么回事？就不能按照她所期待的那样听话吗？
要是一切都如之前那般，那该多好！
方小莲端着两张白面饼回了屋，没错，就是回了自己屋。
她并没把那两张白面饼送到秦川那里，最终两张白面饼是进了方小莲的肚子的。
这已经不是方小莲第一次打着秦川的名义在麦花那里拿东西了。
在方小莲看来，这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就是她把饼端给秦川哥，怕是秦川哥也会因为心疼她，把饼子给她呢。
索性她就不用折腾，直接自己吃了，不就好了吗？
只能说，方小莲太自以为是了。
这个时候的秦川，若是真有两张白面饼放在面前，还能给方小莲？怕是自己狼吞虎咽都不够。
————
太阳初升，又一个天明来临。
杨柳早早起床，吃过早饭便背上挎包踏上了去往县城的牛车。
“小杨知青，又去县里呀？”
离老远，老马就招呼着杨柳。
不同于上次去县，车上还有不少人，这一次显然少的多。
算上杨柳和老马头，车上一共也才五个人。
“上次忘了给家里寄信，这不昨天写了一封，趁着还在休息日，我就想着把信寄回去。”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约摸着一两个月，往家去一封信，也省得家里惦记。”
杨柳只是笑，这不过是她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至于家里惦记什么的话，她的家里，怕是没人惦记她。
就是有人惦记，那估计也不是啥好话。
想到家里，杨柳就有点好奇。
工作名额没了，不知杨甜甜还能不能留在城里了？
第八十九章 大半夜的，秦知青怎么还没回来
直到夜里，还没见秦川回来。
方小莲站在知青院门口，两只眼睛困得眼皮直打架，她在也受不住，只得打算回去睡了。
倒是正在这时，男知青那边的郝向东和赵小北两个人出来了。
他们见到要进去的方小莲，拦住了她。
郝向东向方小莲询问道，“方知青，秦川知青还没回来，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吗？”
方小莲摇了摇头，她也纳闷儿秦川为什么还没回来呢。
听彭玉说，杨柳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当时方小莲心里就有些狐疑，为什么所有人都回来了，唯独秦川却没回来。
后来方小莲还有意从彭玉那里套了话，从彭玉的话里方小莲得知，杨柳今天并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这就使得方小莲心里存了疑。
他是知道秦川的计划的，可现在，明显计划有了变故，她十分迫切希望见到秦川，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都大半夜了，依然没见到秦川的人呢。
“不行，我得去找大队长。”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可是大事。
万一秦知青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别，别去找大队长。”
方小莲阻拦，万一去找大队长，她和秦川的打算曝光了怎么办？
郝向东可没有这些顾虑，他是知青点的负责人，现在一个男知青大半夜不见人，若是不上报给大队长，他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不顾方小莲的苦苦哀求，郝向东和赵小北两人直接去找了大队长。
当大队长得知此事的时候，也很着急。
周围十里八村，虽然每个村都反映各自村里的知青不好带，可还没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万一他们岭山大队的知青真出了啥事，那他这一张老脸以后还怎么在十里八村混。
最关键的是，还不得被隔壁靠山屯的大队长笑死。
“郝知青，你回知青点，把男知青都叫上，我再在村里找几个壮劳力，咱们一起把村子周围还有往县里去的路上都找一找。”
大队长一口烟气吐出，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这个秦知青啊，活没干多少事可没少惹，可别真出了啥事，到时候不就影响了岭山大队今年的评优了嘛。
大队长他们这一找，便足足找了大半夜。
等快天亮的时候，终于在岭山大队与和平公社交界处的沟里找到了秦川。
只是，秦川的情况不怎么好。
脚腕肿的老高，人也发着高热，若不是赵小北到旁边林子里撒尿，估计大家都会错过他了。
““这是咋弄的？这脚脖子咋肿这么老高？不过还好，没伤着骨头，就是抻着筋了，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岭山大队就有卫生所，说是卫生所，不过就是赤脚大夫领了卫生员的责，在大队部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给人看病拿药。
怎么说呢，属于大病治不好，小病没人看，一年四季嫌三季半的那种。
此刻，赤脚大夫吴老贵一边往秦川那肿的老高的脚脖子上敷着药酒，一边埋怨着。
只不过，没人能给他解答就是。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吴老贵啧啧啧的声音。
吴老贵毕竟年纪大了，手下没个谱，敷完药酒本想着给秦川揉两下，也好让炎症消得快些。
可手底下的劲儿一个不小心就使大了，疼的昏迷中的秦川惨叫一声立即就醒了过来。
当看见熟悉的面孔时，秦川差点喜极而泣。
“老马说了，这小知青去的时候坐的他的车，回的时候根本没见人。乌漆抹黑的从县城往回跑，他不掉到沟里，谁掉到沟里。
行了，秦知青，你也别嚎了，刚才吴老贵的话你也听见了吧？身上有伤，这些日子就先别上工了，等好彻底了再上工。”
若是以前，秦川听见大队长这些话，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毕竟不上工，那就等于不挨累。
可现在呢？
秦川刚刚收起的眼泪又要流下来。
从大队部借的粮食，已经吃下去了一半，下乡一个多月，一共也没挣多少积分，要是再耽误工，那他秋后还能领到粮食嘛？
他是真的不想饿肚子，饿肚子的滋味是真难受啊，可现在，他没有任何办法。
后半夜闹出的动静不小，可杨柳是一点儿不知道，第二天她和顾禾他们一起往林子里挖野菜，才听说了这件事的。
“你说他到底咋想的？和咱们一起坐车回来多好，瞧瞧，遭报应了吧？”
杨柳忍俊不禁。
秦川自己也想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吧？
只可惜，条件不允许呀！
呵呵，这就是敢打自己主意的下场。
看以后他还敢不敢到自己面前整事！
秦川是真的怕了，他发誓，他再也不敢打杨柳的主意了。
他觉得杨柳这人，有点邪性，每一次他们想打杨柳主意，最后都会被反噬，就没有一次落的好的。
方小莲知道秦川回来还受了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趁着知青点没什么人，她直接溜进了男知青屋里。
屋里，只有秦川自己躺在炕上，一双眼睁的大大的，正看着房梁暗暗发呆。
听见方小莲的动静，秦川脑袋转了过来，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看起来相当无神。
“小莲？你来啦！”
方小莲走到炕前，看着秦川肿得老高的脚脖子，暗暗有些嫌弃。
“秦川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不知道，可担心死我了，还有杨柳知青那边——”
“小莲——”秦川淡淡开口，“以后，我们别再打杨柳知青的主意了。”
“行，我们以后不再——什么？秦川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以后咱们别再招惹杨柳了。”
“可是——”
“小莲，相信我，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方小莲虽然没说什么，可一双眼睛里满是计较。
后悔？她才不会后悔！
现在这样的日子，她是过得够够的了，她一定要想方设法改变现在的处境。
方小莲看着秦川受伤的脚脖子，眼里暗芒一闪。
秦川，怕是不得用了，她得尽快找一条退路了。
第八十八章 林招娣其人
黑漆漆的知青点门口，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立在那里，不时向着村头的方向望去。
“方知青，还不回去睡吗？”
林招娣出来倒洗脚水，看见还在门口徘徊的方小莲，免不得嘀咕一句。
“我，我还不困，先不睡，你们先睡吧，林知青，你帮我留门，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林招娣撇了撇嘴，应了一声，拎着洗脚盆就要回屋。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硬生生停了下来，然后慢悠悠走到方小莲身边，眼珠一转开口说道，“方知青啊，我前天帮你捆麦子，你不是说让我尝尝麦乳精是啥味儿的吗？你看这——”
林招娣没有继续说下去，可眼睛却死死盯着方小莲等着她的回答。
方小莲现在满心满脑子都在担心秦川为什么还回来，根本就没注意到刚才林招娣说的是啥。
见林招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她胡乱点了点头，“是我说的，不过，哎等等——”
方小莲反应过来，刚才林知青说的居然是麦乳精，顿时她就垮了脸。
那玩意儿，以前她总喝，齐圆圆带了好几大罐呢，有两罐一直放在她的行李里，每天晚上她都要喝上一碗的。
可她不是和齐圆圆掰了嘛，那东西早就被齐圆圆要回去了。
她前天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哪曾想林招娣还当了真。
“那个，林知青，我其实，我——”
方小莲无可辨解，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我那罐麦乳精喝完了，下次我家里再给我寄，我保证请你喝。”
其实她所说的实话，也是修饰之后，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林招娣立马变了脸色，“方小莲，你不会是拿话晃点我呢吧？前几天我还看见你喝了呢，咋到我这就没了？你别以为我林招娣好忽悠，要是这样，下次我可不帮你干活了。”
以为她不知道？方小莲下乡这么久，家里可没给她寄过一次东西。
要真按方小莲的话去，这顿麦乳精，怕是遥遥无期。
“不是不是！林招娣知青，你听我说。”
方小莲还在想着借口，齐圆圆让她还东西的时候，知青点里只有彭玉在，林招娣并不知道。
方小莲不想说实话，那就相当于把自己脸皮扒下来，往地上甩一个样。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肯定能做到的。”
方小莲可不想失去林招娣这个好帮手，地里的活那么难做，要是没有人帮她，怕是这几天抢收，她根本就坚持不下来。
指望秦川？别搞笑了，秦川没比她强多少。
“我可不敢相信你了，你这是骗傻子帮你干活呢吧？”
知青点里的这些女知青，没有和方小莲走的太近的，也就只有林招娣，不时还能和方小莲说上几句话。
方小莲可不想失去唯一一个能帮她干活的人，虽然林招娣其实并没有帮她干多少，但有个人搭把手，总比她一个人遭罪要好。
方小莲狠了狠心，脸上露出一丝讨好。
“林知青，麦乳精我现在没有了，不过我还有一些油茶面，今天晚了，大家都要睡了，明天，明天早上我请你喝。”
听到有油茶面可喝，林招娣的态度缓和下来。
有总比没有好吧，虽然油茶面比不上麦乳精，但是能从方小莲手里抠点东西出来，也算她林招娣的本事。
林招娣这个人，家里重男轻女，从她的名字就能听出来。
她妈一连生了五朵金花，到了第六个才终于生下了个小子，平时宝贝的很，一点活计不让做。
林爸林妈对五个姐姐更是耳提面命，让他们时时以小弟为先，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一定要给小弟留着，就连以后结婚，婆家的好东西也得想着小弟。
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林招娣，简直就是一个伏弟魔。
她干活倒是一把好手，工分一年也不少挣，只不过她这人向来抠，恨不得一粒粮食当成两粒使，从嘴里抠出的粮食全都邮回了家。
不仅如此，她这人还相当喜欢占便宜，这个身上抠点儿，那个身上赖点儿，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一次东西，哪怕是半斤粗粮，一把蘑菇，甚至是几块糖果。
她自己一点都舍不得吃，全都攒在一起，邮回家去给她小弟。
杨柳来的晚，又没在知青点住多久，林招娣自然找不到她的头上，可知青点的其他人嘛，就没有没受过林招娣骚扰的。
林招娣这人，向来不看别人眼色，有时候还主动帮别人干活，干完了就手心朝上，朝人家要好处。
不给吧说不过去，毕竟林招娣确实干了活的；给点吧，大家心里还不舒坦，所以知青点了解林招娣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但凡林招娣想主动帮谁干个啥，大家也都拒绝的明明白白。
毕竟吃过一次亏栽过一次跟头了，谁还想吃第二次栽第二回呢？
方小莲不是没看出林招娣是个啥人，但那几天抢收，她是真的累坏了。
林招娣能搭把手，她自然是感激的。
那时候她还没和齐圆圆闹掰，手指缝里漏下去点东西她也不心疼。
可现在呢，她手里的好东西全都被齐圆圆要了回去，一穷二白的，林招娣又能从她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就是方小莲刚才所说的油茶面，也是之前买的，一直没喝压箱底的东西呢。
得到了方小莲的准话，林招娣哼哼着小调拎着洗脚盆进屋了。
方小莲心里那个恨呢，她都这样了，为什么大家还来欺负她？
这知青点就没一个好人，那帮男知青也是，连个怜香惜玉的都没有。
以前她还觉得穆长征穆知青不错，可现在嘛，她也是恨的牙根痒痒。
撺掇秦川去撩拨杨柳的同时，方小莲自己也没闲着，她把村里人和知青点的男知青全都过了一遍，扒了来扒了去也就只找出了一个木长征人长得不错条件也算还好。
有好几回，她在穆长征身边表演摔倒扮柔弱可怜，可穆长征呢？
那就是个木头疙瘩，自己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他面前，他连个眼角余锋都没给。
就是方小莲主动搭话，穆长征也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然后躲得远远的。
这让方小莲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不过，这也不怨穆长征，谁让方小莲现在对自己没个清楚的认知呢。
顶着那样一双核桃眼，是个人都看不出她活色生香的一面吧？
第八十七章 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
“姑奶奶，你看我们几个——”
麻子脸小年轻面带讨好的看着杨柳。
“想走啊？”
杨柳笑呵呵的看着麻子脸小年轻，麻子脸小年轻忙不迭的点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
姑奶奶笑了，那就说明这事儿有戏？
“想什么好事呢？你们当我傻啊，欺负完我，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哪有那么容易。”
麻子脸小年轻脸上的表情由期待转成震惊，再到后来变为颓败。
“不过嘛——”
杨柳话锋一转，麻子脸小年轻眼神“嗖”的一亮。
“姑奶奶，有什么条件您说，要不哥几个再揍他一顿？”
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秦川身子一滞，关他什么事？他刚才不挨了一顿揍了吗？还来？
“那倒不用！”
杨柳缓缓开口似笑非笑看着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偷听的秦川。
听到这话，秦川才长舒一口气，不是揍他就好。
他的这副小身板，是真不抗揍啊！
“姑奶奶，你就给哥几个个准话，您想让哥几个干啥？只要是姑奶奶您的吩咐，哥几个莫敢不从。上山掏鸟下河摸鱼，凡是哥几个能做到的，哥几个绝不含糊。”
“这可是你们说的。”
麻子脸小年轻点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只听杨柳下一句说道，“那就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掏出来吧，姑奶奶最近钱紧，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姑奶奶，那孝敬孝敬姑奶奶没毛病吧？”
我擦——
麻子脸小年轻差点飙脏话。
这叫什么事？他们是反被打劫了吗？
“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啊！”
杨柳一声娇喝，麻子脸小年轻几人刚刚被打的地方又开始发出阵阵痛感。
几人不敢耽搁，赶紧各自掏兜。
“姑奶奶，你看这是我们哥几个身上所有的钱和票了。”
杨柳接过点了点，眼中嫌弃。
“这么点？”
两张粮票，一张肉票，钱嘛也不多，一共七块三毛二。
“合着你们四个人身上，没凑出十块钱？”
麻子脸小年轻也委屈啊。
这是他们身上所有的钱了好不好？
当然，其中五块还是秦川给的呢，若是没有那五块，他们哥几个身上连三块钱都凑不出来。
嫌弃归嫌弃，杨柳还是麻溜的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蚊子再小也是肉，七块多就七块多吧。
“那是我...我的...”
秦川看着杨柳将那五块钱也塞进了兜里，眼里带着浓浓不舍。
“不装鹌鹑了？开始说胡话了？你的？谁能证明这钱是你的？这是我几个大外甥孝敬我的，想屁吃呢。”
秦川无力的垂下了头，眼里闪着仇恨的光。
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对待，屈辱感爆棚。
若是有可能，他一定要把今日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和委屈，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无论是杨柳，还是这几个二流子。
只不过，他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姑奶奶，那我们几个——”
杨柳挥了挥手，“便宜你们了，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得嘞。”
麻子脸小年轻脸上漫上一股喜色，招呼了其他三个人一声，就要跑出巷子。
“等等——”
在即将跑到巷子口的时候，杨柳的突然出声，让麻子脸小年轻几人呆立当场。
“姑，姑奶奶，你还有啥吩咐？”
难道是反悔了？不打算让他们走了？
杨柳指了指还在地上装不存在的秦川，“把他也弄走，免得脏了姑奶奶的眼。”
麻子脸小年轻如释重负，折返回来和其他几人一起架着秦川出了巷子。
在秦川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杨柳从空间中掏出一把符，全都向秦川甩了过去。
杨柳是故意让麻子脸小年轻把秦川带走的。
想算计自己？怕是等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麻子脸小年轻几人可不会轻易放过秦川。
无需自己动手，这仇就报了。
还有啊，她刚刚甩出去的那一把符，虽然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但也够秦川受的。
最近杨柳收集的稀奇古怪符很多，未来一段时间，秦川的日子肯定不会太无聊。
巷子里终于恢复安静，杨柳一拍自己的脑袋。
完了，今天这么一耽搁，看来之前计划好的那些行程都要泡汤了。
果不其然，等到杨柳气喘吁吁赶到和彭玉她们约定的地点时，两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杨柳啊，你看看呢，这都过了快三小时了，你要再不出现，我们俩就要报公安了。”
“哎呀哎呀，怪我怪我！耽搁了。还不是秦川知青，你说那么大个子的男人，咋就一点用都没有？”
“咋了咋了？”
彭玉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事关知青点的人，她当然好奇了。
“秦川知青被四个二溜子堵到胡同里揍，我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了。”
“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的力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拳头一抡，任是谁也别想贴上来，只有飞出去的份儿。
倒是秦川知青，啧啧啧，怕是一张小脸都要被揍的面目全非了，要不是我这个救命恩人，他有没有命在还是两说呢？”
秦川那小子不是想要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头吗？
好啊！那杨柳就把救命恩人这个名头做实了吧。
估计用不了明天，自己救了秦川的事，就会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杨柳笃定，秦川不敢说出实话。
毕竟他在这事里也不清白，要真是鱼死网破，杨柳没什么问题，倒是秦川和那几个二流子，绝对讨不到好。
时间有些晚了，去不上杨柳说的那些地方，就连国营饭店都吃不上，到是他们见面的地点，就在书店门口，几人匆匆进去看了看。
杨柳本想买些高中课本，可书店里清一色的什么语录什么思想，高中课本是一本没见着。
唉，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回去的时候，杨柳既没看见穆长征也没看见秦川。
她也乐得轻松，总的来说这一天还是有收获的，最起码兜里那七块三毛二是白得的。
与此同时，县城一条胡同里，秦川悠悠转醒。
杨柳所料没错，被麻子脸小年轻几人拖出胡同之后，秦川又被他们揍了一顿。
以至于他当场就疼的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天都要黑了。
秦川颤抖着扶着墙壁站起来，他得赶紧回去，要不然无故不见人怕是不好交代。
只是，县城距离岭山大队几十里的路呢，等他走回去，估计天都得亮了。
第八十六章 救命之恩
“姑奶奶你们也敢调戏？！真是反了天了！”
杨柳脚下踩着那个麻子脸小年轻，另外三个人则被打的躺在墙根底下嗷嗷叫唤。
麻子脸小年轻扑腾了好几下，想要摆脱杨柳那只脚的钳制。
只可惜，都没能成功，他只能任命的趴在地上，认自己本就一张不怎么好看的脸与大地进行着亲密接触。
“小妹子啊！不！大姐！姑奶奶！我们错了，我们真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了我们吧。”
麻子脸小年轻很识时务，见简干不过杨柳，立马服软求饶。
他以为不过就是配合着别人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就能白白得到五块钱，这可是一笔只赚不赔无本有利的买卖。
哪曽想，他们居然碰上了硬茬子，四个人都不是一个瘦巴巴小姑娘的对手。
秦川懵了，眼花缭乱之间，杨柳就干翻了四个人。
此刻，他的心跳的咣咣快。
秦川知道，今天这事恐怕不能按照自己之前设定好的剧本走了，恨杨柳的同时又不想功亏一篑。
秦川有些心虚，“杨柳知青，你还是停手吧！咱们下乡是来参与农村建设的，这怎么还打上人了呢？”
他有些害怕，怕自己的计划败露，也怕自己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刚才他可是看见了的，杨柳的拳头落在那些人身上的时候，像雨点一样密集。
听着那些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他就知道有多疼。
“秦川知青，你这样的观点恕我不能苟同，是，我们是来参与农村建设的。
可你别忘了，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团队中都不能存在这样的蛀虫，今天他们遇见的是我，若他们遇见的是手无缚鸡的小姑娘，下场会是什么样？
作为一个知识青年，我觉得我有责任也有必要教教他们如何做人，当然我也会将他们送到公安手里，让国家重新教育他们。”
秦川还想说些什么？
杨柳却快他一步开口，“秦川知青，我知道你是知识青年中的佼佼者，肯定和我是一个想法，放心，一会儿送他们去公安那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这么大的功劳可不能少了你。”
“这——我——”
秦川冷汗涔涔，他不是这个意思啊，真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能送我们去见公安！”被杨柳踩在脚下的麻子脸小年轻嚷嚷道，“我们——”
秦川怕他说出什么话来，紧着朝小年轻使眼色，而他自己也不停在杨柳面前帮麻子脸小年轻他们说话。
“你看他们，也没比我们大几岁，大家都不容易，兴许就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们一个机会，说不定他们就能改过自新，我们也是挽救了几个大好青年，杨柳知青，你说是不是？”
杨柳似笑非笑看着他，也不拆穿，看他自顾自表演，直到秦川都词穷了，杨柳还是不说话。
秦川有点急，“杨柳知青，你倒是给个准话呀，放了他们可以吗？”
“放了他们？调戏妇女，这可是大罪，抓起来了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有句话说的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他们今日调戏的是我，怎么处理他们，当然也是我说了算，既然秦川知青不想和我一起去，那我就自己去好了。”
杨柳狠狠踢了麻子脸小年轻一脚，“起来！别给我装死！去，把你们裤腰带都解下来，缠在一起把自己捆结实，我牵着你们去找公安。”
“姑奶奶，你饶了我们吧，我，我们不是有意要调戏你的，其实我们是——”
“不许说！”
秦川脸上紧张，之前杨柳贴的符似乎又开始产生作用了。
只见秦川愤怒的看着麻子脸小年轻，“不许瞎说，要不然，就真送你们去见公安。”
“好啊，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姑奶奶，我和你说实话吧，我们几个今天也不是有意找上你的，是他，是这个人给了我们五块钱，让我们专门劫你的，然后他好英雄救美。我呸，他倒是装上好人了，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
“你们！你们不讲信用!”
秦川目赤欲裂，情绪极其激动，他想要控制自己，不想说出这些话，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一秃噜就都吼了出来。
“收钱办事不是最讲道义的吗？你们却出卖我，下次再也不与你们合作了，你还我五块钱。”
“小子，吐出来的还想往回咽，拉出来的还想往回坐，想什么美事儿呢？我们都已经因为你挨了一顿揍了，那五块钱就是我们的。”
“不，我的都是我的！”
秦川情绪激动，扑过去就要抢回自己的五块钱。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他想抢咱们的钱吗？哥几个，上。”
几个二流子对上杨柳的时候，那是半分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可对上秦川，一个小白脸儿而已，还是分分钟秒杀的。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秦川鬼哭狼嚎的叫声。
杨柳好整以暇，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看着这场大戏。
“杨柳知青，救我，快救我！”
杨柳就当没听见，她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还煞有介事的吹了吹手指上并不存在的耳屎。
那一副悠闲模样，看的秦川牙根痒痒。
“杨柳知青，咱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不能见死不救？”
刚开始，秦川还能喊出几句求救的话，可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呻吟。
杨柳看了一会儿，见麻子脸小年轻几人打得差不多了，她才咳了一声。
“行了哈，别柿子专挑软的捏。打死了人，你们就得吃花生米了。”
麻子脸小年轻几人渐渐停了手，可眼神却不停觑着杨柳，等着杨柳发话。
秦川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哼哼着。
杨柳走近秦川，“秦知青，今天我可算是救了你，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这么大的恩情你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哈。”
秦川气的要死，他明明是想做杨柳的救命恩人的，到时候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不是水到渠成了吗？
可现在，事情怎么就跑偏了呢？
杨柳反倒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呸！别当他傻。
若没有杨柳的纵容，这几个人敢对他动手吗？
第八十五章 这和他计划的不一样啊
约定好了交易事宜，穆长征和杨柳便离开了。
当再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时，从后边密林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身边跟着一条黑色土狗，若是杨柳在这，定会认出这条大黑狗就是吃了她两次牛肉干的那条馋狗。
“呦！舍得出来了？”
看见沈焕白，武哥打趣着说道。
沈焕白瞟了白胖年轻人一眼，白胖年轻人言语一滞，立马转移话题。
“沈哥，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小丫头有点儿眼熟？可是到底在哪见过呢？”
“眼熟吗？不就是大众脸。”
“咦？怎么你也这么说？刚才那小丫头自己也这样说。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她一个朋友手里有布，还不少，一百多匹呢，正好我们可以买进，然后在周围几个县城销出去，里外里这么一倒手，我们挣上一大笔。”
朋友吗？
沈焕白眼里闪过一抹玩味。
他怎么觉得，那小丫头嘴里的朋友，就是她自己呢？
穆长征和杨柳两人从小树林出来，扎头就进了其中一条巷子，左拐右绕之后回了县城。
“穆知青，今天太谢谢你了，你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真是帮了我大忙。”
“帮你？”
杨柳自知失言，赶忙改口，“不，是帮我朋友一个大忙。废话不多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回头我必有重谢。”
“随你吧。”
穆长征再没开口，等到了人多的地方，穆长征便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杨柳这时才反应过来，此时已经过了她和彭玉她们约定的时间，怕是她们早就等急了。
为了节省时间，杨柳向几个路人打听之后，便准备从巷子里抄近过去。
杨柳进了巷子没走多久，就被两个小年轻堵住了去路。
正在这时，后边也跟上来两个人，把杨柳的后路同样堵住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杨柳觉得自己今天大意了，什么时候被人盯上都没察觉。
“小妹子，一个人啊？”
一个麻子脸小年轻率先开口，说出来的话流里流气。
杨柳皱了眉，“和你有关系吗？”
“哟，脾气挺冲啊，不过——哥就喜欢你这样的。这都过晌午了，吃了吗？要不哥请你？”
“不好意思，让一让，着急赶时间。”
“小妹子，你还是头一个拒绝哥的呢。不过今天，你是走不了了。不过哥心情好，你要是说声‘好哥哥’，说不定我还能考虑一下放你离开；要不然嘛——”
麻子脸小年轻发出几声淫笑，不怀好意的打量杨柳。
“狗眼放干净点！”
杨柳最看不上这样的人，流里流气的，还自以为自己很拉风。
“有有有！她急了，她急了。小妹子呀，脾气别那么暴躁嘛。”
杨柳哼了一声，“你知道上一个让我叫哥的人怎么样了吗？”
虽然麻子脸小年轻不知道杨柳的话为什么跨度这么大，但还是本能的摇了摇头。
“怎么样了？”
“我差点送他去见他太奶。”
“小妹子，没看出来呀，你还挺幽默的嘛。你说怎么回事儿呢？哥就稀罕你这种脾气又辣人又幽默的小妹子，尤其是你这抿着嘴盯着人看的时候，太勾人了，就是瘦了点，要不然哥保准把你拐回家去当媳妇儿。来！让哥摸摸这小脸嫩不嫩？”
麻子脸小年轻说着，就猥琐的朝杨柳伸出手。
杨柳正想活动活动身手，这就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可还不等杨柳有所动作，巷子口便传来一声厉喝。
“住手！”
杨柳：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所有人都向巷子口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浓眉大眼极为周正的年轻人正站在巷口。
年轻人一身正气，脸上带着一股无畏，快步走到杨柳身前。
“杨柳知青，你没事吧？不用怕，我来保护你。”
——来人赫然是秦川。
杨柳没作声，心里翻江倒海，有猫腻儿啊！
前一刻杨柳只以为自己倒霉，遇上几个二流子。
可这一刻，杨柳却觉得，或许这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而最终目的，就是要衬托男主角的“伟光正”。
而今天的男主角，恐怕就是自己身前这位秦知青了。
想明白的杨柳，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嗯，那她就成全秦知青，给他一个发挥的舞台，只看他这表演能到什么段位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做什么？”
“呦，这还来了个英雄救美的小子啊！你谁呀你？敢管我们的闲事，真是不怕死啊。”
“杨柳知青，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就是拼上了我这条性命，我也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哟呵，小子你毛长齐了吗？这大话放的，哥几个，给我打。”
麻子脸小年轻话落，四个人齐齐朝杨柳和秦川攻击而来。
秦川把杨柳护在后头，一个人迎向了那几个小年轻的攻击。
接下来，令杨柳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场中四对一的情况下，秦川居然还能游刃有余。
可杨柳看出来了，那四个人虽然招招狠厉，可实际上，落到秦川身上都是软绵绵的。
说白了，这几个人纯是在演，而且演技很差。
“杨柳知青，你快跑，我拖住他们。”
杨柳有理由怀疑，秦川还在给自己加戏。
见杨柳不为所动，秦川有些着急，就怕时间拖得长了，事情出了什么岔头。
他赶忙给那麻子脸小年轻使眼色，麻子脸小年轻秒懂。
“哥几个，这小子挺厉害，咱们占不着什么便宜，赶紧走。”
秦川脸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只要他们跑了，这事就死无对证，那他就成了杨柳的救命恩人，对他接下来的计划相当有力。
秦川脸上摆出一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笑容，回头看向杨柳，“杨柳知青，他们已经跑——”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柳狠狠一推。
杨柳这一下，力气很大，秦川直接就撞到旁边的墙上，撞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此时的秦川，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杨柳知青的力气也太大了。
等他终于睁开眼的时候，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只见杨柳已经追到那四个二流子身后，飞起一脚，直接就踹倒了一个，然后又摁住了一个，剩下两个也没得跑，同样逃不脱被揍的命运。
几乎是在几秒之间，杨柳就拿下了四杀。
秦川懵了！
这跟他计划的不一样啊！
第八十四章 接头成功
杨柳并不知道，穆长征的那块怀表卖了多少钱，她只看见对方那个年轻人给了穆长征一沓，里边有钱有票。
穆长征飞快的将手伸进衣服的里兜，把怀表递了过去。
双方交易结束，穆长征的脸上才终于现出一抹舒色。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
“等等——”
杨柳之前跟着穆长征已经转了一圈，却丝毫没有看到有卖布匹的。
如今身在黑市，杨柳觉得自己不应该轻易离开，怎么也得努力一下下的。
“怎么了？”
穆长征回头，看向杨柳，满脸探究。
“穆知青，这里有能大批量购买布匹的人吗？”
穆长征眸色渐深，双眼微眯，盯着杨柳的目光犀利了几分。
这让杨柳有一种直觉，这一刻的穆长征很危险。
“你想要干什么？”
杨柳心中警铃大作，赶紧解释。
“你别误会，我有一个......朋友，对，没错，就是一个朋友，她手里得了一些棉布，想要出手，但你也知道，没有信得过的人，这事可不好运作。今天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没有错过的道理，怎么也得帮我那个......朋友，打听一下的。”
杨柳看见穆长征眼里的紧张，好像消散了不少。
“你朋友？”
杨柳莫名有点心虚，但顶着对方眼神压力，只能点了点头。
“嗯，朋友，就是朋友。”
穆长征眼里浮现一抹笑意，破天荒的没再深究杨柳话里的漏洞。
“你......那个朋友，有多少匹布？”
“嗯，一百多匹吧。放心，颜色都是时下流行的，灰色，蓝色，白色，黑色都有。”
“这么多？”
略思索了一下，穆长征就朝杨柳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两人穿过人群，往林子深处走去。
在林子深处，还有些人，但明显比外边少了不少。
“干什么来了？这里不让进！出去！”
有人将两人拦了下来，穆长征倒是冷静。
“我想找武哥。”
拦住穆长征的人将两人打量一番，“你是？”
“我叫穆长征，武哥认识我的，麻烦您帮我传个口信，我有笔买卖要和他做，大买卖。”
穆长征从兜里掏出一颗烟，又拿出一盒火柴，十分麻利的给那人点上。
那人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才慢慢吐出两个字。
“等着——”
杨柳和穆长征两人当真就等在这里，这一等，足足等了多半个小时。
穆长征丝毫没急，杨柳原本有些焦急的心情，看见他冷静的样子，也渐渐平静下来。
终于，之前进去传口信的那个人回来了。
他朝穆长征招了招手，“进来吧，武哥要见你，她——就不必了吧？”
杨柳懵了，怎么回事？
不是要谈买卖吗，她还没进去呢，那谈个老六啊？
“穆知青，你倒是说话呀！”
穆长征回头，看向杨柳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一起的，信得过。”
那人打量了杨柳一番，才不耐烦地挥挥手。
跃过那群人，后边居然还有一小片空地，因为被高大的灌木和阔叶植物挡住的原因，若不是拐到后边来，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别有洞天。
空地上，摆了一张旧桌子，几把椅子。
此时，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正坐在桌子边。
许是天热，他流了不少汗，正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送着凉茶。
“武哥！”
“呦！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谁呢！”
显然白白胖胖的年轻人是认得穆长征的。
“咦？这是你带来的？”
武哥的目光落在杨柳脸上，随即他顿了一下，凉茶都不喝了，站起来走近杨柳。
“我咋看着你有点眼熟呢？”
穆长征一步上前挡在杨柳身前。
别误会，他对杨柳没有任何想法，之所以挡在杨柳面前，一是因为杨柳是他带进来的，二是因为他的教养使他在遇见问题时本能的会去保护女性。
杨柳朝武哥笑了笑。
“武哥，是吧？我就是大众脸，很多人看我都眼熟。”
武哥点了点头，似乎对杨柳的话深以为然。
他又坐了回去，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我又不能吃了她，瞧你刚才那架势，过来坐吧。”
穆长征走过去坐在卓边，武哥看向杨柳，杨柳后知后觉也坐了下来。
杨柳觉得对面这人，应该是个大人物。
呃——
不会是什么黑市老大吧？
她第一次来黑市，就和黑市老大侃侃而谈共坐一桌了？
莫名有点兴奋呢！
“听说你有笔买卖要和我做？”
“不是我！是她！”
武哥有些意外，随即看向杨柳，这次打量杨柳的时候，眼里带上了些许郑重。
“小妹妹，是你说有大买卖要和我做？”
小妹妹？什么鬼？
杨柳挺直了腰杆儿，她十六了，已经下乡成为知青了，还管她叫小妹妹？瞧不起谁呢？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妹妹就小妹妹吧。
只要达成心中所愿，言语上吃点亏，她还是能接受的。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吃亏是福！
此刻的杨柳，早就已经忘了之前是谁说的，她这人啥都吃就不吃亏这句话了。
“对，我朋友手里有些布匹想要出手。”
“多少？”
“一百多匹。”
“一百多匹？”
“怎么？吃不下？”
武五哥笑了笑，“在这隆平县，要是我这里都吃不下，那别人就更吃不下了。只是，你那朋友可靠吗？”
做他们这一行的，重要的就是安全。
“可靠的很。”
“成，那你朋友那一百多匹布我全都要了，但今天恐怕交易不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交易？”
“三天后。”
武哥略一思索，说出了个时间。
杨柳觉得这时间还行，他们这次抢收放了五天假，三天后也还是休息日，她也可以到县城来。
“那价格——”
“我们收的价格肯定要比供销社便宜，每匹少四块钱。”
杨柳想了一下，之前在镇里供销社看到的布匹价格，便答应了。
其实武哥给的价格也还行，算是公道的了，至少也得让人家挣一些。
“武哥——”
杨柳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价格我可以代我朋友要的低一些，但有一个要求。”
“什么？”
“能不能多给一些票据？粮票，肉票，糖票，糕点票，手表票，自行车票，无论什么票，我都可以。当然，粮票肉票可以多一些。”
“好，就这么定了。三日后上午，我们在县城大车集合点那里碰头。然后你带我门取布匹，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以。”
第八十三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远处的胡同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向身后的高大年轻人问道，“沈哥，你快看，那不是你家大白吗？它在干什么？不会是在欺负小姑娘吧？那可不行！我得去看看！”
白胖年轻人刚想往前走，却没看到底下突然伸出来的一只脚，直接就被绊了个狗吃屎。
他从地上爬起来的瞬间，不解的回头看向绊他的高大年轻人。
“沈哥，你怎么绊我？”
高大年轻人挑眉，“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绊的你？用不用我帮你好好洗洗？”
“不用不用，我说错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你绊的，不是你绊的。”
白胖年轻人拍掉身上的尘土，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去拯救那个被大黑狗吓唬的小姑娘呢。
可他转过身再去看时，对面的墙根下哪里还有那条大黑狗？哪里还有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
呃——
“人呢？”
高大年轻人忍俊不禁，轻轻拍上白胖年轻人的肩膀，“走了，时间差不多了。”
白胖年轻人看了看高大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刚才大黑狗出现的地方，然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怪事年年有，几年特别多。
杨柳两条腿走的酸溜溜的，她不找了，实在找不着。
看来她和那黑市没缘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该去书店门口等彭玉和顾禾了。
咦？
杨柳路过一条胡同的时候，胡同里人影一闪，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怎么是他？
鬼使神差的，杨柳进了胡同跟了上去。
前边的人身材高大身形消瘦，此刻他行色匆匆，似乎有些焦急，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杨柳。
随着那人走走停停拐拐绕绕，杨柳穿过了几条胡同，居然到了隆平县城北边的城郊。
可才从胡同出来，杨柳就发现自己居然把人跟丢了。
人呢？怎么不见了？
她紧跑几步吗，想要去寻人。
可才从胡同里冒出头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衣领。
“谁呀？放手！”
杨柳回头，对上了一张同样诧异的脸。
“杨柳知青？怎么是你！”
尾随被当场抓包，该当如何应对？在线等挺急的。
“那个，那个，穆知青哈，你怎么在这？真是太巧了哈！”
正在这时，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两个年轻人长得一脸凶相，看起来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干什么的？”
穆长征见有人来了，立马放开了拽着杨柳衣领的手。
“瞎溜达的！”
杨柳终于得了自由，感觉天都蓝了许多。
话说——这人的个子可真不矮，目测得有一米九了吧？
刚才拎自己衣领子的时候，就跟拎着小鸡崽子似的，差点把她勒死。
还好，这口气儿终于让她喘匀了。
只是——
杨柳眼珠儿滴溜溜乱转，这两个膀大腰圆的人，又是干什么的？
便衣？纠察队？
不过该说不说，穆长征的反应是真快，换做是杨柳估计得愣上一两秒才能想出来一个差不多的借口吧？
反观穆长征，人家这反应这速度这临场发挥，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吧？
他们俩，可不就是瞎溜达的。
可下一秒，穆长征和那俩人的对话，却让杨柳大跌眼镜的同时，又为自己刚刚的想法羞愧不止。
“往哪溜达？”
“上天下海，随便溜达。”
“溜达多久？”
“随心所欲。”
“背一个圆周率吧？”
“3.14159265358979323846。”
“过去吧！小心点儿！”
穆长征点了点头，走出两步才想起那边还有个呆愣在地的杨柳呢。
他退回来，几乎是拎着杨柳的衣领子离开的。
杨柳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不够用。
穆长征是国人吧？
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个字她都明白，可组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呢？
还有——背圆周率是个什么鬼？
直到穆长征拖着杨柳进了一片树林子，他才放开杨柳.
“没事儿吧？”
直到这时，穆长征才终于恢复了杨柳认识的那个慕知青的样子。
杨柳呆呆的看着穆长征，“你是我认识的穆知青吧？”
一向冷情的穆长征破天荒的笑了一下，“你是我认识的杨柳知青吗？”
杨柳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是我在问你。”
“当然，你不是跟着我过来的吗？”
杨柳老脸一红，“那个，对不住哈，我当时在巷子里看见你的时候，你一个人正往僻静处走，我有点好奇就跟了上来。”
杨柳还想解释几句，穆长征却满不在乎，直接打断。
“既然来了，就跟着吧，但可得跟紧了啊。”
杨柳诧异的看着他。
可穆长征已经转身走了，她只得快步跟上。
林子里还算安静，可越往里走，间或就能听见人声。
终于，在进了一片空地之后，杨柳赫然发现，这里居然有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
有的挎着篮子，有着抬着筐子，有的还推着车子，俨然一副小市场的模样。
这，这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黑市吗？
“这是？这是——”
杨柳疑惑看向穆长征，穆长征朝她点了下头，“倒是聪明，只不过今天回去以后，不管你在这里见过什么人，听过什么话，通通都忘掉，对你有好处。”
“好嘞！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和旁人说的。”
杨柳毕竟是第一次来，好奇又兴奋，东瞅瞅西瞧瞧，哪里都不错过。
卖东西的人不少，买东西的人同样不少。
穆长征其实是不想带着杨柳这个累赘的，但他又不能把杨柳甩开，就像杨柳说的，都是知青，还是个姑娘，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良心上过不去。
杨柳跟在穆长征身后，见穆长征和好几个人搭讪，低声轻语不知说些什么。
直到后来，一个年轻男人过来，两人才终于达成交易。
而到这时，杨柳才看清，穆长征是来卖一块怀表的。
他缺钱？
杨柳疑惑，不过并未问出口。
人都有隐私，适当尊重，才是明智。
第八十二章 再遇大黑狗
“当然是带你们去淘好东西！”
“没搞错吧？回收站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别人用不着淘汰下来的嘛？”
在彭玉的印象里，回收站里摆的都是旧报纸破家具，但凡好一点的东西，都会被低价换走，剩下的基本上上是无人问津的。
“当然没搞错！到时候你们跟着我，我挑什么你们照着挑就是了。”
“可是——”顾禾难得主动开口，“我不缺什么的。”
“放心！你会缺的！”
杨柳神秘一笑，三人在一个三岔口各自挥手告别。
杨柳说要送顾禾和彭玉手表的事，不是随便瞎说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杨柳是真的觉得顾禾和彭玉为人不错。
彭玉对她多有照顾，之前在知青点住着的时候，嘘寒问暖就不用说了，几乎整日和她一起出来进去。
至于顾禾，在周娇娇和汪清两人冷嘲热讽几次之后，她挺身而出，与杨柳站在同一战线。
这两个朋友，她是交定了。
虽说现在手表是紧俏货，没钱没票买不到，不，是有钱有票都很难买到，但再等上几年，绝对会畅销南北。
一块手表而已，不是难事。
这次进县城，杨柳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找到黑市所在。
不找不行了，她手里实在堆了太多的东西，想要往出倒腾。
而且她手里的票，没有多少了，之前从杨家带出来的以及王相仁他们给的，用的也差不多了。
这个年代，没有票“寸步难行”。
村里人家日子过得紧巴巴，谁家也没有多余的，杨柳只能把主意打到黑市上。
之前她在村里探过口风，村里人对黑市，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避之不及谈之色变。
杨柳也理解，毕竟现在政策还没允许自由买卖，在黑市里交易被逮到，那就是投机倒把，没个十几二十年，是出不来的。
所以即使真有人知道黑市在哪，也不会轻易说出来，毕竟万一有什么纰漏，连累的可是自己。
无奈之下，杨柳只能自己到县城来碰运气。
只可惜，她的好运气似乎都用完了，她在县城犄角旮旯胡同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人”和“可疑的地方”。
杨柳也知道凭她自己四下瞎寻摸，是肯定找不着的，只是她不死心。
八月，烈日灼灼。
杨柳走的满头大汗，找了个靠墙的阴凉处坐了下来。
她身上就挎着水壶，直接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她才觉得有些发汗的身体慢慢平静下去。
“汪汪汪——”
杨柳一抬头，就见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来了一条大黑狗。
此刻，那条大黑狗正摇着尾巴看着她。
“咦？你长得有点面熟啊！”
杨柳将对面的黑狗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面熟。
“你你你——你是和平公社吃了我牛肉干的那条大黑狗！说！是不是你？”
大黑狗汪汪两声，像是在回应杨柳的话。
下意识的，杨柳捂紧了自己的挎包。
“你今天又干啥来了？还想打我牛肉干的主意？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可没带！你就别惦记了。”
牛肉干那可是紧俏货，上回她在和平公社的供销社里都没看见有卖的，吃一块少一块，要是都给这条大黑狗吃了，她还吃什么？
大黑狗默不作声，两条后腿干脆坐到地上，怔怔的看着杨柳。
“咋？你还想跟我死磕到底？”
大黑狗无动于衷，一会儿向东歪歪脖子，一会儿向西歪歪脑袋。
只不过，注视着杨柳的眼神一直没变，。
“真是服了你了！咋就这么犟呢！没了！真没了！”
杨柳假装翻包，然后还让大黑狗自己看。
当然，在大黑狗看之前，她就已经把包里的牛肉干收进空间了。
杨柳都要骂人了，这条大黑狗，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养的？鼻子咋这么灵？
她的包里确实放了牛肉干，不多，只两块，就连坐在她旁边的顾禾和彭玉都没闻到她包里牛肉干的味儿呢！
大黑狗对于杨柳翻包的动作置若罔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停看着她。
似乎被阳光照的有些热，大黑狗甚至还不停伸出舌头，散着热气。
杨柳都要把自己的包翻出火花了，可那条大黑狗还是执着的蹲在原地看着她，嘴里还会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呜咽。
“真是服了你！”
也不能可我一个人霍霍呀！要是让我知道你的主人是哪个，我肯定好好找他算算账。
“好吧好吧，你别用那眼神看我！”
杨柳只能拿出一块牛肉干扔到大黑狗面前，大黑狗叫了一声，迅速将牛肉干叼进嘴里，几下吞入腹中。
可是它还是没有离开，依然蹲坐在那里炯炯有神的看着杨柳。
“不会吧？你还想要？”
“汪——”
大黑狗叫了一声。
好啊，这是盯准了自己呢。
只是，大黑狗是怎么知道她有两块牛肉干的？这是想一网打尽？
若我要是说“我先走了，咱们改日再叙，阁下该当如何应对？”
杨柳悄咪咪顺着墙根向外挪了一步。
不曾想，她对面的大黑狗也默默的向外移了一步。
杨柳不信邪，继续向外移了一步。
大黑狗也不信邪，同样向外又移了一步。
杨柳无语问苍天。
这到底是谁养的狗？咋比人都精？
“好了好了！给你都给你！”
杨柳将另外一块牛肉干也拿了出来，小心翼翼放在大黑狗面前。
这一次，大黑狗却并未急着去叼那块牛肉干，而是向着杨柳的方向逼近了两步。
大黑狗的动作，吓得杨柳身子贴紧了后边的墙壁。
这是想干啥？
不劫食了，换劫色了？
下一刻，大黑狗伸出舌头，在杨柳的鞋面上轻轻舔了舔。
因为是夏天，杨柳只穿了一双布鞋，就连袜子也是夏天的薄款。
大黑狗这么一舔，一股湿热粘腻的触感，立马就袭遍杨柳全身。
杨柳动都不敢动，就怕因为自己乱动，对面的大黑狗会咬自己一口。
好在，大黑狗只是舔了两下，便就退了回去。
“你这是在向我示好？”
“汪——”
大黑狗叫了一声。
杨柳略略放心，鬼使神差的伸出右手，在大黑狗的头顶上轻轻摸了摸。
大黑狗似乎很享受，在杨柳摸着它的头顶时，舒服的闭上了眼。
“真是条好狗！”
杨柳毫不吝啬。
“汪——”
大黑狗叫了一声，叼起扔在地上的那块肉干跑走了。
杨柳看着跑远了的大黑狗摇了摇头。
以前她总听人说什么“外孙外女是狗，吃完就走。”
当时她还不理解，为啥要把外孙外女比作狗，难道就不能比如牛啊，鸡啊什么的吗？
如今看来，她懂了。
第八十一章 结伴去县城喽
“小莲，你能不能借我五块钱？”
方小莲以为自己听错了，借着捋耳边发丝的动作，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秦川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明天想去趟县城，可是你也知道，出来的时候我的钱都留给了家里，现在说是身份分文也不为过，所以我就想着，想着——你放心，我不是乱花钱的。我要用这五块钱，干一件大事，你放心，将来我能给你带回来十倍百倍的东西。”
原来，下午下工那阵儿，彭玉和杨柳说的话，被秦川无意中听见，秦川就动了小心思。
他明天也想跟着去县城，他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行。
“那你——”
方小莲下乡的时候，家里也并没给她带多少钱。
当时她和秦川想的好，以为扒上齐圆圆这棵大树，就是他们身无分文，日子也过得不会差。
哪曾想，如今齐圆圆和他们绝交了，他们自己带的那点钱就成了他们现在仅有的财产。
说句实在的，不到最后关头，方小莲是不想动的。
“秦川哥，你也知道，我——”
“小莲——”
借着天黑，秦川一把就握住了方小莲的手。
“你放心，我在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这五块钱也不是用在我身上，我是想用这五块钱找几个人办件事。”
方小莲好奇，“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等方小莲再次进屋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
林招娣看她白着脸，嘟囔了一句。
“咋了？出去一趟魂没了？”
上次，秦川和方小莲两人闹翻了，知青点众人还以为这俩人是彻底崩了呢。
哪曾想，三天没到头，俩人居然和好了，而且看那样子比之前还腻歪。
方小莲就像没听见林招娣的话似的，呆呆坐在炕头，好半天，直到姚彩云进来，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方小莲才回过神来。
想到刚才秦川和她说的话，方小莲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的同时又有股抑制不住的恐惧。
若是事成，她完全可以躲在秦川身后过好日子。
若是事败，这事也和她没关系。
又一个黎明来临，不知道谁家的大公鸡，天色将亮就叫了起来。
杨柳翻来覆去，被这鸡啼扰的再也睡不着。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早饭之后，杨柳背上挎包便往村东头去了。
她和彭玉顾禾约好了，要一起坐村里的牛车到镇上去做小客车。
杨柳到的时候，村东头已经站了几个人了。
除了彭玉和顾禾之外，还有知青点的林招娣，秦川，穆长征以及村里的几个大娘。
杨柳和几个大娘打了招呼，就站到了顾禾和彭玉身边。
三个人叽叽喳喳，不知说着什么，时而便传出笑声。
不一会儿，赶牛车的老马就赶着牛车过来了。
每人交了车钱，便快速上车。
得知几个知青都是要去县里的，老马还纳闷儿呢。
“去县里？那咋不坐我的车？也算是给咱大队增个收。”
他这话，完全没有指责的意思，不过就是惯常询问而已，里边还带了几丝玩笑的意味。
彭玉和老马更熟一些，说话也显得亲密几分。
“马大爷，我们要是坐马车到县里，那还逛什么？坐客车可是能节省下来一多半的时间呢。”
老马扬着鞭子笑了一声，“嗯，确实有道理，就是不知道几十年之后，还有没有我这种车把式，大家还会不会坐车把式的车。”
没人说话，车上倒是笑声一片。
杨柳心里默默回答了老马的话，那个年代车水马龙，更讲究效率，别说是坐汽车，就连高铁和飞机都是满世界跑。
坐车？还是这种大车？确实已经不多见了！
“咦？马大爷，我发现你赶车，鞭子咋都是空鞭，怎么不往牛身上打呀？”
“你这小丫头，牛可是咱们生产队的宝贝，打坏了，我赔得起吗？就是一天跑这么一趟，我都心疼着呢。”
杨柳笑着点头，“言之有理。”
林招娣偶尔还会和三个女知青说上一两句话，穆长征则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从上车以后就垂着头，大有一副不想和任何人交谈的意思。
秦川则完全被这一车人排除在外，村里几个大娘和他不熟，完全就没搭理他，知青点的四个女知青，则把他当成空气。
这一路上，秦川如坐针毡，等几人到达县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
至于到底几点，没人知道，毕竟他们几个身上，没一个有手表的。
“等姐发达了，姐肯定买上几块手表，一人送你们一块。”
“真的啊？”彭玉毫不见外，“那我就等着你发达了哈。”
杨柳拍着彭玉的肩膀，“那当然！别看我是个女人，可说话一样吐口吐沫是个钉，说送你们手表就送你们手表。”
彭玉和顾禾只以为这是杨柳的一句玩笑话，不想几年以后，当杨柳果真亦如当初许下诺言那般送了他们一块手表时，几人欣喜若狂。
下了小客车之后，杨柳三人便和林招娣秦川分开了。
林招娣是要去邮局寄信，秦川嘛，则没人管他干什么。
只不过，在几人离开以后，秦川看着杨柳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三个人漫无目的，纯纯就是瞎溜达。
后来，还是杨柳规划了一下路线。
“我们先各自分开，把自己要忙活的事忙活完。
顾禾，你不是说要去照相馆照相寄回家嘛，那你就先去照相。
彭玉，你不是去什么厂子看你一个表哥嘛，那你也先去。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在书店门口集合，然后再去供销社溜达。
彭玉，你不是说要买手油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帮你挑，挑完我们再去国营饭店吃饭。
这顿我请，去完国营饭店，我们再去一趟回收站，怎么样？”
顾禾和彭玉两人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杨柳。
去书店？他们懂，毕竟都是城里下来的知识青年，一个个太过难熬的夜晚，若是有本书看看也能廖解慰藉。
供销社？他们也能理解，毕竟在来的路上，杨柳还念叨着要买什么的。
国营饭店？他们更是理解，毕竟吃了这么多日自己做的饭食，难得出来奢侈一回，就当开荤了。
可为什么要去回收站呢？
第八十章 借我五块钱
秦川和方小莲两个人是高中同学，彼此之间互相都有好感，虽然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但平时的相处也和恋人差不多了。
当然，这是两个人私下里相处的时候。
当着刘明和齐圆圆，他们两个人人还是收敛着的。
毕竟，他们还想从刘明和齐圆圆身上获得好处呢。
他们两个人的家庭情况差不多，两人都是家中的老大，底下弟弟妹妹一大堆，家里条件实在不好。
这时候，他们认识了同一所学校的齐圆圆。
齐圆圆朦朦胧胧中有点喜欢秦川，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方小莲和秦川开始在言语上精神上控制齐圆圆。
谁让齐圆圆是家中独女呢？
谁让齐圆圆有一个当厂长的爸爸呢？
只要他们把齐圆圆牢牢谁抓在手中，什么钱啊票啊东西啊，都是信手拈来。
就连下乡，他们两个是身不由己没有选择，而齐圆圆呢，则是被他们两个忽悠着来的。
可那又怎么样？若是不忽悠着齐圆圆跟他们一起下乡，那他们两个人到乡下以后该怎么活？
齐家是不会看着齐圆圆在乡下受苦的，只要他们紧紧抱着齐圆圆吸血，那么齐家的东西不就是他们的东西吗？
谁能想到，齐圆圆居然变了，居然和他们划分界线了，这让他们往后该怎么办？
现在他们只有彼此了，能依靠的也只有彼此了。
看着眼前含情脉脉的少女，虽然少女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但那又怎么样，只是眼前人的眼里倒映的全是自己。
意动之下，秦川轻轻将方小莲揽入怀中。
不远处的拐角，一双阴恻恻的眸子将一切尽收眼底。
好啊，真是好啊，好一对有情人。
刘明现在已经成了知青点，不，应该是整个岭山村最特别的存在。
但凡刘明出现的范地方，两米之内绝没有人。
最开始，大家顾及刘明的情绪，看见他的时候还会打招呼。
可现在，大家远远看见刘明，几乎掉头就走，就连知青点的人对刘明也是能避就避。
和刘明睡一个屋的几个男知青，现在已经和刘明泾渭分明。
刘明一个人睡在炕尾，其他人则挤在离他好几米远的炕头。
好在男知青那边是铺大炕，要不然，躲都没处躲。
原先刘明是以一己之力孤立了知青点的所有人，现在刘明是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整个岭山村的人。
经过大半天的劳作，村里的麦子都已经收回来了。
抢收结束，大队长给大家放了五天假。
今天回来的早，杨柳原打算让蒋小年顾禾他们几个来她这里吃饭的。
可是，谁能想到，之前几个恨不得天天长在她家的人，今天听见杨柳的邀约，一个个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怎么？我那里的饭不香了？”
“才不是！”
接触的久了，彭玉和杨柳也熟悉起来，说话很是随意，不再像刚认识时的小心客气。
“实在太累了，动都不想动。”
好吧，尊重，理解。
“要不明天吧？明天到你那里吃饭？”
“不不不！不是放假了吗？要不咱们去县城溜达溜达？吃饭什么时候都能吃，还是趁着有假期，出去走走。”
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天下火车时在县城停留了那么一会儿，到现在杨柳还没好好逛过县城呢。
县城肯定要比公社大，也要比公社繁华，应该能热闹一些吧？
“行！那我去！”彭玉表了态。
杨柳用胳膊撞了撞顾禾，“你呢？”
顾禾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大家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或许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尽管杨柳只做一个人的晚饭，她也没打算糊弄。
蒸馒头还得等面发，时间太长，干脆就烙饼吧。
金黄的面饼，配上一点小咸菜以及一大碗素烩汤，这日子别提多美了。
小咸菜是大队长媳妇儿送过来的，就是用酱缸腌的黄瓜豇豆芋头。
杨柳把咸菜都切成丝，加上点葱花香油重新拌了一下。
速烩汤就更简单了，家里能找到的蔬菜加上过了油的土豆丝和鸡蛋液，水开直接下锅，出锅淋上香油，那味道别提多香了。
就着这样的素烩汤，杨柳吃了三张饼子。
她发现了，自从力气变大以后，好像自己的饭量也变大了。
最关键的是，别看才来一个多月，杨柳觉得自己身上已经长了些肉，就连个子也渐渐抽条。
新院子里，已经被杨柳收拾的干净整洁。
她还找刘瘸子做了一张摇椅，天好的傍晚，杨柳喜欢坐在摇椅上，拿着一个大蒲扇扇来扇去。
院子里，前边种了花草，后头种了小菜。
只不过，现在花还没开，差了点景致，要是花都开了，那就更美了。
一年四季种种花种种菜，再养一条狗一只猫，那这纯纯就是以前的杨柳追求的完美小院生活啊。
前提是——不用日日下地干活。
杨柳决定了，就往这个方向发展。
只是，该到哪里弄条狗再弄只猫呢？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杨柳身子一滞，她感觉这敲门声分外熟悉。
“谁呀？”
杨柳起身过去开门，门开以后，外边空荡荡一片。
呃——
昨日重现？
杨柳低头，就见院外门槛下，又一个纸团静静落在那里。
呃——
还真的是昨日重现了。
杨柳捡起纸团，然后进院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她知道，那个给她送纸团的人之所以不露面，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是谁，那么自己也就没有探知的必要了。
杨柳感觉的出来，那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打开纸团，好家伙，今日纸团上倒是多了四个字。
——若想活命，远离河边。
在一瞬间的愣怔之后，杨柳终于想明白了整件事情。
她知道那个给他送纸团的人是谁了！
——齐圆圆，是齐圆圆。
杨柳置之一笑，若她还是原身，那肯定是会听话照做的，毕竟听人劝才能吃饱饭。
可她不是原身，也不会再走上原身的老路。
对齐圆圆这么做的初衷，杨柳猜的大差不差。
本就不是相熟的人，或许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祝福。
知青点里，林招娣端着水盆走进女知青宿舍。
“方知青，秦知青找你。”
方小莲压了压眼角的湿意，下地穿鞋走了出去。
院子里，秦川正站在知青点的大门口，身材清瘦笔直。
方小莲心里软了一下，这是她曾经喜欢的男人，就连背影都是那样的挺拔。
不过，她的心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秦川哥，你找我啊。”
秦川点了点头，犹豫过后才开口，“小莲，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咱们去那边。”
看着知青点里偶尔窥视的眼神，秦川略有尴尬。
他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柴禾堆，两人默默走了过去。
“秦川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小莲，你能不能借我五块钱？”
第七十九章 杨柳太难搞了
“你，你这人，你这人怎么骂人呢？”
“骂人？我什么时候骂人了？秦知青，我刚才说的话里，没有一个脏字，你可别瞎扯，别当着人嚷嚷我欺负你！你也不瞧瞧——你多大个人，多大个个子，我能欺负得着你吗？
你前几天的话是咋说来着？对，我们不过就是泥腿子，可不敢叨扰你一个高贵的城里人过来帮忙。
您老人家总有一天是要回城的，回去做高贵的城里人，我们这些泥腿子可别污了你们这些城里人的眼！
小杨知青，走，咱们干活儿去。别在这里了，这里的空气乌糟糟的，再待下去，我怕是就要吐了。”
杨柳脸上笑意盈盈，她当然知道山杏这一顿输出的原因的。
关于“泥腿子”和“城里人”的言论，那是有缘由的。
事情发生在大半个月之前，花婆子家的闺女麦花，就是那个又高又膀的黑姑娘，在见过秦川一次之后，就对秦川上了心。
又是送鸡蛋，又是送糖水，又是送馒头，好一顿忙前忙后。
就在抢收前一天，听说那个麦花姑娘还和秦川表白了。
秦川身上被杨柳贴了“欲望膨胀”符，不知道那黑姑娘哪一句话刺激到了秦川，秦川一股脑的将心里话都不受控制的宣泄出来。
当时，他当着很多村里人的面，指着麦花吼道，“你一个乡下泥腿子还喜欢我？我告诉你，咱们两个是没可能的！我是城里人，你是乡下姑娘，我总有一天是会回城的。平时我吃你的鸡蛋喝你的糖水什么的，也只是给你个面子罢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哪里配得上我？以后尽除了送东西，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免得污了我的眼。”
正是秦川这一番不受控制的心里话，使得他在岭山大队人气大降。
原先还有对他有几分想入非非的姑娘们，顿时都歇了心思。
明知道秦川是个白眼狼，谁还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往上扑呢？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
喜欢长得好又有文化的城里人，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明知人家看不起自己，不过是利用自己获得好处，还想飞蛾扑火，那可就是冤大头了。
走出去好远，杨柳还能看见秦川站在那里气的双眼通红，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呢！
杨柳朝山杏挑了挑大拇指，“没看出来，姐妹你倒是真厉害呀！”
“哼，最见不得他这样的人了，好处拿着，还嫌弃着送好处的人，他以为他是谁？星星还是太阳？大家都得围着他转？一个大老爷们连七八个工分都挣不到，真要是嫁了那样的人，别说是养媳妇孩子，就是养自己怕是都困难吧。”
杨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其实山杏说的没错，一天只能挣四个工分，呵呵，顿顿喝粥怕是都喝不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大柳树后边的那一道纤细身影。
齐圆圆站在那里，将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看着秦川的目光满是恨意。
秦川啊秦川，这一世没有了我，我看你和方小莲又该如何潇洒？如何走上人生巅峰？
齐圆圆的指甲深深插进肉里，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她轻轻笑了笑，眼里的恨意不减反增。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秦川，这只是个开始。只是——”
齐圆圆看着杨柳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她的记忆里，杨柳这个人向来存在感不强，共处大半年的时间，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后来，杨柳就意外落水而死了。
可这世，杨柳却明显有了不同。
齐圆圆没做声，只以为是自己重生产生的蝴蝶效应。
不过于她来说，杨柳只是个稍微熟悉一点的陌生人而已，她并不关心。
想到之前杨柳在自己重生回来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齐圆圆心里还是略有感激的。
或许——
她可以给杨柳提个醒，让杨柳避开前一世的死劫，也算是全了之前杨柳对自己的提醒之恩。
再多的，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看杨柳自己的造化。
经过中午一事，杨柳本以为秦川暂时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却不曾想，还没到晚上呢，秦川居然就又跑到她面前来晃悠了。
只不过这一次，秦川找准了时机，是在山杏和杨柳分开之后撞上来的。
“哎哟——”
秦川揉着自己的胸口，微微带笑。
“杨柳知青，是你呀！你没事吧？”
杨柳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川，笑着摆手。
“没事！你呢？你有事吗？”
秦川见杨柳问自己，也忙着摇了摇头。
“没事！我也没事！不过就是撞了一下而已，哪有那么矫情。”
杨柳眼中精光一现，别以为她没看见，秦川躲在拐角这里已经好久了，打她从那边过来，就看见秦川露在外面的裤脚了。
“哎？你怎么走了？”
秦川懵了。
正常情况下，他们这一撞，至少得寒暄几句啊？
可杨柳呢，这怎么就走了？
杨柳驻足，“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
秦川无语。
这个杨柳怎么这么难搞，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没有。”
“那就对了，你也没有事，我也没有事，我不走还干什么？站在这里唱大戏？”
秦川哑然。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见杨柳遥遥的背影了。
秦川气的一拳头打在旁边的土墙上。
可土墙没怎么样，他却疼得龇牙咧嘴。
他一贯的那些伎俩，为什么在杨柳身上屡屡碰壁？
“秦川哥——”
躲在后边的方小莲见状，赶紧出来。
她拿着秦川那只伤了的手左看右看，“你做什么傻事？疼的还不是自己。”
“小莲，计划行不通啊，杨柳太难搞了。”
“再难搞不也是个姑娘家，只要我们花点心思，不怕她飞了。倒是你，你这样我是会心疼的。”
方小莲含情脉脉看着秦川，可眼底却带着一抹嫌弃。
自打齐圆圆和他们掰了以后，方小莲发现，秦川再也不是印象中无所不能高大英俊的秦川了。
第七十八章 用不用我给你灌点大粪清醒清醒
灯光下，杨柳将捡到的纸团打开。
纸团上只写着四个字——小心秦川。
四个字，歪歪扭扭，看起来就像是不识字的小孩子写的。
杨柳知道，那个送信的人是故意把字写成这个样子的，目的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是谁。
小心秦川吗？
杨柳倒是有点期待，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最后一天抢收，无论是村里人还是知青，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了几分疲态，就连大队长走路都更加蹒跚。
仿佛前几日的劳累，已经把他的精气神耗光了一样。
杨柳挥着镰刀在前边割麦子，后边的山杏动作也不慢，一捆一扎一拎，一捆麦子就被摞到一旁已经堆起的小山似的麦堆上。
“小杨知青，我们也去那边歇一会儿吧。”
眼见就到中午了，大部分人都已经找阴凉休息去了，山杏也有些干不动了。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朝着还在卖力割麦子的杨柳招手。
杨柳应了一声，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将镰刀一收朝山杏走了过去。
两个姑娘并肩走在一起，在地头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去。
再有一两个小时，地里最后这点麦子也就收完了，大部分人今天都没带午餐，只等着收完这些麦子回家再去吃呢。
杨柳和山杏也一样，只打算歇上十分八分就继续回地里干活。
“我快割完了，完事以后就能一起和你捆麦子了。”
“小杨知青，我发现你干活儿是真快啊，咱们俩这组算是村里干的最快的了，没想到你一个城里姑娘居然这么厉害。”
杨柳未穿越之前，也做过地里这些活计，不过并不多就是。
那还是她小时候，父母出去打工，家里的几亩田地，都是爷爷奶奶和她负责侍弄打理。
后来随着父母赚到的钱越来越多，地里的活儿也就慢慢不做了，就连地都租出去了。
现在，有了她的大力气加持，这些田里的活儿，在杨柳看来，简直信手拈来。
山杏很是活泼开朗，尤其面对杨柳的时候，很是爱说。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城里人，是不会做这些活儿的呢，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那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面相海水不可斗量，还说的真对。”
“那是！别看城里人穿的人五人六，可是啊，有时候日子还不一定有乡下人过的滋润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如说知青点的人吧，家里条件好的日子过得就好，家里条件不好的日子同样紧巴巴，要是自己干活还不行事，那肯定就要挨饿。”
想到前几天蒋小年说的知青点那些事，杨柳就觉得脑仁生疼。
知青点现在吃饭已经分成好几波了，不再像之前一个锅里混饭，毕竟大家伙儿赚的工分不一样，粮食也就不一样多，要还像以前一样，那工分赚的多的人不就被占了便宜嘛。
谁都不是傻子，不想用自己辛辛苦苦劳动换来的粮食贴补给别人。
两个小姑娘正坐在地头天南海北的说着话，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山杏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就看见了身后立着的身影，顿时吓了一跳。
“啊——谁呀？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嘛！”
两人回头看去，居然是一张熟面孔。
——秦川。
山杏也是识得秦川的。
她们这些村里姑娘，之前对知青点的知青印象都不错，尤其是有些正是怀春年纪的小姑娘，对城里来的这些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男知青很有好感。
就比如说穆长征，听说村里好几个小姑娘都喜欢他呢，没少送鸡蛋啊送手绢啊什么的。
只是，穆长征那人，向来孤僻，对谁都爱搭不理。
姑娘们碰了壁，这才收敛了一些。
又比如说眼前的秦川，在刚来那段时间，秦川凭借自己高高大大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外貌，赢得了不少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赞誉。
就连山杏，也对秦川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不过，随着后来杨柳一张“欲望膨胀”符贴上去，秦川的情绪越来越暴躁。
有时候还会不受控制的说出很多伤人的话，使得他原来在村里营造的形象坍塌，很多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山杏同样不例外。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秦川脸上挂着自以为和煦斯文的笑容，虽然是对着两个姑娘说话，可眼神却总是飘向杨柳。
杨柳笑吟吟看着秦川，这让秦川有一种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的感觉，好像下一刻自己要说什么，对面的杨柳就知道一样。
事实上，秦川要说什么，杨柳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到几分。
杨柳好整以暇，就看秦川如何表演。
却不想，山杏一句话，就让秦川事先准备好的措辞无用武之地。
“既然知道打扰我们了，你咋还不走？”
杨柳差点笑喷了，她这个新朋友，还真是性子耿直分外可爱呢。
秦川有些尴尬，他长这么大，凭借自己长得好这一优势，向来在小姑娘群里无往不利。
无论是方小莲亦或是齐圆圆都被他拿捏在手里，可自从认识了杨柳，在杨柳面前，他总能一败涂地。
“其实，我，我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们毕竟是两个姑娘，我一个大男人，总比你们两个姑娘要强吧。女孩子身娇体贵的，劳累多了对身体不好。”
秦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磕磕拌拌的把之前准备的话术说了一遍。
“噗嗤”一声，山杏笑了。
“噗嗤”一声，杨柳也笑了。
“你，你们笑什么？”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脑袋有病？”
山杏小嘴嘎巴嘎巴的，说出来的话直捅秦川心窝子。
“你来帮我们俩干活？我说秦知青，你自己几斤几两难道自己不清楚？你一天能挣几个工分？据我所知——四个？还是五个？好像一直是四个吧，你知不知道我一天挣几个工分，你知不知道小杨知青她一天挣几个工分？你一个一天挣四个工分的人，还想要帮助一天挣十个八个工分的人干活，你脑子秀逗了吧？用不用我给你灌点大粪让你清醒清醒？”
第七十七章 通风报信的”小纸团“
“你不想？你不想又有什么办法？不干活就挣不到工分，挣不到工分就换不了粮食，换不了粮食我们就只能饿肚子。齐圆圆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不但帮不了我们一点儿，现在我们倒欠她几百块。我们要是不干活儿，哪里有钱还她。”
“呜呜呜——”
方小莲又是一阵痛哭流涕，突然，她止住了哭声，略带希望的抬起头看向秦川。
“秦川哥，要不——我们去找杨柳帮忙吧？”
“她？人家凭什么帮咱们？”
“可是——秦川哥，我过这样的日子都够糟心的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也过这样的日子啊，你是个心里有大抱负的人，应该翱翔于天际，做一只雄鹰，而不是困于这方寸之间，在这田间地头埋没青春。”
方小莲一番话说的秦川很是意动。
秦川这人，向来自负自傲，在内心里也是认同方小莲的话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
方小莲紧咬贝齿，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抬头，看向秦川的目光里带了一抹期待。
“秦川哥，要不，要不你牺牲一下？”
秦川面上略带一丝恼怒，方小莲赶紧解释。
“秦川哥，你这么优秀，不应该在乡下地方吃苦，要不你和杨柳知青谈对象吧。”
“方小莲，连你什么意思？”
“不不不，秦川哥你不要误会，我说的谈对象不是真的，我知道杨柳肯定是配不上秦川哥你的，我——”
方小莲微微垂头，露出自己洁白的颈项，她知道秦川最喜欢这个时候温柔懂事的自己。
“我现在也帮不上秦川哥，甚至还是秦川哥的拖累，只有找一个条件好的人才能帮助秦川哥你。
知青里面条件好的只有周娇娇，可周娇娇整日都围着穆知青转悠，只有杨柳，她条件又好，又是一个人，就算有蒋小年总在她身边，可蒋小年住在知青点，总有他们分开的时候。
秦川哥你这么优秀，杨柳知青肯定会喜欢你的，现在杨柳知青一个人在外边住，秦川哥要是真和杨柳知青处对象了，住宿条件能提上来，就是吃食上也不用再受苦。
最关键的是——杨柳知青能干活，她一个人就能干你们两个人的活儿，说不定还能帮帮我呢，你说是不是？”
秦川的目光死死盯着方小莲，这让方小莲有些不知所措。
她弄不明白秦川眼神里的意思，只能讪讪的咳了一声。
“秦川哥，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
“我——”
方小莲用食指轻轻按住了秦川的嘴巴，“秦川哥你别说出来，你对我的心意我自是知道的，我的心意你也应该明白，可是现在时势迫人低头，如今我们要是不想些办法，怕是连活都活不下去。”
他们两个人都凑不出人家杨柳一个人的积分，难以想象到年底分粮食的时候，他们的粮食能分到多少，怕是连明年夏天都撑不到吧。
方小莲以为自己劝说秦川得费一番功夫，哪曾想秦川略一思索就说道，“好！既然这是小莲你希望的，那我就按照你希望的去做。”
他顺势将方小莲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你放心，等我日子好过了，肯定会帮衬你的。”
“秦川哥，我信你。”
方小莲垂头，她怕被人看见，着急忙慌的把手从秦川手里抽了出来。
可是她却错过了秦川眼里，一闪而逝的嫌弃。
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齐圆圆。
齐圆圆看着大柳树下那两人腻腻歪歪，眸光微闪，嘴里轻哼。
“真是一对渣男贱女！”
老天开眼，居然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还想踩着自己向上爬？
还想趴在自己身上吸血？
还想精神控制打压自己？
呸！做梦！
她倒是要看看，没了自己这个冤大头给他们“搭梯子“，这两人会不会自己把自己玩死？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对渣男贱女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找下一个冤大头罢了！
呵，等他们撞上南墙头破血流了，才知道自己的主意有多幼稚，自己的算计有多可笑。
抢收这几日，杨柳不再做半天工，而是和大家一样，整日都在地里忙活。
对于杨柳的付出，大队长深感欣慰，岭山大队的人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还是得人家小杨知青讲究，一个人一天干的，顶他们快两天干的了。
人家为啥这么干呢？
还不是为了他们岭山大队嘛，还不是为了早日完成抢收嘛。
还是那句话，小杨知青这个人，可交。
吃过晚饭，杨柳瘫在外边的椅子上不想起来。
她也累呀！不过好在她有“法宝”，小小一颗就能驱散一整天的疲累。
杨柳所说的“法宝”，是一个小白瓷瓶，里边装了几十粒黑色的小药丸。
药丸很小，入口即化，确有奇效。
这瓶小药丸，是前些日子杨柳在交易平台的一个修仙位面换来的。
当时那个交易人叫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叫做凌云宗团宠小师妹。
人家专业就是炼药炼丹的，这一小瓷瓶，算是人家所有药丸子里最低等的存在了。
可放到杨柳手里，这就是神药啊。
这不，之前还感觉自己除了瘫在椅子上再干不了别的的杨柳，药丸入口之后，立马精神满满。
不说捶死一头野猪，就是绕着村子跑上一圈儿都没问题。
正在这时，院门被人敲响。
杨柳眉头皱了皱，这个时间，会是谁呢？难道又是蒋小年那个贪嘴的过来蹭吃蹭喝？
天色已暗，杨柳家的院墙也高，看不清楚外头的人是谁，可等杨柳过来开门时，院外哪还有人？
“难道是我听错了？”
杨柳自言自语，不经意间一低头，就看见院门口，居然扔着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若不是杨柳眼力好，怕是黑咕隆咚的，她就错过了。
谁扔的？
这是给自己的？
杨柳捡起纸团展开一看，眉头就是一挑。
有人想算计自己？
好啊！那就来看看，谁能算计过谁。
只不过，给自己通风报信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第七十六章 天差地别的境况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抢收季，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速度一定要快，刀头一定要稳，力气一定要使，麦子一定要收。等这几天抢收结束，我给大家放假。”
大队长站在地头，又开始了往年那一套话。
不过当听见抢收结束之后，会有几天假期的时候，所有村民都欢呼起来，就连知青们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经历了上次的相亲不愉快，花婆子第二天就和人调换了小组，现在和杨柳一个小组配合抢收的是大队长亲哥哥家的闺女山杏。
山杏今年十八岁，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村里上工。
平日里，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姑娘。
刚开始和杨柳一起干活的时候，还有点放不开，总是小心翼翼，后来见杨柳干活不像知青点其他人那样柔柔弱弱，反倒比她这个乡下姑娘还要接地气之后，山杏也就放开了。
两个人现在处的不错，这不，一大早上刚一见面，山杏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煮鸡蛋。
“我妈煮的，特意让给你带一个呢，趁热赶紧吃。”
杨柳也没客气，接过鸡蛋道过谢之后，三两下就将鸡蛋送入口中。
呵呵，这一次她绝不会噎着了，她带着水壶呢。
咽下最后一口鸡蛋，杨柳直接灌了一口水，真舒坦。
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几乎没人说话，也没人偷奸耍滑，麦地里只有割麦子捆麦子运麦子的声音。
中午的时候，家里有老人孩子的，会直接将饭送到地里，家里没人能来送饭的，也是早早就带了午饭的。
为了节省时间，大家的午饭都是在地里解决，就连知青点的人也是每人身上一块玉米饼子。
大队长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见一上午的成果还算不错，大手一挥给大家了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在麦地北头的大柳树下，方小莲抽抽噎噎坐在那里，她看着手里巴掌大的玉米饼子有些愣怔。
在她旁边坐着的是秦川，两人虽然闹了不愉快，但架不住秦川这人向来伪善，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方小莲哄好了。
只不过，经过一次撕破脸之后，两人再相处的模式，可和之前大不相同。
方小莲看向秦川的眼里，少了昔日爱恋的痴迷，多了一丝算计。
秦川看向方小莲的时候，目光里少了一丝耐心，多了一丝嫌弃。
往日里，方小莲那种柔弱的小白花气质让秦川心疼，可现在的方小莲，因为长期哭哭啼啼，眼睛肿的跟核桃一般，让秦川半分也怜惜不起来。
两人之所以还能和平共处，那是因为在知青点里，现在除了对方以外，实在没人搭理他们。
哦，还有一个人喜欢围着他们转悠，那就是刘明，但那也是之前而已。
两人嫌弃刘明身上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屎尿味儿，避之唯恐不及。
有好几次刘明厚着脸皮贴上来找方小莲，方小莲却不敢跟刘明多接触，实在是刘明身上的味道太冲了，站在刘明身边，就跟掉进粪坑里似的，方小莲哪里能受得了。
几次三翻之下，方小莲没做好表情管理，直接让刘明看见了方小莲眼里对自己的嫌气。
刘明破防了，以至于他很久都没出现在方小莲周围了。
最近这些日子，刘明不往任何人身边凑，平时都是自己独来独往，俨然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知青院的知青。
只不过，他不时看向方小莲和秦川的眼神，阴森森的。
“呜呜呜——”方小莲难忍哭意。
“别哭了，整天哭哭啼啼的，也不嫌晦气。”
秦川觉得自从下了乡，自己的脾气好像大了不少，有时候心里有什么不满或是想法，真的忍不住想要宣泄。
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但到底是什么病，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呜呜呜——秦川哥，你又说我！”
“呜呜呜——我，我控制不住，我就是想哭。”
“呜呜呜——”
秦川还想安慰方小莲几句，可不经意间对上方小莲已经肿的面目全非的眼睛，秦川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看着饼子做什么？你要是不吃我就吃了。”
干了一上午活儿，秦川早就累了。
可以这么说，下乡的这一个月，秦川觉得比自己过去十八年的日子都要苦。
看着满手的老茧和水泡，他就想哭。
最难熬的是——知青点的吃食，原来杨柳还在知青点住的时候，隔三差五还能加顿餐，有时候是炖兔子有时候是蘑菇汤，有时候是炒木耳，还兴许是杨柳不知道从哪个鸟窝里掏出的一窝鸟蛋，总之日子还算凑合。
可自从杨柳离开知青点以后，秦川就发现了，知青点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清汤寡水不说，最近这些日子，连干的都有点费劲了。
好在还有齐圆圆那个冤大头，这些年的言语打压不是一点用没有的，至少她对自己言听计从。
不但会拿钱出来补贴他和方小莲，还会把从海市带来的各种吃食偷偷给他加餐。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昨天下午，齐圆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把送自己的那些东西都要了回去，居然还翻旧账，让他在知青点里丢了好大的人，现在秦川想起来还懊恼呢。
最关键的是，失去了齐圆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谁说我不吃的，我吃，我吃着呢。”
方小莲蒋那饼子赶紧往自己的嘴里塞，很怕塞的慢了，秦川会把饼子抢过去。
此时的她早就忘了，一个多月之前，在火车上她还嫌弃馒头剌嗓子呢。
可现在，玉米面饼子都不嫌弃了。
玉米面饼子干干巴巴，吃了一半儿，方小莲就噎得直翻白眼儿。
好在秦川发现的及时，把水壶递了过去。
方小莲喝了一大口水，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刚才她的眼泪是控制不住的自己往下流，现在呢，则是被玉米面饼子噎得真流泪了。
看着手里剩下的玉米面饼子，方小莲就想扔出去。
秦川预判了她的动作，直接将剩下的饼子抢了过去。
“扔了干啥？多浪费。”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小莲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秦川哥，咱们怎么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我不想下地干活，我不想吃玉米饼子，更不想喝野菜汤。”
第七十五章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长军娘就是陶紫的婆婆。
老太太从年轻时守寡，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相当刚强的一个人，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就没有她不行的。
当然，老太太年轻时水性也极好，要不然这个季节，可不敢下河去救人。
“听说那齐知青救上来的时候都快没气了。长军他娘按了好一会，才把齐知青肚子里的水摁出来呐。可那丫头醒来之后，你猜咋的了？”
胡婶子相当会吊人胃口，杨柳这边正着急听呢，她倒是卖起了关子。
“到底咋的了？胡婶子，你就别说一半留一半了。”
杨柳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又从兜里抓出一大把花生，每人分了几个。
胡婶子笑嘻嘻收下，这才继续说道，“齐知青醒来以后，抓着长军娘一个劲儿的追问现在是何年何月，长军娘一头雾水说了以后，哪曾想那齐知青又哭又笑。长军娘还以为齐知青是撞坏了脑袋傻了呢，吓得赶紧去找大队长。”
“齐知青真傻了？”
杨柳觉得这套路怎么有点儿耳熟？
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倒没有！大队长去了以后啊，齐知青就好了，好一番感谢长军他娘呢。”
讲完了八卦，无论是二太奶还是胡婶子，都一再嘱咐杨柳，“小杨知青啊，这可是赤裸裸的例子，你可万不能往小东河边去呀，现在可是汛期，水猛着呢，要是洗衣服就到村里那口水井打水，可别一个人往河边去。”
“我晓得的，你们啊，别总把我当孩子。咱们可是一个八卦小分队的，不分年龄，只称姐妹！”
“对对对！小杨知青，我胡翠花就稀罕你这个劲儿，咱们不论年龄只论姐妹。”
一旁的二太奶上去就给了胡婶子一巴掌，“你这妮儿，胡咧咧啥呢？还只论姐妹，我可是你亲二婶儿。”
胡婶子这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被小杨知青带跑偏了。
“二婶，我不是说咱们，我是说小杨知青呢，咱们各论各的。”
今日份八卦已经分享完毕，天色渐暗，大家各自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快到家的时候，杨柳发现在自家小院门口，居然站着个人。
“谁呀？干什么呢？”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面貌，离老远杨柳就招呼了一声。
那人转身，模糊中杨柳看见了一排大白牙。
“蒋小年？”
“是我是我！你咋知道是我的？”
杨柳：还用问吗？当然是你那极具标志性的大白牙了！
真是纳了闷儿了，这年代居然有人的牙齿白成这样，真没做过美白吗？
“你咋来了？进去说话。”
蒋小年是杨柳这里的常客，院门打开，蒋小年就熟门熟路的进去，自顾自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这天是一日比一日热了，从北边走过来，我就觉得口干的厉害。”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晚上吃饭的时候吃的咸菜有点多的。
没办法，不吃咸菜，他就得干噎高粱米饭。
今天是方小莲和秦川做饭，之前一直有齐圆圆帮她们，可今天不知道咋的，齐圆圆撂了挑子，方小莲就是再哭唧唧也没用，只得自己动手。
可方小莲做出来的菜，真是一言难尽。
别人做饭费油，方小莲做饭费命。
一盆炒白菜差点齁死人；另一盆萝卜汤，火大了没看住锅，生生变成了铁锅烤萝卜条，真是可惜了那些萝卜。
“没吃饱？”
“要是吃饱我还能过来？嘿嘿，快说说，今晚你吃的是啥？剩没剩？我不介意是吃你剩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你这穷亲戚下次还是别来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杨柳却十分利落的进了灶房。
晚上做的是玉米面与白面两掺的馒头，土豆炖豆角里边虽然没放肉，但特别好吃。
正好每一样都剩了一些，杨柳干脆都给蒋小年端了出来。
“吃吧，可怪可怜的。”
“我就知道你够意思。”
蒋小年狼吞虎咽，直到两个馒头和一碗菜下肚，他才满足的拍了拍肚子。
“吃饱饭的感觉，可真好。”
杨柳想起之前胡婶子说的八卦，正好蒋小年在这，就好奇的问了起来。
“到底咋回事啊？”
“谁知道呢——”蒋小年也摸不着头脑，“齐知青下午落水了，回知青点以后，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原先你说他们那小群体，啥活不是齐知青干，又是搭钱又是搭东西又是干活的，可今天下午回去那阵儿，齐知青居然去找秦川和方小莲要东西了。你知道不——”
姜小年压低声音，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你知道不——这才下乡一个月，齐知青就在方小莲和秦川身上搭了三十多块钱以及两罐麦乳精，两包桃酥，一袋杏仁，一包花生，一条纱巾......
嗯，反正更多的，我记不得了，林林总总下来足有二三十样，听的知青点里的人无不称奇。
还有啊，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你一跳，听说就连方知青来知青点时候穿的裙子鞋子什么的，都是人家齐知青的呢。
啧啧啧，你说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对了，还有那个秦知青，那才是个狠角色，听说从小到大从齐知青手里抠出去好几百块钱，那可是几百块，比我妈一年的工资都要多呢。
你说这个齐知青，现在是一朝醒悟了呢？还是回头了呢？”
不等杨柳发表见解，蒋小年继续说道，“咱们以前不都猜测方知青家里殷实嘛，其实她家和我家一样，也是一个工人养活一大家子，可不容易了呢，要不是扒在齐知青身上吸血，她的日子不定过成啥样呢。之前还有好几个男知青对方知青有想法，可现在嘛——”
蒋小年狠狠摇了摇头，“谁敢要啊！一天哭唧唧的，眼睛跟俩核桃似的，不说别的，就这心眼子，娶回家去还不得被玩死！”
杨柳听得瞠目结舌。
她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齐圆圆不是重生了就是被穿了，要不然前后的差异也忒大了。
不过，不管齐圆圆是重生了还是被穿了，总之都和自己没关系。
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只想默默的各自安好。
杨柳以前那些小说可不是白看的，往往这些穿越的重生的或是穿书的，哪个来了不是一个新故事，故事里的男主女主男配女配都是麻烦。
杨柳向来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所以以后对于这几个人，杨柳决定能避则避。
只是杨柳哪里能知道，她想避着有些人，可挡不住有些人已经开始惦记她了。
第七十四章 八卦小分队成员
村里，大树下。
几个村妇正不知说着什么，说到兴头处，一群人哄堂大笑。
杨柳吃完晚饭，闲来无事，满村子乱窜。
村里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杨柳，对于这个干活麻利，脸上总带着笑，见谁都打招呼的小杨知青，大家并不反感，甚至还觉得小杨知青和其他知青大有不同，和他们乡下人颇能合得来。
就比如现在，见到远远而来的小杨知青，好几个婶子大妈都扬着手朝她打招呼呢。
“小杨知青，吃完饭啦？快来坐下，正想找你唠一会儿呢。”
“是呀是呀！要是没你在，这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说起来都没什么意思了。”
对于自己的受欢迎，杨柳很是淡定。
不！或者说大家欢迎的不是她，而是她时不时揣在兜里的花生和瓜子。
想融入村里的“八卦情报站”？没点手段怎么行？
杨柳一向大方，又舍得给东西，不管跟谁说话，上去就笑眯眯的问人家一句，“瓜子儿吃不？花生来两个不？”
总之，不管是谁，每一次跟小杨知青在一起侃大山的时候，都贼舒坦。
不但说出去的话句句不落空，而且还能时不时的得到一把瓜子儿或者几颗花生，这样的小杨知青，谁又不喜欢呢？
“胡婶子，二太奶，你们唠什么呢？离老远我就听见你们蛐蛐了。”
“还能唠啥？不就是知青点那些事吗？村里头的人都是老实巴交关上门好好过日子的，也就知青点那帮小年轻闹腾的厉害。还别说，他们要不闹腾，我还觉着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儿呢。”
胡婶子侃侃而谈，坐在她旁边的二太奶却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胡婶子的袖头。
胡婶子使劲儿从二太奶手里扯出自己的袖子，说完了话又咽了口口水这才转头看向二太奶。
“二婶，你干啥呀？”
二太奶这个气呀！她一个劲儿的给胡婶子使眼色，希望胡婶子能有点眼力劲儿。
只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二婶，你眼睛咋了？”胡婶子不解地开口。
“被风迷了。”二太奶气呼呼的回道。
“这响晴的天儿，哪里来的风啊？”胡神觉得二太奶可能年纪大了，要不咋竟瞎说呢。
“胡婶子，二太奶哪是被风迷了眼睛，二太奶那是朝你使眼色呢。”
二太奶一张老脸有几分不自然，胡婶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杨柳笑嘻嘻地指着自己说道，“难道胡婶子忘了，我也是知青点的知青啊！”
“嗨——”
胡婶子一拍大腿，可不是咋的，小杨知青也是知青啊，她怎么忘了。
小杨知青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不是说这个的八卦就是讲那个的是非，一时之间倒是她忘了小杨知青的身份了。
后知后觉的胡婶子有几分尴尬，倒是杨柳看得开。
“没事儿！咱们谁跟谁，都是自己人，该说啥说啥。对了，我来之前你们说到哪了？”
杨柳默默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瓜子，这个分点那个分点，很快一把瓜子就见了底。
“小杨知青，你不知道？”
不止胡婶子惊讶，其他几个人也都惊讶。
“我该知道什么？”
杨柳一脸懵圈。
“也是，你每天半天就做完十个工分回来，不知道也正常。”
杨柳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凑近二太奶和胡婶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不一会儿，她手里的几个瓜子儿就嗑没了。
胡婶子看的这个心疼，这小杨知青，嗑瓜子的速度也忒快了，又没人跟她抢，着哪门子的急？
下一秒，却见杨柳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自顾自地嗑起来。
还有？
众人意外了。
小杨知青家底儿厚啊，居然带了好几把瓜子出来呢。
他们也得赶紧嗑，嗑完了再朝小杨知青要。
小杨知青可是说了的，他们是一个八卦小分队的，不分你我，都是自己人。
杨柳：其实我就是客气客气，你们咋还当真呢？
“我们刚才说呀，知青点是日日都有大新闻！”
“今儿又咋了？”
杨柳虽然也是知青，但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知青点的日子过得是真热闹啊。
怪不得蒋小年每次来，都苦逼着一张脸，叨叨着要快快挣钱搬出知青点呢.
看来还是她有先见之明，在一切乱糟事发生之前，就已经搬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
没错，就是是非之地！每天都有八卦瞧。
昨天，周娇娇和穆长征表白了，结果被拒了，还是当着知青点和不少村里人的面被拒绝的。
周娇娇回去哭了大半宿呢，早上是顶着两个肿眼泡去上的工。
前天，刘明不满意知青点的人孤立他，在知青点好一阵摔摔打打，差一点和一个叫做杨正的男知青动了手。
大前天，一向关系较好的秦川和方小莲居然闹翻了。具体原因没人知道是为什么，但听说秦川将方小莲好一顿骂。
那骂人的话简直刷新了杨柳对秦川的印象，什么每天哭唧唧就会占便宜，什么只知道动嘴不知道动手，什么谁送东西都乱收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
秦川一席话，说出了很多知青点人一直想说没好意思说的话。
杨柳暗暗咋舌，这不会是她那张“欲望膨胀符”的功劳吧？
“今天又有什么大新闻？”
一看杨柳这热情的劲儿头，已经说了一遍的胡婶子顿觉又来了精神。
把手里最后几个瓜子嗑完，胡婶子擦了一把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滔滔不绝。
“今儿可是大新闻，不是下工早吗？半下午的时候，知青点的齐知青就去小东河洗衣服了，结果呀不知怎的一头就扎进了小东河里。”
哎呦喂——
杨柳听的提心吊胆，“齐圆圆知青吗？”
胡婶子猛点头，“对，就是她，圆脸盘那个。”
“人没事吧？”
大家都是知青，杨柳还是想打听打听的。
“人现在没事了，当时啊那个吓人呢，你也知道现在小东河的水多深，一个姑娘家家的不会游泳，当时就冲出去好几米。也是万幸，正赶上长军他娘也去小东河洗衣服，这才救了齐知青一命的。”
第七十三章 这俩人，绝配
第二日，是个好天儿，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又和往常一样，杨柳半日便拿下十个工分，然后急急忙忙的回家了。
没错，就是回家！
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搬到了新房子去住。
搬家的时候，还是知青点的人帮忙搬的。男知青那边蒋小年郝向东，女知青这边顾禾和彭玉都是帮了忙的。
大家又是打扫又是擦洗，又是搬运又是铺放，每个人都没少出力。
当然，今天的暖房饭，杨柳也提前和几人打了招呼，邀请几人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大队长媳妇儿原本还要早早过来帮忙，杨柳却拒绝了。
半日工能挣三四个工分呢，她可不想耽误大队长媳妇儿挣工分。
别以为这几个公分不算什么，也落到实处的时候，这几个工分确实真真正正的口粮。
再说了，半下午的时间，她一个人洗菜备菜切菜，不管干什么，时间都足够了。
晚上的暖房饭，杨柳请了大队长两口子，会计两口子，再有就是昨天来帮忙的四个知青。
算上她，一共九个人。
她从刘瘸子那里预定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也已经搬过来了。
可以说，杨柳的新家，已经有了家的样子，小日子可以过起来了。
鉴于这是自己的暖房饭，也是自己搬到新家以后的第一顿饭，杨柳决定弄的丰盛一些。
为了这顿饭，她还在完结交易平台上找人兑换了酱油，鸡精，生抽，蚝油......
凡是她觉得能用得上的东西，她都准备了一份。
至于做出来的菜好不好吃，只能等大家吃过之后再来评价了。
昨天下午杨柳又去了一趟公社，买了一条肉回来。
不多，也就一斤多的五花，再多她就买不起了。
不是差钱，而是差票。
杨柳发现了，票据什么的是真不经花，等忙过了这一阵，她得想办法多兑换一些票据了。
要不然，钱拿在手里花不出去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
九个人，杨柳准备了十个菜，这在岭山大队来说，比很多人家过年都丰盛了。
小鸡炖蘑菇，红烧大鲤鱼，麻辣兔肉，蒜香蒸肉，油炸花生米，拍黄瓜，炒豆芽，蒜香茄子，还有一盘儿黄豆酱咸菜，再来上一锅香喷喷的大米饭，这味道简直绝了。
杨柳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忍住自己不先吃的。
当然，当杨柳邀请的客人到来，看见这一桌子美味佳肴时，没一个不眼发直的。
“你这孩子，置办这么一桌，可得花不少钱吧？”
不管这钱是不是自己花的，大队长媳妇儿看的都心疼。
这老些菜，比他们家过年吃的都要丰盛。
小杨知青这孩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等回头没人的时候，自己可得提点提点两句。
日子不是这么过的，细水长流才能过得长远。
“大家赶快坐呀，又都不是不认识，你瞅我我瞅你的干啥！”
大队长发了话，大家赶忙找位置坐下。
这一顿饭，吃的众人满嘴流油，就连大队长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小杨知青，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杨柳点了点头，“咋了？婶子。”
说话的是会计媳妇儿，她和大队长媳妇儿拐弯抹角还有点儿亲属关系，按辈分论还得叫大队长媳妇儿一声姑姑的。
“没咋！我就是觉得小杨知青做菜特别好吃，就连这个炒豆芽都比我做的有滋有味儿。”
众人全都笑了，不是笑别的，只是会计媳妇儿说出了大家共同的心里话而已。
“这说明我手艺好，以后大嫂子想吃的话，就知会我一声，我给大嫂子掌勺。”
“诶，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蒋小年看见杨柳这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别提多羡慕了。
“我决定了，我好好干活多挣工分多攒钱，争取三年之内——啊，不，五年之内，也在你旁边盖上一座小院，到时候我就能天天到你这来蹭吃蹭喝了。”
“瞧你说的，现在我不让你蹭吃蹭喝了？”
“那倒不是！”
蒋小年笑的一脸讨好。
“关键是你这离知青点太远了，我得穿过整个村子才能到。要是离得近，我一天三顿都在你这里蹭吃蹭喝。”
酒足饭饱，众人提出告辞。
杨柳特意让大队长媳妇儿和会计媳妇儿留了一下。
原本两人还以为杨柳是让她们留下帮着收拾一下呢，不曾想杨柳留下她们，是另有目的。
“婶子，大嫂子，还剩这么多菜呢，我一个人得吃到哪天是个头啊？你们也别嫌弃，挑拣着把这些菜分了带回家去，留着明天早上热着吃，也算替我分担了。”
“那可不行！”
会计媳妇儿别看才三十出头，可却是个爽立人。
今天剩的菜，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小鸡炖蘑菇就剩下一大盆呢，还有大半条鱼，大半盘子蒜蓉蒸肉，她们咋好意思拿啊？
“婶子，大嫂子，你们这是拿我当外人啊，这不是你们占我便宜，是你们帮我处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样的天儿可放不住，兴许明晚上就得坏了，那才叫浪费呢。”
这——
会计媳妇儿被说的有些哑言，一时有些意动。
最后还是大队长媳妇儿大手一挥，帅先吐了口。
“那咱们就厚脸皮一回分一分，也算是帮了小杨知青一把。小杨知青说的是，这么多的菜要是馊了可不就浪费了，大不了以后小杨知青院里头缺啥少啥了，咱们多帮她一把也就是了。”
大队长媳妇儿看出了杨柳的意图，便顺水推舟地说了这一番话。
最后，俩人是在杨柳一番相送之下，离开的小院。
在那之前，两个麻利的乡下妇人，硬是帮着杨柳收拾了灶房，就连用过的锅碗瓢盆也都洗刷干净，各归各处。
杨柳突然觉得，大队长媳妇儿可真是个妙人。
一点就透，废话不用多说，就能想通其中关窍。
大队长和大队长媳妇儿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绝配。
第七十二章 要搬新家喽
我想要什么？
侯府真千金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她想要脱离牢笼，她想要去过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现在，身份把她囚于此处，身份让她无法挣脱这种桎捁，只能不快乐的继续活在这里，还要去面对那些人恶心的嘴脸。
若有可能，她不想成为这个家的女儿；若有可能，她不想再拥有什么贵重身份，她只想是她自己，自由自在平淡一生。
杨柳一直盯着对面的女子，喃喃间，杨柳终于听明白了她的话。
“这有什么难的？”
“你有办法？”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期待，随即又黯淡下去。
是她妄想了，怎么可能呢？
“就要滴血认亲证明我的身份了，又怎么可能会更改？”
“滴血认亲？那玩意儿不准。”
杨柳小思片刻，“你想证明自己是亲生的还是不是亲生的？”
“我——”
女子有瞬间的犹豫，可片刻之后，眼里浮现一抹希冀。
“我想证明自己不是亲生的！”
这样她就可以脱离这种无望的生活，重新回到以前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
“不是亲生的啊！”
杨柳捏着自己的下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是不是陷入了人真假千金的两难之地？假千金想要留下，而你真千金则想离开？”
“你怎么知道？”
“简单啊！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小说？那是什么？”
“你就当作是话本子吧。现在说正事，我们换个角度来想问题，你想证明自己不是亲生的有些难，但是只要证明另一个是亲生的，那你的身份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侯府真千金有些震惊，“你真的有法子？”
“这还不简单吗？我知道一法——可以在滴血认亲的时候，让两个毫无血缘关系之人人的血相融于一起。”
古代科技落后，若想要验证两人之间是否存于血缘关系，一般都会采用滴血认亲之法，但其实，此法并没有科学依据。
“什么法子？”
“明矾。只要往水里加入明矾，或是将明矾抹涂于盛水的容器之上，滴血认亲的时候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两滴血液也会融在一起。”
侯府真千金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是呀是呀，枉她跟着师傅学医十数载，现在看来，只是学了皮毛而已，这么精妙的法子他怎么不知道？
只要能让假千金的血液和父亲的血液容在一起，那么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她离开侯府重回以前自由自在生活的机会也更大了。
“好！谢谢你！若我真能得到自由，来日必有重谢。今日这本《药材百科大全》一书，算是我赠予你，感谢你为我指点迷津。”
“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杨柳从空间中直接放上去一包水果糖，然后点了交易。
“这是何意？”
侯府真千金没想到杨柳还会送她一包糖果。
“生活已经够苦了，吃点糖，还能甜甜嘴，你说对吗？”
女子似有所悟，再次致谢，然后关闭了交易界面。
屋子里人多眼杂，杨柳并没把那本书拿出来，而是直接收进空间。
她打算等以后有时间再研究，现在最重要的是洗漱睡觉。
————
一连多日，杨柳都是只用半天时间便完成十个工分，然后潇洒下工。
前两天杨柳还有时间跟着长生那些孩子满山转悠，可当她的新房开始动工之后，她就再没时间瞎跑。
下午下工以后，杨柳都会去新房子那里先做些活计，晚上大队长也会带着村里汉子们过来建房子。
杨柳也不是小气的人，大家给她干活，虽然她是出了钱的，但面子上也得过得去才行。
她不时就会带去一盒烟，或是一壶糖水，每人分上一棵或是倒上一碗，总之每一天都不让这些汉子落空。
有了这些东西在后激励，汉子们干起活来更是卖力。
原本二十来天才能完工的活，硬是半个月的时间就做完了。
杨柳也因为大方的举动，在村里博了一个好名声，现在任谁提起小杨知青，都会竖起一棵大拇指夸赞。
“小杨知青那孩子仁义啊，心善大方不吝啬，是个可交的。”
一时间，杨柳的名声和知青点的其他知青产生了严重的两极分化。
傍晚，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杨柳吃过晚饭，便从知青点溜溜哒哒去往大队长家。
“婶子，在家呢？！”
杨柳一进院，就看见大队长媳妇儿正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呢。
“哟，是小杨知青来了啊，快进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这些日子，杨柳已经把村里人认得差不多了，可这两个孩子却脸生得很。
“这是我大儿子家的孩子，老大英子老二山子，这是小杨姑姑，叫人。”
两个孩子大的十岁左右，小的六七岁，听见大队长媳妇儿的话，全都乖巧的叫了人。
杨柳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塞到两个孩子手里。
“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吃块糖甜甜嘴。”
两个孩子不敢收，用眼神儿觑着大队长媳妇儿，见到大队长媳妇儿点了头，两个孩子才欢快的接过了糖，然后飞快的跑到一边玩去了。
“程叔不在家吗？”
“老头子他不在家，下了工以后就和我家大儿子去了公社，估计得擦黑才能回来呢。”
大队长的大儿子平时在县上住，今天这事有事，这才领着孩子回来的。
杨柳有些失望，不过有些话和大队长媳妇儿说也是一样的。
“婶子，明天晚上我就搬到新房那边去了，初来乍到的多得你和大队长照顾，明晚上我想在新房里办上一桌，请你和大队长还有一些相熟的知青过去乐呵乐呵，算是暖个房烧个灶。”
“应该的应该的，你这孩子，这哪用特意来说一声，明日上工你一招呼，我和老头子两个就过去了。”
“那可不成！我在这岭山大队也没个长辈，您和程叔也算是我的长辈了，我自当过来请才对。”
“你这孩子啊，就是嘴甜！”
对于这个干活麻利又会来事的小杨知青，大队长媳妇儿是真稀罕。
要不是家里头没有相当的未婚儿子了，她都想把小杨知青留下来当自己儿媳妇儿了。
杨柳哪里知道大队长媳妇儿的想法，她只觉得大队长媳妇儿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毛骨悚然，直到最后，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从大队长家离开的。
第七十一章 你想交易些什么
“那个，那个——”
花婆子同样吓得不轻，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小杨知青别看人干巴巴的，可这力气咋就那么大？
别的不说，就那石墩子，就是推她也得推好半天呢，可小杨知青轻飘飘就举起来啦？
“妈，你，你说话呀！”
麦花紧紧攥着花婆子的胳膊，她觉得小杨知青那拳头若是抡到她身上，肯定能给她打骨折了。
为了自己不挨揍，她觉得还是早点把小杨知青这尊大佛送走为好。
花婆子同样心里没底，自己算计小杨知青，不会被小杨知青报复吧？
怎么办？怎么办？就她这老胳膊老腿可不抗揍啊！
“小杨知青，你吃饱了吗？吃饱就回去吧，不用你帮着洗碗，有我和麦花俩人就够了。”
“是吗？”杨柳看了花婆子一眼，压下想要打嗝的冲动。
看在她狠狠吃了一顿的份上，她也就不计较了，就当遛猴了吧。
花婆子一个哆嗦，小杨知青那个眼神是啥意思？
瞬间，她就悟了。
“懂！我懂！”
花婆子转身就钻进了屋，杨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懂了？她懂啥了呀？
不过瞬间，花婆子就又跑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条腊肉。
腊肉不多，也就多半斤的样子，可在这个时候，在普通农家，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小杨知青，家里没啥好东西，这腊肉你拿回去吃哈，多补补，你太瘦了。婶子看了心疼，以后还想吃啥就到婶子家来。”
“妈，你——”
麦花着急，她想说那条子腊肉不是留着给她改馋用的吗？怎么给小杨知青拿去了，那她吃什么？
花婆子一个眼神飞过去，麦花瞬间不吭声了。
好吧，时势迫人低头，也就只能给出去了。
杨柳没想到，居然还有额外收获。
人家那么热情，她就给个面子，勉为其难收下吧。
直到再看不见杨柳的身影，麦花才咧着嘴嚎了出来。
“妈呀，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这么大的亏呢，那可是我的肉，你答应给我的。”
花婆子大喘了口气，她活了四十几岁了，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好吧！
知青点里，大家已经吃过了晚饭，看着挂着的灰兔子，每个人眼里都放了光。
今天的晚饭，他们是就着房檐上灰兔子的气味儿吃下去的。
吃的时候，碗里的虽然是萝卜白菜，可他们幻想着的却是香辣软烂的兔肉。
杨柳回来的时候，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就好像太过热情了些，就连隔壁男知青那屋，一个从来没和她说过话的矮个男知青，都笑眯眯的朝她打了招呼呢。
女知青这屋，不但汪清给她倒了杯水，就连周娇娇都朝她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这让杨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趁着周娇娇和汪清两人出去的时候，杨柳凑到顾禾身边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顾禾淡笑不语，好半天才放下手里的针线。
“还不是你那挂在房檐上的兔子惹的祸！”
杨柳这才想起来，看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事还是有根据的。
“不过有句话，我想告诉你。”
“什么？”
杨柳看着顾禾，顾禾一向不是个爱多话的人，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和杨柳说话。
“有时候，有些人的胃口是会被喂大的，升米恩斗米仇，向来都有出处。”
杨柳自然明白顾禾的意思，回以一个感谢的笑，便不再吭声的躺到了炕上。
今天，她还没有在万界交易系统的平台上进行交易呢。
自打绑定了那个万界交易系统之后，杨柳是不会错过任何一天的交易机会的。
她才不会承认她是在占便宜呢。
哼，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呢！
顾禾见杨柳不说话，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她也就坐到窗台边，自顾自地缝起了衣裳。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去。
杨柳点开脑海中的光屏，今日在线人数不少，绿名占了将近1/3。
上次和贵妃的交易，彻底打开了杨柳的思路。
或许，万界交易平台会成为她另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她完全可以打上一个时间差，做一个万界交易平台上的倒爷。
这次再找人交易，杨柳盯准了就往那些看起来名字是古代人的身上盯。
今天杨柳想交易的那个人，名字叫做侯府真千金。
杨柳发起交易视频，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
屏幕中出现的是一个姿容俊秀的年轻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打扮虽然雍容华贵可脸上却是难见的哀伤。
“你想交易些什么？”
对方开门见山，似乎在万界交易平台上很有经验的样子。
“中草药什么的，你能弄到吗？”
没错，杨柳就是要交易一些中草药。
这几次，她跟着长生他们漫山遍野的跑，发现了大岭山上长有不少药材。
不过因为迄今为止她只在外围转悠，看见的都只是一些普通货色而已。
那些大众都认识的药材，价格不高，杨柳想熟悉了大岭山以后，再往深山里转转，说不定还能弄到一些野生的好药材。
可现在，她对药材不太熟悉，真遇到野生药材，不就两眼抓瞎了吗？
找一个古人交易几种药材，至少有个比照，她在山里的时候遇见了，也不至于错过。
别看今天有1/3的人在线，可是这些名单杨柳从头拉到尾，大部分都是现代的名字，偶尔见到几个古代的也和药材扯不上边，她就只能随便找个看起来像是有钱人的主交易一下了。
毕竟古时候的有钱人家，家也里是常备一些药材的。
“哦？为什么想换一些药材？”
对面清丽女子显然对杨柳的话很感兴趣，杨柳将自己的目的一说，对面的侯府真千金居然笑了。
“你笑什么？”杨柳不解。
“我笑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什么意思？”
“你想要认识药材？那你倒不用和我交易药材，我送你一本手绘的《药材百科大全》好了，上面有图有解，比你换药材来的好。”
杨柳眼睛一亮，确实如此啊，她怎么就没想到。
对面的侯府真千金直接将一本古色古香的书籍放到了交易界面。
杨柳有些犹豫，“那你想交易些什么？”
若是对面的人想要的东西自己没有，那她不就白欢喜一场了吗？
第七十章 怎么就尿了呢？
“咋样？”
杨柳抬头，做势细细打量刘柱。
刘柱被眼前姑娘看的有些讪讪，头垂的更低了。
不过，嘴角却不可抑制的翘起。
“不咋样！”
什么？
刘柱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姑娘，明明刚才在院子里时，这姑娘和自己说话还眉眼弯弯和气可人，怎么现在——
不对！人家确实没答应什么，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
花婆子也被杨柳的直接弄得有些下不来台。
场面有些乱，此时的花婆子非常后悔。
要是知道小杨知青这么难搞，她就不把自家老头子特意支出去了。
现在倒好，她下不来台了，连个给她找补的人都没有。
至于自家闺女麦花，那就是个指不上的。
“小杨知青啊，婶子就和你说句实话吧，昨天咱们俩搭档干活时，婶子就看出来了，你这孩子是个实诚的，干活也是把好手。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我就想把你介绍给我这外甥，我这外甥你别看他个不高，可人却特别机灵，老话不是说的好嘛，个子小的都被心眼儿坠住了，我这外甥也不例外，人家能耐大着呢，别看只是个地里刨食的，可却有挣钱的门路。
一个月呀，挣个十几二十块不成问题，你们要是真成事了，你就等着享福去吧。婶子是真心喜欢你，为你打算才想着把自己的亲外甥介绍给你呢，我那大姐眼光可高着呢，知青点的别人都看不上，听我一形容你，这才动了心思，让我外甥过来相看相看。”
花婆子没说的，知青点那些人十个里有九个半都是干不了啥活的，农村老婆婆找儿媳妇儿，当然要找家里地里能一把抓的好手，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小杨知青，岂能错过？
最关键的是，花婆子眼睛毒着呢，别看小杨知青现在身材瘦瘦小小一张脸上也只有面皮白净这一个优点，可养上一养，绝对是个清秀佳人。
杨柳也不说话，筷子甩的都要出残影了。
等花婆子说完，桌上的盐水花生只剩下少半盘，白菜炒肉片里只剩了白菜，肉片已经没有了。
麦花看的心惊肉跳，本想拦一下小杨知青，让她别再吃了的，可是看见自家老妈的眼神，麦花只能硬生生忍下。
她的肉啊，她的花生啊，表哥好容易来一趟，她还没吃上呢，小杨知青居然一口都不给她剩。
“那个——小杨知青，我说的你听明白了？”
杨柳把筷子一放，用手抹了把嘴。
“听明白了。”
花婆子看着桌上的汤羹剩饭，心疼的直抽抽。
不过好在杨柳一句听明白了，让她觉得稍有熨帖。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小年轻应该多接触，我外甥这人心眼儿实着呢，绝对是个过日子好手，将来呀委屈不着你，我大姐就这一个孩子，将来家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的。等你们有了孩子，我大姐也能帮着你们带带，你呀，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何必窝在知青点那地方过苦日子呢。”
杨柳面上一直笑着应承，心里却在不停腹诽。
合着男人心眼实在就是女人享福呗？
合着男人会过日子就是女人享福呗？
合着嫁给一个独生子就是享福呗？
合着结婚以后有人给带孩子就算享福呗？
那这福气，还真多呢！
“哎？小杨知青，你干什么去？”
见到杨柳突然站起就向墙根底下的石碾子走去，花婆子颇感疑惑。
杨柳回头朝花婆子笑了笑，又朝刘柱招了招手。
刘柱心中激动，赶紧起身向杨柳走去，因为紧张都走顺拐了。
“啥，啥事儿？”
杨柳嘻嘻笑着，“好事儿！过来！”
刘柱眉开眼笑，当真听话的走了过去，只见杨柳走到墙根下的石碾子旁，用手指了指那石碾子。
“看见没有？”
“什么？”
刘柱不明白这个女知青是什么意思。
杨柳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嫌弃的说道，“去，把那个石碾子给我举起来。”
刘柱瞪大了眼睛，“你，你开玩笑的吧？”
那可是石碾子，几百斤重。
举起来？累死他也举不起来呀！
杨柳撇了撇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只见杨柳走到石碾子旁边，轻轻拍了拍手，然后双手抓住石碾子的两端，在所有人的诧异目光之下，轻轻松松将石碾子抱了起来。
这还没完，杨柳再一用力，又将石碾子直接举过头顶。
几百斤重的石碾子，此刻在杨柳手里像是个玩具一般，看起来丝毫没有重量。
若不是杨柳将那石碾子往地上扔的时候，溅起了土发出了闷响，大家还回不过神来呢。
这，这——
刘柱只觉自己口干舌燥，心也跳的咚咚快。
从小到大，从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一样，让他觉的有些不知所措。
杨柳没说话，径直走到花婆子家的劈柴堆旁挑拣了几下，便找出一根成年人大腿粗细的劈柴，连斧子都没用，直接一脚下去，就将劈柴踹成两半。
刘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杨柳。
此刻，什么娇小白皙的城里女知青都是浮云，在他面前的，这就是个凶神恶煞的女汉子，是分分钟就能将他秒杀的女汉子。
杨柳嗤笑一声，又挑拣出一根比之前那根还要粗的劈柴塞到刘柱手里。
“拿着！”
刘柱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个女煞星，啊不，是女知青，她到底想干什么？
但本能的，他乖乖听话照做。
这根劈柴和刘柱的个头差不多高，粗细都快赶上留住的腰了。
“拿好了吗？”
刘柱木然的点点头。
他不知道这个女知青要干什么，但总觉得心里毛乎乎的。
下一刻，刘柱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听这个女知青的话，将这根劈柴拿在手里了。
因为那女知青居然直接飞起来一脚，就将他拿在手里的劈柴断成两节。
刚才那根劈柴虽然也被踹成两段，但离得尚远，刘柱感受不到木头断裂时产生的气势。
可现在，劈柴是拿被他拿在手里的，断裂之时产生的震动和劲头差点让他飞出去。
刘柱心里一惊，下腹一热，当时就有一股热流冲动而出。
“表哥！”
麦花惊呼一声，刘柱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裆发出一声尖叫。
“啊！不相了，我不相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刘柱连个招呼都没打，逃也似的跑出了花婆子家。
杨柳拍拍手，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看着花婆子。
者真的只是她一般般的水平而已，怎么就吓尿了呢？
第六十九章 你看我外甥咋样？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点声，小杨知青还在外面，你咋这大声？还有刚才你的话是啥意思？”
麦花摔摔打打，一脸不愿意，“我能有啥意思，是小杨知青，她要喝水！”
“喝水你就给她倒呗！”花婆子忙活着手里的活儿，丝毫不以为意。
麦花更委屈了，“人家要喝的是白糖水！”
“啥？小杨知青和你说的？”花婆子觉得小杨知青那个人看着也不像是个爱占便宜的啊。
“当然是她说的，难不成还是我说的？”
麦花语气讪讪，花婆子的右眼角狠狠跳了两下，心里也是有点不得劲儿。
合着她这是亲事还没说成，就得搭出去一碗白糖水呗？
不过想到外甥和大姐承诺的好处，花婆子狠了狠心。
“那你就去给她倒！不就是一碗白糖水吗？又不是喝不起！”
“妈——”
“妈什么妈！你想想你大姨许给咱们的好处？若是你表哥和小杨知青的事真能成，你想喝多少白糖水没有？”
麦花眼珠一转，觉得自己老娘说的深以为然。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麦花仍是用瓢舀了一碗凉水，又加了一小勺的白糖。
花婆子看的好笑，“你这孩子别太小家子气，你不是早就嚷着要吃供销社的大白兔奶糖吗？等你表哥和小杨知青的事成了，妈就应承你，给你买上半斤，也让你吃上奶糖。不，一斤，妈给你买一斤。”
麦花这才眉开眼笑，把勺子伸进糖罐子里又舀了一大勺糖倒进水里。
“成！妈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赶紧出去吧。对了，把你表哥也叫出去，你表哥这孩子就是个子矮一点，长相不差的。小杨知青年龄毕竟小，万一就稀罕你表哥这长相的呢。”
“知道了——”
麦花出来的时候，杨柳已经在花婆子家的院子里转悠起来了。
不得不说，花婆子两口子确实是能干的人。
小院不大，但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净异常。
院子里，还有一棵大梨树，现在已经结着拇指大小的果子了，估计再等上两个月，就有新鲜的梨子可吃了。
只是不知道，这梨子甜不甜？
要是甜的话，杨柳看着那棵梨树若有所思——
“小杨知青，你要的白糖水来了，快喝糖水吧。”
“我就是客气客气，麦花姐你还当真啦？不过——那就谢谢麦花姐了。”
杨柳接过水碗，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还别说，走了这么长时间路又说了这么久的话，她确实有些渴了。
这碗糖水甜而不腻，可以说冲的正好，解渴又爽口。
“咦？屋里啥动静？可能是我表哥醒了。”麦花看着自家屋子的方向，故作夸张的说道。
杨柳哪能看不出她的把戏，顺着她的话茬说道，“你表哥？在你家呢？”
“是呀！我表哥帮我大姨来我家送东西，我娘留他吃饭了，你们还不认识吧，那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也不等杨柳说话，麦花直接朝屋子里的小青年招了招手。
屋子里的小青年略带羞涩，但还是慢慢的走了出来。
杨柳一看，呦呵，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表哥表妹血缘关系应该是挺近的了，可这怎么长的没有一点相像之处呢？
麦花人高马大又黑又膀，可她的表哥却瘦瘦小小单薄无比。
粗略一看，二十郎多岁的小伙子，好像连一米五都不到。
直到那小年轻走到杨柳身边，杨柳才终于确定了，那人绝对不超过一米五。
和自己站在一起时，还没自己高，这就有点尴尬了。
“小杨知青，这是我表哥刘柱；表哥，这是村里知青点新来的小杨知青，我娘说小杨知青干活麻利着呢，半天就能挣十个工分。”
刘柱眼里隐有羞怯，微微垂着头不时飞快看上杨柳一眼，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大有一副相亲见女方的样子。
杨柳：快来一个雷劈死我得了，她是真忍不住想笑场啊。
“花，饭菜好了，来帮娘放桌子端菜。”
灶房里响起花婆子的声音，杨柳不知道花婆子这是故意为之还是真就这么巧。
但麦花却当真跑去帮忙了，院子里只剩下杨柳和刘柱两个人。
刘柱有些紧张，手不停的捏着自己的裤兜。
“那个，那个——小杨知青，那个，那个——”
杨柳真替他着急，这人不会是个结巴吧？
一句话里五六个那个了，还没说出什么四五大六呢。
要在杨柳忍不住想要说点啥的时候，刘柱终于把话说全了。
“小杨知青，你喜欢吃红烧肉吗？我听人说国营饭店的红烧肉是一绝，改天我可以请你去吃。”
啥家庭啊？见到女方第一面张嘴就要请人家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
见到杨柳打量自己的目光，刘柱不高的身材仍是坐的笔直。
他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自己的底气。
“你放心，我自己有钱的，我妈每个月都会给我几块钱零花，如果你和我处对象了，我这几块钱都给你。”
杨柳：大可不必。
她不差那几块钱。
“来来来，柱子啊，小杨知青，吃饭了！”
伙食还算丰盛，小米干饭配四个菜，蘑菇炒油菜，拌萝卜丝儿，白菜炒肉片，还有一个是盐水花生。
“小杨知青第一次来我家吃饭，别客气哈。”花婆子热情极了，一个劲儿招呼杨柳吃菜。
杨柳看了她一眼，但愿你一会儿还能这么说。
果不其然，当杨柳端着一碗小米干饭，一个劲儿猛夹盐水煮花生和白菜炒肉片里的肉片时，花婆子那个悔呀。
她不是后悔让杨柳来自家吃饭，而是后悔今天白菜炒肉片里的肉以及盐水花生里的花生放的有点多。
肉和花生都是外甥拎来的，若不是今儿外甥也在这吃饭，她才不舍得拿出来呢。
如今看来，全便宜了小杨知青啊，花婆子那个心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花婆子笑嘻嘻的终于说到了正事。
“小杨知青，你看我这个外甥咋样？”
第六十八章 油盐不进，就是个混不吝
每一年，岭山大队知青点都会来上一批知青。
有的女知青，因为做不惯农村活计，无奈之下，只能找个村里年轻人嫁了，也算有个依靠。
这在知青点，已经不是什么新奇事。
杨柳眨着眼睛，看起来一派天真的看向麦花。
“在咱们大队，十六岁就可以找对象了吗？”
“当然！”麦花满口热情，“十六岁不小了，虽说还不到扯证的年龄，但是在咱们乡下地方，没有那么多说道，一般都是男女双方看对眼了以后，摆桌酒席就算结婚了，等到了法定年龄再去扯证也是一样的。”
“哦——原来是这样，只是，我才十六，还小呢，不着急找对象。下乡的时候，我妈说了，让我等几年再找也是行的。毕竟我们是城里姑娘，身份在那摆着，就是二十出头，也能找个好对象，不像乡下那些土妞，没什么文化，结婚晚了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麦花死死抠着自己的手，她本来就看不起自己乡下人的身份，又因为又高又膀又黑在那些城里来的知青面前，她总觉得自己矮上一头。
现在居然被杨柳当面叫乡下土妞，她心里能不难受吗？
不过想到花婆子之前说的话，麦花也只能摁下想要发火的心思，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杨柳心知肚明，花婆子把她招呼到家来，肯定是有所图，之前她还不知道那老太太图什么，如今看来怕是想给她说亲呢。
她刚刚那番话，可没有贬低乡下姑娘的意思，不过是故意说来气气这个麦花的。
杨柳这可没有什么打人不打脸原则，在她看来，打人打脸才是最爽的。
“小杨知青，你这，你妈说的确实也没毛病，不过嘛，她却不能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啊。
你想啊，知青点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人多事杂的，哪有结了婚小两口过日子来得舒坦。
虽然你们城里姑娘不着急结婚，可是你现在毕竟是在乡下生活，在我们这，像你这么大的姑娘还不找对象的可太少了，你总不想以后被人指着鼻子说是老姑娘找不着婆家吧？”
“这——”
杨柳面上现出几分为难，麦花以为自己已经把这城里来的小知青说的有几分异动，她刚笑眯眯的想要再次劝说，却见杨柳忽然抬起头来，狐疑的打量起了她。
“小杨知青，怎，怎么了？”
麦花觉得这个小杨知青看人毛毛的，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能把人看到骨子里。
“麦花姐姐，我一直忘了问，你今年多大了？”
麦花一时有些愣怔，弄不懂杨柳话里的玄机，只能随口回答了杨柳的话。
“十，十九了，咋了？”
“麦花姐姐十九了啊！那麦花姐姐你——找对象了吗？”
在岭山大队，确实如麦花所说，有些女娃子十六七就会找对象，即使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也会摆酒席，等到年岁了再去补证也是一样的。
但那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的人家都会把闺女留到十八九才嫁出去。
当然，有些是因为真心心疼闺女，不想那么早嫁的；也有些是因为想多留闺女两年帮娘家干干活，毕竟女娃子也是劳动力呢。
麦花之所以十九岁还没找对象，可和以上原因都没关系，那是因为她高不成低不就。
从麦花十六七开始，就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不过那些人介绍的，麦花就没一个相中的。
她不是嫌弃那些小伙子矮了胖了，就是嫌人家丑了穷了，可她也不想想自己，真有那好的人家能相中她嘛。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好多次，麦花就这么拖到了十九岁高龄。
在这岭山大队，她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对于十九岁还不没找着对象的麦花，村里很多长舌妇也是会在背后念叨几句的。
可麦花她娘花婆子向来泼辣，就是有人嚼舌头，也不会当着麦花娘俩的面嚼舌头的。
麦花尴尬，她没想到她劝说杨柳的话，又被杨柳送回了给了自己。
“这，我——”
麦花心里有些动怒，可想到自家老妈说的话，硬生生又把那些怒气压了下去。
“小杨知青，咱们俩不能比。”
麦花还在用心找着借口，想说个什么差不多的借口，把自己为啥十九高龄还没对象的事尽力圆过去。
却不曾想，杨柳已经给她找好了，只不过听了杨柳的话，麦花压下去的怒气硬生生又升了起来，还差点把自己气撅过去。
“哦——我知道了，咱俩确实不能比，毕竟我是城里姑娘，麦花姐你是乡下姑娘，我长得白你长得却泛着亮光的黑；我人美心善又能干活一半天就能挣十个工分，倒是麦花姐你一天能挣几个工分啊？我听村里人说麦花姐你虽然是乡下姑娘但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呢。”
麦花无语，这小杨知青，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我说一句她回一句，可她回的每一句都能把我气死，可下一句又能要把我气活，让我在气死和气活之间来回折腾。
不能翻脸！不能翻脸！麦花不停告诫自己，强撑笑意打着哈哈。
“小杨知青说的对，怪不得是城里人，就是有想法。”
麦花微不可见的向屋里瞟了一眼，见到自己表哥正扒着窗户看呢，心思一动。
杨柳当然没错过麦花的小动作，她也悄悄的向着屋子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快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是把男方都引到家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男方和花婆子是个什么关系？
“小杨知青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杨柳翻了个白眼儿，这都唠这么久了才想给我倒水？
果然不是真心请我吃饭！现在去倒水摆明了就是想临阵脱逃罢了。
“好的好的，正好我口渴了呢，就是不知道麦花姐你们家有没有白糖？我喜欢喝白糖水，甜滋滋的让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麦花差点儿爆粗口。
还回家的感觉？
我在家都没舍得喝白糖水呢，你倒好，居然开口要上了，有没有到别人家做客的自觉啊？
不过，麦花硬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有的，你稍等。”
灶房里，花婆子看见自己闺女进来了，露出诧异的目光。
“咋样了？让你问的你都问了？”
“娘！你就别提了！小杨知青油盐不进，就是个混不吝！”
第六十七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确定你说的是明天晚上？”
杨柳点点头，自顾自打了盆水，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
“对呀，就是明天。”
“可是——杨柳知青，明天不是我和穆哥做饭。”
况且，他的厨艺是真的没眼看。
“我会做，明天我来做吧。”
一直围在灶台边转悠的穆长征，瞟了一眼那只灰色兔子，突然开口说道。
“那就辛苦你了。”杨柳眉开眼笑。
穆长征点点头，不再说话，又去忙活今天的晚饭了。
穆长征这个人，杨柳接触不多，但是她却感觉得出来，那个人似乎不太愿意与人接触。
至少，没看见他与知青点里的任何一个人走得太近。
当然，周娇娇那个上赶着送人头的不算。
“那我走了啊！”杨柳急吼吼的就要出门。
赵小北摸不着头绪，拦住了她。
“你确定不是今晚吃？是明晚吃吗？”
杨柳失笑点头，“是啊，有什么不行？”
“那倒没有。”
赵小北赶紧摆手，他好奇的是为什么今晚不吃非要留到明天晚上去？
杨柳：那当然是因为——今天晚上她已经佳人有约了。
就是今天做了兔肉，她也吃不上。她自己的东西自己吃不上，那可不行，所以只能留到明天晚上去做了啊。
赵小北甚是苦恼，看着这么一只兔子挂在屋檐下，谁能忍住不流口水呀！
最让人觉得煎熬的是，这只兔子还会在这里挂上一天一夜！
啊，他最受不得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苦楚。
杨柳一路晃晃悠悠来到村东头。
这里离小东河很近，几乎是站在村东头就能看见小东河边的情形。
她并不是要去小东河，而是要去花婆子家。
中午回来时，花婆子就把自己家的位置告诉了杨柳，并且一再嘱咐杨柳，晚上早点去呢。
杨柳走到村东头第一家，那户人家家门紧闭，杨柳站在门边竖着的耳朵听了一会儿，院子里一片安静，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难道花婆子还没回来？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每天还得干上八个工分，哪是那么容易的！
哪像她，年轻力壮，半天就能挣十个工分。
杨柳笑眯眯，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显摆呢？！
趁着还有时间，杨柳干脆就往小东河边上走了走。
这个时间段，小东河边并没有人。
河流很长，看不见来处也看不见尽头，显然是贯穿好几个村子的一条河。
河面大概二十几米宽，很深，一头扎下去，再想上来可就难喽。
河面上偶有气泡鼓动，间或还有那不怕死的鱼儿跃出水面来换气。
那可是鱼啊！鱼！
这一瞬间，杨柳已经想到了所有关于鱼的菜。
糖醋的，红烧的，清蒸的——
好像每一种，都格外好吃。
她决定了，过几天等着跑够了山上，就来河里捞鱼。
但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得有个趁手的家伙事儿。
在小东河边吹了一阵子凉风，伸了几下手试图徒手捞鱼无果的杨柳，只能悻悻而回。
她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见过一种捞鱼神器，在这种小河里捞鱼格外有用。
她打算晚上回去就找个平台上现代的“统友”交易一下，弄个捕鱼神器回来。
再次返回时，花婆子家的大门依然关着，但烟囱里却冒出了轻烟。
这是回来人了？
咚咚咚——
杨柳敲响了花婆子家的院门。
此刻，花婆子正在屋里和闺女麦花以及外甥刘柱说话。
“柱子，二姨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刘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瘦瘦小小的，但还不算丑，若是细端详，甚至还有一种娃娃脸的即视感。
要是放在杨柳原先的时代，或许会有人喜欢这种年轻人，可放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再配上刘柱瘦弱单薄的小身板，就显得他赢弱的有些弱不经风。
刘柱点了点头，“二姨，你放心吧。你交代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还有你。麦花，你平时就能说会道的，多帮衬着点儿你柱子哥。万一小杨知青和你柱子哥成了，你大姨肯定记你一大功。”花婆子也不忘嘱咐自家闺女。
“妈，你就放心吧，凭你闺女我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肯定能忽悠住小杨知青。”
“那就好，那就好！”
听见外头传来的敲门声，花婆子脸上笑意更深。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估计是小杨知青来了。”
花婆子领着麦花迎了出来，独留刘柱坐在屋里。
透过模糊的窗玻璃，柱子见到一个有些单薄的少女，站在门口。
虽然少女身材单薄，但却如二姨所说，长相确实不差，至少比他之前相的那几个姑娘都要好看。
刘柱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若是和这样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组成家庭，似乎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二姨说这个女知青，特别能干，半天就能挣十个工分呢。
“小杨知青你来了哈，快，快进来。”
面对过分热情的花婆子，杨柳并不排斥，反而一派坦然，任花婆子抓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带进院中。
院里摆了两条长板凳，花婆子让麦花与杨柳说话，而她则是打着做晚饭的名义躲到了一边。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朝自己闺女使眼色。
麦花自然懂得花婆子的意思，不停找着话题和杨柳说话。
杨柳心里门清，凭花婆子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主动邀请自己来家吃饭，肯定是有所图。
可具体图什么，这才是杨柳想要探究的真相。
花婆子两口子一辈子只麦花一个孩子，只不过，麦花的长相随了父亲，又高又壮又黑，虽说名字里有个花，可却跟花一点儿也不沾边儿。
老两口子疼闺女，这么些年从没让闺女下过地，在家里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也使得麦花在村里的名声向来不咋地。
但麦花却是个很健谈的人，几乎从杨柳坐下开始，她就在杨柳耳边说话。
即使杨柳只是不时应上一两声，麦花也不恼，一会儿问问这个，一会儿唠唠那个，总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她有意无意打探杨柳家庭状况的同时，又似乎把话题往结婚嫁人的事上引。
“小杨知青，听我妈说你都十六了？在我们这，十六岁可都找得过婆家了。小杨知青打算在我们这找对象吗？”
第六十六章 明天晚上加个菜
杨柳将干草和小树枝全都堆在铁蛋发现的那个洞口处，又带着大家来到了东子守着的那个洞口。
“长生，你过来，把你背篓里的东西全都倒出去。”
“啊？”长生不解，“小杨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学着我的样子，守在这个洞口，等一会儿有兔子从这个洞口出来，你就用你的背篓给我接住了，万不可放走一只！记住了吗？”
长生眼里神采奕奕，“记住了，保证完成任务。”
杨柳不知道洞里会有几只兔子，于是又让其他几个孩子也学着长生的样子守在那里。
“就像我这样用背篓直接将洞口堵死！你们几个一定要把力气使足了，兔子出来的时候肯定会乱窜，不过不要怕，只要你们力气够大，兔子就一只也跑不掉。”
几个孩子自然是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一再保证绝不会失手。
“好，那我点火了哈。”
杨柳空间里就有火柴，没费什么事就将火堆点起来了。
等大块的枯木烧的差不多了，杨柳直接扑灭火焰，让灰色的烟气顺着洞口飘进洞里。
“小杨姐姐，我们接下来还怎么办？”
“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孩子们耐心有限，眼见着一个个都没什么劲头了，突然几声异样的响动从长生守着的那个洞里传出。
“我去那边看看，铁蛋，你守着这里，别让火星子溅到一旁的干草上。”
就在此时，另一边的洞口处猛的窜出一抹灰色。
——那是一只灰兔，大岭山里最常见的野兔子。
一直守在洞口的长生几人，立马就按紧了手里的背篓。
那只兔子从洞里蹿出来，直接就进到了长生手中的背篓里。
兔子因为受惊，在背篓里闹腾得厉害，动来动去的，让长生好几次险些都拿不住背篓。
若不是杨柳及时过来伸出援手，说不定真让兔子跑掉了。
紧接着，第二个身影也从洞里蹿了出来，只不过和第一只比起来身形略显得小了一些。
“还有！还有！”
背篓本就透亮，里边的情形透过背篓的缝隙，被外边的孩子们看得一清二楚。
一只，两只，三只——
一连七只兔子，从洞里出来，全都在长生和东子的背篓里集合。
“小杨姐姐，我还用守着吗？”铁蛋是最着急的了，他到现在还没看见兔子呢。
这七只兔子，应该是这个洞里所有的成员了。杨柳觉得没必要继续守下去，而且她还要给铁蛋安排别的任务呢。
“找些柔韧的野草搓几条绳子，我们绑了它们。”
搓草绳这样的活儿乡下娃常干，并不陌生，铁蛋领着另外两个孩子乐呵呵的就去搓草绳。
至于长生和东子，则仍旧死死按着自己的背篓呢，他们可不敢放松，这可是他们今天的收获呢。
不一会儿，几根像模像样的草绳就出现在了杨柳手里。
“我数123，长生你把上边的背篓错开一些，等我拿出一只兔子，你再按住背篓。东子，一会儿你也一样。”
长生听话照做，杨柳迅速从背篓中拎出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不算太大，但也有五六斤的样子，做成麻辣兔肉的话，怎么着也能有一大盘了。
杨柳将兔子的四只脚用麻绳捆了个结实，就将兔子扔到一边。
如法炮制，第二只，第三只，直到七只兔子全都被捆了个结实，杨柳才终于停下。
几个孩子围着兔子转来转去，这是他们收获最大的一次呢。
不，确切的说，是他们真正有收获的一次呢。
之前多次进山，他们不是没见过兔子，只是没有一次能捉到而已。
“小杨姐姐，兔子我们怎么吃？”
孩子们还没忘记杨柳之前说的话呢！一个个对着兔子猛咽口水。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能吃饱饭的家庭已经算是不错了，肉食可不是每家每户平时都能吃得上的。
过年时餐桌上能见到点肉片，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孩子们眼里对肉的渴望，是真真切切的。
杨柳原先以为只有一只兔子，本打算烤着吃的。可现在，是一窝兔子，被他们就这么吃了可不行。
“不吃！我们分了！你们拿回家去，和家里人一起吃。”
这么多只兔子，杨柳可没想过吃独食，况且这些孩子是真真切切付出了的。
至少背篓不是她带来的，兔子不是她发现的，就连熏兔子用的干草枯枝和绑兔子用的草绳都不是她弄的，所以分兔子是势必在行的。
杨柳向来大方，算上她一共六个人，五个孩子每人一只兔子，剩下两只给她。
“这么分——你们有意见吗？”
“没有！”
孩子们异口同声，全都喜滋滋的拎着手里的兔子。
最大的兔子有个八九斤，最小的兔子才二三斤的样子，其他几只全都是五六斤的，分的时候也很好分，五个孩子分到五只差不多大小的，而那只是最大的和最小的，杨柳自己留了下来。
“小杨姐姐，那我们还捡蘑菇吗？”
“都抓着兔子了，还捡什么蘑菇？你确定不早点回去让你妈给你弄兔肉吃？”
“对哦——”
长生一拍脑门，他怎么就没想到。
都有兔肉吃了，还捡什么蘑菇？
时间有点早，杨柳并未急着回知青点。
他一个人在这片林子里转悠起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捡到蘑菇。
只是，可能她今天的运气都用完了，蘑菇什么的再没捡到一朵，杨柳只得匆匆下山。
两只兔子杨柳并没打算都拿出来。
那只大的，被她收进空间；小一点儿的，则被她拎在手里。
一路向着知青点去的时候，杨柳还偶遇了几个村民。
看见杨柳手里拎着兔子，村民们无不诧异。
“小杨知青，这是你打的兔子？”
杨柳笑的一副没心没肺，“我哪有那个本事，只是运气好而已，这小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尽管杨柳这样说，也够让村里人羡慕的了，兔子再小也有肉啊！
今天做晚饭的是两个男知青。
杨柳对这两人还有印象，高个子长得好的那个好像是叫做穆长征；另一个喜欢笑的好像是叫做赵小北。
杨柳之所以对穆长征这人有印象，还是从周娇娇和汪清对话中得知的呢。
周娇娇之所以下乡来，就是追着这个穆长征屁股后头来的。
可是经过几天相处，杨柳觉得这个叫做穆长征的男知青，似乎对周娇娇没什么兴趣。
每一次都是周娇娇热脸贴上穆长征的冷屁股，穆长征明显不愿意搭理周娇娇。
“杨柳知青，这是兔子？”
赵小北眼尖，杨柳进院的时候，他就看见了杨柳手里提着的兔子。
“你不认识？”
“不不不！”赵小北赶紧解释，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兔子，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会做吗？明天晚上给大家加个菜！”
赵小北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
他发现了，自从杨柳知青到了知青点以后，知情点好像每日都能加餐。
“等等——杨柳知青，刚才说的是什么？明天晚上加个菜？你确定你说的是明天晚上？”
第六十五章 连窝端吧
“小杨姐姐，你来了！”
以长生为首的几个孩子，已经等在山脚下了。
昨天分开时，杨柳就和他们几个约好了，今天还要一起进山。
没办法，这个时间想要搭伴进山，满村子里也就只有这几个孩子了。
“你们倒是来的早。”
杨柳笑眯眯的，给每人发了一块糖。
几个孩子纷纷接过，迫不及待的将糖含进嘴里。
“咱可说好了，明天可就没有了，那玩意儿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东子叫嚷着，“我奶说了，吃多了糖牙齿是会长虫子的。”
“对！你奶说的没毛病，吃多了糖确实对牙齿没好处。”
“啊？那我们以后不就没有糖吃了？”
杨柳给在产生头上弹了一下，“你这小子，满脑袋就记得吃，放心，少不了你们的。虽然吃不着糖了，但小杨姐姐这里还有别的吃的，明天就给你们带枣糕怎么样？”
“好耶好耶！”
孩子们笑着叫着，很是高兴。
“今天我们去哪？”
“去另一片林子，那里估计也能找到一些蘑菇。”
长生对这几片林子很是熟悉，每经过一个坡一道沟他都能说出名字和来历。
什么泉眼沟，什么二道沟，什么狐狸坡——
一个又一个颇具特色的名字，从长生嘴里出来，听的杨柳不停咋舌。
他们今天去的那片林子很大，除了遇到几片白蘑菇以外，大家还捡了不少松树磨。
那种褐色的长在松针之下的蘑菇，肉嘟嘟的，自带一股松香味儿。
“小杨姐姐，这种蘑菇晒干了以后炖肉最好吃，每年冬天都是我家的年夜菜呢，你直接拿回去吃就太可惜了，最好弄干净点回去直接晒干。”
“成！那这些我就晒干，留着以后冬天吃。”
大家的收获都不少，每人挖了两把野菜又捡到不少蘑菇，也算是不虚此行。
有了昨天的经验，杨柳今天特意带了个布口袋，将捡到的蘑菇和挖到的野菜全都装进了布口袋里。
可却在东西进入布口袋的瞬间，又被杨柳转到了自己的空间里。
昨天她的收获已经拿回知青点，算是给知青们加了菜，今天这些她可不打算再白白给出去了。
等她的房子建完，她还要自己开火呢，完全可以留着自己吃。
知青点那边，她住在那里的一个月，隔三差五加个菜也就成了。
毕竟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吗？升米恩斗米仇，给的多了，只怕养大了有些人的胃口，让有些人以为这是理所应当，那可不行。
“啊——兔子！”
突然，长生喊了一声。
杨柳立马飞奔过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就在灌木丛里一闪不见了。
“大家快追，捉到了我们就烤着吃肉。”
一听有肉吃，一群孩子都积极起来，当然，杨柳自己也不例外。
她跑得最快，此时已经跟到了灌木丛那。
只是她跑得快，兔子跑得更快。
等杨柳扒开灌木丛的时候，兔子已经再次从她眼前一闪而逝，顺着灌木丛后边的小路往坡底去了。
杨柳领着几个孩子，在山路上追追停停寻寻找找。
“又哪去了？”
“我明明看见那只兔子跑到这里了，说不定兔子窝就在这附近，大家分头找。”
别看长生年纪小，可四五岁时就被家里大孩子带着满山遍野跑了，他不但对外围林子熟悉，对抓兔子捡蘑菇挖野菜什么的更是轻车熟路。
“大家小心点儿！”
长生找了几根木棍，分给大家的同时，也分给了杨柳一根。
“小杨姐姐，这树丛里经常有蛇，小心一点，敲打过后再去扒看。”
这孩子——
杨柳不得不感叹，比她都像个大人，也太少年老成了一些吧？
一阵敲打过后，还真让大家发现了端倪。
“在这里！”
一个叫做铁蛋的小男孩发现了蹊跷。
这个小男孩，杨柳认识，是大队长亲哥哥家的小孙子。
大家一拥而去，就见铁蛋用手中小棍一指斜坡上一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洞口，喜滋滋的看着杨柳，仿佛在等待着杨柳的表扬一般。
杨柳毫不吝啬，“好样的！”
她摸了摸铁蛋的脑袋，“等抓到了兔子，小杨姐姐一定让你吃上肉。”
被表扬了的小男孩笑的更加灿烂，仿佛下一刻肉就已经能吃进嘴里一般。
杨柳以前就抓过兔子，对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打怵。
“有句话说得好，狡兔三窟。兔子看着温顺和善，实则心眼儿多着呢。它们的洞穴一般可不止一个出口，你在这里看着这个洞口，其他人继续找，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洞口。”
众人又拿起小木棍敲敲打打，此时的他们，劲头十足。
以前他们也抓过兔子，可是兔子太过狡猾，每一次他们都是空手而归。
这一次不一样啊，这一次有小杨姐姐跟他们一起，说不定他们就成功了呢！
“我找到了！”
这一次，发现洞口的是东子。
杨柳再次飞奔而去，又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出现在山壁侧面。
洞口前有几株高大植物挡着，若不是用小棍敲敲打打，怕是不会轻易发现。
“东子，你守在这里，其他人继续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洞口。”
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再没有任何发现了。
杨柳肯定了，这个兔子窝只有这两个洞口。
“小杨姐姐，我们要怎么办？用回家拿铁锹吗？”
长生很是激动，他还是第一次挖兔子窝呢。
“那倒不用。”
谁知道这兔子窝里头七拐八绕的具体多深多大？用铁锹挖？不累死也差不多了！
“长生，你带着他们几个先去找些易燃的荒草，或者干一些的小树枝也行，多准备一些。东子铁蛋，你们两个守住洞口，别让任何一只兔子出来。”
可能是即将要吃到兔肉的原因，几个孩子干起活来极为麻利。
不一会儿，大家就找到了杨柳要用的东西。
“小杨姐姐，接下来干什么？”
“接下来？听我指挥，今天我们要端了这个兔子窝！”
第六十四章 人比人气死人
刘明很纳闷，他凑近秦川，想要个答案。
却不曾想，在他凑近的瞬间，秦川本能的就跳出去好远，拉开了自己与刘明的距离。
“你——你别过来，太臭了，我受不了。”
秦川说完，才知自己说了什么。
他暗道一声不好，往常他可是与刘明称兄道弟不分彼此的，就是刘明有些什么秦川看不上的地方，秦川也只是在私下里和方小莲嘀咕几句，从不会在面上表露半分。
今天不知怎么的，当刘明凑过来时，他居然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秦川你——”
刘明大受打击，他身上根本就没什么味，这些人肯定就是因为上次自己掉进茅坑的事在嫌弃自己。
最让他伤心的就是秦川，平时说的好，是同学又是兄弟。
可现在呢？
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面子，他还把自己当成兄弟吗？
“不是——刘明，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明失望的看了一眼秦川，没再说话。
这次他靠近郝向东，“郝知青，我身上——”
郝向东只觉得一股子粪坑味不断向自己靠近，随着刘明的靠近，起初他还能忍，可是当刘明站在他身边时，这种屎尿味冲的他脑瓜仁子生疼，让他连一秒钟都忍受不了。
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下，郝向东实在忍不住，居然吐了。
刘明大受打击，不可置信的拎起自己的衣裳左闻右闻，最后大受打击。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我根本就不臭。”
伤心之下，刘明跑了出去。
郝向东吐完，才发现刘明不见了。
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身体本能反应，刘明知青身上，真是太臭了，比茅坑还要臭上一百倍，他是真的没忍住啊！
周娇娇坐回自己的位置，她觉得即使刘明走了，但空气中那股屎臭味似乎久久萦绕不去，刺激的她早上吃饭的兴致都没了。
周娇娇重重放下筷子，“哼”了一声进了屋。
只有杨柳和蒋小年俩人不受这场闹剧影响，蹲在不远处的枣树底下，自顾自喝着粥，吃着昨天晚上剩下的菜饼子。
蒋小年一口菜饼子咽下，双眼放光的看着杨柳。
“我终于知道刚才你为啥要拉着我来这吃了，看来你是有先见之明啊！”
“那是！没看周娇娇都被刺激的吃不下去饭了吗？我估计郝知青也吃不上几口了。”
正如杨柳所料，郝向东确实没吃几口，就讪讪的放下了筷子。
闻过了刘明身上那股屎臭味，郝向东总觉得自己碗里的粥，好像都不香了。
知青们吃完早饭，便都离开了知青点，各自下地。
只有彭玉，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找到杨柳，朝杨柳悄悄摇了摇头。
杨柳若有所思，看来得放长线钓大鱼了。
“没事！一天不成，我们就两天；两天不成，我们就三天，三天不成我们还可以十天二十天，只要那人再有动作，总会犯到咱们手里的。”
彭玉点了点头，杨柳知青说的没错，那个喜欢偷女知青内衣的贼，只要再犯事总会被他们抓到的。
“那那两件内衣——”
“自然是继续用来钓鱼了。”
“杨柳知青——”彭玉个头不高长相普通，但性格却很朴实，此刻她正看着杨柳，目露感激。“让你破费了，还有——谢谢你。”
杨柳轻轻拍了拍彭玉，根本就没当回事，“客气什么！都是知青！应该的！”
这一刻，彭玉觉得，眼前瘦小单薄的年轻女孩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魅力。
她不再是那瘦瘦小小的存在，反而很高大，很让人有安全感。
地里，岭山大队的人已经开始干活了。
“呦！小杨知青，你来啦！”花婆子乐呵呵的和杨柳打着招呼。
“怎么？花婶想我了？”
“当然想你了，小杨知青，你是不知道，昨日一天你就在咱们队里出了名了啊！”
“我出名了？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是把干活的好手了！这还得多谢老婆子我呢，是我把小杨知青你的丰功伟绩传播出去的呢。”
“那就多谢花婶了！”
“谢啥谢，都是自己人。那个——小杨知青，你渴不渴？我从家带的水是用薄荷叶煮的呢，避暑最好的了，来一碗？”
杨柳拒绝，她其实不太喜欢薄荷那个味！
薄荷水确实提神祛暑，但她已经把自己遮挡的这么严实了，没必要让自己再遭一遍那个罪。
花婆子有些失望，但眼珠一转，又继续说道，“哎呀，小杨知青，咱们已经在一起做了一天活儿了，也算是熟人，我听说知青点伙食不怎么好，要不——晚上到我家去，婶子给你烙菜饼子？我家韭菜正新鲜着呢。”
“韭菜馅饼？”
花婆子一怔，她刚才明明说的是菜饼子吧？咋变成了韭菜鸡蛋馅饼？
可还不等花婆子说话，杨柳居然又来了一句，“里边加鸡蛋不？”
“这——”
花婆子心都在滴血。
韭菜馅饼她都不舍得呢，更别说韭菜鸡蛋的馅饼了！
杨柳呵呵一笑，她就知道是这样。
这老太太，肯定是憋着什么主意呢！要不咋能大出血请自己到她家去吃菜饼子？
不过，请她吃菜饼子多没诚意，请她吃韭菜鸡蛋的馅饼，那她还能考虑一下。
“小杨知青啊——”花婆子左右为难，“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我家也没有白面和鸡蛋啊。”
就是有，我也不会拿来招待你呀！
“哎呀——没有啊！那我——还是不去了。我在哪不能吃，至少在知青点我还有那么多同伴呢，去你们家了，谁能陪我啊！”
“我能陪你呀！”花婆子有点着急。
“你？”
杨柳上下打量了花婆子几眼，眼里莫名有些嫌弃。
“我看着那些知青点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们下饭不好吗？”
看你那张老莫咔哧眼的脸，不得少吃一碗饭？
花婆子立马改口说道，“那我让我家闺女陪你。”
“你闺女？”
“对呀对呀，我家麦花。”
“说吧，花婶，你到底有什么事？”
花婆子讪讪笑笑，“没什么没什么！你就去呗。”
“行，那我就过去看看。”
花婆子一拍手，笑的合不拢嘴。
“我就知道，小杨知青你是个鼎鼎好的。咱可说好了，晚上到婶子家里去吃。”
杨柳点了点头，这才开始干起活来。
用了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杨柳就把今天的十个工分也干完了，然后哼着小曲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扬长而去。
“大队长！”
周娇娇最看不得杨柳那一副得瑟模样。
“你又让她走了？”
大队长看了周娇娇一眼，吸了一口烟袋锅子之后，才不急不徐的说道，“人家干完了十个工分的活儿，你要是能干完，你也可以走！”
周娇娇偃旗息鼓。
好吧，她一天也才四五个工分，那还是在汪清的帮助之下完成的。
十个积分？累死她也干不完呢！
有时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第六十三章 稀奇古怪符要吗？免费的！
杨柳给方小莲身上贴的符纸是——“泪如雨下”符，顾名思义，就是整日流泪不止。
这小白莲不是整日装可怜，惹的这个心疼那个也心疼嘛，不是喜欢哭唧唧的求同情嘛，那就让她一直哭唧唧好了。
刘明身上贴的符纸是——“臭不可闻”符，贴上这个符纸的人，身上会散发出一股屎臭味。不过这股屎臭味，只会在贴符之人半径两米范围内才能闻到。超过两米，符咒失效。
原本这张符纸的传播范围能够达到百米的，可是百米范围内杨柳也是被包括其中的，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杨柳特意和大师姐请求将符纸生效范围缩小为两米。
唉，只是苦了挨着刘明睡觉的其他男知青，不过听说男知青那屋炕还算比较大，地方还算宽敞，只要离刘明超过两米范围，应该就不会被波及了吧？
若不然因为贴了这个符，让其他和刘明睡一个屋的知青吃苦头，可就不好了。总不能为了折腾一个刘明，让其他知青跟着一起遭罪吧？
至于秦川，几次下来，虽然他都没有直接得罪杨柳，但杨柳看得出来，他才是隐藏在所有人后边的那个人。
杨柳送了他一张——“欲望膨胀”符，不是喜欢躲在其他人后边做那个既得利益者吗？不是喜欢做一个伪君子真小人吗？
那杨柳就要把他心中的欲望放到最大，到时得不到满足，看他还要怎么办？还能不能沉得住气藏在其他人后面指手画脚。
这几张符的生效时长，只有三个月，至于三个月以后，看情况再定吧。
若他们学会懂事了，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原本杨柳也想往齐园园身上贴张什么符的，可这个齐齐圆圆，让杨柳又怜又恨，最终杨柳心软了那么一下下，没给她贴任何符。
唉，只能说，那也是个可怜人。
杨柳没和他们一个屋，但今天早上，她也不是没听说一些事。
彭玉可和她说了，这几天下来，齐圆圆行李里带的好东西，大部分可都进了方小莲的肚子。
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原本初相识时，杨柳还准备提点齐圆圆一下。
但现在，杨柳决定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山村的夜，寂静异常。
知青点里，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娇娇翻了个身，她本来就浅眠，可是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哭声，愣是把她吵醒了，再也睡不着。
“娇娇——怎么了？”
汪清迷迷瞪瞪坐起来，不解的看向周娇娇。
周娇娇没好气的指了指隔壁屋子，“你自己听。”
呜呜呜——
呜呜呜——
一阵女人哭泣声传来，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听着像鬼哭一样。
汪清打了个哆嗦，这是谁呀，三更半夜的哭什么？
周娇娇气极，气呼呼的提高了声音，“那屋的！谁哭呢？！能不能消停点儿？！还让不让人睡了？”
没人回答周娇娇，但哭声渐小，可若细听，还是隐隐有压抑的啜泣声传来。
欺人太甚，周娇娇忍无可忍。下地穿上鞋，就去敲隔壁的屋门。
汪清看了看外边黑沉沉的天，又看了看已经跑出去的周娇娇，心不甘情不愿的也穿了鞋跟了出去。
顾禾没有任何表示，依然睡在杨柳的不远处。
但杨柳知道，她肯定也醒了。依着顾禾的性子，才不会凑这些热闹呢。
杨柳翻了个身，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看来，是她的符生效了。
该说不说，宗门大师姐的符纸，可真是给力，从没让她失望过。
隔壁传来周娇娇的呵斥声，彭玉的劝诫声，以及依然压抑着的啜泣声。
不一会儿，周娇娇又气呼呼的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小跑着的汪清。
“这个方小莲，大半夜的她到底作什么？哭哭哭，一天天的就知道哭。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大半夜的不睡觉，她还有理了？我可不是那些男知青，她掉几滴猫尿我就得原谅她！”
这一夜，女知青屋里除了杨柳和顾禾以外，其他人全都顶着一双熊猫眼。
“你们这是怎么了？”
男知青们看见女知青们的熊猫眼，顿觉好奇。
“难道这是什么流行的妆容？怎么你们全都一个样？”
“才不是呢！我们这是没睡好！”
周娇娇从早上起来，就开始摔摔打打，发泄心中情绪了。
“出了什么事？”
没人回答他，郝向东面露严肃，这知青点是让他操碎了心，以前也闹腾，也有作妖的知青，可却没有现在闹腾的这么厉害，简直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闹得他头皮发麻，他都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跟大队长说一说，知青点的负责人换个人来当当了。
“行了！都赶紧吃早饭，地里还有不少活计呢。”
他一句话结束了一早上的闹剧，大家聚在桌边吃起早餐。
周娇娇才刚坐下，粥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上一口呢，立马皱起眉头。
“什么味？怎么这么臭？”
坐在她身边的正是刘明。
杨柳的这个“臭不可闻”符妙就妙在别人能闻到刘明身上的屎臭味，可刘明自己却闻不到。
刘明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味啊，一大早上的，周知青你怎么总是这事那事的。”
刘明不说话还好，周娇娇根本没注意到他。
刘明一说话，周娇娇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刘明身上。
她吸着鼻子往刘明身边又凑近了一点，两个人的距离近的也就只有三四十厘米。
周娇娇惊呼一声，立马拉远了与刘明的距离。
“是你！你身上的臭味！”
周娇娇用手扇了扇鼻前的空气，远离了刘明之后，才觉得空气新鲜了一些。
“刘明知青，你到底洗干净没有？这都几天了，怎么身上的屎尿味还这么重？”
刘明被说的摸不着头脑，他拎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凑近鼻子闻了闻。
哪有什么味？他怎么闻不到？！
不过，刘明回忆了一下，从早上起来开始，好像他身边就没什么人了，就连秦川——
呃，对了，平时都是秦川坐在他旁边吃饭的，今天秦川怎么离他那么远？
“秦川，我身上真的有臭味吗？”
第六十二章 那就让他们得偿所愿
“怎么？听到我一上午就拿了十个工分，就这么让你们不敢置信？”
杨柳眉眼带笑的看着方小莲几人，只不过，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若是细看，隐隐还有几分冷意。
“我，我们——”
方小莲支吾了两声，有心想分辨两句，却找不到任何有利的言语。
目光躲闪之间，她看到了站在秦川旁边不知所措的齐圆圆，立马有了一个好主意。
“杨柳知青，你不要误会，我们也是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这才误会了你。”
“误会？你一句误会，就能撇清？方知青，你一次两次的，怎么总是攀扯我？上次说我什么来着？哦——对了，说我被人贩子拐了，不清不白是吧？这次又说我逃避劳动扯知青后腿。我也是纳闷儿了，咱们俩是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夫之恨？亦或者还是我挖了你家祖坟？要是都没有，那就麻烦方知青你——下次别在我眼前蹦跶！须知道老实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有些事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方小莲可怜兮兮，隐隐有抽泣之声。
“杨柳知青，你，你别误会，我们也只是听了别人的话才误会你逃避劳动的，秦川哥，刘明，你们说是不是？”
虽然不知道方小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秦川仍然是点了点头。
刘明就更不用说了，他简直是方小莲的拥趸，方小莲指东他就打东，方小莲指西他就打西，方小莲让他往南他绝不向北。
只有站在秦川旁边的齐圆圆，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她想到了以前在海市的时候，方小莲闯了什么祸，都是这样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可每一次被推出去背锅的都是她。
一次又一次，为了秦川为了方小莲这个朋友，齐圆圆都忍了，难道这一次，还要让她背锅？
齐圆圆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难过的要死，却隐隐的有些期盼。
她希望，是她自己想错了！
杨柳虽然不知道方小莲又想玩什么把戏，但看她躲闪的眼神和那故作可怜的样子，杨柳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又想玩什么花样了。
“错误信息？那我倒是奇了怪了，到底是谁给你提供的错误信息，让你误以为我逃避劳动？难道你们忘了我之前说的话，我们啊——要做实事求是的人。”
刘明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那些以往被杨柳怼的哑口无言的憋屈经历，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没办法，实在是“实事求是”这个典故，太让他记忆犹新了。
刘明隐隐有些后悔，他们似乎不该招惹杨柳。
这根本就是个刺头，不，刺头里的刺头。
刘明发誓，若是这一次他能全身而退，他以后再也不随意招惹杨柳了。
“只是现在我更好奇的是，那个给你提供错误信息的人到底是谁？”
杨柳似笑非笑注视着方小莲，方小莲暗戳戳看了一眼秦川，又暗暗看了一眼齐圆圆。
秦川目光一闪，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你别问了，杨柳知青，我是不会出卖我的好朋友的。”
齐圆圆的身形晃了晃，秦川和刘明见惯不惯，只有杨柳脸上笑意更深。
“哦？你的好朋友？让我来猜猜，既是你的好朋友，又是咱们知青点的人，那肯定是你们这个小团体了，是秦川知青？”
秦川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方小莲已经暗示的够清楚了吧？杨柳怎么还往他身上扯？
前面几次，他觉得这个姑娘脑子是够精明的，没让他们占到一点便宜。
现在看来，怎么关键时候犯浑！
“不是啊！”
杨柳略有失望，又将目光投在刘明身上。
刘明见此，脑袋摇得跟个波浪鼓一般。
“也不是我！不是我！”
杨柳嘴角微弯，“也不是你？那就只有——”
杨柳并未说完，目光却看向站在秦川身旁的齐圆圆。
此刻的齐圆圆，微垂着头，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圆圆——”方小莲开了口，“我不能再替你隐瞒下去了，确实是你错了，你只见到杨柳知青干了半天就回去了，却不知道人家已经挣了十个工分，干完了今日的活儿，你快给杨柳知青认个错，杨柳知青大度，不会和你计较的。”
齐圆圆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目光求助似的看向秦川。
只是，秦川却撇过了头，明显是拒绝了齐圆圆的求助。
“圆圆？”
方小莲走到秦川身前，挡住了齐圆圆看向秦川的眼神。
她一把握住齐圆圆的双手，死死攥着。
“我们上学的时候就学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错了不怕，只要我们改了就好，你说是不是？”
方小莲语意有所指，手下微微用力，齐圆圆的手背已经被她捏的微微泛红。
齐圆圆敛下眼睑，心绪挣扎。
这时，秦川的声音传来。
“圆圆，小莲说的对，错了就是错了。”
这一刻，齐圆圆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她脑袋垂得更低，大家都看不见她的表情。
“是我，杨柳知青，对不住了，是我误会了你，向小莲他们传达了错误的信息，对不起，要打要罚请便。”
杨柳轻哼一声，突然就觉得有些腻歪，不再想继续这个闹剧了。
“行了，误会一场，都是知青，只希望你们下次别再没事找事！”
郝向东见此，赶紧驱散大家。
干了一天的活儿，大家都累了，看了一场大戏，到最后居然不了了之，总感觉不过瘾。
谁都没想到，杨柳居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杨柳，他们也太过分了，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他们？”蒋小年替杨柳抱不平。
“你觉得我有那么好心？”
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杨柳已经悄悄把几张符纸打入了方小莲几人的体内。
不是总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吗？
不是总闲的没事找事吗？
不是总来招惹自己想在自己身上占便宜吗吗？
这一次，就让他们得偿所愿好了！
昨天晚上，杨柳终于等到了多日不见的宗门大师姐，又找她换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符纸。
这些稀奇古怪的符纸，绝不会要人命，但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
第六十一章 被狗咬了还能咬回去不成？
离得老远，下工回来的知青们就猛吸鼻子。
蒋小年蔫头耷脑跟在郝向东身边，突然，他闻到了一股子菜香味儿，眼睛都亮了几分。
“你们闻到了吗？是咱们知青点传出来的吗？”
“你小子干活儿累傻了吧？这个方向只有咱们知青点。不是咱们那传出来的，会是哪传出来的？”
“姚知青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也太香了吧！”
大家被美食吸引，就连脚下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方小莲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后，几人一个劲儿的猛打机锋。
刘明怕齐圆圆坏事，临近知青点时，还警告了她几句。
“齐圆圆，关键时候你可别掉链子！咱们才是一起的，你得分清里外人。”
秦川虽然没说什么，可别有深意的一眼，齐媛媛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方小莲拍了拍齐圆圆的胳膊，一副我是为了咱们大家好的样子。
“圆圆，我们这也是追求事实真相，还知青点的大家一个公道而已，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院子里的饭桌上，已经摆上了烙好的饼子，炒好的菜，做好的汤。
“呦！今天伙食不错啊！姚知青，你们还去挖野菜了？”
“岂止是野菜，连蘑菇都捡回来了！”
姚兰正拿着一条毛巾擦手，闻言笑了笑，“我可不敢居功，这野菜和蘑菇可不是我弄回来的，我们都是托杨柳知青的福，这些都是杨柳知青在林子里采回来的。”
吃人嘴短这句话没错，大家纷纷说着感谢的话，才刚进来的刘明却轻轻哼了一声。
“咱们可不像有些人，时间有的是，当然是想什么时候去捡蘑菇就什么时候去捡蘑菇，想什么时候去挖野菜就什么时候去挖野菜了。”
“刘明！你什么意思？”
蒋小年就在院子里，他又不傻，当然能听出来刘明话里的意思——嘲讽意味满满。
“我什么意思？咱们大家伙都在地里忙活挣工分，可某些人呢，干了半天就不干了，这不是给咱们知青队伍抹黑吗？有些人就是扯知青后腿，会带累我们知青的名声。”
“刘明，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别瞎说。”郝向东略有不满，大家都干了一天活，他是真不明白刘明怎么还有精神找茬。
“我不知道什么？我什么都知道，有些人真给知青抹黑，打着下乡的名义，实则贪图享乐。”
“你——”蒋小年气极，拳头攥得紧紧的，似乎下一刻就要上去和刘明理论。
杨柳从屋里出来，及时制止住了蒋小年接下来的动作。
“消消气，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反咬回去不成？再说了，这空气里总有一股子屎尿味儿，你也不怕熏着自己。赶紧洗一洗，离某些人远一些，免得你沾上满身屎尿味，我可嫌弃。”
蒋小年“噗嗤”一声笑了，还得是杨柳，埋汰人都不带脏字，而且还专往对方痛处捏，简直不要太爽。
“你！你们——”
刘明气得直跳脚。
他脸上火辣辣的，原本这两天大家顾及着他的面子，没人再提起他掉进粪坑里的事了，他自己都要忘了。
可如今，脸皮被杨柳扒下来扔在地上踩，气得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柳知青，你怎么总是这么咄咄逼人？刘明他也是好心，我们也是发现你只干了半天就不见了人的，也是担心你拿不了太多工分，等到年底分粮的时候，你不就挨饿了吗？唉，那曾想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杨柳似笑非笑看着方小莲，她本想大发善心不计较这几个戏多的人。
可是，总有那不长眼的主动贴上来找抽，她想放放水都不行。
“我发现你们几个倒是有意思——”
杨柳双手还胸看着站在门边上的方小莲四人组，“一个装柔弱扮可怜，却总是挑拨是非占人便宜；一个头脑简单，四肢更简单，没那能耐还总想当勇士却最后次次被收拾；一个装高深莫测，躲在其他人后边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还有一个——”
杨柳的眼神看向齐圆圆，叹了口气。
“被你们日日言语pua的脑子都不清楚了。我说过我和你们几个没那么熟，麻烦以后看见我的时候装不认识，谢谢！”
方小莲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当着知青点二十来号知青的面，她觉得杨柳是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
“杨柳知青，没想到被你误会了。咱们是知青，应该互相帮助，我们是来下乡建设新农村的，可是你逃避劳动就不对了。万一，万一——”
方小莲说话躲躲闪闪，重复了好几个万一才继续说下去。
“万一你做的那些事被人发现了，可是会带坏我们知青点的名声的。”
知青点里，众人反应不一。
有震惊的，有不可思议的，还有一脸懵的。
“方知青，这里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彭玉试探着说道。
方小莲却摇着自己的头，一副打死都不继续说了我是为你好的样子。
“就是！”刘明似乎又有了底气，“你为什么只上了半天工？不会是贿赂了大队长吧？”
“刘明知青！”郝向东立马抽出言制止，“慎言！”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人家事都干出来了，还不许咱们说？我只是怕事发了以后，会影响咱们知青点，毕竟在外人看来，知青是一体的。”
郝向东和彭玉都懵了，刚才方小莲和刘明说的什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知道杨柳只用半天时间就拿了十个工分的，所以方小莲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听在他们耳里，就有点儿变味儿了。
“方知青，刘知青，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我们亲眼所见还能是误会？”
刘明现在就是条疯狗，逮着谁咬谁。
杨柳也不说话，只笑眯眯的静静看着这几个人的表演。
彭玉和郝向东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彭玉开的口。
“方知青，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杨柳知青她并没有逃避劳动，而是她用半天时间就做完了一天的活儿，拿了十个工分呢！”
什么？
十个工分？
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都发出了惊呼声。
他们知青点，干活最卖力气的彭玉和郝向东最多的时候也没拿过十个工分啊！
第六十章 她怎么可以不参加劳动？
“小莲，你怎么样？还好吧？”
此刻的地里，秦川刘明齐圆圆全都目露担忧的看着方小莲，就连郝向东和彭玉都围在方小莲身边，担忧的看着她。
就在刚刚，方小莲半真半假的晕倒在地。
听到大家关心的话，方小莲虚弱的应了一声，可算是把虚弱至极表演得淋漓尽致。
她刚才是被刘明背出来的，刘明把她放到地头的时候，方小莲是面朝上的，下午的烈阳照在她的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
方小莲轻轻动了动身子，避开让她睁不开眼的阳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干了大半天的活儿，她早就累瘫了，挣扎了好半天，她根本就没能起得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帮小莲啊！”
秦川嫌弃的看了一眼齐圆圆，示意齐圆圆过去帮忙。
“哦哦哦——”
齐媛媛应了两声，手忙脚乱的伸出手去。
她连拉带拽的将方小莲扶起来，可他们待得这附近连棵树都没有，根本没有东西能让方小莲依靠。
齐圆圆只能自己充当大树，让方小莲靠在自己身上，可她干了大半天的活儿，累得浑身酸痛，此刻方小莲的身子整个都靠在她身上，死沉死沉的，让她更加难受，可她依然咬牙坚持。
“方知青，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彭玉看着方小莲被晒得红彤彤的脸庞，心里觉得方小莲事多的同时又不得不关心几句。
女知青这边平时是彭玉负责，方小莲真要出了什么事，她也是有责任的。
就在刚刚，这大半天总共也没拔两根拢的方小莲，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我没什么，可能就是刚刚有些晒着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行！那你就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先回去干活了，要有什么事喊我们就行。”
方小莲点了点头，一副虚弱的马上又要昏过去的样子。
齐圆圆也想走，秦川和刘明却同时发难。
“你没见小莲都这样了吗？你干什么去？你留下来陪着小莲！”
“可是——我那活儿还没干完呢。”
“一会儿再干也来得及。”
“可是——一会儿就要回去做饭吃饭啦？”
“齐圆圆，我发现自从下乡以后，你就变得自私了，不就是吃饭吗？吃饭有小莲重要？你大不了就是少吃一顿饭，可小莲呢？你忍心看见她自己在这没人照顾？”
秦川也是一副谴责的模样看着齐圆圆，“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朋友有事，你自然得帮忙。”
齐圆圆垂下了头，原本都已经要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继续充当起了人形靠背。
“杨柳知青怎么不在地里？”
缓过来的方小莲并不急于下地干活儿，而是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将这附近打量了个遍。
当没看见杨柳的身影时，她略感狐疑。
“你不知道？”
“什么？”
“杨柳知青已经走了好半天了。”
“她怎么可以不参加劳动？”
瞬间，方小莲就好像抓住了什么天大把柄似的，一副气愤的样子。
“你说她会不会是贿赂了大队长？”方小莲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来的那天晚上，我就看见她鬼鬼祟祟的，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出去呢。”
“小莲，你别乱说，杨柳知青不是那样的人，大队长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要是没贿赂大队长，大队长怎么可能让她先回去。不行，这事我必须得和大家说一说，同是下乡来的知青，怎么还能分三六九等区别对待？”
“小莲，没证据的事，咱们别乱说。”
“证据？证据不得去发现吗？等找到了不就有了。一会儿中午下工的时候，你让秦川哥和刘明他们先过来一趟，咱们先好好商量一下。”
齐圆圆眼里闪过几分不赞同，不过她已经被方小莲他们打压惯了，并不敢反对就是。
每次齐圆圆提出反对意见，或是说出与其他几人不同想法时，都会被其他人用一句‘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堵回来，以至于齐圆圆现在在几人面前十分卑微，任何自己的想法都不敢表露。
他们几个距离杨柳干活儿的地方有点远，并没分在一个小组，自然不知道杨柳已经把今天的十个工分都干完了。
杨柳回到知青点的时候，时间还早，其他人还没回来，只有今天负责做饭的姚兰知青和另外一位叫做刘鹏的男知青回来了。
此刻，刘鹏正往灶坑里塞着柴禾，姚兰正在和面。
面也不是白面，而是由玉米面白面和高粱面合在一起的三合面。
“晚上要贴饼子？”
姚兰这个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老实本分，在知青点里属于谁都能和她说上几句的人。
“是啊，今天大家伙都累坏了，我就寻思着贴点饼子，算犒劳犒劳大家。”
杨柳半天就干完别人一天活计的事，只在他们小范围内传播了一下，很巧的是姚兰就属于那个小范围内的人。
刚开始见到杨柳的时候，姚兰以为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姑娘，怕是挨不住地里活儿的折腾。
没曾想，倒是她看错眼了。别看人家瘦小，但干起活来的样子和那把子力气可却不小。
“你去林子里了？”
姚兰这才看见杨柳手里拿着的东西。
闲暇时，她也会和彭玉在山角那边挖野菜捡蘑菇什么的。
只不过，每次收获都不多就是了，毕竟他们还要上工，等他们有空去捡蘑菇的时候，村里大部分人都有空去捡蘑菇了，留给他们的多了那才叫怪了。
“是啊，我还挖了两把野菜，正好可以揉进面团做个菜饼子。”
“那正好，我再往里撒点盐，这可比只吃干巴巴的饼子好多了。”
“还有蘑菇，也得麻烦姚知青做成蘑菇汤，就算给大家加个菜。”
“那可太好了！”姚兰探头看了看杨柳捡的蘑菇，眼里闪过欣喜，“可真嫩！就是少了点儿，我记得后边儿还有菠菜，正好可以做个菠菜蘑菇汤！”
第五十九章 采蘑菇的小姑娘
“你奶还说什么了？”
“我奶还说，知青点的彭知青屁股大，以后肯定能生男娃。知青点的周知青干活不行，找儿媳妇儿可千万不能找那样的，要不然娶进家门不是儿媳妇伺候老婆婆，而是老婆婆伺候儿媳妇了。”
“噗嗤”一声，杨柳实在憋不住，笑了。
看来这村里，挺热闹啊！一个知青点就有这么多八卦。
“关于知青点的消息，你们还知道啥？都跟小杨姐姐说说，姐姐也不让你们白辛苦——”
借着衣兜的掩护，杨柳从空间里抓出一把水果糖。
看见糖果，几个小孩眼睛都亮了。
为首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甚至还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
“这是小杨姐姐给你们的辛苦费！来！一人先来一颗。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这是你们和小杨姐姐的秘密，回家以后不能和家里大人说。”
呃，关键是杨柳觉得，自己用糖果贿赂小孩的行为，有点儿不太正经。
一共五个小朋友，每个人手心里都静静躺着一块糖。
“小杨姐姐，我们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
几个小孩迫不及待的将打开糖纸，将糖块送进嘴里。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名字叫做长生，是杨柳新房子的邻居王家的小孙子，今年八岁，在几个孩子里算是年龄大的。
每天都是由他带着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打猪草的。
糖果入口，几个孩子又将目光放在杨柳手里剩余的糖果上。
“这些可不能随随便便给你们了，按照咱们之前说的，你们告诉我消息，我才给你们，每说一件事，就可以奖励一块糖，怎么样？”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可随即，几个孩子就争先恐后的吵嚷着，想要先说。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我知道——知青点的陶知青嫁给了王寡妇家当兵的那个儿子！”
“这算什么消息，村里人都知道。”另一个孩子反驳。“小杨姐姐你听我说，知青点的林知青喜欢占小便宜，我看见好几次他和喜鹊他哥哥要东西呢？”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过林知青和别人要东西，但不是和喜鹊她哥哥而是和周知青。”
“我也看见过，但既不是喜鹊她哥哥，也不是周知青，是和张家三姐。”
林知青？
杨柳脑筋一动，就想到了他们说的是谁。
——是另一个大屋里住着的那个叫做林招娣的女知青。
那人，她有些印象，第一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数那个林招娣吃的肉最多，还有好几次，林招娣偷偷打量自己呢。
“我还知道——”刘瘸子家的那个孩子举着手，“知青点的穆知青和周知青在处对象！”
“才不是呢！”另一个孩子反驳。“我上次看见穆知青没收周知青的东西，那就不是处对象。”
“谁说不是？我都看见好几次周知青想要去抱穆知青了。”
“那也不是！我奶说了，处对象了男女之间才会送东西，周知青给穆知青送东西的时候，穆知青没收，那就不是处对象。”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杨柳被一条又一条糟糟的信息弄的一团乱。
到后来，几个孩子嘴里说出的信息什么都有，甚至还有说知青点的秦川和方小莲结婚了的。
“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
杨柳将手里的最后几块糖平均分了下去。
孩子们嘴里说出来的所谓信息，虽然有些不着调，但透过现象看本质，还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的。
“不是说下午要去山里捡蘑菇吗？我和你们一起去怎么样？”
有了之前几块糖果的铺垫，几个孩子对杨柳并不排斥。
长生甚至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一再打保票，“小杨姐姐，你放心，跟着我们进山，肯定不会让你空着手回来的。”
几个孩子交了猪草再回来时，身后的背篓里已经空了。
他们经常进山，对附近地形很是熟悉。
但他们所进的山，和茫茫的大岭山是不一样的。
孩子们只在林子外围活动，更深的地方他们也是不敢进的。
因为前几天下过雨的原因，蘑菇会进入疯长期，他们就算没入深山，也会有所收获。
山路经常走人的地方，还算好走；可进到林子以后，地面就略显泥泞。
杨柳随手折了根柳树棍当做拐杖，这样走起来确实省力不少。
“啊，我捡到了一朵白蘑菇！”
前边传来一个孩子的惊呼声，声音里带着喜悦。
那是刘瘸子家的那个孩子，名字叫做东子。
其他几个孩子飞快跑过去，杨柳紧跟其后。
只见东子手里拿着一大朵白蘑菇，肉嘟嘟白嫩嫩，非常新鲜。
杨柳也认识这种蘑菇，一般在草地或是林子中生长，味道确实鲜美，尤其是做成汤以后，汤里甚至都能闻到一股草木的清香味。
“这里还有！我也捡到了！”
陆陆续续，在这一片，大家都捡到了蘑菇。
因为是在林子里，杨柳也不用担心被晒，干脆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把捡到的蘑菇都放进帽子里装着。
从发现第一朵白蘑菇以后，众人就停不下来，每隔一会都会捡到几朵。
拳头大小的有，母指大小的也有。
除此以外，杨柳还捡到了一大把黑木耳，挖到了一大把婆婆丁。
这也就是没有趁手的工具也没有装东西的袋子影响了杨柳的发挥，要不然杨柳能收获更多。
“咱们这山里就没个野物？”
“小杨姐姐，你想说什么？”
长生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杨柳身边，用他的话说——就是得收了杨柳的糖当然得保证杨柳的安全。
杨柳哪里能想到，不过几块糖，就雇佣到了一个小保镖。
“野鸡啊！野兔啊！野猪啊什么的！”
“那可没有！这里离村子近，你说的那些东西得往深山里去才能遇得见呢！”
杨柳有些失望。
不都说大东北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嘛！
她也想验证一下这话的真伪呢！但现在看来，她是地方没找对呀！
不过，指望这几个孩子带她进深山，她可不敢！
看来，只能等以后自己单独进去碰碰运气了！
想到好吃的叫花鸡，油滋滋的烤兔子，杨柳就口水直流。
第五十八章 轻轻松松十个工分
等等！不对劲儿呀！
花婆子忽的反应过来，小杨知青活儿干的这么利索，那自己的那一块钱不就泡汤了？
“大队长！”
大队长才刚给自己的烟袋锅子换了一把烟丝儿，就差点儿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掉魂。
他回头就看见了裹得严严实实的杨柳，“你这孩子，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咋不去地里干活？”
杨柳嘻嘻一笑，“我就来问问大队长，我要是现在干满了十个工分，是不是就能提前下工了啊？”
“啥？”
大队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小杨知青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这些字合在一起，他反而有点不能理解其中意思了呢！
“大队长，您给我个准话，到底能不能啊？”
大队长点燃烟袋锅子，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才吭声。
“你若真能提前干完十个工分，自然可以早些回去。”
“太好了！”
大队长眉头紧皱，这孩子，不会一上午就累傻了吧？
“大队长！我现在就干完了十个工分的活儿，那我就回去了哈！”
“你说啥？都干完了？”
大队长瞪大了一双眼睛，这才半下午吧，就干完了十个工分？
不对！这离半下午还有大半个小时呢。
“你这小丫头？可别拿话唬我！你？十个工分？”
“大队长，您还不相信？我力气大着呢！”
大队长没说话，可那打量的目光和狐疑的眼神，明显就是在说他不相信。
“走，带我去你地里瞅瞅。”
杨柳在前引路，大队长背着手拿着烟袋锅子跟在后头。
看见收拾的干净麦地，毫无一点杂草，大队长沉默了。
歹竹里终于出了一棵好笋，知青里终于有了一个会干活的了。
“大队长！大队长——”
杨柳唤了好几声，大队长才回过神来。
他没说话，只淡淡看了杨柳一眼。
这一眼，却包含了很多内容。
“你下工吧！”
杨柳就差欢呼了，“太好了！那我就回去了哈！大队长再见！”
在大队长的目送之下，杨柳美滋滋的回去了。
在路过别的知青跟前时，大家对于杨柳早早就下工的行为，表示疑惑。
蒋小年看见杨柳，挥着手呲着一口大白牙疑惑。
“咋了？干不动？等我这边完事，我就去帮你干哈！”
“你瞧不起谁呢？干不动？姐是干完了！十个工分呢！”
杨柳这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附近几个干活的村民，全都听见了她的话，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小杨知青不会是干了大半天活儿累傻了吧？
这还不到晚上呢？就十个工分？
杨柳没再搭理其他人，和蒋小年挥手告别之后，就离开了地里。
这个时节的乡村，哪哪都是绿色一片，田间地头还能看见不少野花。
开的正好的婆婆丁花，粉嘟嘟的狗尾巴花，还有杨柳也叫不上来名字的大朵白花。
每样摘几朵拢在一起，还别说，怪好看的！
走着走着，杨柳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她——
好像走错路了！
知青点是往村北头的方向去的，可现在，她怎么到了村西头了？
不远处，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柳树长在那里。
杨柳走过去，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咦？你是谁呀？”
杨柳才刚坐下，就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几个七八岁的孩子。
杨柳吓了一跳，她来的时候，也没见这周围有人呢，这几个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显然，几个孩子被杨柳惊诧的表情取悦到了，咯咯咯的笑起来。
率先说话的孩子，长得虎头虎脑，他用手一指大柳树后，“我们一直坐在那，这棵树长得粗壮，你没看见我们也是可能的。你还没跟我说，你是谁呢？”
“我呀——”
杨柳笑眯眯的，这些孩子倒是不怕生。
他们每人身后都背了个背篓，背篓里或多或少都装着猪草。
这个年岁的孩子，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下地干活又帮不上什么忙，一般都会被家里的大人指派到山脚或田边打猪草赚工分。
可别小看了他们，一天干下来，也能挣两三个工分呢。
——和知青点个别知青有的一拼！
“我是杨柳，知青点的知青，你们可以叫我——”
“我知道，小杨姐姐！”
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最后，羞涩的看着杨柳。
杨柳：能不能不要在“杨姐姐”前面加个“小”。
“你认识我？”
“你去过我家！”
男孩虽然瘦小，但眼睛倒是大，他身后也背了个背篓，不过可能是因为瘦小的原因，他身后的背篓比其他几个孩子的背篓要小上一些，里边只装了半背篓的猪草。
“你是刘瘸——木匠家的？”
小男孩猛点头，一笑还露出两个小虎牙。
“你们在打猪草？”
“这是我们今天最后一筐了。”
“那也就是说——一会儿你们就没什么事了？那平时这个时间你们都做什么？”
几个孩子正是率真的年龄，心里藏不住话，见杨柳问，便有什么说什么。
“我们有时候去那边水沟里捉泥鳅，有时候去山里采蘑菇，有时候还回去地头草丛里捉蚂蚱。”
“呦！你们的生活还挺多姿多彩的啊！”
“那当然！”
打头的小男孩脸上喜滋滋的，“这才哪到哪，小东河里还有鱼呢，就是——”
小男孩喜滋滋地表情有点苦恼，“我妈不让我们去！”
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响应，“可不是，小东河里不但有泥鳅还有鱼呢！之前狗蛋他三叔还在里边抓了一条三斤多的大鱼呢！”
可是，他们只能羡慕，却不能过去。
家里的大人一再嘱咐，这个时候雨水多，小东河的河水深，不让他们去小东河摸鱼。
最大的程度也只是能容忍他们在小东河分出来的那道沟里，摸摸泥鳅和小鱼而已。
“那你们今天下午打算去哪？”
杨柳眼珠一转，她正为下午没什么事情做而苦恼呢，这不，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别以为她是喜欢和这些孩子在一起，还不是因为满村子里头就没个闲人。
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有时间在村子里乱转悠的，除了她杨柳以外，也就只剩下这些七八岁还没上学的小孩子了。
“前两天刚下过雨，我们打算去前边林子里捡蘑菇呢！小杨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行不行！”说话的是刘瘸子家的那个孩子。
“小杨姐姐不是知青吗？知青都得下地干活！她要是和咱们去捡蘑菇，不就挣不到工分了？
我奶说——知青要是挣不到工分，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不就饿死了吗？
我奶还说了，千万不能借给知青粮食，借出去容易，还就难了，他们不干活挣不到工分，肯定还不上粮食的。
小杨姐姐，我说的对吗？”
杨柳哑然。
原来，知青在村里的印象是这样的啊！
“你奶还说什么了？”
第五十七章 第一天上工
村子里的婶子大娘们，很多人都看见了杨柳的怪异打扮，大家私下蛐蛐了好几句，他们也是头一次看见干活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呢？
就这？还能干活吗？
众人看向杨柳的目光里，带了深深的疑惑。
当然，更多人都以为杨柳这副小身板，一天怕是连四个工分都赚不到。
“玉国家的——”
大队长挥着烟袋锅子，招呼了一个五十出头的婆子过来。
那婆子正在热火朝天的拔着麦地里的草，屁股朝天一晃一晃，看得出来干活很是卖力气。
听见大队长叫她，那婆子应了一声，急吼吼的过来。
“大队长，啥事儿？”
在岭山大队，知青来了都会和村里人合在一起干活，他们会被平均分配到各个小组，由村里人带着一起干活。
不是大队长不想把所有知青都分到一个小组，实在是知青们太不不争气了。
若真把所有知青单独分成一个小组干活，怕是村里人干完回家饭都吃完了，这帮知青还得在地里撅个屁股拔草呢。
为了加快生产速度，大队长只得把知青们打散分到各个小组里。
大队长叫过来的那个婆子，是村里的老住户，手脚还算麻利，是个干活的好手！
大队长自认对婆子还算有所了解，虽然婆子平时为人心眼子多了点，但是大家都在一块干活，有自己镇着，也不怕这婆子闹什么幺蛾子。
大队长用烟袋锅子指了指杨柳，“小杨知青认得吧？”
婆子点了点头，“认得认得，就是坐小汽车来的那个，那天我看见了的。”
“就你好信儿！”
“那当然！大队长你还不知道我嘛，咱村里啥大事小情，还能有我不知道的。”
“说你胖你还喘？！你当这是啥好话呢？老娘们家家的，好好过日子呗，就你东家长西家短，整日扯老婆舌！还有老胡婆子，你俩一样一样的！”
“大队长，你咋这说？你忘了上回隔壁小庄村趁黑来咱们队里偷柴禾，要不是我和胡婆子之前听到了风声给你报信，怕是去年冬天咱们村的柴禾都不够烧吧？”
“得得得！我不跟你犟，人我是交给你了，一定给我带好。”
“这——”
婆子面露为难，大队长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就他们村这些知青，哪个是干活的料？
不！除了郝知青和彭知青以外。
大队长可没管婆子想说啥，他直接向杨柳介绍婆子。
“这是村里程玉国家的，你叫她一声花婶就行。”
杨柳两眼弯弯，“花婶。”
花婆子将杨柳打量了一遍，除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她啥也看不见，就还挺怪的。
“好了，你们干活去吧。”
大队长又是一挥手，花婶带着杨柳就回到了她所分配的那片地里。
“小杨知青，你就像我这样，一次拿两根垄，你站在垄沟，一路向前，左右都能照顾得到，一会儿就到头了。”
花婆子给杨柳分配了任务，还破天荒的耐心告诉杨柳她拔草的范围。
看着听话的杨柳，花婆子心里颇得意。
城里来的姑娘又咋了？
还不得像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
最关键的是，活儿还没有她干的好呢！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比城里这些小姑娘还要厉害？
莫名的，花婆子就自我洗脑了！就连干起活来的速度都比刚才快了不少。
就如她告诉杨柳的方法一样，花婆子正沿着龙沟，一左一右两垄地一起拔草，拔着拔着她就觉出了不对劲儿。
花婆子抬头向旁边杨柳的位置看去，咦？小杨知青人呢？
妈耶！不会还在地头墨迹呢吧？
花婆子不耐的回头向刚在杨柳位置看去，就见杨柳真的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呢。
这小杨知青，看什么呢？咋还不干活？
花婆子原先还对杨柳抱有期待，现在看来，又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拿的。
“小杨知青，你倒是拔草啊？干啥呢？”
杨柳朝花婆子挥了挥手，“我就是观察一下地形。”
“观察啥地形？”这小杨知青，真会没事找事，“这地形有啥好观察的？闷头就干呗！”
“花婶，我就是在想我该怎么闷头干呢？”
花婆子被杨柳绕的有点懵，干活就干活呗，咋还分怎么干？自己刚才不都告诉她了嘛！
“那你可快着点，你要是做不完，我可不能帮你啊！”
她还想早点回去给闺女做饭呢，她可不傻，可不会给这些知青白白干活的。
若是这小杨知青也像周知青那么大方，能给自己点什么好处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不过现在，还是让小杨知青吃点苦头，这样她才心甘情愿的找自己帮忙。
似乎遇想到了杨柳的下场，花婆子干起活来更加投入了。
她心里美滋滋的，一会儿小杨知青要是开口找自己帮忙的话？自己该朝小杨知青要点什么呢？
上回周知青找人帮忙干活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的，周知青给了那人五毛钱呢。
花婆子决定了，若是小杨知青找她帮忙干活，她就朝小杨知青也要五毛钱。
不！五毛钱有点少，她咋也比别人干活麻利吧，她至少要一块钱才行。
对！就要一块钱！
小杨知青那天可是坐着小汽车来的，一块钱对小杨知青来说，应该不多吧？
想到今天会有一块钱入账，花婆子一边笑一边干活，心里更美了。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花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小杨知青咋还没和自己开口呢？
她站起来，一边锤着自己的后腰一边回头去看。
咦？小杨知青呢？又哪去了？不会是撂挑子不干跑了吧？
那可不行！逃避劳动，这不是犯大错吗？
她得去告诉大队长一声！
可她刚要动作，却一眼瞟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她前面去的杨柳。
花婆子大吃一惊，“小杨知青，你，你，你——”
“怎么了？花婶。”
“你咋那么快？”
“后边的都拔完了啊！”
杨柳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不但之前两垄已经除完草了，就连旁边分配给他的地方也都干干净净。
花婆子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她向着杨柳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是，自己刚刚干活太投入了才拔了四根垄，可小杨知青人家已经快干完了。
在花婆子的震惊目光之中，杨柳又开始了急速除草模式。
几乎只用了花婆子一半的时间，杨柳就已经干完了自己一天的活计。
花婆子心中狐疑，为了验证小杨知青话的真实性，她还特意去看了杨柳拔完草的地方。
不得不说，小杨知青这手法，这利索劲儿，还真不像个城里来的小姑娘，甚至比她这个干了半辈子地里活计的乡下人都要利索。
看着前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背影，花婆子心思一动。
城里人？坐小汽车来的？还能干活？
她突然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第五十六章 内衣大盗
“是汪清！她，她的——”
彭玉有些犹豫，高向东很会看眼色，知道几个男知青在这，彭玉不好说话，他立马解围。
“我带他们先去外边砍点柴禾，你们先说着，有要帮忙的地方招呼一声！”
男知青们避了开去，现场只剩下几个女知青，彭玉这才开口。
“汪清的内衣丢了！”
“内衣丢了？”
彭玉点了点头，“上边的和下边的都找不着了。”
汪清日子过得艰难，知青点的人哪里看不出来，就是换洗衣服，她也就只有那么两套翻来覆去的穿。
丢了一套内衣，于汪清来说，这可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从家出来的时候，家里是给她带了钱的，只不过带的不多，一共也才二十块，还是她妈背着家里偷偷给她带的。
二十块能干什么？
当然是什么也干不了了！
汪清从不舍得花钱，好在她整日围着周娇娇打转，鞍前马后照顾，周娇娇从手指缝里露出来一点儿，也就够她的了。
丢了一整套的内衣，她肯定就没换的了，是一定要去再买一套的。
可是一下子花费几块钱，对汪清来说，可是伤筋动骨，跟要她的命没什么两样。
此刻的汪清，哭的眼睛红红的。
她昨天晚上洗完衣服的时候，就将衣服晾在他们女知青这间房的窗根底下了。
早上，她本想趁着男知青还没起来的时候，把衣服收回来。
可不曾想，她出来一看，绳子上只剩下了她的灰色外套和军绿色长裤，而她的内衣裤则都不翼而飞。
看着汪清的可怜样，彭玉心有不忍。
“你放心，肯定能找回来的，兴许就是夜里起了风吹走了而已，寻回来就好了，洗干净了一样能用。”
“可是，可是——”
汪清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滚出来。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心疼。
“彭知青，其实——咱们知青点已经不止我一个人丢了内衣裤了！”
“什么？”彭玉一愣，“还有谁丢了？”
“之前娇娇也丢过一次，还有林招娣，她是最先丢了的。”
“那你们怎么不早点说？”
汪清垂着头，这让他们怎么说嘛！
这些贴身衣物，说出去都觉得脸红心跳羞于启齿，根本就没法宣之于口。
要不是她不想花钱再买，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找，她其实也是不想说的，真是丢死个人。
大家找遍了知青点院里院外，没有一点线索，汪清的内衣裤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最后还是周娇娇嫌弃汪清哭唧唧的闹心，主动说下次自己买新内衣的时候，也给汪清买一套，汪清才收了眼泪。
屋里只剩下杨柳和顾禾的时候，顾禾一边系着胶鞋的鞋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什么，直到顾禾从屋里出去，杨柳还愣在原地呢。
刚刚，顾禾是在和她说话？
她是在告诉自己注意自己的内衣，就是洗了尽量也别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知青点还有内衣大盗？
呃——
莫名的，杨柳有点兴奋呢！
她眼珠一转，突然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正好她一出门，就看见了彭玉。
杨柳干脆将彭玉拉到屋里，两人很是嘀嘀咕咕了一番。
不知道杨柳说到了什么，彭玉差点惊呼出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杨柳。
“你确定？”
杨柳点头，“当然！若是我们现在去查，肯定查不出是谁，毕竟他偷了东西，肯定会妥善处理，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的。但按照我说的，若他再犯，那他肯定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好吧，那我就信你一次！”
从知青点出来，杨柳和彭玉一起向着地里走去。
今天是杨柳第一天上工，她看哪都是新奇的。
偶尔遇见村里人，村里人那打量的眼神，让杨柳很是不解。
一再追问之下，彭玉才尴尬的解释，原来是知青点的这些知青们，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活干得最好的知青一天也才只能拿到八个工分，其他人平平常常也就六七个工分，和拿八九个工分甚至是十个工分的村里人相比，知青们简直是小弱鸡。
也有连六七个工分都拿不到的知青，比如说周娇娇，比如说汪清，他们两个每天最多四个工分，当然，周娇娇的工分是汪清出力比较多。
最抓马的是方小莲四人组，秦川和刘明每人能对付四五个工分，齐媛媛也能拿到四个工分，最惨的就是方小莲，第一天来的时候，只得了两个工分。
这让村里好多人讲究了好几天呢，就是村里八九岁的半大孩子，每天打猪草都能挣三个工分，所以只挣两个工分的方小莲就成了大家嘲笑的对象，还有那几个每天只能挣四个工分的知青，也没少被村里人说道。
现在下地主要就是给麦子拔草，麦子已经抽穗儿，必须得将麦地里的荒草拔掉，这样麦粒才能长得饱满，等收获的时候，产量才能高分量才能足。
再有一个月左右，就到了麦收的时候，那时候日日都是高强度劳作，听老知青说，每年抢收除了吃饭干活就是睡觉，多一点的时间都没有。
不 ，确切的说，应该是除了吃饭干活和睡觉，是真没有力气再做其他事了。
当然，抢收结束之后，队里也会给村民和知青放假，每年三到五天不等，也是让村名和知青好好歇一歇。
杨柳来到地里的时候，部分人已经在地里了，老村长拎着烟袋锅子站在地头，开始指点江山。
看见打扮怪异的杨柳，大队长眉头狠狠一跳。
“小杨知青，你咋，你咋——”
大队长想说，你咋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后半句话，硬生生被大队长自己压了回去。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谁让这娃子是自己照着的呢。
今天的杨柳，之所以是最后一个从知青点出来的，就是为了她这一身“怪异”的打扮。
杨柳自认自己今天这身打扮，绝不怪，不就是做了层层防护嘛，相比于其他下地干活的人，她似乎好像仿佛，只是捂的有点严实而已。
在她自己的那个时代，她这身打扮很是平平常常的呢。
一顶宽沿大帽戴在杨柳的巴掌小脸上，脸上还有一个棉布口罩，是这个年代特有的那种棉布做成的口罩。
来下乡之前，杨柳就囤了好几个，就为了出来干活的时候戴。
不仅如此，她手上还戴着一副崭新的线手套。
若是熟悉的人，还能从仅露在外边的那双眼睛看出她是谁，若是不熟悉，绝对认不出她是哪个。
第五十五章 一言不合，她是真敢动手啊！
穆长征也是知青点的知青。
周娇娇就是追着穆长征才来下乡的！
“我当然看出来了！我觉得——陶紫看顾禾的眼神，怎么说呢？嗯，有嫉妒，有不屑，还带了点防备。自从和王长军结婚以后，又似乎带了点幸灾乐祸。”
“管她是什么原因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大家目标一致，不都是讨厌顾禾嘛！”
两个人正说着，顾禾开门进来了。
汪清面色有些尴尬，周娇娇只撇过了脸，丝毫不以为意。
“你们都没上过学吗？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哼！”周娇娇轻哼一声，她听出来了，顾禾这是埋汰她呢！
周娇娇向来就是个娇纵性子的人，哪里能忍？
“顾禾！你说谁呢？”
顾禾淡淡看了周娇娇一眼，“窝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
“你——”
周娇娇气的站起身，双拳用力握在身侧，大有一副要冲上来和顾禾理论一番的架势。
只不过，她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因为她想起之前顾禾和陶紫打架的事。
顾禾下手，不是一般的黑，那回若不是王长军来了，怕是陶紫在顾禾手底下讨不得好。
自觉十分憋屈的周娇娇，气得一脚踢翻了旁边的脸盆。
脸盆从凳子上跌到地下，发出咣当当的声音。
原本就是在装睡的杨柳，坐了起来。
“不想要了？”
“你什么事？”周娇娇回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欺负她？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刚才弄出的声音吵到我睡觉了，现在就关我的事了！我再问你一遍，脸盆不要了？”
“我要不要和你有什么关系？脸盆是我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周娇娇又踹了脸盆一下，发出的声音比之前更大。
“是吗？”
杨柳也不和她废话，原本这事确实和她没啥关系，她也就是想听些八卦而已。
不过，周娇娇太过分了，大晚上的制造噪音，叔可忍婶不可忍，她要是再不吭声，周娇娇还不得以为她好欺负啊！
“你干什么去？”
看见杨柳下地穿鞋，周娇娇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柳没说话，只淡淡扫了周娇娇一眼。
只是这一眼，让周娇娇毛骨悚然。
她觉得，这个叫做杨柳的知青，比她面对顾禾时还要有压力。
只见杨柳穿鞋弯腰伸手捡盆，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娇娇看的有点愣。
杨柳微微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杨柳不笑还好，她这一笑，更让周娇娇觉得慎得慌。
杨柳拎着脸盆打开屋门，右手用力往外一甩，白底红花的洗脸盆便直接被杨柳扔了出去。
杨柳的力气很大，在她只用了二分力气的情况下，洗脸盆直接越过知青院的高墙，飞到院外的柴禾垛顶上去了。
“杨柳！你太过分了！”
周娇娇想去捡脸盆，可看着挂在柴垛顶上足有三四米高的脸盆儿，周娇娇只能气的直跺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是你自找的。”
周娇娇气的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对上杨柳。
一言不合，杨柳是真敢动手啊！
周娇娇终于老实了！
杨柳见此，躺回炕上，钻进被窝。
周娇娇看着炕上躺着的顾禾与杨柳，气的咬牙切齿。
一个两个的，都是跟她来作对的是吧？
若不是大屋那边实在没位置，她是真不想再在这个屋里住下去了。
这个屋子里，都是让她讨厌的人！
“娇娇——”
汪清低低开口，轻轻扯了扯周娇娇的袖子。
“你别招惹他们了，他们——”
汪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意思是说顾禾和杨柳两个人，脑子都有病。
周娇娇甩开汪清的手，刚才她被扬柳欺负的时候，汪清怎么不出手？现在倒是充当好人来了？
下回往家写信的时候，她肯定要告诉爸爸，汪清不帮自己。
哼！汪清，就等着你爸妈写信来骂你吧！
“收起你那样子，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看着汪清眼泪汪汪的小鹌鹑样，周娇娇更来气。
“赶紧吹灯睡觉！”
“可是——我还有几件衣服没洗呢？”
“要洗出去洗，别影响我休息。”
周娇娇根本不管汪清做没做完活，径直走到不远处的煤油灯旁吹熄了火。
黑暗里，汪清瘪了瘪嘴，拎着几件脏衣服和盆子，摸黑出去了。
乡村的早上很是安静，迷迷糊糊间，杨柳听见一阵麻雀叫声，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她醒来时，屋子里只有周娇娇，另外两人早就不见了。
今天是杨柳第一次跟着大家上工，说句实在的，她还有点儿小期待小激动呢！
这几天，她天天都在万界交易平台上与人进行交易，换了不少好东西呢。
昨天半夜，一个现代位面名字叫做霸总那个出国的白月光的人，主动与杨柳进行交易。
换的东西不算太稀奇，对方想要换一块领导人的头像胸章。
这种胸章，杨柳就有，当时就与对方交换了。
对方问杨柳想换什么，杨柳提出想要一份肯德基全家桶配大杯肥宅快乐水。
可是现在并不方便吃薯条鸡翅什么的，只能先留在空间里，等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吃。
杨柳才穿上衣服，院子里就传来了说话声。
听声音，像是汪清，她好像在哭。
杨柳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儿的人，但她仍是快速下了炕穿了鞋子走了出去。
此时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女知青有汪清和彭玉，还有负责今天早上做早饭的另一位姓姚的女知青。
男知青则有执行点的负责人郝向东以及另外两个起的早正在洗漱的男知青。
此刻他们都围在一起，中间站着的那人，赫然就是汪清。
汪清眼圈红红，显然杨柳没听错，刚才在哭的人就是她。
“这是怎么了？”
彭玉一抬头，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杨柳，听见杨柳开口询问，她不答反问。
“小杨知青，昨天夜里你听没听见你们窗根底下有什么异常响动或是可疑人员？”
杨柳如实地摇了摇头。
她前半夜确实没睡着，但后半夜她睡得比谁都踏实。
“到底怎么了？”
问到自己头上，杨柳自然要趁机打探一番的。
她这人虽然不爱管闲事，但不耽误她喜欢看热闹啊！
第五十四章 装睡听八卦？她在行啊！
杨柳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屋子里，赫然多了一张生面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女人。
那个年轻女人正在和汪清周娇娇坐在炕上嘀嘀咕咕，看见杨柳进来，年轻女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又恢复清明。
但杨柳还是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那感觉，就仿佛那个女人认识自己，却又不敢肯定！
年轻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个子高挑，看人的时候眼里存满打量。
“呦！舍得回来啦？”
和杨柳说话的是女知青周娇娇。
杨柳睨了周娇娇一眼，没吭声。
她径直走到炕尾自己床铺的位置，然后脱鞋上炕！
计划中的事全都办完，杨柳终于能躺到被窝里，好好歇一歇了。
有句话说的真不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被窝！
自己的被窝，是真舒坦啊！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娇娇和你说话呢！”
杨柳看了汪清一眼，同样没吭声，直接双眼一闭翻了个身。
她想先睡一会儿，等晚上再起来洗漱一番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奔波太过的原因，躺在炕上的杨柳反倒有些睡不着。
即使如此，她也没打算和周娇娇等人虚以委蛇，就当她是睡着了吧！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杨柳看出来了，知青点这些女知青之间，猫腻儿太多。
就比如说顾禾吧，杨柳猜测，不是知青点的这些女知青一起孤立了顾禾，就是顾禾以一己之力孤立了知青点所有女知青。
不过不管哪一种，杨柳都没打算深究。
她不会和这些知青们相处太久，最多一个月，她就会搬到属于自己的房子里了。
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吃啥咱就做，困了他就睡，谁也管不了她。
连续碰壁，周娇娇几人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只不过，周娇娇几人的说话声不时传来，倒是让杨柳得到了一些信息。
原来，那个脸生的女人，之前也是知青点的知青，是去年来下乡的，如今已经嫁给了村里人，早就从知青点搬出去了。
名字嘛，好像是叫做陶什么，因为杨柳只听到汪清喊她陶姐。
还有一点令杨柳惊讶的是，这个陶知青她嫁的居然就是昨天大队长推荐杨柳去住的其中一户人家，就是那个在部队当兵的王长军。
如今王长军还在部队，并没有达到可以带家属随军的条件，他媳妇儿和老娘便都留在了岭山大队。
“陶姐你说，你咋这么好命呢？嫁了个军官还不用干地里活。”汪清十分羡慕的看着陶知青。
就在杨柳回来之前，陶知青已经和他们显摆好一会儿了呢。
原来，今天陶知青收到了王长军寄给她的生活费——每月二十元，雷打不动。
这是王长军给媳妇儿的，还有十块钱是给王寡妇的。
陶知青一收到钱，就去了供销社，买了擦手油和好多小零嘴儿。
这次，她就是借着给周娇娇和汪清两人送糖果的名义来的。
其实，若论条件，周娇娇家庭条件是一众女知青里最好的。
她是从京市来的，什么糖果没见过，什么糖果没吃过，她可不在乎陶知青送来的那些糖果。
她之所以配合陶知青在这里一顿显摆，还不是为了气顾禾！
没错！无论是周娇娇汪清亦或是陶知青，都看不上顾禾。
其实不止今天，每个月陶知青收到王长军寄回来的工资，都会雷打不动的到知青点当着顾禾的面炫耀一番的。
大家很不理解陶知青的举动，就连当事人顾禾，都不明白为什么陶知青喜欢当着自己的面炫耀王长军？
刚开始，顾禾还会怼回去几句。
时间长了，顾禾琢磨出其中的味儿来了，干脆就当听不见。
无论陶知青说什么，顾禾都不搭理。
可是陶知青却乐此不疲，就跟着了魔一般，就比如现在。
“顾知青，要我说呀，女同志年龄大了，就得找个好人家嫁了。比如说我，不就找了我们家长军嘛，瞧瞧我们家长军，对我那可是相当舍得的，就连我婆婆都争不过我去。还有啊——”
陶知青捋了捋鬓角的发丝，颇有几分小女的情态。
“我们家长军就是在外边都惦记我呢，他说他们驻地那里的河里长有一种叫做菱角的东西，还要特意给我寄回来呢！你没吃过菱角吧？等回头东西邮到了，我给你几个，你也尝尝开开眼界。”
顾禾翻了个身，她不想和陶知青说话，也不想听见陶知青说话。
顾禾觉得，陶紫这个人，好像真的有什么大病！
陶紫又伸出自己的手，唉声叹气。
周娇娇和汪清十分配合，“陶姐，你这又是怎么了？手咋了？”
汪清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陶紫两只手和刚才有什么分别？
“新买的擦手油，好用着呢！前两天我还觉得这手背上有些粗糙，瞧瞧，只抹了一回，多润呢！听说里边还有马油呢！比那几毛钱一盒的普通擦手油可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我们家长军就是舍不得我受委屈，每次写信回来都叮嘱我不要特意省钱，想买什么就买，想吃什么就吃。”
顾禾实在不愿意听陶紫说话，直接起身借着打水的名义躲了出去。
直到这时，陶紫才停止了炫耀。
主角已经不在这了，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呀！这么晚了啊！我得回去了，时间晚了，我婆婆又该来寻我了，老太婆看我看得紧着呢。”
陶紫离开了，汪清看着陶紫留下来的十几块糖果，轻轻咬着嘴唇。
她目露期待的看着周娇娇，周娇娇最见不得汪清这副没骨气的样子。
“小家子气！喜欢这便宜货，你就都拿去！”
汪清觉得周娇娇这些话，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汪清把十几块糖果，全都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她只留下一块，小心翼翼扒开糖纸，放入口中。
糖啊，真甜！汪清迷了眼！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汪清不以为意，虽说她整日扒着周娇娇，日子比起大多数知青点的人来说，要好上那么一些。
但是糖果这东西，她也不是经常都能吃得着的。
周娇娇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喜甜食，从来不买。
如今有陶紫送来的这些糖果，正好都能进了汪清的肚子。
屋子里很安静，顾禾出去躲清静了，杨柳“睡”着了，汪清说话便不用顾忌。
“娇娇哇，你说陶紫和顾禾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我总觉得陶紫看顾禾的眼神里，有一些不对劲儿！”
“这你都看出来了？”
周娇娇不屑一顾，在她眼里，知青点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穆长征一个人对她有吸引力！
第五十三章 万事俱备
高大年轻人旁边，还有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白白胖胖的年轻人。
此刻，那白白胖胖的年轻人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高大男人。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高大男人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他立马噤了声。
直到两人进了屋子，白胖年轻人这才开口。
“沈哥，你不像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啊？”
他们认识十来年了，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沈哥大发善心出手帮助别人呢！
最重要的是，还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那一种。
关键是——这一点都不像沈哥的风格啊！
高大男人睨了白胖子一眼没吭声，不过，白胖年轻人却能看出，此刻沈哥心情极好。
“你懂什么？我这叫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白胖年轻人嘴角直抽抽，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之前沈哥还告诫他让他闲事莫管呢。
若不是今天一整天，他一直就没跟沈哥分开过，他真要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沈焕白了？
——————
“两位知青同志，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们了！”
原来，之前追小偷的两个人，就是公社的公安。
年轻小公安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
若今日让这小偷跑了，他回去根本没法交代。
别看这小偷长得不起眼儿，可却是那个偷盗团伙的重要人物。
“还得麻烦二位，跟我回去一趟，配合一下调查。”
杨柳和蒋小年两人，自然是答应的。这流程，这套路，他们熟！
等配合完一切事宜离开和平公社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国营饭店中午的炸带鱼和溜肉段，都是限量供应。
这个时间，早就卖没了，剩下的也都是些蔬菜，还好两个人都不是挑嘴的，杨柳让蒋小年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点。
蒋小年却不乐意多花钱，他觉得不管花谁的钱，都不能浪费。
最终，蒋小年只点了个家常豆腐，杨柳要了个瓜片炒鸡蛋，还要了个萝卜汤。
早就已经过了饭点儿，两人饥肠辘辘。
从饭菜上桌开始，两人就没再说话，饭桌上只剩下了吃东西的声音。
终于填饱了肚子，两人才抬头，看见对方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状态，两人相视一笑。
杨柳有点不好意思，“原本是要请你吃肉菜的，唉，倒是没吃上，下次有机会，保准补上。”
蒋小年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哈，下回再吃你一顿。”
返程的牛车，两人自然也是没搭上的，只能步行返回岭山大队。
他们到知青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今天是彭知青和另外一个男知青负责做饭，杨柳特意告诉了他们一声，晚饭不用带她和蒋小年的。
她连屋子都没进，直接就去了大队长家。
早起的时候她就去看好了要在哪里建房，这次过来，是和大队长把细节部分再敲定一下。
“真想好了？建在村南头？”
“想好了！程叔，虽说南边离大岭山近，可我又不是远离村子，就挨着王家建房就成。”
杨柳虽然这样说，但王家院子外头还有一大片自留地，说是挨着王家建房子，可若真建起来了新房子，离王家至少也有五十来米。
“成！那就建在那吧！”
杨柳对新房子的要求并不高，只两间房一个小院就成。
毕竟她住在山脚下，有个小院也能有个安全感，院里种点菜养点花，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两间小房，一间住人一间当做灶房，不大不小正合适。
“人手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就是村里几个干活卖力气又不偷奸耍滑的汉子。但现在每日都上工，只能趁着早上上工前晚上下工后去干活，大概二十来天，房子院子都能给你砌起来。还有啊——”
大队长好意提醒，“我答应了这些来干活的汉子，每天给他们一人五毛钱。你放心，村里的人都实诚，不会特意磨洋工。”
“程叔，你选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
杨柳拿出一百块钱交给大队长，“我先拿一百块放在您这里，盖房子起院子，肯定有很多用钱的地方，多退少补，您别跟我客气。”
这年头，一百块钱不算少了，普通人家嫁闺女要彩礼，顶了天的也才六十六八十八吗。
大队长倒是高看了杨柳一眼，这丫头，有几分魄力，一下就拿出一百块来。
换做旁人，还不得跟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往出拿。
敲定了盖房的事，杨柳又朝大队长打听了几句关于买箱笼柜子的事。
在原身的记忆里，倒是记得村子里有个会木匠活的人，好多人家的东西都是村里内部消化解决的。
但原身记忆也只是模模糊糊，杨柳并不记得是哪个人了，只能向大队长打听一下。
“你说李瘸子啊？他就会打柜子，等会儿让你婶子带你过去吧。”
杨柳觉得自己已经够麻烦大队长一家的了，就没用大队长媳妇儿带路，再三保证自己能找到地方，便离开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说的李瘸子，其实住的地方离知青点不远，就是村西北角最外边的那一家。
杨柳过去的时候，人家才刚吃完晚饭，一大家子人老老小小足有十几口，都住在一个小院里。
离老远，就能听见院子里孩子跑跑闹闹的声音。
得知杨柳是来买箱笼的，李瘸子媳妇儿十分高兴，主动引着杨柳去了李瘸子平日做活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全都是做活要用的工具和一些成品以及半成品。
除了箱笼，还有柜子，盆子，菜板，木铲，凳子，条椅，澡盆等很多东西。
杨柳相中了两个原木色的大箱子，又要了两个木盆，一共花去了十一块。
李瘸子媳妇儿眉开眼笑，“小杨知青是吧？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以后可以提前说，我家那口子能按照你的要求打，只要你能说出个大概，我家那口子就能让你满意。”
杨柳心思一动，又在李瘸子这里预定了一个大炕柜，就连厨房要用的菜墩菜板菜铲汤勺筷子等新家要用的东西，她能想到的，都指名道姓的预定了一份。
“小杨知青啊，你确定要这么多？”
许是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杨柳这样的大主顾了，李瘸子媳妇儿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婶子，我知道你们这行当的规矩，总不会让李叔白干的。”
第五十二章 看你还往哪里跑
“咱还继续找吗？”
已经找了出了好几条街的杨柳，也失去了信心。
“不找了——”
她倒是想找，可那小偷跑的也太快了。
他们明明一直追在后面的，一晃神的时间就找不着人了。
“成！那我去巷子里头撒泡尿，然后咱就走。”
“我又不是你妈，下回这事不用给我报备了。”
蒋小年笑嘻嘻的跑进了小巷子，杨柳无所事事，干脆就等在小巷口。
突然，巷子里传来蒋小年的惊叫声。
杨柳撒腿就向巷子里跑，“怎么了？”
等她进去，就看见蒋小年正和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打在一起。
杨柳看清了，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就是刚刚他们追丢了的小偷。
还别说，两人个打在一起，个子差不多胖瘦也差不多，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来谁强谁弱。
杨柳怕蒋小年吃亏，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加入战局。
“蒋小年！躲开！换我来！”
对于杨柳的身手，蒋小年其实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那一日他带着十几个公安赶到的时候，杨柳已经凭一己之力降服了六个人贩子。
但是蒋小年不傻，他对杨柳的实力，还是有所猜测的。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他心甘情愿心服口服的给杨柳当小弟的。
蒋小年应了一声，趁乱往小偷肚子上踹了一脚。
借着这一脚的力道，他也拉开了和那个小偷的距离。
那个小偷身手也很灵活，被踹了一脚之后滚出去好远，翻身就想跑。
可他低估了杨柳的速度，还没等他站起来呢，后衣领子就让杨柳拽在手里了。
小偷挣脱了两次，都没挣脱杨柳的手劲儿！
“臭丫头！我告诉你，识相点儿赶紧放开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有你好看！”
“哎哟，你还威胁上我了？！你一个贼，是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大言不惭的！”
小偷左扭右晃，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杨柳的钳制。
他灵机一动，不再向前撕扯，反而借着杨柳的手劲儿向后使劲儿，他想借着自己身材的优势，狠狠撞上杨柳。
若是寻常小姑娘，被他撞上这么一下，指定得摔个大跟头。
可杨柳却不是寻常小姑娘，见到小偷的动作，杨柳下盘微微用力，两条腿就像生了根似的，当小偷撞上来的时候，不但没蒋杨柳撞倒，自己反而撞得头晕眼花，脑门生疼。
“哎哟！你这死丫头，力气也太大了！”
“知道我力气大，你还跑？我告诉你，遇见我们是你运气不好！蒋小年，拿绳子，把他给我捆了。”
“好嘞！”
蒋小年答应的声音洪亮，可反应过来之后，他就有点麻爪了。
捆？拿啥捆？绳子在哪呢？
他们俩人现在两手空空，难不成要他脱件衣服撕了搓成绳子？
那可不行！他这衣裳穿了还没一年呢！
要不是今日到公社寄信，他都舍不得穿呢！
这年头，衣服裤子什么的可算是家庭财富，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老三穿完老四穿......
实在穿不了了，改一改说不定还能做个袜子纳个鞋底什么的，总之没有扔的东西。
蒋小年四下寻找了一番，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好东西。
他大步流星朝着堆在墙角的一堆破烂而去，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这里是小巷子的最里面，堆了很多别人家不要的破烂儿。
蒋小年之所以在这遇见那个小偷，就是因为那个小偷藏在了这堆破烂儿里。
若不是蒋小年在这撒尿，不小心浇到了小偷，小偷也不可能冒着被抓的风险暴露出来。
“绳子没有，你看这个行不？”
蒋小年从一堆破烂儿里，捡出一个掉了底儿的木桶拿到杨柳面前。
杨柳点点头，就差为蒋小年竖大拇指了。
这玩意儿呀！不会就是为这个小偷准备的吧？
他们倒是天作之合，把这掉了底的木桶，往小偷头上一扣，大小粗细长短正好能卡住小偷的上半个身子。
小偷的两条胳膊都被卡在里面，没有别人帮忙，这个破桶他是拿不下去的。
“你小子！倒是个脑子转的快的！”
“那当然！我妈从小就说我有急才！”
“那你妈就没说你平时怎么样嘛？”
蒋小年颇为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说道，“那倒没说！”
杨柳忍俊不禁，这小子，他以为他妈是在夸他？
唉，自己还是不要戳破了！就让他这么以为似乎也不错！
“嗯，你小子，确实有几分急才！”
被夸奖的蒋小年美滋滋，嗯，确定了，今天又是被夸奖的一天。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完全忽略了小偷看向他们的凶狠眼神。
趁着两人说话，小偷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襟，猛的掏出一把匕首，便向杨柳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杨柳才想起之前分别时，那个年轻小伙子的话。
这个小偷，他有武器！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他有一把匕首！
“去死吧！多管闲事！”
那把匕首，距离杨柳越来越近。
三米，两米，一米——
突然，变故突生！
只见那个小偷前一刻还嚣张无比，满脸愤恨，得意地等着杨柳血溅当场。
可下一刻，他就倒在地上直接来了个狗吃屎！就连那把匕首也脱了手，甩了出去。
杨柳见状，迅速用脚踩住了小偷的后背，然后将小偷两只手背到身后，使他再也没有攻击性。
“蒋小年，是你小子捣的鬼？”
蒋小年也正懵着呢！
他摇了摇头，十分实诚的回答，“没有啊！不是我！”
刚才他也提心吊胆的，只不过反应没那么快，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拦的时候，那小偷手里的刀已经距离杨柳不过一米了。
以他当时站的位置，根本就阻止不了这小偷的动作。
“那倒是奇了怪了！看来是老天爷帮忙呢！”
小偷心里也奇怪呢！
他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却突然功亏一篑？
若不是自己腿窝突然一痛，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他肯定就将这个死丫头来个对穿了。
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不远处，莫名出现了一枚指甲大小的石子。
一墙之隔的小院内，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嘴角噙笑。
他手里抓着一把石子，和莫名出现在外面的那枚石子，一模一样。
第五十一章 抓小偷啊
“呵呵——”
一声清幽低沉的笑声传来，杨柳吓的一个哆嗦。
“谁？”
杨柳旁边正是一条小巷子，巷子里静悄悄的，可刚刚，杨柳居然听见了笑声。
她赶紧站起来，向巷子里看了看。
这附近房子密集，小巷子里堆满了东西，再向里深入七八米就是一个转角，再往里却看不清了。
杨柳肯定，刚刚她没听错，那绝对是笑声。
青天白日的，不会有牛鬼蛇神出来作怪，那就是有人？
杨柳大着胆子走进小巷，可小巷里，别说是人，连只狗都没有。
直到在小巷子里七拐八绕走出来，杨柳都没发现一个人影。
奇了怪了？
她明明听见了笑声的啊！
难道是被刚刚那只黑狗影响，她出现幻觉了？
黑狗：人家不过就是要了一块牛肉干，怎么莫名其妙的成了背锅狗？
“杨柳？！你怎么在这！”
刚走出巷子另一头，杨柳居然就碰见了从邮局出来的蒋小年。
杨柳回头看了看小巷子，又看了看对面挂着大牌子的邮局和蒋小年。
她还以为自己离蒋小年挺远的呢，没想到穿过这条小巷，不过两三分钟就到了邮局？
要早知道这么近，她早就过来了。
“我办完事了，特意来找你。你给你妈写完信了？”
“嗯，已经寄出去了，我问过邮局的工作人员，估摸着四五天就能到。”
“等你妈收到了你的信，她也就放心了。”
“你的事也办完了？”
杨柳点了点头，她没想到会这么早遇见蒋小年，以至于空间里早就准备好的大包裹没有借口拿出来了。
下次吧，只能下次来公社再说了。
“那咱们回队里吧？”
“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不是答应请你吃好吃的吗？看在你昨天晚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不是，是报仇雪恨的份上，姐请你去吃炸带鱼！”
“炸带鱼？你有钱？”蒋小年嘴里开始不自觉地分泌唾液。
“当然！别看姐打扮的普普通通，吃炸带鱼的钱还是够的。”
刚才杨柳在国营饭店就扫了一眼，一份炸带鱼才两块多钱，她和蒋小年俩人五块钱能既能吃得好又能吃得饱。
“走！国营饭店走起！”
只是两人还没走出去几步，后面就跑过来一个男人，直直撞到了杨柳。
杨柳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就摔了下去。
她旁边的蒋小年着急忙慌去拉她，也被杨柳带倒，两个人摔作一团。
可那男人就像没看见似的，连句话都不说，继续不要命死的往前跑。
“站住！抓小偷！”
又有两个男人从后边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还不忘嚷嚷。
显然，他们嘴里说的“小偷”就是刚刚撞到了杨柳的人。
杨柳怒了，你个小偷，撞了人居然不道歉！
“走！咱们也去帮忙！”
杨柳起身，拉了蒋小年一把，然后就追。
蒋小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跟在后面追起来。
他觉得，跟着杨柳混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这才抓了人贩子没多久吧，现在就开始换成抓小偷了？
还别说，不管是杨柳还是蒋小年，两人的速度都不慢。
不一会儿，他们就追上了那两个吵嚷着抓小偷的人。
“前边那个是小偷？”杨柳一边跑一边询问。
两人中的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回答了杨柳的话。
“对！他还是个重要人物，我们已经布控了好多天，只要抓住了前边那个，拔出萝卜带出坑，整个盗窃团伙都跑不了！”
和平公社街道上小巷子特别多，前边跑着的小偷，一晃身就进了一条小巷子。
等后边的几人跑到小巷子口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到刚刚那个小偷的踪迹？
“怎么办？这里岔路口太多了！”
“分开追！”
“我们也去帮忙！”
“那你们自己小心点儿！那个小偷手里有武器，而且他身上背着人命，关键时候保护好自己！”
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吼完这句的时候，杨柳和蒋小年已经消失在了旁边那条小巷子里。
“杨柳...别...别跑了，我...我跑不动了。”
巷子里，七拐八绕，不过好在蒋小年一直跟在杨柳身边，两人倒不至于跑散。
只不过，蒋小年喘的厉害，杨柳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动了好几下嘴，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一时间，蒋小年和杨柳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起来。
可气还没喘匀呢，这么一笑，就引起了一阵咳嗽。
等两人终于能喘匀了这口气，杨柳就张罗着继续找。
“走，我们去下条巷子！”
杨柳一招手，蒋小年跟在她身后，两人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可又过了十几分钟，别说是之前那个撞了他们的小偷，就连两个追小偷的人也没看见。
“杨柳，你觉不觉得——和平公社这些房子有些奇怪？怎么绕来绕去这么半天，全是胡同？还绕不出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人说，和平公社这些房子建的有讲究。”
“有什么讲究？难不成还按迷宫建的？”
杨柳给了蒋小年一个肯定的眼神，蒋小年十分惊讶。
“难道我说对了？”
“差不多！和平公社整个公社的建筑都是按照五行八卦方位建造的，所以小巷子才极多，而且四通八达，进来容易，可再从你进来的那个入口出去，可就难了。”
“那我们抓小偷不是更难？”
“不好说！万一我们点子正，说不定还会和小偷来个面对面呢！”
“呃，不会吧？而且那可不是我们点子正，是那小偷点子背。杨柳，我发现了，自从认识你，我这一成不变的生活，现在多姿多彩。”
“这话怎么说？”
“你看啊，短短五六天时间，我跟着你不是在打拐子的路上，就是在抓小偷的路上，这还不叫多姿多彩？”
杨柳点头，对蒋小年的话深以为然。
蒋小年个子不高，杨柳很容易就拍到了蒋小年的肩膀。
“以后跟着大姐好好混，好处少不了你的。”
“杨柳，我觉得你说这话的态度，怎么像是个大反派？”
“哪有啊？！我要是大反派，那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反派！”
蒋小年偷偷看了杨柳一眼。
如花似月？
杨柳好像跟“如花似玉”这个词，一点都不挨边！
第五十章 真狗啊！
和平公社并没有杨柳想象中的小，至少在公社就有国营饭店和供销社。
——但，也仅此而已。
杨柳溜达着进了供销社，里边没什么人，除了两个售货员以外就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娘正在挑着红布。
杨柳一走一过听了一耳朵，原来是家里要办喜事了，特意来买东西的。
供销社里边的东西品种，并没有海市供销社品种多。
很多东西杨柳的空间里都已经有了，没必要再买，转了一圈杨柳便从供销社出去了。
她又打听着去了国营饭店，离得老远，杨柳就看见国营饭店门口立着的牌子，上面写着“今日特色肉食——红烧带鱼，溜肉段。”
很多国营饭店门口都会摆放这样的招牌，一般中午有什么肉菜，都会提早写在上面，能吸引更多人来国营饭店吃饭。
还没到饭点儿，进出国营饭店的人并不多。
杨柳向里看了一眼，里面现在只有两位客人，不过菜式应该不错，闻着味道倒是挺香。
杨柳打定主意，等蒋小年那边完事，她就请蒋小年到国营饭店吃顿肉。
不为别的，就冲昨天晚上蒋小年为她打抱不平朝刘明下黑手，杨柳就有理由请蒋小年搓一顿。
又在镇上转了两圈，杨柳还看见了一家回收站。想到小说里写的回收站必有宝贝的原则，杨柳喜滋滋地进去了。
只可惜，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找着，里边剩下的真的就只是淘汰下来用不上的东西，就是有些木箱子木柜子什么的也都是不能用的，只能劈了当柴烧那种。
至于捡漏箱子夹层里的金条玉佩？百年前留下来的瓷器古画？她更是一个没看着。
想想也是，要是杨柳随便这么一走，就能找到个宝贝，那才是不正常呢！
从回收站出来的时候，看门老头看见杨柳两手空空，那眼神，别提多嫌弃了！
可别小看回收站看门的这些老头，人家才不是你以为的底层人，人家权力大着呢。
不说人家的工作是正经工作，就是偶尔来个人想进回收站弄点东西用用，也得表示一下不是？好一点的，给颗烟给三五毛钱，最不济也得送上几颗糖果什么的吧。
其实，在回头站里，杨柳倒真看中了个玩意儿。
——一个老式大柜子。
大柜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上面还挂着老式的锁头。
杨柳之所以一眼就看上了那个大柜子，是因为那个大柜子上雕刻着漂亮的莲花花纹。
杨柳是个花纹控，就喜欢那些个带花纹的图案。
她穿来之前，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带有花纹的。
大到装饰画、浴室墙、床头柜、厨房门，小到本子、坐垫、手拎包，只要带上那些繁复花纹，杨柳就觉得特别好看。
只可惜，大柜子外表看起来不错，但是里边早就被虫蛀了，还有一股子腐烂的味道。
果不其然，在大柜子底下，有一大块黑红色的印记，腐烂的味道就是从那些印记上散发出来的。
杨柳顿时有点嫌弃，这就仿佛是相亲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对面男人觉得长得不错甚至还有点小帅，可大风吹起，对面小帅男人头顶上的假发却被吹了出去，变成了一个“地中海”。
呵呵，大风一吹，头顶凉凉，这还怎么往下谈吗？
没用多长时间，杨柳就把整个公社走了一圈。
除了那些太过僻静的巷子她没进去以外，其他的大马路，她都走了个遍。
其实，不管是建筑还是走来走去的人，大家无论穿着抑或状态都大差不差。
也是，这个年代就是这个样子。
大家穿衣的颜色，多以黑蓝灰为主，就是海市那地方，穿鲜艳颜色的都很少，更别提这农村地方了。
杨柳无所事事，只等着跟蒋小年约定的时间一到，她就去找蒋小年。
只是，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呢，杨柳无处可去，就找了个向阳的墙根蹲了下去，一边吃着从空间拿出来的牛肉干，一边晒着太阳。
怪不得那么多老头老太太都喜欢晒太阳，还别说，这个时间的太阳，照在身暖融融的，格外舒服。
估计再等上一个月，就没有这么好的阳光了，怕是这个时间，也都得烈日炎炎。
只是，十分钟之后，杨柳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她的两条腿，蹲麻了！
她四处看看，见周围没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怪她太端着脸面了，附近根本没人，她还要什么脸面啊，自己舒服才最重要！
杨柳才刚坐下，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条黑色的土狗。
原本杨柳以为这条土狗会匆匆而过，可土狗看见杨柳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你看我干什么？！”
杨柳捂紧了身上背着的挎包。
这狗鼻子也太灵了吧？
包里放着的牛肉干，不会是被这土狗闻到味儿了吧？
这些牛肉干，还是杨柳在海市买的呢。
这东西，一般人买不着。
她当时拿的票是王相仁给的，是王相仁单位特供的，所以才能买得到。
虽然买到了，也只是限量的半斤而已，杨柳一直没舍得吃。
刚刚她在公社里走了那么大一圈儿，实在是累了，早上吃的又是粥，连个正经咸菜都没有，杨柳嘴里早就淡的没有味儿了，就拿出两块牛肉干。
她自己吃了一块，剩下的，杨柳还想给黑小子留着呢，可现在却被这条土狗发现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狗鼻子”灵，原来狗的鼻子这么灵！
“你也想吃？我告诉你啊，别打这块牛肉干的主意！它有主了！”
黑狗汪汪汪的叫了几声，那模样好像真的是在和杨柳说话，在回答杨柳的问题。
“不行！这是要给黑小子的，你要想吃让你妈给你买去！”
对面的黑狗发出两声呜咽，似乎很是委屈。
“你跟我求情也没用？你脸皮也太厚了，咱们萍水相逢互不相识的，就想跟我要牛肉干？”
“汪汪汪——”黑狗又叫了两声。
“你求我也没用！你要是吃了黑小子不就没了？！”
杨柳话说的生硬，可对上黑狗一双乌溜溜的可怜眸子，还是不争气的心软了一下。
“那好吧，给你一块！咱可说好了只有一块啊！”
黑狗又叫了一声，杨柳都要飙脏话了。
这狗，不会是通人性了吧？
杨柳不情不愿的从挎包里拿出一块牛肉干扔了过去，黑狗都没等牛肉干落地，直接一个飞起叼住牛肉干，然后快速跑远了。
杨柳垮了脸，好啊，原来你是这样的黑狗！
刚刚跟我要牛肉干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啊！
现在倒好，东西到手，转身就走？
这狗，是真狗啊！
第四十九章 公社一日游
一般情况下，知青到来的第二天，大队长都会放他们一天假。
一是让新知青适应一下农村生活，二就是让新知青把没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为接下来的上工生活做准备。
早上洗漱的时候，彭知青见到杨柳，特意询问了一下杨柳和蒋小年吃饭的问题。
按照知青点的规矩，要是和大家伙在一起吃饭，粮食就要统一保管。
当然，每一次从每个人粮袋子里舀出多少米都是定量的，做饭的人不会占大家便宜。
若是不想和大家一起吃，也可以自己单独开灶。若是自己有炉具灶具，那当然好，若是自己没有炉具灶具，也可以用知青点的。
但是，得尽量错过大家吃饭的时间才能用，这样才不耽误大多数人的上工和休息。
杨柳想了想，立马回复，“彭知青，我跟大家一起搭伙，以后还得麻烦大家了。你放心，和大家一起搭伙的话，我也可以做些事情的，洗菜洗碗都行。”
其他竖着耳朵听的知青们听到杨柳的话，全都心里一松。
其实，知青点不是没有知青单独开火的，但那几个单独开火的知青都是用的知青点的灶具锅具，太影响其他人上工和休息。
如今听到杨柳愿意和大家一起吃饭，看样子还十分服从管理，甚至主动说起要帮大家分担活计，这让大家对杨柳产生了些许好感。
彭知青家有一个妹妹，年龄和杨柳差不多大，也是这样瘦瘦小小，看见杨柳，彭知青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莫名就对杨柳产生了一丝怜惜。
她默默决定，往后杨柳在知青点的活计有要帮忙的地方，能搭把手她就搭把手。
杨柳哪里知道，不过就是自己瘦瘦小小的模样，竟惹的别人同情。
“那蒋小年呢？彭知青，你们问过他了吗？”
彭知青脸上挂起一抹笑意，“问过了，小蒋知青和你一样，也和大家一起，我们都是两人一组搭档干活，你正好可以和小蒋知青一起.”
“好！”
杨柳哪有不应的，之所以打听蒋小年，完全就是因为杨柳想要一个免费劳动力。
到时候，她出一张嘴，至于做活儿的事，完全可以交给蒋小年。
她这可不是在占那黑小子的便宜，也不是偷懒躲避劳动，她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合理分配资源才能价值最大化。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的蒋小年，心情极好，见到杨柳出来，他立马围了上去。
看见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两排大白牙，杨柳诧异。
“你这是捡钱了？”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当然是看你高兴的有点儿太过了？”
“这么明显的吗？”
蒋小年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觉得呀，难道是控制不住？
不行！他得压一下！不能太明显！
此刻，院子里没人，蒋小年凑近杨柳，压低声音炫耀。
“怎么样？我帮你出气了，心情好点了没？”
“你干的？”
杨柳是真的没想到，昨天晚上那件事，居然是蒋小年干的。
蒋小年没说话，只朝杨柳眨了下眼睛。
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他干的！
杨柳默默朝蒋小年竖起一根大拇指。
干得好，干的是真好啊！
“等着。”
杨柳急匆匆进屋，在自己带来的包裹里摸了又摸，拿出一包绿豆糕出来。
“给你的，拿着！”
姜小年惊讶，“这是——给我的奖励？”
“自然是奖励！怎么？不想要？你要是不想要我可就收回来了啊！”
杨柳做势就要往回拿，蒋小年立马伸手夺过去，然后嬉皮笑脸的说道，“要要要，我没说不要！”
他知道杨柳身上有不少吃的，也就没见外。
不过，少年眼圈有些发酸。
杨柳是除了他爸妈和他大妹小妹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他决定了，杨柳以后就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不，是亲大姐！
杨柳则微微松了口气，这包绿豆糕，她终于送出去了。
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居然吃绿豆过敏。
前天在火车上，杨柳肚子饿了，捏出了一小块吃。
没曾想，还想没过一个小时呢，杨柳手上胳膊上就长了好多小疹子，痒的杨柳抓心挠肝。
如今这包绿豆糕送出去了，以后她再也不吃绿豆糕了。
不，一切绿豆制品，她都不想吃了。
吃完早饭，知青点的其他知青纷纷出去上工，只剩下蒋小年和杨柳两人。
他俩也没打算在知青点待着，而是早就有了计划。
——他们要去公社。
杨柳是打着买东西的名义，去公社溜达一圈儿，若是有相中的东西，也可以买一点儿。
蒋小年则是要去给他妈寄信，他要告诉他妈自己已经平安到达了下乡的地方。
从岭山大队到隆平县，村里每天都有一趟马车会打一个来回的。
若是坐马车到公社，每人五分钱；若是到县城的话，则是每人一毛钱。
每天早上，马车都会从岭山大队出发，先到和平公社，然后再到隆平县城。
马车会在县城里停留一个小时左右，再沿路返回。除非雨雪天气，否则日日如此。
用杨柳自己的话来理解，那这趟马车就是这个年代特有的“公交车”，想必大队也是想赚个路费钱，为队里增收。
事实也正如杨柳所料，这些钱，虽然一年到头没多少，但有总比没有强，毕竟养马还得喂草料豆渣什么的，若是马儿能把自己一年的草料钱挣回来，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杨柳和蒋小年两人，从知青点出来的时间有些晚，已经错过了村里的马车，两人只能凭着两条腿往公社去。
好在岭山大队距离公社也就十几里路，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和平公社。
“你不是要去寄信吗？去吧！”
“那你呢？”
蒋小年没想到，刚一进公社，他刚认的‘亲大姐’就要把他甩开。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事要办了，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蒋小年：自己叫她两句大姐，难道杨柳真把自己当大姐了？
杨柳不会忘了吧，自己可比她还要大上几个月呢！
自己是小孩，她是什么？小小孩？
第四十八章 好大一口黑锅
“你什么意思？”
郝向东不傻，相反的作为知青点的负责人，他很聪明。
几乎是在方小莲说出这番话之后，他就想明白了方小莲话里的意思。
“小莲的意思是说——谁和我有过节，谁就是那个把我推下粪坑的人。是吧，小莲，是我说的这个意思吧？”
刘明一副你快来表扬我呀的样子，方小莲尴尬笑笑，不再说话。
反正该她说的话，她都说完了，至于大家怎么想，事情怎么发展，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了。
毕竟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出了这件事的一个思考思路而已。
“据我所知，刘明知青来知青点不过几天，并未与什么人有过节吧？”
“怎么没有？杨柳知青不就和我有过节？”刘明大言不惭。
他已经完全被方小莲带跑偏了，这知青点里只有杨柳和他有过节，不管有没有证据，反正他觉得这时应该就是杨柳做的。
有动机做这事的，除了杨柳，刘明别无他想。
郝向东眉头皱了皱，他没说话，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里的杨柳。
本能的，郝向东觉得这件事不像是杨柳知青能做的出来的。
虽然他只和杨柳知青接触了这么半天，但是高向东能看出来，杨柳知青这个人，是个喜欢有仇当面报的，背后下黑手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
事实上，杨柳也懵.逼着呢！
她在屋里睡得好好的，被刘明一嗓子吼了起来，现在这是想干啥？
平白无故给她扣上一口大黑锅？
她可不背！
“刘明知青，你什么意思？你说是我把你推进粪坑的？”
杨柳一点不着急，她是和大家一起听见动静，才从屋里出来的，她们屋里的几个人都能为她作证。
总不可能她前脚把刘明推进粪坑，后脚就出现在屋里了吧。
不过嘛，这倒是给了杨柳启发，下次再遇见宗门大师姐的时候，完全可以和大师姐换点瞬移符隐身符什么的。
真要是她做的，她可不是只把刘明推进粪坑这么简单。
就冲刘明那些故意引导舆论的话，杨柳怎么着也得贴上隐身符，将他一顿暴打之后再推进粪坑。
“对，我说的就是你。在这知青点，只有你一个人与我有过节，我想不出谁还能有理由把我推进粪坑！”
杨柳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刘明。
“啧啧啧，你这是无能狂怒啊！不过——刘明知青，你就不能先把自己处理一下？这味儿，我是真的不想和这样的你对话。每当你一开口，就让我不自觉想起粪坑里的屎！”
“你你你——”
刘明在杨柳面前，口舌上讨不得半分好处，他只能转向郝向东。
“郝知青，你听见了啊，当着大家的面，她都承认和我有过节了，肯定就是她干的！”
“刘明知青，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你之前不还说没看见推你那个人的长相吗？怎么现在又说是杨柳知青干的？”
“就她和我有过节，不是她还有谁？”
“我承认我和你有过节，但你掉进粪坑这事，可和我没一点关系，兴许是老天爷看不惯某些人无脑蠢，就想给他一个教训呢！别忘了你掉进粪坑的时候，我可还在屋里睡觉呢，我们屋里的几个知青都能给我作证。”
杨柳心里兴奋，虽然这事不是她做的，但却是她想做的，真是感谢那个大好人，居然替她动了手！
郝向东询问式的看向周娇娇，汪清和顾禾。
周娇娇和汪清两人对视一眼，都如实的点了点头。
她们听见声音坐起来时，杨柳还睡在炕尾，总不可能杨柳会分身术吧？
最让杨柳意外的是顾禾，她居然还开口帮着杨柳解释了几句。
“我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杨柳知青做的，她就睡在我旁边，我这人向来浅眠，这一晚上基本就没怎么睡，我敢证明杨柳知青一直没有出去过。”
“怎么可能？”
刘明脸上明显有着不可置信，只是现在天色还黑，没人注意到而已。
“那男知青那边呢？有谁出去过吗？”
刘明的脑子，破天荒的清醒了一下，说出了一句关键的话。
只可惜，众人说出的答案依旧没什么用。
“不就你自己出去了吗？我们听见你的声音，才一窝蜂跑过来的！”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听见声音才过来的。”
男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有相互点头称是。
黑小子蒋小年混在一众男知青里，深藏功与名。
没错，今天这事就是他干的。
他听到刘明起身出来的动静，就想到了这个好主意。
他尾随刘明从屋里一路到了茅房，趁刘明背对自己撒尿之际，一把就将刘明推进了粪坑里。
刘明发出尖叫的时候，蒋小年并没急着回屋。
他知道，这个时候回去，会被人堵个正着。
他一直藏在后房檐底下的阴影里，等一大帮知青一窝蜂跑来的时候，他趁乱混在了知青队伍里。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从屋里一起跟着出来的，还是趁乱混进来的。
只能说，蒋小年办的这件事情，天衣无缝。
蒋小年心里熨帖，总算是能给杨柳报仇了。
刘明这小子，欺负谁不好，居然敢欺负他大姐？
他大姐好脾气，他可不是好脾气，自然得让这个刘明吃点苦头才行。
“刘明知青，是不是天色太黑，你根本没看清啊？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吧？”
“怎么可能？就是有人推我！”
刘明一口咬定，可现在明显查不出那个推流明的人到底是谁，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事到如今，刘明百口莫辩，只能用那无能狂怒的眼神盯着杨柳。
本能的，他就觉得这件事情和杨柳脱不开关系。
“好了，夜深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早还得上工呢！”
郝向东心烦，原本知青点就够乱的了，可刘明他们几个新知青一来，更乱了。
唉，看来以后有的烦呢。
秦川抬脚想溜，可却没跑得掉。
“秦川知青，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搭把手去帮刘明洗洗。”
秦川想要拒绝，可向来好面子的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去帮忙。
以至于一连几天，秦川都在做噩梦。每每看见刘明，秦川好像都能闻到萦绕在自己身边的那股子屎尿味儿！
第四十七章 掉粪坑里了
山村的夜，异常宁静。
岭山大队村北头的知青点里，此刻，知青们早就已经睡熟了。
男知青屋里，偶尔还能听见磨牙声和打呼噜的声音。
不同于女知青是两个套间，男知青的房间是一个大屋子，分南北两铺炕。
两铺炕上，一共睡了将近十个人。
突然，南边炕上一个刚刚还睡着的人突然坐了起来，那人正是刘明。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没少吃蒋小年拿出来的酱菜。
酱菜好吃，蒋妈妈为了能保存的长一些，里边可没少放盐。
吃多了酱菜的刘明，睡前灌了好几杯凉水。
后果显而易见，大半夜的，他就被尿憋醒了。
深更半夜的，又是在乡下，刘明一个人去茅房，心里怕怕的。
他想叫醒睡在旁边的秦川，跟自己一起去，可还没等刘明开口呢，秦川就翻了个身，朝另一个方向哼哼了两声，睡了过去。
刘明无奈，只得自己大着胆子去茅房。
知青点的茅房，在后院菜地的旁边，离屋子有段距离呢。
其实，要是换做土生土长的岭山大队人，晚上被尿憋醒了，尤其是男同志，随便出来找个地方解决就成。
可刘明这人，向来以城里人自居，时刻不忘自己城里人的身份，就是半夜起来撒尿也得去茅房才行。
没有月亮的夜里，外边哪哪都是乌漆嘛黑的。
刘明发誓，以后睡前他绝不喝那么多的水了。
不！他连水都不喝了。
大晚上的跑茅房，真是对他胆量的考验啊！
刘明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出去，后脚就有一个黑影，同样从屋子里出来，跟在他身后往后院去了。
啊——
夜深人静，一声惨叫传来。
知青点里胆子小的女知青都要吓哭了。
“什么声音？”
“走！出去看看！”
“是后院茅房传来的，大家带上家伙，一起过去。”
郝向东是知青点的负责人，他是大队长亲自选出来的，还算能顶事，就比如现在，他还知道在过去查看情况之前让大家手里拿上烧火棍炒菜铲切菜刀什么的。
其实他想的简单，要是真有什么情况，手里有了这些“武器”，也能给自己壮壮胆！
男男女女一大帮知青，一起来到后院茅房前。
郝向东打开知青点唯一的那把手电筒，向茅房照去。
只见粪坑里，一个人正在不停挣扎。
可是，他越挣扎，那些污物就越往他身上涌。
头发上，脸上，身上，手上，哪哪都是汤汤水水一片，根本就看不出那人的本来面貌。
郝向东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
看见此情形的其他人，也不好过，有的跑到一边去吐，有的发出尖叫，更多的则是直接退后五六米。
以前他们上茅房的时候，也没觉得味儿这么大啊。
怎么现在——这味儿，熏死个人！
“那个人是刘明！”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有心思去看到底是哪个倒霉蛋掉进了粪坑里。
“真的是刘明知青。”
“快！呜呜，你们帮我一把，呜呜——”
刘明凭自己是扑腾不出来的，他越扑腾，脚底下的东西越往上涌。
他不敢轻易动作，刚刚就是因为瞎扑腾，那些东西不小心灌进了嘴里，差点直接把他送走。
尽管嫌弃，但大家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郝向东只能安排几个男知青一起上手，把刘明从粪坑里拖出来。
说是拖，其实就是扔给刘明一根木棍，大家一起拖着木棍把他提上来而已。
帮忙的几个男知青里，就包括秦川。
原本秦川是不想和这事沾上关系的，郝向东点名叫人的时候，秦川还默默向女知青后边躲了躲。
可他个头在那摆着，就是躲到女知青后头，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而且秦川和刘明可是从一个地方下乡来的，听说以前还是同学，同学有难，郝向东点他帮忙，秦川就是心里再拒绝，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伸手。
把刘明拉上来以后，参与拖拽的几个男知青集体跑到一边，扶着墙根儿吐去了。
刘明自己也忍受不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下子，空气里氤氲的味道更杂了，也更浓烈了。
“刘明，大半夜的，你怎么掉粪坑里去了？”
“我——”
刘明想要说话，可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哇”的一声又吐了。
“呜呜，我不是自己掉进去的，是有人把我推进去的。”
刘明这话，如同一滴水掉进油锅，瞬间就让众人议论纷纷。
“刘明知青，你确定？”郝向东异常严肃的发问，“这可不是小事，这算得上是谋害知青破坏团结了，开不得玩笑！”
“当然确定！我才刚撒完尿，就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那你看见了是谁推的你吗？”
“我——”
刘明语塞，黑咕隆咚的，他只看见一个影子，哪里看见的影子长什么样啊？
“没看见！虽然我没看见，但是我肯定是有人把我推下去的。郝知青，你是知青点的负责人，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能包庇凶手。”
郝向东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身上挂满了汤汤水水的刘明。
“你连谁推你的都没看见，我怎么给你做主？”
“这——”刘明再次语塞。
反正他是被人推下去的，必须得抓住那个推他的人才行。
此时，方小莲柔柔弱弱开口。
“其实——想知道是谁推的刘明，也很简单。”
“方知青是有什么好办法能找到那个人？”
方小莲下意识的往杨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既然是把刘明知青推进粪坑，那肯定就是和刘明知青有过节的人。所以我们往这个方向想，不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小莲！你真聪明！”
都这个时候了，刘明还不忘目光炯炯的看着方小莲。
方小莲朝刘明甜甜一笑，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十分明显。
若不是刘明这人脑子太蠢，方小莲是真不想自己冒这个头。
这个味儿，她也受不了啊！
想到刘明身上沾的东西，方小莲就觉自己心口翻腾起来。
这味道，洗上一回怕是下不去吧？
那岂不是说——未来几天，只要她和刘明有接触，这种味道就会一直在她周围趋之不散？
不行！她可受不了！
方小莲决定了，未来几天，她一定要找各种借口，远离刘明。
第四十六章 我想盖房
“还有事？”
大队长吸了两口随身带着的烟袋锅子，眼皮一抬，见到杨柳两人居然还没离开。
杨柳是真的还有事的，“大队长，我想搬出知青点。”
“你想搬出知青点？”
“搬出去？”
大队长和蒋小年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杨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怎么这一老一小，这么震惊？
“知青点的人太多了！人多是非也多，我这人——天生就不喜欢麻烦，所以就想着搬出去。”
大队长一口烟气呼出，白色的烟圈氤氲开来，没过几秒就消散在空气中。
沉默了一瞬，大队长才再次开口。
“你们城里来的这些娃子，真是一天天的没事找事！不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吗？在哪不行？人多麻烦？你咋不说人多还热闹呢？”
大队长这股劲儿不是针对杨柳，只是他自己有感而发罢了。
他想到了上一个从知青点搬出去的知青，那女娃子当时是咋说来着？
说自己有个什么癖？对了，洁癖，是洁癖！
当时大队长还不明白啥是洁癖，后来那女娃子给大队长解释了一下，大队长才明白。
他们农村人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哪天身上不沾土不沾尘？谁出门遇不见个鸡屎羊粪蛋儿什么的，咋就这些城里娃娃们这么矫情？
见不得埋汰东西都是病了？
大队长表示，他是真不能理解啊！
不过，从打几年前他们大队开始接收知青以后，到他们大队下乡的知青，也不是没有搬出知青点在外边住的。
村里好几户人家，都招知青住宿。
当然，也不是白住的，要么给粮食，要么给钱。
只要双方都觉得满意，由他这个大队长给做个中间人，这事就算成了。
“行！你想搬出知青点也行，村里还有好几家能招知青住宿。刘寡妇家，就她和一个十七八的闺女，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住到那去倒也方便；还有文老头文老太老两口子那，也可以住人，老两口子一辈子无儿无女，他们家也有空屋子，倒也清静；还有王家，他们家也可以，正好他家儿媳妇也是知青。”
大队长所说的王家，在村里还算有名。
王婆子早年就没了丈夫，独自一人把儿子拉扯大。她儿子叫做王建军，前几年就去入伍了，说起来，比大队长儿子还早两年入伍呢。
去年，王建军放假回来，路过村东头的河边，救了掉在河里的女知青，坏了人家女知青名声，没办法就娶了那女知青回去，他常年不在家，正好儿媳妇可以和婆婆做个伴。
如今王家只有王婆子两婆媳，杨柳要是想去住也是可以的。
“适合你的也就这三户，你自己选一户吧。”
杨柳表示拒绝。
她想要出去住，不过是为了自己行事更方便些。
若是真住到别人家去，不但不方便，还多了更多人窥探，那哪成啊？
“大队长，这三家都挺好。不过，我却有点别的想法——”
大队长斜睨了杨柳一眼，“什么想法？说说我听听。”
杨柳未说先笑，她发现了，大队长这个人看着严肃，但其实心思细腻责任心很强。
“我想自己盖间房子！”
“盖房子？”
“盖房？”
依然是大队长和蒋小年两人齐齐惊呼出声。
两人显然都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彼此看了一眼。
大队长目露担忧，蒋小年则有些一惊一乍。
“孩子啊，盖房子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
大队长有自己的考量，小杨知青虽然是知青，但能托关系走到他跟前，说明人家城里是有靠山的，说不定哪天就回城了。自己盖房子花的钱多不说，若是回城，这房子可是带不回去的啊！
“你想好了？确实要盖房？到时候可是你一个人住啊！”
大队长吸了一口烟袋锅子，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我想好了！大队长，我是一定要搬出知青点的，还得麻烦您在村里帮我批一块地方盖房子，我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盖房的事宜还得大队长您帮着多操心。不过，您放心，有什么说道您尽管提点我。”
“盖房也不是不行，但是咱们可得提前说好，若你将来有一日回城了，这房子可得留给村里。”
“那是肯定的。”
杨柳早就想到了队里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在这个时代，别说是建房的土地，就是山上的猎物草药，那也都是归国家所有，偶尔偷偷弄点，是大家约定俗成的，可若是你弄的太多或是太过高调，招人眼红被人举报，一个处分也是跑不了的。
“成！那就盖房！”
大队长担心杨柳一个小姑娘独自住在外边不安全，但看小姑娘如此坚持，大队长也就随她去了。
想来有自家照应着，应该没啥大事的，至于以后，就让自家老婆子多去搭把手。
“明日你们两个不用上工，就在村里转转，先去选个地方。至于找人手买材料的事，都交给我。”
“那就多谢程叔了。”
大队长被杨柳一句“程叔”叫的眼皮直跳。
之前不还一口一个大队长的，这才多长时间，咋就变成“程叔”了？
大队长有些别扭，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在外边得叫大队长。”
“是！程叔，你放心，场面上肯定叫您大队长。这不是私下里嘛，大家都是自己人，叫程叔显得不是更亲切嘛！”
大队长脸上表情沉肃一片，可那压不下去的唇角，证明了此刻他心情极好。
这个小杨知青，倒是和其他城里来的知青有些不一样啊！
背着粮食回知青点的路上，蒋小年还回不过神来呢？
“你真要搬出去住？”
“有什么不可以吗？”
“没有！”
就是吧——
杨柳要是搬出去了，那他呢？
两个人共同经历了抓人贩子的事，在心理上，蒋小年对杨柳多有依赖，冷不丁听到杨柳要搬出知青点，蒋小年觉得还怪不得劲儿的。
要不，他也搬出知青点？在杨柳盖房的旁边也盖一所小房？
“你笑什么呢？怎么鬼鬼祟祟的？”
杨柳转头，看见的就是蒋小年笑的一脸猥琐的样子。
“我就是想问——盖间房子得多少钱？”
“这个嘛——”
杨柳还没盘算，不过想来，“七七八八加在一块儿也得七八十吧！”
蒋小年脸上一白，七八十？
呃——
他没有！
他身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才三十块。
原本，就连这三十块他都不想带的呢！这还是他妈趁他不注意偷偷塞到他的行李里的。
唉，三十块和七八十差的不止一倍，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知青点住着吧！
第四十五章 借粮
大队长家的院子很大，房子很新，看起来像是盖好没几年的。
此时，正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婶坐在院子里编着草绳。
大婶的手法利落，只见她一只脚踩着已经编好的绳子一头，两只手抻着稻草一揉一搓，绳子的雏形就已初现。
在大婶身边不远，还摆着一捆稻草，手里的稻草没了，大婶就飞快的再捡起几根稻草续上，手法娴熟，动作迅速，一看就是经常做这活计的。
“你好，这里是大队长家吗？”
杨柳和蒋小年并排站在门口，透过开着的院门，将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大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见有人登门，她赶紧起身。
怕一撒手绳子就会散掉，大婶干脆抬起旁边一块石头，将草绳两头压紧，这才迎出来。
“这是大队长家，你们是——”
大婶打量了杨柳和蒋小年几眼，恍然大悟。
“你们是今天来的那两个知青吧？”
不等杨柳两人说话，大婶转头就想屋里喊去。
“立夏他爹，快出来，家里来人了。”
大婶正是大队长的媳妇儿，名字叫做刘香枝，因为性格爽朗，在村里很有人缘。
大队长媳妇儿嗓门极大，这一嗓子，估计就是在房后都能听得见。
她一嗓子吼完之后，也不管屋里的大队长听没听见，乐呵呵的就邀请杨柳和蒋小年两人进院。
院子里正好摆有几个小板凳，大队长媳妇儿让两人坐下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杨柳的错觉，她觉得大队长媳妇儿热情的好像有点过分了。
其实，杨柳哪里知道，对知道内情的大队长媳妇儿来说，杨柳现在可是英雄。
帮助公安打掉一个拐卖团伙，解救出来那么多被拐孩子，可不就是英雄吗？
最关键的是，这英雄还是个跟她闺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看着就稀罕。
领导人以前总说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是在岭山大队，还有很多男人瞧不起女人，就算有的女人每天和男人挣的工分一样多，可看在男人眼里，那也是不如男人的。
现在看看，男人不是厉害吗？那怎么没打掉拐卖团伙？没解救被拐儿童呢？
反倒是他们女人做到了，这不恰恰就证明——女人能顶半边天吗？
对于这个给女人挣了好名声的小杨知青，大队长媳妇儿格外青睐，要不是大队长说了这事情得暂时保密，大队长媳妇儿早就嚷嚷的满村子皆知了。
“婶子，初来乍到的，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您收下。”
蒋小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杨柳手里已经多了一包红糖和一盒香烟。
大队长媳妇儿也算见过一些场面的，远的不说，就说村里有谁想办什么事的时候，不都得求到大队长头上，大家来的时候也会拎上几个鸡蛋或是几颗白菜。
应对这样的场面，大队长媳妇儿自然是手到擒来的。
“这可不行，来就来呗，咋还拿东西？”
人家小杨知青可是打拐英雄，自己要是收了打拐英雄的东西，那怎么行！
杨柳与大队长媳妇儿好一番拉扯，直到大队长从屋里走出来，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呢。
“谁来了？”
见到院子里坐着的杨柳和蒋小年时，大队长就明白了这两人的来意。
再一眼扫到自家婆娘和杨柳的动作，大队长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缓缓吐出烟气。
“既然是小杨知青送的，那就收下吧，也不是外人。”
有了大队长的话，大队长媳妇儿不再拒绝，乐呵呵的收下了杨柳的东西。
一包红糖一包烟，这在岭山大队，已经算是重礼了。
要是旁人，大队长肯定不会收的。
但小杨知青不同，两个人也算七拐八绕的关系，大不了自己平时多看顾几分也就是了。
毕竟托他照顾小杨知青的，可是自己儿子以前的上级，这也算是交给他儿子的任务了，交给他儿子的任务不就是交给他的任务嘛，他是务必会好好完成的。
“天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能来了呢！走！我带你们去大队部，顺便再去把会计叫上。”
岭山大队的会计，平日里负责村里的各种账目，他们这种提前在队里借粮的行为，自然得要知会会计一声。
会计在账本上记上一笔，年底分工分的时候，才好结算。
岭山大队的会计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瘦瘦高高的，不太喜欢交与人交际，接触的过程中只和杨柳他们说了几句话，但却是个心细的，在账目上做好记录之后，还让蒋小年和杨柳两人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每人一百斤粮食，年底还粮食或者积分都成。”
大队长拍了拍两袋粮食，心里五味杂陈。
这可是比真金白银还要好的东西啊，就是不知道这两个瘦巴巴的知青，干上这多半年的活，能不能把这借出去的粮食还上。
不是他瞧不起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实在是这么多年下来，这些知青已经给了他固有印象——那就是活干不了多少，事可不少整。
他这个大队长，不说整天解决这个知青那个知青的问题，也差不多是十天半月就得有知青找他一回，实在让他头疼。
有时候他都不能理解，上面让这些城里娃娃下来，到底是来帮他们农民干活的，还是来给他们农民添麻烦的。
唉，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这年头全都乱套，乱着乱着也就习惯了。
不过，他看人还算准，这两个知青，还算可以，至少有把子力气，还算能调教。
蒋小年还以为大队长是舍不得借他们这么多粮食呢，他露出他那标志性的两排大白牙，拍着自己瘦巴巴的胸脯一个劲儿的保证。
“大队长您放心，别看我年纪小可我有劲儿着呢，不就是干活嘛，我在家里也没少干，借的粮食年底我肯定是能还上的。”
蒋小年看了看略显单薄的杨柳，本想替杨柳也做个担保什么的。
可突然想到那日的杨柳以一敌六干翻六个人贩子的事，他立马噤了声。
他相信，杨柳比他还要厉害，借来的粮食肯定也是能还上的。
第四十四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屋子里，杨柳看着自己的几个大包袱，有些发呆。
她是不是应该弄两个箱子用用？
东西乱七八糟放在包袱里，找东西的时候麻烦不说，这看着也不好看啊！
嗯，没错，应该弄两个箱子用用，还要带锁头的那种。
老话不是说的好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大家住在一个屋里住着，进进出出人来人往，要是东西丢了都不知道是谁偷的。
别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家表面上看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背地里谁又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给自己的箱子安上锁头，最起码自己也有点安全感。
“杨柳知青，外边有人找你。”
顾禾冷着脸进来，看见杨柳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杨柳疑惑的看了顾禾一眼，脱口而出，“是谁呀？”
当然，杨柳也没盼着顾禾能回复自己，她只不过就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嘴而已。
顾禾这人给杨柳的第一印象就是不爱搭理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杨柳还记得，吃饭之前顾禾是如何高冷的对待周娇娇和汪清的。
可出乎杨柳意料的是，顾禾居然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
“和你一起来的蒋小年知青！”
怎么是他？
杨柳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包袱里，走了出去。
院子里，蒋小年站在枣树下，不时看上一眼女知青的屋门，不时左右走上两步，满脸着急。
杨柳出来时看见的，就是着急的差点儿要哭了的黑小子。
看到杨柳出来，蒋小年赶紧蹿了过来。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杨柳当然知道蒋小年问的是什么事，这小子估计知道了刚才的事，这是来关心自己呢。
好小子！不枉自己一路上对他的照顾。
“有事的是他们，姐这两下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无论是口舌上还是身手上，姐是那吃亏的人嘛！”
蒋小年吞了吞口水，好像是哦。
他认识杨柳的时间虽然短，但他能看出来，杨柳还真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刚才是他着急，一时想差了。
“不过——”蒋小年眉头突然就夹的死死的，“咱不是说好了，不提叫姐那事了吗？”
互相熟悉了之后，蒋小年终于了解到，他一口一个大姐叫着的杨柳，居然比他还小上几个月呢。
杨柳忍俊不禁，“逗你玩儿呢！我也没让你叫啊！你来的正好，我要去找大队长领粮食，你去不去？”
蒋小年一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来知青点的时候，大队长就说了，让他们饭后想着找他去领口粮，就当是大队暂时借给他们的，等今年他们在大队赚了工分，年底结算的时候还回去就行。
杨柳要是不说，他就真忘了。
明天早上可就没有今天晚上这么好的运气，还能免费吃一顿了。今晚要是不去领粮食，明天怕就得饿肚子了。
“去！我去！咱俩一起去！”
“好！那你等等！”
杨柳又回屋了一趟，再出来时，手里依然空空荡荡。
但蒋小年注意到了，随着杨柳走动，她的腰身位置明显有些不自然。
“这是什么？”
蒋小年好奇，伸手就要去摸，杨柳立马挥开了他的手。
“少打听！出去再说！”
蒋小年讪讪，不过对于杨柳的话，他格外听从，当真就什么也没说，亦步亦趋跟在杨柳身后出了知青点。
“你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等终于离知青点远了一些，蒋小年终于迫不及待问出口。
他能忍这么久，已经算是很厉害了的。
杨柳睨了他一眼，“就说你小子得管我叫大姐吧，要没有我罩着你小子，你小子可真不行。”
杨柳指了指自己衣服遮掩下微微有些鼓囊的腰腹，“咱们头一次上门，咋能空着手去？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什么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
关键是大队长那，杨柳拐着弯的还有点关系，头一次上门不拿点东西实在说不过去。
但知青点里人多眼杂，她要真大大咧咧拿出来，怕是明天就有人举报大队长一个收受贿赂的罪名，杨柳只能低调行事。
不给自己给麻烦的同时，尽量也别给人家大队长惹麻烦。
大队长家离知青点不算远，十分钟左右也就能到了。
原身记忆里，对这个村子还算有印象，不至于在村里就迷了路。
但原身下乡时，浑浑噩噩过日子，无论是对村里人亦或是对知青点的人，好像印象都不深。
她每天只沉浸在自己的伤感和被亲人的抛弃中，很快就香消玉殒。
杨柳叹了口气，原身是真不争气啊，若原身能多记得一些事情，说不定她能更快的了解岭山大队，更快的和村里人打成一片。
没错，杨柳要走的就是“农村包围城市，城市融于农村”的路线。
按照政策，她最快能离开岭山大队的机会就是高考。
可那离现在还有五年，这五年如无意外，她是注定要留在岭山大队的，所以和岭山大队的人处好关系很有必要。
杨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知青点的方向。
她并不打算在那常住，或许她很快就会搬出去。
人多是非也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杨柳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是非上，搬出知青点是势在必行的。
“怎么不走了？”蒋小年开口催促。
“来了，你着什么急？反正已经吃完饭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都没关系的。”
杨柳看着身边憨厚朴实的黑小子，若有所思，或许拉拔一把黑小子也是可以的。
她才不会承认，之所以带着黑小子一起，是因为黑小子特听她的话呢！
这个季节，天黑的晚，一路往大队长家去的时候，偶尔还能看遇见几个村里人。
对于杨柳和蒋小年这两个脸生的年轻人，警惕一些的会打听两句，不想管闲事的也只好奇的看上一眼便不再多话。
杨柳不知道大队长家住在哪里，用两块糖贿赂了村里一个小孩帮忙带路。
第四十三章 以一敌二，完胜！
被人贩子拐走好几天？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瞬间，知青点里的人，看着杨柳的眼神都不对了。
有同情，有嘲弄，也有幸灾乐祸。
杨柳不怒反笑，她这一笑，把刘明笑毛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原来在刘明知青这里，一个人消失不见好几日，就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啊！就是不清白了啊！那万一，要是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呢？”
“凭你？怎么可能！”刘明嗤之以鼻。
方小莲几个人只知道杨柳是在火车上突然失踪的，却并不知道杨柳失踪的原因。
至于说出杨柳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的话，也只是几人私底下的猜测而已。
若纠根问底，他们其实是没有一点证据的。
不过，在这个拉拉手就算耍流氓的年代，就凭刚才刘明的一席话，是真的会坏了杨柳的名声的。
这年月——名声大过天，尤其是在这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名声若是坏了，怕是寸步难行。
不仅如此，恐怕还会招来那些二流子和一些别有用心人的“特别关注”。
可见，想要把这件事安在杨柳身上的人，用心是多么狠毒。
方小莲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刘明信誓旦旦的指摘，让很多人都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杨柳。
很难不让人多想，在失踪的那些日子里，杨柳到底是干什么去了？经历了什么？
女人失踪，这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当然，知青点的人也不例外。
杨柳甚至都能听到周娇娇和汪清两个人的小声议论。
“怎么不可能？！”
杨柳慢慢走到刘明跟前，瘦瘦小小的她站在刘明跟前，虽然个头没有刘明高，但那气势却让刘明心里陡然一惊，仿佛自己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既然刘明知青这么说，那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刘明知青了。”
刘明一脸懵，不知道杨柳要耍什么花招，不过前几次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牙尖嘴利的杨柳知青，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第一，刘明知青怎么知道我是被人贩子拐了？你亲眼所见？”
刘明本能的摇了摇头，这事，他还真没看见。
当时他记得，杨柳知青好像是说上厕所，可这一去，就再没回来了。
后来还是齐圆圆报的车上公安，直到他们下车，都还没有杨柳知青的一点消息呢。
当时他们所在的那节车厢里，很多人都猜测杨柳是被人贩子拐了的。大家都这么说，他们自然而然跟着信了。
“第二，说我被人欺负没了清白的事，也是刘明知青亲眼所见？”
刘明再次摇头，这事也只是他们几个私下里猜测的话。
不过，他坚信，杨柳知青都已经被人贩子拐了，清白什么的是肯定没有了的。
“可是——”
“你先别可是，听我说完。第三，刘明知青，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见了的这段日子不是真的去做好人好事？”
“我——”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刘明哑口无言，最后他只能梗着脖子辩解。
“被人贩子拐了还能有好？难不成你有三头六臂，不但没吃亏，还把人贩子一网打尽？！”
杨柳：哼哼，算你小子蒙对了！
不过此时，她并没把这事宣之于口。
老公安可是说了的，过后会往岭山大队给她寄奖状锦旗呢。
到时候，事实胜于雄辩，这些谣言不攻自破，现在她根本无需解释。
“你笑什么？”
刘明被杨柳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杨柳的距离。
就在刚刚，他想到了之前杨柳手拎火车上占座老太太的事。
他怕杨柳也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他拎起来。
当着这么多知青的面，他还是要脸面的。
“哦——原来刘明知青并未亲眼得见啊，刚刚那些话都是你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私下的猜想啊！那么——就请你不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刚刚你不是说了吗？领导人要求我们做实事求是的人，做实事求是的事，刘明之青，你觉悟有点低呀！既然你并未亲眼得见，不知道事情真相，就别瞎说！”
刘明哪里知道他刚才说过的话，杨柳又还给了他，这简直是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疼痛加倍。
杨柳淡淡看了方小莲一眼，“也请有些人不要引导舆论，没事找事。还有——看好你的狗。”
方小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谓精彩纷呈。
刘明涨红了脸，可对上杨柳别有深意的目光之后，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小莲，我们走！没必要和她置气！就当咱们一腔好心喂了狗。”
不知怎么的，刘明说到“狗”字的时候，莫名有点心虚。
方小莲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当时就绷不住了，哭哭唧唧的跑出了知青院。
刘明见状，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秦川身形动了动，似乎也想追出去，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不过他看向杨柳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院子里的其他人，在杨柳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纷纷偏向别处。
大家对杨柳的第一印象就是瘦小，条件还不错，应该是个老实温吞性子的人。
可才到知青点没半天，杨柳就推翻了她给所有人的印象。
老实温吞？
笑话！
和人吵架的时候，唾沫星子都要飞到对方脸上了。
这样的人还叫老实温吞的话，那他们该叫什么？是不是叫一棍子打不出来个屁？
杨柳今日这一出，也让有些在杨柳身上看见有利可图想要暗戳戳占便宜的人，暂时歇了心思。
毕竟以一敌二都能胜的毫无负担，怎可能是个被占了便宜也不敢吭声的主！
蒋小年从茅房回来，就觉得院子里的氛围有些怪。
就连大家看他的眼神，好像也比他去茅房之前，别有深意了几分。
他才刚到知青点，对知青点里的人还不熟悉，唯一说过几句话的，也就只有郝向东了。
见郝向东坐在角落里，蒋小年直接走了过去。
“郝知青，大家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怎么大家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郝向东看了蒋小年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蒋小年解释。
难道他要说——人家看的虽然是你，但感兴趣的不是你呀！
第四十二章 晚到的原因
“方知青，你们认识啊？”
六月的天气，不冷不热。
晚饭过后，大家都没着急回屋，而是或坐在院子里纳凉，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刚才方小莲说话的时候，声音并未刻意压低，院子里的很多人都听见了她的话。
说话的是个女知青，长的白白净净，杨柳对她还有印象，是和自己住一个屋子里的周娇娇。
周娇娇旁边站着的，个子矮一些的女知青好像是叫汪清。
自打杨柳到了知青点，她就发现汪清和周娇娇两个人一直黏在一起，简直达到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状态。
此刻两个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枣树下面，那里离杨柳和方小莲算是最近的，自然听清了方小莲的话。
杨柳还未作出回应，方小莲就已经自然而然的点头了。
“算是认识吧，我们都是从海市来的，之前还坐过一趟车下乡呢。”
“咦？”
周娇娇很好的捕捉到了方小莲话里的重点。
“那不对呀，你们要是坐一趟车来的，杨柳知青怎么比你们晚了这么多天到？”
“这——”
方小莲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小心翼翼瞟了一眼杨柳又瞟了一眼周娇娇，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青，以后每日都得见面相处，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是啊是啊——”汪清也跟着帮腔。
她和周娇娇两个人从小就认识，是住在一个大院里的。
周娇娇的父亲是汪清父亲的顶头上司，从小，汪清父亲就嘱咐汪清，一定要多多讨好周娇娇。
于是乎，从小到大，汪清都是周娇娇的小跟班。
周娇娇渴了，汪清去打水。
周娇娇饿了，汪清负责打饭。
周娇娇累了，汪清负责擦凳子。
周娇娇想出去玩，汪清背起两个人的包，默默跟在后面。
这次下乡，原本汪清是不必来的。
只是，周娇娇追着大院里另一个下乡的男知青来了！
作为周娇娇的小跟班，汪清即使不想来，家里也给她报了名下了乡。
与周娇娇家境富裕相比，汪清家里过的相对艰难一些。
下乡时，家里虽然也给带了钱票带了东西，但哪能和周娇娇财大气粗相比。
就是为了在乡下日子过得好一些，汪清也得继续做周娇娇的小跟班。
知青点的人都知道，周娇娇指哪，汪清就打哪，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周娇娇对方小莲所说的事情感兴趣，汪清自然要为周娇娇冲锋陷阵。
“难道是有什么你说不得的？或者我们听不得的？”
“不是不是！”
方小莲连忙摆手，虽然才来几日，但对于出手向来大方的周娇娇，方小莲还是有意结交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怕说了以后，对杨柳知青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毕竟——”
杨柳脸上绽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她真的不想来了就引人注目。
可有些人，却总喜欢没事找事。
既然找怼，那她也不用客气了。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事会对我产生不好的影响？”
方小莲脸上神情紧张，大有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
“杨柳知青，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真的，你要想相信我们啊！”
方小莲不这么说还好，大家也不是非要纠根问底，必竟这是人家杨柳知青的事情，人家想说他们就听听，人家不想说，他们不听也就是了。
可现在，经方小莲这么一番故弄玄虚，大家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好奇的紧呢。
方小莲摆出左右为难的样子，想说但怕勾起杨柳的伤心事，不想说又怕和周娇娇没法交代。
早在方小莲脸上现出第一抹为难表情时，刘明就想开口了。
直到现在，看见自己心仪的女孩如此为难，他立马就忍不了。
“小莲，你就是心太善良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跟咱们一趟车的好多知青都知道，瞒也瞒不住的。她自己做出这么丢脸的事都不怕，你替她遮掩什么？”
原本想开口的秦川慢了一步，倒让刘明抢了先。
不过——
秦川左右看了一眼，见知青院的大部分知青都在院子里，他便按捺下了心思，选择静观其变。
难道是有什么大秘密？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边。
方小莲伸出左手，扯了扯刘明的衣角，似乎想让刘明住嘴。
可是，刘明越说越来劲，才不想停下来呢。
想到在火车上自己吃的亏，刘明真想看看杨柳被众人唾弃的样子。
“我说的是事实，没什么不对，怕什么！领导人不是说过了嘛，我们要做实事求是的人，要做实事求是的事。杨柳知青是和我们一趟车下乡的，可是她在火车上失踪了，所以才晚到了这么几天。这件事不止我们知道，和我们一起到隆平县下乡的那趟车上的所有知青都知道。”
杨柳双手环胸，背靠在门框上，好整以瑕地看着刘明。
小白莲的段位就是高！看看！不过是几句话几个表情，就有傻.逼为她冲锋陷阵了。
只不过，杨柳不以为意，因为她专治各种傻.逼。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方小莲满脸不赞同，“杨柳知青，我们知道那几天你肯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事天底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我们大家都不会嫌弃你的。”
“小莲，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都做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了，你还想替她遮掩。”
“够了——”
杨柳微微冷了脸，她可没空听这两个人扯皮，赶紧把那些想要蹦跶的虫子摁下去，她还得回去铺床收拾东西呢。
“你们两个别一唱一和的！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值得你们两个一个拼命指责，一个拼命遮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杀人放火逼良为娼了呢。”
瞬间，方小莲眼圈就泛红了，她微微垂着头站在那里，好不可怜。
不只是刘明和秦川，还有好几个男知青都心疼的不得了。
“杨柳知青，既然你自己都不要脸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再替你遮掩！我们坐的那趟火车上出现了人贩子，而你也突然失踪，不用我再说下去了吧？”
刘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杨柳的眼神里满是戏谑。
众人恍然大悟。
虽然刘明没明说，但大家都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杨柳知青之所以晚到几日，是因为她曾经被人贩子拐走过？还是好几天？
第四十一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郝知青长的普通，但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倒是斯斯文文。
他不停点头附和的同时也向杨柳看过来，“我叫郝向东，是68年下乡的知青，得大队长看重，现在负责管理整个知青点。齐圆圆，既然你和这位女知青认识，那就麻烦你带这位女知青进屋安置一下。”
郝向东又看向蒋小年，甚至还要动手帮蒋小年拿行李。
“你和我走，我带你去男知青那边。”
蒋小年操着一口大白牙，逢人就是三分笑。
“谢谢郝知青，东西不重，我自己就能拿得动。”
两人一个客气，一个更客气，拉扯着一路去了男知青那边。
齐圆圆过来就要帮杨柳拿行李，杨柳侧身避过。
“不用，我自己能行，只是——你确定要先带我去屋里放铺盖？”
齐圆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杨柳，不明白杨柳为什么会这样说。
杨柳空出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灶台。
齐圆圆恍然大悟，惊呼了一声，飞快挥着菜铲跑开了。
毫无意外的，原本就有些焦糊的炒白菜，此刻彻底没眼看了。
“刘明，你怎么不看着点锅？”
“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我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刘明甩袖子走了，走的毫无留恋，独留齐圆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从小到大还从没做过饭呢，只不过现在下乡，知青点都是两人搭伙做饭的。
她没得选，秦川和方小莲一起搭伙了，别人她也不熟悉，只能选择和刘明一组做饭。
可刘明呢？
干啥啥不行，动嘴第一名。
齐圆圆深感无力。
高向东已经安顿好了蒋小年，出来以后，看见仍站在院子里的杨柳显然十分惊讶。
“你怎么还在这？”
杨柳无奈的指了指不远处垂头丧气显然已经把自己忘了个干净彻底的齐圆圆。
高向东无语，这个齐圆圆，虽然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可就没干过一件利索事。
当然，人家齐圆圆至少还动手做了，相比秦川和方小莲以及刘明，那三个是只动嘴不动手，高向东更为鄙视。
“彭知青，麻烦你出来一下。”
女知青屋里，走出来一个个子不高，长相老实憨厚的女知青。
“郝知青，你叫我？”
郝向东用手指了指杨柳，“新来的知青，你帮着带进去安排一下。”
“好！我来安排。”
姓彭的女知青想要过来帮杨柳分担一下肩上的包裹，杨柳再次避开了。
“我自己可以，咱们进去吧。”
彭知青做事很有分寸，见杨柳拒绝，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不过在杨柳没注意到的角落，彭知青看着杨柳的几个大包裹，若有所思。
女知青居住的屋子，算是一个大套间，进去以后分为东西两个屋，此刻彭知青带杨柳去的那间正是稍小的东屋。
“对面那间大屋已经住满了，小的这间还能住人，你看看剩的几个位置，想睡在哪？我帮你把铺盖弄一下。”
屋子里，还坐着三个女知青。
她们见到有人进来纷纷起身，看见陌生的杨柳，几人目光里都带着打量。
彭知青所说的几个位置，一个是在炕尾，其余两个都是在两个铺盖之间空下来的位置。
杨柳果断的选择了炕尾，还是那个原因，她实在不喜欢当“夹心饼干”。
“我叫彭玉，住在旁边那个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杨柳笑了笑以示感谢，彭玉又给杨柳介绍屋里的其他三个人。
两个坐在一起说着话的，一个叫做汪清，一个叫做周娇娇。
独自一人坐着，铺盖就在杨柳旁边的那个女知青，名字叫做顾禾。
汪清和周娇娇两人，态度不错，笑着和杨柳打了招呼。
顾禾则冷淡一些，她只点了点头。
此刻的杨柳，无比庆幸。
幸好，她不是和齐圆圆方小莲住在一起的。
杨柳这边才刚将被褥铺好，彭知青就去而复返。
“郝知青说晚上让你们和大家一起吃饭，算是给你和另一位知青接风洗尘。”
杨柳自然要说上几句话感谢一番的。
这个年月，粮食就是命，她多吃一点，别人就得少吃一点。
不过，杨柳也没打算白白占人便宜。
她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是贪了那么一点，但也懂得什么时候该贪，什么时候不该贪。
她从包裹里拿出一瓶肉罐头，全当是晚上给知青点加个菜了。
与她一墙之隔的蒋小年也被邀请晚上一起吃饭，这点人情世故，蒋小年也是懂的。
他虽然没有肉罐头，但他拿出了自己老妈特意给带的酱菜。
别管多少，就是个心意。
现在天好，知青们吃饭都是在院子里吃的。
那张长桌子是以前地主家长工吃饭的桌子，被知青们利用起来，成为了吃青们吃饭的饭桌。
此刻，桌上做了二十几个年轻男女，几乎将整张桌子都坐得满满当当。
桌子上，摆了几个大盆。
盆里，是今天的晚餐。
一大盆高粱米水饭，一大盆已经有些焦糊的白菜片，还有几碟子咸萝卜干和拌的绿油油的爽口小菜。
正式开饭之前，在郝知青的带动下，每个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看见杨柳，最吃惊的就要数方小莲和秦川了。
之前，方小莲和秦川并没在知青点，回来以后，听别人说又到了两名知青，她们还在纳闷，为什么会有人晚到的时候，就看见了杨柳和蒋小年。
对于蒋小年，他们并不认识，但对于杨柳，他们还是识得的。
毕竟杨柳曾经带给他们的记忆，实在不怎么美好。
杨柳是从心里往外抗拒和这几个人的接触的，若是可以，她真想大喊一声——不熟勿扰。
这一餐，下得最快的不出所料就是杨柳拿出来的肉罐头和姜小年的酱菜。
知青点可不经常能吃到肉，如今有一瓶肉罐头摆在桌上，谁不眼红。
不过，肉罐头只那一小瓶，桌上却坐了二十几个人，一人一筷头子，一瓶肉罐头就见了底。
饭后，方小莲出乎杨柳意料的过来搭话。
杨柳还以为这人是忘了之前的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疼！
其实她哪里知道，人家是见了她的肉罐头，心里有了些小心思。
“杨柳知青，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的缘分居然这么深！之前在火车上，你突然不见了，我们还担心来着。只是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去找你。如今看你平安归来，我真你高兴。”
第四十章 后台挺硬啊
“小王主任，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岭山大队的大队长，是个五十来岁面皮微黑但精神矍铄的老头。
他来的很快，上来就与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打了招呼，显然是认识年轻人的。
“上次不是说有两个知青会晚到几天嘛，这不——他们来了。”
大队长一愣，随即打量了杨柳和蒋小年几眼，“就是他们俩？”
“对，就是他们俩，大队长，人我可给你带过来了，怎么安排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我公社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戴眼镜的年轻人来的快走的也快，不一会儿，吉普车就消失在了岭山大队人的视线里。
杨柳和蒋小年周围围了不少人，都是岭山大队的村民，大家看着杨柳和蒋小年的目光里，满是打量。
“大队长，咱们村里不是刚来了一批知青吗？怎么又送来两个？”
大队长没做解释，只挥着手驱赶人群。
“都回家去吧，明日还要上工呢。”
人群散去，只余杨柳和蒋小年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等待着大队长安排他们。
初来乍到，杨柳不想当刺儿头，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自然是人家怎么安排，自己怎么听着就是。
只不过，杨柳却没想到，大队长一开口，竟说出了让她十分意外的话。
“你是小杨知青？”
“对！是我！”
大队长点了点头，脸上扯出了几分笑意。
只不过，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显然是经常摆着严肃的表情的，冷不丁这么一笑，不但他自己不适应，就连杨柳看着也不适应。
杨柳：总觉得大队长笑的有点假！
“王相仁？你认识吧？”
杨柳大惊。
不过一瞬，又稳下心神。
“自然认识！那是我王伯伯。”
“他是我儿子曾经的上级，他托我多照顾着你些。放心，我们岭山大队民风淳朴，没有什么乱糟糟的事，若你真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去家里找我，别客气。”
杨柳是真的没有想到，王相仁的关系居然这么“硬”。
王相仁曾经说过会托人照顾她，只不过杨柳没想到，王相仁托的人，居然就是她下乡这个村子的，还是大队长。
自古以来，上头有人好办事，看来，以后她杨柳在这个村里，应该不至于过得太艰难。
“走吧，我送你们到知青点去。”
看见杨柳两人有好几个大包裹，大队长还想招呼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过来帮忙。
只是，杨柳拒绝了。
“叔，不用帮忙，我自己就行。”
在大队长诧异的目光之下，杨柳将行李包裹都扛上了自己的肩膀。
就连黑小子蒋小年也有样学样，将自己的两个包扛了起来。
大队长看的嘴角直抽抽。
以前来的知青，一个个的都跟个病西施似的。
从公社到村里，什么都不拿，只跟在牛车旁边走路都要哭唧唧。
今天这两个，却让他大开眼界。
凭这两人的力气，在他的指导之下，肯定会成为好庄稼把式的。
被大队长认为会成为好庄稼把式的杨柳和蒋小年跟在大队长身后，向着村北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一个大院子，离村子很近，也就百八十米的距离，以前是村里一户姓沈的大地主家长工住的地方，后来打土豪分田地，大地主家被打倒，那里也就空了下来。
前几年，知青陆续下乡，村里实在没地方安置知青，经队里研究，就把那处房子当做知青点安置知青了。
此时，已经是晚饭时分。
离得老远，就能看见知青点烟囱里冒着烟。
还未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子炒菜的味道。
杨柳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像是炒白菜片，但不知道是不是火大了的原因，白菜的香味里还有一丝丝焦糊味儿。
果不其然，下一刻，院里就响起一个男人的惊呼声。
“齐圆圆，你到底会不会炒菜？这都糊了？还怎么吃！”
齐圆圆？
杨柳狐疑，不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齐圆圆吧？
“谁炒的菜？这不是浪费粮食呢嘛！”
大队长带着杨柳两人进了知青点，显然，他也闻到了空气中的焦糊味。
院子里，两大间房子，一间现在住着男知青，另一间住着女知青。
不远处就是灶台，灶台后面还有一张大长桌。
此刻，桌上摆着碗筷，显然是快要开饭了。
杨柳向灶台边看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圆脸。
——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齐圆圆，齐圆圆旁边，也是一个熟人，赫然就是刘明。
大队长面上不虞，这些知青娃娃，可真是祸害东西。
“郝知青呢，出来一下。”
“诶，来了！”
从一侧稍微小一些的房子里快步走出来一个大高个男人，男人戴了一副眼镜，从侧面看去，镜片很厚，看得出来，男人近视的度数不低。
“大队长，您怎么过来了？”看见大队长身后跟着的杨柳和蒋小年，男人一愣，随即既反应过来。“这是——晚到的那两位知青同志吗？”
“对！就是他们俩！杨柳知青和蒋小年知青，你安排一下，明天让他们休息一天，后天正式上工。”
“好嘞，大队长您放心，人交给我吧。”
大队长点了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杨柳一眼，然后离开了知青点。
此时也不是说话叙旧的好时机，杨柳自然不会没脸色的去和大队长套近乎。
等安排好了，她再专程去大队长家拜访一下。
“杨柳？！真的是你呀！”
还不等郝知青说些什么，齐圆圆已经挥着锅铲冲了过来。
若不是杨柳躲得快，那个粘着黑乎乎菜叶子的锅铲，就得拍在她身上。
“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你在火车上不见了以后我们有多担心。我还想去找你呢，只是——后来秦川说，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必要管别人的闲事。”
齐圆圆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她说了什么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她一张圆脸上满是笑容，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现在看来，我们可不止萍水相逢的缘分呢，往后咱们都得同吃同住了。”
“你们认识？”郝知青推了推眼镜疑惑问道。
齐圆圆忙不迭的点头，“我们也是在火车上认识的，谁知道这么巧，我们不但来自同一个城市，又到同一个地方下乡！”
“那是真挺巧的！”
第三十九章 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老公安的嘴角抽了抽，相处几日，他还没有适应这小同志的不按常理出牌呢。
“奖励肯定是会有的——不过得等这个案子彻底结案以后，才能按功行赏。你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肯定是跑不了的，哦，对了，还有证书也会下发，这些都会记在你的档案里，对你将来回城或是上工农兵大学都有帮助。”
“那这个呢？”
杨柳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碰触在一起，轻轻捻了捻。
老公安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你这小同志，思想有问题呀！”
“公安大伯，你此话差矣。我要是思想有问题，还能不顾自身安危跑下火车追人贩子救孩子？我要是思想有问题，还能面对六个人贩子，临危不乱与他们殊死搏斗？我要是思想有问题——”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
老公安都快到退休的年纪了，没想到却碰上了一个如此难缠的小同志，最要命的是人家说的还句句在理，让你无法反驳。
“有！你和黑小子都有！奖励啊，跑不了！不过，会晚上一段时间，你们回去等通知就行，赶紧走吧，再不走赶不上火车了啊。”
杨柳心满意足，她就知道，立了这么大的功，有关部门是肯定会奖励她的。
嗯，又能白.嫖一顿，心里再次美滋滋。
别误会，她可不是为了奖金才出手搭救那些被拐孩子的，她也很伟光正的。
谁的心里没有一个英雄梦呢？
打击犯罪，人人有责。
检票进站，一切都不用杨柳和蒋小年操心，自有两个公安打点一切。
老公安扬仰着手和他们道别，临了还不忘提醒杨柳，他给的包裹里有吃有喝，在火车上不用委屈自己。
这一刻，杨柳心里有些发酸。
自己是不是对老公安有点过分了呢？
瞧人家想的多周到，连一路上的吃食都安排到位了啊。
殊不知，老公安心里乐开了花。
——终于把这尊难缠的大佛送走了啊！
这一次，杨柳搭乘火车十分舒心，吃了睡睡了吃，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两天两夜之后，一行四人终于下了火车。
“这就是隆平县？”
出站以后，看着明显有些破败的小县城，蒋小年头一次生出了几分紧张。
杨柳回头睨了他一眼，“这才哪到哪，我们还要再坐小客车到和平公社呢。”
“还要坐车？”
他还以为到地方了呢！
两个一路陪同的公安同志都忍俊不禁，小公安拍了拍蒋小年的肩膀，“我们还要坐客车到和平公社，剩下的路若是幸运，你们还能有个牛车坐，若是不幸你们只能靠11路了。”
“11路？那是什么车？”
两个公安哈哈大笑，“你小子没听过11路？还车？那是你的两条腿！”
事实也如两个公安所说，下了火车只是第一步而已，坐上从隆平县到和平公社的小客车才是他们遭罪的开始。
这种从县城到农村的小客车，每天只往返一趟。
车里人多拥挤，什么气味都有，什么声音都有。
蒋小年坐角落里，随着车子的颠簸，闻着车里的气味，好几次差点吐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城市与农村的巨大差距。
也是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下乡的决心。
这种环境，若是换成自家大妹，怕是更受不了吧？
他是哥哥，又是男子汉，自然是他来遭这种罪。
和平公社知青办的人接待了他们，负责安排他们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
他对杨柳和蒋小年两人十分客气，“两位知青同志，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也和你们下乡的大队沟通过了，等你们过去之后，大队长自会安排你们的。
对了，你们下乡的地方是在同一个大队——岭山大队，一会儿我会派车把你们送到岭山大队那边，还有你们的行李也一直存在我们这，一并都带过去。”
“太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的。”
场面话嘛，杨柳自然也会说。
不过，她就是客气客气而已，对方应该能听得出来吧？
对方自然听出来了，在场几个人里，真正没听出来的，恐怕也就只有蒋小年了。
听到杨柳的话，他也拍着胸脯子说道，“就是！不用送我们的，不过就是十几里路，我和杨柳两人走过去就行。还有那些包裹，直接往肩上一扛，天黑之前保准就能到岭山大队。”
杨柳：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好在，戴眼镜的年轻人并没听蒋小年的，他坚持要去送人。
在他眼里，这两个知青现在可不仅仅只是知青了，他们现在还是他们公社的先进人物，打击贩卖人口团伙的英雄，至少在东市公安面前，他们和平公社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安排好了杨柳和蒋小年，两名公安执行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两人不再耽搁，搭乘来时的小客车回了隆平县城。
戴眼镜的年轻人所说的“车”，居然真的是一辆车，还是一辆吉普车。
车子很破，跑起来的时候，还会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杨柳听的提心吊胆，很怕下一刻车子就会抛锚。
听戴眼镜的年轻人说，就是这辆破车，还是他们和平公社唯一的一辆车呢。
这也就是送杨柳和蒋小年两位见义勇为的英雄，换做旁人，公社才舍不得呢。
这辆车，平时就停在公社院里，只有公社书记去县里参加会议装门面的时候才会开，其他时候宝贝的很。
夕阳西下，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缓缓驶入位于大岭山脚下的岭山大队。
早就有小孩子在看见吉普车的第一时间，就跑去大队长家送信了。
吉普车一露面，后面就尾随了不少村里人。
车子停下，还不等车上的人下来，就有那好奇的村民已经伸着手这摸摸那摸摸了。
岭山大队的人都知道，他们公社是有一辆这样的车的。
可平时，别说摸，就是见都见不到的。
只是今天，这吉普车怎么开进他们岭山大队了呢？
第三十八章 有实质性的奖励吗？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以前杨柳对这句话没什么感触，可今天，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中包含的无奈。
杨柳原本打算和一个叫做“霸道总裁的炮灰白月光”交易的，只是她的动作慢了一步，还没等她触碰到光屏上的申请交易按钮，居然就有人主动向她发起了交易。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向杨柳发起交易请求呢！
那就同意？
杨柳点了一下‘接受’按钮，光屏上出现了一个身着华丽宫装长相极美的女子，杨柳看了一眼这女子的名字——“独宠贵妃她是挡箭牌”。
“七零小可怜？”宫装女子试探开口。
杨柳突然后悔自己刚才点了‘接受’按钮，不过当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毕竟在交易平台上，她的名字确实就叫做七零小可怜。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起的名字？满满都是恶意！
系统跟随自己一辈子，自己一辈子都会被人叫做“七零小可怜”！
已经化为能量体的某系统突然打了个喷嚏，咦，难道有人想我了？
“我是七零小可怜。”
“太好了！”
宫装美人明丽的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我等你很久了，只是之前我在线的时候你不在线，一直错过了，看来菩萨还是眷顾我的，今天就接通了呢。”
杨柳心中狐疑，这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她可不认为自己很出名，甚至出名到有人指名道姓来找她。
“你找我是——”
“小妹妹，别害怕，姐姐可是个好人哟！”
宫装女子几句话的工夫，就开始和杨柳称姐道妹起来。
“小妹妹，你认识宗门大师姐吧？我就是通过她才知道你的呢。”
杨柳心里稍安，宫装美人掩嘴轻笑，眼波流转之间，风情万种。
“我听宗门大师姐那个冷脸的说，你有一种糖果很是可口。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喜好，但极爱甜食。宗门大师姐那个冷脸的，居然说我没吃过那种糖果，怎么可能？我倒是要瞧瞧，这世间有什么糖果是我未曾食过的。”
原来是奔着奶糖来的啊！
见到杨柳眉头微蹙，宫装美人还以为杨柳是不想交易呢，立马打着保票。
“小妹妹，姐姐我向来大方，怎么样，那种糖果你还有吗？何不与我交易一番。符纸法器什么的，我倒是没有。不过——金银玉器，绸缎布匹什么的，还是有很多的。”
宫装美人说完，还不忘朝杨柳眨了下眼。
那模样，仿佛杨柳不选择交易，会十分后悔一样。
金银玉器？绸缎布匹？
杨柳心思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姐姐喜甜食？”
宫装美人脸上带笑，只一句话，她便从杨柳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亲昵。
“自然！小妹妹，难道你除了那种糖果，还有别的甜食？”
“当然，我不担有，还很多，还都是姐姐你未曾吃过的甜食。”
“好，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小妹妹，你跟姐姐说句实在话，你想交易什么？金元宝？银锭子？银票？嗯，银票可能不行。姐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在你那里，银票不一定能用得了，要不就是玉如意？红珊瑚？黑珍珠？小妹妹，说，你想要什么？”
杨柳觉得自己好像碰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户，听听人家这口气，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不瞒姐姐，我有四种不同口味的糖果，每一种都很独特。金银玉器什么的，我就不要了，我只想要布匹，最好是棉布。白色的，黑色的，蓝色的，灰色的都行。”
“确定不要绸缎？我还有极品烟萝纱呢！”
宫装美人疑惑，明明绸缎比那些棉布要值钱的多啊。
杨柳摇了摇头，这个年代，棉布才更有销路。
至于那些金银玉器什么的，她不是不想交易。
只不过比起一些实用的东西，金银玉器什么的出手太麻烦。
或许以后有机会，杨柳也能换一些，但不是现在。
“你想怎么换？”宫装美人眼露疑惑。
杨柳用手比了个“一”，宫装美人连犹豫都没有，立马应承下来。
“可以！就按你说的，一颗糖果换一匹布。”
杨柳好悬一口气撅过去。
她是那个意思吗？
她只是想说——一斤糖果换一匹布。
可现在，呃，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之前在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各种糖果，杨柳都买了一些。
她与宫装美人说的四种不同口味的糖果，除了宫装美人点名要的奶糖以外，还有玉米糖，高粱饴和大虾酥。
既然人家那么有诚意，都要一匹布换一颗糖果了，那她杨柳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姐姐，我先把每种口味的糖果交易给你一颗，你先尝尝鲜，看看更喜欢哪个口味然后我们再正式交易。这几颗糖果不算在我们的交易之中，权当是我送给姐姐的心意。”
宫装美人面上大喜，“好啊！小妹妹，没想到你倒是个会来事儿的，姐姐也不是小气的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四种糖果，宫装美人尝了之后，全都非常喜欢。
当然，她尤其喜欢大白兔奶糖。
“看来宗门大师姐那个冷脸的说的没错，味道确实不一般，小妹妹，以后你要是再有什么新奇的甜食都可以和我交易，还是那句话，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这一个晚上，杨柳用一百三十五颗糖果换到了一百四十匹布。
宫装美人确实很够意思，多出来的那五匹布是她友情赠送，杨柳不要都不行。
结束交易，杨柳心里美滋滋，大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那可是一百四十匹布啊，发达了，真的要发达了。
天将破晓，杨柳早早起来洗漱。
她身上没有行李和包裹，只背着一个挎包，早早就出了门。
东市火车站前，人流如织。
在售票大厅门口，杨柳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黑小子蒋小年和那两个会一路护送他们到隆平县和平公社的公安人员。
其中还有一个熟人，居然是那个小公安。
老公安也在，他手里拎着一个包裹，见到杨柳来了，就把包裹递了过来。
“小同志，这次能抓到这伙跨省作案的人口贩卖团伙，你功不可没，政府和人民会记得你的付出和功劳。”
杨柳嘿嘿一笑，丝毫不见外的询问，“公安大伯，你别拿话晃点我，你就和我直说吧，有没有啥奖励？实质性的那种！”
第三十七章 发家致富新赛道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响起。
“谁呀？”
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的杨柳，听见敲门声，喝问了一句。
“是我！”
这个声音，杨柳十分熟悉，正是她的“天降救兵”——黑小子。
不！人家有正经名字，叫做蒋小年。
只不过，杨柳还是习惯喊他黑小子。
“你怎么来了？”
打开门的瞬间，杨柳就看见黑小子手里拿着饭盒，正一脸傻笑的看着自己。
那两排大白牙，晃的杨柳有点眼花。
蒋小年家就是东市的，这几天，直接回家去住了，杨柳则被安排在车站对面的招待所里。
蒋小年把自己手里的饭盒，往前递了递。
“我妈做的，让我特意送过来给你。”
“给我？为什么？”
虽然饭盒没打开，但杨柳还是闻到了饭盒里散发出来的香味。
“我妈说了，要不是因为你，或许几天前我就坐火车下乡了，哪里还能在家多待这几天？
为了表示感谢，我妈特意做了她拿手的酱菜。”
蒋小年没说的是，他妈还提着他的耳朵，再三叮嘱让他下乡以后跟着杨柳混。
在蒋小年他妈眼里，一个小姑娘大战六个人贩子，还能轻松获胜，那战斗力简直杠杠的，自己儿子要是跟着人家混，安全肯定没问题，就是下乡了，她也能放心一些。
“确定不尝一尝？”
蒋小年打开饭盒盖，香味愈加浓烈，杨柳终于看清了，里边确实是酱菜。
不过，杨柳却是头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酱菜。
里边居然有豇豆，猪皮，小土豆，辣椒，芹菜，香菜等，一股子酱香味儿，勾的人食指大动。
“这是我妈做的拿手酱菜，就是东北那边儿传过来的呢，可好吃了，就着这个酱菜我能吃三大碗高粱米饭。”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收下了吧！”
杨柳的动作远比语言诚实的多，她直接就从蒋小年手里把饭盒拿了过来。
“洗好后会还给你的。”
“成！明天武公安就会安排人送咱们去隆平县了，你千万别睡过头，我们在火车站会合。”
“放心吧，你大姐我办事绝对牢靠。”
蒋小年心里有点不得劲儿，“其实我和你一样大，我今年也是16！”
杨柳看了蒋小年一眼，仿佛看傻子一般。
“那咋了？虽然咱们年龄一样，但我觉得我肯定比你大！”
“你还没说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呢？怎么就肯定比我大？”
杨柳高深莫测一笑，“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蒋小年自打认识杨柳以来，就没在言语上占过上风。
“先别走，等着。”
咣当一声，杨柳关上了门。
蒋小年摸着自己的鼻子，差一点儿，他的鼻梁子就要和门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不过几秒，屋门再次打开，杨柳手里拎着个布袋子出现在了蒋小年面前。
“拿着！”
蒋小年连忙拒绝，“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谁说是给你的？”
蒋小年一愣，不是给我的你让我拿什么？
“这是我给你妈妈的，感谢她送我的酱菜。”
“那也不用——”
蒋小年还想拒绝，杨柳直接将布袋子塞到他手里。
“你又不是你妈，你怎么知道她会拒绝？”
蒋小年动作一滞，是哟，他觉得杨柳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杨柳：呵呵！忽悠一个黑小子，她还是手拿把掐的。
蒋小年家住在东市郊区，父亲生病常年卧床，母亲一个人工作养活一大家子人。
蒋小年下边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大妹十五岁，二妹和小弟则一个比一个小，分别是十岁八岁。
一家子日子过得艰难，母亲的工资除了给父亲买药，勉强够一家子吃喝。
去年，蒋小年初中毕业，他并没上高中，而是千辛万苦找了一个临时工作干着。
这份工作虽然不能转正，但可以不用下乡。
今年，蒋小年的大妹初中毕业以后，并没考上高中，也没找到工作，街道早就下了通知，没有工作必须下乡。
蒋小年是哥哥，不舍得妹妹下乡吃苦，背着母亲和家里人，直接就报名下了乡。
等一家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蒋小年下乡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他的那份临时工作，也转给了他大妹。
杨柳遇见蒋小年的时候，正是蒋小年下乡的日子。
巧的是，蒋小年下乡的地方，居然和杨柳是同一个地方——隆平县和平公社。
在过去的几天里，杨柳和蒋小年两人，配合老公安他们，完成了各项取证调查。
期间，杨柳还看见了火车上的那对婆媳。
两个人抱着那个叫做金宝的小男孩，那是一通哭。
当得知是杨柳救了自己大孙子抓住人贩子的时候，老太太一改之前嚣张跋扈之态，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杨柳跟前。
杨柳吓得赶紧退了一步，夭寿啊，这么大岁数的人跪在自己跟前，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这老太太不是为了感谢，而是为了变相的让她折寿吧。
老太太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举动的不妥，她脸色讪讪的站起来，却让儿媳妇和孙子跪了下来。
“磕头！这就是咱家的恩人！没有恩人，咱家金宝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小姑娘，之前是老太太我做错了，你放心，你不是去隆平下乡吗？我们家就在隆平的下一站，要是有啥事，就去找老太太我，老太太我虽然有时候犯浑，但大是大非面前，绝对拎得清。有恩必然报，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面对前后截然不同的老太太，杨柳是真的有点不适应啊。
东市公安部门为了对两位见义勇为打击罪犯的知青表示感谢，特意派出两位公安同志护送二人去往隆平县和平公社说明情况。
至于蒋小年和杨柳两人之前落在火车上的行李和东西，公安已经联系了火车上的乘警，将东西保存在隆平县火车站的寄存处了。
等到他们到达隆平，会由东市公安出面进行交涉，帮他们把东西拿回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窗前，杨柳从空间中拿出之前从国营饭店打包的饭和菜，津津有味吃起来，间或再夹一筷子蒋小年他妈做的酱菜，这日子美滋滋。
吃饱喝足，在床上摆烂。
这个时间段，睡觉嘛，有点早！出去遛遛？还是不了！人生地不熟的，明天还要赶火车，还是稳妥一点好。
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事吧，杨柳点开万界交易系统。
自打绑定这个系统以后，杨柳每日都不忘交易一次，乱七八糟的东西攒了一堆。
就拿这几天来说吧，昨天杨柳交易了一个叫做‘下堂妻她是女将军’的姑娘，用一份从杨家收刮来的小人书换了一把听说可以吹毛断发的匕首。
那本小人书是杨小弟的私藏，画的是三国演义，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防着被外边人发现的同时还得防着家里人发现，就是原身想看，都不让看一眼呢。
怕被别人发现，平时都是藏在自己床底下的。
前天，杨柳交易的是一个叫做‘末世校花女霸王’的飒爽美女，对方用十根金条换走了杨柳一袋五斤装的白面。
虽然在现在这个年代，五斤面也是要很多钱和票的，但是和十根金条相比，杨柳觉得自己还是赚了的。
毕竟，那五斤白面也不是她花钱买的，同样是从杨家顺来的。
大大前天，杨柳交易的是个熟人，就是之前有过一次交易的‘部落女祭司’。
对方想要一个储水工具，杨柳用从杨家顺来的一个大盆和两个保温杯换了十只金禽兽。
杨家得来的东西，若是全新的，杨柳都会自己留着。
至于那些被杨家人用过的东西，杨柳表示嫌弃。
但嫌弃不代表没有价值，杨柳打算陆续用那些东西和交易平台上有需要的人进行交换。
或许，杨柳已经找到了另外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发家致富赛道！
只是，下一个被掏家的倒霉蛋会是谁呢？
第三十六章 包吃住吗？
墙根下，坐着一个瘦巴巴的少女。
少女满头大汗，两只小手充当扇子不停扇着风，试图缓解身上的热气。
少女正是杨柳，此时她正在心里骂着才六月的鬼天气。
还没到一年中最难熬的季节呢，不过就是动了动，怎么就折腾出来了一身汗？
离她不远处，横七竖八躺着六个人。
那六个人，不是哭天抹泪，就是艰难蠕动。
别说是跑，就是想站起来，都不能够。
完了，杨柳一拍自己脑门，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几个孩子，还被闷在袋子里呢！
杨柳赶忙过去，打开几个口袋，果不其然，每个口袋里，都装了一个孩子。
小到两三岁，大到六七岁，一共无个，全都是小男孩。
此时，五个小男孩双眼紧闭，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杨柳挨个去探他们的鼻息，万幸，这么热的天，被装在袋子里，都没被闷死.
她晃了晃几个孩子，孩子们没一个能清醒的，看来那些人贩子是给他们喂了药的，要不然哪里能这么安静乖巧。
在几个孩子当中，杨柳还看见了火车上老太太的大孙子，那个叫做金宝的男孩。
金宝脑袋上有伤，脖子上也红红的，看得出来没少遭罪，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快！在那里！”
正在这个时候，街道拐角处传来一声惊呼。
杨柳向那里看去，只见黑小子带了十几个身穿制服的人，飞奔着向她这个方向而来。
杨柳眼珠转了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已经归于平稳的呼吸再次紊乱起来，小手也不自觉的开始掐着自己的大腿里子。
哎呀妈呀，真疼！
黑小子领着人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泪汪汪的杨柳。
她坐在几个孩子身边，看见公安的那一刻，杨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公安叔叔，你们怎么才来？可吓死我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公安，一路上没少听黑小子念叨杨柳，她早就担心这个勇敢的小姑娘了。
如今见到杨柳平安无事，女公安悬着一路的心终于放下。
她一把揽过眼泪汪汪的小姑娘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你很勇敢，你救了五个孩子。”
女公安家里，也有个像杨柳这么大的闺女。
换位思考，若是她闺女遇上这样的事，怕是早就吓堆了。
十几个公安看着躺在地上蠕动的六个人，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这都是你干的？一个人？”领头的是个老公安，他办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
杨柳擦了一把脸上快干了的泪水，然后才点了点头。
“是我！同志，你们不会把我也抓起来吧？我这是——正当防卫，他们想要抓我，我才还手的。”
“不是不是！小姑娘，你误会了！”
一个年轻的小公安连忙摆手，“人贩子是坏人，你打他们是对的，依我看——这还打轻了呢！要是我，绝对废了他们的双腿。”
人贩子罪大恶极，多少人因为人贩子家破人亡的？
他接触的案子没有成百，但也有几十，其中最可恶的就是这些人贩子了，他们远比那些偷盗抢劫的要可恶的多。
小公安疑惑的是杨柳的身手，能在自己毫发未伤的情况下，撂倒六个人，他自认可没那两下子。
老公安看着小公安的眼神一言难尽，“你小子，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老公安办案经验丰富，他实在忍不了自己小徒弟嘴里那些蠢的没边的话，干脆打发他去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查看那些孩子，而他自己，则来到杨柳身边，目光一扫，最后落在杨柳的左手上。
原来，刚才在与领头中年人贩子打斗过程中，杨柳不小心被中年男人手里的刀刮伤了手腕。
此刻，伤口处微微有些出血，不多，但仍让老公安注意到了。
“小姑娘，你受伤了？”
杨柳看了看伤口，这才后知后觉，“呃，没事，就是看着吓人而已，用不了三天就能好。”
“你倒是看得开！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是人贩子的吗？我听那黑小子说，你们是下乡的知青？”
杨柳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知青这一层身份！
“完了！火车？”
黑小子同样一蹦三尺高，嘴里发出尖叫。
“对呀！我们赶不上火车了！”
老公安嘴角抖了抖，他深深怀疑这两个孩子，脑子不太好。
他们出了火车站以后，就应该知道他们是赶不回去的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不过嘛，再怎么说，两人也是抓住了人贩子团伙，救下来五个孩子的，适当的安抚还是应该的。
“你们放心，等事情调查完之后，我会派人送你们到下乡的地方，稍后我也会联系你们下乡地方的知青办，告知你们迟到的缘由，不会让你们有麻烦的。”
黑小子和杨柳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只不过，黑小子刚刚是真的因为忘了而惊讶，杨柳则是表演的成分居多。
他要的——就是老公安这句话，要不然她和黑小子两人该怎么解释擅自从知青专列上跑下来？
最起码，报到时间未能报道，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杨柳将事情仔仔细细向老公安说了一遍，着重描述了自己为了追查拐卖团伙救出被拐儿童的英勇壮举。
老公安看着杨柳，心里腹诽不已。
这小姑娘，看着是个实诚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的——
呃，但是吧，他还不能戳穿！
毕竟事实上，人家小姑娘的话虽夸大了几分，但都是在事实基础上的无伤大雅的夸大而已，让他找不出半点毛病。
“真是你一个人打倒的他们六个？”
老公安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在他眼里，杨柳不过就是个瘦巴巴的小姑娘，充其量也就十三四的样子，怎么可能放倒六个人贩子？
“你多大了？”这句话是老公安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杨柳嘿嘿笑了笑，“16了，就是看着小而已。”
16？老公安上下打量了杨柳几眼。
杨柳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儿！
“我就是看着瘦，实则力气大着呢！虽然受了伤——”杨柳抖了抖被匕首划伤的手腕，“但是不影响我发挥，您要是不信，我就让你瞧瞧。”
杨柳四下看了看，在她刚刚藏身那家院子门口看见了一个石墩子。
那个石墩子能有几百斤，因该是夏天在树下乘凉充当椅子的。
杨柳走过去，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就将那石墩子抱了起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她还轻松的走了几步。
“好了好了！你这小姑娘，快放下吧，可别砸了自己的脚。”
老公安现在是完全相信了杨柳的话，这小姑娘，力气是真大啊！
“还练过两下？”
杨柳摇了摇头，“那都没有，我就是胡乱使力，大力出奇迹嘛！”
“好一句大力出奇迹！”
老公安眉开眼笑，若这小姑娘不是个下乡知青，他都想把她收归己用。
要是他们所里也有个这么大力气的，还怕什么歹徒？还怕什么恶人？
一个字，干就完了，还能输？！
此时，六个人贩子已经同时戴上了“银手镯”，排排站着。
而那几个孩子，还昏迷不醒，则被人抱的抱背的背。
“你们两个，也跟我回去，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我安排人送你们到下乡的地方。”
杨柳等的就是老公安这句话，不过有一件事，她可得问清才行。
“同志——”
“什么事？”
“我们俩这几天的伙食和住宿，你们包吗？”
老公安嘴角直抽抽，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直言不讳”的人呢！
“包！当然包了！不但包吃住，就连你们过几天下乡的车票，我们都包了。”
第三十五章 这丫头有点邪门
这年头，有听说捡钱的，有听说捡东西的，就是没听说过有随随便便捡个人的。
不过，今天嘛，杨柳算是开了眼界了。
最关键的是，被捡的那个，还是她。
杨柳按着自己的眼角，很怕自己一个冲动，憋不住笑了。
“大妞饿了，大妞想吃东西！”
中年男人似乎被精瘦年轻人的话打动，看着杨柳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审视的同时也带了一丝贪婪。
若是一个正常大姑娘，说不定能值个几百块，可这是个傻的，肯定没那么值钱，但五七八十的，应该不在话下。
就像精瘦年轻人说的那样，钱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不捡白不捡。
“好！那就带上她，猴子，你来搞定。”
其他人手里都拎着东西，只有精瘦年轻人身无长物，动手的只能是他了。
在大家眼里，不过就是个傻子而已，猴子一个人完全能搞定。
只见精瘦年轻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沾了料的帕子，笑嘻嘻朝杨柳走近。
“妹子饿了？哥这里有好吃的！”
杨柳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哥？遇见她杨柳，一会儿就让他变成“倒霉哥”。
精瘦年轻人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只是他低估了杨柳。
当他伸出手去，想要用帕子捂上杨柳口鼻时，杨柳一个翻身，直接从精瘦年轻人眼皮子底下蹿到了那个中年女人身前。
动作之快，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大妞饿了，大妞想吃饭饭，包包里是什么？是不是藏了好吃的？有肉包子吗？大妞想吃喷香喷香的肉包子！”
在中年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柳已经拉开了她手里袋子的拉链，里边赫然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
这是一个男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肉嘟嘟的，看来家里伙食极好。
此刻，他正一动不动蜷缩着，双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你个傻子干什么？”
中年女人反应过来，迅速推开杨柳。
只是这一下，她根本就没推得动。
中年女人吃惊，她没想到这个傻子力气这么大，她不再执着于与杨柳硬碰硬，而是快速把袋子从杨柳手里抢了回来。
“当家的，她看见了——”
中年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厉色，“看见了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个傻子，用不了多久她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猴子，还等什么呢？赶紧动手！”
猴子以为刚才小傻子只是侥幸而已，这一次他谨慎了许多，但依然被杨柳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杨柳扮演着傻妞，嘴里不停胡咧咧的同时，还不忘靠近那些人贩子，挨个去验证他们包裹里的东西。
只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其他人见杨柳扑过来，本能的就会将包裹藏在自己身后。
但大家都没料到，这么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力气居然这么大，争夺的时候没一个是杨柳的对手。
尤其是那老头，差点被杨柳撞飞出去，现场一团乱。
中年男人气急，他们这一行最忌讳惹麻烦，尤其还是当街惹麻烦。
虽然这条街现在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但保不齐就会有什么人偶然路过。
若是走漏了风声，被公安逮着，那就全完了。
“老五老六，你们也一起上。”
老五和老六就是那对双胞胎兄弟，二人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中年男人旁边，撸胳膊挽袖子也加入了围追杨柳的行列。
只是，杨柳像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看着不停乱窜，实则让他们连边都摸不着。
就是侥幸能拉住小姑娘的一条胳膊或是一片衣角，也会猝不及防的被小姑娘甩个跟头。
“老大！这丫头有点邪门！”
刚刚被甩飞出去的老五，摸着摔疼的后脑勺，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力气，在成年男人里算是大的了。
可对上这个小姑娘，他居然有点力不从心。
“大家一起上，速战速决，别忘了我们干的可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若是被抓了——”
中年男人的话不用细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被抓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轻则判个十几二十年的劳改，重则直接吃花生米也是可能的。
那些装着孩子的袋子被堆在一起，六个人齐齐向着杨柳围拢过来。
杨柳知道，表演的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就该动真格的了。
当然，也是检测大力丸真正效果的时候了。
离杨柳最近的是那两兄弟，两人一左一右向杨柳冲过来，企图把杨柳困在二人中间。
他们本以为杨柳依然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丢，让他们沾不得一点手。
却不想，这一次居然被他们得手了，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了杨柳的两条胳膊。
抓着杨柳左胳膊的男人面上一喜，看来这一次，这小姑娘没个跑了。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下去呢，就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他发现，他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继续向前用力。
此刻，抓着杨柳右胳膊的男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两兄弟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杨柳来了个“对对碰”。
“咣”的一声，是两兄弟脑袋撞脑袋发出来的声音。
杨柳拎着两兄弟，就像拎着两个破布娃娃似的，不停把两人分开、撞击，再分开、再撞击。
一连三次，直把两兄弟撞得头破血流鼻孔窜血才放手。
而此时，两兄弟真就像两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柳：完了！劲儿用大了！不会直接被她弄死了吧？
“老五！老六！”
中年男人显然没料到，只一个照面，他的得力干将就被杨柳轻松搞定。
当然，这也让中年男人警铃大作。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有了武器壮胆，他才敢慢慢靠近杨柳。
“当家的，小心点！”
中年女人嘴里关心着中年男人，脚底下却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杨柳拍着手跳起来，“好玩好玩！大妞喜欢！大妞还要玩儿！”
中年男人稍稍松了口气，他刚才还以为这小丫头片子是装的，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就是个有点邪门的傻子而已，或许老五老六只是没有防备，被傻子下了黑手。
中年男人距离杨柳不过一步之遥，他手里匕首寒光一现，直直朝杨柳刺了过去。
两条街以外，一个十五六岁的黑小子，正带着十几个身着制服的公安急匆匆的赶来。
“啊——我找到了！豆粒在这里！向这个方向走！”
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墙角，黑小子终于找到了几粒黄豆。
这是他和那个瘦丫头的约定，一路上，他就是追着这些黄豆的踪迹寻过来的。
“王公安，她就在前面不远，我们快一些。”
“小子，你确定那些人是人贩子？”
一路上，黑小子已经被这些人问了不下十次。
黑小子挺胸抬头，信誓旦旦，“没错！就是人贩子！”
只不过，他的内心慌的一批。
他也狐疑不定呢，万一瘦丫头错了呢？他们会不会被抓起来？
第三十四章 傻子杨大妞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边走出来一个个子不高但精瘦精瘦的年轻人。
原本因为日晒有些混沌的杨柳，顿时来了精神。
精瘦年轻人鬼鬼祟祟出来，虚掩了门，然后快步离开。
他离开的那个方向，正是刚刚杨柳来的方向。
精瘦年轻人并没离开多久，再返回时，身后跟了一对兄弟。
为什么杨柳知道他们是一对兄弟呢？因为两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双胞胎。
两个男人手里各拎着一个大号袋子，袋子沉甸甸的。
杨柳的眼神，一直在那两个袋子上，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两个袋子里也是孩子。
三人进去以后，里边暂时没人出来。
这条巷子十分安静，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就连大部分院子都是空的，这些人贩子选这里为据点，看来也是早就侦查好了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杨柳所在的小院十分空荡，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日光直直照在杨柳身上，她早就汗流浃背了。
她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留下的那些“线索”，黑小子能不能看到。
真希望黑小子快点来，要不然她只能自己对上这些人贩子了。
只可惜，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黑小还没来，小院的门却又被人打开了，是那个精瘦的年轻人，他再次鬼祟的出来了，见周围没人，他朝身后一摆手。
那对中年男女率先走出来，在他们身后，还有刚刚进院的那对双胞胎兄弟，最令杨柳意外的是，在这些人的最后，居然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头头发花白，两撇山羊胡，十分有辨识度。
这些人手里都没空着，每个人都拎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
这是要跑？
杨柳急的抓耳挠腮。
自己是跟还是不跟？
她身上已经没有黄豆粒，再不能给黑小子留线索，到时候黑小子带着公安可真就找不到她的人了。
可若是不跟，难道她要单枪匹马自己上？
呃，虽然吧，通过buff加持，她的力气不是大了一星半点！
但是吧，杨柳是真没有信心能够一对一二三四五六，六个人。
看着正要离去的几个人贩子，杨柳别无选择，她只能硬上，靠自己拖一拖时间了。
此时的杨柳，早就忘了自己是一个正在下乡的知青，已经错过了火车发车的时间。
当然，黑小子也不例外，他正风尘仆仆的带着人往这边来呢。
“哎哟——”
疾步匆匆的几个人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只见斜对面小院的门里，跌坐出一个十三四岁少女。
少女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此刻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中年男女几人。
其实，杨柳已经十六了，但她长得瘦瘦小小，所以看起来就显得稚嫩了几分。
僻静的巷子里，突然冒出个人来，是真的把几个人贩子吓了一跳。
但看见只是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几个人的防备立马就去了几分。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出现在这里？”
精瘦年轻人上前一步打量着杨柳，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模样生得倒挺好，养一养说不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这样打量的目光，让杨柳有些不适。
不过此刻的她戏精上身，还没说话，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杨柳发现，自从自己穿来这个世界就没落着好，不是在哭就是在哭的路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触动原身情感的原因，杨柳的泪水来的格外的快，也格外的汹涌。
杨柳以前还真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演戏的天赋，说不定往这个方向好好发展一下，将来还能得座小金人呢。
“你们，你们是谁呀？大妞，大妞饿饿！想吃饭饭！”
杨柳嘴比脑袋快，几乎是瞬间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杨大妞。
杨柳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傻子，她觉得这样的角色，在这群人贩子面前，应该更能让他们卸下防备。
当然，得在她表演的格外真实的情况下。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跌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抽噎着，眼神清澈，像是个三四岁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精瘦年轻人瞬间就看出了杨柳的不对劲，“大哥，她不会是个傻子吧？”
杨柳真想给这年轻人点个赞，哥们，你眼神真好，我就是在扮演一个傻子。
不过，为了坐实自己就是一个傻子的事实，杨柳还得继续配合演出。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我娘说了，谁说大妞是傻子，谁就是傻子！大妞不跟你玩儿！你坏！”
精瘦年轻人听了杨柳的话，笑得前仰后合。
“大哥，看来我没看错，这就是个傻妞！”
精瘦年轻人口里的大哥，就是杨柳从火车上一路跟下来的中年男人。
不同于精瘦年轻人这么快就下了决断，中年男人眼里显然还有着狐疑。
他上前几步，绕着杨柳打量了一圈，见小姑娘脏兮兮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不由也信了几分。
“看起来还真就是个傻的。”
中年女人拧着眉看了杨柳好一会儿，“当家的，你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杨柳心里一惊，不会吧，自己在火车上可没和他们两个说过话，就是去厕所时，中间还隔了人的，难不成这中年女人记性特别好？
只是下一秒，中年女人的话，让杨柳放了心。
“——我想起来了！当家的，你觉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刘家屯村东头老阚家的小闺女？”
杨柳长舒口气，原来中年女人说的眼熟，不是她以为的眼熟啊。
中年男人很是谨慎，对于杨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意外，他并不想理会。
现在正是他们走货的重要时刻，出不得一点闪失。
做他们这一行的，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要想赚钱有命花，小心谨慎很有必要。
“这就是个傻子，我们赶紧走，别耽误了正事。”
精瘦年轻人眼珠一转，却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大哥，既然是送上门来的，不如我们一起带着？上次去山里，不是有好几家想要媳妇儿吗？现成的一个，不捡白不捡！”
第三十三章 老天爷派来的救兵
杨柳觉得脑门有点疼，伸手一摸，居然起了一个大包。
不过，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她的速度得快些了。
杨柳看见那对中年男女已经在出站口的位置了，再不快些，他们就要出站了。
只是杨柳的速度，终究慢了一步。
等她跑到出站口的时候，那对中年男女已经顺利出了站。
杨柳定定看着男人手里拎着的袋子，有一瞬间的出神。
刚刚，她好像看到那大袋子动了！
其实，杨柳没看错，那袋子是真的动了。
不但杨柳看到了，中年大汉也看到了。
他低声和中年女人说了句什么，中年女人立马拿出一块手帕，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拉开袋子拉链，将拿着手帕的手探入袋子。
杨柳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举动，只见中年女人的手伸入后不久，袋子连续动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那感觉，就像是里边装了人，刚才在不停扑腾。
杨柳确定了，这两个人绝对是人贩子！
不行，不能让他们跑了！
若问杨柳最痛恨什么人，人贩子首当其冲。
她刚要大喊“抓人贩子”，可立马又禁了声。
这可是人贩子，说不定东市就是他们的老巢，万一还有其他被拐的孩子呢？
在拯救几个被拐的孩子还是打掉人贩子团伙拯救更多被拐孩子两者之间，杨柳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她想都没想，尾随着两人出了车站。
东市是一座很繁华的城市，不管是原身还是现在的杨柳，两人之前都没来过。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流，除了紧紧跟着那对中年男女以外，杨柳别无他法。
出站以后，有人来接那对中年男女。
杨柳的身形一直隐在人群里，目光紧紧盯着那些人，脑子也在飞速旋转。
凭她自己，能打掉一个人贩子团伙吗？
万一被人贩子反咬一口，怎么办？
当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继续跟踪，同时想办法报公安。
可她一个人，分身乏术？
老天爷呀！这时候要是给她安排一个搭档就好了！
不过杨柳也知道，这就是她一个人的妄念。
希望老天爷赐她一个搭档，还不如希望老天爷直接一个雷劈死这些人贩子！
“同志！终于找到你了。”
咦？这声音有点耳熟？
杨柳回头，不期然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和两排白晃晃的牙齿。
“是你！”居然是那个撞了自己的黑小子。
“同志，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放心，你还是跟我去医院瞧瞧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去也行，那你就把这个收下，算作是我对你的补偿。”
黑小子递过来两个煮鸡蛋。
这年头，能一下子拿出两个煮鸡蛋的人，不是家里条件好，就是在家受宠。
杨柳没接那两个煮鸡蛋，心里却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道老天爷听见她的祈祷了？
“同志？你没事吧？”
“别一口一个同志的叫，我比你大，叫大姐。”
黑小子一愣，“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我不知道，但是我说我比你大就是我比你大，不着急赶火车了？”
“着急！”
黑小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发车了。
“——所以你是原谅我了？”
“本来也没生气，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那就是没原谅！”
“你这黑小子，怎么就学不会叫大姐？”
黑小子觉得面前这个姑娘在占自己便宜，但他没证据，只能认命开口。
“大姐？！”
“哎！好小子，真听话，不过咱们长话短说——”
黑小子有点懵，他本打算给了鸡蛋就回去的，瞧这架势，咋还不让走了？
“你坐火车要去干什么？着急吗？”
“我是知青，要去隆平县下乡。”
“去隆平县下乡？”
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吗？怎么又一个去隆平县的？
“下乡光荣，我要下乡建设农村。”
杨柳看着黑小子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也是去隆平的知青，不过今天——你被我征用了。”
啊？黑小子更懵了！
“你不会是人贩子吧？”
“我不是人贩子，我是在追人贩子，下乡建设农村是好知青，打掉犯罪团伙救出被拐儿童同样是好知青，你说对不对？”
黑小子在杨柳的目光注视下，懵B的点了点头。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搭档了，我们一定要打掉犯罪团伙救出被拐儿童，有问题吗？”
黑小子更懵，“没问题！”
“你是当地人吧？对这附近熟悉吗？”
黑小子就是在这一片长大的，对这附近自然熟悉无比。
“好！那我现在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报案，就说发现了人贩子，能完成吗？”
“保证完成任务！那你呢？”
“我先去跟踪人贩子——”
杨柳悄悄指了指还在那边说话的中年男女。
“看见他们那个包了吗？我怀疑那里边装着的就是孩子，现在我去跟踪他们找到他们的老巢，你去报案，懂？”
“那到时候我带着公安去哪找你？”
杨柳灵机一动，借着挎包遮掩，抓出一把黄豆粒。
“看见了吗？每隔一段路，我就扔几粒黄豆，找到黄豆就能找到我了。”
黑小子双眼放光，“大姐！你太牛了！”
“那你还不快去！”
黑小子撒腿就跑。
此刻的他，已经满脑子都是抓人贩子救孩子，早就忘了要去赶火车的事。
黑小子走后不久，那对中年男女也动了。
杨柳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向北而去。
当然，每隔上一会儿，她也不忘扔下几粒黄豆。
怕扔的太多，被贪小便宜的人捡走，杨柳一次只扔上两三个，意思意思就行，只希望那黑小子是个机灵的，也是个速度的。
尾随中年男女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街上往来行人明显少了，为了不暴露自己，杨柳只得拉开了与那对中年男女的距离。
最后，那对中年男女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进了一户高墙大院的人家。
杨柳慢慢悠悠走过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院里看了一眼。
只是，院墙高耸，院门紧闭，根本就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形。
杨柳扔出最后几颗黄豆，然后躲进了斜对面一家空置的小院。
这些黄豆，还是杨柳掏空杨家的时候，从杨家厨房顺来的。
杨小弟牙口好，最喜欢吃炒豆子。
向红心疼儿子，偶尔会买上一斤，炒来给杨小弟吃。
只是如今便宜了杨柳，恐怕杨小弟以后再吃不上炒豆子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巷子里依然静悄悄的。
杨柳抬头看了看天，黑小子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找不着自己扔的黄豆粒了？
若是再耽搁下去，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第三十二章 她的猜测
“大姐，对不住了哈。我这也是一着急，冲动了。”
杨柳撒开了拽着大姐的手，临了还不忘把自己弄皱的衣服抚平。
女人嫌弃的打量了杨柳几眼，“小妹子，你眼神儿可有点不好啊！我都三十七了，当你妈都够了，你居然还管我叫大姐？”
“哟，我还真没看出来，大姐你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保养的可真年轻！还有这衣裳也衬你，显得大姐年轻了不少呢。刚才是我唐突了，大姐莫怪！”
女人被杨柳几句话奉承的很是熨帖，哪里还有刚才的嫌弃，说话声音都低了几分。
“你这小妹子，倒是会说话。我这还是头一回被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叫姐呢。不过小妹子，你可真有眼光，我呀，确实是我们那一片同年龄段长得最年轻的了。我男人他在部队，工资可不低，每个月都给我寄钱，供销社里的擦手油雪花膏我一直都用。小妹子，我跟你说哈，女人可得对自己好一些，要不然，你舍不得花的钱，还不一定便宜哪个狐狸精呢！”
“是是是，大姐您说的是，您吃的盐怕是比我吃的油都多，过来人的话自然有道理。”
“对了，你这小妹子还没说拽我到底啥事呢？”
杨柳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两人说话，便从挎包里抓出一把糖塞到女人手里。
“不是啥重要事，我就是想要跟大姐你打听几句话？”
“你这小妹子，咋这么客气？几句话的事，用不着给东西。”
女人虽然这样说，可低头看了一眼，见手里塞着的居然是不便宜的奶糖，立马噤了声，速度极快的将奶糖塞到自己上衣口袋里。
若是寻常糖果，她偶尔也会吃到一两颗，没啥稀奇的。
可现在，手里掐着的却是奶糖，这玩意儿贵着呢，一颗顶好几颗普通水果糖呢。
大姐一反刚才的不耐烦，脸上笑容都真切了好几分。
杨柳：没有什么事是一把大白兔奶糖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用两把大白兔奶糖解决。
“小妹子，你想打听啥事？姐知道的，都告诉你。”
杨柳将大姐拉到角落里，用手偷偷指了指相对而坐的壮硕大汉和中年妇女以及他们不远处的那个军绿色大袋子。
“大姐，我就是想问——那个袋子，你还有没有印象？那到底是那个女人的还是那个男人的？”
大姐抻着脖子看了一阵，突然回头说道，“小妹子，姐可得提醒你，火车上可是有公安的，要是犯了啥事轻易逃不了。”
“大姐，你想哪去了？我就是好奇而已。你刚才没注意到吗？先前是那个女人拎着袋子进的厕所，可再出来时袋子却在男人手里了。”
“那有啥奇怪的？兴许人家是两口子呢。”
“可他们也不像啊！夫妻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连个交流也没有！”
大姐上下打量了杨柳几眼，语出惊人，“小妹子，你没成家呢吧？”
杨柳被大姐的话弄得有点懵，这和她成不成家有什么关系？
“一看你这小妹子就是没成家的，大姐告诉你哈，年轻小两口那是恨不得整天腻歪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可若是中年夫妻，那就不一定了，相顾无言是正常的，甚至相看两厌的都有。”
是这样的吗？
“你这小妹子，好奇心忒重。我得回去了，我儿子也等着来厕所呢，回的晚了，他要是尿裤兜子里，还得我洗。”
大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杨柳的视线里，可杨柳却没离开。
她一直注意着那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大袋子，总觉得袋子里有什么猫腻儿。
只不过，留给杨柳的时间并不多。
几分钟之后，火车上响起报站声——原来是东市站到了。
东市，是从海市出来以后沿途中最大的一个城市了，很多人都在这站下车，就连那对略显可疑的中年男女都站起了身。
大汉并未去拿那个大袋子，而是速度极快的挤下了火车。
中年女人面上神色紧张，很是防备，见男人已经站在站台上了，她才拿起大袋子准备下车。
此刻，杨柳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小人儿身穿白衣，不停叫嚷着让自己跟上去查明真相；而另一个小人儿身穿黑衣，则不停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最终，还是白衣小人儿占了上风。
杨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跟上去看看，这两人的包裹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怀疑，只是，现在还没确定而已。
杨柳跟在中年男女身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大概十几米的样子。
车站里人流如织，杨柳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对中年男女身上，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跟丢了。
火车只在这站停靠半个小时，杨柳得在这两人出站之前证明自己的猜测。
至于如何证明她的猜测，杨柳已经有了办法。
她要突然撞上去，只要包裹离开男人的掌控，她就有办法验证包裹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杨柳加快速度，与中年男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快。
10米，9米，8米，7米，6米，5米，4米，3米——
“哎呦——”
杨柳头晕眼花。
别误会！她还没撞上去呢。
是有一个不长眼的人，撞上了杨柳！
“同志，你没事吧？”
撞到杨柳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长得很黑，个子不高，可一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满口大白牙，倒是一副极其讨巧的面相。“同志，对不住哈，我着急赶火车，这才撞了你，你没事儿吧？”
杨柳晕晕乎乎，根本就没看清说话的人长什么模样，只看见两排大白牙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没事没事！你赶你的火车去，我也有事要办呢！”
杨柳走出两步，只觉得头晕眼花更加厉害，就连眼前火车站的建筑好像都跳起了广场舞。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真是对不住！我带你去医院吧？”
杨柳觉这小孩太磨叽了些，不是说要赶火车吗？
“我真没事！就是撞的狠了点！”
杨柳终于看清了两排大白牙的主人，男孩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黑黑瘦瘦，最具辨识度的估计也就是那两排大白牙了。
男孩手里拎了好几个包袱，身上还背了个军绿色的挎包，这大包小裹的，东西是真不少。
“我真没事，可你再不上车，车就开了。”
男孩觉得杨柳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走一步晃三晃，他不会是把人撞傻了吧？
“还不走？”
杨柳陡然拔高声音，然后转身就跑，她还要抓紧时间去追那对中年男女呢。
黑小子懵了一瞬，回头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火车，又看了看着急跑走的杨柳，最终用最快的速度上了火车。
杨柳走出去几步之后，慢慢适应了这种眩晕感，才觉得好了一些。
该说不说，现在的小年轻，力气是真不小。
看着瘦巴巴的，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让她来了个狗吃屎！
第三十一章 疑惑重重
没过多久，就有车上的公安在各个车厢检查起来。
原来，车上丢的可不只是两个孩子，而是三个。
三个孩子，两个两三岁的，还有一个就是老太太的孙子金宝了。
杨柳洗了把脸，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之后，才去上厕所。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刚睡醒的缘故，厕所门前排了不少人。
杨柳前边有三个人，这趟车上的厕所是不分男女的。
进去的人在里边把门插上，外边就打不开了。
火车上设了好几个这样的厕所，但每个厕所门前的情况都是大差不差，等待的人都不少。
杨柳不着急，靠在车厢壁上，双手环胸，东看看西瞧瞧，消磨时间。
排在她前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姐，穿着干净的白底粉花上衣，看的出来是个讲究人。
在大姐前边，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目测有个一米八几的样子，身材很是壮硕。
若是不微微撇过头去看，根本就看不见在大汉前边还排着人呢。
大汉的身形，将排在他前面的人，遮挡了个严实。
排在最前面的是个看起来长相老实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个头不高，穿着蓝花上衣，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军绿色袋子。
袋子很结实，里边装的东西应该有点重量，女人拎着往前走的时候，两条拎手绷得紧紧的。
这样的袋子很常见，在袋子上还印着火车的图案，很多人都喜欢拎这样的袋子，因为很实用。
这时，厕所门打开，排在第一位的中年女人拎着袋子走了进去。
杨柳挑了挑眉，厕所里一共没多大地方，袋子里装了什么宝贝东西，还非得拎进去？
放在外面，和别人打个招呼，后面的人自会帮着照顾一眼的。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杨柳所在时代那么文明先进，但是人们之间的感情与交往还是很真挚淳朴的。
就这么说吧，在杨柳原来的时代，大街上喊一声抓小偷，兴许没人帮忙，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涉及自己利益，很多人都选择眼不见为净。
可是在这个年代，同样在大街上喊一嗓子，估计小偷还没跑出去十步呢，就会有一堆人围追堵截他。
这时，有两个公安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一边过来，还一边查看着众人的行李。
杨柳猜测着，他们应该是在找那几个丢失的孩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线索，至少现在火车还没停，人贩子应该没有足够的时间将孩子带下车呢。
可再等上几分钟，火车停下来，人贩子带着孩子下了车，那就不容易找了。
杨柳思绪混乱的瞬间，两个公安就已经来到众人面前，检查众人的行李包裹了。
当然，检查的都是相对来说大一些的行李和包裹。
等在厕所门前的几个人，身上都没什么大件的东西，几乎是一目了然，查都不用查。
“厕所里的是谁？”一个公安例行问道。
“哦，是个大妹子，她才刚进去。”排在杨柳前面的大姐赶紧回答。
这时，杨柳后面又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拎了一个大包袱，就是那种用床单简单做成的包袱，里边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心生疑惑。
“你把包袱打开，让我们看看里边是什么？”
“我的包袱吗？里边什么都没有啊，就是我的行李。”
“我们需要看一下，请你配合。”
年轻人点头，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包裹，里边确实就是一床被褥，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边检查包裹的时候，厕所的门开了，先进去的那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杨柳眼尖的看到，中年妇人带进去的袋子并没拎出来。
在出门的瞬间，她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之前站在她身后的壮硕大汉。
大汉“哎呦”一声，捂着自己的肚子。
“不行了，就快拉出来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厕所，“咣当”一声关上了厕所门。
大家纷纷侧目，这人，速度也太快了吧？
也没人跟他抢？不是上个厕所吗？至于吗？
两个公安已经检查完年轻人的大包袱，看见从厕所里出来的中年女人，打量了她一眼。
“有包袱或者行李吗？还请你配合，若是有，请让我们检查一下，车上有人丢了孩子。”
那中年女人捂着胸口惊讶了一声，大有一副被这消息震惊了的样子。
“谁家的孩子啊？这帮人贩子可真不干好事儿！同志，你们可得好好查查，丢了孩子的家庭可咋活呀？哦对了，我包裹在那边，你们来时应该检查过了吧？”
中年女人用手一指两个公安来时的方向，确实，一路过来两个公安已经把所有看到的大包裹全都检查了，并没可疑的地方。
“那好吧，若是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及时汇报。”
“同志你放心，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要是让我发现了那天杀的人贩子，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向你们汇报。”
两个公安不疑有它，继续向下一节车厢检查去了。
看了全程的杨柳，眉头微微皱起。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怪怪的，就是怪怪的。
壮硕大汉进厕所的时间很长，就在杨柳有些不耐烦，打算去别的车厢厕所方便时，厕所的门开了，中年男人拎着一个大袋子走了出来。
咦？这个大袋子——怎么在他手上？
若是杨柳没记错的话，这个大袋子不是之前那中年女人的吗？
壮硕大汉拎着大袋子，快步走进了两个公安之前检查过的车厢。
杨柳紧紧盯着大汉的背影，见他坐到的座位，居然是先前那个中年女人的对面，两个人互相相视一眼，同时低下头去，没有任何沟通。
而那个大袋子，就被壮硕大汉随意放在一堆包裹之上。
中年女人甚至还小小心翼翼看了那大袋子一眼，对于自己的袋子出现在别人手中，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这样的不合常理却让杨柳心中狐疑更甚，难道两人认识？
可是，若两人认识，为什么一句话不说，表现的仿佛陌生人似的。
可若说不认识，为什么明明看着自己的袋子在对方手中，却一点没有打算要回来的意思，甚至可以说一点儿都没有疑惑的意思。
排在杨柳前边的大姐刚一从厕所出来，杨柳就拉住了她。
大姐眼神狐疑看着杨柳，“小妹子，你有事？”
杨柳示意后边扛着大包袱的年轻男人先去厕所，年轻男人乐不得的，只是扛着这么大的包袱去厕所着实不方便，只得请杨柳帮忙照看一二。
看见杨柳点头，年轻男人才着急忙慌的进去。
而被杨柳扯着的大姐，则有些不耐烦。
“小妹子，你到底有事没事？你再这么拽着我，我可就喊人了啊！”
第三十章 车上惊现人贩子
杨柳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天的早上了。
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就用手遮住了眼睛。
等眼睛渐渐适应了，杨柳才再次缓缓睁开。
对面的方小莲，似乎也是刚刚醒来，此刻正揉着额头。
她旁边的秦川和刘明，则抻着脖子不知道看着什么。
姜念身边的人，由原来的小男孩换成了老太太的儿媳妇儿。
再往旁边一个座位没人，老太太和小男孩不知去了哪里，但座位却被两个大包袱占着。
杨柳对那两个大包袱有印象，是那对婆媳的。
齐圆圆仍然站在过道上，只是不停变换着站姿。
只这么几眼，杨柳就已经看见她换了两个姿势，看来，这一宿她没少遭罪。
“秦川哥，前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听见方小莲的声音，秦川和刘明赶紧收回心神。
“有个小孩子不见了。”
小孩不见了？
方小莲伸长了脖子，向吵嚷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在下一个车厢，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头，具体情况根本看不清。
方小莲敛下眼睑，浑不在意。
在她看来，带着孩子出来，怎么不看紧点？净给别人找麻烦，一看就不是合格的父母。
“要是将来我有了孩子——”方小莲目露期盼，“我肯定把他教育的很好，出门在外也一定要叮嘱他跟紧大人，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同时也不会给大人添麻烦。”
“小莲——你将来肯定是个好妈妈。”
刘明双眼放光的看着方小莲，仿佛此刻的方小莲浑身都在发着光。
就连秦川脸上，也带了几分暖意。
他虽然没说什么，可那微笑的眼角，已经证明他也十分认同刘明的话。
杨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人家孩子丢了，本来就够闹心的了，怎么还能批评人家没教育好孩子？
出门在外，意外时有发生，谁也不知道会摊上什么事。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只有万年害人，没有万年防人的啊。
方小莲十分享受两个男人的恭维，低下头去的瞬间还不忘飞快扫过对面杨柳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看见了杨柳脸上不赞同的神情。
“杨柳知青，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杨柳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想跟这个小白莲说话。
还有两天，只要这几个人不给自己带来麻烦，杨柳不在乎给他们一点好脸色。
不过吗？有的人似乎就是不会看别人脸色。
杨柳的不说话，在方小莲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嘲弄。
方小莲瞬间破防。
“杨柳知青，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杨柳简直无了个大语，小白莲这是又犯病了？自己不怼上她几句，她就浑身难受？
“难道你看不出来？”
方小莲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她是真的没明白杨柳的意思。
“你说什么？”
“我是想说——我对你没意见！”
方小莲面上一喜，她就说嘛，从小到大她向来都是好人缘，还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的。
但是，方小莲很明显高兴的有点早了。
就在她脸上荡起笑容，张开嘴想要说话的瞬间，杨柳就又说道，“只是你这人，可能眼神不太好，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想和你说话吗？无关紧要的人，我当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杨柳知青，你，你——”
方小莲头一次遇见杨柳这样的人，明明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为什么如此牙尖嘴利，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觉得浑身难受。
方小莲现在恨不得扑上去，挠杨柳一个满脸花。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她可怜兮兮的看向刘明，每当这时候，刘明都会化为骑士，为方小莲冲锋陷阵。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小莲她好心好意和你说话，可你呢？怎么这么没有素质？小莲，你快坐下，不用和不相干的人置气。饿了吗？我身上还有几块糖，出来时我妹塞给我的，都给你。我听人家说吃糖使人快乐，你吃几块糖心情就好了。”
秦川虽然没说话，可是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杨柳，活像杨柳刚才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杨柳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方小莲觉得自己对上杨柳的时候，有点心惊胆战。
这个小丫头，总是让她吃瘪，明明年龄还比自己小上两岁，可也不知道从哪学了那么多犀利词，总能让自己当着秦川哥的面下不来台。
“刘明知青，有一句话你算是说对了。”
“什么？”
刘明没想到杨柳居然对上了他。
“我们虽然是从一个城市出来，虽然是到一个县城下乡，但我们确实是互不相干的人，为了能更好的度过接下来的两天两夜，我希望咱们在下车之前，就当做不认识好了。”
不再管其他人会说什么，杨柳直接越过旁边的小媳妇儿，从座位里出来。
她想去洗把脸，顺便再去个厕所，新的一天到来，她总该要收拾一下的。
人吗，拾掇自己，不是为了取悦他人，而是让自己活得更好更舒适而已。
杨柳才走出来两步，迎面就碰上了慌慌张张回来的老太太。
过道很窄，杨柳微微向旁侧了侧身，本以为倒霉的遇见了这老太太，还会扯皮几句，毕竟这老太太是真的很难缠。
可出乎杨柳意外的是，老太太看都没看她一眼。
咦？她那个小孙子呢？
杨柳昨天可是看见了老太太对孙子的宝贝成都的？
杨柳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太太整个人几乎是扑到座位上的。
杨柳眉头挑得高高的，似乎有情况啊！
“金宝他后娘，不好了，金宝不见了！”
小媳妇儿听了老太太的话，愣了一秒，下一刻，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娘，你说啥？金宝咋了？”
“金宝他不见了！”
老太太有些语无伦次，再没有了昨天的嚣张，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我就是上个厕所的功夫，让他在外面等我，可我出来后这孩子就不见了。”
“娘，那还等啥呢？咱赶紧去找啊！我往前边你往后边，快点。”
“找了，我找了好半天了，可是一直没找着。”
“报车上的公安了吗？”
“报了！他们也在帮着找呢，奶的大孙子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有一个乘客是才坐到这节车厢的，他听了老太太的话，也跟着着急。
“你们赶紧去找啊，我从前边车厢过来的，听人说那边车厢也丢了个孩子呢，才两三岁大。原本是抱在怀里的，可大人太累了睡着了，醒了之后孩子就不见了。”
一趟火车上丢了两个孩子，这也算是大案了。
火车就快到达东市，要是停车之前找不到孩子，等孩子被人带下车，人海茫茫以后还到哪里找？
原本就着急的老太太，听了那人的话，吓得直接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小媳妇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候，婆婆不省人事，孩子不见踪影，她也想两眼一翻晕过去。
第二十九章 能动手就别吵吵
这节车厢里人不少，杨柳附近还有几个站在过道里的乘客。
有人看着老太太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不免就开口帮腔说话。
“小姑娘，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哪有容易的。你就当做好人好事了，让一让这对祖孙吧。”
“是呀是呀！又不是不还给你，人家不是说了，等下车的时候座位再还给你嘛，你年轻，忍一忍也就到地方了。”
“忍一忍？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那你们何不问问他们，是到哪站下车呢？”
刚才老太太手里的票一晃而过，杨柳眼尖的看见了老太太的目的地。
哼，比她还晚下车两个站呢，要是等到老太太下车还自己座位，自己都到了和平公社了。
老太太眼珠一转，以为这事有转机，梗着脖子大有一副我年龄大我就有理的样子。
“我到平康县下车，也就两天多的时间，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是真站不住了。小姑娘啊，等我下了车，座位就还给你还不行吗？”
“呦！你到平康县下车啊！可是我的目的地是隆平县，合着我买的坐票就是为了上车以后给你让座？”
老太太吃了瘪，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周围人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在劝杨柳让一让老太太。
对于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喜欢道德绑架别人的人，杨柳是一点也不惯着。
“既然你们都这么好心，那不如就把你们的座位，让给老太太好了。哦，一个可不够，人家是一家三口，需要三个座位呢！”
杨柳用手一指刚才让她让一让老年人的大姐，“据我所知，你们是一家三口吧？”
大姐不知道杨柳想要干什么，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杨柳微微一笑，像是惊喜又像是随意的说道，“他们是三个人，正好你们一家也是三个人，何不你们一家发挥一下精神，把座位让给他们一家呢？”
没有涉及自己的利益，人往往自我标榜说的天花乱坠，但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肯定是会自私的。
“我们一家也不认识他们，凭什么给他们一家让座位？要是座位让给了他们，我们一家坐在哪？”
杨柳耸耸肩，“对呀，你说的没毛病，我也不认识他们，我凭什么给他们让座位？座位给了他们我坐在哪？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做到？”
这——
大姐哑火了！
不！大姐其实是觉得自己争辩不过杨柳，不敢再吭声了。
枪打出头鸟，杨柳把大姐一顿抢白，周围再没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说话了，就连刚刚帮着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的一个中年大叔，在触及杨柳的眼神时，都识趣的闭上了嘴。
这下子，车上再没人帮着老太太说话了。
小媳妇儿犹犹豫豫要开口，老太太正有气没地儿撒呢，看见儿媳妇儿的模样，就把炮火对准了儿媳妇儿。
“你个丧门星的玩意儿，分不清里外人，出门在外一点用都没有，早晚让我儿子休了你！没看金宝嚷着渴了吗？还不赶紧去打水！要是渴着了我孙子，看我不打死你！”
小媳妇儿瑟缩了一下脖子，再不敢说什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水壶，悻悻的走了。
见周围没有人再为自己说话，老太太开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式。
“现在的年轻人哪，都丧良心，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不知道尊重长辈——”
“停停停！”杨柳不想再跟老太太费口舌，“你算我哪门子长辈？不就是年龄大点儿？多活了几年？仗着自己年龄大就想占便宜？没门儿！呵，原来不是恶人变少了，是恶人变老了！”
“你你你——你这小姑娘，你咋骂人？”
“我不但要骂人，我还想打人呢！你给我出来！”
杨柳直接上手，把坐在最里边的老太太直接从座位上拎了出来。
老太太都吓懵圈了，这小丫头，看着瘦巴巴的，力气咋这么大？
她就算是个小老太太，可也有个八九十斤，小姑娘一只手就把自己拎出来了？
杨柳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把吵嚷着又要吃又要喝的小男孩也拎了起来一手一个，正好不偏不，
祖孙两人一起被扔到过道上。
杨柳坐回座位，感觉世界终于清静了——
有一句话确实没错，在绝对武力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这件事也给了杨柳极大的启发，从这以后，她是能动手绝不吵吵。
杨柳的突然出手，震慑到了老太太和孩子，见杨柳坐下之后，老太太再没敢吭声，只搭着边儿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却连靠近杨柳的勇气都没有。
杨柳也不在意，反正她的座位回来了，至于齐圆圆，自求多福吧。
出门在外，自己不硬气，还指望谁能替她出头。
果不其然，齐圆圆当真就没敢开口，一直憋了八屈的站在过道。
老太太和孩子坐着，年轻小媳妇儿偶尔倚在老太太旁边，还能搭上半个座椅休息一下。
齐圆圆吗？只能站着了！至于和齐圆圆一起的几个人，同时选择性失明，就像看不见齐圆圆站着似的。
别说让齐圆圆和他们挤一挤，就是帮齐圆圆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面子工程嘛，还是有人做的。
方小莲见齐圆圆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姿势换来换去，显然有些站不住了，她才略显同情的开口说道，“圆圆，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不我跟你换一换？你来坐下歇一会儿吧。”
齐圆圆眼睛一亮，只是还不等她说话，方小莲就捂着嘴咳了两声。
刘明立马反对，“不行，小莲你这身体还没好，可不能累着。”
秦川眉头紧锁，也很不赞同。
“圆圆，你太不懂事了，小莲身体不好，你怎么能坐她的座位？”
齐圆圆一脸感激的看着方小莲，“小莲，我不累，你身体不好，你还是坐着吧，我可以的。”
秦川赞赏的点了点头，齐圆圆见状，心里甜蜜极了，原本酸胀的腿生疼的腰，瞬间都不难受了。
杨柳觉得有些困倦，她的头靠在车厢壁上，意识渐渐模糊。
隐约间，旁边人衣料的摩擦声，那对婆媳的说话声，火车的鸣笛声，都渐渐小下去最后归于平静。
再次醒来，杨柳是被车厢里突然爆出的吵嚷惊醒的。
“小豆子！我的小豆子不见了！”
第二十八章 只要她没道德，谁也不能绑架她
“我，其实，其实是有件事想和你说，但是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你也不能同意。”
这时，轮到杨柳打水，她的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拧上水壶盖子，淡淡看了齐圆圆一眼。
“既然知道我不能同意，那你就别说了。”
杨柳觉得，齐圆圆这个人，可能和其他几个人一样，脑子都有什么大病。
若是脑子正常，又怎会看不出那几个人的猫腻？又怎会一直和那几个人混在一块儿。
齐圆圆有些惊讶的愣在原地，她不明白为什么杨柳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杨柳叹了口气，本不想多事的她，还是提醒了齐圆圆一句，至于齐圆圆能不能明白，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呵！最好的朋友？可能只有你自己这么想！记住，真正的友谊不是一味忍让付出。”
看着离开的杨柳，齐圆圆有点懵，她不明白杨柳知青为什么说一些和这件事无关的话。
直到她后面排队等着打水的人催促，齐圆圆才回过神来。
杨柳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
原本他们那一边，只坐了她和齐圆圆两人，还是有一个空位置的。
但因为她和齐圆圆都去打水，他们那一边就全都空了下来。
此时，坐在那里的赫然是三个陌生人。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从他们熟捻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一家子——婆媳两个带着孩子。
老太太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也就是之前杨柳坐的位置。
小孩子在两个女人中间，不知在闹腾着什么，老太太牵着小男孩的手正在努力安抚着。
“不好意思，这个座位是我的。”
闹腾着的小男孩被杨柳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连带着老太太也看了过来。
“你的位置？这座位上写你名字啦？我们来的时候，座位上可是没人的。”
“座位上虽然没写我的名字，但我买了票，这个座位在我下车之前，就是我的。”
“我们也买了票呢，凭什么你能坐得，我们就坐不得？”
老太太从兜里拿出车票在杨柳眼前晃了晃。
“你说这个位置是你的，就是你的？”
“老人家，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去找乘务员了。到时候，和你对话的就不是我了。”
“有票怎么了？有票了不起呀！我们也是有票的！”
对面的方小莲，眼里满含幸灾乐祸。
从这一家三口坐到对面时，她就想到了杨柳回来以后会出现的情况。
方小莲偷偷笑了一下，现在看来，和她预想的一模一样呢。
当时，秦川还想告诉老太太这里有两个人的，是方小莲拉住了秦川。
最高兴的莫过于刘明，他自认说不过牙尖嘴利的杨柳，如今有人能让杨柳吃瘪，他当然高兴。
坐在最边上的年轻女人，倒是有几分过意不去，她脸色有些讪讪的站了起来。
“小姑娘，对不住哈，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里是空着的，还以为没人这才坐下的，要不——你坐我这，我站着。”
“林大花！你干什么？给我坐下！”
“娘——”
看得出来，年轻女人对老太太极为畏惧。
“这座位就是咱们的，座位上没人我们才坐下的，是她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座位，活该她站着。”
“活该是吧？好！老太太，我也不跟你废话，我这就去找乘务员，让乘务员跟你讲讲道理。”
“不行！你不能去找乘务员。”
一听杨柳真要去找乘务员，老太太立马炸了毛，将怀里的孩子护得紧紧的。
杨柳心思一动，有了一个猜测。
“别别别，小姑娘，你坐我这里，我不坐了，让我娘和孩子坐就成。”
年轻小媳妇儿也有点慌了，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要把自己的座位给杨柳，她觉得杨柳有了座位就不会再闹了。
可杨柳却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不是她的她一分不占，但若是她的就必须得是她的。
“我只坐我自己的位置！老太太，麻烦你起来，你要是不起来，我只能去找乘务员了。”
“不行！”老太太油盐不进，看得出来，平时在家里，绝对是说一不二的。
“呀！你们不会是逃票上来的吧？”
“我们才没有逃票！刚才不是让你看了我的车票吗？”
“你们三个人，可我刚才只看见两张票啊，这么大的孩子，没给他起张车票？哟！这孩子长得可真壮，个头也不矮，怕是得买半票了吧？”
老太太面上更加紧张，眼睛四处乱转，下意识将小男孩搂得更紧了。
看得出来，她很心虚。
杨柳心里更加确定，这一家子，肯定没给这小男孩买票。
这样的事在火车上一般多有发生，即使有的孩子过了买票的年岁，家里大人也会找各种借口，不给孩子买票。
毕竟一张车票可不便宜，就是小孩子的半票，很多人也舍不得呢。
一般情况下，乘务员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可若是杨柳把事情闹大，他们就真得给孩子也起一张车票了。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敬老，不就是跟你换个座位吗？你哪里不能坐呀！你就坐在我儿媳妇儿那个位置上好了。”
杨柳看着老太太一个人的表演，一声不吭。
等老太太终于停下，杨柳才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差点把老太太气死。
“我说了，我只要我的座位。而且，这里还有一个人没回来呢，等她回来，你们还得站起来一个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齐圆圆打水回来了。
显然她也没料到会遇见这一出，看着撒泼打滚的老太太，齐圆圆当时就怂了。
“大娘，那你和孩子坐吧，我，我站着就好。”
杨柳翻了个白眼儿，之前她对齐圆圆还多有同情，现在看来，她那些同情怕是都错付了。
她可不是齐圆圆，没那么软弱好说话。
“老太太，我给您最后一点时间，这个座位是我的，你要再不把座位还给我，我只能去找乘务员了。”
“哎哟，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没有同情心，我岁数大了，还领着小孙子，根本站不住。”
“是啊是啊，岁数大了可不就是熬不住嘛。”周围也有人开始帮着老太太说话，“这一家子也不容易，老的老小的小，小姑娘，你年轻力壮的就让让他们吧，等他们下车你再坐就是了。”
杨柳觉得，她这一天遇见的奇葩人，比上辈子一辈子遇见的都要多。
这是想道德绑架她？
不过！她可不怕！
只要她没道德，谁也绑架不了她。
第二十七章 叫声爹来听听
下一刻，只听刘明说道，“杨柳知青，你刚才吃的是啥来着？哦——桃酥！桃酥是吧？小莲，你想吃桃酥吗？杨柳知青她有桃酥。”
方小莲抬头，略显怯怯的看了刘明一眼，又飞快的扫了杨柳一眼，不说吃也不说不吃。
刘明立马明白过来，“杨柳知青，快把你的桃酥拿出来，让小莲吃点。小莲刚才只吃了半个馒头，你总不能让她饿肚子吧？”
杨柳都要气笑了，现在的人，脸皮都这么厚了吗？
伸手朝别人要东西，还如此大言不惭？
秦川似乎觉察到刘明的话有些不妥，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没说话。
若刘明能从杨柳知青那里帮小莲要来桃酥，就没他什么事了；若刘明在杨柳知青那里栽了跟头，那就更没他什么事了。
毕竟，厚脸皮开口讨要桃酥的不是他，被一口拒绝丢了脸面的也不是他。
“叫一声来听听！”
杨柳面上不显，却一脸玩味的看着刘明。
什么？
刘明有点懵！
“杨柳知青，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叫什么？”
“当然是叫声爹呀！我这人心善得很，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叫爹，叫妈也行。”
“你，你这人怎么骂人呢！”
刘明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牙尖嘴利的女同志呢！
尤其是在心上人方小莲面前吃瘪，让他觉得倍加丢脸。
“我怎么骂你了？”
杨柳双手环胸，唇角带笑，眼里满是讥讽。
“你让我管你叫爹叫妈，不就是骂我吗？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凭啥管你叫爹叫妈。不对，就算咱们真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能管你叫爹叫妈啊！”
“哟——这是急了？你也知道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那我凭什么给她桃酥？”
刘明气的脸红脖子粗，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哼！你是斗不过！”
“你们不要为我吵架，其实——我不吃也是可以的。”
方小莲这句话说的，若是脸上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杨柳就真信了。
她不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人，她才不会被这拙劣的演技骗过呢。
她什么人没见过，白莲？绿茶？汉子婊？渣男？种马？凤凰男？
只需要一句话一个表情，分分钟她就能鉴别出来。
“杨柳知青，我替刘明跟你说一声对不住。他那人没有坏心，只是脾气急了些。他其实只是担心我吃不饱而已，本意是好的，可能就是没表达好。我们的意思是跟你换，不是白白跟你要。”
杨柳打量了方小莲一眼，她这一身行头，就算是现在旧了一些，但没个十几块在供销社根本买不下来，可不像是个只能吃得起窝窝头的。
“你拿什么换？窝窝头？我是脑子被门挤了吗？用桃酥换你的窝窝头？”
她杨柳，可不是个没苦硬吃没罪应受的人。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怎么说话？我就这么说话！这年头，还真没看见过主动上来找骂的呢！”
方小莲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很不好看。
秦川脸上同样不好看，之前一直没吭声的他，直到这时才板起了脸，一副十分不赞同的模样看着杨柳。
“杨柳知青，你有些过了，你这算是人身攻击。大家都是知青，又是同去隆平县下乡的，本着老乡只间互相照顾我们才愿意和你结交的，可是你怎么能如此破坏团结损害知青形象呢？不就是几块桃酥的事嘛，小莲她嗓子不舒服吃不了其他东西，你拿出来就是了，若我是你，肯定主动分享了。”
“秦川——话也不能这么说，东西是杨柳知青的，给还是不给当然是杨柳知青自己说了算了。”齐圆圆鼓足勇气为杨柳说了几句话，她不说话还好，秦川一时半会儿倒没注意到她。
她一说话，秦川的炮火立马就对准了她。
“还有你——明知道小莲嗓子难受，就不能多照顾她一些？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小莲总让我们多担待你。可你呢？又是怎么对待小莲的？看着别人如此欺负她？”
齐圆圆被秦川劈头盖脸一顿说，只能蔫头耷脑的拉了拉杨柳的衣角，可怜兮兮的看着杨柳。
“要不——杨柳知青，我和你换吧？我包里还有一包大白兔奶糖，我用糖来换你那包桃酥。”
看着齐圆圆祈求似的目光，杨柳叹了口气。
怪不得人家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齐圆圆，真是可怜又可恨！
“不换！”
杨柳站了起来，她不想继续坐在这里了，她得赶快换个地方透透气。
“杨柳知青，你干什么去？”
齐圆圆心里有些惭愧，杨柳指了指手里的水壶，然后离开了座位。
杨柳离开以后，其他几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齐圆圆身上。
秦川恨铁不成钢，“你还坐在这干什么？还不追过去想办法？没看小莲都难受成这样了吗？今天你务必让小莲吃上桃酥。”
“对呀对呀！”刘明也跟着拱火，“咱们几个人里，也就只有你跟那个牙尖嘴利的知青能说得上话。小莲平时待你那么好，跟亲姐妹似的，关键时候你也得对得起小莲啊。”
“你们别这样说，想必圆圆也很为难，那毕竟是她父母给她带的糖果，要是为了我换了桃酥，不是辜负了圆圆父母对她的一片心意了吗？”
“小莲，你就是心太好了。”
刘明看着方小莲的目光更加炙热了几分。
“还不快去！”
秦川一个眼神，齐圆圆只能拿起水壶去追杨柳。
说是去打水，但杨柳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换个地方透透气而已。
她不想看见那几个糟心的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居然摊上了这么几个邻座。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生活，还有两天两夜，她真怕自己坚持不下来呀！
“杨柳知青！”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杨柳一跳。
齐圆圆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无声无响的站在自己身后？
对上杨柳怀疑的目光，齐圆圆讨好似的笑了笑。
接水的地方人很多，大家都在排着队。
出乎杨柳意外，齐圆圆什么都没说，只乖乖巧巧站在杨柳身后。
杨柳往前走一步，她就跟一步；杨柳停下，她也老老实实停在，活像个小尾巴。
杨柳不耐，“你有事？”
第二十六章 不好的预感
火车一路向前，咣当咣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一个下午，杨柳都没说话。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要么偏头看向窗外，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甚至还听见了方小莲和秦川暗地里蛐蛐自己，只不过，两人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无外乎就是猜测着杨柳的出身而已，杨柳也就随他们去了。
在外人看来，能把肉包子当饭吃的，那肯定是家里条件还不错的。
杨柳也没打算解释，他们这么误以为也不错，至少以后几天自己再拿出什么好吃的，也不算突兀。
倒是她身边的齐圆圆，下午的时候，又被秦川指使着去灌了一次水，还陪着方小莲去了一趟厕所。
杨柳都替齐圆圆觉得屈的慌，这哪里是同学，这简直是仆人。
她觉得齐圆圆好像特别听从秦川的话，几乎是盲目信服。
不过，大家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杨柳也没打算提点什么。
而且，就算她说了，齐圆圆也不一定能信。
换成是她，她也不信的，一个是才认识了没到一天的陌生人，一个是自己的同学，疯了才会认为陌生人是好意呢。
看着外面的景色由高低起伏的丘陵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原，杨柳忽然觉得，坐火车似乎也不错，至少能看一看沿途不同的风景。
当然，前提得是能有一个靠窗的位置。
她记得前世有一些旅游博主，就是坐火车旅游，记录沿途美食美景的。
最长的一趟旅游线路，就是从祖国的最南边一直开到祖国的大北边，甚至还能开出国境去往相邻国度。
别小看这火车之旅，从南一路到北，也得花费不少时间和金钱呢，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有时间有金钱有耐性看完的。
不知不觉，又到了吃饭的时候。
杨柳的空间里，存了不少吃的喝的，包子馒头饭菜应有尽有。
不过，杨柳晚上不打算吃包子了。
中午已经吃过，晚上再吃，她怕自己梦里都是包子。
她想换换口味。煮鸡蛋？丑拒！
自从中午被噎了那么一下，杨柳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适合吃煮鸡蛋了。
等到了下乡的地方，找老乡换点大酱，空间里的那些煮鸡蛋，还是留着蘸酱吃吧。
杨柳是真怕自己被煮鸡蛋噎死啊！
晚饭，杨柳打算吃桃酥。
原本这玩意儿，配上一杯冲开了的麦乳精才更好的。
只不过现在还在火车上，喝麦乳精有点太显眼了，她不能太高调。
正好水壶里还剩半壶水，她可以桃酥配水。
杨柳觉得，自己晚上这一餐吃的实在太可怜了。
若是旁人知道杨柳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
桃酥配水？就这还叫可怜？那一顿只能吃两个窝窝头的呢？岂不是更可怜？
——就比如方小莲！
没错！方小莲的晚饭，居然又是两个窝窝头。
窝窝头已经冰凉，看起来硬硬的，杨柳都替她觉得剌嗓子。
当然，杨柳也坚信，这两个窝窝头最后肯定进不了方小莲的肚子。
杨柳所料不错，方小莲如法炮制，在刘明和秦川面前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两个窝窝头就又放到了齐圆圆面前。
而齐圆圆拿出来的白馒头夹酱肉，则自然而然的到了方小莲的手里。
杨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是该说她老实呢，还是该说她傻呢！
那三个人，明明就是在合伙欺负她呀。
只是，杨柳不知道的是，她悄悄观察方小莲的同时，方小莲也在悄悄打量她。
见到杨柳中午吃肉包子和鸡蛋，晚上吃桃酥，方小莲心里难免升起羡慕嫉妒。
原本她还觉得手里的白馒头夹肉挺好吃，可看见杨柳的桃酥，方小莲顿时就觉得馒头夹肉没滋没味了。
见杨柳只吃了几块，便将剩余的桃酥包起放回挎包，方小莲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
“圆圆，我有点不舒服，这馒头我吃不了了，还给你吧。”
齐圆圆正在努力的和那梆硬的窝窝头做斗争，冷不丁听见方小莲的话，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太好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窝窝头呢。
这玩意儿，不怪小莲觉得剌嗓子，她吃着也剌嗓子。
“唉——”方小莲悠悠叹了口气。
“怎么了？小莲。”
齐圆圆一点也不嫌弃方小莲吃过的馒头，接过去直接就吃了起来。
虽然吧，馒头夹着的肉酱已经所剩无几，但至少还有半个馒头呢，总比吃窝窝头来的要好。
“没什么——”
方小莲嘴里说着没什么，可脸上的神情和嘟起的嘴唇却根本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就连坐在她旁边的秦川，都忍不住开口询问。
“小莲，你没事吧？怎么吃不下了？吃那么少，能填饱肚子吗？”
方小莲看了秦川一眼，摇了摇头。
那一眼，一语还休，看的杨柳浑身只起鸡皮疙瘩。
她决定了，不再看热闹了，还是继续减少存在感吧。
真希望这火车开的快一点，然后赶紧到站下车，离这些颠公颠婆远远的。
“小莲——”刘明是最着急的，“你是不是嗓子还不舒服？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出来的时候，我妈把下乡补助都给我带来了，我有钱我给你买。”
方小莲的目光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秦川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刘明说的话。
秦川长得不错，很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大眼睛双眼皮，乍一看去一脸正气的感觉。
“真的是嗓子又难受了？车上也有卖饭的，你想吃什么？我让圆圆去给你买，她身上有钱也有票。”
本想装鹌鹑的杨柳，大跌眼镜，这是什么鬼才逻辑？
齐圆圆花了钱票，秦川挣了好感度，最后东西进了方小莲的肚子？
方小莲眼圈开始泛红，轻轻摇着头，一个劲儿的说着没事。
在刘明和秦川两人的一再逼问下，方小莲才不情不愿的说了缘由。
“我吃馒头也觉得剌嗓子。”
“圆圆，你身上还带别的饭食了吗？小莲都这么难受了，作为好朋友，你是不是应该伸出援手？”
齐圆圆听了秦川的话点点头，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连忙又摇了摇头。
“我妈就只给我带了一天的饭，我妈说现在天气热带的多路上就馊了，我也没有别的饭食了。”
秦川和刘明两人难免有些失望，秦川低下头去，刘明眼珠乱转。
不经意间，刘明的目光对上了杨柳，随即他眼神一亮。
杨柳只觉自己背后一凉，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五章 吃瓜群众已上线
咕噜噜——
杨柳的肚子叫了！
借着挎包的遮掩，杨柳从空间中拿出一个包子吃起来。
包子是肉馅儿的，买到手就被杨柳放入空间，现在还是温温的呢。
一口咬下去，汁水横流，不知是不是杨柳的错觉，她觉得这个年代的包子，皮薄馅大格外好吃。
尤其是里边的肉馅儿，虽然放了不少大葱，但那叫一个香啊，吃了一口保准还想再吃第二口。
包子的香味儿瞬间在空气中氤氲起来，惹得周围几个人频频舔着嘴唇。
这股香味太霸道了，没几分钟，周围几人就都扛不住了，也纷纷拿出自己带的东西吃了起来。
杨柳只轻轻扫了一眼，便不再多话。
吃了一个包子后，她又拿出一个包子，继续吃起来。
这个年代的包子，极为实惠，一个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
以杨柳的食量，两个也就足够了。
齐圆圆的午饭，是两张烙的金黄的肉饼。
肉饼用牛皮纸包着，看样子应该是家里给烙的，用料不但足也很舍得放油，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黄色的油花都浸到了牛皮纸上。
秦川拿出来的是馒头，但不是白面的，而是白面和高粱面两掺的，馒头里还夹了酱黄瓜。
刘明的午餐也是馒头，不过他拿出来的馒头有些发黄应该是加了玉米面的，里面夹的不是酱菜而是肉沫。
看得出来，这个叫做刘明的知青，家庭条件比秦川要好上那么一点。
但和齐圆圆相比，应该还是有差距的。
最惨的就属方小莲了！
见众人开始吃起午饭，她有些局促，桌子下的手死死按着自己的挎包。
“小莲，大家都吃午饭了，你怎么还不吃？”
齐圆圆咬了一口肉饼，没心没肺的开口。
杨柳见到坐在对面的方小莲，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不过，这种神情一闪而过，快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注意到。
“我，我还不饿。”
方小莲说着不饿，眼神却在齐圆圆手里拿着的肉饼上停顿了两秒钟，然后默默低下头。
“你怎么可能不饿？咱们早上六点就从家出来了。这都半天了，怎么扛得住？小莲，是不是你妈没给你带吃的？”
齐圆圆好像对方小莲的家庭情况十分了解，也是，他们本就是同学，肯定是知道对方一些情况的。
方小莲一句话不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坐在那里半垂着头，我见犹怜。
“我就知道是这样！”齐圆圆打抱不平，“你妈平时重男轻女也就罢了，可是你都下乡去了，她就没给你带点吃的？这一路上，咱们可得坐三天三夜的火车呢！她就不怕你饿死？这也就是咱们下乡去了，要是还在家属院，我肯定去找你妈说道说道！”
“别——圆圆，其实，我妈她给我带吃的了。”
方小莲从包里拿出两个窝窝头来，杨柳看的直咋舌。
这玩意儿，她有印象啊。
在原有轨迹里，原身也是带着两个窝窝头坐的火车下乡去的。
一路上三天三夜的时间，原身只凭着两个窝窝头硬扛。
不过嘛——
杨柳看了看方小莲摆在桌上的两个窝窝头，又看了看方小莲一身穿衣打扮，就凭方小莲的这一身穿搭，可不像只带两个窝窝头下乡的主。
方小莲语气瑟瑟，再抬头时，眼圈泛红。
“只是这几天我感冒了，嗓子疼的厉害，实在吃不下。你们先吃吧，我喝点水就好。”
“那怎么能行？”刘明最先反驳。“喝水哪能顶饱？”
他看着方小莲的两个窝窝头，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小莲，你吃我的馒头，我吃你的窝头。”
“不不不！刘明，你平时帮我够多的了，这是你妈给你带的馒头，我怎么能要？”
“小莲，那你吃我的，我包里还有。”
秦川也把自己手里的馒头往方小莲那边递了递，方小莲依然拒绝。
“我真的不饿，你们是男孩子，食量肯定比我要大，要是我吃了你们的馒头，你们吃什么。”
“我们可以吃你的窝头啊！”刘明不死心，坚持让方小莲吃自己的馒头。
方小莲不收，不过，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掠过齐圆圆手里拿着的肉饼。
刘明想要硬塞，可中间隔着秦川，倒是不方便行事。
秦川眉头微拧，拦下了刘明的动作。
“好了，你就别难为小莲了，她也是怕你吃不饱。圆圆，把你的肉饼分给小莲两张。”
“可是——这是我妈给我烙的啊。”
“小莲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总不能看着她饿肚子吧？再说了，那不是还有窝头吗？你要是吃不饱，就去吃窝头。”
“我，我不想吃窝——”
秦川脸色沉肃下来，“你又不听话！”
杨柳注意到了秦川看着齐圆圆的眼神，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很多内容，有不赞同，有不耐烦，甚至还有几分责备。
齐圆圆看着自己手里的肉饼，最后狠了狠心，“那好吧，小莲，我把这两张肉饼给你，你别饿肚子了。”
方小莲摆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圆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你也别饿着，这两个窝头你拿去吃。”
只这么一会儿，原本在齐圆圆手上的两张肉饼，就已经到了方小莲手里。
杨柳看的大为震撼，还能这样？
不是说身体不好吗？不是说嗓子不舒服吗？
吃不下窝头，吃不下馒头，只能吃得下肉饼？
这针对性，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还有，自己身边的这个傻姑娘，居然轻易就被秦川洗了脑。
不过嘛，杨柳喜欢看这样的“狗血大戏”，因为作为吃瓜群众来说，这样的“狗血大戏”格外下饭。
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煮鸡蛋，在桌子上一磕，“咔嚓”一声，鸡蛋应声而裂，露出里边白胖圆滚的蛋白。
此刻的方小莲已经吃完了肉饼，她看着杨柳手里的鸡蛋悄悄吞了吞口水。
杨柳当然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不过，杨柳连正眼都没瞧她，三两口就将一个鸡蛋吞了进去。
只不过，吃的急，有点噎，鸡蛋卡在嗓子眼里下不去。
杨柳赶紧拿出水壶，灌了两口水，才终于觉得舒坦了。
呃——
她差点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煮鸡蛋噎死的穿越女。
第二十四章 狗血大戏开场
“圆圆，你在和谁说话呢？”
从另一节车厢那边走过来的是一女两男，三个人年岁差不多，都是十七八的样子。
杨柳猜测，他们应该是高中毕业没找到工作，只能认命下乡的倒霉蛋。
和齐圆圆说话的姑娘，身材清瘦，容貌清丽，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柔柔弱弱的气质，是我见犹怜那一挂的女孩。
“这是谁呀？你认识？”
柔弱姑娘飞快的打量了杨柳几眼，见杨柳穿着普通，并不像是家庭条件特别好的样子，便没了搭话的兴致。
她默默把手里拎着的两个包袱递给身旁一个长相有点黑的男生，随意的模样，似乎以前经常这样做。
“刘明，帮我把行李放上去。”
那个叫做刘明的，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飞快接过柔弱姑娘手里拎着的包袱，轻而易举就将包袱放在了货架上。
这还没完，他见柔若姑娘要坐在杨柳对面的座位上，立马抻长了自己的袖头，把那个位置擦了又擦。
原本，柔弱姑娘见刘明阻拦自己坐下还有几分不耐，可见到刘明的动作后，脸上多少有了点笑意。
“小莲，赶了这么远的车，累了吧？渴不渴？我去打水。”刘明似乎很会照顾人。
柔弱姑娘用手一指才刚放上去的一个包袱，”水壶在那里，你自己拿吧。”
她一屁股坐在杨柳对面，对刘明的大献殷勤不以为然的同时，又十分享受。
“秦川哥，你也快来坐呀。”
秦川，也就是另一个长相文质彬彬的男生，他眉头挑了挑，不耐的看了一眼齐圆圆，似乎有些不满齐圆圆的没有眼力劲儿。
高挑姑娘看不过眼，立马出声责备，“圆圆，你快帮秦川哥把东西放好啊，赶了一早上的路，秦川哥肯定也累了。”
齐圆圆恍然大悟，“啊，对对对，是我的错，秦川，你的行李交给我，你和小莲先休息。”
齐圆圆十分麻利的接过秦川身上的包裹，然后踮着脚将包裹一个一个塞进货架里。
齐圆圆接包裹的动作十分熟练，仿佛以前也没少做这样的事。
等齐圆圆做完一切，坐到杨柳旁边的时候，那个叫做秦川的男生，已经和高挑姑娘低声说起了话。
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满眼含笑，看着彼此的眼神都快拉成丝儿了。
见到齐圆圆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眼神又飞快分开。
秦川面露不耐的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去打水？”
齐圆圆一愣，“你也没让我去打水呀！”
见到秦川眉头皱着，齐圆圆立马改口说道，“是我的错，我这就去，这就去！”
她从包裹里找出自己和秦川的水杯就去打水，临走时还热情的询问杨柳。
“你喝水吗？我一起帮你打回来？”
杨柳摆手，“不用了，谢谢。”
杨柳觉得这四个人的关系有点微妙啊。
怎么说呢？
就好像是——
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他只喜欢她，她也只喜欢他。
呃——
绕的杨柳自己都有点乱了。
下乡才刚开始，杨柳就预感到会有一出狗血大戏等着她。
她只盼望着，这几个人最好不要和她分到一个大队。
要不然，日日看戏，饭都不用吃了。
五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没人说话，气氛有点怪。
“大家坐在一起就是有缘，要不认识一下？”
齐圆圆打开了话茬，其他四个人八只眼睛齐齐看向她。
齐圆圆被看的有些窘迫，“有什么不对吗？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不，我说错了，大家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认识一下以后完全可以互相帮助的。”
见仍是没人说话，齐圆圆指着杨柳朝另外三人介绍。
“这是杨柳知青，也是到隆平县和平公社下乡的，和咱们去的是一个地方呢。”
听见齐圆圆的话，另外三人才终于把眼神正儿八经的放到了杨柳身上。
被迫社交的杨柳只能尴尬点头，“我是杨柳，确实是到隆平县和平公社下乡的，你们好。”
已经被点了名，杨柳只能说几句场面话。
其实，她早就已经后悔了，若是刚才她装睡，是不是就不用来这么一出了？
“我是秦川，今年十八岁，是这次下乡的知青，你好。”
秦川对杨柳印象一般，从杨柳的穿衣打扮上，他就能看出——这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衣服干净整洁但是料子寻常。个子不高，身材干干巴巴瘦瘦小小，说是十三四岁也有人信吧。
“我叫方小莲，和秦川哥一样，也是十八岁，杨柳知青，很高兴认识你。”
方小莲说话声音柔柔弱弱，刚才她过来的时候，杨柳就注意到了她。
方小莲穿了一身白裙子，脚上一双小皮鞋，两条辫尾还绑了颜色鲜艳的小巧蝴蝶结，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家庭条件还不错。
“我叫刘明，我和小莲从初中起就是同学。”
刘明的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方小莲。
虽然现在他和方小莲座位之间还隔了一个秦川，但这不耽误他隔空示好。
“小莲，说了这么久的话口渴了吧？赶紧喝点水润润嗓子。”
刘明拿起桌上的水壶递给方小莲，目光殷切的看着她，在刘明眼睛里，杨柳都能看见方小莲的倒影。
“谢谢你，刘明。”
似乎怕秦川误会，方小莲和刘明说话十分客气，甚至还不经意的瞟了秦川一眼，见秦川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方小莲才当真的喝了点水。
“秦川，你也喝点水吧。”
齐圆圆见到刘明和方小莲的互动，受到了启发，立马拿起秦川的水壶也往前推了推。
面对齐圆圆的示好，秦川丝毫不以为意。
“我现在还不渴，你管好自己就行。”
齐圆圆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顿时就有些尴尬。
“那——不喝就不喝，你什么时候渴了什么时候喝。”
秦川淡淡扫了齐圆圆一眼，没再说话，空气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杨柳对几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看的分明，不过她不打算多管闲事。
有时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能走得长远。
第二十三章 倒霉叔与屁婶
“我——”
听见杨大海问，杨甜甜都要哭了。
她讲了自己的经历之后，杨大海本就弯着的腰，似乎更弯了。
他头一次感觉如此无力，事情如此脱离掌控。
他的家啊，成了一无所有的空壳子。闺女到手的工作，鸡飞蛋打。就连一直视为己有的财钱，都成了一场空。
几乎是瞬间，杨大海就失了精气神儿，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只是，这才是个开始而已，后面还有更残酷的在等待他们呢。
看着哭哭唧唧的媳妇儿，看着哭哭唧唧的闺女，杨大海心里烦闷更甚，一腔怒火只得对准了她们。
“哭哭哭！一天天的，家里这点子福气全让你们哭没了！再哭都给我滚出去！”
杨大海站了起来，想要回屋躺一躺。
可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现在家徒四壁，哪里有床给他躺。
杨大骇觉得胸腔闷闷的，有股无名火想要宣泄，却一直找不到地方。
不行，他不能继续在家呆下去了，他得去厂里。
儿子一个人预支这个月的工资怕是不够，他也得去把工资预支了，至少家里得置办几张床啊。
日日都睡在地上，他的老腰是真的受不了。
可是，着急之下，杨大海的左脚不知怎的就踩在了自己的右脚上，平地摔了一个大跟头。
他用手一摸，满手的鲜血，手心里居然还躺着两颗大门牙。
杨大海吓了一跳，一下就把自己的两颗大门牙扔了出去。
原本还在哭唧唧的杨甜甜和向红，见此一幕惊呆了。
平地就摔跟头？还磕掉两颗大门牙？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孩子他爹，你，你咋样？”
向红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几乎是扑过去搀扶杨大海的。
两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向红对杨大海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对那个早死前夫的感情。
看到杨大海摔成这个样子，向红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她手忙脚乱的将杨大海扶起来，甚至还将杨大海惊吓之下扔出去的两颗大门牙给捡了回来。
“这东西，可不能乱扔，赶紧去医院，万一还能粘回来呢？”
显然，杨大海也想到了这点，他要赶紧去医院。
只是，意外接踵而来。
三个人还没下楼梯呢，杨甜甜一不小心踩到了走在她前边的杨大海的鞋跟。
杨大海前脚刚迈出一节台阶，后脚还没跟上来，就遭受到了如此“暴击”。
整个身子一晃，直接从三楼楼梯口摔了下去，滚了十几节台阶，最终停在了三楼和二楼台阶转角处。
“爸——”
“孩子他爹——”
此刻的杨大海，双腿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卡在最后一节楼梯上。
而最先着地的脸上，血刺呼啦一片，连容貌都看不清了。
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匆匆跑下楼梯的妻女，便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快！咱们赶紧把你爸送医院去，小心点，千万别碰到他的腿。”
从那怪异的腿部造型上，向红甚至能看到杨大海支出的小腿骨。
——骨折！肯定没跑了！
“向姨，我，我不知道怎么弄啊！”
“我去喊人来帮忙，你守着你爸！”
这可是骨折啊，他们两个女人，怕是根本就搬不动杨大海。
向红心里很慌，好几次下楼梯的时候差点踩空。最要命的是，她现在非常想放屁，根本控制不住的那种。
随着向红不断跑下楼梯，震天的屁响也接连传出，屁臭味儿弥漫了整个走廊。
杨甜甜嫌弃的捂住了口鼻，向姨早上是不是背着他们偷吃了？
这味儿！太冲了！
原本杨家人以为经历的这些只是暂时的，却没曾想，从那天开始，杨大海就接连不断的倒霉。
大到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头，路过小巷口被人套麻袋打，抽烟的时候差点烧没了仅有的家，平地摔跟头使得本就没好的腿伤上加伤。小到喝水呛到，上厕所忘带纸，就连吃个止疼药片都能把药片卡在嗓子里差点噎死。
而向红，整日里则屁声不断。
在家放，出门放，清醒的时候放，睡觉的时候还放，几乎是不分场合叮叮当当。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月。
从那以后，这夫妻两个，在纺织厂家属区算是出了名了。
——人送绰号“倒霉叔”“屁婶”。
————
杨柳才刚将王相仁送的小包裹偷偷收进空间，身边就传来了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杨柳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站在她旁边的几个空座位旁，正朝着不远处从其他车厢挤过来的三个年轻人招手。
姑娘长了一张圆脸，模样很是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招人喜欢。
这样的长相，放在这个年代，应该是最受父母喜欢的那种儿媳妇长相。
圆脸姑娘家境似乎不错，穿着白衬衫蓝色格子的背带裙，小皮鞋白袜子，收拾的十分干净。
似乎是感受到了杨柳的视线，圆脸姑娘看了过来。
“你好！你也是下乡的知青吗？”
杨柳点了点头，并没否认。
在这趟车上，很多年轻人都是下乡的知青，去的还是同一个地方，保不齐就会遇见一两个和她是分配到同一个公社或大队的呢。
见到杨柳点头，圆脸姑娘的笑容越发真切了几分。
“真是太巧了，我们也是下乡的知青，我叫齐圆圆，那边几个都是我的同学，我们是去一个地方下乡的，我们要去黑省隆平县和平公社，你呢？”
这么巧的吗？杨柳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随随便便遇见一个人，就真是去同一个公社的？
原主的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从上了火车开始，一直战战兢兢，根本没记得太多人。
这几个？原主的记忆里似乎也出现过，但印象不深，原主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怎么记得。
“真巧啊！我也是去和平公社下乡的。”
“啊！太好了！同乡，又同去一个地方下乡，以后我们可要相互照应一些啊。”
这个叫做齐圆圆的姑娘，长相人如其名，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性格嘛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子的样子，好像对谁都不设防。
这样的人，和原身一样，最有希望成为“炮灰”。
只是，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炮灰！
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吗？我命由我不由天。
炮灰，也有自己的春天。
就比如她，不是已经——
等等——
她好像还没有完全摆脱炮灰的身份。
让她想想，下乡之后呢？
落水惨死？
不，原身是个旱鸭子，落水必死无疑。
可她杨柳，是会游泳的啊！落个水而已，小意思！
第二十二章 鸡飞蛋打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站台上杨大海和向红的身影，在杨柳眼中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杨柳乘坐的这趟火车是从海市发车，途经东市、辽市、吉市、最后到达黑省的隆平县。
一般情况下，三天左右就能到达目的地。
杨柳要下乡的地方，位于黑省隆平县的和平公社。
至于具体到哪个大队，只等着到了和平公社以后，由公社的人进行分配。
杨柳熟知剧情，自是知道自己会去往岭山大队的。
因为是始发站，这节车厢里坐着的人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和杨柳一样，是十几二十岁的年青男女，都是同往黑省下乡的知青。
杨柳所坐的位置是个六人桌，中间一张桌子，两侧相对两张长椅。
杨柳的位置，在其中一侧椅子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说实在的，这个位置，杨柳还是满意的。
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不想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往桌子上偏过头一趴，还可以装睡。
最重要的是，不用坐在中间位置，做夹心饼干。
此时，杨柳旁边的几个座位都还空着。
不知道是暂时没人，还是是上车晚了还没找到位置。
杨柳将王相仁给的包裹打开，包裹不大但装的鼓鼓囊囊，全都是王相仁对战友女儿的拳拳怜爱之情。
包裹里，有一包绿豆糕，一包桃酥，两瓶桃罐头，两瓶肉罐头，还有大概半斤左右的糖果。
不是奶糖，也不是水果糖，而是那种软糯糯的高粱饴。
在高粱饴底下，还有一个军绿色水壶和一套九成新的绿军装。
这年月，这种款式的绿军装只有军队中才能淘汰下来。
除非家里有当兵的或是军队有门路才有机会弄得到，没有门路想买都买不着，很多年轻人都以穿上这样一套绿军装为荣。
杨柳的记忆里，好像是杨甜甜刚上高中的时候，曾经闹着让杨大海给她也弄一身这样的绿军装。
杨大海倒是同意了，可是托人走了关系依旧没弄到。
当时，杨甜甜在家里可是闹了好一番呢。
如今，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居然就得到了一套。
呃——
若是让杨甜甜知道，还不得嫉妒死？
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也就是杨甜甜没来火车站，要是她来了，杨柳保管要换上这身衣服，在杨甜甜眼前晃一晃，顺便给她也拍上一张符纸。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才好嘛。
在绿军装的衣兜里，杨柳还发现了叠的整整齐齐的一百块钱以及几张票据。
不得不说，王相仁和姚兴旺两人，对杨柳算得上尽心尽力了。
杨柳打定了主意，等她有能力的时候，一定会报答这两位大叔的。
————
此时的杨甜甜，正一脸懵逼的从食品厂走出来。
今天早上，她特意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那件裙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食品厂上班。
她要给食品厂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虽然这个岗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面工。
但是，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呢。
只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杨甜甜兴冲冲的来到食品厂以后，却被告知，这份工作早在几天之前就被杨柳给卖了。
买工作的人，还大有来头，是食品厂车间副主任的一个什么亲戚，家里还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呢。
了解了对方的背景以后，杨甜甜就是想找对方理论，都没胆子了。
不过，杨甜甜心里却把杨柳一顿好骂。
怪不得呢，之前让杨柳带自己来食品厂办手续，死丫头一推再推，说什么跟厂里说好了，报到当天直接拿家里户口本去就成。
糊弄鬼呢啊！
不！
现在看来，是糊弄她呢！
杨甜甜的指甲险些要扣进肉里，这一刻，对杨柳的恨意几乎达到了顶峰。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阵害怕。
工作没了？她是不是也得下乡？
不行！她才不要下乡，她才不要成为泥腿子呢。
她得抓紧时间去找工作！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家。
杨甜甜眼里浮现一抹希冀，她希望杨大海和向红能在车站堵到杨柳，能从杨柳手里把钱拿回来。
有了钱，她是不是就可以买一份工作？
对！就这么干！也只能这么干了！
杨甜甜蔫头耷脑的回了纺织厂家属区。
早上，她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碰见人，一个劲儿的炫耀自己今天要去食品厂上班，几乎整个家属区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可是如今，还没过俩小时，杨甜甜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咦？甜甜丫头啊！这么早就下班了？”
楼下纳凉的人自然不少，对于这个时间看见杨甜甜，大家很是意外。
早上走的时候杨甜甜有多嚣张多炫耀，此刻她就觉得自己有多羞愤多丢人。
她一句话不说，低头匆匆而过，恨不得脚底下踩两个风火轮子，下一秒就到家。
“这孩子，平时不是挺爱说话的吗？今儿这是咋了？”
一起纳凉的另一个大娘朝说话的人挤眉弄眼，直到杨甜甜走出去了几米以后，那人才说话。
“你说你——怎么一点不会看人眼色，你看她那个样子，肯定就是出了什么岔头呗。活该！我听说，这份工作还是她从人家杨柳手里抢来的呢。”
不一会儿，原本安静坐在家属区大树下纳凉的一众奶奶大娘们，全都蛐蛐了起来。
话题的中心嘛，自是离不开杨家的。
谁让杨家最近在家属区里闹腾得最欢呢！
杨甜甜上楼进屋，却意外对上了杨大海和向红两张同样无精打彩的脸。
“爸！向姨！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钱要回来了吗？”
没人说话杨大海唉声叹气，向红哭哭唧唧。
杨甜甜一看他们的情形，立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好一个杨柳啊！
下乡之前居然玩了把大的，把自家害得这么惨！
看来，向姨说的没错，杨柳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杨大海看着神色古怪的女儿，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滞。
“你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最后的礼物
“你说什么？”
杨甜甜买馒头还没回来，几位公安同志倒是先她一步进了杨家。
他们将今天的调查结果与杨大海说了之后，杨大海不敢置信。
“同志，那个打证明的人牢靠吗？确定没说谎？”
“怎么？你还怀疑我们的办案能力？”
“不是不是！”
杨大海连忙摆手，斟酌着措辞。
他能说他在家里祈祷了大半天，就希望杨柳成为嫌疑人嘛！
不！他不能！
“那我们怎么办？就自认倒霉？”向红破防了。“肯定就是那个死丫头干的，你们怎么不去抓她？”
“同志，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办案讲究实事求是，不是你上下嘴唇一合，说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吧。你们放心，你家的案子我们肯定会追查到底。”
至于什么时候能抓到那个“神偷”，他们也不知道。
面对公安，向红再不敢吭声了。
杨大海还在合计着，如何从几个公安嘴里，问出杨柳的下落。
只是几个公安同志，已经被王相仁叮嘱过，自是不会说的。
安抚了杨家人几句之后，就离开了杨家。
“孩子他爹，咋办啊？”
事到如今，向红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此时的她，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
为什么给那死丫头办了下乡呢？
若是没办下乡，那死丫头依然留在家里，那她手里的钱，自己早晚能抠出来。
可那死丫头一旦下了乡，再想寻她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杨大海面色也很难看，不过他倒是比向红沉得住气。
“明天早上杨柳不是出发去东北嘛，我们去车站堵她，只是——”
杨大海看了向红一眼，十分嫌弃的说道，“这次你要听我的，别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那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向红辩解。
杨大海瞟了向红一眼，没再说话，心中却在计划着明天见到杨柳时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那丫头把钱“吐”出来。
“我明天可去不了！你们别忘了，明天是早就定好了我要去食品厂报到的日子！”
杨甜甜买馒头回来以后得知此事，拒绝意味十足。
杨大海也没强求，去食品厂报道确实算是大事。
至于大儿子杨建业，也别去了。
他们两父子，全都请假说不过去，厂里那边不好交代。
“老大！明天你照常上班，我和你向姨去堵杨柳就成。”
杨大海计划的好，只可惜他忘了一句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下乡的这天，杨柳起的很早。
她的东西早就已经收拾出来，除了行李只有两个大包袱和一个随身挎包。
这些东西，都是给别人看的，里边装的只是些没什么重量的样子货。
就算杨柳没吃大力丸的时候，一个人也能轻易拿动。
王相仁和姚兴旺两人来的很早，杨柳下楼就看见了等在招待所外的两人。
今日，王相仁开了车，这是特别为了帮杨柳拉东西用的。
“你这孩子，可真是个死心眼儿的！行李什么的，完全可以邮寄，何必扛在身上，上下车的时候多不方便！”
看着杨柳的细胳膊细腿，王相仁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太瘦了。
“王伯伯，姚叔叔，我力气大着呐，我拎得动。”
“赶紧上车，我们这就出发。”
“等等——”
杨柳想起一件事来，又返回招待所前台。
“同志啊，感谢你昨天为我作证，好人会有好报的。”
她从兜里抓出一大把水果糖，塞到招待所女服务员手里，昨天下午人家女服务员没少给她说好话。
她要走了，这点糖就是表示表示，毕竟自己利用了人家，也算了却一段因果。
女服务员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她也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就又得了一大把糖果？
这好处，也未免太好赚了些吧？
要是以后都碰见这样的客人，那就好了！
王相仁和姚兴旺两人，把杨柳送上火车，才觉心稍稍安了些。
“小杨柳，这是我和你姚叔给你准备的，往后我们都不在你身边，自己要学着照顾自己，遇见什么事了，记得给我和你姚叔写信。”
杨柳眼眶发热，面对王相仁塞过来的包裹她其实是想拒绝的。
可是，王相仁和姚兴旺两人根本不容她拒绝，一个劲儿的往她手里塞。
杨柳也就没客气，长者赐不可辞，自己以后肯定要想办法报答这两位的。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第二次和宗门大师姐交易的东西，杨柳赶紧从挎包里拿出两枚叠成三角形的符纸塞到两人兜里。
小姑娘的举动，把两个中年老男人弄得直懵。
“小杨柳，你往我们兜里塞了啥？”
两个人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精，自然没错过那东西上画着的纹路的。
不过，现在还在火车上，人多眼杂，他们不敢把话说的太明。
“是我特意求来的，能替我保佑姚叔和王伯伯，你们可一定要随身携带呀！”
不放心的杨柳，孩子般的娇嗔道，“你们要是不随身携带，那就是把我小杨柳给忘了。”
“那哪能啊，小杨柳送我们们的，我们肯定是会随身带着的，是不是老姚？”
“对对对！肯定日日戴着。”
杨柳心安，这可是她从宗门大师姐那里用一块香皂换来的保命符呢。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这两张符纸。
一块香皂一共换了五张符纸，三张平安符，一张认知障碍符，一张胡说八道符。
三张符平安符，一张杨柳自己随身带着，另外两张给了面前两位中年大叔。
火车鸣笛声响起，再有几分钟就要发车了。
王相仁和姚兴旺两人又嘱咐了几句，便急匆匆的下了车。
杨柳的位置挨着车窗，她探头出去，和站台上的两人挥手告别。
火车慢慢启动，杨柳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就要去下乡了，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回到海市呢。
忽然，杨柳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杨大海和向红。
两人正气喘吁吁的，从前一节车厢里被乘务员赶了下去。
“同志，火车启动了，再不下去只能请你们买票了。”
两人哪有钱买票，就是买了，怕也是有去无回。，只能灰溜溜下车。
杨大海不停数落向红记不清自己闺女到底在哪个车厢；向红则抱怨杨大海今天起晚了，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还能睡过头。
杨柳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话，看来这两个人，是来找自己的。
只是可惜呀，苍天有眼，差一点就让他们成功了。
不过，总不能让这两人白来一趟不是。
杨柳坏笑一声，趁着无人注意，从空间中拿出两张黄色符纸，悄悄甩向了杨大海和向红。
这是她送给两人最后的礼物，只希望他们能承受得住。
符纸触碰到两人，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这是宗门大师姐教杨柳的方法，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念动咒语，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符纸贴在目标身上。
第二十章 我有证人
招待所的房间内，杨柳委屈的看着几位公安同志。
“昨天我回来以后就再没出去过了，杨家被盗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同志，那有什么人能给你作证吗？只要你有证人能证明你昨天下午没出去过，那你身上的嫌疑就洗脱了。”
这——
杨柳装作为难的样子，咬着嘴唇绞尽脑汁的想着。
“对了！楼下的女服务员同志，她应该能证明我的清白。我中午回来的时候她来给我送过热水，晚上也是她提醒我到了晚饭时间该去吃饭的。”
领头的公安给他们中的一个人使了眼色，那人起身就去楼下找女服务员核实了。
女服务员十分给力，不但为杨柳打了证明，还说了杨柳不少好话。
等那人回来时，微不可见的朝领头的公安点了点头。
王相仁没错过那人的举动，他是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杨柳的。
“各位同志，你们恐怕不知道小杨柳和杨家的恩怨——”
王相仁简单将杨柳与杨家人之间的事说了一下，还不忘帮杨柳说上几句好话。
“我相信杨柳这孩子绝不会做出偷盗的事情来的，至于杨家人为什么说是她干的，我猜测他们就是想要找小杨柳背锅。”
王相仁看了杨柳一眼，他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杨家人是想换个名目从小杨柳手里扣钱。
“你说的事情我们会去纺织厂家属区调查的，既然杨柳同志身上的嫌疑已经洗清了，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几位同志来的时候面色沉肃，走的时候脸色同样不好看。
这桩入室行窃案发展到现在，怕是要成为一大玄案了。
王相仁单位还有事，也并未多留，嘱咐了杨柳明天别错过火车时间，就跟在几位公安的身后离开了。
在楼下分开的时候，他还不忘嘱咐几人公安。
“还请几位同志能将小杨柳现在的住处保密，我怕——”
“王处长，您放心，现在已经完全解除了对杨柳同志的怀疑，我们是不会把她的住处泄露出去的。”
一直在家等消息的杨家人，如热锅上的蚂蚁。
昨天晚上，一家五口是打地铺睡的。
这个“打地铺”是真的打地铺，直接睡在地上的那种。
他们倒是想从左邻右舍借些被褥的，可是他们家现在的名声实在太差了，左临右舍就没有任何一家伸出援手的。
大家的口径出奇的一致，“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这一次实在是帮不上你们的忙了。”
这让杨大海一度怀疑，自己的人缘真的有那么差吗？
“杨柳那个死丫头，真是丧良心。把我好好一个家偷的啥都没剩。要是早知道这样，她生出来的时候，我就该掐死她。”
向红似乎自我洗脑很成功，昨日当着公安的面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怀疑目标是杨柳，睡了一觉起来之后，似乎就认定了这事是杨柳干的。
“孩子他爹，你说他们能调查出来结果吗？能把咱们那些东西和钱找到吗？他们怎么还不来？孩子他爹——”
杨大海心情同样不怎么美丽，被向红这么一念叨，更觉心里有气。
“念叨有什么用，有能耐去把你那好闺女找回来。”
面对杨大海，向红气短，“我一会儿就去找她，我是她妈，她必须把钱给我。”
杨大海听见“钱”字，心口更疼了。
“还有你们几个，今天不是都请假了吗？全都出去给我找，务必把杨柳给我找到。”
“不！我饿！我走不动，我才不出去呢。”
这恐怕是杨小弟自出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天了。
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水米未进，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饿饿饿！我就不饿吗？”面对小儿子，杨大海态度还算温和，疼爱小儿子的心最终战胜了一切。
他在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五块多钱。
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现在这是他们家所有的钱了。
其他人身上分文没有，可得省着点花。
做了好半天思想斗争，杨大海从中拿出一块钱递给杨甜甜。
“你跑一趟国营饭店，买几个馒头回来。”
“爸！我还要吃酱肉，还有酸豆角，馒头夹酸豆角和酱肉才好吃。”杨小弟显然不能共情父亲现在的心情。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不过兴许是被酸豆角几个字打动了，杨大海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想了想，他又从剩余的钱里拿出来两毛递了过去。
“再买点酸豆角。”
至于酱肉什么的，肯定是没有了。
吃一顿酱肉，能顶他们一家子吃两天馒头。
现在可不是胡乱花钱的时候，这钱啊花一分少一分。
不行！
等公安来了，这事有了定论。
得让大儿子去厂里把这个月的工资先预支了，要不然他们家这个月怕是都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