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失忆把他们全骗了》 第1章 我娘带我一起跑 “安统,我无法再接受这种生活,若是再由怨恨继续滋长,我们便再无回旋的可能,到了那时,便什么也来不及了!” 女子踉跄着退后,瘫坐在扶椅上,面颊苍白泪如急雨。 安国公府的书理间,啜泣声绕过安统的耳畔,穿透榆木门窗,震慑着门外众人的耳鼓,门外众人垂目收耳、静默无言。 她停顿了片刻,闪烁的明眸凝望着他,哽咽地说着。 “倒不如就在此时,分开吧。” “夏言……” 芸香的袅袅轻烟从炉中溢出,浓雅的蔓香在室内散开,四溢的烟气带着淡淡清香,徐徐环绕在整个房内,缠绕在争执的两人之间。 安统清瘦的面容痛苦地撕扯,虽然是被责备,双眸反而满是怜惜。 霎时,怀着某种决心,安统疾步走上前,弓下腰身,双掌托着何夏言剧烈抖动的双肩,轻轻地厮磨着她的发髻,他如刀刻般细致深邃的眼窝里,棕色的瞳孔微微闪光,平直紧抿的嘴角微微苦涩。 “夫人,夫人,我竟不知会给夫人带来如此大的痛苦,怪我……” “不要道歉!既然你亏欠于我,那你就要继续亏欠。” 她从他的身侧钻出,快步走到五步远的地方,眉间紧锁,面容悲戚,语气极其坚定。 “我谅解了你多少次,可你……却又次次将我损伤,只是这次我不听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模糊,令人哀伤、令人遥不可及,她转过身子远远地注视着他。 “你总是求我谅解,可何人来谅解我!” “夫人!” “若这就是你的夫妻之道,今后你我二人便有缘无份……我要带池儿离开。” 何夏言推门而去,她的目光将安统钉在原地,他被她的痛苦困住了,他想要追出去,却始终无法迈步,只能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凄哀。 “夫人……” 门外等候的侍从见何夏言从屋内走了出来,连忙围堵上来,眼中尽是挽留之意,何夏言微微一笑,阖目摇首,她心意已决。 众人哑言,眼眶泛红,老爷和夫人向来恩爱和睦,为什么到了今日竞如覆水难收! 何夏言看向身旁女子,柔声询问:“小姐呢?” 乐晴叠手俯身道:“回夫人,小姐在阁里休憩。” 何夏言抬首望着远处暮色缱绻,刺目的金光融化成融融的暖黄色,她抬起手小心地接住空中掀起的习习晚风,然后紧紧攥住,继续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带我过去吧。” “是,夫人。” 寂静的人群浩浩荡荡地朝着挽安阁走去。 挽安阁内此时寂静清雅,软风还未将花枝摇曳,花圃里无尽夏开的繁茂,正是艳丽夺目之时。 何夏言瞥了一眼,一声轻叹,被风卷了好远。 此时,乐晴正要以指叩门,何夏言快步走上前伸手拦住。 “我来吧。” “是,夫人。” 何夏言推门走入,阁内充盈着夏日傍晚的温煦,黄昏的轻光越过薄薄的窗纸,室内暮霭垂金、暖意融融。 金光笼罩着漆木案上粉黄相间的梅瓶,瓶中插着正是从园中采来的无尽夏——一片、两片,瓣瓣分离却根根相连,簇拥成一球、又一球,从远处望去,整株的紫色无尽夏始终紧紧相拥、簇球成团,很难将它们分开。 这是时间的栽培、情感的养育,需要认真付出、努力灌溉,才可生长这么一棵充满生机的株植。 此时,安池儿正在螺钿嵌宝床上酣睡,小小的人儿淹没在宽大的床帐里,走近了些便能听到起起伏伏的轻微呼吸声,她正值睡意昏沉之时,一道温柔的声音穿过浓雾,轻抚着她疼痛的脑海。 “池儿……池儿,醒醒啦。” 何夏言凝望着她娇嫩的容颜,轻拽了正乱七八糟堆在她身上的衾被,爱怜地替她拂去粘在脸上的碎发。 安池儿眼眸未明睁身先动,只见她立马在床榻上来回地滚动,还一边细语喃喃。 “娘亲……娘亲……” 当她的额心碰到何夏言的凉滑的裙衫,毫无犹豫地抬首将脑袋枕在何夏言的腿上,然后才缓缓睁开清澈的双眸,她面若粉樱,虽然倦意如潮,但一遇上娘亲柔和的目光,就盈盈地展露笑颜变得欢快起来。 何夏言将她揽在怀中,用手指拢了拢她的发丝,双唇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她则娇嗔地窝在何夏言的腿上,用脑袋蹭着她的肩胛,好一阵熟捻的厮磨,半晌,才欣喜地说着。 “娘亲怎么来了,池儿以为晚膳时才能见到娘亲呢。” “那池儿现在见到娘亲有没有很高兴?” 她闻言猛地从何夏言的怀里跳出,站在软软的衾被上,高高地举起手臂肯定地说道。 “有!池儿很高兴!” 一阵慷慨陈词,她又轻轻地坐落到娘亲的怀中,何夏言宠溺地笑着,试探性地问道。 “池儿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安池儿纳闷地抬手扶着额头,眉眼轻蹙,她仔细感受着身上的变化,然后才闷闷地说道。 “没有,池儿没事了!” 何夏言眸光闪烁,然而也只是一瞬,她笑盈盈地看着池儿,语气轻快地询问道。 “池儿想不想在外游历一番呢?” “想!” 安池儿此时的眸光闪闪发亮,何夏言看着她,笑意更深了,她还是小孩子,也总是准备好了外出探险的热情以及整装待发的心情。 “我们今日就出发!但是我们要悄悄地,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好耶!” 安池儿搂着她的脖颈在脸颊上猛亲一口,又乐滋滋地从她的怀里跳出,赤着脚在忍冬纹状的石砖上跑来跑去,东挑西捡着要带上哪些东西上路,眼看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何夏言怜爱地笑着,凝望着她在房内东奔西跑,只是眉宇间的担忧锁得更深了些。 “石砖冰冷,仔细些脚。” “知道啦,娘亲。” 安池儿一声清脆的笑声,似一把冰锤,又冷又轻地敲碎了她的担忧。 她转过目光望向阁外逐渐清明的月色,而安池儿此时却悄悄用余光注视着她。 窗外的暮色逐渐浓沉,此时的劲风吹得更卖力了。 城门外,一闪而过的四轮马车上,尽管马车外饰极为低调,车内却仔细地铺设了软衾,坠着厚实的缎面窗帘。 安池儿揉着困倦的眼睛望着何夏言,她最近脑海中总是昏昏沉沉,已然记不得自己是何时上了马车,她正环视四周困惑地问道。 “娘亲,爹爹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他有要事要留在北城呢。” “那爹爹知道我们离开了吗?” 何夏言恍惚了片刻,轻抚着她的脑袋,凝望着稀薄的烛火。 “爹爹自然是知道的。” “池儿想爹爹了。” 她悄悄地抹了眼泪。 还是小孩呢,何夏言深呼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她脑门前散乱的碎发拨开。 “池儿,你看这是什么?” 她的目光跟随着何夏言,落在面前的白玉盒上,她沾着泪珠的目光正熠熠闪耀,终是被吸引了注意力,撇着伤心的嘴闷闷地问道。 “是青云斋的点心吗?” 何夏言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她打开玉盒,从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安池儿的手心。 “爹爹说这玉佩温润可人,正与我们池儿相配呢!” 安池儿仔细地端详着。 玉佩中心是白玉雕刻的印花方形牌饰,乃是由无尽花枝缠绕着中间的同心玉环。 玉环上精巧地镌刻着无尽花冠,玉匠巧妙地将玉佩的紫色放在中心,若是拿近了看,竟只有花瓣是紫色,而放远了些,则像是在清白之境水灵灵地生出紫英,甚是清艳绝伦。 玉牌上方由白色丝绸编制的柱状丝绳牢牢地系着,下方由透红玛瑙、小鹿和稚鱼形状的白色玉饰配件交替排列,与上方的方形花纹玉牌相映成趣,白色、紫色和透红色的细腻光泽在烛火里清透无暇。 她小心地收在怀中说道:“好精巧的玉佩!池儿喜欢。” 只见她紧紧地将玉佩贴在心口,躺着何夏言的怀中,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很快就被困意席卷在此陷入沉睡。 何夏言却在她沉睡后,垂眸静坐。 ——她睡不着。 尽管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 夜色浓稠,明月垂陷。 静谧一拥而上,只有车轮压过路面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咔嗒咔嗒”声。 “驾!” 车夫一声低吼,马匹闷哼,带着车厢里的人一路疾驰,颠簸地奔向远方,车中的人与身后的北城越来越远。 星月落地,树影婆娑。 突然,车夫紧急勒马,剧烈的摇晃将沉睡的二人惊醒,何夏言抱着安池儿的手紧握成拳。 “何在!” “夫人,有东西闪过,抱歉。” “可看清了?” “未曾,山中雾气浓,许是我晃眼了。” “继续赶路。” “是,夫人。” 何在立刻策马疾驰,三人又继续在这偏僻山道上狂奔不停。 而在车轮卷起的灰尘中,逐渐浮现起一张冷酷的脸,她手握弓弩,久久地眺望着远去的马车。 ——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等到被马车卷起的烟尘平息,她才眷恋地收回目光,瞥着对面草丛中的尸体,深深地呼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将那人的尸体掩埋,待尘埃落定,女子拽下面罩。 在熹微的晨光中,这是一张与何在极其相似的面容,只是稚嫩了些,棱角处尽是年少的硬朗锋芒。 开文~ [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happy happy~ 一定要有人看啊!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娘带我一起跑 第2章 遇到熟人他却想杀我 五年时光飞逝。 一路颠沛流离,尽管有意外和艰辛,但都被有惊无险地抵抗过去,内心的不安也早被在田庄的平静生活所抚平。 只是转眼间,小小少女就已长大,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安池儿!”寂静的晴空被一声怒吼撕开裂缝,裂成碎片产生无数的回声。 “呀……我来啦娘亲!” 只见身着天青色素裙、身材娇小的女子,灵巧地从人群中挤过。 大家纷纷露出了然的笑意,庄里的生活轻松愉快,这种打打闹闹的场景早已经是毫不奇怪。 安池儿机灵可爱,心思纯粹,很得同庄人的喜爱。 田庄伞铺的方明看安池儿跑得飞快,出声关心道:“慢些跑呀,池儿,小心些小心些。” 安池儿头也不回地大声回复:“知道啦,明姐姐。” 关于何娘子一家,庄里人都知道原来何娘子家中体面,只是因为突遭变故、家道中落,同时又受人迫害,一路上东躲西藏,带着女儿和家丁何在来此田庄躲避灾祸,以求平淡度日。 原本他们只是打算短暂停留,却没想到田庄人热情淳朴、乐于交游,整个田庄的氛围融洽、舒适,他们这一停留便是五年光景。 当初那个小女孩也在田庄人的照顾下,落成翩然少女模样。 何夏言平日以制作一些奇巧事物为生计,何在也在田庄跑腿帮忙获得不菲酬劳,三人平日里多与人交好,邻里之间互相帮助,逐渐得以在此落脚。 安池儿飞奔跨过门槛,急急忙忙放下在路上拾得的落叶和奇石,洗过手后,又从食篮里取出烧鹅。 这是两个时辰前何夏言叮嘱她,前往西庄李家肉铺取回昨日定下的烧鹅。 何夏言利索地将烧鹅放进蒸笼中,一边愠声道。 “两个时辰了,池儿!” 安池儿将破了的裙角向后拉扯:“好娘亲,莫要生气嘛,下次不敢了。” 她低着头,倒是和往日的贫嘴有些不同,何夏言早在余光里注意到了她的裙角。 池儿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她想要藏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来的。 何夏言宽慰道:“莫要在路上多留,出了差池,娘不愿意你有所不安宁,池儿。” 安池儿听闻便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微微星光,轻轻地侧头一笑:“我知道啦娘亲。” 她张开手臂紧紧地搂着何夏言的腰身,那云髻轻挽,青丝堆叠的脑袋在何夏言的脖颈处磨蹭,整齐的发丝有些散乱了,竟和小时候在母亲身边娇嗔的模样别无二致。 何夏言尽是怜爱地理了理池儿的发髻,不再多言,随之把碗筷摆开:“饿了吧,快来吃饭。” 安池儿愉快地跳起来在原地转圈:“好耶!” 除了这点小小的插曲,有时候,烤鹅为什么少了两只腿,或者衣服为什么不完整,亦或没有及时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成为小小的心事,等待生根发芽。 它们看起来缺乏道理,可事情总是能够在不讲逻辑的杂草中,慢慢地理出一条道路,一条属于每个人的特别的道路。 …… 与这其乐融融的景象相反,紧挨着田庄的密林里有一处山洞,在微弱的暮色中,一个巨大但模糊的身影缩成一团。 江忧思忖着,近些年来,没有一次像此刻清醒地意识到身体的疼痛,密集的刺痛提醒着他身体上的伤口。 昏沉剧烈的头痛、灼热滚烫的伤口和逐渐昏沉的意志,特别容易和记忆共谋引发相似历史瞬间的回顾。 “好痛……” 是什么痛? 身体和意志层层叠加的痛苦,不会再有的来访和关怀,过往的伤痛使人猝不及防地又变得更加消沉一些。 “好冷……” 随着一阵激动的颤栗,包扎着他的伤口的素裙又一次被血浸透了。 “咳……,我今日竟将殒命于此不成。”低声模糊的呢喃划破了寂静,又紧接着响起了低低的嘲弄似的笑声,“每件事都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让人牵挂,都又不至于多到要拼尽全力去守护。” 那时候,当他意识到事情的错误,却永远无力去扭转,后果沿着既有的轨道稳步前来,最终实在是难以辨别应该将责备归咎于谁。 他的眼神再次飘向放在身边被包裹着的烧鸭腿,嘴角挑起微弱的笑意:“有意思有意思。” 低声重复两次,男子便再次昏迷过去。 …… 夜半,一阵剧烈的疼痛拽着江忧自昏迷中渐渐清醒。 借着蜡烛的微光,他奋力睁开眼眸,看向疼痛传来的地方:女子的侧脸。 他虽受伤,但仍不知好歹地贫嘴地念叨着:“死后世界的仙女都这么漂亮吗,我是不是死得有点晚了。” 说着便抬起那力气所剩无几的手臂,想要触碰女子的面庞。 正在给他重新包扎伤口的安池儿听闻,急忙扭头向后退去,怒骂着:“荒唐。” 而他的手只是触碰到了她的发尾,沿着顺滑的青丝缓缓滑落:发丝这么冰凉,在浓密的夜色里行进很久吧。 安池儿上前猛地朝着他受伤的腿狠狠地踹了一脚,使他痛地吼叫出来,没多久,便疼的再度昏迷过去。 安池儿回过头来,用手撩拨了耳边的碎发,不悦地嘟囔着:“轻浮之人!我救你性命,这可是恩重如山,乃再世父母,你起码要称我救世救主神仙大人,好吃好喝地给我供着,可你倒好,一上来就毛手毛脚的,不仅是个坏东西,而且欠扁。本姑娘给你两拳,讨个清净。” 她尽管埋怨,手上救人的功夫却是一点没停。 清洗、上药、包扎,起身取出包裹里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安池儿觉得有些冷了,便将路上捡来的树叶点燃,将枯木搭在燃烧树叶的上方,不一会儿,枯木堆熊熊燃烧,她从腰间的锦帛里取出两颗栗子扔进火堆中。 自从和娘亲离开安国公府在外漂泊,什么保身之术、生活之技也都要学个七七八八,各个方面倒是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都有点记不太清楚了……那些时光。”池儿思忖着,幼时在安国公府的时光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记忆,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片刻,又骄傲地点了点头,“真是辛苦的成长时光啊!” 夜色静谧,火光摇曳,偶有枯木里的水气逃逸所发出的“噼啪噼啪”之声。 她的目光在火苗的跃动下忽明忽暗。明时仿佛盛着一汪春上清泉,被舒缓的晚风一吹便微波粼粼,暗时则面容深沉、柔和细腻,被睫毛遮盖的眼眸,心思隐匿其中,令人无法揣度。 山洞的狭窄空间里,两人的身影被火光镌刻在山洞的墙壁上。 安池儿微微抬首,困惑的眼色落向他的脖颈,凝视片刻后又落向他的脸庞,俊秀的面容由于暖融融的火堆增添了一圈光环,眉眼轻蹙似是痛苦难忍,可见睡的并不安稳。 她将双眸转向洞口外淡黄的玉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陌生人。” 天幕在夜色里泛着朦胧的黄光,模糊地笼罩着这片深林,一时间令人分辨不清楚此时究竟是黄昏还是晨曦。 树林深处的枝叶薄薄地笼罩着一层寒气,透着朝露的清亮,远处似有暗香波动,突然刮起的一阵凌冽的晨风,却把植物的清爽吹得更远了些。 ……… 起初,人们分别是一条条线,随着一系列的变化和扰动,这些本是无关的线开始交织、交错,构成了复杂的网状,由此将每个人的命运包裹,也使得每一个人与他者产生关系。 由此构成的世界,它立体、生动、多变,经常在可能和不可能之间跳跃,又再次反过来对构成它的人们发挥影响。 人们始终毫无怨言地重复这些活动,躲不掉、也逃不开,一开始,即使各件事情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最终也能够完成穿珠成串的使命。 ……… 玉月垂落,赤轮徐升。 微微有些亮光的天幕中,两轮圆盘占据着东西方位,这是一日里难得的平衡清冷时刻,可以静静地观测自然韵律的奇特。 山洞内,火堆熄灭、枯枝成炭,无力地堆积着。 若是借着穿越洞口透露进来的稀薄日光,倒是能够看得比深夜时更清楚些。 男子面容尽管苍白憔悴,但深眸浓唇、春肤如玉,难掩俊美,况且绯唇虽带浅伤,可脆弱之姿却又惹人怜惜。 他蹙着俊俏的眉心,呼吸急促剧烈地波动,紧闭的双眸抖动,突然猛地睁开,抓起藏在靴内的匕首迅速起身。 旁边沉睡中的女子一声惊呼,尖锐冰冷的匕首已紧紧地贴上她细嫩的脖颈。 他戏谑地将玉颌放于她的云肩,浮着浅笑的嘴角似冷玉升温,淡淡地吐出五个字。 “你好,美人儿。” 安池儿从梦中惊醒,愣了好一会儿,“我的金银珠宝美梦啊”,却因为眼前这人的惊扰不翼而飞。 她敛眸垂睫、轻拢云鬓,抚平青冥素纱襦上的褶皱,又从腰间的锦帛里取出鎏金错银嵌螺钿漆铜鉴,对着铜鉴细细端详。 这些动作半是恼怒半是挑衅,将自己慢悠悠地推向男子的匕首。 而他不动声色地将匕首外撤,颇有些慌乱地调整着距离,避免误伤。 整饬容仪完毕,她这才扬起玉颌,无波的双眸凝望着男子,然后用食指缓缓推开他握着匕首的手腕,轻声说道。 “我救你一命,你与恩人打招呼的方式却挺是特别。” 嘿嘿嘿,俺们的少将来了~ 可怜仔仔~ [空碗][空碗][空碗] 一起追更吧~[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遇到熟人他却想杀我 第3章 俊男长大了还是俊男 男子听罢便敛刃归鞘,想要翩然后退,却由于腿间伤痛支撑不足,膝盖一软便应声跪地,发出一声闷哼。 安池儿颇有风度地将披风垫在他的膝下,扶他在地面坐好,但回想起刚才他的举动,还是愤愤出言调侃。 “你这人一会儿要杀人、一会儿又要跪人,也不知是真无礼,还是假有礼。” 男子轻摇玉颈,自知理亏,旋即扬起俊丽的面容,故作轻松地掩饰着尴尬。 “多谢姑娘相助,姑娘得体大度,救命之恩在前,确实是我不近人情了,敢问姑娘名讳,家住何方,在下……” 安池儿看着连尴尬也无比悦目的俊俏面容的主人,出言打断道。 “我住在附近的田庄,公子叫我池儿即可。这肴簋里是我为公子准备的饼食和药物,您离开后可在归途使用。” 她说着便将竹制的雕花肴簋前推,男子匆匆伸手搂住,被女子的推力带动又险些仰过身去,慌乱中伸臂支撑才保得躯体平衡。 男子没有意料到女子开口便是要他离开,事情发展的方向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合心合意。 安池儿起身朝洞口走去:“晨色催人,就此别过,公子保重。” 男子看她转过身去,急忙出口阻拦。 “安姑娘可否带我一同回家,我伤势未好也走不远,暂时留下也可报答姑娘一二,等我的伤……” 安池儿避而不答,转而柔声问道:“公子名讳?” “江忧。”江忧说完,便屏息凝神,细察她毫末之变。 只见她微阖明眸,面如止水,竟未起半分涟漪,只是了沉思片刻,绯唇翕动。 “江公子衣着看似普通,实则不然,这暗线缝制的细纹,无论是在夜火,还是晨曦薄雾中都闪着温润细腻的光泽,非普通绣娘所制。” “公子股伤非凶猛野兽所害,池儿略懂刀枪,公子受伤的位置狠绝,若是偏斜分毫大股必是难保。” “娘亲常说要避祸趋福,公子这般是非之人势必不可在田庄久留,请公子勿因己私扰了田庄安宁。” 江忧了然此番话中的劝解和警示,察觉细致、思索敏捷,是她吗? 他凝视着安池儿果断的明眸,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坐直了身体:“池儿姑娘你果真不留……” “我救公子,公子当心怀感恩。”安池儿眸光骤凝,打断他的话,“还请公子速速离开,我救公子别无他心,也不愿无端惹来灾祸,害人性命。” 她转身拂衫,风姿卓然:“请公子避人耳目,早日踏上归程。” 言毕继而向洞口走去。 晨雾消退,霞光初透,浅黄似雾笼罩在林木顶端,一些细碎的软光悄然挤过叶间空隙,静静地躺在浓密的林地上。 晓风穿林,天青罗衣乘风翩跹,暗香被煽动扩散的更远了些。 逆着光的身影娇小单薄,却挺拔坚定,轻快的步伐落在闪着金光的林地上,任凭伸展的树枝一点点掩去她的身影。 江忧愣愣地望着,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始终没有开口。 他思忖片刻,缓缓起身整理了被灰尘沾染的衣衫,隐隐的纹路像是命运的细线,不容易被察觉,但是存在。 …… 安池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心念纷飞、步履踟蹰。 她的心情早已经从守护田庄人安危的勇敢无畏,转换成将要被娘亲责备的忐忑不安。 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明晃晃地高悬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晨风退去。 田庄外的树木都静悄悄的,偶然有雪团儿与金铃子穿过引起矮树丛一阵急促的骚动。 她步履生风,匆匆穿过田庄大门,折入巷口,远远便望见娘亲站在门口。 “娘亲。”终于走到了,她吁吁地喘着气,先认错为快,“让娘亲担心,是池儿的不是,池儿以后不敢了。” “池儿过来,还没吃东西呢,手这么冰。”何夏言牵着她的手向屋内走去,一边把自己的薄衣衫披在她的身上,“我做了你爱吃的赤豆香桂小圆子和甜籽核桃酥。” 走进屋里,就感受到暖融融的热气蒸腾,空气里散发着糕点甜甜的香味。 室内陈设简单,但处处春花盛开,家具所用的木材虽为榆木,可雕刻精巧、造型别致,设计之人绝非凡俗。 安池儿用檀木雕荷勺舀上圆子放进口中,笑意自眸底潋滟:“香香软软,娘亲烹调果然惊喜!” 言毕她又一把抓起核桃酥,狠狠地大口咬上,直达酥馅:“酥香盈齿,池儿喜欢!” 何夏言听此忍俊不禁,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发丝:“池儿饭罢便去休息一会儿。我去与李先生请休,你今日先不去书斋,池儿养足神气,把今天落下的功课补便是。” 娘亲的声音听起来远远的有些模糊,但是却又暖暖的直冲她的脑门。安池儿放下汤勺,抬首托腮问道。 “娘亲不责备我吗,池儿害娘亲担心……” “我虽然担心,但是池儿聪慧,保全自己并非难事,娘亲相信池儿。”何夏言宽慰,“你安然无恙回来我便放心了,你已经长大,有自己的心事和思虑是好事,娘亲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备你。” “娘亲,我……”,池儿凑近何夏言,贴坐在她身旁的木椅上,额头抵在她的肩隅轻轻地磨蹭,“我不是贪玩,也没有做坏事。” “娘亲知道。我和你爹爹所希望的就是池儿过着健康、快乐、幸福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和喜欢的事,没有烦恼,开开心心。” 安池儿嗓间微微哽咽,搂着何夏言的腰欢快地说。 “那我……我要永远陪在娘亲身边!爹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爹呢?” “一定会有机会的,池儿。” ——很快了。 何夏言在她的碗里添满香甜赤豆粥,督促她再多吃一些,安池儿又埋头猛猛地喝起粥,她又夹起炸脆虾放入她的碗中。 饭罢,她躺在何夏言铺好的软褥床榻,呼吸渐渐地平稳。 一定会有机会的,我们会再次相见,一家团圆。 ...... 安国公府,书理间。 悠悠的芸香吐出一缕一缕的烟线,风拂轩窗,细烟便四散开来,满室飘荡,安人心神。 楠木案前,男子紧蹙的眉头,在听到身旁人的报告后逐渐舒展,清冷的面容也笑意盈盈。 纵然有忧事缠身,但听到许久不见却又时常挂念的人儿的消息,总是令人心里得到宽慰,涌上殷殷暖流。 “池儿她……”,安统问询的话说了一半便停顿住,似是想要知道太多不知从何问起,有似是分别太久不知该怎样关心。 江忧坐于案前,静静地等待着安统整理思绪。 “池儿……是着衣新吗?” “回大人,池儿妹妹身居乡野,衣虽不似城中新潮,但青色罗裙剪裁细致、配色奇妙,别有一番心巧。” “她自小便喜爱新奇事物,无论是书卷还是衣饰,都自有一派看法,如今在外颠沛流离,难得再接触这些东西,实在是委屈她了……” “安大人莫要过度伤感坏了身体,如今知晓夫人和池儿妹妹身在何处,自是可以寻得时机前去拜访。” “这倒是不错。” 安统沉思着举臂扶额,不小心将案上的茶盏打翻在地,杯中清茶已无余温,凉凉的茶水顷刻间侵入案牍,墨色字迹开始变得模糊。 安统深陷回忆,一时间竟愣住,只是凝视着从书案边缘淌下的茶水,殷殷细流一滴滴密集地落于手心 ——好冷的茶水。 江忧上前轻唤了一声:“大人……”一边用手挪开已经沾了水的书册。 安统这才如梦初醒,叫来门外等候的人前来清理,清理完毕后,又有人送来了新的热茶。 这一番惊扰,使安统从思绪中脱离,心里的一番打算也考虑的更清楚了些。 他将手一挥便不再多想,关怀和疼惜的目光落在江忧的大股上。 “忧儿,你的伤如何了?” 一提起安池儿,江忧的语气中便多了些柔和,他答道。 “已无大碍了,多亏了池儿妹妹的敷药,我再修养时日便可痊愈。” “你此次受伤属实蹊跷,莫非是按捺不住了。”安统注视着启封后竟无一字的密信,江忧正是在送这封信的路上被袭击,“今日时局险恶,忧儿要多加小心,万事皆以性命为要,莫要出了差池。” “我明白,倒是大人你……定要保重。”江忧举起案上的茶盏奉给安统,“他们既然动手就不会罢休,暗处有人按捺不住,要现身扭转时局了,大人。” 安统用力攥着手中的杯盏,将温茶愤愤地一饮而尽说道。 “忧儿,你此番回来先养好伤,勿要多虑,也切记不可张扬,免得落了他人口实,以此大做文章。” “大人放心,敌暗我明,当小心为上,江忧知晓。” 他只记得那日在马场训兵,手中被人塞入密信和缰绳。 传令的士兵语速极快,并不给人思虑的时间,一边推搡江忧上马,一边说道。 “何将军军令,命江统领速速赶往于城传送此信,十万火急。” 他疑惑地接过密信放入囊中:“此前怎未听何将军提及……” 士兵闻言却面无波澜,只是一味地催促江忧事情紧急。 “此乃加急军令,江统领莫要误了时辰。” 江忧无言,一声干脆利落的“驾!”便策马驶向驰道,从叶城前往于城。 只是,之后呢……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头有点痛,当他再次醒来,已然流落在田庄外的深林里,大腿负伤。 安统将江忧蹙成一团的眉宇抚平,慈爱地说道。 “忧儿,这么多年你在边疆跟随两位将军,我是挂念你的紧啊,今晚我们一聚,好好喝两杯。” 他这一番话使江忧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江忧爽朗地笑着:“好!忧儿也甚是想念安伯伯。” 黄昏烛火被点燃,幽幽地散发着传的远远的光,宴席上觥筹交错,两人笑语盈庭,欢腾一片。 ……… 傍晚,田庄街道从白日的喧闹变得宁静,田庄里的人们纷纷收拾好自己的干活的行头回家热炕头去了。 有的人家已经烧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尽管是粗茶淡饭,也能给他们的脸上增添暖暖的、满足的笑意,饭后,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欣喜地看着一天辛苦劳动赚得的铜钱,有说有笑,互相打趣,好不幸福;有的人家里,小孩子们饭罢聚拢在双亲膝前,朗朗背诵着白日里在书堂学到的古诗,想要获得父母的赞赏,有时幸运些还能够得到一些美味的酥糖,老人们坐在一旁,在摇曳的烛火里慈祥地注视着小孩子们,时而欢喜地抚摸着小孩子们的讨喜的脑袋,一时说到了什么有趣的童言,大家便纷纷善意地哄堂大笑,场面其乐融融。 灯芯点燃,炊烟袅袅,万家尽是腾腾烟火气。 抬首望去,明月高悬,长空晴朗,天幕明澈,明日是一个好天气。 何在穿行在浅蓝的暮色中,门外红彤彤的灯笼低低地闪着。 他从门外走进,室内烛火摇荡,一片静谧,而何夏言在堂室里等了很久。 池儿马上开启回家副本! [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要好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俊男长大了还是俊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