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退婚后前夫哭红眼》 第一百零四章自己买凉皮吃吧 宋逾白的脸色微微冷了下来：“你不放心的事情还挺多。” 周泽生耸耸肩膀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林秋恩：“上次在文化街买的墨都用完了，有时间咱们再去买点呗！” 林秋恩刚好也想让他带自己去那个小书店，现在她写的故事更偏向港台言情类，抓读者情绪的点比较多，所以多读书学习一下人家的写法有很大帮助。 于是她应了下来：“等从医院回来我们就去，正好你带我去一趟那家书店。” 两个人边说边往前走，虽然都推着宋逾白，但他们约定的事情却和他没关系。 宋逾白垂了垂眸子，看了一眼自己包着石膏的腿，没有插话。 医院的人不多，石膏很快被拆了下来。 宋逾白的皮肤本来就白，现在包了将近一个月的石膏，小腿到脚踝那里更白了，几乎没什么血色。 医生蹲下来检查了片刻，然后让他活动了一下腿部，点了点头：“恢复的不错，回去注意不要运动，平时走路都是没有问题的，千万不要再受第二次伤。” 从医院拿了一些药，宋逾白再次从医院出来，是自己走出来的。 他站在林秋恩身边，表情也因为拆除石膏轻松了许多：“中午不要回去做饭了，我去京北饭店买只烤鸭。” 现在他能活动，自然不愿意再让林秋恩一天三顿给自己做饭。 周泽生却拍了拍他肩膀：“逾白，还是算了吧，烤鸭那东西油乎乎的，秋恩不爱吃。” 宋逾白神情莫名：“你怎么知道她不爱吃？” 周泽生挑眉：“上次我们去文化街，本来要吃烤鸭的，但最后去吃了手擀面。” 宋逾白抿了下唇，一起去文化街一起去吃饭，还有之前林秋恩说的什么书店…… 明明三个人在一起，他和周泽生是朋友，和林秋恩是兄妹，好像被排除在外的人是他？ 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宋逾白很快压了下去：“那就去吃手擀面。” 周泽生看了一眼林秋恩：“咱们去文化街那里吃，还是先回军区大院？” 林秋恩先看向宋逾白：“医生说你的腿已经没事了，你自己回去也可以吧？” 这是什么意思？刚从医院出来，这两个人来陪他拆石膏的，现在反问要先把他扔下？ 宋逾白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腿：“你觉着呢？” 林秋恩还没开口，周泽生抢先说道：“那咱们把逾白先送回去，反正时间还长，中午吃过饭还能在书店多逛一会，我和那里老板很熟，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免费看会书，说不定就能少买一本。” “行。”林秋恩立刻答应下来。 宋逾白牵了牵嘴角：“中午我吃什么？” 林秋恩从善如流：“你自己买凉皮吃吧。” 宋逾白轻笑：“挺好。” …… 京北中学的小胡同，林秋恩上次就去过，这次和周泽生一起去，七拐八拐进的居然还是上次她去得点。 林秋恩疑惑：“我那天来了，老板说没有港台小说。” 第一百零五章 参加书法比赛 饶是周泽生这么不受约束的人，眼神也有点飘忽：“这都什么书？” 他上高中那会喜欢看武侠小说或者米国那边的连环画，封皮都是刀光剑影，可没见过这种。 林秋恩连着耳根都是红的，她飞快挑了几本看起来没那么离谱的，把剩下的书一股脑推到一旁：“就这些吧。” 她这么害羞的样子，周泽生还是第一次见，觉着有趣笑出声来：“小林老师，你才挑了五本，我给了赵哥五块钱，那可吃亏了。” 有几本看着就行，她又不是真的喜欢看。 林秋恩抿了抿唇：“那你再挑几本自己喜欢的。” 周泽生轻笑一声，随意拿了几本书，两个人就从书店出来了。 林秋恩直接从口袋拿出五块钱给他：“买书的钱。” 周泽生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几本书：“你拿了五本，我拿了六本，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怎么还要拿钱给我。” 林秋恩一板一眼地开口：“本来就是我要选书，如果你今天没和我一起来，这五本书也买不到。” 书店老板不会卖给她的。 周泽生笑起来：“前几天你请我吃饭，今天我请你买书，咱们俩算扯平了。” 林秋恩还要说什么，周泽生抢先开口：“还是不是朋友，朋友可没有算这么清楚的，我和逾白出去买东西，也没分这么清。”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缺钱，才不在乎这三块五块，可是对于普通人甚至穷人来说，五块钱是很大一笔钱了。 但周泽生已经这么说了，林秋恩便没再坚持：“那一会我请你吃手擀面吧。” 还是那家小店，两个人坐下来吃饭。 已经是第二次来了，林秋恩也不像和宋逾白吃饭的时候沉默，她主动开口聊天：“我记得你上次买了挺多墨，这么快就用完了吗？那你这些天一定每天都在练毛笔字。” 说起来她就有点惭愧了，因为琢磨接下来的故事情节，练字的时间就少了许多，上次买的宣纸才用了几张。 周泽生本来只是随意扯了一个借口，现在也只能顺着这个话说：“我毛笔字写得不好，反正放暑假就在家多练习一下。” 林秋恩想到何教授提过的书法大赛，她之前只在报纸上看过这个比赛，对规则什么的也不了解，便想向周泽生打听一下，毕竟他也是文学院的学生，对这方面的比赛应该比较熟悉。 “你知道京北工会书法比赛吗？那个比赛报名都有什么要求，对学历有要求吗？” 虽然她并不因为学历自卑，但又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学历限制了很多东西。比如一些地方招工，最少就要高中毕业，小学文凭的人，别人连机会都不会给你。 周泽生眨了眼睛：“当然知道，之前我还报过名，不过初赛就被刷下来了。” “这么严格吗？”林秋恩有些紧张了：“是不是有很多厉害的人参加。” 周泽生想了想：“这个比赛参加的人大学生多一些，但报名的话也没有什么学历要求，不过这个比较考验功底，还要能自己创作，我们文学院每年都会有好多学生参加。” “当然，最后也没几个人能拿奖，毕竟那些民间书法家都挺厉害的。” 他们是学生，虽然书法是其中一门要学的功课，但不是必修课，很多学生也没有那个耐心去学这个。 林秋恩蹙起眉心：“还要自己创作？” “对呀，就是给名画题词多一些，不是光会写字就行了。”周泽生解释了一下，然后想到什么：“大二的时候逾白参加过这个比赛，当时还拿了第二名。” 宋逾白的毛笔字很好，这个林秋恩是知道的，她有些讶异：“那第一名是谁？” 第一百零六章 两份烤鸭 两个人吃过饭，又在文化街买了东西，去等公交车的时候已经快要下午六点了。 周泽生看了一眼时间，提议道：“要不去打包一份京北烤鸭带回去吃，反正我也不想回家吃饭，天天都是茄子豆角的，真是烦死了。” 林秋恩想想家里好像确实没什么青菜了，指望宋逾白去市场买菜做饭是不可能的，说了这么多次京北烤鸭，她也确实有点馋了，便应了下来：“好。” 宋逾白中午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也没有回军区大院，而是直接去了街道办事处，在宋卫国出任务的时候，注册了一个广告公司。 等着全部忙完路过京北饭店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这些天都是林秋恩给他做饭吃，虽然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时冷时热，但自己总归是被照顾的那一方。上午周泽生说她不爱吃京北烤鸭，他是不信的。 因为他记得林秋恩第一次到宋家时，杨清芸就特意从外面买了一份烤鸭回来，那个时候林秋恩大概胆子太小，也或者不好意思，一口都不敢吃。 后来宋卫国看不下去，就夹了一个鸭腿给她，她吃下去的第一口，眼睛都是亮的。 当时她说的话，他记了下来。 她说：“宋叔叔，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从小到头，她吃过的肉用一只手都能数得清，所以刚开始他对林秋恩抱着可怜的态度，直到后来宋卫国逼着他娶林秋恩，这份可怜就变成了强烈的抵触和轻视。 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对林秋恩半点都不了解，从一开始他好像就带着偏见去看她。 十分钟后，宋逾白从京北饭店出来，手里是用油纸包装好的烤鸭和油饼，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又买了一些黄瓜，可以卷在一起吃。 到家的时候，林秋恩却还没有回来。 宋逾白眉头微微蹙了下，转身进了厨房，不怎么熟练的把蜂窝炉子上盖子取下来，然后烧了水加了米进去，他是不怎么会做饭，但熬米粥还是问题的。 天气很热，尤其厨房点了火更是热得遭不住人。 宋逾白脱了衬衫，只穿了一件背心，靠在厨房门口幽幽想，原来做饭也是一件挺麻烦挺累的事情，所以林秋恩遇到会做饭的陈启明，便动了结婚的念头。 只不过那天晚上，林秋恩的表现让他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她会忍下去陈母阴阳怪气的话，毕竟她看起来还挺想嫁人的样子，陈启明也确实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对象。 好像每次他以为她会如何的时候，她却总是让他出乎意料。 炉子上米粥终于熬好了，宋逾白把锅端下来，又把烤鸭全部放到盘子里，林秋恩却还没有回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眉心微微蹙了起来，刚要准备出去看一眼，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林秋恩和周泽生并排有说有笑走进来，两个人手里拿着书，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宋逾白眉眼淡下来：“你没有回家？” 周泽生拦住他的肩膀：“你刚拆完石膏，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 不放心他，从医院门口两个人就走了，让他自己回家？ 宋逾白目光转向林秋恩：“已经快七点了，下次回来的晚提前说一声，如果爸妈在家会担心。” 林秋恩应了一声：“我们去买了点东西，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京北烤鸭很出名，现在是暑假期间，还有不少外地人也来京北看天安门，所以晚饭这个点排队的人不少，他们在那里等了一会。 周泽生擦了一把汗，把手中的纸袋子放桌子上：“我去外面洗把脸，这个天真是要热死人。逾白，我在你家里吃过晚饭再回家，一会我和秋恩做饭。” 宋逾白开口：“我做好饭了。” 第一百零七章对得起名义上哥哥这个称号 周泽生眼中闪过异色，但面上还带着笑，半开玩笑的偏头看了一眼宋逾白：“你从医院回来还去排队买了烤鸭？早知道我和秋恩就不去排队了，本来想着秋恩不喜欢吃，但我又有点馋。” 宋逾白低头喝了一口米粥，他觉着自己手艺还不错，这米粥挺香的。 周泽生说话他眼神都没怎么变，只是淡淡笑了笑：“秋恩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吃的就是京北烤鸭，当时她应该挺喜欢吃，我还不知道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人的口味就变得这么快。” 周泽生笑容淡了几分：“会变不是很正常吗？这烤鸭又不是多好吃，吃多了也腻得慌。” 宋逾白嗯了一声：“所以你买的鸭子一会自己带走，留下来也是浪费。” 两个人是好兄弟好朋友，平时交流也是一个话多一个话少，今天反而一言一语话都有点多了，好像话中有话，又好像只是闲聊。 林秋恩没心思听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她自己卷了两个饼很快就把肚子填饱了，虽然烤鸭是宋逾白买的，她吃起来也没什么负担，自己好歹任劳任怨给他做了这么久的饭，吃一顿烤鸭也是应得。 她吃饭速度一向不慢，不等两个男人吃完，就站起来先把自己的碗刷了：“我回房间了。” 他们两个是朋友，也许还会聊会天或者在一起玩一会，她现在更想回自己屋里看会书，顺便找一下灵感。 上个月的稿子虽然顺利交上去了，可是眼看着还有一个星期又到交稿时间了，她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字数补齐了。 她一走，饭桌上反而安静下来。 宋逾白慢条斯理吃完饭，放下来碗筷开口：“你回去路上慢点，我腿刚好就不送你了。”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周泽生桃花眼弯着，笑意不减：“我和秋恩约好了星期天去市里面的图书馆，提前和你说一声。” 宋逾白没说话，一直到周泽生要离开，他才站起来：“之前我说过什么，你都忘记了？你和她不合适。” 周泽生惊讶：“你说什么呢？我和秋恩就是普通朋友，再说了她不是和陈启明在处对象吗？现在又不是封建旧社会，总不能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咱们学校的同学男女都有，大家在一起学习不都很正常吗？” 宋逾白看了他一会然后笑了：“恩，你说的有道理。” 林秋恩和陈启明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原来这事周泽生并不知道。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既然周泽生打着朋友的名号，林秋恩就不拒绝，他也不会再多管闲事。 至于林秋恩会不会因为周泽生的花心受伤…… 宋逾白看向那扇已经关上的门，他垂了垂漆黑的眸子，和他好像也没有关系，他应该做的已经做了，对得起名义上哥哥这个称号。 故事会的回信很快就来了。 林秋恩和编辑约了周一见面，她这天特意穿了裙子和皮凉鞋，头发也不像平时简单扎起来完事，而是仔仔细细盘到脑后，显的整个人成熟一些。 因为是第一次去编辑部，林秋恩的心情紧张极了，临出门之前照了好几遍镜子，比约会要重视的多。 她出门的时候宋逾白也刚刚从外面回来，他这两天不知道在忙什么，白天几乎不在家，晚上回来有的时候天也黑了，一日三餐大概都是在外面解决，林秋恩也落得清闲。 “你要出门？” 宋逾白站在门口，目光从她裙摆上掠过：“去哪里？” 林秋恩简短回答：“出去有点事情。” 显然不想多说，也不打算让宋逾白知道。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像前段日子，一个不方便出门，一个要做饭也不能长时间出去。 宋逾白点点头：“要骑自行车吗，我今天用不着。” 他的车子比较高，林秋恩穿着裙子并不方便，摇头拒绝了：“不用。” 第一百零八章 太好了，你没被劫走 宋小凤啊了一声，压根没想到这人就是自己紧张了半天的云来去，连站起来都没有，只是疑惑指了指自己鼻子：“你找我？” 她一会还要见云来去呢，这姑娘找自己干什么？ 林秋恩心跳的有点快，编辑办公室不大，里面放着七八张桌子，自己这一开口，好多双眼睛齐刷刷就看了过来，她真是尴尬的脚趾头都卷起来了。 见到宋小凤说话，她连忙露出一个笑：“你好，我是云来去，和你约好了今天见面。” 云来去？！ 宋小凤霍一下站起来，声音都跟着大了几分：“你是云来去？” 不仅是她，办公室里的其他编辑也对这位写出火爆狗血故事的作者好奇得很，大家私下也讨论过，这云来去的性别，年龄，感情经历。 但无一例外都觉着不管婚姻失败与否，但人肯定是结了婚的，年龄不会太大，应该还是比较年轻的。 可是，这也太年轻了！ 这姑娘是不是高中都没毕业？ 顶着七八岁眼睛，林秋恩咬住嘴唇觉着更尴尬了：“是我。” 还是主编先反应过来，拉了一把宋小凤，连忙站起来脸上堆出笑意：“我们都在这等着你呢，快进来说话，办公室里面开着风扇，先喝点汽水降降温。” 本来以为汽水派不上用场，因为这东西只有学生爱喝，但她也万万没想到云来去竟然年轻！ 宋小凤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年轻又漂亮的姑娘，就是她念叨了一上午的云来去，猛一下从桌子前跳出来：“我就是宋小凤，是你的编辑，我们进去说！太好了，你没被劫走……” 林秋恩蹙眉：“什么劫走？” 这姑娘是不是虎？ 主编在背后扭了一把宋小凤，低声开口：“好好说话！” 宋小凤终于恢复了正常，她露出一个比较专业的笑：“咱们进办公室谈吧，关于接下来的稿子内容……” 办公室里开着风扇，桌子上摆着凉茶和汽水，一旁还用搪瓷盘子装着切好的西瓜，进去就能感受到阵阵凉意，可见故事会编辑部对这次见面详谈十分重视。 宋小凤才刚刚转正，林秋恩是她签的第一个稿子，也是见面的第一个作者，她比林秋恩都还紧张。 “你吃西瓜吗？很甜，今天早晨刚买的。”她脸上堆着笑把西瓜往前推了推，不等林秋恩说话，又倒了一杯凉茶：“茶也冷好了，是竹叶青，你喜欢喝吗？要不喝汽水？是橙子口味的……” 热情的简直不得了。 林秋恩见她这样，自己反而不紧张了，她坐在宋小凤对面笑了笑：“我这一路走过来热了一身汗，喝点汽水就行。” 她没有推辞，喝了一大口汽水，然后轻喘口气：“现在舒服多了。” 宋小凤也跟着放松下来：“原来你这么年轻。” 林秋恩笑了笑：“你也很年轻。” 她一开始也以为和自己通书信的编辑，是位戴着眼镜、雷厉风行的人，哪里想到看起来和自己年龄也差不了多少。 宋小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样子看起来好笑：“我今年刚毕业，还是签了你的稿子后才转正的。” 她说完又高兴起来：“幸好我签了你的稿子，不然社长肯定不会让我提前转正，还给我加了工资和奖金呢！” 林秋恩被她的情绪感染：“谢谢你签了我的稿子，我也投了读者文摘和新民周刊，但是都没有回信，只有你们愿意要我的稿子。” 第一百零九章唐月新写的小说也开始连载 “啊，你不想上报纸吗？到时候还能拍照片呢！” 宋小凤有些疑惑，这年头上报纸可是风光的事情，年轻人哪里有不喜欢这个的？ 林秋恩一想到自己去报亭老板那里的时候，听到那些女人‘骂作者太气人，要给她扔臭鸡蛋’的话，心里头就发慌了，如果上了报纸，那大家岂不是都知道这本小说是她写的？ “我不想。”林秋恩斩钉截铁：“不接受采访，也不要拍照片。” 宋小凤有点遗憾，但自然也不会逼她，又从下面箱子里搬出一大摞信：“这上面都是读者给你写的信，寄到我们编辑部来了，这个星期明显多了许多，但我觉着下个月应该更多。” 林秋恩好奇的把信拿过来，心里面也有些激动：“竟然这么多人给我写信？” 她随便拆开了一封，然后激动的心立刻冷却了，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作者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如果那个男人不受到报应，我要给你送十个臭鸡蛋！” 又拆了一封，是催稿的：“作者你就不能一次性把后面的都写完？你别歇着呀，你歇着干什么，人家雁儿在林梢都要大结局了，你怎么才写这点字？” …… 林秋恩把信一股脑放回箱子里：“算了，我还是不看了。” 星期一，同时还是读者文摘发行的日子。 唐月新写的小说也开始连载，连载之前提前好几天就上了报纸，报道标题也十分抓人眼球：新时代女青年‘月下独舞’最新连载小说！ 不仅占了青年报刊的大篇幅，还请了好几个‘知名作家’发表观后感，无一例外都是夸奖。 “宛如一阵清新的春风，吹进了的文坛，灵动的笔触，勾勒出一幅鲜活的新时代画卷。” “这才是新国家的独立女性，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妇女能顶半边天。” “比那些什么男欢女爱的花架子小说好看多了！” “有些小说就是脱离生活，把人的思想都带坏了，月下独舞的文笔才配得上才女的称呼。” 本来要夸唐月也没什么，但那些作家收了唐振中的好处，偏要捧一踩一，暗戳戳贬低林秋恩的小说低俗狗血，和唐月的小说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但是这种做法一开始倒也有些效果，至少带动了很大一部分销量，尤其是那些大学生，一直追捧唐月文采的，更是想要看一看月下独舞的新青年文章。 这么一来，还真让读者文摘的销量一下子就上去了。 …… 这边宋小凤和林秋恩闲聊了一会，两个人不像编辑和作者，倒是像久未蒙面的朋友闲聊起来，内容也并没有多讨论小说的内容。 最后宋小凤才小心翼翼问她：“云来去，你在哪里上大学？”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其他意思，不管是林秋恩的年龄和她的文笔，宋小凤下意识就觉着她一定是在校大学生，要不然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写文章。 那些在工厂上班的工人反正都特别累，虽然都是捧着铁饭碗，但上一天班回到家都不想动弹。 林秋恩喝了一口汽水：“我已经参加工作了，在京北大学做图书管理员。还有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叫林秋恩。” 宋小凤瞪大眼睛：“你已经工作了呀！” 林秋恩笑着点点头：“才工作两个月而已，平时不算太忙，所以时间比较多。” 宋小凤感叹一声：“在京北大学工作可好了，还有暑假呢，怪不得今天星期一你也有时间过来。” 可是她们这种临时工，寒暑假都是没有工资的，所以林秋恩才想到写小说挣钱的办法，谁让她现在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呢？ 第一百一十章唯一夸她这个小说好看 林秋恩点点头：“恩，有点事。” 顾远山没有问什么事，只是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快中午头了，吃饭没有？” 林秋恩摇摇头：“刚办完事情，正准备回家。” “那我请你去那边吃碗炸酱面，这边有家店做得味道不错。”顾远山朝她走进了两步，眼中笑意很盛：“正好讨论一下，下次去何老师那里，怎么少挨骂。” 何教授脾气不好，而且人特别严厉，饶是林秋恩这样的软性子，都没少挨骂，更不用说顾远山这个压根就不好好练字的人。 林秋恩被他的话逗笑：“你知道挨骂，还要去练字？” 顾远山无奈：“如果不去，更要挨骂。” 何教授和他妻子只有一个儿子，出国后就再没有回来，只留下老两口生活，顾远山上大学时候受过何教授的恩惠，所以他一直心存感激，哪怕不喜欢练字也每个星期都要雷打不动去一次。 林秋恩想到今天宋逾白说他不出去，自己回去也是和他大眼瞪小眼，便点了点头：“好呀，看在这碗炸酱面的份上，下次去何教授那里，我多练几张纸，争取咱们都少挨骂。” 顾远山也是刚刚从故事会编辑部出来，只不过他走的是后面通印刷社的门，所以正好和林秋恩错过，自然也不知道林秋恩就是他们今天开会内容要讨论的作者云来去。 林秋恩跟在顾远山身后，看他熟门熟路走进一个小胡同，不由好奇：“你在这附近上班吗，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顾远山勾了下唇：“没错，有的时候偷懒晚上回去不想做饭，就来这家店对付一顿。” 林秋恩知道他也是京北大学的学生，那上班的地方肯定也是正式单位，能被何教授认可的人，一定也是很有能力的。 她忍不住问道：“你回家还要自己做饭？” 顾远山表情看着有几分可怜：“那有什么办法，我是孤家寡人，娶不上媳妇呗。” “怎么可能？”林秋恩一点也不相信，平心而论，顾远山的相貌比宋逾白也差不了多少，又是大学生文凭，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追着嫁，还能娶不到媳妇？ 顾远山笑了笑：“我没有父母，也暂时没有娶媳妇的打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 原来他也没有父母…… 林秋恩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父母也早早去世了。” 顾远山有些意外，他回过头看小姑娘低着头，跟在自己身后，好像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勾起了人姑娘的伤心事，连忙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这家手擀面有个特色，里面放了煮好的黄豆，你有没有忌口的地方？” 林秋恩重新抬起头，脸上的失落已经不见：“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从小饿着长大的孩子，哪里有挑食的坏习惯。 顾远山指了指前面一家小店：“那你有口福了，最好吃的就是这个黄豆，是加了红烧肉煮的，又香又面。” 两个人坐下来，林秋恩不怎么爱说话，但顾远山不是冷性子，相反他很健谈却不是那种喜欢吹牛的高谈阔论，只随意挑了一个话题，就能娓娓道来。 不同于宋逾白冷言冷语，也不像周泽生嬉皮笑脸，和他聊天让人感觉很舒服。 尤其是林秋恩发现顾远山读书范围广泛，不像有些‘文化人’，觉着看世界名著就是高尚，看不入流的武侠言情就是低俗。 “读书不一定就非要学到什么知识文化，也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娱乐大众，哪有高雅和低俗之分？”顾远山语气温和，他整个人都透着从容淡定，只有偶尔露出几分锋芒。 林秋恩第一次觉着和人聊天这么愉快：“我平时也喜欢看故事会、港台小说，但不敢告诉别人，就是在图书馆也要装模作样看一看泰戈尔文集。” 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嘴唇：“我没有上过几天学，以前识字不多，后来就自己翻字典，读得书多了认识的字也多了。” 但也仅限于此，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大概只在书法和写小说上面有些天赋，像比如什么数理化，是真的一窍不通，那些东西也不是她靠着字典就能学会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做饭 顾远山失笑，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他夸了一句她喜欢看的小说，就这么仗义了？ “天气这么热，用不用我送你回军区大院？”他指了指路对面停的车：“公家的车，不开白不开。” 林秋恩一开始还以为顾远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表面温和实则骨子冷漠，但相处下来才发现，他的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温润的气质。 回去的路上，林秋恩想到一句话，言念公子，温其如玉。 她突然对于自己小说接下来的剧情有了灵感，女主角小花受了这么多罪，再遇到的男人就应该这般，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回到宋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宋逾白的房间关着门，也不知道在不在家。 林秋恩热了一身汗，就去冲了一个凉水澡，准备下午就在房间写稿子，她答应了宋小凤周五上午来家里取稿子，这三天的时间就必须得写完，还要空出来一天时间校对错别字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 但一想到周五会有一百多块钱的稿费，林秋恩又觉着她能一口气写几万字。 不知道是听见外面的声音，还是巧合，林秋恩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宋逾白房间的门也刚好打开。 经过这些天，林秋恩面对宋逾白越来越从容了，再没有当初的情绪波动，而是自然和他打招呼：“我中午吃过饭回来的，你吃了吗？” 宋逾白嗯了一声：“吃了几个包子。” “好，那我进房间了。”林秋恩头发还很湿，用毛巾裹着，她朝他点点头，就准备进去。 宋逾白开口：“今天我往爸妈那里打了电话。” 林秋恩脚步顿住，她突然想到杨清芸走的时候交代过，宋逾白拆石膏后，让她打电话报个平安。 但是她好像忘记了…… “那边怎么样，没有什么事情吧？”林秋恩语气诚恳，也是真的关心宋卫国的身体：“爸的伤好些了没有？” 宋逾白倒是没有阴阳怪气说话：“妈照顾他一向很仔细，部队那边的任务也没多紧张，大概两个来月就回来了，身体没事。” 林秋恩这才放心，原本打算回房间，但又停下来脚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出去买点菜。” 这几天宋逾白没在家吃过饭，早出晚归也见不到，她自己一个人也乐得自在，但现在人在家，她晚上做饭总不能只做自己的。这里是宋家，是宋逾白的家，自己是借住人，这一点林秋恩分得清。 宋逾白有些意外：“你给我做饭？” 林秋恩觉着他这话有意思：“你腿没好之前，不都是我做饭，没饿着你吧？” 宋逾白轻咳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能动了。” 林秋恩反问一句：“那你给我做饭？我不挑食的，豆角也能吃。” 她说话不自觉又带了刺，可宋逾白脾气好像变好了，也只是笑了笑：“我现在只会做米粥，大概还能拍个黄瓜吃，炒菜还不行。” 大少爷可不会学做饭，林秋恩上一世嫁给他十五年，三十几岁的宋逾白不也不会做饭吗？ 林秋恩轻飘飘看他一眼：“那我就随便买点菜了。” 院子外头其实也有一块空地，家属院的妇女平时没事干就会种地青菜，杨清远原来也种过，但一直种不好，再加上有时候跟着宋卫国去哪里驻军，差不多就要好几个月，时间长了也就荒废了。 那时候林秋恩就把外面那块地收拾的妥妥当当，除了豆角，种了所有能种的青菜，大部分都是宋逾白爱吃的，只不过他几乎从不在家吃饭罢了。 现在林秋恩也懒得种地了，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也不会长期在宋家住下去，嫁人也好自己搬出去住也好，为宋逾白种菜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绝对不会做了。 因为中午和顾远山吃饭聊的比较多，林秋恩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一下午的时间，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很快就把稿子赶了个差不多。 第一百一十二章故事会卖了几万本？ 林秋恩也没想这么多，她把鸡蛋炒好后，就把西红柿放到锅里翻炒了几下，又把鸡蛋倒进去。 宋逾白动了动嘴唇，其实他有点想问问，为什么不先炒西红柿，然后把鸡蛋直接磕进去，这样不是还省了一道工序？但他觉着这应该也是比较愚蠢的一个话题，于是聪明的没有开口。 林秋恩炒菜的功夫，宋逾白就站在一旁搅动大米粥，两个人的影子被从厨房窗户透进来的残阳印在地上，明明离得并不近，影子却挨在一起，没有半点缝隙。 宋逾白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心中有点异样的感觉，突然想起来陈启明第一次来宋家，和林秋恩见面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也是这样并排在厨房做饭，不同的是陈启明比自己要强很多，两个人有说有笑，也不比他们现在的气氛。 “陈启明最近有没有找过你？”宋逾白搅动着汤锅，突然开口：“那天晚上，他带着他妈妈来军区大院门口，欠你一个道歉。” 林秋恩实际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她对陈启明一直抱着可以接触试一试，如果两个人合适，自然发展下去走进婚姻也不是不行，但如果不合适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有缘无分，或无缘无分，大概早就注定好了，把自己过多的感情放在这上面没什么意思。 上一世她的爱有多热烈多卑微，这一世她的爱就有多淡漠多稀少。 林秋恩神色平静，把西红柿鸡蛋盛到盘子里：“陈启明也不是真的要来羞辱我，他没有那样做的道理，既然他妈妈对我不满意，大家以后也没有什么可联系的。” 那天她斩钉截铁反击陈母，已经让宋逾白意外，现在她就心平气和说出这样的话，他更觉着意外：“你不生气？” 林秋恩挑了挑眉毛：“生气什么？相亲本来就是要双方满意才对，他父母对我不满意，我为什么要生气？再换一个不就是了？” 她永远不会再从一棵树上吊死。 宋逾白因为她的话微微怔然：“再换一个？” 林秋恩奇怪看他一眼：“不然呢？难道他家看不上我，我还非要嫁过去？” 宋逾白沉默了一会：“这样挺好的。” 他想到之前林秋恩毫不犹豫拒绝了和他的婚事，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既然不合适，那就换一个好了。所以他们从未婚夫妻，变成兄妹，她并没有半点留恋或不甘心。 饭菜被端到桌子上，大概因为一起做了一顿饭，也或者是因为宋逾白不如上一世那样高高在上，林秋恩看他也顺眼了许多：“以后再炒西红柿可以蒸点白米饭，那样拌着吃也挺好吃，这几个馒头一会我用油炸一下，不然放一晚上就会变味。” 桌子上放着几个大馒头，是宋逾白从部队食堂带回来的，两个人吃不完，天气热放不住又会浪费。 宋逾白嗯了一声，原来吃饭也有这么多讲究。 林秋恩低头喝了一口米粥，然后夹了一筷子西红柿鸡蛋放馒头上，她压根没有想过味道的问题，直接就是一大口咬了上去。 然后一张白净的脸僵住了…… 宋逾白还在小口喝汤，他吃饭和林秋恩不同，速度慢动作又比较斯文，也并不着急吃饱就走，所以还没有去吃馒头和菜。 林秋恩僵了几秒钟，然后面无表情把嘴里面的西红柿咽下去，才开口说话：“你糖和盐放了多少？” 宋逾白不明所以：“一样一勺，怎么了？” “一勺？”林秋恩想到厨房里面那个大汤勺，眉毛不自觉动了下，她几不可见笑了一声：“没什么，我晚上不饿，喝点粥就好了，炒的菜别浪费，你记得吃完。” 说完这句话，她只低头认真喝粥，那盘西红柿炒鸡蛋一口没有在动。 宋逾白黑眸微眯，他默不作声夹了一个鸡蛋，面色微僵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味道重了一点，还可以。” 林秋恩哦了一声，把剩下的半块馒头吃完，然后朝他笑了笑：“那你别浪费。” 她施施然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整个故事的第一个高潮 故事会的销量最近几期都不错，这个唐振中当然知道，但是作为杂志社的老大位置，就算故事会销量翻倍，也不可能超越他们读者文摘。 就是新民周刊，靠着雁儿在林梢拉了不少广告，那又怎么样呢？也不过是每期两万本的销售数量罢了！ 要知道读者文摘平均每一期的销售数量都是五万本左右，而新民周刊的发行数量是两本左右，故事会只有一万本左右，就算这样，每一期读者文摘都能售空，而故事会还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剩下来。 故事会卖得再好，还能超过他们读者文摘？ 那主任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故事会最近实在卖得太好，云来去的故事连载第二期的时候，销量就已经达到了两万三千本，超过了新民周刊，上个周五直接发行量到了五万本……” 五万本已经是读者文摘平时的销量了！ 唐振中不以为然：“那是因为月月的小说没有发行，现在有我们这个对手，故事会如果再不知死活发行这么多，一定会后悔的。” 主任没再说话，心中却不太认同这个结论。 云来去和月下独舞的小说他都看过，平心而论，月下独舞的文风确实比较成熟，一些词藻和人生感悟写得也很不错，那些追求‘内涵’的文化人也许会喜欢。 可问题是，文化人有多少，普通老百姓又有多少？ 云来去的小说写得勾人，上一期还刚好卡在女主角小花流产送进医院，身心遭到重大打击下，幡然醒悟准备报复渣男，这么个情节在这里放着，下一期的销量能有多火爆，随便想一下就知道！ 就是他媳妇因为这个小说，还气得踢了他好几脚呢！现在天天就盼着周五赶紧来，让他一早就去报亭抢故事会…… 而反观唐月的这个小说，他也带了回去，他媳妇只看了两眼就说没意思：“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了，又是教育人的呗，我一把年纪了，还用他来教育我？不看不看，我现在就想看那个鳖孙子痛哭流涕，后悔的跪地上求着小花复婚！为我们女人扬眉吐气！” 他觉着他媳妇的想法，应该代表了很多家庭妇女的想法…… 同样的，故事会也在开会。 宋小凤先发言：“我和云来去沟通过了，她周五会准时交稿，家庭住宅我也打听出来了，到时候一定经常和她联络感情。” 她保证，比处对象都热情一百倍！ 顾远山点了下头，看向他们的销售部主任：“读者文摘这期卖得不错吧？” 销售部主任呸了一声：“唐振中为了捧自己女儿，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找了这么多作者和记者给月下独舞做宣传，要是再卖不出去，不丢死人了？” 春风出版社的销售部主任姓马，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间头发有点秃，戴着眼镜，但讲话的时候声情并茂十分滑稽。 顾远山轻笑一声：“老马，你这话也不对，月下独舞可是京北的大才女，有读者基础也是应该的。” “她才几个读者？写得文章像是牛肚子里的草，咽进去嚼不烂，看着好看吃着没味！”老马撇了下嘴，又很快兴奋起来：“社长，咱们云来去就不一样，那小故事写得真能气死人！” 这个夸奖，还真有意思。 顾远山言归正传，看向印刷部：“上一期咱们发行量是五万本，但是后来有多少报亭老板来找，你们统计了吗？” 印刷部主任立刻开口：“咱们再加印两万本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读者文摘的销量这么好，咱们这一期继续加印能不能卖出去？” 不怪他心里没底，云来去的小说是挺吸引人，可对面是月下独舞呀！ 现在那些小作者各个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就差没把唐月的新小说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就算他们再骂唐振中不要脸作弊额，但故事会的销量肯定会受影响。 顾远山手里面拿着这一期要发表的稿子，他勾了勾唇：“这一期我们发行量八万本，一定能全部卖完。” 甚至，他认为会不够卖。 印刷部主任惊了一下：“社长，八万？” 如果不是顾远山是社长，平时做事又十分稳重，他都想说一句社长这是疯了吧！八万本那是什么概念呀！就是读者文摘也只是发行了七万来本呀！ 他们这是要直接把读者文摘踩到脚下？可是如果到时候卖不出去，那就丢人丢大了！ 就是刚刚骂唐振中十分起劲的老马也连连摆手：“社长，咱们还是保守一点，六万本差不多了，这八万本使不得，使不得呀！” 顾远山挑了挑长眉：“你们只管去印，卖不出去，我负全责。” 周五发行这一期，是整个故事的第一个高潮，女主小花华丽变身，拳打渣男手扇小三，让前段时间憋了一个口气的读者，狠狠爽快一把！ 同样的，他相信自己判断力不会错，云来去的小说比月下独舞的更有吸引力！ 周五这天，是故事会的新一期的发行时间，也是林秋恩的交稿时间。 宋小凤骑着自行车挎着布包，一早就去了军区大院，路上经过一个报亭，就看到报亭老板在那里拿着喇叭喊话：“读者文摘和、新民周刊、故事会都到了，要看的同志抓紧时间来买了！” 她立刻停了下来，像做贼一样凑了过去，看见一位姑娘在排队就笑了笑：“同志，你要买什么杂志？” 那姑娘警惕地看她一眼：“你干嘛，别想插队哈，我饭都没吃就来排队了！” 宋小凤连忙摇头：“我就是问问，看这么多人在排队有点好奇，你们再买……读者文摘？” 姑娘白眼翻得还挺好看：“读者文摘啥时候不能买，当然是买故事会呢！你没看过故事会，那你听说过悬崖下的一朵花不？” 宋小凤把装着最新一期故事会的挎包往身后放了放，老实巴交的摇头：“没看过。” 妈呀，竟然有个没看过小花的！ 姑娘顿时来劲了：“我给你说，那个小花……那个狗男人……还有那个贱蹄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欺负她的作者直接忍不了 她说的咬牙切齿，抓着宋小凤不放：“我给你说，今天就知道小花到底能不能复仇了，要是作者把小花写死，我肯定要骂死她的。” 这是宋小凤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读者们的‘热情’，她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云来去不想接受采访了…… 于是她弱弱开口：“你放心吧，小花肯定没死。” “真的？”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和自己讨论小说剧情的，小姑娘反而主动让出来位置：“你要买什么杂志，只要不是故事会，我让你在前头。” 宋小凤连连摆手：“我不买，就是随便问问。” 她说完就抓着自己的包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往军区大院方向去了，只不过自行车越蹬越来劲，迎着风就差没笑出声来了，这一次他们故事会肯定能大卖！ 那个什么月下独舞才比不过她的云来去！ 宋小凤到军区大院的后，在门口登记了一下，正好遇到往外出的徐荷花，她便有礼貌的问道：“大娘你好，请问林秋恩家住哪里？” 徐荷花脸立刻绿了：“你喊谁大娘呢！” 她今年才刚四十出头，哪里看起来像大娘？ 也不怪宋小凤这么喊，这两天徐荷花心情不好，隔壁宋卫国先一步占了她丈夫团长的位置就算了，现在去西边那边的任务也被他抢了，人都受伤了还抢功劳！ 如果这次任务是她男人去，回来肯定要升职的！还有杨清芸日子过得是真潇洒，就一个儿子，想随军就随军了，哪里像她还要在家里给几个孩子做饭。 这两天大儿子婚事不顺利，女方那边竟然敢要五百块钱的彩礼，还要三转一响，这些也就算了，还必须让他们徐家给她解决工作问题！ 她这个性格哪里愿意，可儿子就像吃了迷魂药，非那个小蹄子不娶，说是家里不拖关系找工作，他就把自己的工作让出去！你说她这是生了个什么缺心眼儿子？ 偏偏那小蹄子又不是好拿捏的，她对这个儿媳妇是一百个不愿意，这不因为工作的事情被折磨的活生生老了好几岁，今天出门穿得还是一件老蓝色褂头，难怪宋小凤张口喊了一句大娘…… 宋小凤也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本来是有礼貌的问路，被徐荷花这么吼了一嗓子，吓了的从自行车上下来：“那，那我去问问其他人……” 徐荷花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宋小凤一眼：“站住，你找林秋恩干什么的？” 宋小凤这次倒是聪明了一把：“我是秋恩的朋友，找她有点事情。” “朋友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徐荷花冷哼一声，一股子气都洒在宋小凤身上了：“你年纪轻轻也是当清洁工的？来军区大院就是想找个机会攀高枝吧，真是做梦！” 宋小凤觉着这女人有病：“我攀什么？” 徐荷花呵呵两声：“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临时工的心思，就想靠嫁人一步登天，乡下的泥巴腿子！” 和林秋恩认识的，能是什么有身份地位的人！ 她想到自己那个儿媳妇，就是一个临时工！她一直都看不起没正式工作的女人，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给她找了个临时工，她现在真是看任何一个临时工都不顺眼！ 宋小凤刚刚转了正，自豪着呢，听见这话立刻不乐意了，她才参加工作竟然说她想嫁人！ 她有礼貌可不代表好欺负，立刻像个爆竹一样炸了：“大娘，我可是春风出版社的正式工，都是有编制的！我看你才是临时工，你全家都是临时工！我就是问个路，你乐意说就说，不乐意说就闭嘴，阴阳怪气干什么？” 徐荷花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点尊老爱幼都不懂了，那天被林秋恩和宋逾白怼的半天说不出话，现在又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黄毛丫头怼了一顿！ 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不小，林秋恩在自己房间都听到了，她一直在等着宋小凤，所以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听着这吵架的声音有些耳熟，就赶紧拉开门出去看下。 结果正好看到宋小凤叉着腰在吵架：“你凭什么瞧不起乡下人，你吃的大米不是乡下人种的？有本事你别吃，吃一口都是在骂自己！” 徐荷花指着她鼻子：“你就是泥巴腿子……” 宋小凤声音比她还大：“吃粮食骂爹娘，呸呸呸……” 军区大院发生口角的时候不多，大多数家属都很讲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就比如徐荷花这样的，大家也懒得理她。 现在好了，不知道哪里来个小姑娘，竟然这么厉害！ 林秋恩有些迷茫地开口：“小凤编辑？” 那天在编辑部见面，她觉着宋小凤这姑娘老实又腼腆，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宋小凤原本昂着的脖子立刻僵硬了，她一秒变脸，转身就抱住林秋恩的胳膊：“秋恩，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吵架的，是她先骂我的！” 徐荷花气不打一处来；：“林秋恩这是和你一起打扫卫生的，还是你乡下的穷亲戚，也不看看咱们军区大院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进来吗？” 林秋恩冷冷看她一眼：“军区大院谁能进来，外面的安保员说了不算，徐婶子说了算是吗？” 宋小凤原本还担心，林秋恩和这个中年妇女是邻居，自己再一时没忍住气得罪了人，现在一看哪里还不明白，这女人平时肯定没少欺负她的云来去！ 欺负她就算了，欺负她的作者直接忍不了！ 宋小凤立刻把自己的工作证亮了出来，小下巴抬得极高：“这位大娘，你要是不认字我可以念给你听！看清楚了，我是春风出版社的编辑，正式工的那种编辑！听清楚没有，正式工！” 编辑这个工作，在八十年代说出去是非常有面子的，这代表着人家是文化人，坐办公室的那种铁饭碗，在流水线的工人都羡慕的那种。 徐荷花当然认字，也看清楚了那工作证上的字，她脸色难看：“你一个编辑，找林秋恩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让林秋恩咽下这口气 林秋恩没说话，宋小凤翻个白眼：“我为啥要告诉你？你刚刚不也没告诉我秋恩家住哪里吗？” 徐荷花深吸一口气：“真是没教养，怪不得爹娘早早都没了……” 她一句话没有说话，宋逾白站在林秋恩身后，语气平静却透着凉意：“徐婶子，你是觉着我们父母不在家，就可以随意欺辱我们兄妹？” 兄妹两个字他用的斩钉截铁，不仅徐荷花，连林秋恩都微微愣了下。 徐荷花本来就没理，四周的邻居也都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宋团长在外头出任务……” “对对，荷花你家一会不是来客吗，赶紧回去吧。” “逾白，你也少说两句，秋恩是个脾气好的，她不没吭声吗？回去吧，回去吧！” 四周的邻居你一句我一句，都觉着几句口角没必要闹到，虽然徐荷花说话难听了点，但到底是长辈，不痛不痒这事就过去算了…… “道歉。”林秋恩站在那里，单薄的背挺直，她直直看着徐荷花，没有看宋逾白一眼：“徐婶子，你要说我是乡下人，说我是临时工，嘴在你身上我管不着，如果要说我是父母，那就道歉。” 徐荷花没想到林秋恩还敢让她道歉，眼珠子立刻瞪起来：“林秋恩，你弄清楚，你姓林不姓宋！就是宋家养的小媳妇，人家不要你才弄个什么干女儿的名头，你一个外来户哪里来的脸！” 林秋恩拦住她的脚步，还是那句话：“道歉！” 宋小凤有点后悔了，她虽然不知道林秋恩的父母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自己好像和这个女人吵架，连累了云来去被攻击辱骂，早知道这样，她就忍一忍了…… 徐荷花脸上挂不住，她指着鼻子继续骂人：“你算什么东西！” 家属院闹成一团，所有的人都在看林秋恩，这个宋卫国从乡下带回的孤女，原本是要嫁给宋逾白的，但宋逾白不想娶，就以女儿的名义养在了宋家。 徐荷花说话虽然难听，但也有点道理，她在家属院和长辈闹，是不是也太没教养了？ 人家宋逾白可是大学生， 就不嫌她丢人？ 陈嫂子上前拉了拉林秋恩，好像是为她着想：“秋恩呀，这邻里邻间的，别伤了和气！你听婶子一句劝，回屋去吧！闹成这样，你让逾白脸上也没光，咱们这城区里头可不比你们乡下……” 她话说得好听，话里话外都还透着优越感，让林秋恩咽下去这口气。 林秋恩回头看了一眼宋逾白，嘴角紧紧抿着：“你回屋去吧，和你没关系。” 宋逾白没看她，而是直视徐荷花和陈嫂子：“道歉或者我往部队打电话，让人来调查一下，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有句话你说的很对，我当哥哥的，让妹妹给人欺负，确实脸上没光。” 徐荷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因为一个口角问题，还准备让部队派人来调查！宋卫国的职位在那里放着，自然不怕什么调查，可她能被自己男人骂死！ 连陈嫂子这个劝偏架也噤了声…… 四周没人再说话，最后徐荷花咬着牙道了歉，头也不回往自己屋去了，她不敢惹宋逾白，心里面却把林秋恩恨透了！ 宋小凤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开口：“对不起呀，我给你惹麻烦了。” “不算麻烦。”林秋恩朝她笑了笑：“咱们进屋里面说吧。” 路过宋逾白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下：“谢谢。” 宋小凤好奇的看了一眼宋逾白，但她觉着自己不应该对作者的私生活有好奇心，所以聪明的闭着嘴巴，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 进了房间后，林秋恩把准备好的稿子递给她：“这是一个月的稿子，应该下个月就能全部完成了。” 宋小凤一愣：“啊，这么快就完了？” 林秋恩笑了笑：“这是我第一篇小说，能写完我就很满足了。” 宋小凤叹口气：“我还想让你好好压一压月下独舞的气势呢！” “月下独舞是谁？”林秋恩这段时间没有外出，自然也不知道现在读者文摘和故事会竞争激烈。 宋小凤托着下巴：“就是一个京北大学的才女，那些作者都快把她夸上天了，我看她写得一点都不好看，看个开头就知道结尾有什么意思？还是小花最好看，等着她复仇成功的时候，指定能卖十万本！” 这话她也是意气用事再说，心里面也知道想卖十万本的故事会不现实。 才女？ 林秋恩心中微动：“是不是唐月？” “你也知道她？”宋小凤重重点头：“也是，她在京北还挺出名的，最年轻的女作家，什么在世李清照……” 林秋恩垂眸笑了下：“她文采确实挺好，毕竟是大学生。” 宋小凤冷哼一声：“不说她了，我刚刚去看了，咱们故事会这一期卖得也特别好！我们社长直接印了八万本，销量一定能比得过他们！” 她说完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对了，这是这期的稿费，一共是二百六十块钱。” 林秋恩没有接：“你们是不是算错了，一个月的稿费应该是一百三十块钱才对。” 宋小凤抿唇一笑：“还有上个月的稿费呀！我们社长说了，必须给你一起补出来！” 春风出版社的社长也太大方了！ 林秋恩捏着那厚厚的一摞钱，连着刚刚和徐荷花吵架激起的戾气都没了。 宋小凤本来就是来拉拢关系的，她连忙拍着胸脯：“我现在就是专门为你服务，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者需要我们出版社帮忙的，尽管开口，私事公事都能找我。” 她这么一说，林秋恩也不客气了：“那我还真有件事麻烦你，我想买辆自行车……” “自行车？”宋小凤思索了一下：“我一会回编辑部问问，看能不能给你弄来一张自行车票。” 林秋恩连忙摆手：“车票就不用了，我多花点钱也行，就是不知道去哪里买合适。” 有自行车票和没有自行车票可差着事呢！多花钱还是小事，关键是你还不一定能找到地方，因为现在自行车还属于供不应求，没有车票可能拿钱都买不到。 所以之前杨清芸说让宋卫国从部队给她买辆自行车，林秋恩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倒不是因为她矫情，而是因为如果她自己有能力，并不想因为干女儿这个名号，去享受宋家太多资源。 她有意识无意识的想要拉远一点距离，因为她怕将来自己还不起这个恩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要继续接受相亲？ 宋小凤这两个月的任务就是留住云来去，热情的要命：“有车票能选的款式还多，价格还便宜，你要是不着急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林秋恩只好应下来：“那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咱们以后不是朋友吗？”宋小凤乐呵呵笑着，坐在她床上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林秋恩住的屋子有点奇怪，衣服在床上放着，书也在床上放着。 还有一些平时用的生活用品，全在床上放着，书桌上面却光秃秃的，除了一叠宣纸和一支毛笔，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她是借住在这里的人，只有那张小小的床是她的活动空间。 林秋恩把稿费放到仔细枕头底下，看着宋小凤笑道：“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军区大院外头有家小餐馆，口味挺好的。” 宋小凤冲着她笑：“我一会还得回编辑部呢，等着以后咱俩出去吃饭的时候多着呢！” 林秋恩对这个小编辑的印象特别好，也不由笑了起来：“那好，你路上慢点，等着明天买自行车的时候再说。” 两个人从房间出来，却见宋逾白就坐在外面沙发上。 他朝宋小凤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但没说话。 刚刚在大院外面，宋小凤倒是知道了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份，好像是林秋恩的哥哥？但是两个人之间又不像真的兄妹那样，联想到徐荷花说的话，她态度也拘谨许多，同样礼貌笑了一下就离开了。 林秋恩转过身，自然问了一句：“中午吃什么？” 宋逾白看她一眼：“不是豆角，其他都可以。” 林秋恩点了下头，准备中午吃点凉面算了，有根黄瓜就能搞定，天气太热她也懒得做饭。 宋逾白沉默一会，在她回屋的时候才开口问：“刚刚那个是出版社的编辑？” 关于自己写小说的事情，林秋恩还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她便只点了下头：“是。” 至于来找自己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她没有解释。 好在宋逾白并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听到她的回答也没有多问，嗯了一声就转移了话题：“一会我去买菜，中午做什么吃的？” “凉面吧，买两根黄瓜就行。” 林秋恩指了指房间门：“我先进去了，你买了黄瓜喊我一声就行。” 房门重新被关上，她自然也看不到宋逾白渐渐幽深的目光。 图书管理分类、簪花小楷、出版社编辑……到底还有多少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才发现，自己对于她的了解实在太肤浅了，仅仅限于表面，一个带着恩情要嫁给他的乡下孤女，现在她变成他名义上的妹妹…… 宋逾白牵动了一下唇角，站起来去买菜。 吃饭的时候，林秋恩觉着自己和宋逾白应该是无话可说的，但今天宋逾白有点反常，话好像比平时多了些：“今天的凉面很好，放了多少盐？” 林秋恩想到昨天吃的那个西红柿炒鸡蛋，忍不住轻微撇了下嘴角：“反正不是一大勺。” 宋逾白眉毛动了下，清咳一声：“我现在已经知道放多少调料才合适。” “真的？”林秋恩显然不信：“还是算了，浪费食物可耻。” 宋逾白呵了一声：“没人生下来就会做饭。” 又来了，总是觉着自己无所不能，事实上到了三十五岁，宋逾白也是个厨房白痴。 林秋恩敷衍的哦了一声，专注吃凉面。 宋逾白掀了掀眼皮：“昨天和妈通电话，她问我和你和陈启明处的怎么样。” 林秋恩筷子碰到碗，发出一声响，她难得有些紧张：“你怎么说的？” 宋卫国和杨清芸都不在家，她这个时候拒绝了陈启明……其实她并不后悔那天晚上对陈启明母子说的话，但就怕杨清芸会误会多想。 以为她对宋逾白没有死心，趁着家里没人对宋逾白有想法。 宋逾白嗓音懒懒的：“实话实话，妈挺生气的，说以后不和陈家来往了。” 林秋恩抿了下唇：“没有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宋逾白奇怪看她一眼：“是陈启明他母亲先做事不对，就算生气也是气陈家人。” 林秋恩垂下眸子，低头吃了一口凉面，其实她一点也不着急嫁出去，可或许杨清芸很着急，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才是她愿意接纳的女儿。 宋逾白随意看她一眼，她的头发好像比来家里时长了些，因为没出门的缘故，松散披在脑后，身上还是那家蓝色连衣裙，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 她皮肤很白，并不像常年下地劳作的农村人，但纤细的胳膊往下，那双手上面皮肤却粗糙了点，甚至还有两个伤疤…… 林秋恩吃饭速度快，已经吃了大半的面，抬头的时候正好撞进他打量的视线中。 她平静的移开视线：“妈还说了什么？” 宋逾白吃饭速度却慢很多，他慢条斯理咬了一口面条：“说下次再给你介绍对象，先打听好对方家世。” 林秋恩松了一口气：“好。” “好？”宋逾白眉心跳了下：“你要继续接受相亲？” 他无论从理智上还是情感上，都觉着相亲是非常封建且没有自我的行为，男女之间的感情见上一面，就能产生爱情？他觉着实在可笑…… 更何况林秋恩好像比自己还小一岁吧，她这个年龄在大学也不过是大二甚至大一，有几个着急处对象结婚的？ 林秋恩没觉着哪里不对，她知道杨清芸虽然想让自己早早嫁人，但并不会随便找个男人来把她推出去，就是陈启明也只是他母亲的问题，而陈启明的条件和人品其实已经很好了。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姑娘，大概陈母是另外一个态度了。 经过这一次，大概杨清芸再给自己介绍对象会更加谨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依着她自己更找不到什么像样的结婚对象。 于是她点了下头：“可以见面看看。” 宋逾白皱眉：“你就这么想嫁人？自己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不行？” 林秋恩反问他：“我嫁了人就要靠男人养了？” 他明明厌烦宋卫国的各种专断做法，可实际上骨子里又秉承了他大男人的思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销量已经超过了故事会 宋逾白面色缓和了些，他把最后一口面吃完，靠到后面的椅背上：“我给妈说了，让她不用着急给你介绍对象。” 林秋恩眼神狐疑：“什么？” 她知道宋逾白从来不多管闲事，但关于这点，他是不是管的有点多了？ 宋逾白不觉着哪里不对：“现在你是我妹妹，我觉着你还是不要听爸那一套，你嫁了人，你丈夫会让你继续工作吗？毕竟你那个只是临时工，结婚生子，做家务看孩子，就是你的一生。” 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太多了，原本他以为林秋恩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林秋恩却轻轻笑了：“你真当我是你妹妹？” “不然呢？”宋逾白反问，语气笃定：“总比做夫妻更自在，也不会被捆在婚姻里。” 这一点林秋恩倒是赞同：“没错。” 她回答的这么坚决，宋逾白却像是被微微刺了一下，心中无端有些闷，索性不再谈论这件事：“周泽生下午要来，好像还有唐月，你下午出门吗？” 这么热的天气，林秋恩不认为自己需要躲着唐月，自己出去晒太阳。 她摇了下头：“不出去，我在房间练字。” 宋逾白误会了她的话：“你每天闷在房间里，就只练字？” 所以她书法才会这么好？ 林秋恩没解释：“算是吧。” 毕竟写小说也是练字的一种方式，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那个小说的故事作者，尤其不想让宋逾白知道。 宋逾白莫名看她一眼：“你书法确实很好，但也没必要练成那样，实际工作中用处并不大。” 他这话其实是真心实意为她提意见了，一个图书管理员，平时做得最多的就是登记图书，字写得工整就好了，你就是用正楷一笔一画写，也不会改变你就是个临时工。 如果可以，倒不如把时间省出来做点其他有意义的事情。 林秋恩不和他辩论这个：“我喜欢。” 宋逾白呵了一声：“随你。” 两个人好像又因为说话闹僵了，不过这次没那么严重，宋逾白停顿了一会主动收了碗筷：“你下午要无聊就出来玩会，周泽生和唐月都很健谈，还有上次在学校李青青给你泼脏水的事情，唐月一直想正式给你道歉。” 他对唐月也不多了解，那次的事情唐月做的不对，她来道歉是应该的。 林秋恩却挑眉：“李青青给我泼脏水，她来道歉？难道是她指使的？” 宋逾白眉头皱起来：“不是，李青青承认是自己胡说，唐月和她是朋友，没有第一时间制止，她也有错。” 林秋恩淡然点了下头：“好呀，那我接受她的道歉。” 稿子已经交上了，她现在也不多着急写，而且今天是故事会第四期出售的时间，她心里面还有点紧张，想知道销量到底怎么样。 读者文摘卖得很好，也许会抢走一部分故事会的销量，可她今天上午还听宋小凤说，春风出版社的社长一口气加印了八万本，比读者文摘周一的销量还多。 虽然她只管拿稿费，销量好不好压根不用自己操心，但林秋恩还是暗暗祈祷，八万本一定要全部卖出去呀！不然她会有负罪感的！ 还不到一点钟，周泽生和唐月来了。 唐月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双层的确良面料，下面是白袜子和白凉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纯洁白，她手里抱着两本书，看到林秋恩也不意外，脸上带着热情的笑：“秋恩，在家里我就不喊小林老师了，你不会介意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秋恩也报以笑容：“泽生也是直接喊名字。” 周泽生有几天没来了，他朝林秋恩眨了眨眼睛：“但我有时候是喊小林老师的。” 不过自从熟悉了之后，他每次喊小林老师的时候，好像都带着点调侃的意思。 林秋恩这次的笑带了点真诚：“你要一直喊小林老师，我也不介意。” 周泽生啧了一声：“那可不行，不在学校的时候，咱们就是朋友，朋友哪里有喊老师的？逾白在家也直接喊名字，不会喊老师吧？他可是你哥……” 最后这句话他声调拖得有些长，好像故意强调又好像只是开玩笑。 唐月不动声色笑了笑，目光落到宋逾白脸上：“逾白，你腿恢复的怎么样了？我一直想来看看你，但自己一个人来又怕影响不好，只能等着周泽生有时间才过来。” 宋逾白浅浅点了下头：“已经没事了。” 唐月这才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我这两天也挺忙……” 她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果然等到周泽生接过话去：“唐才女，你的小说开始连载了，以后哪天不忙？我周一那天路过报亭，还看到有不少人争着买读者文摘呢！不就是冲着你去的？” 唐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同学，你还要开我玩笑？我只是给我爸爸帮忙而已，他去年就让我写什么连载小说，但我真的不喜欢这种题材，就是这篇小说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动笔写的。” 林秋恩在心中冷冷扯了下嘴唇，读者文摘请来的那些作者，在文章里推崇她的小说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月下独舞是三年磨一剑，准备了很久参考了许多资料，才开始动笔…… 到了唐月这里，却成了她被逼写得，真是好话坏话都让她说了。 周泽生倒是很给她面子：“随便写写就这么好，那你还让其他作者怎么活？” 宋逾白也开口：“我听说销量已经超过了故事会。” 唐月自然而然说起来林秋恩写的那篇小说：“其实我们不是同一种题材，没有可比较性，云来去的故事我也看过，实在觉着有些看不下去，就想着不如自己写一写。” 她说完把话题转到了林秋恩身上：“秋恩在图书馆工作，每天都看许多书，你喜欢哪种题材的小说？读者文摘这种，还是故事会的这种？” 正常来说，唐月写了小说，这么问多少要恭维一下。 但林秋恩只是淡淡开口：“读者文摘我没有看过。” 第一百一十八章先反驳自己的人是周泽生 唐月笑容不变，把怀中的书递给她一本：“所以今天特意来给你们送书，现在市面上的读者已经全部卖完了，如果不早些去买，肯定是买不到的。这本书送你，算是那天篮球赛上我正式的道歉。” 林秋恩接过来，随手放到一旁：“谢谢。” 唐月又递给宋逾白剩下的那本：“逾白，还有你一本。” 周泽生笑了：“唐月，你这是不是太偏心了，我和你一起来都没有，怎么秋恩和逾白一人一本？” 唐月脸上飘起红晕，抿着唇开口：“你又不喜欢看这种书，逾白前段时间不是很喜欢看杂志吗，我看他买了好多种……” 她观察的确实仔细，这件事就是宋卫国和杨清芸都不知道，宋逾白买杂志是为了研究上面的广告，并不是为了看里面的内容。他是在宋卫国的强制下，才报考了文学专业。 因为对宋卫国来说，要么武要么文，以后男人才有出路有出息，像什么经济学管理学，那都是没用的东西，国家的铁饭碗不吃，学南方那些人搞什么个体经济，就是在浪费时间痴人说梦！ 父亲态度强硬，儿子又何尝不是？ 宋逾白在背地里其实一直和人合作，注册了一家广告公司，现在是刚起步阶段，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宋卫国不同意，他会先接受留校的工作，然后找机会调到南方，到时候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唐月把读者文摘地给他时，宋逾白难得多问了一些：“你们杂志销量这么好，是不是有很多找你们打广告的？” 现在的广告途径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电视，一个是报刊杂志。 但是电视还不算太普及，除了中产阶级，很多家庭是买不起的，尤其是农村一些地方，一个村子可能也只有一台电视，电视广告目前的阶段是花费高效果一般。 最普及的还是各种报刊杂志，人们娱乐方式少，一本杂志买回来，可能要传给几百个人看…… 唐月略微自豪的开口：“我这篇小说还挺受欢迎，从前两天开始就有不少单位来找了，我们常喝的那个北冰洋汽水还来了呢！” 周泽生来了兴趣：“他们也要在读者文摘打广告？” 北冰洋汽水可是大厂家，也是年轻人最受欢迎的饮料。 唐月笑了笑：“还没有谈妥了，我估计应该也差不多。” 实际上，现在北冰洋汽水是在读者文摘和故事会两个杂志中间摇摆不定，他们原本是想去和故事会谈的，但是读者文摘这一期卖得这么好，要论销量自然还是读者更多。 所以北冰洋汽水的主任就有点犹豫了，投广告也不是小事情，他就想等这期故事会的销量出来之后再说。 但是唐月是无比自信的，故事会卖得再好，它印刷数量有限受众群体也有限，她就不信自己写的小说比不过一个名不经传的云来去。 那种狗血小说也就一开始吸引人，等着故事高潮过去，谁还乐意看？根本没有一点教育意义，也没有一点人生感悟…… 宋逾白嗯了一声：“这个肯定是要看销量的。” 周泽生知道林秋恩平时喜欢看故事会，所以这两天也有意去报亭买书，但是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故事会现在卖得这么火爆，所以压根就没买到。 听到唐月的话，他感叹了一句：“不过现在故事会好像卖挺好，我上午去了一趟报亭，竟然说卖完了。” “真的吗？”林秋恩本来就心心念念今天故事会的销量，闻言连忙开口问道：“卖得很快吗，你在哪里买的故事会？” 周泽生弯起来眼眸：“问了好几家报亭，竟然都卖完了，小林老师我本来还想买一本送你呢！” 林秋恩知道这次故事会发行了八万本，如果好几家报亭都卖完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一次故事会的销量会超过读者文摘？ 她心里头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连带着对周泽生的笑意都热烈几分：“没关系，我下午再去看看。” 一会去报亭老板那里问一下，就知道具体的销售情况了。 唐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原本带着读者文摘来，是想吸引宋逾白的注意，扭转那次篮球赛的形象。 篮球赛那天，原本她这个篮球啦啦队队长应该成为女生中讨论的对象，而宋逾白是男生中讨论的对象，却没有想到林秋恩谢了一个条幅，就把风头全抢了。 连宋逾白和周泽生都在替她说话！ 刚刚因为读者文摘，宋逾白明明已经把话题放在她身上，可林秋恩几句话就把话题转到了故事会上，确定不是故意的？ 她语气略微惊讶：“秋恩原来喜欢看故事会？其实我平时很少看这种书，几个朋友也不喜欢看，觉着故事没什么内涵，不过拿来打发时间还是挺好的。” 林秋恩声线微凉：“看书难道不就是要打发时间？” “啊，你这样想啊？” 唐月捂着嘴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多好笑的笑话，但笑了一会又连忙摆摆手：“你别误会呀，我没别的意思。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们可不能这样说，这话让教授听到，肯定要挨骂了！你没上过学，不知道平时学校里面的专业课老师有多严厉，有的时候我都想赶紧毕业去参加工作！” 她说完看了一眼宋逾白：“逾白，你妹妹说话挺有趣的。” 宋逾白漫不经心翻着读者文摘：“恩。” 唐月脸上的笑容更盛：“我记得泽生平时也不爱看故事会，现在秋恩喜欢，你也跟着喜欢了？” 周泽生语气仍旧和平时一样，带着点玩世不恭，仔细听却又有几分认真：“故事会怎么了？销量这么好，自然说明好看，咱们班不也有很多人喜欢看？” 唐月平时追在宋逾白身后，但实际和周泽生走的比较紧，同样是京北有钱的公子哥儿，宋逾白清冷淡漠并不好接近，但周泽生性格活泼很好相处。 她对宋逾白的心思，周泽生也知道，平时也会半开玩笑的撮合，所以唐月一直觉着自己和周泽生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没想到，宋逾白没有说话，先反驳自己下了她面子的人是周泽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不见得会输 唐月突然想到之前篮球场上，周泽生说要追求林秋恩的话，虽然后来解释是因为想帮林秋恩解围，但是周泽生的追求者也很多，平时怎么没见他给其他人解围过？ 她心里面一时滑过许多念头，但聪明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管故事会好看不好看，都和林秋恩没有关系，但读者文摘上面的小说确实她月下独舞写得。 难道林秋恩还能是云来去不成？ 唐月觉着这个念头有些可笑，她之前在审稿子的时候，确实见过一个和林秋恩字迹很像的投稿，当时看见就觉着反感，直接给扔到了垃圾桶，连作者的名字都懒得看。 书法好可不代表就能当作者了，稿费哪里是这么好挣的？林秋恩连小学都没毕业，或许平日里刻苦练字让人刮目相看了，但知识文化水平，可不是自己努力就行的，不然的话，他们这些大学生不都成笑话了？ 四个人年轻人都坐在沙发上，周泽生最擅长活跃气氛，他从口袋拿出两幅扑克牌：“上次来逾白家，硬是没找到牌，这次咱们人多，玩起来才热闹。” 唐月看了一眼林秋恩：“咱们三个玩，还是？” 宋逾白也看向林秋恩：“你会不会玩？” 扑克牌是年轻人的专属，但会玩且玩得好的，大部分都是男生，女孩子很少有玩这个的，也就是唐月平时在社团工作，大家平时会坐在一起玩牌。 她牌打得不错，还因此被不少男生恭维…… 能和男生玩到一起，并且落落大方又不矫情，也难怪唐月在京北大学口碑好，也有名气。 林秋恩问：“你们想玩什么？” 唐月十分大度的表示：“我们平时喜欢玩升级，不过那个挺难的，也不好学，你会玩什么咱们玩什么好了。” 周泽生也看着她笑：“秋恩想玩什么？” 林秋恩把扑克牌拿到手中：“那就玩升级好了。” “你确定要玩那个？”唐月有些为难，她好像真的是为林秋恩考虑：“他们男生打牌喜欢论输赢的，反正咱们就是玩，要不我们陪你玩一会小猫钓鱼，然后我在和逾白他们玩争上游好了。” 小猫钓鱼那是扑克牌最简单的玩法了，都是很小的小朋友在玩，唐月这么说显然是认为她不会玩扑克牌。 林秋恩是乡下来的，家里面好像过得特别穷，在来京北之前估计都没有见过扑克牌，怎么可能会玩呢？ 林秋恩却挑了挑眉毛：“赢钱，金额很大吗？” 周泽生歪着脑袋低笑一声：“怎么可能呀，咱们可不干那种事，也就是一分两分的，保证玩上十几局也就是输几毛钱。你想玩放心玩好了，最多输一瓶汽水，我帮你拿。” 林秋恩因为他的话，眸子里也满是笑意：“那就玩几把，看看这瓶汽水到底谁拿。” 两个人本来就挨着坐，说话的时候气氛轻松惬意，和她在家里清清冷冷的模样完全不同，宋逾白声音很淡还有点沉：“我家里还不至于拿不起几毛钱。” 周泽生却懒懒散散往沙发后面靠了靠：“我只是开个玩笑，干嘛这么认真？更何况，咱们几个可只有秋恩是有工资的……” 他们虽然是大学生，上学也有补助，可那点补助平时压根不够自己花的，和林秋恩的工资比自然差得多。 唐月咬住唇，觉着今天的场景不在自己预料之内，尤其是宋逾白和周泽生，好像对林秋恩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她稳了稳心神，压下去心中那点奇怪的感觉，勉强笑了一声：“再讨论一会太阳都要下山了，到底还玩不玩？秋恩和我挨着坐吧，哪里的规则不明白，我随时告诉你。” 周泽生跟着勾了下嘴角：“不用，我也能教她。” 不管如何，他们倒是都默认了林秋恩并不会或者不熟练打扑克牌的规则和玩法。 林秋恩笑了笑没再开口，把手中的两副纸牌放在一起，那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可是把这些打发时间的事情玩了个遍。 有的时候自己都能和自己玩起来，这种四人玩的争上游对她来说压根没什么难度。 她指尖灵活地翻飞纸牌，洗牌的动作行云流水，最后放到桌子上轻轻一推，“那我现在开始发牌。” 语气平淡，压根就没问什么规则不规则的事情。 周泽生心中升起一股盎然：“这牌洗得漂亮。” 宋逾白眸光在她身上凝了片刻，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认真了几分。 唐月心中隐隐觉着不对，她以为自己会看到林秋恩手忙脚乱的样子，甚至连牌都认不全…… 先出牌的人是周泽生，他挑着眉甩出了一对三，宋逾白紧随其后压上一对七。 唐月犹豫片刻，看林秋恩神色淡然，咬了牙压上了一对J。 林秋恩心中一直记着牌，她随意看了一眼桌子，轻声开口：“一对Q，接一下。” …… 一直打到最后，林秋恩将手中的最后一张牌放到桌上，声音清浅带着笑意：“抱歉，看来这局是我赢了。” 唐月睫毛猛地颤了下，周泽生哈哈笑了一声：“秋恩，原来你还是个高手，今天该不会是我们三个人要输给你自己汽水吧？” 宋逾白摩挲了一下手中剩余的纸牌，嘴角紧抿：“再来。” 周泽生表情玩味：“看来逾白要认真了。” 他和宋逾白做了三年同学，自然对宋逾白有些了解，知道这个表面冷清的人，实则胜负欲很强，现在输了牌，还是自己曾经瞧不上的‘未婚妻’，怕是心里不好受吧？ 这次唐月洗牌，她尽量让自己的后背挺直，动作优雅一些，可惜还是做不到林秋恩行云流水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有些惨淡：“刚刚秋恩运气真好……” 宋逾白低着头，摆弄手中的牌：“打牌，三分运气七分实力。” 唐月脸上的笑彻底消失，她紧紧捏着手中的牌：“但总不会一直幸运。” 林秋恩长长睫毛垂着，先甩了一张牌出来：“红桃三。” 这次她的牌确实不好，但却不见得就会输…… 第一百二十章这期故事会卖得好像也挺不错 周泽生勾着唇随手扔了一张牌：“秋恩出牌这么谨慎？” 林秋恩无奈：“没办法，这次牌不好。” 唐月手里面握着一张大王，她听到林秋恩的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自己这张牌到时候留着压林秋恩的牌，就算不是她赢，也不能让林秋恩继续赢了。 宋逾白手指在纸牌上敲了敲，也跟着出了一张牌：“Q。” 林秋恩笑：“小王。” 这才刚开始就打了这么大的牌，那林秋恩肯定是想继续出牌的，唐月没有多想直接把大王打了出去。 林秋恩神色淡然：“不跟。” 唐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又打了一轮后，周泽生出了两个A想要压住其他几个人，然后出顺子，却没想到直接被林秋恩截了胡：“对二。” 这个现在基本是天牌了，没人能压得住。 但唐月心中并不怎么着急，她手里面还有大牌，宋逾白肯定也有，林秋恩手中的牌还剩下这么多不可能走的了。 宋逾白却拧了拧眉头，把手中的两个王压上去：“我来跟。” 林秋恩挑眉，现在所有的大牌都没有了。 第三轮出牌，其他几个人手中的牌剩的都不多了，只有林秋恩剩下最多，唐月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还开了一个玩笑：“这次秋恩的运气不太好，如果输了可不要生气。” 林秋恩柔柔笑了下：“大牌而已，哪里能随便生气？” 唐月也弯了弯嘴角：“那太好了。” 她说完把手里的对K甩出去，神态惬意自得：“这个应该没人能跟了？” 可是下一秒，林秋恩把手中早就计算好的两张对A轻轻放下去：“巧了，我刚好还有牌能打。” 能打又怎么样？她手里面还剩下这么多牌，难不成还能一直出牌下去？ 唐月十分大度开口：“那你继续出牌。” 宋逾白的神色却在刹那间变得有些惊讶，他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林秋恩。 因为背对窗户坐，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在她身上，在纸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的发丝被染成暖金色，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甚至姿态也是一如既往柔柔弱弱的样子。 可是眼底却盛满了自信的光，甚至比外面的阳光更亮。 “九张顺子。” “七张顺子。” 除了林秋恩，所有人手中的牌都不超过五张，所以哪怕她的顺子很小，也没有一个人压得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连续甩出十几张牌。 最后林秋恩把手中的对三轻轻放在桌子上，抬头环视了三个面色各异的人，伸手拢了拢碎发：“看来今天运气真的很好，这局还是我赢。” …… 牌桌上沉默下来，原本就是周泽生也以为林秋恩压根不会打牌，可是现在他如果还不知道林秋恩是个高手，那岂不是成傻子了？ 不过周泽生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后，就很快笑了起来：“秋恩，你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呀！” 书法厉害也就算了，打牌也这么厉害！好像每一点都在他们预料之外，又在预料之内，她总是这样，让他惊喜一次又一次。 唐月手中剩下的牌已经被她捏出褶皱，张了张嘴又闭上，什么也没有说。 宋逾白手中剩下的牌放到桌子上，目光深邃的盯着林秋恩：“你还挺厉害。” 就像周泽生说的，她到底还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 有的时候宋逾白都会晃神，好像一开始来宋家的那个乡下姑娘，总是偷偷看他红着脸的女孩，已经换了一个人，一个人藏着锋芒，偶尔露出一点就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人。 林秋恩把牌整理好：“玩得多而已，不算什么。” 唐月心底泛起一丝凉意，她好像一次又一次的在低估这个女人，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原来小林老师深藏不露，我还以为乡下的日子一定很苦，原来还有很多时间玩牌。” 林秋恩白皙的手指把牌投好，然后放到唐月面前，眉毛弯着却没多少笑意：“大学生能玩，农民怎么就玩不得了？” 她那时候在乡下确实很少有人玩扑克牌，因为一副扑克牌也要好几毛钱，大家哪里舍得买，都是自己用废纸壳板或者收集的树皮，那个叫做叶子牌。 农忙后或者夏天晚上在外头乘凉的时候，大人们就会两两三三凑到一起打牌，虽然和扑克牌的规则不同，但也一样要动脑子的。 难不成唐月以为，农民就应该在地里累死，不能有半点娱乐项目？ 唐月咬住后牙根，她才发现林秋恩表面看着挺文静柔弱，实际上那张嘴十分厉害，三言两语就怼的她哑巴起来！在大学社团里，她还是辩论赛的队长，可是在林秋恩面前，竟然没有占过一次上风！ 周泽生哈哈一笑：“唐月，小林老师打牌技术太好了，别一会把稿费给输光了！” 唐月坐直了身子，下巴微微抬起来：“输光稿费？我这一期的稿费就是十五块钱，要输光恐怕有点难度。” 她的稿费是按千字五块算的，不高不低算是正常市场价，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高收入了。 连周泽生都惊了一下：“这么多？” 唐月终于找回了点自信，她略微得意看了一眼林秋恩，说话却十分谦虚：“不算多了，有些厉害的作家都能拿到千字十块钱，不过那个要销量特别厉害的才行。” 杂志报社也有自己的考核业绩，如果销售不好，就算她是总编的女儿，也不可能一直拿高稿费。好在读者文摘第一期销量可观，只要下面的销售能保持住，她的稿费继续涨也有可能。 宋逾白却突然开口：“不知道云来去的稿费是多少？” 突然被点到名字，林秋恩手指蜷缩一下，并没有说话。 唐月眼底露出几分嘲意：“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她是新作者，之前也没什么读者，这几期销量好是因为没有竞争对手，如果后期销量跟不上，稿费不可能太高。” 周泽生捏了捏下巴：“不过这期故事会卖得好像也挺不错。” 第一百二十一章这是个什么销售奇迹 唐月嘴角弧度轻蔑：“我们读者文摘是七万多本。” 林秋恩把手中的牌放到唐月面前：“这次唐同学发牌吧，我连续赢了两次偷个懒。” 唐月脸色又不好看…… 这个林秋恩每一句好像都带着软刀子！ 可是接下来的几局，仍然是林秋恩掌控全局，每次出牌都快、准、狠，将其他人的牌路算计得死死的。除了宋逾白能偶尔赢那么一回，剩下的时候几乎都是她在赢。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右手边已经多了一小摞一毛两毛的纸币，唐月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输了整整一个下午，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好的时光都在打牌中浪费了。” 林秋恩不在意：“那不打了。” 周泽生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外头天色：“现在还在，我出去外面报亭看看，说不定这个时候有故事会了。” 唐月心中一动也跟着站起来：“那一起去吧。” 故事会这一期发行了八万本，想要把读者文摘压下去，如果最后卖不掉岂不是贻笑大方了？这样还会从侧面说明，他们的读者文摘销售量多厉害，她写的小说比云来去的更受欢迎！ 周泽生说的故事会是要给林秋恩买，而且林秋恩也特别想知道今天的销量如何，便也站起来：“我也去看看。” 宋逾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起来的动作说明了他也是要去的。 四个人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报亭老板那边。 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要买书的人早就买了，所以报亭门口没有一个人，只有报亭老板搬着凉椅在树底下翻着一本时装杂志看。 周泽生先走了过去：“老板，还有没有故事会？” 报亭老板头也没抬：“你这个时间买故事会，这不瞎闹吗？早晨八点就卖光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那是女主角小花复仇归来的第一天，整个京北女人们都念叨多少天了，天天被气得吃饭都不香了，就等着看这一期的内容好解气呢！ 所以早晨六点多开始，报亭老板还没去出版社呢，门口就有好几个妇女堵住他问他要书。 可怜报亭老板差点被媳妇误会，解释了半天才没挨一个大嘴巴子！ 就这个架势，报亭老板也学聪明了，直接就搞了一百本故事会回来，刚到报亭不过一个小时，直接就售空了！等着他再去出版社的时候，才发现出版社门口已经挂上了说明牌子。 故事会这期发行八万本，已经全部售空！ 短短一个小时呀！这是个什么销售奇迹！ 别说周泽生大下午来找书，就是上午头十点多来，也早就卖空了！ 唐月抿了抿唇：“或许这位老板进书的数量少，咱们去前面那家看看。” 她这么说，报亭老板可就不乐意了，立马把手中的杂志往腿上一放，眼睛瞪得老大：“小姑娘这话可就外行了！你去问问我老王头的报亭是整个街道最大的，谁有我进书多？人家故事会卖得就是快，整整一百本一个小时就空了，出版社都没货了！啥叫我进书少？” 他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直到看见林秋恩之后才收了声，露出一个灿烂的大笑脸：“哎，你怎么过来了？” 这段时间他可是挣钱了，全是因为人家云来去的那个小说，他老王也是认识大作家的人了！以后和小姑娘关系搞好了，弄个签名啥的，还不让其他报亭的老头羡慕死？ 林秋恩朝老板打了招呼：“我就是看看故事会卖得怎么样。” 报亭老板眉飞色舞：“好着呢，不过这次出版社的社长来劲，我听说直接印了八万本，一下子就卖光了！” 周泽生朝林秋恩耸耸肩膀：“还想买一本送你呢，看来是没办法了，下一期再出的时候，我五点就来排队。” 林秋恩哪里用他送故事会，摇摇头：“不用你送，我自己买就行。” “我这不是怕你抢不到，这也卖得太快了！”周泽生说完，又看了一眼唐月：“这销量超过读者文摘了吧，真是没想到。” 报社老板是知道林秋恩就是云来去的，不过他擅长察言观色，知道林秋恩的这几个朋友应该不知道，而且林秋恩也不想知道，所以聪明的没开口。 唐月勉强笑了一下：“我们读者文摘下一期发行数量会更多。” 她说完也看向报亭老板，语气温和：“周一的读者文摘也卖得很好，下一期我们还会加印，你可以多进些书。” 报亭老板眉头皱起来，一点面子不给：“读者文摘？一期搞上五十本才勉勉强强卖完，进这么多干什么？” 读者文摘上一期销量高是不假，可是比起来故事会的火爆程度可就差远了！虽然它卖了七万多本，可是有很大一部分压根就不是从报亭出去的，而是有一些单位和工厂自己订的，为得是丰富工人的娱乐生活。 毕竟读者文摘的内容看起来更‘积极’一些，但是要说购买实际情况，那肯定还得是故事会呀！要知道干了一天活的老百姓，就爱看这种狗血的八卦，饭后坐一起再讨论讨论，不比看什么诗词歌赋，人生大道理来得有趣？ 外面的人只知道看销量，他们这些报亭老板才是真正知道，什么杂志卖得好！ 唐月听这老板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故事会卖得好，可是他们读者文摘明明销量也不错，而且下一期一定会更好！ 她语气也不好了：“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读者文摘星期一明明卖了七万多本，那还是因为印刷的数量太少了！星期一你看着吧，到时候销售量会直接到十万本！” 报亭老板也不认识唐月，他穿着大拖鞋在地上啪嗒两下，撇了下嘴角：“十万本？那你可等着吧！” 读者文摘上一期卖得多，那只是个假象，以他这么多年卖杂志的经验，这读者文摘脱了鞋也赶不上人家故事会的销量！人家云来去的故事可在那里放着呢！ 就那个月下独舞，写得啥玩意，什么乱七八糟的诗句一大通，他反正是看不懂，他媳妇也不乐意看。 他媳妇都不乐意看的小说，能是啥好小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他甚至想主动去了解她 唐月想保持自己并不多在意销量的神态，可是她根本就无法淡定：“星期一的时候，你们看着就是了，读者文摘一定会比故事会销量好！” 周泽生对这些杂志什么的都不感兴趣，他呵呵两声：“这是肯定，毕竟读者文摘连载是你的小说。” 林秋恩笑了笑，现在她对于自己的小说已经渐渐建立了自信，或许读者文摘会比故事会销量高，但他们故事会的销量在她这篇小说连载期间，一定不会差！ 唐月垂着身侧的拳头蜷缩一下，她定定看向宋逾白：“逾白，你认为呢？”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只想在宋逾白面前表现自己，让他知道只有自己这样的才女，才配得上他。 宋逾白不置可否：“如果北冰洋汽水选择了读者文摘，那么自然谁的销量更好。” 广告商可不会作假，他们才是真的会调研，哪一种杂志更受老百姓欢迎。 几个人正说着话，那头来了两个小姑娘，远远就问道：“老板，故事会还有没有呀！” 报亭老板应道：“没了，你们来的也忒晚了，这都啥事时候了，现在谁不知道故事会上午头没了？” 其中一个小姑娘抱怨了一句：“我就说早晨来嘛，你非要下午来！现在卖完了，咱们去哪里借书看小花有没有复仇呀！” “哎呀，我也不知道卖这么快呀！我大舅邻居是出版社的，昨天听他说这次发行了八万本，才想着肯定能买到，你跟我去我大舅家看看，他邻居那里指定有！” 两个人说着从几个人面前经过，看到宋逾白和周泽生的时候，还停了一下脚步，偷偷看了好几眼才离开。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不大，隐隐能听到：“那两个男同志好英俊，长得跟港台明星似的。” “那个穿蓝裙子的女同志也好看，她眼睛那么大！” …… 短短几句话，周泽生桃花眼弯了起来，朝林秋恩挑眉：“人家说你漂亮呢！” 林秋恩笑着回他一句：“不也在夸你英俊？” 宋逾白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但神情也透着几分愉悦，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只有唐月笑不出来，她甚至连假装都没有力气了，故事会竟然卖的这么好！还有那两个小姑娘眼睛怎么回事，难道她长得不够美？！ 西边斜阳下来，周泽生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唐月：“回去吧，这都六点多了。” 唐月也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心情，尤其是在下午打牌林秋恩出尽了风头，而她也没有在报亭看到读者文摘大受欢迎的场景。 “逾白，那我们先回去了。”她勉强笑了笑，没有和林秋恩打招呼。 林秋恩自然懒得在乎唐月什么态度，今天浪费了一下午时间，她晚上要回去赶稿子了，于是也往军区大院的方向走去。 宋逾白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声音清冷：“你还会打牌。” 林秋恩头也没回：“打牌是很稀奇的事情？” 当然不是，稀奇的是，他不知道她的牌打得这么好…… 宋逾白看着她的背影，纤细苗条，穿着蓝色的连衣裙，长发简单扎在脑后，他又想到刚刚那两个姑娘说她漂亮的话，心中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她不仅仅是漂亮，还有很多他想象不到的另一面…… 在两个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时，他从来没有想过了解她半分，但在两个人兄妹关系的时候，他却好像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他甚至想主动去了解她。 想知道她到底从小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她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姑娘，以后又会嫁给什么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 林秋恩走到家门口，才回头看了一眼宋逾白：“我晚上不想吃饭了，你自己看着吃点吧。” 她以前晚上也很少吃饭，尤其夏天这么热，更是一点胃口没有。 宋逾白拧眉：“晚上不吃饭，对胃不好。” 林秋恩头也没回进了自己房间：“我从小到大晚上都没吃过饭，早就习惯了。” 在二叔家里的时候，别说晚上没法吃，有的时候白天干着活也要饿肚子，那都是常态，后来嫁给宋逾白之后，她从军区大院搬出去，晚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更是懒得做饭。 宋逾白微微怔然，什么叫做从小到大晚上都没有吃过饭？ …… 这边宋小凤回到编辑部，主编就立刻拉住人：“怎么样，找到云来去家没，和她谈的怎么样，下一本小说是不是还在咱们故事会连载？” 宋小凤喝了一口凉茶，先开口问：“主编，咱们报社有没有自行车票？” 主编立刻直起身子，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才转成正式工多久，就想要自行车票？咱们报社一年也才几张，就算排队也轮不到你呀！再说了，你家里不是给你买自行车了吗？还要拿玩意干啥，想拿出去卖钱？我可警告给你，想都别……” 宋小凤咽下嘴里面的茶水，打断主编的话：“不是我要，是云来去要买自行车，人家也没说要自行车票，就是想请我帮忙带她一起去买。” 主编的态度立刻大转弯：“你早说呀！总编那里有一张车票，我立马找她要去，你要没有，云来去要那必须得有呀！” 宋小凤：“……” 主编对她搞歧视！ 果然到了总编那里，听说是要送给云来去，她立刻拉开抽屉递给宋小凤，笑得比过年都开心：“今天咱们故事会八万本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卖光了！现在我估计其他的杂志社总编牙都要咬碎了，呵呵，我现在都迫不及待想要去文化部开会了，看看那几个臭男人的嘴脸！” 宋小凤接过车票：“总编，那我一会给她送过去。” 总编大手一挥：“明天给你放一天假，你直接陪云来去买自行车去！拿着汽水，中午请她吃饭，把人给我留住了，整个出版社都给你记上一个大功！” 宋小凤立刻握住拳头：“保证完成上级领导交给我的任务！” 第一百二十三章自己买自行车 第二天一早，宋小凤准时出现在军区大院。 这次她登记完，直接熟门熟路就往宋家敲门了。 宋逾白刚刚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看到宋小凤，眉心蹙起来：“你来找秋恩？” 宋小凤知道他是云来去的哥哥，态度也十分热情：“对对，她吃饭了没有，我买了小笼包、油条、茶叶蛋，看看喜欢吃什么？” 宋逾白低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豆粥和油条：“我已经买了饭。” 宋小凤呵呵一笑：“没事没事，秋恩喜欢哪个吃哪个。” 她的工作证放在包里面，上次宋逾白只是听说她是编辑，并不知道是哪里的编辑：“你是哪个出版社的？” 宋小凤犹豫了一下，云来去写小说的事情，她家里人好像也不知道…… “我是秋恩的朋友。”她答非所问，直接避开了这个话题。 朋友？ 林秋恩从乡下到京北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一直在图书馆工作，什么时候认识了当编辑的朋友？ 宋逾白突然想到那天在军区大院门口，开车送林秋恩回来的年轻男子，那人也是她的朋友。 宋小凤指了指大门：“秋恩不在家？” 宋逾白让开身子：“在家。” 宋小凤朝他说了一声谢谢，推开门进去，身后宋逾白目光幽深。 林秋恩已经起床好一会了，她在房间练毛笔字，自从宋逾白摔断腿又恢复之后，好像他整个人变得没那么‘没人情味’了，就像今天，主动说要去买早餐。 听到宋小凤来，她连忙开了门出去，就见她的小编辑热情洋溢带着牛皮纸装着的小笼包：“秋恩，牛肉馅的，你爱吃不？” 她竟然还给自己带了饭，明明认识也没几天，而且自己写小说也拿了很高的稿费，宋小凤这么殷勤让林秋恩都有点受之有愧了。 “我喜欢牛肉馅的。”林秋恩十分给面子吃了好几个，还吃了一个茶叶蛋。 宋逾白坐在一旁安静吃饭，宋小凤带来的早餐他一动没动，但同样的他买的早餐，林秋恩也一动未动。 因为惦记着要买自行车的事情，林秋恩匆匆吃完，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了，对宋逾白也只是简单交代了一句：“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 也不等他回答，就和宋小凤并排离开。 房门被关上，屋里陷入一片寂静中，宋逾白吃了一口油条就放到了一旁，明明平时和林秋恩坐在一起吃饭，他们两个人也鲜少交流，可他就觉着现在自己一个人好像安静的过了头…… 出来军区大院，宋小凤才像献宝似的拿出来自行车票：“我们总编给的，知道是你需要，立刻就给我了。” 林秋恩被惊讶到：“你真的给我带了自行车票来？这个车票多少钱，我给你。” 她总不能白要人家东西。 宋小凤直接塞给她：“这属于我们故事会的福利，你拿着就行了！” 林秋恩心中确实被感动到了，她抿唇笑了笑：“我下面一定会好好写的，绝对不会拖稿子，你放心！” 宋小凤在心里面补充了一句，也不能让人家挖走…… 有了自行车票，可以直接去供销社选自行车，价格也便宜许多，一辆凤凰牌的女士新款自行车只要一百五十块钱，林秋恩痛快付了钱，摸着车子上面崭新的车漆，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算上上一世，这辆自行车也是她靠自己本事，买的第一样大件东西了。 中午在宋小凤的坚持下，两个人吃了饭，林秋恩骑着新自行车去了何教授那里。 何教授家里的大门敞着，正在院子里蹲着锄草，看见林秋恩进来一点也不惊讶，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先去写一张正楷字，今天学整体布局和怎么留白。” 这些林秋恩都没有接触过，她学得也认真，今天顾远山不在，何教授的脾气好像收敛许多，既没有骂人也没有训人…… 其实留白技巧，这些都是为了自由创作服务，也是为了一个月后的比赛做准备，整整学习了两个多小时，林秋恩的胳膊都是酸的，但她却丝毫不敢偷懒。 她知道何教授愿意教自己，不求任何回报，所以她才要更加努力。 还是何师母端着西瓜出来，说了一句：“你也不怕把人小姑娘累坏了，我一集电视剧都看完了，怎么还站着写字呢？” 林秋恩连忙开口：“师母，我不累的。” “不累才怪，小脸上都是汗了。”何师母笑了一声：“今天远山没来，老何拿着你自己使唤，你要是累了就坐下来歇歇，可别怕他发脾气，他呀，也就是嘴巴硬。” 实则是个心肠很好的老头。 林秋恩每次来何教授家里都觉着莫名温暖，甚至有种比在宋家更像自己家的感觉。 何教授拿了块西瓜给她：“拿不到名次，别说是我学生。” 林秋恩歪了歪脑袋：“拿不到第一名也可以吗？” 何教授难得笑了：“你能进前十名就很好。” 之前他虽然说过让她拿个冠军，但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个比赛不仅有民间的艺术家，还有不少高校学生，如果仅仅是比书法笔势，那么林秋恩或许还有可能拿到前三，因为她的书法确实厉害。 可书法比赛不仅是比谁写得好，要给画题词题诗，做到意境书法合一，那对文学功底要求也是有一定要求的。 他只知道林秋恩写了一篇什么情情爱爱的小说，那个可和文学功底不是一回事。 京北大学的才女唐月，上一次参加比赛，不也只进了前十吗？ 林秋恩也跟着他笑起来：“老师，我努力。” 她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也不知道规则，虽然有自信不会输，但能拿冠军这样自大的话，也不敢说。 从何教授家里出来，林秋恩骑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她选得是时下比较流行的女款，前面有一个铁筐子，不像二八大杠那样高，下面是弯起来的，颜色也是好看的大红色。 第一百二十四章到底谁家是真的销量高 就算在军区大院这样自行车比较常见的地方，这辆自行车也足够鲜亮，连门口的保卫小哥都多看了两眼：“秋恩，你买自行车了？” 林秋恩朝他笑了下：“今天上午刚买的。” 保卫小哥羡慕的看了一眼：“这自行车不便宜吧？” 林秋恩回答：“有车票，一百五十三块钱。” 她说着骑自行车往里去，保卫小哥嘀咕了一句，宋家对这个干女儿可真够好的，这么贵的自行车得要三个月的工资了，说买就买了，再说了自行车票也珍贵呀！ 不怪他这么想，在徐荷花的‘宣传’下，所有人都知道，林秋恩没什么文化，在京北大学干保洁员的工作，就是一个临时工。这样的临时工，大家都懒得问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人家正式工人才四五十块钱，临时工还是保洁员，想也知道一个月最多二三十块，凭着林秋恩的工资，要买一辆自行车至少要攒一年的钱。 再说了，一个乡下的来的姑娘，舍得买吗？ 所以林秋恩路过徐荷花家门口的时候，徐荷花嘴巴撇了下：“哎哟，秋恩买新自行车了？你爸妈对你真好呀，这自行车得不少钱吧？” 上次刚吵了一架，这人脸皮也真是厚，还是没事要凑上来讽刺两句。 林秋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徐荷花了，她哪里知道有的人单凭着嫉妒两个字，就会对和自己无关的人生出恶意。 不过她也不客气：“是不便宜，徐婶子喜欢也可以自己买一辆。” 徐荷花呵呵假笑一声：“我可买不起，我上哪里弄个便宜的有钱爸妈去？” 林秋恩不冷不热开口：“自行车是我自己买的，徐婶子这么大年纪还不能自己买？” “你自己？”徐荷花显然不信，她声音有些尖：“你哪里来的钱买自行车，说瞎话也打个草稿！” 林秋恩把自行车锁在家门口，军区大院很安全，她也不怕被偷，听到徐荷花的话，微微笑了一下：“我有工资，自己也能挣钱，徐婶子不能吗？” 说完也不管徐荷花脸色多难看，开了门就进去了。 徐荷花骂了一句放屁，扭着屁股也回了自己家，她才不信林秋恩自己挣钱买自行车！她坐在自己沙发上，眼珠子转了转，前两天听陈嫂子说，林秋恩和陈家的儿子闹翻了，两个人没确定关系就不处了，看来这个林秋恩真不简单。 陈家多好的条件，那小子是钢铁厂的技术工，娶个城里小姑娘都轻轻松松，没想到林秋恩眼光还挺高，这都相不中，她还想找个当大官的不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秋恩这个小蹄子长相确实没得说，现在穿衣打扮一变，比刚来军区大院那会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小嘴也越来越厉害了。 宋卫国两口子都不在家，现在家里只有宋逾白和林秋恩两个人，说是兄妹俩，可这两个人没什么血缘关系，一个屋檐下孤男寡女住着，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徐荷花心思渐渐活络起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要是这关系成了兄妹的两个人搞到一起，那流言蜚语也不得了，看看杨清芸还有什么脸天天瞧不起人！ 林秋恩刚一进门，宋逾白的房门就被打开了，他自然问了一句：“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点事情。”她没说什么事，指了下厨房：“晚上炒点西红柿鸡蛋吃吧，我去做饭。” 说到西红柿炒鸡蛋，宋逾白又想到那天自己做的饭，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都可以，我一会蒸上白米饭。” 林秋恩点了下头，刚要先回自己房间，又听到宋逾白问：“刚刚我听到徐荷花的声音了，她又找你麻烦？” 林秋恩想到徐荷花刚刚气急败坏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带了点笑意：“我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她大概是看不过，心里头有点难受。” 自行车？ 宋逾白愣了下：“你买自行车了？什么时候买的？你……” 他还想，你哪里来的钱？又自觉这样的话有些唐突不礼貌…… 林秋恩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有自行车方便一些，我的工资足够买了。” 宋逾白觉着自己愈发看不清她了，他垂着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半晌开口：“钱还够不够，你这两个月不是没上班吗？我哪里还有……” “不用，足够了。”林秋恩打断他的话，脸上带着笑意，话中疏离的意思却明显：“我有工资，挣得钱足够花，更何况你还在上学。” 换句话说，如果除去家庭背景，她比他有钱。 宋逾白嘴唇抿了下：“好。” 他何其聪明，性子又高傲，怎么会听不懂林秋恩话语里藏的意思，可是宋逾白却无法反驳。在林秋恩面前，他一向高高在上，不仅仅是因为学历、出身、背景。 还有与生俱来的底气，而这样的底气本身来自于家庭。 宋逾白瞒着宋卫国在做广告公司，但也只是刚刚起步，前期的资金也是上大学这几年攒下来的几百块钱，现在并没有开始盈利。 在林秋恩说完她有工资，而他还在上学时，有那么一瞬间，宋逾白竟然诡异的急切的想要挣很多钱，至少比她挣的钱多，而不是不如她收入多。 林秋恩已经进了厨房做饭，宋逾白往窗前走了两步，看到外面停着的红色漂亮自行车，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崭新的光泽，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他想到上次在电话里，杨清芸说从部队回来，拿自行车票给林秋恩买一辆自行车，因为她照顾自己这个病号辛苦了，因为她是个‘好孩子’…… 虽然杨清芸真心喜欢林秋恩，也对她这么好，可宋逾白还是能听出来，那种隐蔽的施舍的味道。 可是现在宋逾白能清晰感知到，林秋恩或许并不需要宋家的‘报恩’，她似乎也不需要做一个‘好孩子’来迎合宋家任何一个人…… 很快又到周一，读者文摘月下独舞连载小说，发行的第二期。 这一期的销量如何，不仅唐月在乎，其他所有的杂志社都在观望，就连好几个大广告商也在等结果。 读者文摘和故事会到底谁家是真的销量高，换句话来说，月下独舞和云来去的小说，到底谁的更受欢迎？ 第一百二十五章销量将会再创一个新高 春风出版社，顾远山坐在办公桌前，他面前放着一瓶北冰洋汽水。 老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脸上都是嘚瑟：“这次唐振中个老小子恐怕要气死了，我们发行八万本，他竟然敢发行十万本，砸锅里头了吧？” 顾远山轻笑一声：“自信过了头就是自大，月下独舞的小说和云来去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说到云来去，老马坐直了身子，他有点好奇：“我听咱们编辑说，云来去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顾远山也不认识，他是社长，平时是不会耗费心思和作者打交道的，除非是那种十分有名气的大作家，而云来去的小说虽然卖得好，但到底是个新人。 春风出版社的作者太多了，顾远山也不会一一去查看这些作者的真实信息。 他点了下头：“好像是。” 老马啧了两声：“现在年轻的小姑娘不得了呀，那个月下独舞不也是大学生，好像还是京北大学的什么才女，这云来去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学的？” 顾远山轻笑一声：“打听作者的事情不是好习惯。” 他们和云来去是合作关系，出版社要做的是满足她的需求留住人，然后让销量增加，其他的事情，比如作者是什么人，在哪里上学，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老马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拿起来桌子上的汽水嘿嘿一笑：“北冰洋原来可是咱们高攀不起的厂商，现在不也巴巴过来刊登广告了？我去外头报亭溜达一圈，看看读者文摘的编辑是不是都在哭鼻子。” 顾远山笑着摇摇头没再说话，和作者对接是编辑的事情，现在有好几个广告商找了过来，希望能在故事会刊登广告，他要忙着签合同。 相比于故事会的一片喜气，今天的读者文摘就没那么高兴了。 尤其是唐振中，他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上一期销量这么好，外界的赞美声也一片，为什么这一期销量才这么点？” 销售部的主任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开口：“这些报亭老板应该是听说咱们印刷的数量多，所以都很保守，几乎都是要了五十本，说卖完下午再去出版社来进书。”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这种情况实在太少见了。 报亭老板来带杂志一般就是骑着三轮车，一次性要足当期的量，因为他们进货经验很足了，差不多能预估哪本杂志这一期能买多少本。 大家都是小本买卖，期刊杂志谁会一口气要很多呀！ 当然也有例外，就是周五时候的故事会，春风出版社印刷了八万本，一个早晨就被那些报亭老板给抢空了，结果还是不够卖的…… 所以唐振中十分有信心，他们的读者文摘不可能比故事会差，再加上他也绝对不可能让故事会比下去，所以直接大手笔印刷发行了十万本。 因为这件事，他还在社长那里下了保证书，保证一定能全部售罄。 唐振中不耐烦摆了下手：“那就多派几个你的人去各个报亭问一问，还有津、冀城这些地方也不要书吗，不行就往下派一派任务量……” 他这么说，销售部主任有些不高兴了，要论起来他这个主任和唐振中的级别是一样的，不过唐振中把读者文摘做到杂志老大的位置，又认识很多作者，所以平时大家都给他面子。 本来这次读者文摘要印刷十万本，他就是反对的，按照正常销售看，能卖到八万本和故事会持平，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可是唐振中对他女儿写得小说自信无比，认定了会比云来去的更受欢迎，坚持要发行十万本。 现在书卖不出去，凭什么让他去跑腿，给人家说好话？ 再说了，外地的杂志都是提前一天用车运走的，这大半个上午头都过去了，你现在把书给人家送过去，那到地方都要晚上了，谁还能把书卖出去？ 这不是让他上赶着找骂吗？ “这事我可不能私自做主，还是去问问社长吧。”销售部主任嘴瞥了下，不冷不热挡了回去，然后抬起来屁股就走。 唐振中被他的态度气坏了，把鼻梁上的眼睛都摘了下来，半天骂了一句：“现在的人真是低俗的可怕！一个女人结婚离婚的故事，有什么好看的！” 但不管他怎么骂，这一期的读者文摘注定要被故事会比下去，这也是两个杂志报刊自创立以来，第一次故事会的销售压读者文摘一头！ 到了下午六点多，读者文摘出版社也没有等到哪个报亭老板来进书，故事会的火爆是持续性的，而读者文摘的火爆却只是昙花一现。 军区大院附近的报亭老板，摇着蒲扇坐在外头凉椅上，穿着大拖鞋翘着二郎腿：“我老田卖了几年报纸，哪个好看哪个吸引人还能不知道？” 他对面也坐在几个报亭老板，其中一个殷切递了一根大前门过去：“老田哥，你说下一期咱们故事会要多少本合适？这读者文摘我看明白了，上头那些文化人吹的再好有什么用，那些妇女压根就不乐意看，说是看着没意思。” 报亭老板老田惬意点了烟，吐出一个烟圈，心里头得意的要命，他还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现在最受欢迎的作者云来去，就是他报亭的老主顾！ 他大拖鞋板子晃了晃：“这个不是说咱们进多少，要看故事会发行多少！” 其中一个老板有些犹豫：“我听说今天读者文摘有进货多的报亭，都剩下了二十来本都没卖出去，都准备半价处理了。” 现在出版社都是按批发价给报亭，报亭买断后自主销售，未售出的过期杂志由报亭自行承担损失，发行社是不负责回收。 他们报亭老板做得都是小本买卖，大家平时都是秉着宁可少买也不多进货的原则，就怕到时候卖不出砸手里头了赔钱。 老田呵呵两声：“你看着吧，等到周五的时候，你能抢到几本再说吧！” 他往出版社跑的勤快，内部消息也灵活，听说北冰洋汽水要在故事会刊登广告，其他外地好几个‘书贩子’提前好几天来京北了，就为了抢故事会…… 可想而知，下一个周五的故事会销量将会再创一个新高。 第一百二十六章她把他当一个普通的相亲对象 临近周五，故事会已经开始提前印刷，京北附近的几个大书商也都纷纷涌进春风出版社。 这件事，林秋恩还是从宋小凤口中知道的，小姑娘热情的厉害，几乎天天下班都要找她来说上两句话，这几天连军区大院的保卫小哥都认识她了。 知道林秋恩认识了一个当编辑的朋友，两个人关系还挺好。 徐荷花知道这件事后，还是那句嫉妒的话，死丫头命倒是挺好，攀上了宋家不说，还能认识编辑！那天那个小编辑嘴巴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怎么就愿意和一个乡下落魄户当朋友。 宋逾白见过几次宋小凤，尽管心里好奇，但他并没有问林秋恩是怎么认识宋小凤的，当然他也知道自己问了，林秋恩也不会告诉他。 她对他有种若有若无的警惕性…… 不过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个小编辑对林秋恩有点太好了，这次来竟然带了一箱子北冰洋汽水！ 林秋恩房间里，宋小凤眉飞色舞：“我们社长和北冰洋汽水都谈好了，你的小说连载期间，北冰洋买下来后面篇幅最大的广告板块，出手可阔绰了！这汽水也是他们给送的，好几箱子呢！” 林秋恩知道汽水不便宜，算得上小奢侈品，她从箱子里拿出来几瓶：“我留下几瓶就行，剩下的你带回去吧。” 宋小凤摆了下手：“那可不行，我们社长说了，这是专程给你送来的，还有其他好几个广告商呢！到时候要是送了东西，我还给你送过来，要不是你的小说，这些广告商还不一定选择我们呢。” 林秋恩知道自己的小说连载受欢迎，虽然大家喜欢是一回事，其实也有幸运在里面，因为现在这样的故事太过稀少，成功调动了大家的情绪，所以才会这样。 而且当初她投了几家的稿子，只有故事会给了她回信。 林秋恩还是拿出一瓶汽水递给宋小凤：“那你先喝一瓶，天气这么热，你还要给我送过来。” 暑假已经放了下半，马上就要八月份了，京北的热老虎可不是说着玩呢，中午头出去都能晒晕了，所以这几天林秋恩几乎没怎么出门。 她和宋逾白两个人虽然都在家，但两个人都是少言寡语的人，就算坐在一起吃饭，一天也说不到几句话。 不过相比于她来到宋家的时候，宋逾白的态度好像发生了转变，以前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和林秋恩说话的，现在每次开口，好像都是他主动…… 宋小凤咕嘟喝了一大口，又乐起来：“本来北冰洋汽水可是要选读者文摘的，因为那个月下独舞名气比你大，上一期杂志卖得又好，谁知道也就销量好了那么一次，上一次他们砸手里面了三万多本书，就这还是那个什么唐主编托了不少关系，才卖出去的！哈哈，真是乐死我了，现在月下独舞不会在家哭鼻子吧。” 林秋恩跟着她笑了笑：“或许吧。” 唐月那人心高气傲，上次来军区大院就是为了暗暗炫耀她写得小说，而这期读者文摘销量这么差，她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过。要知道上个星期，她还信誓旦旦说，读者文摘一定会比故事会销量好。 现在打脸了吧？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对于林秋恩来说，还是很爽快的。 宋小凤就是下班拐到军区大院和林秋恩‘联络感情’，不过虽然是带着这样的任务，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还是真心喜欢和林秋恩做朋友的。 而且她才知道林秋恩年龄还没她大呢！ 把汽水喝完，宋小凤站起来要走：“我得回家了，再等一会家里做好饭，我又要挨骂。” 从宋小凤平时的言谈举止，不难猜到，她出生在一个普通但温馨的家庭里，能把女儿培养到上大学，并且参加正式工作，而不是她一成年就着急让她嫁人，可见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 林秋恩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都去世了，她印象中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长什么样子，对于他们的事情，爷爷也很少说起，更不知道什么叫做父母疼爱。 宋卫国和杨清芸对她很好，可这种好，到底不是真正的父母，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因为她晚回去吃饭这样的问题而骂她。 林秋恩笑着打开门送宋小凤出去：“你路上慢点，等着下一次再来，我把稿子给你。” 虽然已经六点多钟，外头的太阳还是很毒。 到了军区大院门口，宋小凤骑上自行车就往里头撵她：“你回去吧，一会白雪公主晒出小黑人了。” 林秋恩是冷白皮，哪怕一直生活在乡下，她皮肤也不黑。 “知道了。”林秋恩眉眼弯弯地笑了，她同样珍惜宋小凤这个朋友，也是她交到的第一个同龄的女性朋友。 等着宋小凤自行车骑远了点，她才转身往回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就听到一个好久没出现的声音：“秋恩。” 林秋恩眉毛拧了一下，转过头去，在一棵大树下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陈启明。 自从上一次陈启明的母亲来过一次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见过面，林秋恩也默认他们之前的关系结束，反正也没有确定什么男女关系，顶多算相亲失败。 她以为陈启明不会再出现在她生活里，事实上如果今天陈启明不出现，她已经忘记这个人了。 见她脸色平静，眼神甚至带着一丝茫然，陈启明自嘲的笑了一声：“秋恩，好久不见。” 林秋恩目光疏离：“你找我有事？” 算不上讨厌陈启明，她也不会随随便便讨厌一个人，但是那天陈母说的任何一句话，她都无法接受，所以两个人绝对不再可能。 陈启明心中苦涩，他看起来好像消瘦了一些，下巴还带着胡须，整个人和上次见狼狈许多。 这些日子，他局促不安甚至睡不着觉，可反观林秋恩，她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把她当作结婚对象，好像失恋一样难过，而她只是把他当一个普通的相亲对象，不见面就再也不联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可是我喜欢你 林秋恩见他不说话，神色也黯然无光，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事？” 陈启明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她，他想说很多话，想问她很多问题，可在那样澄亮的目光中，只喃喃开口：“我路过这里……” “哦，那我先进去了。”林秋恩点了点，脚步没有停留，就准备回军区大院了。 “等一下！”陈启明开口喊出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上次的事情，我回去后仔细想了下，是我不对，我应该给你道歉。” 林秋恩有些意外，她是不喜欢陈母，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没关系的。” 陈启明鼓足勇气：“我妈妈其实很喜欢你……” 林秋恩带着礼节的笑容微微有些冷：“我以为上次我说清楚了，启明，我们不合适。” 陈启明在家里沉寂了这么久，他本身是个懦弱的性子，如果是换做其他另外一个女孩，他早就放弃了，也根本不会有勇气再来军区大院。 可是林秋恩不是别的姑娘，是他真的动了真心要娶的，他们明明已经要见家长了，怎么就成了不合适？ “秋恩，等芸姨他们回来，我上门道歉可以吗？我妈妈只是不会说话，可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陈启明急急开口，是在挽回，可一字一句都是在替他母亲说话：“她性子直率并不难相处，上次贸然来军区大院是考虑欠佳，但她也是为了我好，是我太着急想和你确定关系……” 林秋恩叹息：“你太想和我确定关系，所以就可以不尊重我？” 陈启明艰难的开口：“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我妈妈在家里自责了很久。” “你妈妈看不起我，你真的不知道吗？”林秋恩有些好奇了，说实话她并没有多生气，而是对陈启明感到疑惑，她甚至把陈启明当做写作素材了。 她想知道，这样一个看起来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外人评价老实、人品好的男人，对自己的母亲带着一种天然的滤镜吗？ 陈启明已经参加工作几年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京北婚嫁习俗是什么，先是让她一个姑娘去男方家里，然后又带着自己母亲在外头等她出去。 这样的行为，他真的看不出来吗？ 陈启明表情一滞，他下意识开口：“我妈妈很辛苦……” 林秋恩却笑了：“你妈妈辛苦，和我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相亲对象，就算我答应嫁给你，她也没有养过我一天，又为什么看不起我？如果觉着不合适，可以明明白白拒绝，你重新找个她喜欢的姑娘就好了。” 何必呢，耍这样的心眼。 陈启明难过极了：“可是我喜欢你，秋恩我是真心想娶你的，我妈妈是有点看不起你，可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好。因为她觉着你没有正式工作，户口还在乡下，所以她会认为我娶你是受委屈。” “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喜欢你，是一定会对你好的。” 或许吧。 林秋恩相信他是真心喜欢自己，也会对她好，但前提是她不与他的母亲发生冲突。 她朝陈启明笑了笑：“其实你也觉着我是临时工吧？” 这句话没有嘲笑讽刺的意思，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陈启明条件确实不错，或许人品也不错，但和她并不合适。两个人一开始就没有站到对等的位置，那么根本没有继续的必要性。 他一开始瞧不上你，再喜欢也是瞧不上。 陈启明愣住：“可我喜欢你是真的，我不介意什么临时工正式工……” 他用不了不介意这个词，其实还是因为介意。 林秋恩笑容淡淡的：“但是我没有喜欢上你，也介意你母亲的态度。” 陈启明有些急，他往前走了两步：“我们之前明明相处的很好，我妈妈没有坏心的，这些都可以改！秋恩……” 林秋恩已经不想和他说下去了：“再见。” “林秋恩！”陈启明几乎有些绝望了，他是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女孩，甚至说不清是哪里喜欢她，一见钟情或者渐渐被她吸引。 总之他觉着自己如果不能娶她，会很难受很难受…… 她怎么能不喜欢自己？ “你是不是喜欢宋逾白，可是你们不可能……”陈启明不想放弃，他不明白自己母亲只是和她见了一面，也没有说太多过分的话，为什么她那么坚决拒绝自己。 是因为宋逾白吗？ 陈启明下意识说出了这样的话。 林秋恩原本转身的脚步顿住，她回过头，向来带着温和的脸有些冷：“我只是兄妹关系，我不喜欢你，同样也绝对不会喜欢他！” 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子，却看到宋逾白站到身后不远处。 林秋恩脸色不变，也压根不在乎他听到了多少：“逾白哥。” 宋逾白目光有些深，他看了一眼陈启明，然后也转身离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门，宋逾白开口：“你朋友回去了？我原本想问下，她晚上会不会在家里吃饭。” 林秋恩自然回答：“她只是下班来给我送点东西，已经走了。” “恩。”宋逾白目光落在她脸上：“陈启明来干什么？” 林秋恩挑眉：“刚刚你没有听到？” 宋逾白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是她说的，她不会喜欢陈启明，同样也绝对不会喜欢他。他对林秋恩明明没有男女之情，甚至在几个月之前，他因为林秋恩的存在几乎连家都不愿意回。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他希望的，可是在听到她斩钉截铁的那句话后，宋逾白心里却升起来一丝奇怪的感觉。 说不清什么感觉，不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是多难受，只是有些轻微的发紧。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要把这种感觉排出去，语气刻意显得自然：“陈启明条件或许不错，但他母亲的态度不行。等爸妈他们回来，再介绍对象，应该会着重看一下对方父母人品。” 林秋恩朝他笑了笑：“谢谢。” 她在说谢谢，可偏偏宋逾白却觉着她的笑没有半分谢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读者文摘销量一路下滑 陈启明失魂落魄回到家，就听到陈母朝他招手：“启明，快过来，你大姨带了客人来。” 沙发上坐着一个齐耳短发的姑娘，长相普通身材也普通，看到陈启明立刻红着脸低下了头…… 陈启明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现在心里面只有林秋恩，也并没有死心，他觉着自己还是有希望的，甚至在回来的路上，他有些卑劣的想。 宋家没有真的认林秋恩当女儿，她的户口是乡下的，她的工作是临时工，还差点嫁给宋逾白，别的男人不一定会像他不介意，而且他的条件在京北也是顶好的。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认识其他的姑娘！ “妈，我累了先进屋。”陈启明知道母亲是对自己好，或许她是觉着自己这些日子太难受，才会介绍新的姑娘，但是他现在确实没有心情。 陈母脸色变了变，拉着短发姑娘的手笑道：“累了就先坐下来歇歇，你大姨还在，怎么这么没礼貌？” 陈启明很少忤逆陈母，听到这话只好先坐下来，打算等着人走了之后，他再和母亲说清楚自己的打算。 他还是喜欢林秋恩，想娶林秋恩，并不在乎她的工作她的户口…… 陈家大姨也跟着笑起来：“我有些日子没见启明了，最近工作怎么样？我听说你妈说，这次厂子的先进工作者也有你的名字。” 陈母自豪地开口：“启明工作一向认真，他是技术工，可和那些在流水线上的工人不一样，他们厂子好几个技术难题都是他解决的呢！” 短发姑娘偷偷看了一眼陈启明，心里面满意极了，扯了扯陈家大姨的衣袖。 陈家大姨心里明白，把话题转到她身上：“这是我邻居春梅，是包装厂的会计，别看人家年龄小，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会计那可是吃香的职业，还是大学生，而且又是京北本地人，这条件比着林秋恩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配她儿子完全没有问题！ 陈母拉着春梅的手不放，满嘴都是夸奖：“好姑娘，长得也有福气，伟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到时候你只管放心上班，家里的活我可不舍得让你干。这小手多好，天生就是用来数钱的……” 陈启明愕然，他突然想到那天见林秋恩的时候，他妈妈说的却是，让她在家里洗衣服做饭享福，可到了春梅这里，却成了让她放心上班。 这样的区别对待，哪怕他再迟钝也能听出来。 可是陈母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儿子做饭也好吃，他可不像有些年轻男孩子天天在外头疯，他没事的时候就是做饭看书，性子安稳的很……” 春梅咬住唇，有点娇羞：“陈姨，我也会做饭。” 陈家大姨笑起来：“哎呀，今天我们老姐妹有福气了，让孩子们做饭，咱们去看电视。” 一句话，陈启明再没有反对的余地，又或者他的脾气本来也不会直接发火，不会直接反对陈母…… 因为天气热，林秋恩除了每周雷打不动的去何教授那里一次，平时就窝在屋里头写稿子，她过了一开始的焦虑期后，写故事情节反而顺畅许多。 不等着到交稿时间，就提前写好了下个月的稿子，眼看就要写到大结局，她越写越下笔如有神，半点没有卡文过。 和她截然相反的是唐月。 读者文摘第二期销量滞销，这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几个原本打算登广告的厂家都去了故事会那里，而上次因为进读者文摘多一些的报亭老板，这次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故事会发行的时候，大家早早就去出版社门口蹲着抢书，可到了读者文摘发行的时候，他们又斟酌了又斟酌，唯恐书进多了，再砸到自己手里头。 谁做小买卖，不怕赔钱呀！ 这样的恶性循环直接导致读者文摘销量一路下滑，而故事会一举超过它，成为杂志的龙头老大。 就因为一个小说，就因为云来去这个新作家。 此时不仅仅是读者文摘，连新民周刊也在开会。 “咱们雁儿在林梢马上就要大结局了，下一部连载小说有没有选好什么题材？”新民总编看了几眼下面的编辑，敲了敲桌子：“你们觉着云来去那个小说怎么样？” 其中一个女编辑开口：“我全部看完了，先不说其他的，确实吸引人是真的，就算那些读者每次看到都气得骂人，可下一期的书出来还是迫不及待要去买。” 这样的小说太吸引家庭妇女看了，而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一家杂志重视过这个群体，他们一直杂志报纸是给有文化人看的。 新民总编长出一口气：“故事会给云来去的稿费应该不算高，毕竟是个新作者，依着顾远山那个利益至上的性格，他只会压榨作者。” 下面的人听出意思：“总编，你的意思是？” “你们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络到云来去，我只打听出是咱们京北本地人。”总编眯了下眼睛：“谁能去故事会把人给我抢过来，这个月的奖金我给他翻倍！” 奖金翻倍！ 所有的编辑精神一振，只要云来去人在京北，他们总有办法把人找出来！既然是新作者，那就是摇摆不定的，肯定是哪里稿费高了去哪里！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新民总编又嗤笑一声：“这次唐振中栽了一个大跟头，我看他还会不会继续捧自己闺女！一个杂志总编，还真以为自己是社长呢！” 这次不仅唐振中，连带着前段时间被吹到天上的月下独舞，也受到了不少同行的嘲讽。 什么京北才女、当代李清照，不就是会写几句风花雪月的诗词，然后有个当总编的爹吗？那些写文夸她的作者是不少，可羡慕眼红的作者更多！ 下面编辑拧了拧眉头：“总编，你说读者文摘会不会也去抢人，把云来去挖去他们杂志社？虽然他们这几期销量不行，可要说地位和影响力，肯定还是最厉害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把宋逾白当做一个普通的人 读者文摘是创建最早的期刊之一，它也是唯一被指导各大工厂和单位订阅的杂志，连大学生都十分喜欢，比之喜欢连载港台小说的新民周刊，没什么有名气作者的故事会，读者文摘地位是超然的。 尤其是它从来不缺好的作者投稿…… 新民总编呵呵笑了一声：“那得看唐振中的意思了，他闺女的小说连载不结束，去挖云来去，那不是打月下独舞的脸吗？” 唐月几乎有半个月没有出门了，她在自己房间里创作小说，可是不管怎么写都不满意，地上扔的全部都是撕碎的纸。 唐母心疼女儿，端着饭进来：“月月，先吃点饭再写吧。” 唐月哪里有心情吃饭，她烦躁的又撕了一张纸：“妈，我没胃口，不想吃饭！” 她的小说连载第二期，读者文摘发行了整整十万本，她以为自己可以再一次获得外界的赞美，销量直接超过故事会，成为真正的小说家。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七万多的销量是开始也是结束，第一期之后，读者文摘的销售额一期不如一期，甚至比之前连载的时候还要低！ 这时，唐振中也脸色阴沉回来了。 唐母连忙迎上去：“新一期的销量怎么样，月月的小说写得多好呀，怎么就没人看！都是一群不识货的人！” 唐振中语气低沉：“今天下午社长来了。” 房门一把被拉开，唐月头发凌乱眼眶通红，她急急开口：“爸，我马上就要写到高潮部分了，到时候肯定能拉高销量……” 唐振中摇头：“社长让你这个月把连载的小说结局。” “为什么？”唐月满脸不甘心：“我这篇小说写得难道不好吗？明明刚开始这么多人喜欢看！” 其实唐月的小说算不得不好，只能说中规中矩，是非常常见的写法。可前面有云来去的小说在那里放着，她的小说就显得太普通了…… 如果说一开始唐振中没有贸然发行十万本杂志，而是按照平常的销量来，那么有那些文人捧着，唐月的这本小说就算不会太火，但也绝对不会到现在直接卖不出去的地步，毕竟读者文摘的读者基础庞大。 可偏偏他发行了这么多，让那些报亭老板都不敢进书了，一次只是弄上二三十本卖着，有点精力都去抢故事会了…… 现在读者文摘想要改变这种状态，只能给杂志注入新的血液，来吸引人。 这次开会，唐振中挨了批评，连这个月的奖金都被扣发了，这还是他当上总编之后第一次这么没面子。所以面对疼爱的女儿，他语气也没那么好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销量不好只能赶紧结局！” 唐月咬住唇：“那我再写一篇……” 唐振中打断她的话：“你还是写原来的散文或者短篇，长篇连载这边，社长决定联系一下云来去，稿费给她开到千字二十元，不怕她不来。” 千字二十！ 饶是从小接触过不少知名作家的唐月也惊到了，她甚至忘了自己要被提前结局的事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云来去只是一个新作者，她为什么能拿到这么高的稿费！就是徐海也才拿千字三十而已，而且他还是短篇！” 徐海是京北知名的作家了，不少杂志都想把他挖走，但是读者文摘给的稿费最多，所以他的稿子都是投给读者文摘。 而唐月自己，用月下独舞的笔名写了一年多文章，哪怕小有名气，稿费最高也不过是千字十元，现在写长篇更是降到了千字六元…… 唐振中是想捧着自己女儿，但他对云来去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如果能把这个人才挖到自己杂志社，那么他之前因为发行量过多导致的错误，就不会再有人追究。 要知道现在不止他们一家杂志社在试图联系云来去，就连新民也在摩拳擦掌准备挖人。 唐月不知怎么回事，又想到了那篇被自己扔到垃圾桶，字迹和林秋恩极其相似的稿子，她紧紧抿住唇角，心中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林秋恩书法好，不过是因为她不像大学生每天都有繁重的功课要做，一个图书管理员肯定有大把的时间练字，不过是用时间换来的罢了。 写文章可和书法不一样，那是要看天赋和文学功底的！ 暑假很快过去一半，林秋恩和宋逾白在同一个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倒是比原来自在许多，只除了做饭的时候。 宋逾白像是突然对做饭感兴趣了，以前从来不进厨房，甚至连蒜苗和大葱都分不清楚，现在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雷打不动出现在厨房。 同样的，一天当中也只有这个时候，林秋恩和他说的话多一些。 “放盐半勺就可以。” “米饭一半米一半水。” “炖牛肉要放山楂，不然不会烂。” 两个人的对话仅限于此，再多就没有了，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变化，但只有林秋恩知道，她已经完全放下了上一世的心结，可以把宋逾白当做一个普通的人来看待。 甚至可以当做‘哥哥’。 八月份的时候，李老师特意让人来军区大院找她，因为图书馆刚刚来了一批新书，让林秋恩帮忙去整理一下，工作量不算太大，一天就可以结束。 工资也是另算的，一天是三块钱。 这个工资比着一个月五十块钱来说，算得上高工资了，但是对于现在的林秋恩来说，只不过是几百字的稿费钱。 不过林秋恩立刻痛快答应下来，对她来说京北图书馆的工作不仅仅是一份收入，也是一份寄托，一个安稳的工作可以带给她安全感。 她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上一世一直在失去和等待，她骨子里其实太缺乏安全感了。 林秋恩早晨就骑着自行车去了京北大学，所以也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军区大院就来了一个妇女背后还带着一个女娃，来找她。 第一百三十章小姑带着孩子等了整整一天 女人说的不是普通话，穿着破烂头发枯黄，看到保卫小哥身上的军装，吓得不敢抬头，但过了一会还是鼓足勇气上前：“同志，我找林秋恩，她住哪个屋？” 林秋恩刚走，保卫小哥便开口：“秋恩同志不在家，你要找她明天再来吧。” “明天不行。”女人急得脸上冒出汗来，她身后背着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姑娘，同样瘦巴巴的样子，闭着眼睛哼唧了两声，却没什么力气哭出来。 保卫小哥无奈：“那不在家我也没有办法。” 女人晃了晃背后的女娃娃，急声开口：“那她男人在不在家？” 男人？ 保卫小哥脸色变了，语气也严厉起来：“什么男人！秋恩同志还没有对象呢，你这人怎么能胡说八道，往人小姑娘身上泼脏水？” 没有对象…… 女人愣住了，她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可，可是秋恩不是嫁到宋家了？” 保卫小哥摆摆手：“没有，宋团长收她当干女儿养了，你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可不能乱说了。” 林秋恩长得漂亮人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而且还十分有礼貌，保卫小哥对她印象很好，所以说话自然也向着林秋恩。 那女人喃喃重复了一遍干女儿三个字，眼中很快又燃起希望：“那宋团长家里还有人吗，你让我进去行不行？” 军区大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保卫小哥不认识她也不能放行，但看这女人样子挺憔悴，身后还有女娃娃，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那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宋团长家里跑一趟。” 宋家现在只有宋逾白自己一个人在家，听到有人来找林秋恩，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惊讶了片刻便对保卫说道：“可能是秋恩的亲戚，我跟你出去看一下。” 这个时间，军区大院出入的人不少，那女人穿的破烂还带着个看起来就营养不良的娃娃，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不少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女人紧张局促的捏着衣角，时不时低声哄一下背后哼哼唧唧的孩子。 宋逾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眉头轻轻蹙起来，面前的女人和林秋恩长相有几分相似，都瘦弱单薄面孔清丽，不同的是这女人年龄要大上许多，整个人缩着脖子，不怎么敢看人。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林秋恩刚刚到宋家的样子，也是这样怯懦胆小。 “你是林秋恩什么人？”他目光落到女人背后的孩子身上，干巴巴的一个小姑娘，连头发都像枯草。 纵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些人，但宋逾白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女人很穷。 女人连忙开口：“我是秋恩的小姑，我找她有些事情。” 宋逾白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林秋恩不在，你要找她到晚上再来吧。” 女人抿了抿唇，她充满希望又带着忐忑开口：“你，你是宋家的公子哥吧，能不能让我进去见一见宋团长……” “我爸妈都不在京北，你找他们什么事？”宋逾白说话的时候，面色平淡没有什么热情，看起来也有些冷。 女人下意识退缩了一步：“那，那我晚上来找秋恩……” 宋逾白点了下头：“可以。” 说完这句话，他便要转身离开，林秋恩的亲戚并不是宋家的亲戚，他没有道理放人进来，所以这个女人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他漠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可是他刚走两步，女人又迟疑着喊住他：“宋……宋公子哥，天气太热了，我们娘俩能不能进去等着？” 宋逾白直接拒绝了：“军区大院管理严格，你可以到晚上再来。” 女人不敢再说话，她提了提背后的孩子，勉强笑了笑：“那，那行……” 威严的军区大院看起来冷酷无情，她一个乡下的女人，几乎一辈子没有出过村子，对于这样的地方潜意识都是害怕的，哪怕心中再急她也不敢再开口。 而且女人心里叹息一声，她知道自己今天来找秋恩是来为难这个侄女了，所以也不敢要求太多，害怕自己给秋恩带来麻烦。 她原本以为秋恩已经嫁到了宋家，那她就是宋家人，自己这个姑姑多少也能搭上一点话，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秋恩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是呀，寄人篱下，无亲无故，日子怎么可能顺遂呢？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想来麻烦自己的侄女…… 林秋恩在京北大学图书馆整理了一天书籍，中午李老师从家里给她带了饭，还带了自己儿子过来：“暑假在家里调皮的很，干脆来给你帮忙干活。” 李老师的儿子大概十岁左右，长得虎头头脑看着就很机灵，他看见林秋恩立刻嘴巴很甜的喊了一声姐姐：“秋恩姐姐好漂亮！” 林秋恩从书包拿出一瓶北冰洋汽水出来：“这个给你喝，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立刻露出两个小虎牙，把汽水接过来：“谢谢姐姐，我叫陆天，你叫我天天就行了！” “真是好名字。”林秋恩笑着夸了一句：“今天辛苦天天帮我干活了。” 李老师瞪了儿子一眼，又看向林秋恩：“给他喝什么汽水，你一天三块钱的工资，这就好几毛花他身上了，一会使劲使唤他！” 林秋恩笑着应下来：“李老师，我肯定让天天做够一瓶汽水的工钱。” 天天虽然年龄不大，但并不是被惯坏的孩子，干活十分利索，他也比普通小朋友认识的字多，看来平时学习也很好，有他帮忙，林秋恩速度快了许多。 不到下午四点，就把全部的书整理完毕。 天天干完活才眯着眼睛，坐到凳子享受一般喝起来汽水。 李老师笑骂了一句：“这倒霉孩子，欠儿登！” 虽然是骂孩子，但语气带着母亲特有的溺爱和自豪…… 林秋恩有些羡慕，也十分喜欢天天，她摸了摸天天的脑袋：“李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李老师伸了一个懒腰：“我也得回去了，这倒霉孩子作业还没写完呢！你一会路过会计师，直接把今天工资领了就成，我和他们都说好了。” 林秋恩点点头，朝天天挥手一下才从图书馆出来。 她不着急回去，所以又去文化馆买了些宣纸和本子，一直等到六点左右才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往军区大院的方向走。 却不知道小姑带着孩子，在军区大院外头的树底下等了整整一天…… 第一百三十一章秋恩，你在宋家过的很好 京北的夏天一向很热，哪怕已经过了上午头，下午六点多外面也是热气腾腾，就算在树荫下，四周的热气也让人受不了。 林秋恩骑着自行车远远就看到树底下坐着一个女人，离近了才发现竟是自己小姑，怀里的女娃娃是她的小表妹甜甜。 “小姑！”林秋恩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上前把甜甜也抱起来：“小姑，你怎么来了？” 小姑林彩霞因为坐的时间太长，站起来还有些踉跄，靠着树慢慢喘了几口气才平稳下来，她看向她身后停的自行车，露出一个略微欣慰的笑：“秋恩，你在宋家过的很好。” 她这个侄女看起来比在乡下的时候胖了一些，身上的衣服也和城里姑娘一样，是漂亮的裙子，还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自行车，可见日子一定过的不错。 林秋恩眉头微微皱起来，看小姑一脸都是汗，怀里的甜甜才五岁多，瘦巴巴的像小猫一样，眼睛半睁不睁，好像很困一样。 她抱着甜甜要往军区大院走：“小姑外头太热了，咱们进家里说话。” “不用了。”林彩霞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不进去了，秋恩啊，小姑找你是有点事……” 她好像有点难以启齿，但看了看林秋恩怀里的孩子，还是咬了咬开口：“你能不能借小姑点钱？” 借钱？ 林秋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来不及问小姑借钱干什么，要借多少钱，立刻伸手摸了一下甜甜的额头，果然滚烫！ 她脸色变了，二话不说把甜甜放到林彩霞怀里：“小姑，借钱的事情等会再说，先带甜甜去医院，她病的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说！” 林彩霞一把拉住她的车子，局促又急切开口：“秋恩，我只有两块钱，哪里够给甜甜看病？昨天去医院了，说是甜甜得了肺炎，得住院才行，可是住院至少要……” 林秋恩又恨又急：“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先去医院再说，再耽误一会孩子就危险了！” 她骑着自行车，让林彩霞坐在后面，几乎是不要命的往医院蹬自行车，她终于想起来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小姑来宋家找自己借钱，但那个时候只有她和杨清芸在家，小姑只说孩子病了，却没说病得多严重，开口说要借钱。 她刚刚去纺织厂上班一个多月的时间，手里面全部的钱不过几十块钱，便拿出来二十块钱给小姑。 即便这样，小姑走了之后，杨清芸还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秋恩，这钱不要让你小姑还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杨清芸拿她是对待儿媳妇的态度，还是一个儿子不喜欢，硬要嫁过来配不上她儿子的儿媳妇。刚刚结婚没多久，乡下亲戚就上门借钱。 虽然杨清芸没有计较，但也对待小姑也并不热情，甚至没有开口询问一句借钱干什么？ 小姑知道她不得宋逾白喜欢，嫁了人的女人，娘家人来借钱，底气都是不足的。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拿了钱便匆匆离去。 再后来她得到的消息是，甜甜病得厉害，那二十块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孩子从小就营养不良身子骨弱的很，一个小病因为没钱及时治疗，硬生生拖到病重…… 小姑只有这一个孩子，甜甜病重去世后，她受不了打击，没几年人也跟着走了…… 想到这里，林秋恩骑着自行车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小姑，孩子病得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点带她去看病？” 林彩霞嘴唇动了动，最后叹息一声：“昨天去医院了，我钱不够，你姑父又不肯拿钱，说是一个丫头片子不值钱……” 就是那两块钱也是她在外头帮人做工，攒了很久的私房钱，给自己女儿看病，她男人一分钱也不肯拿，只因为女孩不值钱，能活过来是命大，活不过来也不值当浪费钱。 她在医院求了很久，人家大夫看她可怜，才给甜甜输了液又拿了药，可这病还是不见好，说是最少要住上半个月的院，才能控制住炎症。 可现在她一分钱都没了，这才想到林秋恩，不然她是万万不想来麻烦侄女的，因为她也嫁了人，知道女人没有强有力的娘家人做后台，在婆家是没有话语权的。 林秋恩气极：“甜甜是他女儿，什么叫不值钱？” 可也没有办法，重男轻女好像是常态，在村里谁要是对女儿好，那才叫不正常！明明女孩生下来比男孩干的活多，洗衣服做饭下地干活，哪样也不少出力，到结婚的时候，还要换一笔彩礼回来，可仍然要被贴上赔钱货的标签。 小姑是除了爷爷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了，她比林秋恩大七八岁，没嫁人之前在爷爷家，都是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睡觉，晚上还会给她讲故事。 十二岁的时候，她初潮怕的不行，也是小姑教给她怎么用棉布垫，还用手缝了好多条给她备用，虽然没有妈妈在身边，她也安稳度过了少女时代。 再后来小姑嫁了人，刚开始还会经常回来，可渐渐就不怎么来了，爷爷说小姑怀孕了，婆家人不愿意她总往娘家跑。小姑生下甜甜后，她跟着爷爷去看过一次小姑。 印象中活泼爱笑的小姑像一朵枯萎的花儿，脸色蜡黄头发干枯，见到她还是笑了笑，塞给她一件用棉布做的小衫：“秋恩你是大姑娘了，以后里面穿上这个。” 那次之后，小姑就彻底不来爷爷家里，直到爷爷去世也只是匆匆来了一趟，满脸麻木的哭了几声，就被姑父凶巴巴扯走了，还骂她哭得不吉利。 林彩霞怀里抱着甜甜，看着自己女儿因为生病小脸皱成一团，眼泪直直掉下来：“秋恩，是我命不好，甜甜命也不好，谁让我们都是女人呢？” 林秋恩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她骑着自行车来到京北人民医院，从林彩霞怀里把孩子接过来，就往急诊室跑去：“大夫，有大夫吗？” 﨔 第一百三十二章又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 甜甜得的不是疑难杂症，就是感冒拖成的肺炎，好好治疗就可以了，只是治疗费用会高一些。 看着孩子躺在病床上输了液，呼吸平稳下来，林秋恩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大夫弯腰摸了摸甜甜的头，语气有些严厉：“知道孩子发烧还不早点过来？这种情况，就算不来医院，也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多喝点白开水！你倒好抱着孩子在外头转悠，这么热的天也不怕孩子中暑晕厥过去！” 林彩霞惭愧的低下头：“我们在树荫下面坐了一天，没敢乱跑。” “不吃饭不喝水，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大夫又训了一句，才开口：“一会去把钱交上，孩子得住院，先交五十块钱，后面情况稳定了才允许出院，不然反复重来这点病能要了孩子的命！” 他说的严重，林彩霞被吓得脸色发白，但听到五十块钱时又紧紧咬住下嘴唇：“大夫，我们这看病一共需要多少钱？” 大夫想了一下：“连上吃药打针还有住院费，就算恢复的快，也得一百来块钱。” 林彩霞的腿软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安睡的孩子，眼泪哗一下就出来，这病她怎么能看得起！ 先不说她家里的存款也不过几十块钱，就算有一百块钱，她男人也绝对不可能全部拿出来给女儿治病！ 林秋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小姑，你先坐下来歇一会，头上身上都是汗，钱我一会回家去拿，你吃过饭了没有？” 林彩霞没有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而是反手抓住她：“秋恩，你去哪里弄一百块钱？是回去问宋团长他们要吗，可是他们都没在家，只有宋家的公子哥儿在！我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林秋恩皱眉，想到刚刚小姑说的，在树下面坐了一天，拧起眉头来：“你去了宋家？” 林彩霞点了头：“你没在家，我就在外头等着你。”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能带着甜甜在外面等？怎么不进家里去等？是不是宋逾白不让你进？”林秋恩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还带着孩子！” 林彩霞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开口：“人家军区大院有规定，陌生人不能进的，在树底下也挺凉快没热着甜甜，我带了水也不喝。” 可是，小姑对她来说亲如母女，哪里有来找自己侄女，连家门都不能进的道理！ 林秋恩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又看向病床上瘦小枯黄的甜甜，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悲哀，如果这一世她仍然选择嫁给宋逾白，那么她不会去图书馆工作，也不会写小说谋生。 而是去纺织厂上班，等着小姑来的时候，她因为被宋逾白嫌弃，连带着小姑也不敢开口说借多少钱。 甜甜仍然会因为一百块钱病重去世…… “秋恩？”林彩霞见她脸色难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怪宋家公子哥的，他又不认识我，不让我进去也是正常的。” 林秋恩低头飞快眨了下眼睛，一滴泪消失不见，她稳了稳情绪：“我现在回去拿钱，再给你和甜甜带点吃的过来。” 林彩霞连忙拉住人，踌躇了一下开口：“你是不是要问宋家公子哥借钱？你，你少借一点吧，住在人家家里头，别让人说不好听的话，我明天再去二哥家看看，说不定他能借钱给我。” 林秋恩叹气：“小姑，你去二叔家，连大门都进不去！二叔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吗？” 林彩霞低下头，实际上她昨天就去二哥家里，事实真如秋恩说的那样，二婶连门都不让进，像赶要饭的一样把她往外推，还骂她胳膊肘子往外拐，嫁了人还要从娘家借钱。 “小姑，我现在在京北图书馆上班，每个月都有工资，上个月运气好还得了很多孤本卖给了学校，手里头有一百多块钱，给甜甜看病足够了。” 林秋恩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伸手握住小姑明明年轻却干枯的手，语气坚定有力量：“甜甜会没事的，她的病会好的！” 不仅仅是甜甜，还有她的小姑，这一世也要平平安安，不会因为郁郁寡欢玉殒香消。 从京北医院到军区大院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只有保卫处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门口站着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正是宋逾白。 看到她骑自行车回来，宋逾白轻轻吐出一口气：“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去了京北大学问，说你六点就已经下班了。” 林秋恩推着自行车面无表情从他身边经过，一句话也没说。 宋逾白眉头拧起来，拉住她自行车后座：“什么意思？” 林秋恩回头看他一眼，语气冷淡却能听出隐藏的怒气：“逾白哥，能不能松开手，我还有事一会要出去。” 面对她突然的态度转变，宋逾白深吸一口气松了手，跟着她往里面走去：“我又哪里惹了你？” 这些日子，两个人不说相处的多好，但算得上融洽两个字，有的时候他做饭出点状况，她还会轻笑两声，宋逾白觉着他们之间和亲兄妹没法比，但也能算上朋友了吧？ 他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林秋恩这样，明明表面温顺柔和，骨子里却冷淡无比，尤其擅长翻脸无情！ 林秋恩一句话也不说，她进了自己房间，从床头下面拿出前些日子宋小凤送来的稿费，又去厨房煮了米粥，用鸡蛋简单烙了两个饼子。 忙完这些，用铝饭盒装好就准备再出门。 宋逾白站在门口，眉眼冷淡还带着几分不耐烦：“说清楚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不行。” 他个子高出林秋恩将近一头，肩膀也宽，不让开身子，林秋恩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又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 林秋恩原本是不打算和他说话的，要说没有怒火是不可能的，但就像小姑说的，人家和她什么关系，凭什么让她进家门？ 她自己尚且寄人篱下，说话办事都要小心翼翼，何况小姑是来借钱呢？ 﨔 第一百三十三章她哭得沉默却濒临窒息 可是宋逾白这样的态度，让林秋恩藏在内心深处的刺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抬起下巴声音讽刺无比：“宋公子哥儿，我小姑带着我表妹还在医院饿肚子，她抱着孩子在军区大院门口等了我整整一天，都不能进家门，现在我连去给她送个饭，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什么小姑？ 早晨那个妇女的事情，宋逾白压根没放心上，他白天也没有在家，自然也不知道林彩霞抱着孩子在外头等了整整一天。 他眉头敛起来，解释了一句：“我当时给她说了，让她晚上再来。” 林秋恩冷笑一声：“我小姑住的村子离这里十几公里，她一个女人带着生病的孩子，你让她回去一趟，然后晚上再来找我？” 宋逾白语气也冷了：“这和我有关系？” 林秋恩呵了一声：“是没关系，所以你现在能让开，让我去医院了吗？” 她几乎是克制着自己，才没有骂出滚开这个词语！ 宋逾白压下眉目，被她的态度刺到，反问一句：“如果我早晨把你小姑和孩子领进门，她们却和你关系不好，像你二叔一样对你，你是不是又要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经过你的同意让人进来？” “林秋恩，你的亲人我不了解，军区大院这样的地方随便让人进来，我错在哪里？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把人请进来，还是因为我是宋逾白？” 如果今天来的人是她二叔，她也会这么生气？ 他们才认识多久，她的亲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更不了解，怎么可能让人进来一待就是一天？ 对陈启明也好，对周泽生也好，她柔顺的没有半点脾气，对他却浑身上下都是刺！ 林秋恩攥紧手中的饭盒，不想和他继续争论浪费时间：“让开，我去医院。” 宋逾白长出一口气，他语气冷静了一点：“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林秋恩往前走了一步，离他很近，明明暧昧的距离，气氛却冰冷无比，她一字一句开口：“刚刚我发火是我不对，但是现在能不能让开了？我小姑在外面饿了一天肚子，她还没有吃饭！” 宋逾白能闻到她身上清浅的香皂味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动了动喉结，默默无声让开。 林秋恩头也没回往医院走去，同样没有再说一句话。 路过门口的时候，保卫小哥正好换班，看到林秋恩奇怪问道：“这个点怎么还出去？” 林秋恩骑着自行车停了一下：“我出去有点事……” 保卫小哥想到什么：“对了，今天早晨有个妇女来找你，不过她没有单位证明也没有介绍信，我就没让人进。你哥倒是出来了一趟，不过他也不认识人，只能让她晚上再来，好像没见人……” 宋逾白不发话，他自然不能让人进来，军区大院住得都是军人家属，万一出了问题是要负责的。 林秋恩知道这事怨不得人家，点了下头：“是我小姑，来找我有点事情。” 她说完骑着自行车朝医院的方向走去，这来回一趟都过去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小姑是不是着急了。 只是林秋恩刚离开大院，后面宋逾白也寒着脸跟在后面，保卫小哥更奇怪了：“逾白，你怎么也要往外？” 宋逾白看着前面单薄的背影，开口回答：“去医院。” 这么晚，林秋恩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出门肯定是有危险的，就算两个人刚刚吵了架，他一个男人也不能让她单独出门。宋逾白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并非担心林秋恩，只是怕宋卫国知道了，他们父子又要起冲突。 毕竟林秋恩来了宋家之后，他们吵了不止一次架。 人民医院，林彩霞担惊受怕了一天，神经猛然放松已经趴在甜甜的病床上睡着了，母女俩睡得都很香，却都瘦的可怜人。 林秋恩轻轻走进去，把饭盒放到一旁，看着上一世早早去世的母女俩，心中发酸无比，小姑和甜甜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亲人了。 二叔一家对她来说也有血缘关系，却半分亲情没有，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而小姑对她来说，就像半个母亲，她长大后嫁到宋家，却没有对她好过一次。那时候甜甜病亡，她去看小姑却被赶了出来，不是怨她，而是小姑不想自己婆家知道这个侄女的存在。 都是吸血鬼一样的人，她只能冷淡的对自己侄女，才能摆脱这些所谓的亲戚。 一直到后来小姑去世，她婆家人腆着脸搭话，林秋恩才回过味来，可一切都晚了，她甚至没有见到小姑最后一面。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只靠着没有温度的婚姻生活下去…… 林秋恩坐在那里，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从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有哭过，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现在看到小姑和甜甜，她捂住脸哭得沉默却濒临窒息。 十五年的委屈压抑，没有亲人的孤独，在痛苦深渊想要一次次出来的无助，无声的眼泪好像怎么也抚不平那样的伤痕…… 病房外面的走廊里，宋逾白顿住脚步，他静静看着里面捂着脸的姑娘，半晌默默转身靠在了墙壁之上。 她哭泣的声音很小很小，像一根细细密密的针，扎到人的心底深处，不多疼却让人没有办法忽视。 “姐姐……” 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响起。 林秋恩慌忙擦干净眼泪，她红肿着眼睛看向病床上的小姑娘，努力笑了笑：“甜甜，这么久没见了，你还记得姐姐呢！” 甜甜在床上点了点头：“记得呀，妈妈说你是甜甜的姐姐，还说你在城里有新家了，姐姐嫁给很好的人，以后都有人疼了……” 这是她经常听到林彩霞念叨的，小小的年纪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记住这些话。 林秋恩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上一世小姑临死都在挂念着她这个侄女，却哪里知道她是嫁了很好的人，却从来没有被人疼过…… 﨔 第一百三十四章直接道歉 这时林彩霞动了动身子也醒了过来，她看到林秋恩，哑着嗓子开口：“你晚上出来，给宋家人说了没有？秋恩，你没嫁给宋家公子哥，将来再嫁人那里就是你的娘家，你要好好和他们处关系。” 她说完擦了擦干涸的眼睛，语气低落：“你爷爷走了，我这个小姑也靠不住……” 林秋恩眼眶还发红，她吸了下鼻子笑起来：“小姑，宋团长他们对我可好了，说是给我找工作，还介绍了一个正式工的相亲对象。等我以后结了婚嫁了人，你要带着甜甜天天来我家里玩。” 林彩霞被她逗笑：“傻丫头，哪里有娘家人天天往外嫁闺女家跑的。” 林秋恩也跟着笑起来：“那我就自己买一个大房子，你天天来住都不成问题。” 她说着把饭盒拿出来：“你和甜甜饿了一天，先吃点饭，大夫说甜甜得吃清淡点，怕她吃咸了再咳嗽。鸡蛋饼你全部吃完，我煮了两个鸡蛋给甜甜。” 天气热，打开盖子还冒着烟。 林彩霞一看这么多鸡蛋，又担忧起来：“你煮鸡蛋干什么，喝点稀饭就能填饱肚子。宋团长不在家，这东西都是宋公子哥买的吧，到时候让人知道你拿给我们吃不好。” 林秋恩心里发酸，她勉强笑了笑：“小姑，我自己也挣工资呀，这鸡蛋都是我花钱买的。而且逾白哥是个好人，他今天没让你们进门不是嫌弃你们，是因为军区大院管得太严了，他不认识你们所以才那样说。” 林彩霞还是不能放心，她想到今天看到那辆崭新的自行车，轻轻摇头：“那也不好，你那辆自行车也很贵，现在又拿鸡蛋给我们吃……秋恩，小姑不能帮你，还要拖累你……” 林秋恩握住她的手，轻轻开口：“小姑，自行车是我挣钱买的，鸡蛋也是我挣钱买的，还有给甜甜看病的钱也是我挣钱买的。我只是住在宋家，将来如果嫁人也会搬出去，到时候爷爷对他们的恩情也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小姑，我们不欠宋家，你也不会拖累我，永远不会拖累我。” 对她来说，小姑是唯一的亲人，像母亲又像姐姐，上一世她没本事也没能力帮小姑，这一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去世？ 她眨了眨眼睛，觉着自己又想落泪，明明心里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年龄，可面对小姑，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有小姑有爷爷，是真正不图回报没有任何条件的爱护她心疼她。 病房走廊外宋逾白靠着墙，他闭了闭眼睛，被林秋恩的话震撼到，却又不得不承认林秋恩说的对。 她来宋家住，是因为宋家欠林秋恩爷爷的恩情，不是因为他们宋家施舍地方给林秋恩住。而且到了现在，不管一开始他多么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清楚除了一间房子，林秋恩没有占宋家半点便宜。 没工作之前，家里一日三餐都是林秋恩做，打扫卫生收拾家务也是她的活，就算是雇一个保姆，管别人吃住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还没有工资。 林秋恩工作之后，虽然不会经常做饭，可是每天买菜买肉的钱半点不亏，除了杨清芸给她买的衣服和鞋子，剩下的所有东西，工作也好、自行车也好，都是林秋恩自己花钱买的。 宋家没有给予她什么，他为什么一开始只因为父亲要她嫁他，就会用傲慢和偏见来看她呢？ 就算她嫁他，又怎么能说这个婚姻，是他在吃亏而她在占便宜？ 病房里，甜甜已经开始小口喝起了米粥，小姑娘也饿了一天肚子，中午只喝了点凉白开和一点饼子，她身体太虚弱了，又有点干咳，饼子几乎没有吃多少。 现在喝上热乎乎的米粥和香喷喷的鸡蛋，幸福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姐姐，你做的米粥真好喝，比肉都好吃。” 其实她长这么大，因为是女孩子的缘故，也没有吃过几次肉，只是闻过肉味，觉着那一定是世界上顶好吃的东西了，这米粥也是顶好吃的…… 林秋恩摸了摸她发黄干枯的头发，想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差点因为一百块钱失去生命，整个心里都是苦的。 她低头笑了笑：“那你乖乖打针吃药，明天姐姐给你熬肉粥喝，里面放上青菜和鸡蛋，又好喝又有营养，到时候你的病马上就好了。” 甜甜很小，在别的孩子还要撒泼打滚的时候，她已经很懂事了，她知道自己如果在家里哭，妈妈就会跟着被打，所以特别听话。 “姐姐，我不喝肉粥，肉粥留给妈妈喝。” 一句话，林秋恩眼睛又酸了，她抿了抿唇：“姐姐多带一些，你和妈妈都喝，好不好？” 她面对甜甜说话的时候声线温柔，眼神清澈，没有半点点的刺，脸上笑容也是淡淡的，只是笑意却并不像平常如同一谭雾笼罩着，而是真真切切的笑。 宋逾白安静看着，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笑，柔和美好似美玉。 他脑中冒出一句话：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这一刻，宋逾白竟然不合时宜的想，之前他怎么会认为陈启明配她绰绰有余，明明她当配得上更好的人…… 吃过饭，林彩霞抢着把饭盒收起来：“你来回跑坐下来歇歇，我去刷。” 林秋恩也没有抢着干活，她看了一眼甜甜输液瓶子里面的药点点头：“这瓶药快完了，我去叫医生。” 两个人一起出了病房门，同时看到宋逾白站到外面。 林彩霞脸上立刻露出一抹局促又不安的表情：“宋家公子哥儿……” 秋恩这么晚陪她这个小姑在医院，还拿了这么多钱，宋家人会不会觉着她没分寸，从而嫌弃秋恩？可是秋恩好不容易找到那么好的家庭，以后嫁人也能嫁城里人…… 宋逾白朝她温和笑了笑：“小姑，你喊我逾白就行，今天上午的事情是我不对。” 他没在说自己不认识她，也没再说军区大院管理严格的理由，而是直接道了歉。 﨔 第一百三十五章秋恩你说你挣多少钱？ 林彩霞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没有提前说就上门，怪不得你。” 她面对宋逾白这样周身气度和乡下人完全不同的人，有点天然的自卑感，也不敢多说话：“我去洗碗，你们说话，进去说话吧。” 林秋恩嘴角紧紧抿着，她看了宋逾白一眼没有说话，快步朝医生办公室走去，轻声喊了护士来给甜甜换药。 一直等着护士换好吊瓶，甜甜又安稳睡过去，林秋恩才回头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她嗓音清浅，态度缓和，好像之前和他在军区大院争吵只是错觉。 但宋逾白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浪费情绪和他计较而已。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就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并不疼影响也不大，但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宋逾白觉着自己有些可笑，今天也不能完全怪他，他们之间本来就互不了解，她的亲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总不能任何一个人说要找她，她不在家自己就让人进来。 在军区大院长大的，从小就对安全这方面非常警觉，所以他不让人进来并没有错。 只是让她的小姑带着孩子等在外面，确实是他考虑欠佳。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宋逾白看了一眼病床上小小的女孩，他声音放低了一点：“爸妈都不在家，我那里还有一百块钱，明天先拿给你。” 林秋恩拒绝了：“不用，我有钱。” 宋逾白深吸一口气，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在拒绝：“你刚刚买了自行车，哪里来得钱？这钱是我自己的，不是我妈给的，你放心拿去用就行。” 林秋恩还是那句话：“我有钱。” 她的倔强让宋逾白冒出一股无名火：“你非要这么逞强吗？上了两个月的班，买了新衣服买了自行车，你还想买什么？住院费不是十块二十块，你不要我的钱，是要问周泽生去借钱？” 在京北，除了他，林秋恩也就只认识周泽生。 林秋恩轻飘飘看他一眼：“和你没有关系。” 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面，宋逾白深吸一口气：“好，随便你。”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从来不会低头连对不起三个字都很少说，今天在林秋恩这里已经，跟着她从军区大院到医院，对林彩霞说对不起，主动提出付医药费，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让步。 但她却并不领情，甚至用那种他熟悉的讽刺的目光看他。 宋逾白一分钟都没有再留，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她要如何也和他没有关系。 林彩霞刷洗了饭盒出来，刚好看到宋逾白离开，匆忙喊了一声：“宋家公子……逾白……” 但宋逾白脚步不停，直接离去。 林彩霞有些茫然，见林秋恩站在病房门口，连忙走过去担忧的小声开口：“秋恩，我看逾白他脸色不好看，是怎么回事？是因为……” “不是因为你。”林秋恩打断她的话，朝她柔柔笑了一声：“小姑，太晚我不回去了，今天晚上我和你挤一个床好不好？” 住院的病人并不多，因为甜甜年龄太小，生的病又和肺部有关，医生怕传染特意安排在了最里面的病房里，目前只有甜甜一个人住。 旁边还空着一张病床，天气这么热，也不需要盖被子。 林彩霞不同意：“你还是回去住，在医院干什么？” 林秋恩指了指外面漆黑的天色：“小姑，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回去？” 林彩霞想说刚刚她应该跟着宋逾白一起走，就想到宋逾白那张英俊却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只得闭上了嘴巴，她上前把饭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给女儿盖了盖被子。 “你先睡，我看着甜甜输液。”林彩霞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试了一下甜甜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下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颗心也没那么紧张了。 林秋恩半靠在床上：“我不困，等输完液再睡。” 林彩霞笑了笑：“还和小时候一样，晚上不爱睡觉，早晨让你起床又不乐意了。” 听到小姑的话，林秋恩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从二叔家里被爷爷接走之后，就跟着小姑睡，那个时候小姑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晚上会给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大多都是自己编的，天马行空没有逻辑，想到哪里讲到哪里，她也听的津津有味。 晚上听故事着了迷，就不想睡觉，到了早晨又不想起床。 人生当中，那是她记忆里最幸福的几年了，知道小姑嫁人从一个月回一次家，再到一年回一次家，再到后来不会回来…… 林彩霞坐在凳子上打哈欠，林秋恩就拍了下床：“小姑，你到这里躺着，反正输液还要一会。” 姑侄两个人都很瘦，挤在一张小床上也不嫌多拥挤，就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 林秋恩靠着小姑，心里渐渐安稳下来：“小姑，你在那里过的好不好？” 她对小姑的婆家并不了解，但总觉着小姑嫁人后一天比一天消瘦，应该过得并不好。 林彩霞僵硬了片刻，然后轻笑一声：“都是一样的日子，哪有什么好不好？” 林秋恩还想问什么，林彩霞捏了捏她的掌心，打断她的话：“你告诉小姑，这些钱真是你挣的吗？一辆自行车要一百多块钱，还有甜甜看病的钱，如果是宋家给的……” 她想说如果是宋家给的，这钱不能要，不能让秋恩在人家家里抬不起头来。 可是没有这一百块钱，甜甜的病怎么办？ 林彩霞咽下苦涩：“我还是拖累了你。” 林秋恩从来没有主动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她写小说挣钱的事情，但是面对小姑却没有半点隐瞒，她把头靠在小姑肩膀上，语气带着笑：“小姑，我给故事会投稿写小说，人家给了我好多稿费，现在我一个月加上工资都能挣两百块钱，你放心给甜甜治病。” 两百块钱？ 林彩霞睡意全无，猛地坐直了身子，连声音都大了些：“秋恩，你说写小说也能挣钱？” 村子里的人，一家人一年才挣多少钱？ 﨔 第一百三十六章我也要喊一声小姑 林秋恩笑着点头：“所以咱们可以放心给甜甜治病，一定会平平安安出院的。” 林彩霞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秋恩，你这么厉害，以后一定能找个好男人，过好日子……” 至少不会像她…… 姑侄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林秋恩怀念小时候的事情，她靠着林彩霞：“小姑，你还记得那时候，夏天晚上我饿得睡不着觉，你没办法半夜去外头树林里抓知了猴，用火烤了给我吃吗？今年夏天我还没吃过呢，知了猴好香的……” 林彩霞声音有些小了：“等着甜甜病好了，小姑再去给你抓。” 树林里面经常有蛇，尤其是晚上经常摸到冰凉凉的东西，家里太穷了也没有手电筒，林彩霞只能带着一个点燃了的小树枝，艰难的辨别哪是吃的，哪是咬人的。 那个时候，能抓到几只知了猴，用火一烤撒点盐，就是人间美味了。 林秋恩脸上带着笑：“小姑，明天我给你带肉粥喝，比知了猴还好吃……” 她说完，没有等到回答，转头看过去却见小姑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几天的担惊受怕，一天的又饿又累，现在猛然放松情绪，林彩霞也抵抗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林秋恩轻轻坐起身子，让小姑更舒服的躺好，又扯起被子想要给她盖上。 大夏天，林彩霞仍然穿着一件破旧的蓝色长袖褂子，领子和袖子都遮得严严实实，因为整个人躺平，她无意识往上伸了一下胳膊，露出半截手腕。 林秋恩给她盖被子的手顿住，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慢慢掀起小姑的衣袖，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青紫的伤痕交叉在一起，有些已经好了，有些却带着淤青和红肿，一看便是人为造成的。 谁打的小姑？怎么会有人打小姑？ 林秋恩几乎是颤抖着手去缓缓解开小姑扣严实的衣领，瘦弱干枯的身体上果然都是伤疤…… 她狠狠闭了一下眼睛，上一世小姑去世她都没能再见一面，只记得甜甜去世时，小姑瘦的已经不成样子，大热的天仍然裹得严严实实，就那么麻木的跪在地上。 她的丈夫，公公婆婆嘴里却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晦气、拖油瓶、赔钱货…… 过了很久，林秋恩才轻轻把小姑的衣服整理好，给她盖好了被子，靠着这对沉睡瘦弱的母女，她却毫无睡意。 如果她有能力，如果她有一个正式的工作，如果她有自己的房子而不是寄人篱下！ 这个世上好像谁规定好了一样，女人生来就没有家，结婚之前是娘家人，结婚之后是婆家人，如果离婚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小姑明明在婆家那么勤劳，却连自己女儿生病了，只能拿出两块钱的私房钱…… 第二天天还不亮，林彩霞就睁开了眼睛，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发现甜甜睡得安稳，小脸也比昨天好看了许多，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目光又落到林秋恩身上，她眼眶红了红，轻轻把床上的被子给她披上。 林秋恩昨天晚上看着甜甜输完液才睡着，她睡眠一向很浅，林彩霞一动她就睁开了眼睛，嗓音有些哑：“小姑……” 林彩霞自责：“我昨天晚上怎么就睡着了，你应该喊醒我的，快点到床上来补会觉。” “我不困。”林秋恩活动了一下身子，看甜甜还在睡，小声开口：“小姑，我回一趟宋家，给你带两件换洗衣服，再买些早餐回来。” 林彩霞连忙拉住她：“别买了，弄得玉米饼子就行！秋恩，你挣钱多也得省着点花，将来嫁人还要自己备嫁妆……” 林秋恩浅笑：“小姑，那也要先吃饱饭呀！” 京北的早市四点多就有人了，林秋恩买了一块瘦肉还有一些青菜，回到宋家的时候，也不过早晨六点左右。 堂屋里面静悄悄的，宋逾白的房门也光着，林秋恩先是去刷夜洗脸，然后进厨房准备做饭，她动作很轻，连切肉切菜都是用巧劲去压。 虽然昨天和宋逾白闹得不愉快，但她冷静下来，也知道其实自己去怪宋逾白没有道理。这里是军区大院，外来人员都是要带着介绍信或者工作证才能进的。 小姑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说认识自己，宋逾白不把人带进来，不过是遵守军区大院的规则罢了。 他又不了解自己，也不认识自己的家人，她凭什么要求他用哥哥的身份去理解她呢？ 小姑是她的小姑，并不是他的小姑…… 炉火上的米粥放进去了肉末和青菜，林秋恩又放了两个鸡蛋进去，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把粥倒进了保温桶里。她看着锅里面剩下的粥，想了想还是盖上锅放到了外面的桌子上。 她刚要离开，宋逾白的房门打开。 两个人四目相对，林秋恩语气平和：“我煮了肉粥，在锅里热着，你一会去喝吧。” 宋逾白静静看着她，有时候他真是佩服林秋恩翻脸的速度，昨天两个人那样吵架，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差没直接骂人了，今天早晨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做他的饭。 他不说话，林秋恩抿了一下唇角：“我去医院了。” 宋逾白脾气并不好，他也从来不会向谁低头，但现在不得不承认，面对林秋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昨天从医院回来，他心里窝着前所未有的怒火，现在却因为她平平淡淡说了一句给他做饭，他竟然觉着自己的生气没什么道理。 甚至现在看着她，他脑子里都是昨天晚上，在医院里她细小的哭泣声。 宋逾白拦住她：“你等我一会，我换一件衣服和你一起去。” 林秋恩有些意外，她微微愣住过了一会才开口：“不用你过去了，甜甜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逾白却问：“她是你亲小姑是吗？” 林秋恩嗯了一声：“是。” 宋逾白垂了垂眸子：“那算起来，我也要喊一声小姑，不去礼节上也说不过去。” 﨔 第一百三十七章这个哥哥是你的丈夫吗 两个人都骑了自行车一起离开，早晨八点左右军区大院里，买菜做饭的人正多。 住在前面张军官的妻子看到宋逾白和林秋恩，闲聊了两句：“这兄妹俩虽然不是亲的，关系倒是处得挺好，将来秋恩嫁了人，宋家也算多一门亲戚，挺好的。” 旁边的女人晾上衣服，感叹了一句：“说起来秋恩这姑娘挺好的，前段时间相亲怎么没成功？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但宋团长人认了当闺女，这正式工作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她说完好奇问了一句陈嫂子：“我记得秋恩那个相亲对象是你亲戚家儿子吧，是怎么回事，谁没看上谁？” 那小伙前段时间没少往筒子楼跑，看林秋恩的眼神也挺直白，大家都是过来人，还能看不出来小伙对林秋恩很满意吗？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嘛，秋恩这么漂亮，要不动心也挺难的。 陈嫂子压低声音：“什么干女儿，就是宋家没看上林秋恩，不想让自己儿子娶，又怕被说忘恩负义才提出这么个说法。那林秋恩的户口还在乡下放着呢，天天在宋家洗衣服做饭的，和个保姆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女人，可配不上侄子，我侄子可是钢铁厂的技术工！” “原来这么回事，那户口不迁，秋恩能沾上宋家什么光？”女人赞同的点点头：“那这么看，秋恩想找个城里有正式工的对象也难，谁愿意娶一个乡下媳妇？” 几个人正说着，徐荷花插了一嘴：“还用为人家操心，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可不一定愿意嫁什么普通工人，说不定人家就等着嫁大学生呢！” 女人愕然：“不能吧，林秋恩小学都没毕业，哪个大学生会娶她？” 宋逾白倒是一个大学生，可不是也不愿意娶吗？那会林秋恩刚到宋家，听说宋团长原本是想让自己儿子娶，结果闹得不可开交，她都见过好几次杨清芸偷偷抹泪。 后来认了林秋恩当干女儿，彻底不用逼宋逾白了，杨清芸脸上的笑脸才一天比一天多。 徐荷花啧啧两声，意有所指：“两个年轻人，没什么血缘关系，住一个屋里头能不发生点什么？不看看这段时间，人家两个人关系好的很吗？” 几个女人眼睛都睁大了，听出徐荷花口中的意思：“这，这不可能吧……” 要是想在一起，之前直接领证不就完了？ 徐荷花抬了抬下巴：“你看见林秋恩骑得自行车没，那可是最新款，她一个临时工哪里来的钱买？老宋两口子又都不在家，那钱还不是宋逾白给的？他原来多讨厌林秋恩呀，恨不得连家都不回，现在两个人天天腻歪在一起，还掏钱给她买自行车，你说图啥？” 女人原本想说不可能，可想到刚刚宋逾白和林秋恩两个人并排骑着自行车，那之间的氛围确实不像兄妹，反倒像刻意避嫌似的。 就像徐荷花说的，宋逾白再怎么傲气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林秋恩长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怜惜几分，更何况住在一个屋檐下头的男人？ 如果林秋恩刻意勾引，那宋逾白要上钩，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大家都是过来人，还不了解男人那点子事情，刚刚沾了荤腥，最听女人的话了，要给林秋恩买自行车好像也没什么。 徐荷花看大家都若有所思，愈发得意：“还有呢，你们没听说吧？昨天林秋恩乡下的亲戚找过来了，能来干什么？穷亲戚除了要钱还能干什么？我看呀，这林秋恩一家子以后都都要趴宋家吸血喽！啧啧，什么干女儿也就骗骗自己吧，说不定等着杨清芸回来，人肚子都大了……” 这个年代的女人名声是十分重要，更何况林秋恩本就无父无母，是从乡下过来的孤女，之前又被宋逾白嫌弃，从来嫁人变成了宋家收养的女儿。 徐荷花这样说，无疑把人往火坑上推。 其他几个女人都不说话了，她们交流了一个眼神随便找个借口，纷纷离开终止了这个话题。 可不管大家相信不相信，流言蜚语还是就这么传了出来。 京北人民医院。 宋逾白在路上买了水果，见到林彩霞温声喊了一声小姑，然后把东西放下：“孩子怎么样了？” 林彩霞自然不会因为昨天的事情埋怨宋逾白，更何况秋恩还住在宋家，她连忙站起来，热情的开口：“甜甜已经没事了，你怎么还过来了？快点坐下来，要不要喝点热水？” 她弯着腰把凳子拉出来，又怕凳子脏，用袖子擦了一遍才把椅子推过去，笑容略带着讨好：“你坐，不脏。” 林秋恩绷紧了嘴角，她深吸一口气：“小姑，他还有事马上就走，你和甜甜先吃饭。” 宋逾白看她一眼，在凳子上坐下，浅浅笑道：“小姑，你照顾孩子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及时和我说，我放暑假在家，并没有什么事情。” 刚刚林秋恩才说了他有事，现在他说自己放假在家，没什么事情。 林彩霞愣了下，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林秋恩。 “小姑吃饭。”林秋恩朝她安抚的笑了笑，把饭壶放好，拿出碗筷，又看向甜甜：“今天是肉粥哦，甜甜要多喝一点。” 甜甜略微蜡黄的小脸抬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今天可以吃肉吗？吃肉不会挨打吗？” 林彩霞立刻捂住她的小嘴，低声开口：“不准胡说。” 小孩子天真无邪，可话语里却更能反映，她平时都过了怎样的日子。 林秋恩压下心头的难受，朝甜甜笑了下：“当然不会挨打，以后姐姐天天给甜甜吃肉，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乖乖吃药乖乖打针，早点出院回家，知道吗？” 甜甜乖乖点了一下头，然后好奇的看向宋逾白，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姐姐，这个哥哥是你的丈夫吗？” 她之前在家里听妈妈说过，姐姐嫁到了城里过好日子了，所以现在才有肉可以吃是吗？ 﨔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有没有好办法找到云来去 她的话说完，宋逾白下意识看了一眼林秋恩。 “不是。”林秋恩面色淡淡的，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或者羞怯的样子，她坐在甜甜床边，拿勺子喂她吃饭：“你喊哥哥就可以了。” “哦。”甜甜不解，但很懂事的对着宋逾白喊了一声哥哥。 宋逾白没有和这么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只是林彩霞有些恐慌，生怕刚刚甜甜无意识的话惹了宋逾白不高兴，从而牵连侄女，她赶紧开口解释道：“是我瞎说，你别放在心上。” 林秋恩按住她的肩膀，轻轻开口：“小姑，吃饭吧。” 她说完站起来往病房外面走了两步，看向宋逾白：“你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情。” 宋逾白拧眉：“我刚刚来。” 林秋恩定定看着他：“你看不出来吗，你在这里，小姑吃饭都不自在。” 那是阶级不同的差异感，而身处上位的人毫不知情。 看到小姑对宋逾白惶恐，她怕自己不自觉又会冒出那根刺。 宋逾白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小心吃饭的母女俩，她们吃的很小口但又很快，明明因为里面有肉想迫不及待吃完，又谨慎怕吃得过于狼吞虎咽，被人轻视。 似曾相识，是林秋恩刚到宋家时吃饭的样子。 他好像隐隐明白了一些，可终究无法感同身受，反问林秋恩：“不自在的是小姑，还是你？” 林秋恩垂了垂眸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甜甜病情不算太厉害，你人也看过了，回去吧。” 宋逾白朝病房里面的林彩霞说道：“小姑我先回去，晚上再过来。” 林彩霞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出来送他：“晚上不用来了，秋恩也不用过来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能照顾甜甜。” 秋恩交上了医药费，她口袋的两块钱吃饭能花好几天呢！而且今天早晨她在医院外头转悠了好几圈，看到有捡纸壳板的，心里就计划好了。 晚上早晨没事的时候，出来捡点废品卖钱，能卖多少都行，一天两个馍馍足够她们娘俩吃了。 至于肉或者鸡蛋，她想都不想。 自己已经拖累秋恩这么厉害了，哪里还能让她天天送饭？到时候宋家人怎么想，肯定会觉着秋恩的亲戚没脸没皮，到时候影响了宋团长一家对秋恩的看法，影响她的婚事可怎么办？ 宋逾白离开后，林彩霞就开始往外赶林秋恩：“你听小姑的，回去宋家吧，这里又用不着你，你有时间过来就行，中午饭和晚上饭都不用你管了。” 林秋恩无奈：“小姑，你不让我来，我晚上还能睡着觉吗？” 不过她确实不能成日里在医院守着，原本因为宋小凤送来的稿费，她已经暂时不用为钱发愁了，所以才去买了自行车，但并没有想到甜甜生病要用这么多钱。 现在她枕头下放钱的小包，里头只有几十块钱了，甜甜和小姑身体都不好，需要加强营养，挣钱又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所以林秋恩准备回去加快悬崖下一朵花的速度，尽快把稿子都交上去，换了稿费回来，然后再写一篇小说。 她想挣更多的钱，最好可以租一个小房子，把小姑和甜甜都接过来，小姑的婆家是吃人的地方，就算甜甜的病好了，再回去一样会走前世的结局。 临走之前，林秋恩塞给小姑十块钱：“甜甜还在生病，不能缺了营养，如果我哪天没有时间过来，你一定要甜甜好好吃饭。” 林彩霞自然是不愿意要：“小姑手里头还有钱，等甜甜出院了，小姑去挣钱，到时候……” 她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百块钱，就算是把她卖掉，她恐怕也还不清。 林秋恩心里难受，她抱了抱林彩霞：“小姑，你和我也要分得这么清吗？甜甜就是我的亲妹妹，给妹妹看病是应该的。” 林彩霞泪流满面，只能一直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个星期后。 林秋恩交给宋小凤一个月的稿件：“再过几天，我就能写到结局了。” “这么快？”宋小凤惊了，看了一眼林秋恩的黑眼圈，以为是自己逼得太急：“这稿子没那么着急的，你慢慢写就行，现在的存稿都能发行一个月了。” 林秋恩笑道：“没事的，我正好灵感比较多，就想尽快写完，你放心质量是有保证的。” 现在悬崖上的一朵花这篇小说，已经引发了全民讨论，每个星期五，女人们常用的打招呼语句就是：“哎，今天的小花你看了么？那个男人开始后悔了！” “看了看了，什么时候那个小狐狸精被打一顿才好呢！” “小花现在多厉害，做了大生意挣了好多钱，以后要嫁个好男人！” “臭男人，丢了工作现在喝西北风了吧！” 小说已经进入了复仇大快人心的阶段，接下来的这几期故事会销量压根不用怀疑，绝对是期期第一名！ 新民周刊连载的雁儿在林梢，因为即将迎来大结局，所以销量也很好，只有读者文摘，月下独舞的小说匆忙结局，后面却没有再刊登连载小说。 曾经报刊杂志的行业老大，现在竟然被故事会和新民周刊压了一头，只能坐在第三的位置上。 随着悬崖上一朵花的热销，云来去这个笔名也被更多人所熟知，不仅仅是家庭妇女、工厂女工，就连很多大学生都知道。而随着故事高潮的到来，熟悉小说套路的编辑们，也都能猜到，这篇小说应该快要迎来大结局了。 读者文摘，唐振中看了一眼下面的编辑：“还是没能联系到云来去本人吗？” 下面一个编辑无奈摇头：“故事会那帮子人，嘴巴严得要命，这种时候肯定会牢牢守着云来去，不会轻易被人挖走。” 唐振中看了一眼唐月：“小月，你有没有好办法找到云来去？” 唐月上次的长篇小说连载匆匆收场后，她又重新做回了编辑的位置，偶尔发表几篇散文，倒是受影响不大。 毕竟是总编的女儿，大家心里头虽然觉着不满，但也不会明说。 﨔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出意外被何教授骂了 拿着千字六元的稿费，砸了这么多钱宣传，还压了几万本的过期杂志，人家拍拍屁股啥事没有，只能说人家有个好爹。 不过唐振中也只是表面维持着总编的位置，上次杂志发行量过多，导致仓库到现在还压着不少书，社长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三个月只能不重新把销量拉上去，这个总编的位置他也别坐了。” 所以现在唐振中是一心想要把云来去这个作者挖过来。 唐月虽然还是不甘心，但也知道父亲的处境，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的小说，写得比云来去好，文笔也比她好，怎么那些读者就是不喜欢呢？ 在她看来，那个云来去就是靠着低俗狗血哗众取宠罢了！ “云来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们想找他太难了。”唐月抿了抿唇：“不过，我们虽然找不到云来去的人，但如果找负责他的编辑，应该比较容易。” 这话其他编辑倒是赞同：“我找人打听过，负责云来去的编辑是一个年轻姑娘，今年才刚刚转正，也是运气好，收了这么一个好稿子，直接就提前转正了。” 能收到这么一个销量好的稿子，对于编辑来说那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他们这些编辑也都透着羡慕。 唐月继续开口：“那我们不妨找这个编辑试一试，只要我们给出的条件够好，不怕撬不开她的嘴。” 她说完这话，唐振中眼睛亮了，赞许看她一眼：“小月这个主意好。” 挖不到作者，去贿赂编辑？ 其他几个编辑相互交流了一个眼神，都没有说话。 唐月的主意是不错，但人家编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自己好不容易签到的作者让出去？更何况，他们这一行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去翘对家的作者这个没问题，毕竟作者是自由的，人家想在哪里写就在哪里写，哪里稿费高就去哪里呗！ 可编辑都是有档案的，你跑去贿赂，那都属于违法了。 唐振中看了一圈下面的人：“你们谁去联络云来去的编辑，如果能成功，那么云来去的新稿子就由谁负责。” 他们编辑的奖金都是和作者挂钩的，云来去这样销量好的作者，大家谁不想带？可谁也不想去干贿赂人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在编辑这一行多丢人呀！ 唐月的小说卖得失败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编辑部里大家对她的态度有些改变。 她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不如我去试试？” 她在大学里面就有不少朋友，十分懂得如何笼络人心，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编辑，心思并没有多复杂，只要她想，肯定能收买过来。 而且依着大家的猜测，云来去应该是已经结婚的妇女，这种年纪的女人，她有信心投其所好，拉拢过来。 唐振中一锤定音：“那这件事就交给小月去办，等着云来去到我们读者文摘写小说，你全权负责。” 这么一个各个杂志都想抢的作者，一开始唐振中就没想给其他编辑，他可是要为自己女儿铺路的…… 甜甜病情稳定下来，八月份也已经过去一半了，这期间林彩霞的男人或者公公婆婆，没有一个人来医院看这娘俩一眼，似乎都默认她们已经死了。 林秋恩也没有去问小姑关于她婆家人的事情，一心一意只等着甜甜恢复健康。 小孩子很好养，这期间林秋恩虽然不是一日三顿都来送饭，但几乎每天都会带鸡蛋或者肉粥过来，小姑娘脸上明显有了红晕，也长了一些肉，就连头发看起来都没那么枯黄了。 虽然有林秋恩给的钱，但林彩霞也没有闲着，她起早贪黑去捡废品卖，每天累得要命也不过挣几毛钱，比起来林秋恩给甜甜垫付的医药费杯水车薪。 可只有干活，对于林彩霞来说，内心才不会那么煎熬，她不可能理所当然享受侄女的供养。而且她知道自己婆家那些人，是怎样的吸血鬼，她最害怕秋恩被自己连累。 不过为了赶稿子，林秋恩练字就有些疏忽了，所以这个周五，不出意外被何教授骂了…… “练字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几天疏于练习就等于放弃自己以前的努力！”何教授凶起来还是挺吓人的，他瞪着林秋恩：“多读诗词、碑帖题跋，你不提高自己怎么搞书法创作？临摹那是最基本的做法！” 林秋恩哪里敢解释什么，低着头乖乖挨训，那模样跟个鹌鹑似的。 顾远山清咳两声，主动把自己刚写的字拿给何教授看：“老师，你看我进步了没有？” 这一看不要紧，果然把何教授的火力吸引过去了，何教授骂顾远山可没那么温和，直接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滚出去别说我是你老师！你在这里鬼画符呢，一篇兰亭序让你写出狂草序了！给我去写十遍，少写一遍晚上别吃饭了！” 顾远山朝林秋恩眨眨眼睛，然后愁眉苦脸的找何教授讨价还价：“老师，五遍行不行？要不六遍？” “去，少一遍我让你写一晚上！”何教授没好气的把宣纸抖得哗哗响：“都去题词练字！” 林秋恩的目光落在顾远山写得字上，立刻明白了他是故意把字写得很丑，然后转移何教授的注意力。因为平时两个人偶尔会在何教授家里遇到，顾远山虽然不常写字，但他的字刚劲有力，也很有书法功底。 不可能洋洋洒洒一大篇狂书…… 她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然后也学着顾远山的样子，朝他眨了眨眼睛。 顾远山微微一愣，他印象中的林秋恩清冷但温和，笑起来也好像蒙着一层雾，哪怕说话温温柔柔，但就是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 像这样类似小女孩调皮的动作，他是第一次见。 好像含苞待放的清莲，突然就露出了几片花瓣，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上头滚落，滴落在人的心间，泛起几分涟漪…… 﨔 第一百四十章年轻男女相视而笑 从何教授家里出来，林秋恩感激的朝顾远山笑了笑：“顾哥，今天谢谢你，不然老师要骂死我了。” 顾远山黑色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练字也有些急切，是因为快要参加比赛，心里面紧张？” 林秋恩在何教授的推荐下，报名参加了今年的书法大赛，这件事顾远山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也没有想过林秋恩能得到多好的名次，只是她字的极好，去锻炼一些长些见识，是好事。 林秋恩其实没有紧张过比赛的事情，她对自己的书法有自信，但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不能获奖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不过何教授坚持让她去，她也没有理由推辞。 但自己赶稿子和甜甜生病的事情，她没有必要和顾远山解释，便点了点头：“是有些紧张。” 顾远山翘了翘嘴角：“紧张什么？不过一场比赛罢了，输赢都不重要，过程才重要。” 林秋恩笑着开了一句玩笑：“我只是很想要奖金。” 书法比赛第一名，不仅有奖品还有很丰盛的奖金，去年是两百百块钱，今年好像奖金又提高了不少…… 顾远山了然：“原来是个小财迷。” 林秋恩噗嗤一声笑出来：“君子爱财嘛，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顾远山挑眉：“林同志文采斐然，我竟无言以对。” 两个人四目相对，林秋恩心轻轻跳了一下，她心情突然变得极好，连带着急切挣钱的烦恼都淡了许多，脚步轻快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他：“顾哥，上次你还说让我帮你挡着老师的骂，结果今天是你帮我挡，所以我是不是该请你吃一碗手擀面？” 顾远山啧了一声：“那必须加两个茶叶蛋才行。” 林秋恩轻笑出声：“没问题。” 顾远山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但他并不会主动挑起话题，往往是林秋恩说什么，他就能顺着这一句话讲下去，既不会让人觉着卖弄学识，但又能让人清楚感受到他其实腹有诗书。 就连说到做饭，他也很有心得：“炒青菜要热锅热油，出来后颜色好看。” 林秋恩讶异：“顾哥，你在家也会自己做饭？” “不然呢？总不能天天饿肚子吧？”顾远山反问了一句：“难道你在家里不做饭？” 林秋恩低下头：“我只是觉着你是男人。” “男人也得吃饭，而且吃得更多。”顾远山剥了一个茶叶蛋放她碗里，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最近还是得少吃点，上了年纪容易变胖。” “啊？” 林秋恩抬头看他一眼，顾远山不是那种身材很瘦的人，但也绝对不能算胖，他个头不比宋逾白矮，脊背疏阔身姿挺拔，长相干净英俊，很有男子气概。 她话脱口而出：“顾哥，你很好看。” 这下轮到顾远山惊讶，他怔了片刻，然后低低笑了出来：“秋恩同志，这是夸奖吗？” 林秋恩脸红了，她竟然对一个男人说你很好看，这行为和孟浪有什么区别？ 不过顾远山很有绅士风度，只是浅浅开了一个玩笑，怕她不自在就主动转移了话题：“比赛的事情准备怎么样了？哪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林秋恩稳了稳心神：“我准备了毛笔和宣纸，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比赛是自己带着墨砚，还是比赛方给准备好呢？” 顾远山想了想：“去年是比赛方准备的，但大多数选手还是用自己的墨，你也知道墨砚有好有坏，比赛方准备的都是一些企业赞助的，质量很一般。” 墨砚的好坏有的时候能直接影响人的发挥。 林秋恩拧眉：“那我还要去买一块墨砚。” 还得是不错的墨砚才行，练过书法的都知道，这个东西的价格相差很多，便宜的大概几块钱，贵的却能上百块。 林秋恩上次拿到宋小凤送来的稿费，现在手里面也只有一百来块钱，甜甜的病虽然稳定下来，但后面会不会需要钱不好说，而且她下午还想去百货大楼给小姑甜甜买些东西。 顾远山沉默了一下：“我那里有一块墨砚，品质很不错，你如果不嫌弃可以拿去用。” 墨砚是很贵的东西，顾远山说不错，那至少价值是几十块钱的。 林秋恩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买就行。” 顾远山眼中是细细碎碎的笑意：“就当我给未来的书法家投资了，你也知道我平时不写毛笔字，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物尽其用。” 林秋恩：“可是……” “拿去用吧，小师妹比赛，我这个大师兄多少要出些力气。”顾远山开了一句玩笑：“总不会，你嫌弃？” 他这样说，林秋恩哪里还好意思推辞：“那谢谢你了。” 她停顿了下，然后补充了一句：“大师兄……” 今天在何教授家里被压着练字，时间长了一些，又在外头吃了饭，外头的天色都有些黑了。 顾远山今天没开车，也是骑着自行车，他一条长腿撑着地：“我送你回去吧，从这里去军区大院，我记得有条小道没有路灯。” 林秋恩没有拒绝，她也骑上自行车：“那辛苦大师兄了。” 顾远山笑：“倒也不用客气。” 接触的时间越长，林秋恩越觉着顾远山是一个极好的人，他身上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也不会顾远山今天没开车，也是骑着自行车，他一条长腿撑着地：“我送你回去吧，从这里去军区大院，我记得有条小道没有路灯。” 林秋恩没有拒绝，她也骑上自行车：“那辛苦大师兄了。” 顾远山笑：“倒也不用客气。” 接触的时间越长，林秋恩越觉着顾远山是一个极好的人，他身上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反问温文尔雅十分温暖。 去军区大院的路上，两个人还在讨论书法比赛的事情，林秋恩放松了许多，笑容也很真切：“如果我真的拿了奖，一定请你吃三天的京北烤鸭。” 顾远山失笑：“那我岂不是要长胖十斤？” 林秋恩被逗笑，眼睛在月色下弯起来，她生的好看，笑起来宛如春花明媚，笑声也清脆动听。 月色撩人，年轻男女相视而笑，气氛美好。 宋逾白站在黑暗的阴影处，他声音平静但绷紧，喊了一声：“林秋恩。” 﨔 第一百四十一章 林秋恩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笑意，她回过头来，然后宋逾白清清楚楚看到她脸上原本明媚的笑容渐渐消失，然后换上了他熟悉的不达眼底的笑。 她轻轻喊了一声逾白哥，然后回过头去朝顾远山招手：“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见。” 顾远山顺着她后脑勺看向军区大院门口的宋逾白，那边逆着光看不真切是谁，只能看到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 他也没有多问，也朝她笑了笑：“好，下次去老师那里，我把墨砚带过去。” 林秋恩朝他挥挥手，然后推着自行车朝军区大院宋逾白的方向走去，路过他的时候才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宋逾白嘴角紧抿：“现在八点多了。” 林秋恩也知道自己今天回来的比较晚，歉意地朝他笑了下：“今天有点事情。” 宋逾白一开始明明是从来不在意她要做什么，身边会有什么人，但现在还是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我伤到腿的那次，他也送过你一次。” 林秋恩今天练了一天字，整个胳膊都是酸的，可是晚上还要赶稿子，现在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朋友。” “所以你今天一下午都和他在一起？”宋逾白走在她一侧，偏头看向她的眼睛：“我晚上去了医院，小姑说你今天一天都没有去。” 林秋恩今天要去何教授那里，所以早晨特意多带了粥和包子，还给甜甜买了两包饼干，从医院离开后就直接去了何教授那里，结果因为字体稍许退步，何教授硬生生盯着她练了一天毛笔字。 如果不是下午刚好顾远山去了，估计她的手现在已经抬不起来了。 闻言林秋恩淡声开口：“我今天有事情。” 宋逾白脑中冒出刚刚她和顾远山相视而笑的画面，语气有些莫名：“所以你的事情比去医院看甜甜还重要？” 林秋恩觉着他的话很可笑：“我比你更关心我的妹妹。” 每次两个人说话超过三句，好像就要吵架。 宋逾白忍住脾气：“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她不是第一次去何教授家里，也不是第一次独自出去，宋逾白从来没有问过，她去干什么，认识了什么人，他也从来不好奇。 林秋恩把自行车锁好，简短回答：“去何教授家里练字了。” 何教授？ 宋逾白意外，他听周泽生说过一句林秋恩要报名参加书法大赛，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和所有人一样，宋逾白对林秋恩的书法，也不过是停留在写得不错上面。 但也仅此而已，书法大赛不仅要写得好创作也占很大一部分，而林秋恩的文学功底显然是不够的。 何教授欣赏林秋恩的书法，他也是知道的，可竟然让林秋恩去他家里练字，这其中概念就不一样了…… 宋逾白重复了一遍：“你去何教授家里？” 林秋恩眉头微微拧起来：“不行吗？” 宋逾白看她的目光带着一点陌生，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整个京北想同何教授学书法的人很多，但他除了在学校从来不收任何学生。” 更何况，何教授让她去家里学习，这和关门子弟有什么区别？ 甚至，比之他们这些京北大学的学生，和何教授的关系更加亲密。 “哦。” 林秋恩眉眼有些疲惫：“我先回房间了。” 宋逾白还想问今天和她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但沉默一下，还是选择没有问：“今天下午我去医院，见了大夫，问了一下甜甜的病情，说是恢复的不错，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提到甜甜，林秋恩脸上带了些笑意：“真的？我今天早晨从医院离开的时候，白班大夫还没有上班。” 她看向宋逾白的目光也真诚：“谢谢你。” 宋逾白缓缓开口：“我也喊小姑，没有必要说谢谢。” 林秋恩朝他笑了笑，没再开口，她的笑容含蓄且收敛，和刚刚在军区大院门口，看到的明媚灿烂完全不同。 宋逾白看着她进去又把门关上，良久自嘲笑了一下，觉着自己也是无聊透顶了…… 故事会编辑部。 宋小凤把林秋恩的稿子交给主编后，心情非常好：“结局我已经提前看了，云来去说还要修改一下，但让人非常爽！” 这篇小说不仅外面的读者，其实他们整个编辑部也在追着看，每次宋小凤拿了稿子回来，大家就会先凑过来一睹为快…… 主编更在意的是：“这篇小说云来去都写到大结局了，那你赶紧和她约新稿子，千万别人给跑了呀！” 宋小凤：“……” 怎么这话听着，云来去像她看管的犯人一样，还别让人跑了…… 主编语气比较严肃：“你还不知道，这两天读者文摘和新民周刊都在打听云来去的真实身份，咱们故事会整个编辑部，只有你和云来去真正接触过，也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宋小凤陡然升起一股子危机感：“那要是云来去被抢走了，组织不会怀疑是我泄密的吧？” 主编给她一个自己琢磨的眼神：“你说呢？” 宋小凤立刻站起来：“不行，我下了班得去云来去家里一趟！” 这段时间林秋恩说自己挺忙的，所以宋小凤有眼力劲的没去打扰，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得好好联络感情吗？ 从编辑部出来，宋小凤准备先去供销社买上一个西瓜，但刚刚拐了一个弯，在对面街道就遇到了一个女人，穿着做工精致的连衣裙，头发发梢微微卷起来，时尚且年轻。 唐月骑着女士自行车，一只腿放在地上，朝宋小凤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是月下独舞。” 月下独舞？ 宋小凤是在报纸上见过唐月照片的，被京北文学圈誉为最年轻的女作家，虽然上次那本小说草草结局，但并不影响她仍然被人追捧。 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大学生，更是视她为榜样。 但对宋小凤来说可不是这样，月下独舞那是读者文摘的人，就是他们故事会的敌人！ 﨔 第一百四十二章来去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文摘 宋小凤轻轻和她碰了一下手，就很快收回来，语带警惕：“你找我？” 唐月笑眯眯的：“能和你聊一聊吗，请你去华侨饭店吃饭？” 华侨饭店是京北数一数二的大饭店了，消费高而且里面经常有外国人，那是有钱人才能去得起的地方，听说吃上一顿简简单单的饭就要二十几块钱，半个月工资都没了。 宋小凤摇头：“你想聊什么，在这里说就行了。” 唐月噗嗤笑了一下：“你别这么紧张，我和陆景也是朋友，是听他说你在故事会编辑部工作，才过来的。” 陆景是宋小凤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居哥哥，和她在一个大学毕业，现在在电视台做一名外勤记者，两个人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对象，等工作再稳定一些要结婚的。 宋小凤没想到唐月和陆景认识，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唐月：“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如果是问云来去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说的。 唐月捂住嘴：“当然和工作没有关系，是陆景说要介绍你和我认识，他今天要加班，所以让我来喊你一起去吃饭。” 工作之后，两个人工作都很忙，陆景也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虽然分配到了电视台工作，但还没有正式转正，现在仍然是一名实习记者。 宋小凤提前转正后，他压力也很大，工作起来更是不分昼夜，天天就想着找些好新闻，宋小凤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他了。现在知道是陆景约她吃饭，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他现在在哪里？华侨饭店？” 陆景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最不喜欢铺张浪费，怎么会选择在这么贵的饭店吃饭？ 唐月骑着自行车走在前面，语气有些无奈：“他大概刚刚发了工资，听说我要找他，非要去那里。” 宋小凤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他和陆景认识二十几年，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个会铺张浪费的人，两个人第一次发工资的时候，庆祝去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个小菜馆。 即便这样，陆景还和她悄声抱怨过：“还不如自己在家做饭吃，一盘青菜也要一块八毛钱，都能买两斤最好的五花肉了，以后咱们可不要在外面吃饭。” 华侨饭店，陆景果然在门口等着宋小凤，看到两个人骑车子过来，立刻笑了起来：“小月来了，我特意让人家给安排在最里面的位置，还靠着窗户。” 唐月朝他笑了笑：“多谢了。” 宋小凤脸色有些冷了，陆景对唐月的态度是不是太热情了，而且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她毫不知情，也从来没有听陆景提过一句。 陆景先一步往里头走去，一口气点了四道菜，几乎都带辣椒。 宋小凤看他一眼：“我不爱吃辣。” 陆景蹙了下眉头：“小月喜欢吃，我上次的新闻她帮了大忙。” 原来是答谢唐月的一顿饭，宋小凤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既然是陆景特意请唐月的，那以她的口味为准也没什么。 她坐下来，陆景点了菜之后，却直接坐到了唐月身边。 唐月笑了一声：“其实是我特意让陆景哥叫你一起的，我现在在读者文摘做实习编辑，你在故事会做编辑，说起来我们还是同行业呢。” 宋小凤笑容很淡：“没错。” 不愧是华侨饭店，几道菜很快被端上来，陆景先夹了一块肉给唐月：“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听说华侨饭店的厨师都是从港城学习过的，手艺很好。” 唐月点点头：“我爸爸有时候会请朋友在这边吃饭，之前来过两次，味道比京北大饭店还好。” 陆景语气透着点殷勤：“唐叔叔是报社的总编，肯定认识很多有名气的作家。” 两个人一直说话，宋小凤只低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唐月突然开口：“我还有件事想和小凤善良。” 宋小凤心中一凛，抬起头来：“什么事？” 唐月语气有些无奈，她叹口气：“我们读者文摘新开了一个栏目，想要连载长篇小说，我知道你认识云来去，想通过你问问云来去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文摘来投稿？” 宋小凤被她话的直白惊住了，她知道唐月肯定要打听云来去，但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语气不由也冷了下来：“你也是编辑，你觉着我会帮你这样的事情？” 她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留住云来去，让她的新书继续在故事会连载，唐月竟然让她去问云来去？ 她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唐月还没有说话，陆景先开口了：“小凤，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小月也只是问一下而已。” 宋小凤不可置信看向他：“如果让你把你的新闻稿让出去，你愿不愿意。” 陆景抿一下唇，不自在地开口：“你不愿意直接说不愿意，说我做什么？” 他竟然向着唐月说话！就因为唐月帮他采了一个新闻？他究竟知不知道唐月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唐月连忙开口：“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陆景哥，其实我爸爸的意思是想请小凤帮忙，但这个忙不会让你白帮的。你只要把云来去的身份告诉我就行，我自己去和她谈，也不是让你做出不利于故事会的事情。” 宋小凤直接拒绝：“我不会告诉你。” 唐月也不生气，她笑了笑：“就算不告诉我们，云来去也不一定会一直在故事会发表小说，毕竟我们读者文摘在这些作者心中的位置，你也知道。” 很多作者都以在读者文摘发表文章视为光荣，因为它是工人阶级和国家单位每期必订的杂志，也是流通性最强的。 宋小凤放在大腿一侧的拳头握了下：“那就让云来去自己选择。” 唐月看着她：“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云来去的真实身份，我可以给你两百块钱的感谢费，而且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宋小凤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陆景眼睛都睁大了：“小凤还犹豫什么，告诉小月呀！反正最后人家也会去读者文摘的，你又不损失什么。” 他一个记者都知道，读者文摘才是作者的首选。 﨔 第一百四十三章那你和宋逾白就合适吗 宋小凤失望的看了一眼陆景，摇了摇头：“我不想说。” 陆景还想说什么，唐月拉了拉他，柔柔笑道：“陆景哥还是算了，不要为难小凤，我只是随口一提。” 那可是两百块钱，只是说一下云来去的真实身份而已！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陆景想不明白，他还想劝一劝宋小凤，但唐月已经开口转移了话题：“陆景哥，你上次不是说想要采访作者吗，我帮你约了一个。” 陆景这次又高兴起来：“小月，我这个月的采访稿全指望你了。” 这顿饭一共花了二十七块钱，陆景付钱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 “我编辑部还有些事情，先走了。”唐月骑上自行车，朝两个人笑了笑，然后离开。 她刚走，陆景就迫不及待开口：“小凤，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答应小月？” 宋小凤不答反问：“你不是说这里的饭菜太贵，只有傻子才来吃吗？” 陆景理所当然的开口：“我是为了感谢小月帮我约新闻稿，人家可是总编的女儿，要是去路边的小饭馆，那多丢人？” 宋小凤气极反笑：“丢人？吃饭而已，怎么会丢人？是你虚荣心太旺盛吧！” 陆景也生气了：“我在这么贵的地方请客吃饭，也不忘带着你，你反过来还要骂我虚荣心旺盛？小凤，你实习期提前结束，早早就能转正，我却还要再熬三个月！我这么想提前转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早点分到单位的房子，去你家里提亲吗？”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没有挑明。 陆景突然说提亲的事情，宋小凤愣住了：“你说什么？” 陆景抿了抿唇：“小凤，我是为了你，不是为了虚荣心。” 刚刚因为唐月出现的酸涩，渐渐消失了，宋小凤咬住唇：“陆景，对不起。” 陆景叹口气，他拉住宋小凤的手往前走：“既然你不想把云来去的消息告诉小月，那你帮我约她接受一下采访总行了吧？你不知道现在我们电视台有多少记者想采访她，但是联系你们出版社都被拒绝了。” 宋小凤想到之前林秋恩的话，还是摇摇头：“她不愿意接受采访。” 陆景不信：“当作家不就是为了出名吗，还有人不愿意接受采访的？我们可是电视台的，到时候不露面也行，只写篇稿子就行。” 宋小凤迟疑了一下：“那我帮你问一下，如果她不愿意，那还是不行。” 陆景只好点头：“那行吧。” 说完正事，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并且一直默认是对象关系，但现在才算是真正挑开，宋小凤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和羞怯的，连带着刚刚看到唐月的不快也消失了。 陆景拉住她的手：“小凤，如果云来去能接受采访，我肯定能提前转正了，到时候去申请单位房子，咱们就能早点结婚。” 宋小凤的脸红了：“你快别说了。” …… 一个暑假过得很快，眼看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开学了，书法比赛也迫在眉睫。 甜甜的病基本好了，再住院两天观察一下就行，因为小说提前存稿写好，所以林秋恩这段时间把精力都放在了书法比赛上，往何教授家里跑的也勤快许多。 有的时候能遇到顾远山，有的时候只有她自己。 但只要遇到顾远山，两个人从何教授家里出来，都会很有默契地出去吃饭，都是去小餐馆花不了几个钱，也没有相互推让，说不定谁请客。 宋逾白好像也忙了起来，一天到晚不在家，关于他忙什么，在外面干什么，林秋恩是一概不问的，所以两个人这段时间几乎没什么交流。 她和宋逾白都不喜欢和外人闲聊天，自然也不知道军区大院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 这天从医院回来，已经很晚了，林秋恩骑着自行车在门口遇到了陈启明。 自从上次把话说开，她以为两个人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但没有想到他还会出现。 陈启明站在军区大院门口，定定看着她：“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什么？”林秋恩只觉着莫名其妙：“你找有事。” 陈启明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吗，你上次拒绝我之后，回到家里，我妈就给我安排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包装厂的会计，双职工家庭。” 林秋恩敷衍的点了下头：“那挺好的。” “可是我没有答应。”陈启明上前一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在听到他妈妈说林秋恩和宋逾白‘搞到一起’，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想来找她求证。 林秋恩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语气也有些发冷：“启明，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陈启明自顾自回答：“她们都说我应该找更好的对象，要临时工，父母都是工人阶级，还是城市户口，可我偏偏就只想找你，我在给家里抗争，为什么你不能呢？” 林秋恩一开始觉着陈启明性格温和，也喜欢做饭，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所以她才愿意接触看看。 这一世她并没有想过要追求爱情，就像宋卫国说的，相亲认识也未必不能过好日子，只是心动喜欢有什么用，你喜欢别人别人也不一定就爱上你。 陈启明对她很好，但他的母亲她接受不了，也不认为一个相亲对象有什么要抗争家庭的必要。 她拧起眉头：“上次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合适。” 陈启明语气有些激动：“不合适？那你和宋逾白就合适吗？一开始他明明不愿意娶你的，所以芸姨才介绍我们认识，可是我妈妈只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你就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转头和宋逾白在一起！难道他能娶你吗，宋家人会认你当儿媳妇吗？” 她和他有差距，和宋逾白的差距只会更大！ 他妈妈是看不起林秋恩的乡下户口，难道杨清芸就看得起她的乡下户口吗？如果宋家真心接纳她，早就给她安排工作迁户口了，那他妈妈也不会排斥他和她在一起！ 﨔 第一百四十四章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 林秋恩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我和宋逾白现在是兄妹关系。” 她不想再和陈启明说一句话了，转身就走。 陈启明去拦住她的去路，表情痛苦又急切：“秋恩，宋逾白不可能娶你的，你和他分开吧！我知道你想留在城里，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劝动我妈妈，到时候我们结婚，户口可以迁到我的单位……” 林秋恩冷漠看着他：“户口是我自己不想迁，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陈启明呆呆看着她：“为什么？” 他瞬间想到一个可能性，只觉着一颗心都要被嫉妒烧热了：“你喜欢宋逾白对不对，你还是喜欢他！可他不可能看上你！” 林秋恩深吸一口气，不知道陈启明突然跑过来发什么疯，她刚要开口，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宋逾白走到陈启明身边，一只手把他扯开，嗓音冰凉：“我和秋恩怎么样，不需要你来胡说八道，滚回去，别再出现在秋恩面前！” 陈启明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却不甘示弱：“和秋恩相亲的人是我，我才是愿意娶她的人！你明明不喜欢她，不会娶她，为什么还要……” 宋逾白打断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 陈启明整个人怔然，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抛开家世背景那些因素，他们一个英俊一个美丽，站到一起显得他好像一个小丑。 他知道自己长相普通，顶多算得上耐看，但家里条件不错工作也不错，所以并不愁找不到好姑娘结婚，他也知道自己喜欢林秋恩，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可真正喜欢上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好看！ 她做饭和他有默契，笑起来像春天的雨，柔柔弱弱像一朵花儿，却又带着青草的坚韧，他想娶她，是真的想娶她呀！为什么已经到了见家长确定关系的地步，就因为他妈妈几句话，他们的关系就戛然而止了呢？ 上次大姨给他介绍了那个姑娘，迫于无奈他相处了两次，可是他脑海里时时刻刻都是林秋恩的影子，于是他坚定拒绝了那个姑娘。 他告诉自己，是他妈妈做得不对，秋恩要生气也是应该，他应该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消气。 可是今天住在军区大院的陈家嫂子去他家里，和他妈妈说那些话，让他几乎崩溃。 她说：“我们院里头那个乡下来的闺女，就是宋家认干女儿那个，到底还是和宋家儿子搞一起了！宋团长两口子都不在家，两个人天天住一起，能不发生点什么？一开始宋逾白可是理都不理林秋恩，现在两个人可好了！那宋逾白还给林秋恩买了一辆自行车……” 他根本不相信：“秋恩不是那样的人！” 陈家嫂子撇嘴：“启明呀，你还年轻，所以不知道那些乡下来的小闺女心多大，好不容易进了军区大院，哪能不抓紧了？她长得又俊，这大夏天的，一个屋里头住着，宋逾白年轻气盛可禁不住这个！” 陈启明还是那句话：“不可能，秋恩不会那样做！” 尽管拼命否认，他下了班还是没忍住跑来向林秋恩求证，可一眼就先看到了她骑的自行车。 他知道林秋恩只上了两个月的班，暑假期间也没有工资，宋团长他们又都不在家，所以这个自行车他立刻想到是宋逾白给林秋恩买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给林秋恩买自行车？ 但凡想想那个可能性，陈启明都觉着自己疯了，可是让他难受的是，即便这样，他还是喜欢她，想娶她…… 宋逾白的话，让两个人都愣住。 陈启明还记得上次，他来找林秋恩，她坚定的说，她不喜欢自己，同样的也不会喜欢宋逾白。 可是如果宋逾白喜欢她呢？ 她不会心动吗？ 同样是男人，陈启明也知道宋逾白对一个乡下姑娘的吸引力多大。 林秋恩最先反应过来，她语气很轻但很坚定：“陈启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误会，但我和宋逾白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现在将来都不可能会有。” 笃定且不可动摇的语气，让两个人都怔然。 不等陈启明如释重负，林秋恩看着他：“还有，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陈启明急急站直身子：“秋恩。” 宋逾白一只手拦住他，警告开口：“再纠缠，我就喊保卫人员过来了。” 陈启明颓然低下头，他并非会纠缠人的人，纵然再不甘心，可林秋恩好像真的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了。 宋逾白松开手，眼神冰凉：“回去吧。” 陈启明的父亲曾经是宋卫国下面的兵，退伍转业后，两家也一直有来往，所以宋卫国才会把陈启明介绍给林秋恩认识，只是宋卫国到底不了解陈启明的母亲，才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 陈启明站直身子，一只手把宋逾白推开，讥讽的笑了一声：“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 他说完这句话，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林秋恩的背影，心里补充了一句，他不会放弃的，他会证明给秋恩看，他是真心喜欢她。 他也会劝说他的母亲，让她接纳秋恩。 宋逾白回到家的时候，林秋恩已经进了自己房门，只有少许昏黄色的灯光溢出来。 他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她说现在将来，她都不会和他有那样的关系。 虽然刚刚当着陈启明的面，他说他可能会喜欢林秋恩，但那也不过是话赶话脱口而出罢了，他自然没有喜欢上林秋恩，但…… 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好像有并不愉快的感觉。 如果是几个月前，他应该松口气而不是莫名堵得慌。 宋逾白站在她门口默认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马上就要暑假开学了，他最多周末回来住一到两天，而且父母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他们之间应该不会经常见面。 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也会很快消失，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呢？ 﨔 第一百四十五章接受采访 交上最后一次稿件的时候，林秋恩松了一口气，她和宋小凤已经很熟悉了，笑着开口：“这下你不用天天跑了。” 人家刚刚完稿，宋小凤也不好意思催新小说，想到之前韩景的话，她犹豫了一下开口：“秋恩，你想不想接受采访？” 林秋恩诧异：“上次不是问过了吗？我真的不想露面。” 她写小说一是为了挣钱，二是因为兴趣爱好，从来没有想过出名，而且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本小说是她写得。 宋小凤手指捏了捏衣角，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们出版社的记者，是电视台的记者想给你约一篇采访稿，我知道你不愿意露面，到时候可以不拍照片的。” 电视台的记者？ 林秋恩没有多想，还是拒绝了：“算了吧，我可能没有时间。” 宋小凤有些失望，她也想韩景早早转正，而且上次他那边稿件还是在唐月的帮助下才完成，她更想自己也能对他有点帮助。 但林秋恩不愿意，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林秋恩是把宋小凤当做好朋友的，两个人年龄相仿，说话也很投得来，更何况是她收了自己的稿件，才让这篇小说从故事会连载。 见宋小凤神色黯然，便主动开口：“你认识那个记者？” 宋小凤脸微微红了：“是我一起长大的邻居，也是我对象……” 林秋恩笑了：“原来是认识的人。” 宋小凤不好意思了：“他说想尽快转正，不过我那天就和他说过了，你不喜欢采访。” 林秋恩是不喜欢采访，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但对方是小凤的对象，她又松了口：“不拍照片，不告诉他我的真名就可以。” 宋小凤对她一直很好，上次买自行车还是她帮了忙，而且这段时间每次来军区大院都会带着好东西给她。 虽然说广告商给的，但如果宋小凤不给她，她也不知道。 所以既然宋小凤开了口，林秋恩也想帮她这个忙。 宋小凤眼睛亮起来：“你真的愿意接受他的采访？” 林秋恩点点头：“可以约个时间见一面，但是不要拍照片，不写我的真实姓名就行。” 宋小凤高兴的狂点头：“你放心吧，我保证韩景不会拍照片的！” “尽量在九月份之前吧，不然等之后开了学，我上班就没有时间了。” 而且九月份有书法比赛，她更没有时间接受采访。 宋小凤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乐颠颠挽着她胳膊：“咱们小说终于大结局了，为了庆祝咱们的女主角小花同志成功打败狗男人，我们去吃一顿好的吧！” 林秋恩笑了：“那去吃京北烤鸭，我请你吃饭。” 刚刚发了稿费，她的小布包又充沛起来，虽然不如之前多，但花钱至少不用畏手畏脚。 她已经计划好了，甜甜明天出院，下午去给小姑她们买身新衣服，再给小丫头买一个洋娃娃，上次在医院走廊，有个穿裙子的小女孩手里面拿着一个，甜甜的眼神里都是羡慕，却从来不会开口要什么东西。 宋小凤乐呵呵的：“那我今天可不客气了，我能一口气吃下去半个烤鸭！” 话是这么说，但一只烤鸭挺大，宋小凤也不好意思只让林秋恩花钱，她又在外面买了两个卤鸡腿，结果两个人肚子都吃撑了，还剩下很多。 半只烤鸭林秋恩打包好：“我带给我小表妹吃。” “你还有表妹？”宋小凤吃的半瘫在椅子上，有点好奇她的身世了：“上次那个男生是你亲哥哥吗，你们好像不是一个姓氏。” 林秋恩托着腮：“不是，我父母都去世了，我住在宋家而已。” 原来如此…… 宋小凤有些心疼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了：“那你有时间来我家里玩，我爸妈都可喜欢招待朋友了。” 林秋恩笑了笑：“宋家父母对我也很好，他们认了我当干女儿，只不过现在出任务不在家。” 军区大院住得都是军官，有任务是常事，但宋家父母已经也有五十了，这个年龄没有退伍级别都不低。 宋小凤想到上次见到的宋逾白，眨了眨眼睛：“那你现在就和你那个哥哥住在一起吗？你们关系好吗？” 那个男生气质看起来很好，长得也英俊，而秋恩长得也好漂亮…… 林秋恩挑眉：“我们就是兄妹关系。” “哦……”宋小凤还以为会像她和韩景，每天在一起日久生情呢！ 毕竟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的样子。 又在饭店坐了一会，两个人才起身离开，临走之前宋小凤和她约定：“那明天下午我带韩景来找你行吗？” 林秋恩想了想：“在军区大院对面的小茶馆见面吧，下午六点左右的，那个时间我有空。” 她白天要去何教授家里练字，六点左右应该就回来了。 宋小凤高高兴兴说了一句好，准备骑自行车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韩景。 他知道一定开心坏了！ 韩景这会却没有在电视台上班，他是外勤记者，会经常外出采访，现在人却在读者文摘编辑部。 唐月朝他笑了笑：“韩景哥，辛苦你跑一趟了。” 韩景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上次要不是你帮我，我那篇新闻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好。小凤答应了我去问一问云来去，应该没有问题。” 唐月眼神闪了闪：“到时候如果云来去答应到我们读者文摘写小说，我一定要请你吃饭的。” 她长相属于柔美型，又非常善于打扮自己，和成天大大咧咧的宋小凤完全不同，虽然还没有正式大学毕业，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女性特有的美丽。 韩景脸色不自觉红了红，放到以前他从来不敢想自己会认识唐月这样的女孩子，她美好的就像天上的月亮，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获得她的芳心…… 他当然也是真心喜欢宋小凤的，只不过这不妨碍他欣赏唐月，并且帮助她获得云来去的消息。 人家读者文摘可是答应了给两百块钱的好处费！小凤这个傻姑娘竟然还拒绝，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有好几个月的工资，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韩景想他也是为了小凤好，有了这两百块钱，他们的婚礼还能办得更风光！ 﨔 第一百四十六章有地方住有地方吃饭不就够了 林秋恩和宋小凤分开后，就直接去了供销社。 她给小姑和甜甜买的衣服也都不贵，就是普通的短袖衬衫和一件小女孩的连衣裙，一共才花了五块钱，倒是那个洋娃娃看着不怎么起眼，竟然卖六块钱一个！ 销售员嗑着瓜子开口：“这可都是洋娃娃，看看这眼睛，你把它放下来还会闭上呢！六块钱都是便宜的了，那个金色头发的娃娃要十几块钱呢！” 一个洋娃娃都要工人好几天的工资，还真不是普通人家消费起的。 但林秋恩想到甜甜渴望的眼神，没有犹豫直接付了钱：“那你给我拿那件穿粉色裙子的娃娃吧。” 舍得买洋娃娃的都是有钱人，销售员态度立刻变了，她把瓜子放到玻璃柜台上，伸手把那个娃娃拿了出来：“呐，这娃娃可好玩了！” 就是硬塑料做成的，上头的裙子也很简单，头发只有四周有一圈，但却是每个小女孩最喜欢的玩具。 林秋恩给甜甜买的那件新衣服也是粉色的，倒是和娃娃很相配，到时候小姑娘肯定高兴坏了。 到了医院的时候，林彩霞正在收拾东西，暖瓶、脸盆、毛巾全部放在一起，她这段时间在外头捡纸壳板攒了差不多两块多钱，一分也没舍得花。 本来想给林秋恩的，但又觉着没有任何意义。 这段时间在医院，秋恩交了医药费，还天天来给自己送饭，花的钱何止是一百块钱？她这两块钱拿给侄女，只会让这份情谊显得廉价。 林彩霞连着自己之前那两块钱的私房钱都放到衣服最里面，暗暗想着，再攒一攒吧，等着将来秋恩嫁人的时候，她也要备上一份嫁妆，好让男方知道她也是有娘家人的。 林秋恩一进病房，甜甜的大眼睛就落在那个洋娃娃身上，那渴望又不敢问的小表情，看的林秋恩心都软了。 她也没有逗小丫头，笑着把娃娃放到甜甜怀里：“咱们甜甜在医院表现的太勇敢了，姐姐奖励给你的。” 甜甜很乖，每天输液，手背上都青紫一片了，但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还安慰大人不疼。 穿着粉色裙子的娃娃在她怀里放着，甜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娃娃的裙摆，声音像含着蜜：“姐姐，她好漂亮……” 林秋恩摸着她头发：“甜甜也很漂亮。” 林彩霞不赞同，她拧了拧眉头：“秋恩，把娃娃拿去退掉吧，这个很贵。” 甜甜原本摸着娃娃的手顿住了，她低着头，又摸了摸娃娃的头发和眼睛，然后把娃娃还给了林秋恩：“姐姐，我不要，我不喜欢玩。” 可到底是小孩子，哪怕再乖巧懂事，大眼睛还是红了。 林秋恩叹口气，把娃娃重新放到甜甜怀里：“娃娃买了就不能退了，你要是不喜欢，姐姐只能送给其他小朋友了。你看看她的眼睛，还会动哦。” 甜甜惊讶的睁大眼睛，泪珠子还在脸上挂着，却惊喜的抬起头：“妈妈，你快看娃娃会动，她是不是还会和我说话？” 林彩霞说不出话来，盯着那个娃娃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秋恩轻轻碰了她一眼，低声开口：“小姑真的不能退了。” 林彩霞眼睛一眨背过身去，嗓音有些哽咽：“就你会花钱，挣钱多难呀！你以为我不知道，写小说也难着呢，那手指头不疼，那脑瓜子不累？” 她稿费挣得轻松，连林秋恩自己都觉着这钱那么容易到手了，但也只有小姑觉着她辛苦。 林秋恩笑了笑，从怀里拿出剩下的烤鸭：“尝尝这个好吃不？” 烤鸭很香，甜甜抱着娃娃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等着林秋恩把粉色连衣裙拿出来之后，小丫头激动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拉着林秋恩蹦蹦跳跳：“姐姐，今天是我最最开心的一天，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开心一百倍！” 过年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吃饱饭，今天她却有新衣服穿还有这么好吃的肉！ 林彩霞手里捏着那件的确良衬衫，低下头良久才说了一句：“秋恩，小姑谢谢你。” 晚上在医院休息不好，甜甜吃了一个大鸭腿，很快就抱着洋娃娃睡着了，身上还换上了那件新连衣裙。 病房里面安静下来，林秋恩坐在一旁挽着林彩霞的胳膊：“小姑，这些天他们都没来过吗？” 林彩霞知道她问的是她丈夫和婆家人，勉强笑了笑：“你小姑夫要种地，哪里有时间过来？” 可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哪里有丈夫不来看一眼的呢？ 林秋恩嘴角抿了下：“小姑，你还要回去吗？” 林彩霞一愣：“不回去，去哪里？” 甜甜得病的时候，赵大军不肯出钱看病，她抱着甜甜没有办法才想到来城里找秋恩，临出门之前，赵大军恶狠狠的骂她：“你们娘俩都死外头才好呢，别指望我拿一分钱给赔钱货！老子娶了你才倒霉呢，这么多年一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林彩霞嫁到赵家的时候，一开始也过了几天好日子，但时间长了，赵大军的劣根性就出来了，一开始是喝多了酒会打人骂人，慢慢看她娘家没人撑腰，心情不好就非打即骂。 这种现象等她生下甜甜后更加变本加厉，甚至连秋恩爷爷去世的时候，也不准她回娘家奔丧。 她生下甜甜后伤了身子，带着孩子还要天天下地干活，月子里落下一身病，几年都没再有身孕。不仅赵大军，连她公婆都骂她们母女是吃白饭的，可怜甜甜还这么小就要跟着下地干活。 可即便这样，林彩霞也没有想过不回赵家。 不回赵家她去哪里呢？二哥一家连家门都不会让她进，娘家既没有她的房子也没有她的地，爹娘也早都没了，她哪里还有其他的家？ 林秋恩握住她的手：“小姑，赵大军对你不好，是不是？” 林彩霞一点也不想林秋恩再被自己拖累，她轻轻笑了：“哪有什么好不好，都是一家人，他是甜甜爸爸，有地方住有地方吃饭不就够了？” 﨔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就是娘家哥哥 挨打是家常便饭，只要甜甜能顺利长大，她并不在乎这些。 林秋恩心里头发酸，她第一次真正动了搬出宋家的念头：“小姑，我出去租个房子，咱们住一起行不行？你和赵大军离婚吧，咱俩肯定能把甜甜养大。” 林彩霞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秋恩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女人离婚的，我在赵家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小姑夫就是脾气不好，大部分男人不都这样吗？这话可不要再说了，你好不容易住进了宋家，以后靠着宋团长才能找个好男人，千万不能搬出来住。” 要是搬出来，那就是个孤女，上哪里找好婆家去？ 林秋恩还想劝她：“小姑，我写小说也挣钱的，而且还在图书馆工作，到时候我帮你也找份工作，把甜甜送到幼儿园……” 林彩霞捂住她的嘴：“不准说了，我哪里也不去，也不离婚，你就在宋家好好住着，知道吗？” 她态度十分坚决，不肯再说林秋恩说一句。 林秋恩无奈，只好点了点头：“那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去你家里看你和甜甜。” 林彩霞这次嗯了一声：“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去忙你的。” 第二天，林秋恩刚打开门就见宋逾白在门口等着自己，有些意外：“你今天没出门？” 她觉着自己好像有段时间没和宋逾白说话了，别看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这几天真是连面都很少碰到过。 她早晨出门早，而宋逾白是晚上回来的晚，中午也都默认不回家吃饭。林秋恩是去医院给小姑送饭，宋逾白则是一整天都不在家。 好像上个月两个人在一起做饭只是一场幻觉，他们的关系重新回到了原来。 宋逾白手里拿着一串车钥匙：“今天小姑和甜甜不是出院吗？我借了朋友的车，送她们回去吧。” 林秋恩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不用麻烦你了，我骑着自行车送小姑就行，没有什么东西。” 甜甜还小，小姑坐在后面抱着她正好。 宋逾白指了指外面的太阳：“天气很热，甜甜刚刚出院，不适合吹风晒太阳，我开的是汽车。” 同样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有的人连小轿车都没有坐过，而宋逾白却已经会开车了。 林秋恩再拒绝就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而且小姑家离京北医院十几公里，开车确实更好一点，至少甜甜不受罪。 她点点头：“那谢谢你了。” 宋逾白看着她：“你和其他人也这么客气吗？” “什么？”林秋恩不明所以：“什么其他人。” 宋逾白嗤笑一声：“没什么，走吧。” 他见过林秋恩和林彩霞的相处，那才是家人之间无比自然的方式，相互关心相互依赖，不会动不动就冒出刺来，也不会疏远的好像陌生人。 他和林秋恩在一个屋檐下单独生活了两个月的时间，有的时候他觉着她离他很近，就像真的兄妹，有的时候又觉着她离他很远，连朋友都算不上。 至少她面对陈启明也好，周泽生也好，还有上次见到的那个陌生男人，都比对他要自然许多。 开车到医院只需要十分钟左右，林秋恩坐在副驾驶，两个人一路无话。 一直到办完出院手续，甜甜抱着洋娃娃出来，围着小汽车转了好几遍，才不可置信的问道：“妈妈，你快看，这是小汽车！” 她之前一直生活在乡下，从来没有见过小汽车，跟着林彩霞到城里找林秋恩，那个时候病得一点精神没有，更没有注意过路上的车子。 她还是在村子里放大电影的时候，在那个大幕布上见过呢，只是幕布晃晃悠悠也看不真切，她只听大人们说那个有四个轮子的叫小汽车。 那是当大官的人才能坐的！ 甜甜天真无邪的问宋逾白：“哥哥，你是大官吗？” 宋逾白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哥哥现在还在上学，小汽车是哥哥朋友的。” 林彩霞也没有坐过小汽车，她捏着皱巴巴的衣角，都有些后悔没换上林秋恩买的新衣服了，连忙低头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不干净的地方。 林秋恩主动拉开后面的门：“小姑上车吧，这会天气还不热，再等一会太阳就上来了。” 虽然已经是八月底，但是秋老虎厉害，中午头闷得人喘不过气。 林彩霞又赶紧拍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再抱着甜甜小心翼翼弯腰坐进去，她神色透着点不安：“秋恩，这，这小轿车……” 林秋恩安抚朝她笑了笑：“没事。” 这个时候的汽车没有空调，宋逾白把四个车窗都摇下来，车一开风就吹进来，十分凉快惬意。 林彩霞拢了拢头发，小声对林秋恩开口：“宋家公子哥是个好人，小姑知道你脾气也好，但也要多说点好听的话，以后你嫁了人，他就是娘家哥哥，能给你撑腰的。” 宋逾白是个好人吗？ 林秋恩不置可否，上一世他们的婚姻像一座孤城锁死了她，但重来一世，她也说不上恨他，这种感情很复杂，复杂到林秋恩不想再和他产生一丝交集。 但不可否认，今天宋逾白主动开车过来，帮了她很大的忙，不然她骑自行车送小姑回家，怕是要骑一天的车子。 快到村口的时候，路就不怎么好走了，都是高低不平的泥巴路，车子摇摇晃晃的。 林彩霞连忙超前喊了一声：“逾白，你把车停这外头就行了，我和甜甜走回去，里头都是小道，车子开不进去的。” 宋逾白熄了火，打开车门，顺便拿出一兜点心：“小姑，我送你进去。” 林彩霞头拼命摇着：“不用不用，你和秋恩赶紧走，我和甜甜自己回去就成。” 林秋恩拧起眉头：“小姑。” 她担心赵大军对小姑动手，哪里放心让她自己回家。 但是林彩霞态度十分坚决：“你们回去，要是跟着我一起回家，那我也不走了，就坐这里等着。” 她绝对不能让赵家人看到秋恩和宋逾白，不然依着他们一家人的尿性，就会没脸没皮的缠上来，那时候就真的连累秋恩了！ 﨔 第一百四十八章秋恩是我父母认的女儿 林秋恩没有办法，只好把包袱递给小姑：“那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 她说完，又蹲下来看着甜甜的眼睛：“过两天小姑再来看你。” 宋逾白把手中的糕点交给林彩霞：“小姑，有时间可以来军区大院玩，我和保卫小哥打了招呼，你们可以直接进来。” 上次把林彩霞和甜甜拒之大院外面的事情，他和林秋恩还吵了一架，两个人针锋相对又都偃旗息鼓，但宋逾白并没有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现在他却主动开口让小姑来军区大院玩。 林秋恩看着林彩霞牵着甜甜，慢慢往村里里面走去，一直看不到人影，她才转过身对宋逾白说了一句谢谢。 宋逾白看她一眼：“不用客气。” 林秋恩垂了垂眼眸：“上次你不让小姑进军区大院，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冷漠而已，对谁都是一样冷漠，她要求他对小姑另眼相待本来就是她的错。 宋逾白低头看她的头顶：“一个星期了。” “什么？”林秋恩抬起头：“什么意思？” 宋逾白却笑了：“家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但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和我说一句话了，我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你。” 气氛好像因为他这一句话突然就融洽了一些。 林秋恩也轻轻笑了：“不是因为你很忙吗？” 宋逾白挑眉反问：“你不忙？” 书法比赛之前，她每天除了去何教授那里学习，好像确实没那么忙了。 林秋恩神色轻快了些：“快开学了，这几天没什么事情。” 回去的路上，林秋恩突然想到今天送小姑回家的事情，昨天忘记给何教授说了。 这个时间回到军区大院，再去何教授家里，估计要到上午头了，那肯定又要挨骂。 她犹豫了下干脆开口：“一会你把我送到何教授家吧。” 她在何教授那里练字，要参加过两天的书法比赛，这件事宋逾白是知道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宋逾白拉开车门：“上车吧，我下午也有事情，正好顺路。” 他之前也去过何教授家里，只不过他性格冷傲，对书法的兴趣不过源于一时好胜心，并非真得喜欢，自然也接受不来何教授的‘打压式教育’。 说起来京北大学生大多如此，不过宋逾白更有资格傲慢罢了。 何教授也并不是一个温柔的老师，所以他带了这么多年学生，甚至也资助了不少学生，只有顾远山真正日复一日去拜访他，也只有顾远山从来没有因为何教授语气不好而甩脸色。 哪怕他已经做到了高职位，成了出版社的社长，在何教授那里也还是个学生。 大概彼此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去何教授的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也说着话。 宋逾白一向话少，至少在林秋恩记忆里，他从不主动开口，和她唯一的联系也不过是，父母如何，工资打了过去，再其他没有了。 刚调离京北的时候，宋逾白和宋卫国的关系一度降到零点，暴怒下的宋卫国甚至不允许杨清芸和宋逾白联系。那会林秋恩住在京北大学的教职工宿舍里，因为把宋逾白离京的事情归咎在自己身上，她面对杨清芸满心愧疚。 所以一遍遍给宋逾白打电话写信，想要让他回来，回应她的永远是电话忙音，和寄出去从来没有回复的信件。 而现在他们关系不再是夫妻，她好像才发现原来宋逾白只是不爱讲话，可如果他想，原来他也会找话题。 虽然不同于顾青山的健谈，也不像周泽生会说逗人乐的俏皮话，宋逾白嗓音偏慵懒，也只是在林秋恩不说话的时候，及时接上话题。 但这一路，两个人也没有冷场。 到何教授住的四合院时，大门外面也停着一辆黑色小汽车，车牌号林秋恩熟悉。 她有些惊喜的摇下来车窗：“顾哥也在？” 顾哥？ 宋逾白眼神微闪，他把车子停在了顾远山那辆车后面，然后熄火下车。 林秋恩奇怪看他一眼：“你也要进去吗？不是说还有事情？” 宋逾白神色如常：“整个暑假都没有见何教授，到了家门口再不进去，不礼貌。” 林秋恩知道，宋逾白也算是何教授的得意门生，她没有多想，点点头先一步走了进去，嗓音透着点轻快：“老师，我今天来晚了点。” 先传出来的是顾远山清朗的笑声：“小师妹，你再不来，我手腕都要断了。” 林秋恩快走两步，笑声带着一丝调皮：“大师兄，你这么脆弱吗？” 两个人经常在何教授这里练字，虽然大多数时候是林秋恩练字，顾远山挨骂，但时间长了，他们已经建立起了一种‘难兄难妹’，共同挨骂的默契。 而且林秋恩知道顾远山看过她写得小说，还会经常和他讨论小说剧情，在他这里得到了不少灵感。 对于林秋恩来说，顾远山不仅仅是普通朋友，更像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甚至和顾远山在一起聊天相处，比和性子活泼的周泽生还要自在，所以她说话时不自觉就会带出些小女儿特有的活泼。 宋逾白眉头微不可见皱了下，他步子迈得大，两步就和林秋恩并排站在一起，和她同时进了堂屋，朗声喊了一句：“老师。” 何教授戴着眼镜在写一幅字画，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也有些意外：“逾白，你怎么也来了？” 宋逾白笑了笑：“我顺路送秋恩过来。” 宋逾白是林秋恩的哥哥这件事，作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何教授，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闻言把眼镜摘了下来：“你和秋恩也认识？” 他说完又嗯了一声：“对了，秋恩在图书馆上班，你们认识也正常。” 宋逾白轻笑一声：“老师，秋恩是我父母认的女儿。” 这下很少情绪外露的何教授更惊讶了：“女儿？” 林秋恩觉着今天宋逾白的话有些多，但好像每一句话都很正常。 宋逾白低眉笑了一句，目光从顾远山身上滑过：“是，我们都住在军区大院。” 何教授不是个喜欢打听学生家事的人，他问完这句话很快又严肃起来：“行了，今天来这么晚，先去写一张纸再说。” 林秋恩和顾远山对视一眼，又同时苦笑，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﨔 第一百四十九章某个连着心脏的地方微微发紧 他们之间的熟稔超出他的想象。 宋逾白没有要写书法的意思，他站到离林秋恩不远的地方，看她提笔研墨，毛笔尖落在宣纸上，晕出一点黑，然后流畅的形成了一个字。 这是他第一次见林秋恩写毛笔字。 她微微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神情专注而安静。 何教授家的窗子很大，是红木雕刻的轮廓，上午十点左右的晨光透过窗棂射进来几缕光线，照在泛黄的宣纸上。他看到她纤细的手腕转动，优雅带着力道，每一个字都大小一致宛若惊鸿游龙。 顾远山轻笑一声：“师妹的字多了几分从容。” 何教授也很满意，他笑骂了一句：“你不好好练字，倒是能看懂！” 顾远山挑了下长眉：“老师，我也算帮助师妹进步了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等着师妹拿了奖，请客吃饭得有我一份。” 得奖？ 如果只是写字，何教授认为这个第一名非林秋恩莫属，谁要是敢不同意，他能和谁吵起来！但每个奖项都有它自己的规则，他相信林秋恩能进前十名，但创作方面，还不清楚。 文化底蕴这种东西，不是靠几天恶补就能提升上来的，那是长期沉浸在书籍里面，慢慢日积月累养出来的素养。 何教授转头看了一眼宋逾白：“你怎么看？” 宋逾白同样是他的得意门生，书法风格和林秋恩的内敛完全不同，狂放沉稳收放自如，也和他的外表不相符。 “写得很好，我自叹不如。”宋逾白目光落在宣纸上，墨色浓淡相宜，一横如千里阵云，一竖若青松挺立。 他虽然有好胜心，但并非狂妄自大之人，要论书法，他确实比不过林秋恩。 林秋恩因为他这一句话写字的笔尖微顿，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说出他不如她的话…… 等回过神来，最后的收锋已经因为这一顿被渲染开来，林秋恩抿着唇有些懊恼，她因为宋逾白的话分神了。 何教授吹胡子瞪眼：“不专心！写字的时候，要忘我更要忘掉任何人，闹市当中也两耳不闻窗外事才叫专注！” 林秋恩乖乖认错：“老师，我以后一定注意。” 对于林秋恩，何教授多少还是收敛了一些脾气，他哼了一声，又拿出一本古文学诗集给她：“没事多看看，后天正式比赛，要是拿不到名次出去别说是我何清明的学生！” 林秋恩顿时感觉压力巨大：“那要是拿不到第一名怎么办？” 何教授被她气笑了：“能进前十名就不错了。” 之前说让她拿第一名也不过是激将法，这丫头还真敢想，知不知道历年参加书法比赛的都是些什么人？说不定还能蹦跶出来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老不死，别说第一名，能进前十哪一个不是厉害角色？ 林秋恩松口气，第一名有些困难，前十应该没有问题，她对自己还是有些自信的。 顾远山笑着开口：“我读的书还算多一些，我陪小师妹看诗集好了。” 他是春风出版社的社长，这一点何教授是清楚的，听到顾远山这么说，便点了下头：“也好，比赛最后的环节是自由创作，多背几首应景的诗歌也能派上用场。” 林秋恩小声靠近顾远山：“你是想逃避练字吧？” 顾远山也压低声音：“小点声音。” 何教授假装没听到，瞪了两个人一眼：“少说话，多看书！” 和在课堂上教学的时候一样，只不过他现在的学生只有顾远山和林秋恩两个人，连宋逾白也排除在外。 何教授说完又看了一眼宋逾白：“你什么时候走？秋恩要在这里练一天字，晚上让远山送她回去就行，去忙你的吧。” 他说话一向直接，也知道宋逾白不喜欢留在他这里练字，所以也不勉强。 宋逾白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漆黑眸子落在对面并排坐着的两个人身上，睫毛又很快垂下来：“反正今天没什么事，这个暑假也没怎么练字，我也留下来练习毛笔字好了。” 何教授有些意外但也很高兴，他是知道宋逾白的，这个傲气但有才华的学生，和林秋恩一样在书法方面很有天赋，他也愿意教导这样的学生。 “你行书写得不错，力道有笔法也有，唯一的确定是不够随性飘逸，这个东西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感悟出来的。”他说完，把林秋恩刚刚写坏的那张宣纸拿出来：“看向林秋恩的字，她和你正好相反，你们两个人互相学习事半功倍。” 宋逾白下意识看了一眼林秋恩，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看自己，而是在和顾远山小声讨论一首古诗意境。 他又感受到了那种感觉，某个连着心脏的地方微微发紧，说不清是难受还是不安，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我知道了，老师。”宋逾白不动声色将指尖蜷在手心里，然后轻轻碾了下，再抬头时面色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 他没再看林秋恩和顾远山，垂眸开始写字。 那边林秋恩的视线却不自觉朝这边看了一眼，她记得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宋逾白的原话是他下午也有事情，正好顺利……但现在他又说今天正好没有事，留下来写毛笔字。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顾远山声线清润，说话时语速不紧不慢：“春夏秋冬红花落叶，各有诗歌代表作，你可以多看看这些。” 林秋恩心思回来，她对于宋逾白的想法并不感兴趣，很快低头看手中的书：“这些太普通了。” 顾远山意外：“普通？” 他知道她文凭并不高，所以挑出来的诗都是比较通俗易懂的，也是比较大众的。 林秋恩不好意思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太常见，如果参加比赛大家看的多了，也不会觉得多好，当然不是说这些古诗普通。能流传千古的诗词，哪一句都足够惊艳的。” 顾远山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知道她只是小学文凭，他会以为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很有文学底蕴的作家…… 﨔 第一百五十章只有他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微微敛目：“你喜欢哪一种？” 林秋恩歪了歪头：“唐诗宋词大多常见，我想楚辞汉赋或者乐府民歌，又或者才子的长篇文章，会不会更好一点？” 顾远山清浅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当然好，而且非常好。” 她好像比他所了解的更出色，也更优秀。 林秋恩其实是不确定自己提议的，她遗憾自己的学历，偶尔也会自卑自己的学历，这种永远无法弥补的东西会让她有时候对自己没有自信。 她知道顾远山曾经也是京北大学的高材生，所以她会不自觉听取顾远山的意见，现在他给予了她非常肯定的回答，这让她忍不住眉眼都弯了起来：“顾哥，谢谢你。” 顾远山开了一个玩笑：“不怕我是敷衍你？” 林秋恩语气认真：“我相信你的。” 她话音落下，顾远山微微一愣，然后很快笑了。 写得毛笔字最后一行的宋逾白，笔尖同样一顿，墨染比之前林秋恩的更大，一气呵成流畅无比的一张宣纸同样，这样毁掉。 何教授眉头皱起来：“怎么回事，到了最后一笔还要分神？” 刚刚是林秋恩，这会又是宋逾白，这兄妹俩是专程跑来气他的！ 宋逾白把那张已经写好的宣纸毫不犹豫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淡淡开口：“对不起老师，下次我注意。” 何教授冷哼一声：“一上午浪费了我两张宣纸！” 宋逾白轻笑：“我下次来一定给你带一沓过来。” 宣纸不便宜，不管是林秋恩还是顾远山每次来都会带一些，而何教授其实也不在乎这些，他自己一张书法就要卖到成千上百，不知道多少人给送宣纸和砚台。 何教授了解宋逾白的脾气，也知道他父亲是宋团长，随意摆了下手：“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练字，我让你们师母去做饭，今天中午都留下来吃。” 林秋恩和顾远山已经留下来吃过很多次中午饭了，所以欣然接受，两个人同时站起来：“那我们去厨房给师母帮忙。” 何教授嗯了一声：“简单做点就行。” 顾远山笑：“我买了一条鱼，做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林秋恩看他：“什么鱼？” “鲤鱼。” “那做糖醋鱼？” “好，我当下手。” 两个人对话也无比自然，何教授早就见怪不怪，他难得露出一个笑：“你们两个一起做饭，中午可以多吃一碗米饭。” 顾远山不是厨房君子，想法他很擅长烹饪，和陈启明做家常菜不同，他是真得研究过各种各样的美食，不管是北方菜系还是南方菜系，做出来的菜都色香味俱全。 林秋恩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每天做饭的时候才会有些成就感，因为整个宋家只有她会做饭，那个时候她才会感觉到自己在宋家不是一个吃白饭的。 那会为了得到宋逾白的喜欢，她还研究过很多南方菜，只因为他调离到了南方任职。 可惜的是，她会做很多菜，他好像一次也没有认真品尝过，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忙忙，有的时候连话都不会和她说一句，更不用说吃饭过夜。 漫长的孤独，让她在无形当中学会了很多东西。 宋逾白抿唇：“我去蒸米饭。” 他好像也就会蒸米饭或者做西红柿炒鸡蛋了。 林秋恩头也没回，并排和顾远山往厨房走去：“不用了，我和顾哥就可以。” 她和顾哥…… 宋逾白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异样的情绪，觉着自己大概只是好胜心作祟，又觉着自己可笑，做饭而已，这天下的厨子何其多，他有什么好比较的。 一个男人会做饭，难道算得上什么优点吗？ 他不会做饭，周泽生也不会做饭，陈启明倒是会做饭，事实证明不也就那样吗？ 但厨房明明离堂屋不近，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却还是传过来，宋逾白觉着他好像从认识林秋恩以来，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宋逾白手里还捏着毛笔，下笔的时候力道却比之前重了许多，不是行书也不是楷书，是发泄情绪的草书。 何教授踱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草书，有些惊讶，但识字如人：“你的草书倒是进步颇大，只不过心绪不稳。” 宋逾白放下毛笔：“老师，只不过是随便写一下而已，和心绪无关。” 何教授看他一眼，难得多聊了几句话：“宋团长怎么认林秋恩当了女儿，又让她在京北图书馆工作。” 虽然他很少关心这些俗事，但人又不是真的置身红尘之外，当然也知道依着宋卫国的职位，想给自己女儿找个正式工太容易不过了，怎么会让她当一个临时工？ 而且林秋恩虽然学历不高，但她字写得好，随便去夜大拿个文凭，安排到办公室里写个档案介绍信的，也不是不行。 宋逾白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也是才知道，她字写得很好。” 在这之前，他包括他的父母，甚至以为林秋恩认不了几个字，是一个除了勤劳能干、老实本分，再没有其他优点的乡下姑娘，哦，或许还能加上一个长相漂亮。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父母都以为林秋恩在图书馆干的是清洁工工作，每天很辛苦一个月的工资也低。 何教授意外：“既然是干女儿，怎么现在才知道？” 因为，宋家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去了解她，就像对待一个流浪的小动物，哪怕这个小动物对他们有恩，他们也是抱着可怜的心态去看她。 娶了她或者认作干女儿，把她嫁出去，就是他们宋家的报恩了。 就算是他，在这之前也是这样以为。 宋逾白低头继续写字，这次再下笔笔势缓和许多，他轻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以后总会慢慢了解她的。” 毕竟，只有他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陈启明也好、周泽生也好，或者顾远山也好，都只是外人而已…… 﨔 第一百五十一章她也住在这里？ 两个人做饭，再加上何师母，一盘盘菜很快就被端上来。 何教授脸上笑容真切多了：“给我拿大碗过来。” 何师母笑道：“每次秋恩和远山下厨，你都要吃撑，一把年纪了也嫌丢人。” 何教授瞪眼：“做了饭不吃才叫浪费。” 桌子正中间是糖醋鱼、一盆虾仁蛋花汤，周围摆着四盘炒菜，不仅味道勾人，卖相也十分好。 林秋恩笑着给何教授和师母盛饭：“除了糖醋鱼，其他菜都是顾哥做的。” 顾远山笑了：“糖醋鱼做起来复杂，我这是以数量取胜。” 何师母先夹了一口鱼，满足的咽下去看向宋逾白：“逾白尝尝秋恩的手艺，这丫头做饭好吃着呢！以后要是谁娶了她，肯定是过不完的好日子。” 这小姑娘讨喜的很，虽然不像有些女孩子会恭维，嘴巴甜，但她眼里有活，但凡她忙活总要上前搭把手，性格也是个沉稳的，不会大笑也不会大声说话，偶尔调皮一下，也招人疼得很。 她刚刚一直在房间里看电视，还不知道宋逾白和林秋恩的关系，只当他们都是何教授的学生。 宋逾白筷子落在那道西红柿炒蛋上面，嗓音清冷：“她做的饭，几个月前经常吃，确实味道好。” 说完他吃了一口鸡蛋，壮似不经意低眉：“鸡蛋是不是炒的太嫩了点？” 西红柿炒蛋是顾远山做的。 顾远山没有生气的意思，他言语温和，带着淡淡的微笑：“不好意思没有照顾到你的口味，因为秋恩喜欢吃嫩一点的，就下意识这么做了。” 宋逾白抬眸，目光冷清：“顾先生比我这个哥哥还了解我妹妹。” 林秋恩夹了鱼放到顾远山碗里：“顾哥也尝尝鱼的味道怎么样？我糖和醋都是按照你说得比例放的，油炸的时间长了一些，这样是不是更酥软？” 顾远山笑意清澈：“你做的肯定好吃。” 林秋恩也跟着笑了，她又看了一眼宋逾白主动介绍道：“顾哥之前也是京北大学的学生。” 言下之意，喊顾先生实在太生疏。 宋逾白脸上的淡笑几乎不见，他再没有尝一口那道西红柿炒鸡蛋，只喝了点汤就站起来：“老师，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何教授看他一眼：“不是说要练一天字？” 宋逾白眉目疏淡：“和朋友约好了，不去不行。” 何教授知道他这个学生能力很强，并不是只拘于学术讨论，之前宋家透过意思想让他留校任教，但他觉着这么做反而埋没了宋逾白的能力。 他这个学生表面套着温文尔雅的壳子，但实则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且易伤人，并不适合当老师。 “那你路上慢点。”何教授也没有要留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时间还是练一下字，你妹妹的字这么好，你当哥哥的别落后。” 宋逾白应了一声，朝门外走去，迈过去门槛才回头看了一眼，林秋恩正偏头和顾远山交流着什么，听不清说话，但能看到她弯起来的嘴角和愉悦的神情。 呵…… 他发出一声极短的嗤笑声，再也没有回头大步朝外走去，整个暑假都窝在家里，他大概脑子也不清醒了，等开学后少回家住，这种莫名其妙关注她的情绪，自然就会消失。 因为答应了宋小凤下午的采访，所以林秋恩今天回去的早了一点。 顾远山和她一起从何教授家里出来，他今天开了车，提出送林秋恩回去，她二话没说直接拉开车门上车，还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顾远山笑了一声：“我还记得第一次送你回家，好像我是什么犯罪分子。” 那个时候林秋恩远没有和他这么熟悉，保持着特有的警惕和胆怯。 林秋恩也想到自己那个时候的表现，脸忍不住红了一下：“你不是犯罪分子。” 顾远山勾了勾唇：“小师妹，军区大院到了。” 开车果然比骑自行车快了许多，林秋恩下车朝他挥了挥手：“我先进去了。” “等一下。”顾远山突然想到什么，俯身从后面拿出一件东西，也跟着下了车：“上午就打算给你的，被何教授骂的差点忘记了。” 那是文房四宝中的砚台还有一块乌黑的墨，用牛皮纸包着放到她掌心里。 顾远山抬了抬下巴：“反正放到我那里也是浪费，你比赛的时候可以拿出用，如果取得好名次记得请我吃饭。” 之前顾远山就说过要送她砚台，她当时并不知道这砚台竟这么好，虽然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但掌心长方形砚台是上等的端石制成，用手轻轻触摸，质感细腻温润，如婴儿肌肤般嫩滑。 只看一下，她便知道不便宜。 如果是放在刚和顾远山认识的时候，她一定会拒绝的，但现在她大大方方收下来，郑重其事开口：“顾哥，谢谢你。” 夕阳下年轻女孩的眼眸像是藏着无数星辰，明亮单纯，又像夏日里的一汪潭水，沉静温柔，吸引着人沉沦下去。 顾远山愣了一下，然后眼眸弯起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小师妹，要努力呀！” 这样的动作，哪怕他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也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林秋恩小小后退两步，脸红了个透：“我先进去了。” 她没有反感，只觉着顾远山真的很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顾远山收回手，指尖还留着她发丝柔软的温度，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无奈笑了一下：“好，再见。” 怎么办，他好像是被她吸引了…… 目送林秋恩进去军区大院，顾远山才准备转身离开，刚拉开车门，就听到有人喊自己：“顾社长！” 他抬起头，看到故事的一个小编辑朝他小步跑来：“顾社长你怎么在这里？” 春风出版社下面有很多编辑，顾远山之所以记得宋小凤，是因为知道她是云来去的编辑，于是温和笑了笑：“来送一个朋友。” 宋小凤嘿嘿笑了：“我还以为你也是来找云来去的呢！” “云来去？”顾远山意外：“她也住在这里？” 﨔 第一百五十二章拿起相机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宋小凤意识到他口中有个也字，便点了点头：“对呀，云来去是军区大院的人，你朋友也住这里。” 顾远山并不知道云来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她是一个年轻的姑娘，闻言下意识想到了林秋恩，但又觉着不太可能。 或许只是巧合？ 顾远山点了下头：“是，也住在这里。” 宋小凤是有点点害怕这位虽然表面温和，但据总编形容豆腐嘴刀子心的大领导，其实非常凶。更何况，她今天约了韩景来采访云来去，哪怕是不露脸的采访，她也觉着心虚。 “那，那你路上慢点。”宋小凤想赶紧让这位大领导离开，就差没直接开口赶人了。 顾远山本来也是要走的，他嗯了一声，开门上车并不关注宋小凤要做什么。 终于等着他的车子离开，宋小凤才松了一口气，今天为了韩景，她觉着自己都当叛徒了。等过去这段时间，一定要催云来去赶紧在故事会写一篇新的小说。 她的心还是在她们故事会的！ 韩景是踩着点过来的，他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脖子上还挎着一个黑色相机，兴冲冲骑着自行车：“小凤，咱们现在进去吧？” 宋小凤拉住他：“你怎么带了相机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云来去不接受拍照吗？” 韩景把相机往身后背了背：“我这不是带习惯了吗，你放心肯定不拍照。” 宋小凤不放心的警告他一句：“云来去是我签的第一个作者，也是销量最好的一个作者，更重要的是她也是我的朋友。本来她答应你的采访，也是因为我的请求，你采访的时候注意之前答应我的事情。” 不拍照，不写真实姓名。 韩景无奈：“我你还信不过吗？” 宋小凤咬了咬唇：“那你先去对面小茶馆等着，我在这里等她出来。” 韩景叹口气：“你真是连我也防着，生怕我知道她住在哪里？这里可是军区大院，就算我看见她从哪个房子里出来，也大听不出来信息呀。” 宋小凤不管：“反正你赶紧去小茶馆。” 韩景没办法，只好骑着自行车往对面街上的小茶馆走去，等到了小茶馆，他第一件事就是把相机的快门键打开，方便随时都能拍下一张照片。 云来去的真实身份现在是一个谜，如果他的报纸上能出现云来去的照片，那么到时候能卖得多好，看一看故事会就知道了。 原本他确实答应了宋小凤不拍照不写名字，可是唐月却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可以偷偷拍下来，到时候就说照片是无意当中拍的，被领导看到了，要求他必须刊登。 反正到时候木已成舟，小凤就算生气也没有办法。 他和宋小凤可是从小一起长大，过段时间要结婚的关系，难不成她还能真的生气不理自己？ 军区大院门口，宋小凤没等多长时间，林秋恩就从里面出来了。 她在何教授家里研了一天墨，手上衣服上都是墨水，回去后匆匆洗了一个澡，又换了一件衣服才出来，看到宋小凤等着自己，便笑了：“你怎么等在这里，不是说在小茶馆等吗？” 宋小凤挽住她的胳膊：“我怕韩景知道你住哪个房子。” 林秋恩失笑：“哪里用这么保密？” 她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就是云来去，但那只是因为写狗血小说的羞耻感，如果真的被暴露了真实信息其实也没有什么，现在小说已经写完了，故事会也快要连载到大结局。 结局大家还是很满意的，因为这两期的内容，都是渣男如何如何后悔，女主小花如何如何威风，可算是让读者给爽到了，至少最近宋小凤给她带来的读者信件，没人骂她了…… 宋小凤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愿意接受采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然上次小城日报也不会拒绝。” 林秋恩和她挽着胳膊朝对面茶馆走去，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我们是朋友呀，给朋友帮忙而已，更何况我也没什么损失。” 宋小凤被她口中的朋友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一会到茶馆你不要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今天韩景请客！” 京北的茶馆不仅仅有茶，还有各种各样的点心，这个时候最常见的就是驴打滚和豌豆黄，价格不贵也很受欢迎，自己请人家采访，这点钱肯定要花的。 林秋恩摸了摸肚子：“好呀，正好我还没吃完晚饭。” 茶馆里面的韩景，特意挑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一直观察着路对面的动静，远远就看到宋小凤和一个姑娘并排走过来，心里知道这个就是云来去了。 虽然听小凤说过一次，云来去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但亲眼看到他还是惊艳了一下，高挑纤细的身材，乌发雪肌的红唇，不是艳丽的长相，但眉眼间自有一股清冽如寒潭映月的气质……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唐月，也被惊艳过，唐月是属于大气端正的长相，而且她非常善于打扮自己，穿着时尚擦着淡雅的口红，像电视上的女明星。 那个时候他觉着自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可现在看到云来去，韩景觉着要论美，还是云来去更好看。 差点被美貌惊到忘了正事，眼看两个人快要到茶馆门口，韩景才连忙拿起相机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宋小凤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他放下来相机，立刻眉头皱起来：“你干嘛？” 韩景站起来：“没事，我准备把相机放起来而已。” 他说完把相机放到自己随身带的包里，还当着两个人的面关上了开关，无奈笑了笑：“这下行了吧？” 林秋恩知道他是宋小凤的对象，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让两个人吵架，主动笑着开口：“小凤，先来一碗豌豆黄吧，正好解暑。” 宋小凤朝韩景挑眉：“豌豆黄和驴打滚都要。” 韩景好脾气应下来，目光落在林秋恩身上，伸出一只手：“云来去你好，我是电视台的记者韩景。” 﨔 第一百五十三章你见到云来去本人了？ 林秋恩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撤回来：“你好。” 韩景近距离看她，发现她更美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云小姐，你像港台的明星一样。” 宋小凤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云小姐，韩景你怎么乱喊？” 韩景也不恼，摸着鼻子笑了笑：“这不是不知道名字吗？” 他看起来挺老实本分，又是宋小凤的朋友，林秋恩便开口：“我姓林，大家都是朋友，你直接喊我的笔名就可以，不用这么正式。” 原来她姓林！ 又多了一项新闻素材，韩景心里面更激动了，等着豌豆黄上来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开始了采访。 其实采访内容都是很常见的问题，比如创作的初衷、创作过程中的趣事、为什么叫云来去这个笔名…… 关于创作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上一世狗血电视剧和狗血港台剧看多了，她融合贯穿才写了这么一篇小说而已，初衷只是为了挣点稿费，仅此而已。 至于创作过程中的趣事，被读者追着骂算不算？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林秋恩认真回答了：“山远近，云来去。我只是自己希望生而为人，能活得更自由一些。” 明明是很洒脱的回答，可宋小凤却好像从她这句话中，听出来淡淡的悲伤。 但林秋恩比自己年龄还小，这么年轻的女孩，究竟经历过什么，会期望自己的更自由一些呢，难道她不自由吗？ 韩景还算一个合格的记者，他很会提问，接着问道：“那么你觉着什么才是自由呢？” 林秋恩想了想：“大概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吧。” 可是有家，不是更不自由吗？ 韩景有些不太明白，在他心中家是束缚，是自由的反义词，就比如他哪怕已经在京北参加工作，还要隔三差五回家看一看，因为父母会念叨他担心他…… 或许这是文人的通病，就喜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韩景如实记录下来：“那你下一步准备创作什么样的小说呢？” 林秋恩眨了眨眼睛：“保密。” 韩景笑了笑接着问道：“那请问云来去女士现在有正在相处的对象？” 她长得这么好看，又住在军区大院，肯定早就有对象了。 云来去摇头：“没有对象。” 没有？ 韩景来了兴趣，接着问道：“那你对以后的对象有什么要求。” 林秋恩想了想：“希望他是一个温暖温柔的人吧，可以陪我一起做饭一起散步，不会长时间出差，更不会住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一年也见不了几面。” 韩景愣了下，这不是正常对象应该做的事情吗？ 谁家好人的对象长时间出差，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那两口子能过一块去吗？ 一碗豌豆黄吃完，林秋恩又吃了一个驴打滚，采访也就结束了。 韩景确实没有提出拍照或者打听真实姓名的要求，只是这几句话而已，放到报纸上对于林秋恩的生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送林秋恩回来后，宋小凤很高兴：“韩景，这次的采访稿肯定能让你顺利转正。” 韩景手捏着相机，有些心虚：“你上次不是说要去百货大楼买衣服，现在去吗？” 宋小凤指了指外面的天色：“你是不是高兴傻了，现在都七点多了，百货大楼早就关门了！还是等着你转正后发了工资给我买，到时候我也送你一件礼物。” 两个人约定好，韩景转正后，他就去她家里提亲，宋小凤因为林秋恩，这两个月的奖金都很高，这些钱她全都存着呢，准备等着提亲的时候，给他买一套西服穿。 她不止一次听他羡慕过，说他们电视台的男主持人都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可好看帅气了。 现在都九月份了，天气也快凉快了，到时候正好穿。 两家关系也都很好，宋小凤和韩景在一起本来就是心照不宣，提亲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两个孩子同时考上大学，再等着分配单位住房，以后也算稳定下来。 韩景心里想到的却是其他事情：“那我先送你回去。” 现在就回去吗？ 虽然百货大楼下班了，可是他们好几天没见面了，采访完林秋恩，不应该是小公园逛一逛吗？以前是朋友邻居的时候，还经常去公园玩呢，现在成对象了，不更应该去小公园约会吗？ 宋小凤以为他不会想这么快和自己分开的。 韩景已经骑上自行车：“这采访稿还得回去整理一下，明天就给领导送过去。” 宋小凤到底是一个女孩子，哪里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和他分开这么快：“不用了，编辑部宿舍离这里又不远，你送我回去还得绕一大圈子，我坐公车很快就到了。” 韩景没有推辞：“那你路上慢点，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跨上自行车就走了，连回头都没有，模样好像还很着急。 宋小凤有点失望，但只能安慰自己韩景是着急回去写采访稿，慢吞吞朝对面的公车站牌走去。 韩景骑着自行车拐了个弯就不见了，宋小凤自然也没有看到，他骑车子去的地方并不是电视台宿舍，而是另外一个方向。 唐月焦急的等在读者文摘编辑部门口。 故事会的销量一路上涨，而读者文摘却正好相反，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把云来去挖过来，可是不管怎么打听，故事会的人嘴巴都严实的很。 别说云来去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她甚至都不确定是男是女。 所以她向来聪明，也会拿捏人心，很快顺着云来去的编辑宋小凤这条线，接触到了韩景，一个普通急于转正的普通男人。 随便帮一个忙，然后再施舍给他几个微笑，韩景果然就如她所愿把宋小凤约了出来，并且按照自己的方法，采访到了云来去。 没过一会，韩景骑着自行车从那头过来。 唐月连忙迎过去：“你见到云来去本人了？她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﨔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云来去怎么能姓林？！ 韩景心跳了跳，他相信自己是喜欢宋小凤的，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是旁人能比的，但是唐月这样的天之骄女，时尚漂亮家庭背景又好，这样急切的望着自己。 作为男人的虚荣心，有种被满足的感觉。 他清咳一声：“小月，你别着急，我是见到了云来去本人，不过她不肯透露真名。” 唐月冷静了一下：“那住在哪里？是男是女？” 韩景笑道：“云来去应该家里条件也很好，她就住在军区大院里头，还很年轻漂亮，我感觉还不如我们年龄大。虽然小凤不让我打听她真实姓名，但是交流时，我无意当中知道她姓林……” 在听到韩景说云来去住在军区大院，年轻漂亮时，唐月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你说她姓什么？” 韩景以为她是太高兴，也有几分得意：“姓林呀，是我想了一个办法，故意喊她云小姐……” 他迫不及待想要邀功：“小月，如果你这边能让林小姐去读者文摘写小说，那之前答应的二百块钱感谢费……” 唐月只觉着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云来去怎么能姓林，怎么能住在军区大院！ 她怎么能是林秋恩！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一个小学文凭的清洁工，竟然是她要去讨好邀请的作家！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写得小说，竟然被林秋恩比了下去！ 她根本无法接受！ 唐月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些：“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听错了，她不可能姓林！” 她几乎失态，吓了韩景一跳。 “是姓林，我还喊她林小姐，没错的。”韩景怕她不相信自己，语气十分肯定就差没发誓了：“我还采访了她很多关于创作的话题，等着回去就撰写新闻稿，到时候发到报纸上，大家知道云来去是住在军区大院的林小姐，我肯定就能转正！” “不准写！” 唐月尖叫一声，吓得韩景立刻噤了声。 他不知道一直优雅大方的唐月为什么突然变得像泼妇一样，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小月，你，你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才采访到云来去，这要是不写，不写怎么能行呢？” 他可全指望着这一篇新闻稿子转正加奖金呢！甚至为了采访到云来去，他还骗了小凤。 唐月渐渐冷静下来，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宋逾白还有周泽生知道林秋恩就是云来去。那一次在宋家打牌，她自信满满，结果读者文摘的销量被故事会硬生生比了下去。 她因为被打了脸，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宋逾白面前，只想着等自己再做出一些成绩，然后告诉他们，她的目标是做总编，而不是一个无病呻吟的作者。 写小说写文章，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兴趣爱好罢了，她才不在意什么谁写得更受欢迎，俗人这么多，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到高尚的文学！ 可是现在，这个打自己脸的人竟然是林秋恩！ 比她漂亮，比她年轻，住在宋家的林秋恩，曾经是宋逾白未婚妻的林秋恩！ 上次在篮球场，林秋恩写了条幅大出风头，不仅全校师生知道她字写得极好，被何教授亲口夸奖，那个时候她就感觉出来宋逾白对林秋恩已经起了兴趣。 这让她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唐月心思百转千回，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朝韩景笑了笑：“你自己想一想，军区大院住得都是什么人，能住在那里的人，基本都是军官，背景能力都不简单。你随随便便就把云来去的住址公布出去，那到时候大家都去军区大院找她怎么办？” “如果军区大院乱糟糟一片，那些军官知道是因为你的新闻稿，会不会惹怒他们？” 军区大院确实管理很严格，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如果因为自己的新闻稿惹到那些军官生气，自己一个还没转正的小记者，失去工作都是有可能的…… 韩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幸亏你提醒我，要不然我真能惹出来乱子，这样我不透露她的姓名和住址……” “是，不用透露。”唐月飞快开口，她松了一口气，知道林秋恩自己也不愿意透露真实姓名。 那么这个秘密就能一直维持下去…… 她又想到三个月前，自己收到的那份笔记和林秋恩几乎一样的投稿，再没有半点心思待下去：“我还有事，先回编辑部了。” 不等韩景开口，她就快步转身离开。 韩景动了动了嘴皮子，还没说话唐月已经进了编辑部的大门。 他抿了抿唇，刚刚太兴奋，又被唐月的话吓得，竟然忘了告诉她，自己还拍了一张云来去的照片，这张照片他还打算刊登在报纸上呢！ 不过那张照片拍的时候离得比较远，依着他的经验，应该画面不是很清楚，等着洗出来之后看清楚再说也不迟。 他还着急回去写新闻稿，稿子写好之后要矫正，还要给上头的领导审核，最后刊登报纸上，估计最快也要一个星期之后了。想到这里，韩景也不愿意再耽误时间，骑着自行车连忙走了。 唐月回了编辑部，办公室里只有一个新来的男编辑，因为没什么家庭背景，工作时间又短，所以平时只能负责审稿一些新人稿件，数量多不说质量还差。 他只能晚上加会班，期盼能大浪淘金，找出来几篇能看的。 看到唐月进来，连忙站起来打了一个招呼：“唐编辑回来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下班？” 唐月理都没理他，直接去了自己办公室，她虽然只是一个兼职编辑，却因为唐振中的关系，有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不仅有大书桌，还配了一台电风扇。 这样的条件，比一些主编都好了，但大家都没人敢说什么。 男编辑早就习惯了唐月的冷傲，摸了摸鼻子坐下来继续审稿子，谁让人家是总编的女儿呢？ 而唐月进了办公室，就开始翻找起之前被丢在一个废稿箱里面的稿件…… 﨔 第一百五十五章又一个来凑热闹的女人 时间有些长了，她收到那个稿件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但她平时审稿本来就不多，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才会来编辑部，后来中间一段时间写小说，也没有审过稿子。 所以这三个月的时间，废弃稿件也没多少，她很快就在废稿箱最下面找到了那份连拆开都没有的稿件。 唐月咬住唇，信封上的娟秀小字和图书登记本上的一模一样，最下面写着寄来的地址，是靠近军区大院位置的一个报亭。 她粗暴的撕开信封，果然看到了投稿的标题：悬崖下的一朵花。 投稿人：云来去…… 这篇让故事会一举超过读者文摘的小说，真的是林秋恩写得，而且她一开始还投给了读者文摘！ 唐月只觉着自己心里像是有火烤一样，灼热的她恨不得把这封稿件也扔出去烧掉！她不知道在办公室坐了多久，最后把这封投稿信撕成两半，彻底扔进了垃圾桶里！ 因为唐月不走，在外头加班的男编辑也不好意思自己先离开。 一直等着唐月从办公室出来，他才站起来笑道：“唐编辑辛苦了，这么晚才回家。” 唐月脸色难看，连平日里敷衍的温和都不愿意装，她朝他只点了一下头：“走之前注意下卫生，把灯全部关掉。” 男编辑连忙点头：“你放心吧。” 心里去腹诽，一个兼职的实习编辑来命令他，如果不是因为唐振中女儿这层身份，整个办公室的编辑谁会服气她！哎没办法，谁让人家命好呢！ 唐月离开之后，男编辑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想到唐月让他注意下卫生的话，又撇了撇嘴，真是够了，他好歹是个正式编辑，还拿他当清洁工用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把卫生简单收拾了一下，见唐月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好，垃圾桶里面也堆满了，尽管满心不情愿，他还是进去准备把垃圾桶一块拿去倒掉。 男编辑拎着垃圾桶，最上面是一封撕碎的稿件，他也没在意，等着从后门往外走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刮起来，那封被撕碎的稿件直接刮了起来。 他骂了一句麻烦，弯腰把纸捡了起来，然后整个人顿住了。 男编辑几乎是震惊的拿起来信封，垃圾桶也因为他的动作掉在了地上，可此时他已经没心思管垃圾桶的事情了。 白底红格的信纸上，清清楚楚写着最近销量最好的作者名字，云来去，而日期是三个月前！也就是说三个月前，云来去就把这篇风靡全国的小说投稿给了读者文摘！ 而审稿人是唐月。 很显然，这个为故事会带来了巨大销量，让他们所有编辑都嫉妒的稿件，被唐月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垃圾桶！ 其实编辑审稿子的时候看走眼也是常事，但这可是他们社长总编费心要挖的作者，而且看这个情况也知道唐月自己也知道云来去曾经给他们读者文摘偷稿！ 更何况别的不说，就云来去写的这篇小说，哪怕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作者，看了开头也不至于直接扔到垃圾桶去，最起码要交到主编那里过过眼吧？ 但是唐月都没有，为什么，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总编女儿？ 男编辑想到之前唐月那个高傲的眼神，眯了眯眼睛把那封已经被撕成两半的稿件放到了自己口袋里，然后把垃圾桶倒掉，若无其事放到了唐月办公室。 …… 林秋恩接受过采访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不会出现她的真实姓名，那些采访的对话，对于她真实的生活并不能产生什么影响。 她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马上要到来的书法比赛中。 正式开学的前一天，是书法比赛的初赛，比赛地点在工人文化活动中心，她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初赛的比赛很简单，何教授之前给她报了名，只需要拿着参赛证进去，现场写上一幅字交上去就可以了，结果会在三天之后评选出来。 只有通过初赛的选手，才有资格去书法协会进行决赛。 今天工人文化活动中心人特别多，林秋恩看了看来参赛的选手，有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有像她一样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十来岁的小朋友。 男女老少都有，她在里面也并不起眼。 林秋恩悄悄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点，她排在第三间活动房间里，进去之后，里头有不少人在排队，在自己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到那些选手的写字情况。 她身后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盘扣短袖，手里还拿着一副折扇，颇有几分文人的风骨。 只是一开口有些让人无语：“现在的书法比赛一届不如一届，放开了选拔名额，什么人都能来参加了，那些小萝卜头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吗？” 他说的是正在比赛桌子前认真写字的一个小姑娘，大概十二三岁的年龄，还穿着的确良连衣裙，两个麻花辫一派天真烂漫，和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比确实太过稚嫩。 另外一个男人附和了一句：“没办法，今年报名年龄从二十岁直接降到了十二岁，要我说应该最起码二十五岁以上的人才能擦参加，书法这种东西是要靠年龄阅历的，二十岁的小青年懂什么是书法吗？” “你别说，去年不是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大学生进了前十名吗？” 他说的是唐月，去年唐月得第八名，宋逾白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一位六十岁的老人，如今已经是书法协会的一员了。 那男人撇嘴：“你说那个叫唐月的，人家家庭背景好，又是才女，能是普通年轻人比的？” 他说着目光落在林秋恩身上，小姑娘长得文文静静，穿着也挺朴素，那手腕一看就没劲！ 得，又一个来凑热闹的女人！ 他就不明白了，现在的年轻女人到底是怎么了，从古至今的大书法家哪个不是男人，女人要力道没了力道，读书又少，这种比赛来凑什么热闹？ 要是举办个绣花或者洗衣服比赛，她们去参加还差不多。 﨔 第一百五十六章不是主流字体 林秋恩目不斜视站着，对于两个男人的话充耳不闻。 到底都算是文人，虽然骨子里瞧不起，但他们也没说的太露骨，排队比赛大家说话都很小声，也没有人注意他们。 很快轮到了林秋恩去写。 排队这么长时间，她的心绪早就镇定下来了，人家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都不怕，她又紧张什么呢？按照自己平时的水平去写就好了。 “你要写簪花小楷？”收稿老师有些意外，因为这个字体在比赛中并不常见。 最常见的是正楷书，隶书，甚至行书草书…… 因为簪花小楷只有女生爱写，男人平时压根连练都不会练，主流里面这样的字体太过阴柔。 林秋恩点点头，她没说多余的话，低头研墨起笔写了一篇李清照的《声声慢》，这首词牌一共九十七字，她写得时候中间没有半分停顿，一口气写完无一处错。 字体大小如出一辙，简直比印刷的还要板正几分。 收稿老师眼眸渐渐睁大，他神情也跟着认真了起来，面前的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可这一手字没有十年八年根本写不出来，即便如此也需要极高的天赋和平日里的勤奋练习。 簪花小楷确实不是主流字体，但架不住这姑娘写得确实好！ 进前五十名是肯定没有任何意外了，不过他把林秋恩写得字收起来之后，心里面还有点遗憾。 可惜了…… 如果这姑娘练的字体是正楷或者隶书，说不定真的能进前十名，因为她写得字太好了，比去年唯一个进前十名的女选手要好太多！ 可不是主流字体，就代表评委绝对不会给她高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也知道一个练字的人都是最擅长一种字体，而这个叫林秋恩的选手，显然最擅长的就是簪花小楷，那么她的其他字体肯定写得一般。 收稿老师怎么也不会想到，林秋恩擅长的不仅仅是一种字体，只是她平时比较喜爱簪花小楷罢了。 林秋恩写得很快，后面的参赛选手并不能看真切，只能看到她写好把字交了上去。 写得这么快，能好到哪里去？ 排在后头的男人嘀咕了一句：“又一个来凑数耽误时间的。” 林秋恩清冷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男人抿了抿唇，什么意思，这小姑娘还不服气不成？她这个年龄要是能进前五十名才是有猫腻呢！ “下一位选手李文忠！” 男人连忙收了心思，把扇子放到口袋里，拿起毛笔去写字。 他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倒是也有几分真本事，写得是隶书，气势很足气势大开大合，连收稿老师也连连点头：“今天的选手都卧虎藏龙呀！” 李文忠心中得意，他写完后放下毛笔，把扇子打开摇着往教室外面走去，引来一片羡艳的目光。 能得到收稿老师的亲口夸奖，进前五十名一般都没有问题。 这种初赛的选拔那就是大浪淘沙，从里面选出五十名选手很容易，最多两天的时间就能出结果。 但林秋恩从工人文化中心回去，直接去了京北大学图书馆，没有其他原因，因为明天就要正式开学，她要开始工作了。 李老师见到她立刻就笑起来：“整个学校，就你工作最积极。” 林秋恩不好意思抿了下唇：“我想着明天开学，今天来图书馆打扫一下卫生，整理一下书籍……” “今天又没有工资，干活这么积极干什么？”李老师笑着瞪她一眼：“而且我之前不是给你说了，以后图书馆的清洁工作不归你负责，你只需要整理书籍登记借入借出就可以。” 虽然还是临时工，但林秋恩现在可是真正的图书管理员，和清洁工那是完全不同的。 她工作的这两个月，不仅让京北图书馆焕然一新，贯彻执行了图书分类管理法，而且把登记工作也做的很好，整个暑假没有任何借出去的图书未还，简直给李老师帮了大忙。 再加上在篮球赛上，她那一手好字，这次李老师提出让林秋恩担任图书管理工作，并且按照正式工的工资发放，后勤部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意见。 现在林秋恩和正式工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正式工的那些福利，比如寒暑假工资、月度奖金、年底奖金、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员工宿舍。 不过人家林秋恩住在军区大院，也不需要住员工宿舍…… 林秋恩话一向不多，她看了看图书馆的书，因为中间来整理过一次，这中间也没有谁来借书，于是把拿抹布把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 李老师让她回家：“少干点活，人家清洁工的活你也抢！” 林秋恩笑：“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 李老师勾了勾唇：“咱们这份工作就是这样，忙的时候很忙，但大多数时候都没事干，别说今天没事干，等着开学的前两天图书馆都不忙。” 林秋恩没有上过大学，也不了解大学，便好奇问道：“为什么？” 李老师开口：“九月份新生报到，大家都忙着迎新，各个社团招人，学生们也要忙新课程新专业，哪有闲工夫来图书馆借书看？依着往年的经验，最起码要过了九月中旬才陆陆续续有学生来借书。” 林秋恩听到迎新两个字，忍不住有些羡慕：“当大学生一定很幸福。” 李老师想到她的小学文凭，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人，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不过到时候会有大型迎新晚会，你到时候没事可以来看。” 迎新晚会？ 林秋恩来了兴趣：“那是不是有很多人表演？” 李老师点了下头：“当然，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学生。周泽生上台弹吉他唱歌，唐月有个舞蹈……” 她说着斜睨了一眼林秋恩：“你要是有才艺也可以报名，给咱们图书馆争光。” 林秋恩慌得连忙摇头：“我不行，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上去只会丢人。” 李老师哈哈一笑：“这谦虚劲倒是和你哥一样，宋逾白也是年年都有好多女生盼着他上台表演，他就是不去，听他们宿舍人说，那小子唱歌好听着呢，一点不比周泽生差，就是死活不去！” 﨔 第一百五十七章有来有往才是干女儿 林秋恩先是被李老师口中‘你哥’两个字说的怔然了下，听到宋逾白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她不知道宋逾白会不会唱歌，反正上一世结婚十几年，她从来没有听过他哼唱一句，没有调离京北之前，他是冷漠的、傲慢的、疏离的。 她慢慢靠近，也不过得到几句他不耐烦的敷衍，再后来调到南方，别说什么唱歌，连说几句话都是奢侈了。 李老师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她还算了解林秋恩的性格，知道这小姑娘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上次在篮球场上洋洋洒洒写了那个条幅，也是因为那些倒霉孩子胡说八道。 在学校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待了一会，林秋恩就被李老师赶了出去：“想上班，明天过后天天上不完的班，赶紧回去歇着，没事去买两身好看衣服。” 过了九月份，晚上的天气渐渐转凉，算来算去林秋恩的好衣服其实也只有两件裙子。 手里头还有不到两百块钱的稿费，但林秋恩不舍得乱花，下一本小说还没开始写，而图书馆这边的工资要到十月份才能领。而且林秋恩心里头还惦记着小姑和甜甜，准备等到下个星期天去小姑家看一看。 所以从京北大学出来，她也只是在供销社买了两身替换穿的便宜衣服，黑裤子麻布长袖衫，普普通通并不扎眼。 如果有人知道稿费都能拿到千字二十的云来去作者，穿这么朴素的衣服，估计都不会相信。 回到军区大院的时候才刚刚五点多，宋逾白站在门口和一个人说话。 林秋恩脚步慢了一下，然后脸上带了笑意，喊了一声：“妈，你们回来了？” 杨清芸回过头来，看到林秋恩顿时笑出声来：“秋恩回来了，快来让妈看看，有没有长点肉？” 林秋恩在她面前站定：“长了一些肉。” “哪里有，还是这么瘦！”杨清芸嗔笑了一句，拉住她的手：“你爸在部队还有事情做，要晚上才回来，咱们先进屋说话，这天气还是热！” 宋逾白跟在身后：“他身体怎么样了？” 杨清芸瞥他一眼：“你们爷俩也真是，要关心就不能好好关心？你爸在部队还担心你的腿，硬是不肯自己打电话给你，你关心你爸爸的身体，这么久电话里头也不问一句。” 父子之间的相互关心，都尴尬的要命。 宋逾白垂眸：“没事就好。” 他妈有心思说这些，那就说明宋卫国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杨清芸也拿他没办法，知道不仅仅是因为之前林秋恩的事情，自从几年前逾白考大学报专业的事情，这父子俩就有了隔阂，而且宋卫国是个不折不扣的严父，宋逾白和他从小就不亲。 还是女儿好，女儿就是小棉袄。 杨清芸想到这里，笑容更大了：“一会我出去买条鱼，再炖一只鸡，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林秋恩笑道：“还是我去吧，你累了一天，在家里好好歇着。” 杨清芸摆摆手：“我骑自行车多快，而且也不累。” 林秋恩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我也买了自行车。” 她刚刚把自行车锁在了房屋西墙那里，杨清芸并没有看到。 “你买了自行车？”杨清芸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开口问道：“你又没有自行车票，哪里来得这么多钱买车子？” 她说完目光落在宋逾白身上，没有问但意思明显。 买自行车的钱，是宋逾白给她的？ 林秋恩眼中一片平静，脸上却带着柔和的笑：“一个朋友送了自行车票给我，这两个月的工资还有卖孤本的钱都够了。” 杨清芸这才重新笑了：“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不是说等我们回来给你买吗？钱还够不够用，妈一会再拿五十块钱给你。” 林秋恩拒绝：“不用了，下个月就发工资，我的钱足够了。” 杨清芸还是说了一句：“那也不能不舍得花，你看看你买的衣服没一件好看的，明天妈去给你买几件衣服。” 这一次林秋恩没有推辞，一家人在一起，就算不是亲的，也没有必要这么客气，更何况杨清芸给她买的衣服，她以后也可以随时找机会还回去。 只得到不回报那是亲母女，有来有往才是干女儿。 宋逾白一直没有插嘴，等着杨清芸坐下来喝了两口水，他才开口：“妈，一会我和秋恩去吧，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会，额头上都是汗。” 杨清芸一颗心，有十分之九都是儿子，但自己这个儿子话少人也冷，所以平时母子俩交流也不多。 现在儿子关心自己，她别提多高兴了，笑着点头：“行，儿子女儿买菜，我这个当妈的光管歇着。” 大门没关，林秋恩和宋逾白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并排往军区大院门口去。 杨清芸脸上挂着笑，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宋卫国出任务的地方条件艰苦，哪里比得上京北条件好，伙食尚且不说，洗澡就是个大问题。 她年轻的时候长年随军，知道当兵特别辛苦，所以她才同意在宋卫国的强硬决断，将来让儿子当一名大学教授挺好的，受人尊重，工作稳定轻松，而且还有寒暑假。 到时候再找一名体制内工作的对象，一辈子都顺水顺风，多好呀！ 虽然她一直都想给林秋恩找一名工人正式工，但放到自己儿子身上，她却又觉着，普通工人哪里配得上逾白，至少也要是体制内的大学生才行。 毕竟她儿子这么出色！ 刚准备转身进门，隔壁住的徐荷花正好拿着衣服出来，她看到杨清芸眼神闪了闪，顿时笑起来：“哟，清芸回来了？” 她们两个一直不对付，杨清芸也懒得搭理她，自己是团长夫人，徐荷花就是普通军官妻子，她可用不着给她笑脸！ 所以只敷衍的嗯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徐荷花竟然破天荒没生气，反而自顾自开口：“还是清芸享福呀，儿子是大学生，这女儿嘛……” 杨清芸听出她话里有话，脸色立刻沉下来：“徐荷花，你想说什么？林秋恩是我宋家的闺女，是不是大学生都比你强！” 﨔 第一百五十八章有礼貌但又那么疏远 徐荷花笑起来：“清芸呀，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将来要是娶了儿媳妇，那不得天天闹婆媳矛盾？” 杨清芸啐她一口：“少多管闲事，你能娶到儿媳妇再说吧！” 徐荷花捂住嘴：“是我说错话了，秋恩脾气这么好，哪里能和你有婆媳矛盾？” 这下杨清芸大怒：“徐荷花，你胡说八道什么，秋恩是我干女儿！” 徐荷花假装自己说错话了：“厉害什么呀，是我多嘴行了吧？” 她说完也不等杨清芸开口，自己扭着屁股又回了自己房间，气得杨清芸磨了磨牙，要不是在军区大院，她非要上去扇这个贱嘴女人！ 虽然林秋恩当初来军区大院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是奔着来和宋逾白结婚的，但后来俩孩子都不愿意，这事不了了之，她还认了林秋恩当女儿。 整个军区大院的人都知道，也没人不识趣提之前的事情，也就这个徐荷花故意的！ 杨清芸气哼哼回了房间，她进了水房准备洗澡，扭过身子却看到了脸盆架子上的毛巾，一个白色一个粉色，下面一层是两个并排的牙缸子，再往下是两个并排的脸盆。 很显然一个是宋逾白的，一个是林秋恩的，这样放着感觉就像新婚的两口子…… 杨清芸深吸一口气，觉着自己也是被徐荷花气糊涂了，两个孩子都住在家里，那东西不在一起放着，还能一个放屋里一个放外头不成？ 可是…… 她拧干毛巾擦了一把脸，心思还是不由自主往那并排放着的牙缸上飘，两个孩子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认识的时间也没多长，这两个月她和老宋没在家。 杨清芸抿了抿唇，不可能，逾白是不可能看上秋恩的。 当初为了不和秋恩结婚，他和老宋吵得多么厉害！ 现在一切回归原本的位置，两个孩子那就是兄妹，以后也不会变！她儿子要娶高干家庭体制内的大学生，而秋恩应该嫁一个老实本分的工人家庭，这才是他们应该走的路！ 就是宋卫国在，应该也是这么以为的！ 这个时间想在供销社买肉菜有点太晚了，宋逾白和林秋恩便往农贸市场方向骑去。 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林秋恩也没有心思说话，她脑子里还想着今天比赛的事情，虽然没有信心拿到冠军，但她自信进前五十名还是没有问题的。 比赛结果要到三天后在文化日报上公布，进入五十名的选手，就可以去参加决赛了。 就是那天刚好是星期五，她还要提前和李老师请一天假…… 宋逾白偏头看了一眼她的侧脸，主动开口：“今天比赛怎么样？” 林秋恩淡淡回答：“还可以。” 宋逾白笑了笑：“你进前十名肯定没有问题，不用那么紧张。” 林秋恩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有多激动，仍然十分淡定：“我知道。” 平静却自信…… 宋逾白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他想到第一次见她，她穿着带补丁的蓝色外套，一双黑色布鞋洗得发白，怯怯不安站在那里，看人都透着小心翼翼。 但短短几个月而已，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又好像并没有变化多少。 只是他才刚刚了解她而已，而这个了解越是时间长，越都是意外的惊喜。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宋逾白又开口：“明天就开学了，你今天去学校了？” 林秋恩点了下头：“去了。” 没有要继续搭话的意思，他问一句她便搭一句，有礼貌但又那么疏远。 宋逾白不自觉想到她和顾远山说话时候的神态，带着小女儿的笑，自在轻松惬意，他们会主动交流，也会相互开玩笑…… 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嫉妒吗，也不至于，可就是有点不舒服。 “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参加过一次，你如果哪里有问题可以问我。”他又找了一个话题，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努力的去找话题和一个人说话。 而这个人，还是他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林秋恩果然被勾起了话题，她对于决赛还是有几分期待的，毕竟冠军的奖金可是五百块钱，而且还能直接入书法协会，那也太吸引人了。 于是她也偏头看向宋逾白：“我听何教授说，决赛一共还要经历两轮？” 宋逾白被她眼睛注视着，不知为何后背微微绷直些，嘴角翘了下才开口：“是，但时间很快。第一轮是前三十名，现场就会选出来。下午是选前十名，前十名就是创作比赛，这十名选手会直接排出来名次，第一名就是冠军。” 他说的简单明了，林秋恩立刻就听明白了，又疑惑着问道：“创作比赛有什么规则吗？” 宋逾白解释的很详细：“没有规则，你可以选一幅画题词，也可以自己写一篇文章，或者自己创作一幅字画都行。”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当时我是创作了一幅字画，唐月是题词。” 唐月作为京北的才女，自然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至少她从小饱读诗书，作词作诗都不成问题，当时她就是凭借一首自创诗词获得几位评委的称赞，然后进入了前十名。 从那之后，她才女的名号更是当之无愧了。 而宋逾白本就样样精通，他字画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桀骜不驯，就像何教授说的，锋芒毕露不懂柔和，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喜欢。 但也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林秋恩若有所思：“我明白了，谢谢。” 宋逾白直视前方：“不用说谢谢，你不是我妹妹吗？” 林秋恩笑了笑：“是的，逾白哥。” 以前的事情就像过往云烟，偶尔想起来就像做梦，她已经完完全全放下来对他的感情，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了。 从菜市场回来的时候，军区大院这会正热闹，几个女人在外面洗衣服还有小孩在跳绳。 看到宋逾白和林秋恩两个人并排骑自行车回来，都同时交流了一个眼神，然后笑着打了招呼：“逾白和秋恩回来了呀！” 宋逾白有礼貌的点了下头：“陈婶。” 陈嫂子也就是陈启明家的远房亲戚，她呵呵笑了两声：“看看这两个孩子感情多好，还是年轻好呀！” 﨔 第一百五十九章兄妹情深？这不可能（加更） 她的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林秋恩却觉着哪里不对味。 就算是亲兄妹，到了这个年龄，也不会有人夸什么感情好，又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 男女有别，哪怕亲兄妹也是一样的，更不用说他们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 宋逾白神色冷淡，把车子锁在门口，从林秋恩手中拿过鸡和鱼，就往屋里面走去。 他不搭话，林秋恩便也不说话，从人群中穿过，往宋家堂屋里去。 陈嫂子自讨了个没趣，心里也翻了个白眼，这个林秋恩别看是乡下来的，年纪轻轻可是个小狐媚子，启明到现在也不肯处新对象。 之前介绍那个女会计多好的条件呀，结果他倒好，在家里就差没绝食了，说是就想要娶林秋恩！ 两个人才认识几天呀，把嫂子气得都生病了！ 结果咧，人家林秋恩转头又和宋逾白好上！你别说，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是管用！ 当初宋逾白不乐意娶一个乡下女人，在家里和宋卫国闹得他们邻居可都听到了，结果没几天林秋恩竟然成了宋家女儿，两个人打着兄妹的名号住在一起，这宋逾白语气就软了下来。 一个屋里头住，女人要有点姿色，刻意勾引，哪有男人不上钩的？ 就算宋逾白再心高气傲，还不是现在天天和自己瞧不上的乡下女人在一起？ 啧啧，自行车都给人家买了，要说两个人没猫腻，她才不信呢！可偏偏陈启明这个傻小子，到现在还不肯放弃！ 宋逾白从来不和邻居打交道，而林秋恩的心思也在自己的事情上，所以外面传得风言风语，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倒是杨清芸回来的第一天，这徐荷花就舞到了她面前。 看到两个人一起进来，宋逾白手里面拿着鸡鱼青菜，而林秋恩手里却只拿了一个自己的挎包。 杨清芸眉毛皱了一下，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但想到秋恩也是自己女儿，这种感觉很快压下去：“老宋一会就回来了，秋恩和我一起去做饭吧，好久没吃你烙的葱油饼了，在外头天天想着。” 林秋恩笑了笑：“那我和面去烙饼，反正鸡也要炖好一会。” 杨清芸把头发拢起来：“你只管烙饼就行了，鱼和鸡交给我就行。” 宋逾白擦了擦手，自然而然把东西拿进厨房：“我买了空心菜和西红柿，一会炒两道素菜。” 他说完就垂眸开始择菜，动作算不上太熟练，但也能看出来不是第一次做饭。 暑假这两个月，他从腿脚利索之后，一开始是给林秋恩帮忙做饭，后来是主动学习做饭，尤其这段时间简直对做饭升起了巨大的兴趣。 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基本都会做，尤其是西红柿炒鸡蛋，简直做得算出类拔萃了。 杨清芸有些怔然的看着自己儿子，过了一会才惊讶着开口：“逾白，你也要做饭？” 宋逾白头也没抬：“已经学会了。” 可是她才离家两个月，而这两个月期间，不是林秋恩在照顾逾白吗，怎么他就学会了做饭？ 杨清芸忍不住想到徐荷花刚刚的话，秋恩，婆媳矛盾…… 那边林秋恩已经开始和面了，她手上沾满了面粉，回头看了一眼杨清芸：“妈，你帮我拿一个鸡蛋磕到面里面吧，再放一点盐。” 杨清芸回过神来，还没有动，那边宋逾白已经把鸡蛋拿了个过去。 他紧挨着林秋恩站，鸡蛋磕开直接打进面粉里：“盐要多少？” 两个人之前在一起做饭时，林秋恩也会让他帮忙拿东西，所以也没有多想，顺口说道：“一小勺就行，不用太多。” 宋逾白闻言照做，偏头看了她一眼：“要不我和面？” 林秋恩摇头：“你和面的力道太大，面太结实了饼也不好吃。” 宋逾白轻笑一声：“那好吧，我去炒菜。” 他们两个人配合的很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儿子已经做了不知道几顿饭！ 杨清芸几乎是挤出来的一个笑，她眼神都微微冷了下来：“逾白，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不是腿才好没几天吗？” 林秋恩和面的动作缓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宋逾白头也没抬：“石膏拆了就没事了，我天天都要吃饭，学做饭也是应该的。” 杨清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可是秋恩会做饭呀，她在家里照顾你，你怎么还要学做饭？” 林秋恩没有说话，厨房里面寂静下来。 宋逾白拧起眉头：“我腿受伤的时候，就是秋恩一天三顿做饭，好了之后也要她照顾？我又不是废人。” 杨清芸目光落在秋恩身上，语气轻柔但透着点凉意：“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觉着秋恩暑假反正没有事情要做，你明年就要毕业了，功课也很忙，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学做饭上。” 就像她和宋卫国结婚之后，从来没有让宋卫国下过厨房，甚至连家务也很少做，她也不觉着这有什么。老宋当兵很苦，训练了一天还要回家做饭像什么样子？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部队食堂吃饭，偶尔在家里做饭，宋卫国父子都不挑食，所以她也没觉着做饭多累。 同样的道理，她儿子是大学生将来哪怕只当一名大学教授，前途也是一片光明，为什么要学做饭？ 尤其是，杨清芸想到一个可能性，自己的儿子长到二十几岁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可她不在家的这两个月，他竟然学会了做饭，而他做的饭是给林秋恩吃。 兄妹情深？这不可能…… 宋逾白没觉着哪里不对：“我也是放暑假，还不如秋恩忙。” 毕竟他也只是后来这一个月开始忙广告公司的事情，而林秋恩这中间一直要跟着何教授练习书法，今天上午才刚刚比赛完毕。 杨清芸语塞，过了一会才嘀咕一句：“秋恩有什么可忙的？” 关于书法比赛的事情，林秋恩没有告诉杨清芸，宋逾白也没有主动说，就连林秋恩现在早已经不是清洁工，还写得一手好字的事情，杨清芸也不知道。 在杨清芸心中，林秋恩还只是小学文凭都没有，只等着宋卫国安排工作的乡下姑娘…… 﨔 第一百零三章唐月也发表了连载小说 当初写小说的初衷除了热爱，最大的目的就是挣钱。 林秋恩把信重新折好，这才翻开那本故事会，刚刚拿到的新书还飘着油墨香味，她手指从自己连载的那篇小说上滑过，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心中故事变成文字，并且帮她脱离了贫穷。这种感觉就像亲手在贫瘠的土地上，种出了一棵树，长出了嫩叶枝条，很快就能结出希望的果实。 她不需要依靠谁，也不需要谁来养活，她前面的方向更不是等谁回头，而是独自一人奔向未来。 此时的春风出版社，顾远山正在给下面各个杂志社编辑开会，今天故事会的总编当仁不让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她脸上红光满面，说话声音都比原来有底气了许多：“社长，我们故事会这一期印刷数量是前两期的三倍，尽管这样仍然供不应求！今天中午头就有一些报亭老板想来再进一些故事会，不过咱们现在已经最大发行量。” 那个故事，顾远山也看过，他虽然从事的是出版文化工作，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更像一个商人。因为作为社长并不是说要发扬什么文化，而是把图书的销量做到最大，让利润实现最大化。 目前京北几个出版社都是捧铁饭碗不假，可国家文化局已经开始改革，他们也是要自负盈亏的，杂志图书卖得好，他们下面编辑员工才有高奖金来拿。 这也是为什么，读者文摘、新民周刊和故事会，一直竞争如此激烈的原因。 没有销量，哪里来的钱？ 顾远山把最新一期的故事会放到桌子上：“联系云来去这个作者了吗？” 总编点点头：“已经让宋小凤给云来去写了信过去，我们邀请她来编辑部一趟，先给她提高稿费收入。” 顾远山拧了拧眉心：“稿费是肯定要提的，但这个不是我们留住人的核心，你想一想我们能出稿费，难道读者文摘和新民周刊出不去吗？现在一个好作者到处都在抢，云来去这篇小说到时候吸引大量读者后，完全可以分为上下两部，一个觉醒一个复仇，销量多少不可预估。” 总编愣了下：“社长，那小说你也看了？” 顾远山看她一眼：“我肯定要看，不看怎么研究市场，怎么研究读者的需求？” 总编汗颜，她还以为社长这样的人，才不屑于看这种狗血故事情节，毕竟现在虽然云来去的小说很受欢迎，但受众群体全部都是女人，男人提起来只会嗤之以鼻。 顾远山继续开口：“这篇小说等于是一个新风向，它能瞬间风靡的原因我们肯定要掌握。” 总编心服口服：“社长说的对。” 顾远山也不是为了讨论小说的，他修长的手指敲了下桌子：“让编辑主动一点，如果可以最好去云来去家里亲自拜访！到时候让她配合咱们做一个采访稿，在小城早报上发行，也能带起来小城早报的销量。” 春风出版社下面一共三个板块，其中小城早报是其中之一。 他说完，小城早报的总编眼睛立刻亮了：“社长，我们没有问题，可以立刻派一名记者跟着去采访！” 小城早报的销量在同类报纸里面一直不温不火，这次故事会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简直让他的眼红病都犯了，什么时候他们的记者也能搞一个好新闻，让他也跟着扬眉吐气一次？ 故事会总编朝他翻个白眼：“我们自己都还没见到云来去的人呢！人家留的地址是报亭代收，具体住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只能等着这次人回了信再说。” 既然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云来去的身份地址，那么其他杂志报刊自然也不知道。 这是‘小花’这篇小说连载的第三期了，其风靡程度只增不减，新民周刊还好一些，毕竟它那里还有个雁儿在林梢压轴，可读者文摘压力就大了。 现在的市场就这么大，故事会卖得好，他们的销量必然就要紧缩，眼看着原本三个巨头的大哥位置不保，不仅编辑着急，身为总编的唐振中也有点急了。 “小月的稿子现在校对如何了？”他对自己女儿是十分看重的，一个京北大学的高材生，冠着才女的名号，屈尊写一下不入流的狗血故事，不可能输给那个什么云来去。 下面的编辑连忙开口：“唐总编，这周一肯定能发行的。” 唐振中点点头：“把小月的故事标题放在封面位置，中间也插上彩色图片，另外我也给几个不错的朋友打了电话，到时候他们会在一些场合提一提这篇小说。” 他说的朋友，都是在京北稍微有点知名度的作者，也是读者文摘长期合作的作者，可见唐总编这次是铁了心要捧自己女儿，资源更是不要命往下砸。 当初林秋恩的小说连载，故事会虽然看好但也不敢心底还有不确定，所以篇幅放在了故事会中间，只有它禁得住市场考验才能真的证明它足够好。 现在唐月的小说一开始就放在最醒目的位置，还有其他作者力捧，两个人的起点都不一样。 读者文摘是每周一发行，现在只能看着看那天的成果了。 林秋恩给故事会编辑部回了信，就准备回家了，今天宋逾白的石膏要拆，她还要带他去医院。 刚到宋家门口，就见周泽生从那头闲步走来，看见她弯起来桃花眼笑了：“秋恩？” 林秋恩停下来脚步：“你怎么来了？” 周泽生啧了一声：“你自己一个人带逾白去医院我可不放心。” 是不放心她，还是不放心宋逾白？ 林秋恩笑了笑：“推着轮椅去就行，哪里不放心？” 两个人说着进了家门，宋逾白已经坐在轮椅上等着了，他看到周泽生第一句话也是：“你怎么来了？” 周泽生看他一眼：“这不是不放心你吗？你让秋恩一个姑娘家带你，她能带得动吗？” 宋逾白平静叙述事实：“我们坐车过去就可以，轮椅可以折合，而且拆完石膏后我就能正常行走了。” 当时医生说的只是三个月不能剧烈运动，但拆除石膏后正常行动是没问题的。 周泽生半开玩笑说了句：“行行，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秋恩总行了吧？她这么柔柔弱弱的，我可不放心。” 第一百零二章 主动给她提稿费 当然林秋恩也压根不管他爱不爱吃，除了一开始答应杨清芸的，没有做过豆角，其他时候做饭都是以她自己的口味为主，他的意见不在参考范围之内。 宋逾白抿了下唇：“小笼包？” 林秋恩转身离开：“知道了。” 第二天果然是小笼包、小米粥，林秋恩脸色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宋逾白能察觉出她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又软化了一点。 是因为昨天他帮她说话吗？但他帮她说话的初衷只是因为，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是宋家的女儿，没有让陈家贬低的道理。不过宋逾白好像也有点摸清楚林秋恩的脾气了，她大概率是吃软不吃硬的…… 一顿饭吃完，宋逾白主动把碗筷收拾利索，盯着水龙头看的时候，突然失笑。 他腿伤了之后，看来真的是在屋里面闲得太狠，竟然开始在意林秋恩对自己什么态度，还开始研究她是什么脾气性格？ 林秋恩准备去一趟京北中学，就是周泽生说的那家小书店。 临出门之前，她敲了敲宋逾白的房门：“我要出去一趟，你中午要吃什么菜，我顺路带回来。” 门很快被打开，宋逾白靠墙站着，连拐杖都没有拿：“你去哪里？” 林秋恩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跳过来的？” 她这么想也正常，宋逾白一只脚打着石膏，除非他一开始就在门口站着，不然从书桌那边到门口，一只脚除了跳过来还能怎么过来？ 她甚至抽空想了一下，超凡脱俗的宋逾白，单腿跳是个什么姿势。 宋逾白几乎一瞬间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舌根顶了顶下颚处，他嗤笑一声：“中午麻烦妹妹给哥哥炖条鱼，毕竟我现在是残疾人，需要多补补身体。” 他嘴里的哥哥妹妹总带了点别的味道。 林秋恩面色不变：“可以。” 左右不过一个星期，宋逾白的石膏就能拆掉，而且自从她发现自己真的拿他当做‘哥哥’，反而自在了许多，也不会再因为他某一句话牵动心思。 去京北中学没有公交车，林秋恩只能坐到文化街，又步行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地方，大上午硬是热出了一身汗，可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周泽生嘴里的小书店。 学校门口书店是有的，可问了好几家都没有卖港台小说的，书目类别和新华书店都差不多…… 等着她从京北中学小胡同出来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太阳在头顶毒辣辣的，她要再走二十分钟的路才能坐到公交车，然后还要拐一个弯去市场买条鱼，回去做给宋逾白吃，她头都晕了。 于是她果断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两份凉皮，然后又给自己买了一个冰棍，直接走到公交站牌坐车回家。 一个小时后，宋逾白站在桌子前挑眉：“这是鱼？” 林秋恩面色不改：“鱼卖完了。 ” 宋逾白没再说话，他坐下来把凉皮吃完，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目光又落到林秋恩被汗水湿透的碎发上：“你如果要出去，可以骑我的自行车，坐公交车不方便。” “不用了。”林秋恩是打算开学后自己买一辆的，虽然之前杨清芸说要买自行车给她，但现在自己已经有了稳定收入，攒上两个月的稿费应该足够买一辆自行车了。 她想她被宋家收留，认作女儿，这个恩情已经足够了，再多余的就算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天气也更热了，已经进入三伏天。 林秋恩这几天除了去了一趟何教授家里练字，其余时间都在自己房间里赶稿子，因为故事会卖得太好，她压力也增加了许多，虽然只是一个狗血故事，但她还是字字斟酌，希望能让这个故事更完整一点。 到了星期五，又是新一期故事会发行的时间。 这次林秋恩一早就去了报亭，饶是如此，报亭那里竟然也已经有好几个姑娘等着买书了，一边等还一边愤愤不平讨论剧情。 “这个狗男人竟然把小花唯一的金戒指卖掉，给那个狐狸精买裙子，真是气死我了，他什么时候才死呀！” “小花已经醒悟了，可是她一个人还怀着孕，离开狗男人还怎么活？” “是呀，她如果生了孩子肯定没办法生活了。” “就算离婚，也要让那个男人后悔！让他跪地痛哭流涕，后悔死！” “这作者才气人，干嘛非要这么折磨小花，让我知道是谁写的，我得去堵他家门！” …… 林秋恩下意识捂住脸，但又想到也没人知道自己是作者，才又清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报亭前：“老板，有没有我的信？” 报亭老板一见是她，顿时挤眉弄眼的笑了：“我一早就等着你呢，哪个星期五没你的信？” 现在只有他知道小花这个故事是林秋恩写的，这个秘密让报亭老板俨然把林秋恩当做了自己人，看了看外面排队的人，压低声音：“妹子，你给哥说说，那男的什么时候才死？我媳妇这一个星期都在家里骂骂咧咧的……” 这是找她剧透来了…… 林秋恩把信封放到自己包里，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还早着呢！” 还早？那他媳妇还不得继续摔碗？ 报亭老板叹口气，他卖杂志报刊卖多了，这中间也经历过其他火爆小说的连载，虽然自己不会写小说，但也摸索出来一个道理，要是坏人早早就死了，后面可就没什么看头了！ 现在故事会卖得这么好，他们这些报亭老板也跟着挣钱，自然也希望这篇小说越写越吸引人。 林秋恩这次没在外头拆信封，而是直接拿着回了军区大院。 等坐到书桌前，她打开信封才发现里面除了一本故事书，还有一封编辑写来的信。 信不长，里面的内容却让林秋恩激动起来。 编辑竟然邀请她去一趟故事会编辑部，并且表明这篇小说他们很重视，愿意主动给她提稿费！ 第一百零一章 他也眼瞎 陈母等着林秋恩说话，她好开始自己的‘表演’。 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恩浅浅笑了：“陈姨，您大概有点误会，我和启明虽然是在相亲，但彼此还没有确定关系，现在你们就到我家门口谈婚论嫁，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陈启明猛地抬起头：“秋恩？” 林秋恩挑眉看他：“不是吗？” 可是…… 陈启明以为她答应去自己家里就是同意了和自己确定关系…… 林秋恩脸上还带着笑，语气却已经是明确的拒绝：“辛苦陈姨跑这一趟，但我父母都不在家，让您进来坐坐可能也不太合适，我和启明也许也不太合适。” 明明一开始陈母是抱着让林秋恩知难而退的心思来，可现在自己才刚说两句话，林秋恩竟然自己先说不合适，这让她有种被侮辱到的感觉！ 偏偏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还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陈启明不知道为什么林秋恩生气，但他喜欢她便不自觉软了口气：“那等宋叔叔他们回来我们再谈行吗？我知道是我太着急了，秋恩我们一直处得很好，芸姨也很看好我们……” 他这句话提醒了林秋恩，杨清芸一直觉着她要嫁给陈启明，所以内心松了一口气，可现在他们夫妻都不在，她和宋逾白单独相处，却拒了陈家的婚事。 杨清芸会怎么想？ 她垂了垂眸子，但不管杨清芸怎么想，她这辈子也不想在婚姻里委屈自己。 只是林秋恩还没有说话，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宋逾白突然开口：“我妈妈一开始的意思也只是介绍我妹妹和你们认识，既然彼此没有缘分，那就算了吧，以后大家当朋友处着也挺好。” 陈母今天是要当一个好妈妈形象的，面上仍然为儿子挽回：“我们启明也是真心喜欢秋恩的，虽然秋恩只是一个临时工，户口又在乡下，但她……” 宋逾白冷冷开口：“我妹妹不愁嫁。”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林秋恩：“咱们进去吧，这么晚了，都在外面站着算怎么回事？” 陈母因为他这句话心中微惊，本来宋逾白出来，就已经出乎意料，她更没有想到宋逾白竟然还为林秋恩说话？她还以为宋逾白这样眼光极高的人，应该和自己一样，看不起林秋恩，也不会认这个妹妹！ 可是如果宋家真的接纳了林秋恩，为什么不把户口迁到京北城里？ 一个女人除了嫁人哪里有本事迁动户口，难不成还能凭着林秋恩自己的本事混一个城里户口？到时候林秋恩真要嫁了自己儿子，这动户口的事情就成了他们陈家的事情。 乡下户口，是让人瞧不起的…… 林秋恩看了陈启明一眼，她其实对于陈启明没有太多意见，也觉着他老实可靠，应该是一个好丈夫人选，可是显然陈母并不是。 陈启明脸色灰败，他不明白本来是好好的家长见面，怎么只说了两句话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秋恩和宋逾白一前一后已经进了军区大院，陈启明忍不住动了动嘴唇：“秋恩。” 陈母假意摸了摸眼泪：“儿子，是不是妈妈说错话了？我是真的不介意她乡下户口和临时工的事情，你喜欢妈妈也愿意让你娶回去，可她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 陈启明怔怔看着不远处消失的背影，才回过头来，见自己妈妈眼眶发红，心情更加低落：“秋恩不是那样的人，或许真的是我们太唐突了，宋叔叔和芸姨都不在家，我们不该贸然上门的。” 陈母心中凛然，她为难道：“那改天妈妈亲自去给秋恩道歉行不行？只要儿子你喜欢，妈妈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陈启明向来很孝顺，看到自己母亲这样‘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妈，到时候我去找秋恩解释一下，她一定会谅解我的。” 这是还不想放弃？ 陈母眼神闪了闪，没有再说话，虽然林秋恩拒绝了他们陈家，让她心里不舒服，但至少启明不会像前两天似的，好像被人勾了魂一样，这么着急娶林秋恩回来！ 至于林秋恩是不是以退为进耍手段，想要拿捏启明，她会想办法让启明先放弃的！ 军区大院门口到宋家的房子，一共也只有几十米。 宋逾白原本是自己转动轮圈，但走了几步后，林秋恩把手放在轮椅靠背上：“我推着吧。” 宋逾白松了手：“马上就能拆石膏了。” 他表面不急不躁，实际上已经有些烦了。 林秋恩推着他往前走：“刚刚谢谢你。” 她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两个人昨天晚上才吵过架，到陈启明来之前都没有说一句话，宋逾白完全可以不出来，更不用说他的腿还不方便。 从宋逾白受伤开始，他就没出过门，实际上他是非常厌恶别人把目光放在他打着石膏的腿上，他表面越风淡云轻，实则越在意自己暂时不能动的事实。 更不用说，刚刚当着陈母的面，他还为自己说话。 她还以为他会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宋逾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谢我做什么？爸妈不在家，我如果任由别人欺负你，等宋团长回来，怕是真要打断我的腿。” 以宋卫国那个暴脾气，发火是一定的。 林秋恩推着他的轮椅进了门：“谁能看出来陈母欺负我了？” 至少陈启明是没有看出来的，他怕还会以为是她拿架子，欺负他母亲。 宋逾白呵了一声：“眼瞎自然看不出来。” 他在讽刺陈启明眼瞎，但讽刺完脸色又微微难看了些，在这之前，他也觉着陈启明和林秋恩挺般配…… 所以，他也眼瞎？ 宋逾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林秋恩已经把他推到了房间门口，然后敲了敲轮椅后背：“明天早晨吃什么？” 宋逾白有些惊讶，回过头去，只见她压根没看自己，好像刚刚那句话就随口一问。 但是从杨清芸跟着宋卫国去出任务，这几天都是林秋恩做什么他吃什么，虽然性子傲慢，但宋逾白也知道自己一个受人照顾的，可没资格‘挑食’…… 第一百章好像真是爱护妹妹的好哥哥 陈启明眼皮猛地颤了下，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气势：“我妈只是想见一见秋恩。” 宋逾白指了指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你让一个女孩子跟着你出去，理由竟然是你母亲想见她，你自己觉着合适吗？” 陈启明眉峰蹙起，他脾气温和，这会说话却不自觉带了几分尖锐：“怎么不合适？我和秋恩早晚是要结婚的，见家长也是迟早的事情。逾白，你虽然是秋恩的哥哥，但到底不是亲的……” “你也知道我是她哥哥。”宋逾白打断他的话，相比于陈启明要平淡许多：“我爸妈不在，我这个当哥哥总要有点责任心。什么时候见家长的形式是，男方父母在女方家门口等着，让姑娘出去见面？这是京北新流行的规矩吗？” 陈启明怔了怔，他当时提出来让林秋恩去家里，确实没想这么多，他没有处过对象，也没有往规矩这方面想。后来回到家里，他妈妈又表现的很高兴，他便也觉着这样就可以。 当时秋恩不也没有反对吗？他想娶她，也是真心爱她，并非是故意让她受委屈。 这时林秋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是那件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也全部整整齐齐梳在脑后，她看到宋逾白愣了下，但没有说话。 从昨天两个人针锋相对之后，今天一天都没有任何交流，而针锋相对的导火线却是现在站在门口的陈启明。 “走吧。”林秋恩垂了垂眸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先往外走去：“外面挺热的，也不好让阿姨多等。” 陈启明看了一眼宋逾，犹豫了下开口：“那我推着逾白？” 林秋恩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回过头去，目光直视宋逾白：“你也去？” 这是两个人冷战一天后，第一次说话，宋逾白嗯了一声：“你自己一个姑娘去见家长，像什么样子？” 好像真是爱护妹妹的好哥哥。 林秋恩略微有些烦躁：“不用你去，我和陈阿姨说几句话就回来。” 宋逾白手转动轮圈：“爸妈回来，我怎么交代？” 这个需要什么交代？ 林秋恩指尖微微蜷起来，转身站到宋逾白身后，声音透着点讽刺：“我哥担心，那就一起吧。” 军区大院门口，陈母不耐烦等着，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穿着真丝连衣裙，手腕提着皮包，虽然陈家地位不如宋家，她的打扮却比杨清莲要贵气许多。 见到陈启明出来，她眼睛眯了眯往后看去，然后看到了坐着轮椅的宋逾白，和后面推着他的林秋恩。 大概是没有想到宋逾白也会出来，陈母愣了一下，才挤出来一个笑容：“逾白怎么也出来了？我听启明爸爸说你受伤了，在家里休息就是了。” 宋逾白淡声开口：“陈姨不愿意进宋家的门，我只好出来了。” 陈母脸上的笑容僵硬几分：“怎么会不愿意，这不是你爸妈都不在家，我进去不合适吗？” 男方第一次去女方家里都是要拿礼物的，而这礼物还不能太廉价，随随便便拿些充门面的东西，就是几十块钱吧？她虽然看不起林秋恩，但去宋家，如果拿的东西太不上档次，那不是得罪人吗？ 所以陈母才特意耍了一个心眼，坚持让林秋恩出来，还美其名曰自己‘特意’来看她，陈启明还因此感动…… 宋逾白没再说话，他静静坐在轮椅上，看了一眼林秋恩。 如果这个前提是她愿意，那他作为‘哥哥’也已经做到了应该有的责任，其他的就不是他的责任。 陈母这才把目光放在林秋恩身上，虽然路灯下看不清楚，但还是能看到眼前的姑娘确实足够漂亮，怪不得她那个傻儿子才见了几面，就着急把人娶回家。 她笑得慈祥：“这就是秋恩吧，长得真是漂亮。” 林秋恩也笑了笑：“陈姨你好，我是林秋恩。” 陈母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我都听启明说了，之前是阿姨考虑不周到，启明又没什么经验，你也别往心里去。” 林秋恩保持着笑容：“不会的，我不在意这些。” 陈母闻言笑容更深了：“这倒也是，我听启明说过，你父母早早就没了，肯定也不多在意这些规矩。真是个可怜孩子，现在当了宋家的女儿，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爸妈对我很好。”林秋恩任她拉着手，面上是恬静但疏远的笑：“我一直跟着我爷爷，他对我也很好，不可怜的。” 陈母目光瞥了一眼宋逾白，见他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压根没有要插嘴的意思，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她眼神闪了闪：“今天咱们娘俩也算见了面，等着过两天你爸妈出任务回来，这事就订下来怎么样？九月份有好日子，启明喜欢你喜欢的要紧，我看也别订婚了，咱们不兴那一套，直接领证结婚。” 林秋恩蹙了下眉心，刚要说话，陈母却又紧接着开口：“你放心，虽然婚事简单操办，但我家绝对不亏待你！什么彩电风扇的，我都给你们备好，你只管嫁进来过日子。到时候保洁员的工作也不用干了，我也不舍得你受那个罪，在家里做个饭洗个衣服多享福？” 宋逾白眼神冷了冷，没有说话。 林秋恩脸上笑容不变：“陈姨，我不打算辞职，这份工作我干得挺舒心。” 陈母拉住要说话的陈启明，哎哟了一声：“秋恩，我这也是心疼你！你愿意干那就干，阿姨知道你是个能吃苦的，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我们启明能娶你以后才享福呢！” 看似句句夸奖，却把林秋恩直接定位在了伺候男人上。 陈启明脸红了红，扯了一下陈母：“妈……” 他没有想到自己妈妈直接就说到订婚，虽然自己很想娶她，但也不想林秋恩受委屈：“还是一步一步来。” 这真是被迷昏了头，一个临时工，无父无母，还想让她三聘六礼吗？ 如果林秋恩今天应下来，那她有一百种拿捏她的方法，让她有苦说不出，还能在儿子那里维持住好母亲的形象。 如果林秋恩在婚事上要求过多，自己装作为难受委屈的模样，那依着启明孝顺的性格，这个婚事就成不了！ 第九十九章陈母拿着架子 晚饭本来就做的不多，却还是剩下了大半。 林秋恩端起来盘子直接倒进垃圾桶，然后扔到桌子上转身就走，临关门之前突然转身看着宋逾白开口：“带着偏见看人，才是真的无知。” 她愿意不再排斥婚姻，是因为她没有因为他而对婚姻绝望，她从始至终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被看低。 但她什么时候愿意接纳婚姻，并不代表她就想要靠男人。 难道这么多千千万万的女人，结了婚之后就只用男人工作挣钱了吗？ 门被关上，宋逾白沉默一会，才想到他们刚刚缓和的关系，好像又变得僵硬起来。 他嗤笑一声，站起来把碗筷收起来，人果然不能多管闲事，莫名其妙冒出来什么哥哥的责任感，反而被她嘲讽了一番。 从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吃饭，两个人都冷着脸，没有半点交流。 林秋恩随便买了点油条和豆粥，也不问宋逾白意见，直接拿了碗放在桌子上，咸菜往中间位置一摆，一副爱吃不吃爱的模样。 宋逾白可以说是自小被捧着长大，他从初中开始，身后就不少追逐的女孩子，后来上了大学，就连唐月那样的姑娘，也甘心低头只为了讨他欢心。 即便这样，他也都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像林秋恩这样一言不合直接就甩脸子，给他做个饭直接把不情愿写在脸上，还真是头一个。 宋逾白沉着脸把油条吃完，碗里面的豆粥还没有喝完，林秋恩已经动作麻利的把自己碗筷收拾利索，凳子拉开一言不发回了自己房间。 “呵。”他忍不住冷笑出声，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第一天来宋家那个连看自己一眼，都要害羞红脸的姑娘完全是自己的幻觉。 中午吃饭，两个人仍然没有交流。 晚上吃饭，还是没有交流。 这下真是比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还要陌生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晚饭过后，林秋恩准备去军区大院对面的供销社买些鸡蛋。 天气太热，杨清芸每次鸡蛋都不会买太多，走的时候又急，所以家里的米面粮食储备都不多，鸡蛋更是今天早晨就吃完了。虽然不想和宋逾白说一句话，但他是宋卫国的儿子，也算病人…… 刚一开门，陈启明站在门外正准备抬手。 他看到林秋恩，脸上立刻带了笑容：“秋恩。” “启明？”林秋恩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陈启明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宋逾白的身影，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有些腼腆笑了笑：“我昨天来找你，你刚好有事不在。” 林秋恩点了下头：“我听宋……我听逾白哥说过了。” 陈启明抿了下唇：“我回去想了想，虽然逾白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认识的天数不多，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宋逾白？ 林秋恩眉头皱起来：“逾白哥说了什么？” 陈启明没想到自己这么鼓足勇气来表白，她在意的却是宋逾白说了什么话，危机感让他语气多了几分迫切：“秋恩，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如果你也觉着太快，我们可以先确定关系。我发誓，我会好好待你……” 林秋恩轻出一口气，她嗓音柔和几分：“我没有觉着太快，但这两天去你家里可能确实不太适合，爸妈都不在，逾白哥自己一个人在家。” 陈启明眼睛亮了些：“所以我妈妈说她愿意主动来看看你！但宋叔叔出任务了，她说现在来这里不合适，所以想要在外面见一面。” 林秋恩没有说话。 她虽然对于规矩这种事情也没有多在乎，但也知道大多数都是男方先去女方家里，当时陈启明提出来让她去家里的时候，她没有反对是觉着陈启明足够真诚，心里面并没有这么多弯弯道道，而陈母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现在女方以女朋友的身份去男方家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她便没有想太多，应了下来。 可是现在陈启明带着陈母过来，却不进家门，让她主动出去，到外面见面？ 为什么她有一种陈母拿着架子，像古代太后接见下面妃子的样子？ 宋卫国和杨清芸不在家，并不是陈母不上门，让她出去见面的理由。 陈启明见林秋恩沉默，激动急切的心情慢慢冷了下来：“秋恩？你不愿意见我妈妈吗？这么晚了，她是和我一起骑自行车过来的，热了一身汗，现在就在军区大院门口等着你。” 一句话，却把林秋恩架到了道德高处，好像她不去就成了不愿意见他父母，让陈母在外头等她一个小辈，就成了她不懂事拿架子。 林秋恩眼中没什么温度，她语气仍然轻柔：“启明，你来之前没有想过，万一我不方便或者不在家怎么办吗？” 陈启明确实没想那么多，他太想娶她了，所以陈母一提议，他立刻就答应下来，迫不及待来找林秋恩了。 “这么晚了，你应该不会出门，也不会不方便……”陈启明迟疑了片刻：“秋恩，我妈在外面等了好几分钟，你和我去见一见她不行吗？” 林秋恩深深看他一眼：“你等我一下，我换一件衣服出来。” 陈启明这才注意到，她头发全部散开披在脑后，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的确良衬衫，脚上也只穿了一双拖鞋。虽然她平时打扮也并不多讲究，但今天这个样子，显然是很随意家居的打扮。 明明林秋恩答应了他，会跟他出去见他母亲，但陈启明脑中却不合时宜冒出的念头是，林秋恩这样随性的模样，宋逾白却天天都可以见到。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晃，他又觉着自己可笑，先不说秋恩会不会对宋逾白动心，以这宋逾白的眼光，必然不会喜欢林秋恩…… 可林秋恩刚刚进屋换好衣服，对面宋逾白的门却被打开。 他坐在轮椅上，自己转动轮圈出来，虽然是仰视却目光冷峻，开口也不容置疑：“我和秋恩一起去见你母亲，不介意吧？” 第九十八章 再一次争执 陈启明眼皮猛地颤了下，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气势：“我妈只是想见一见秋恩。” 宋逾白指了指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你让一个女孩子跟着你出去，理由竟然是你母亲想见她，你自己觉着合适吗？” 陈启明眉峰蹙起，他脾气温和，这会说话却不自觉带了几分尖锐：“怎么不合适？我和秋恩早晚是要结婚的，见家长也是迟早的事情。逾白，你虽然是秋恩的哥哥，但到底不是亲的……” “你也知道我是她哥哥。”宋逾白打断他的话，相比于陈启明要平淡许多：“我爸妈不在，我这个当哥哥总要有点责任心。什么时候见家长的形式是，男方父母在女方家门口等着，让姑娘出去见面？这是京北新流行的规矩吗？” 陈启明怔了怔，他当时提出来让林秋恩去家里，确实没想这么多，他没有处过对象，也没有往规矩这方面想。后来回到家里，他妈妈又表现的很高兴，他便也觉着这样就可以。 当时秋恩不也没有反对吗？他想娶她，也是真心爱她，并非是故意让她受委屈。 这时林秋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是那件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也全部整整齐齐梳在脑后，她看到宋逾白愣了下，但没有说话。 从昨天两个人针锋相对之后，今天一天都没有任何交流，而针锋相对的导火线却是现在站在门口的陈启明。 “走吧。”林秋恩垂了垂眸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先往外走去：“外面挺热的，也不好让阿姨多等。” 陈启明看了一眼宋逾，犹豫了下开口：“那我推着逾白？” 林秋恩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回过头去，目光直视宋逾白：“你也去？” 这是两个人冷战一天后，第一次说话，宋逾白嗯了一声：“你自己一个姑娘去见家长，像什么样子？” 好像真是爱护妹妹的好哥哥。 林秋恩略微有些烦躁：“不用你去，我和陈阿姨说几句话就回来。” 宋逾白手转动轮圈：“爸妈回来，我怎么交代？” 这个需要什么交代？ 林秋恩指尖微微蜷起来，转身站到宋逾白身后，声音透着点讽刺：“我哥担心，那就一起吧。” 军区大院门口，陈母不耐烦等着，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穿着真丝连衣裙，手腕提着皮包，虽然陈家地位不如宋家，她的打扮却比杨清莲要贵气许多。 见到陈启明出来，她眼睛眯了眯往后看去，然后看到了坐着轮椅的宋逾白，和后面推着他的林秋恩。 大概是没有想到宋逾白也会出来，陈母愣了一下，才挤出来一个笑容：“逾白怎么也出来了？我听启明爸爸说你受伤了，在家里休息就是了。” 宋逾白淡声开口：“陈姨不愿意进宋家的门，我只好出来了。” 陈母脸上的笑容僵硬几分：“怎么会不愿意，这不是你爸妈都不在家，我进去不合适吗？” 男方第一次去女方家里都是要拿礼物的，而这礼物还不能太廉价，随随便便拿些充门面的东西，就是几十块钱吧？她虽然看不起林秋恩，但去宋家，如果拿的东西太不上档次，那不是得罪人吗？ 所以陈母才特意耍了一个心眼，坚持让林秋恩出来，还美其名曰自己‘特意’来看她，陈启明还因此感动…… 宋逾白没再说话，他静静坐在轮椅上，看了一眼林秋恩。 如果这个前提是她愿意，那他作为‘哥哥’也已经做到了应该有的责任，其他的就不是他的责任。 陈母这才把目光放在林秋恩身上，虽然路灯下看不清楚，但还是能看到眼前的姑娘确实足够漂亮，怪不得她那个傻儿子才见了几面，就着急把人娶回家。 她笑得慈祥：“这就是秋恩吧，长得真是漂亮。” 林秋恩也笑了笑：“陈姨你好，我是林秋恩。” 陈母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我都听启明说了，之前是阿姨考虑不周到，启明又没什么经验，你也别往心里去。” 林秋恩保持着笑容：“不会的，我不在意这些。” 陈母闻言笑容更深了：“这倒也是，我听启明说过，你父母早早就没了，肯定也不多在意这些规矩。真是个可怜孩子，现在当了宋家的女儿，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爸妈对我很好。”林秋恩任她拉着手，面上是恬静但疏远的笑：“我一直跟着我爷爷，他对我也很好，不可怜的。” 陈母目光瞥了一眼宋逾白，见他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压根没有要插嘴的意思，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她眼神闪了闪：“今天咱们娘俩也算见了面，等着过两天你爸妈出任务回来，这事就订下来怎么样？九月份有好日子，启明喜欢你喜欢的要紧，我看也别订婚了，咱们不兴那一套，直接领证结婚。” 林秋恩蹙了下眉心，刚要说话，陈母却又紧接着开口：“你放心，虽然婚事简单操办，但我家绝对不亏待你！什么彩电风扇的，我都给你们备好，你只管嫁进来过日子。到时候保洁员的工作也不用干了，我也不舍得你受那个罪，在家里做个饭洗个衣服多享福？” 宋逾白眼神冷了冷，没有说话。 林秋恩脸上笑容不变：“陈姨，我不打算辞职，这份工作我干得挺舒心。” 陈母拉住要说话的陈启明，哎哟了一声：“秋恩，我这也是心疼你！你愿意干那就干，阿姨知道你是个能吃苦的，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我们启明能娶你以后才享福呢！” 看似句句夸奖，却把林秋恩直接定位在了伺候男人上。 陈启明脸红了红，扯了一下陈母：“妈……” 他没有想到自己妈妈直接就说到订婚，虽然自己很想娶她，但也不想林秋恩受委屈：“还是一步一步来。” 这真是被迷昏了头，一个临时工，无父无母，还想让她三聘六礼吗？ 如果林秋恩今天应下来，那她有一百种拿捏她的方法，让她有苦说不出，还能在儿子那里维持住好母亲的形象。 如果林秋恩在婚事上要求过多，自己装作为难受委屈的模样，那依着启明孝顺的性格，这个婚事就成不了！ 第九十七章陈启明母亲 陈母等着林秋恩说话，她好开始自己的‘表演’。 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恩浅浅笑了：“陈姨，您大概有点误会，我和启明虽然是在相亲，但彼此还没有确定关系，现在你们就到我家门口谈婚论嫁，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陈启明猛地抬起头：“秋恩？” 林秋恩挑眉看他：“不是吗？” 可是…… 陈启明以为她答应去自己家里就是同意了和自己确定关系…… 林秋恩脸上还带着笑，语气却已经是明确的拒绝：“辛苦陈姨跑这一趟，但我父母都不在家，让您进来坐坐可能也不太合适，我和启明也许也不太合适。” 明明一开始陈母是抱着让林秋恩知难而退的心思来，可现在自己才刚说两句话，林秋恩竟然自己先说不合适，这让她有种被侮辱到的感觉！ 偏偏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还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陈启明不知道为什么林秋恩生气，但他喜欢她便不自觉软了口气：“那等宋叔叔他们回来我们再谈行吗？我知道是我太着急了，秋恩我们一直处得很好，芸姨也很看好我们……” 他这句话提醒了林秋恩，杨清芸一直觉着她要嫁给陈启明，所以内心松了一口气，可现在他们夫妻都不在，她和宋逾白单独相处，却拒了陈家的婚事。 杨清芸会怎么想？ 她垂了垂眸子，但不管杨清芸怎么想，她这辈子也不想在婚姻里委屈自己。 只是林秋恩还没有说话，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宋逾白突然开口：“我妈妈一开始的意思也只是介绍我妹妹和你们认识，既然彼此没有缘分，那就算了吧，以后大家当朋友处着也挺好。” 陈母今天是要当一个好妈妈形象的，面上仍然为儿子挽回：“我们启明也是真心喜欢秋恩的，虽然秋恩只是一个临时工，户口又在乡下，但她……” 宋逾白冷冷开口：“我妹妹不愁嫁。”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林秋恩：“咱们进去吧，这么晚了，都在外面站着算怎么回事？” 陈母因为他这句话心中微惊，本来宋逾白出来，就已经出乎意料，她更没有想到宋逾白竟然还为林秋恩说话？她还以为宋逾白这样眼光极高的人，应该和自己一样，看不起林秋恩，也不会认这个妹妹！ 可是如果宋家真的接纳了林秋恩，为什么不把户口迁到京北城里？ 一个女人除了嫁人哪里有本事迁动户口，难不成还能凭着林秋恩自己的本事混一个城里户口？到时候林秋恩真要嫁了自己儿子，这动户口的事情就成了他们陈家的事情。 乡下户口，是让人瞧不起的…… 林秋恩看了陈启明一眼，她其实对于陈启明没有太多意见，也觉着他老实可靠，应该是一个好丈夫人选，可是显然陈母并不是。 陈启明脸色灰败，他不明白本来是好好的家长见面，怎么只说了两句话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秋恩和宋逾白一前一后已经进了军区大院，陈启明忍不住动了动嘴唇：“秋恩。” 陈母假意摸了摸眼泪：“儿子，是不是妈妈说错话了？我是真的不介意她乡下户口和临时工的事情，你喜欢妈妈也愿意让你娶回去，可她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 陈启明怔怔看着不远处消失的背影，才回过头来，见自己妈妈眼眶发红，心情更加低落：“秋恩不是那样的人，或许真的是我们太唐突了，宋叔叔和芸姨都不在家，我们不该贸然上门的。” 陈母心中凛然，她为难道：“那改天妈妈亲自去给秋恩道歉行不行？只要儿子你喜欢，妈妈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陈启明向来很孝顺，看到自己母亲这样‘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妈，到时候我去找秋恩解释一下，她一定会谅解我的。” 这是还不想放弃？ 陈母眼神闪了闪，没有再说话，虽然林秋恩拒绝了他们陈家，让她心里不舒服，但至少启明不会像前两天似的，好像被人勾了魂一样，这么着急娶林秋恩回来！ 至于林秋恩是不是以退为进耍手段，想要拿捏启明，她会想办法让启明先放弃的！ 军区大院门口到宋家的房子，一共也只有几十米。 宋逾白原本是自己转动轮圈，但走了几步后，林秋恩把手放在轮椅靠背上：“我推着吧。” 宋逾白松了手：“马上就能拆石膏了。” 他表面不急不躁，实际上已经有些烦了。 林秋恩推着他往前走：“刚刚谢谢你。” 她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两个人昨天晚上才吵过架，到陈启明来之前都没有说一句话，宋逾白完全可以不出来，更不用说他的腿还不方便。 从宋逾白受伤开始，他就没出过门，实际上他是非常厌恶别人把目光放在他打着石膏的腿上，他表面越风淡云轻，实则越在意自己暂时不能动的事实。 更不用说，刚刚当着陈母的面，他还为自己说话。 她还以为他会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宋逾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谢我做什么？爸妈不在家，我如果任由别人欺负你，等宋团长回来，怕是真要打断我的腿。” 以宋卫国那个暴脾气，发火是一定的。 林秋恩推着他的轮椅进了门：“谁能看出来陈母欺负我了？” 至少陈启明是没有看出来的，他怕还会以为是她拿架子，欺负他母亲。 宋逾白呵了一声：“眼瞎自然看不出来。” 他在讽刺陈启明眼瞎，但讽刺完脸色又微微难看了些，在这之前，他也觉着陈启明和林秋恩挺般配…… 所以，他也眼瞎？ 宋逾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林秋恩已经把他推到了房间门口，然后敲了敲轮椅后背：“明天早晨吃什么？” 宋逾白有些惊讶，回过头去，只见她压根没看自己，好像刚刚那句话就随口一问。 但是从杨清芸跟着宋卫国去出任务，这几天都是林秋恩做什么他吃什么，虽然性子傲慢，但宋逾白也知道自己一个受人照顾的，可没资格‘挑食’…… 第九十六章 云来去等于给他们撑起来了脸面 当然林秋恩也压根不管他爱不爱吃，除了一开始答应杨清芸的，没有做过豆角，其他时候做饭都是以她自己的口味为主，他的意见不在参考范围之内。 宋逾白抿了下唇：“小笼包？” 林秋恩转身离开：“知道了。” 第二天果然是小笼包、小米粥，林秋恩脸色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宋逾白能察觉出她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又软化了一点。 是因为昨天他帮她说话吗？但他帮她说话的初衷只是因为，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是宋家的女儿，没有让陈家贬低的道理。不过宋逾白好像也有点摸清楚林秋恩的脾气了，她大概率是吃软不吃硬的…… 一顿饭吃完，宋逾白主动把碗筷收拾利索，盯着水龙头看的时候，突然失笑。 他腿伤了之后，看来真的是在屋里面闲得太狠，竟然开始在意林秋恩对自己什么态度，还开始研究她是什么脾气性格？ 林秋恩准备去一趟京北中学，就是周泽生说的那家小书店。 临出门之前，她敲了敲宋逾白的房门：“我要出去一趟，你中午要吃什么菜，我顺路带回来。” 门很快被打开，宋逾白靠墙站着，连拐杖都没有拿：“你去哪里？” 林秋恩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跳过来的？” 她这么想也正常，宋逾白一只脚打着石膏，除非他一开始就在门口站着，不然从书桌那边到门口，一只脚除了跳过来还能怎么过来？ 她甚至抽空想了一下，超凡脱俗的宋逾白，单腿跳是个什么姿势。 宋逾白几乎一瞬间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舌根顶了顶下颚处，他嗤笑一声：“中午麻烦妹妹给哥哥炖条鱼，毕竟我现在是残疾人，需要多补补身体。” 他嘴里的哥哥妹妹总带了点别的味道。 林秋恩面色不变：“可以。” 左右不过一个星期，宋逾白的石膏就能拆掉，而且自从她发现自己真的拿他当做‘哥哥’，反而自在了许多，也不会再因为他某一句话牵动心思。 去京北中学没有公交车，林秋恩只能坐到文化街，又步行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地方，大上午硬是热出了一身汗，可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周泽生嘴里的小书店。 学校门口书店是有的，可问了好几家都没有卖港台小说的，书目类别和新华书店都差不多…… 等着她从京北中学小胡同出来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太阳在头顶毒辣辣的，她要再走二十分钟的路才能坐到公交车，然后还要拐一个弯去市场买条鱼，回去做给宋逾白吃，她头都晕了。 于是她果断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两份凉皮，然后又给自己买了一个冰棍，直接走到公交站牌坐车回家。 一个小时后，宋逾白站在桌子前挑眉：“这是鱼？” 林秋恩面色不改：“鱼卖完了。 ” 宋逾白没再说话，他坐下来把凉皮吃完，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目光又落到林秋恩被汗水湿透的碎发上：“你如果要出去，可以骑我的自行车，坐公交车不方便。” “不用了。”林秋恩是打算开学后自己买一辆的，虽然之前杨清芸说要买自行车给她，但现在自己已经有了稳定收入，攒上两个月的稿费应该足够买一辆自行车了。 她想她被宋家收留，认作女儿，这个恩情已经足够了，再多余的就算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天气也更热了，已经进入三伏天。 林秋恩这几天除了去了一趟何教授家里练字，其余时间都在自己房间里赶稿子，因为故事会卖得太好，她压力也增加了许多，虽然只是一个狗血故事，但她还是字字斟酌，希望能让这个故事更完整一点。 到了星期五，又是新一期故事会发行的时间。 这次林秋恩一早就去了报亭，饶是如此，报亭那里竟然也已经有好几个姑娘等着买书了，一边等还一边愤愤不平讨论剧情。 “这个狗男人竟然把小花唯一的金戒指卖掉，给那个狐狸精买裙子，真是气死我了，他什么时候才死呀！” “小花已经醒悟了，可是她一个人还怀着孕，离开狗男人还怎么活？” “是呀，她如果生了孩子肯定没办法生活了。” “就算离婚，也要让那个男人后悔！让他跪地痛哭流涕，后悔死！” “这作者才气人，干嘛非要这么折磨小花，让我知道是谁写的，我得去堵他家门！” …… 林秋恩下意识捂住脸，但又想到也没人知道自己是作者，才又清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报亭前：“老板，有没有我的信？” 报亭老板一见是她，顿时挤眉弄眼的笑了：“我一早就等着你呢，哪个星期五没你的信？” 现在只有他知道小花这个故事是林秋恩写的，这个秘密让报亭老板俨然把林秋恩当做了自己人，看了看外面排队的人，压低声音：“妹子，你给哥说说，那男的什么时候才死？我媳妇这一个星期都在家里骂骂咧咧的……” 这是找她剧透来了…… 林秋恩把信封放到自己包里，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还早着呢！” 还早？那他媳妇还不得继续摔碗？ 报亭老板叹口气，他卖杂志报刊卖多了，这中间也经历过其他火爆小说的连载，虽然自己不会写小说，但也摸索出来一个道理，要是坏人早早就死了，后面可就没什么看头了！ 现在故事会卖得这么好，他们这些报亭老板也跟着挣钱，自然也希望这篇小说越写越吸引人。 林秋恩这次没在外头拆信封，而是直接拿着回了军区大院。 等坐到书桌前，她打开信封才发现里面除了一本故事书，还有一封编辑写来的信。 信不长，里面的内容却让林秋恩激动起来。 编辑竟然邀请她去一趟故事会编辑部，并且表明这篇小说他们很重视，愿意主动给她提稿费！ 第一百六十章真正动了要搬离宋家的念头 饭快做好的时候，宋卫国也回来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宋逾白的腿，什么也没说，目光落到林秋恩身上温和了下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宋逾白腿受伤了，还要你一个姑娘去照顾他。” 杨清芸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两道青菜，全是自己儿子炒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逾白也就刚开始那两天不能动，拆了石膏后可是没闲着，现在连做饭都学会了。” 这语气绝对不是自豪。 林秋恩睫毛颤了一下，没有说话，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宋逾白要学做饭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实际上这两个月，他们拢共也没有一起做过几顿饭。 宋卫国拧了下眉：“学会做饭怎么了，一个大男人连饭都不会做那不是废物？我们以前在部队哪个饭来张手衣来伸手？在野外出任务的时候，砍柴做饭那都是必须要会的！” 杨清芸动了动嘴皮子，小声说了一句：“儿子又没在部队！” “你就是慈母多败儿！”宋卫国脾气也上来了，他瞪了一眼宋逾白：“看看都让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人家陈启明第一次来咱们家里就下厨房做饭，你儿子就炒两个菜，你心疼什么！” 杨清芸这段时间在部队照顾他，还要顾着他面子，刚刚回到军区大院又听徐荷花阴阳怪气，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当下也冷了脸：“我怎么败儿子了！整个军区大院，比逾白优秀的有几个？哪个不羡慕你儿子有出息，也就你天天看自己儿子不顺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外头抱养的！陈启明会做饭又怎么样，秋恩不是也没看上吗？” 夫妻两个人明明是因为宋逾白在吵架，可这话题到底还是扯到了林秋恩身上。 桌子上冒着香气的鸡汤，翠绿鲜艳的青菜，酥脆可口的油饼，可林秋恩丝毫没有胃口。她知道自己没有道理去怪杨清芸，也知道这一个干女儿的称呼来源于宋家可怜她。 但只是她真正动了，要搬离宋家的念头。 宋逾白脸色平淡，他拉了一把椅子，看向林秋恩：“坐下来吃饭，他们应该不饿。” 一回来就要吵架，还要拿他当做借口，什么意思呢？这就是宋卫国说的，相亲认识也能好好过大半辈子，真是一个笑话！ 杨清芸脾气来得快但收得也快，这么多年她和宋卫国相处，也就在宋逾白的问题上和他吵架，大多数时候她对于宋卫国的暴躁脾气都是能忍则忍的。 现在儿子炒了菜，她怎么可能不吃，语气也跟着软下来：“吃饭，我才懒得和你吵架。” 宋卫国脸色还是很难看，但看了那一桌子做好的饭菜，还是坐了下来冷哼：“不知所谓！” 很快响起碗筷碰撞的声音，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再说话，女儿烙饼儿子炒菜，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晚餐，单看这一幅画面应该是和谐美好的。 只是桌子上的气氛并非如此。 杨清芸尝了一口宋逾白炒得菜，咸淡合适火候正好，她没有多骄傲反而觉着心疼，她儿子从小到大没有下过厨，这是在厨房炒了几次菜才锻炼了出来？ 并不是她真的觉着宋逾白不应该做饭，而是她觉着自己临走之前明明特意请求林秋恩照顾好宋逾白，因为他受了伤，她哪里放心？ 可是…… 杨清芸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林秋恩，她正低头吃饭，长睫毛微翘的鼻尖，皮肤这段时间好像养得更好了，摆脱了刚开始从乡下来时的土气，她越来越美丽了。 “秋恩，启明那孩子是不错，就是他妈妈执拗了些，不过没关系，你宋叔叔有个部下，条件也特别好。”杨清芸喝了一口米粥，笑吟吟开口：“要是这两天有时间，抽空去见一面。” 宋卫国也知道陈启明的事情，他点点头：“那孩子是当兵的，人高马大人品也好，父母我都认识。” 意思就是比陈启明的父母要更靠谱一些。 林秋恩慢慢咽下去嘴里面的油饼，才缓缓开口：“爸妈，我不着急找对象，学校刚开学，这段时间也比较忙。” 她还要准备书法比赛的事情，现在哪里有心思找对象呢？而且随着自己的小说和书法得到大家的认可，她刚开始想要嫁人的想法已经发生改变。 一定要嫁人，才能有一个家吗？ 宋逾白放下碗筷：“我都没有结婚，妹妹着急什么？” 刚要开口的杨清芸愣住，一开始他执意不肯娶林秋恩，因为这件事她也没少和宋卫国吵架，她想林秋恩是配不上她儿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同样的，她以为逾白也是不喜欢林秋恩的，可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逾白不应该更希望林秋恩早早嫁出去吗？ 她心中那点怪异的感觉因为宋逾白这句话被无限放大，原本也想着不着急让林秋恩嫁人的心思，突然也发生了变化。 杨清芸跟着放下筷子，嗔了宋逾白一眼：“你怎么能和秋恩比，你现在还在上学，但是秋恩已经参加工作了，又是女孩子，当然要好好找个对象嫁人，难不成你还想着等你结婚了再让秋恩出嫁？那她的幸福不都被你耽误了吗？” 宋卫国倒是认同这点：“还是找个时间见一见。” 杨清芸笑着开了一句玩笑：“咱们秋恩眼光高着呢，其实启明也是个好孩子，他妈妈虽然有点拎不清，但儿子有出息心气高一些也正常。” 可是之前她明明对陈启明母亲的态度义愤填膺…… 林秋恩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等过两天行吗，我这两天可能实在没有时间。” 杨清芸还要再劝一句，宋逾白已经站了起来，脸色极冷：“工作重要还是找对象重要？秋恩今年也不过刚刚二十岁，这么着急嫁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宋家养不了这个女儿！” 这是他第一次以哥哥的身份为林秋恩说话。 不仅杨清芸，连宋卫国也蹙起眉毛，不过他破天荒没发火，反而赞同了一句：“确实不着急，等过两天再说，清芸你之前不也说要好好弄清楚男方那边的人际关系吗？我还是再打听打听……” 第一百六十一章让林秋恩早点结婚 陈启明母亲的做法分明就是看不起林秋恩，这一点宋卫国也是生气的，但是自己战友的家属，他也不能上门理论个因果，毕竟相亲处对象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 秋恩自己都拒绝陈启明了，那么宋卫国在心里已经给陈家画了一个叉号。 只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又提起来林秋恩的工作问题：“之前纺织厂那边你不想去，我后来想了下也是，纺织厂效益不好，工资低还很累不去也罢。现在纸箱包装厂缺一个后勤的岗位，平时就整理一下仓库，记录进出货物数量。女孩子干这个累不着，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 杨清芸也笑了起来，她对林秋恩虽然升起了微妙的态度，但总体还说还是希望林秋恩过上好日子：“这个工作好。秋恩，你听妈的话，京北大学那个活就别干了，临时工说出去都不好听。” 林秋恩已经吃完了，她闻言轻轻开口：“妈，我挺喜欢在那里工作的。” 杨清芸张了张嘴，林秋恩不知道第几次说喜欢京北大学清洁工的工作了，为什么？纺织厂的正式工她如果不喜欢就算了，现在包装厂的后勤工作她也不乐意？ 别说她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姑娘，就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想要进包装厂干后勤管理，那也是要托关系的！ 老宋为了给林秋恩找工作，可没少托人打听，林秋恩要是去了，他们宋家还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呢！ 当然她并不是说不想为林秋恩欠这个人情，她既然认了林秋恩这个女儿，自然也是因为真心喜欢她、心疼她，想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 一份好工作，一个家世不错的对象，这样还不行吗？ 可是林秋恩竟然全部拒绝了？ 为什么呢？ 杨清芸暗忖秋恩这姑娘一开始明明要求很低，甚至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感恩戴德了，现在竟然眼光越来越高，要求也越来越高…… 宋卫国也不理解：“秋恩，这包装厂的工作很难得。” 一个临时的清洁工，一个包装厂的正式工，随便谁都知道应该选哪一个。 林秋恩解释了一句：“爸，李老师对我挺好的，而且现在我做图书的管理工作，不是清洁工。” 杨清芸根本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管理图书也是搬书擦柜子，和清洁工有什么区别？我看他们学校就是想让你多干点活罢了，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可不能这么任性！” 林秋恩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并不在意什么正式工不正式工，纺织工也好包装工，十年后这些国营工厂几乎无一例外倒闭。 她现在写小说完全就能养活自己，在图书馆时间充裕，还可以每天看书，对她来说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饭桌上又安静下来，宋卫国对林秋恩一直很好，他这样固执的脾气，没有像对宋逾白那样态度强硬，还是温和道：“这事也不着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林秋恩也不想宋卫国和杨清芸刚从外面回来，就因为自己工作的事情发生分歧，只能点了点头：“好，我再想一想。” 等书法比赛结束后再说吧…… 一家人都吃完了饭，林秋恩习惯性去收碗筷，但被宋逾白阻止了：“我去吧，你早点去休息，有时间练练字。” 林秋恩今天比赛了一整天的时间，情绪才刚刚放松，应该去休息。 宋卫国从来不关心这些小事，他拿了报纸已经去书房看了。 杨清芸坐在那里，看着宋逾白把碗筷收拾利索，连带着锅也刷的干净，心里清楚自己儿子这两个月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刷锅洗碗。 她天之骄子的儿子，变得有些让她心里难受，而这种难受和林秋恩挂上了钩。 杨清芸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林秋恩非要留在京北图书馆，难道是因为逾白在那里上学吗？之前她是喜欢秋恩这个姑娘，当儿媳妇不反感，当女儿更是心生欢喜。 可如果在成了女儿之后，又成了她的儿媳妇，他们宋家不成了军区大院的笑话？ 她又想到徐荷花说的那些话，心跟着往下沉了沉。 不会的，秋恩是个好姑娘，肯定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可她想要让林秋恩早点结婚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秋恩结婚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自然就会消失，而她还是有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女儿。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文化日报如期刊登出书法比赛前五十名的选手，林秋恩从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而京北图书馆也恢复了正常工作，陆陆续续有师生来借书，虽然人不多，但图书馆肯定不能没有工作人员。 所以林秋恩去找李老师请假的时候很愧疚：“李老师，我明天能不能请一天假？” 李老师头都没抬：“行呀，明天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林秋恩没想到李老师这么痛快，松了一口气：“谢谢，我明天如果时间来得及，一定早早赶回来。” 李老师抬起头来，一脸无奈：“我看起来像黄世仁吗，请假了还来学校干什么？” 林秋恩是属于那种别人对她好，她便愿意加倍回报的人，从到图书馆上班，李老师严厉有但更多的时候对她真的很好，也是她愿意让自己尝试图书管理的工作，提出主动给她加工资。 “那我后天早点来，图书我整理就行。” 她眼角弯了下，和李老师熟悉了，也会开玩笑：“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李老师乐了：“小丫头今天吃蜂蜜了，嘴巴这么甜，你明天请假什么事，这么高兴？” 关于书法比赛林秋恩觉着自己最没有必要瞒着的人是李老师，她实话实说：“何教授给我报名了书法比赛，我进了前五十名，明天要去比赛。” 李老师愕然瞪圆了眼睛，然后很快又笑出来：“还是老何有眼光，竟然想起来让你去参加书法比赛！那必须得参加呀，到时候拿个第一名回来，让后勤部那帮子人把眼珠子掉出来！” 她提了几次想让林秋恩转正，都被以不合规矩的理由驳了回来，到时候等秋恩拿个第一名，好好给她长脸！ 于此同时，韩景写的新闻稿也审批下来，可以登报纸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做朋友更没有意义（加更） 明天就是正式比赛了，林秋恩对于最后的书法创作，心里面其实已经有了些轮廓，但晚上回去还要再想一想，至于初赛进前三十名，她并不担心。 她对自己不算太自信，但也不会妄自菲薄，经过何教授的认可和这段时间的练习，她已经对自己的书法能力有了很清晰的认知。 没有意外，前三十名肯定没问题。 刚到下班时间，李老师就从她手中把登记本抢过来，开始撵人：“明天比赛，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假我批了！” 林秋恩心中升起一阵温暖：“这才刚刚六点，没那么着急，我把登记本整理好再走。” “让你走就走。”李老师瞪她一眼，脸上却带着笑意：“争取拿个名次回来，你可是我亲自招过来的人。” 从图书馆出来，林秋恩脚步顿了一下。 周泽生朝她招了招手，少年笑容明媚，一双桃花眼在夕阳下很好看：“好久不见。” 林秋恩眉眼也弯了弯：“好久不见。” 周泽生耸耸肩：“本来开学就要来找你的，但是社团那边一堆的破事，烦都要烦死了。” 林秋恩目露疑惑：“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不是说朋友吗？”周泽生嘴角耷拉下来，看起来还挺委屈：“我特意推了社团的事情，来给你送东西的，明天不是书法比赛吗？” 林秋恩点头：“你怎么知道？” 周泽生那双桃花眼更委屈了，他从背后拿出一张报纸：“我就说你没把我当朋友，要不是在这张报纸上看到你进前五十名的报道，我还不知道你参加了书法比赛。” 林秋恩歉然：“不是没把你当朋友。” 只是觉着特意跑去告诉周泽生自己参加书法比赛的行为会很奇怪，就算是李老师，也是因为请假她没有瞒着罢了。 周泽生哼哼：“那宋逾白怎么知道。” 林秋恩没觉着哪里不对：“他不是我哥吗？” 而且她去何教授那里练字，宋逾白也跟着去过一次，不知道才奇怪吧？ 周泽生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想多和她说两句话，闻言撇了下嘴：“他也就是占了一个哥哥的名号，我要是你哥，比他对你好一百倍。” 林秋恩无奈：“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周泽生挑眉笑了：“说的也是。” 两个人并排往学校外面走，林秋恩推着自行车：“我晚上回家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是不想和周泽生说话，只是她想早点回去把明天比赛的书法创作重新整理一下。 周泽生无奈：“这才说了几句话？” 可是也没什么可说的呀…… 林秋恩觉着自己这么说，周泽生会不高兴，只好委婉换了另外一种说法：“那你想说什么？” 真是一个美丽的木头啊！ 周泽生心中长叹一声，只能乖乖把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她：“不是书法比赛吗，这是我特意从文化街那边带回来的毛笔和砚台，你拿去用吧。” 林秋恩摇头：“我有这个。” 顾青山送过一套给她了。 周泽生强硬塞给她：“我知道你有，但你确定你手里面的比我给的好？这是文化街悠然书房买的，毛笔质量好写得字也好，到时候哪个好用你用哪个不就完了？” 林秋恩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面的毛笔和砚台，无论品质还是款式都是上等，随便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但顾青山送她的也并不比这套差，她并不想随便要周泽生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拒绝：“真的不用了，这些东西很贵，你还是留着自己用。” 周泽生舌头顶了顶腮肉，要被她气笑了：“行，算我借你的总行了吧？就当我提前投资未来的书法冠军，以后你要是出名了，用过的毛笔和砚台价值还不得翻好几倍？别告诉我说你有了，比赛一支毛笔可不够，至少两套，你换着用行不行？” 毛笔粗细大小各不相同，她自己常用的那支毛笔很便宜，是常见的狼毫笔，适合写小楷，顾青山送的那支是紫毫，价格高也少见，适用范围很广。 周泽生这支毛笔是五紫五羊组合，同样适用范围广，写楷书行书都没问题。 而且周泽生其实说的也对，最后前十之后的书法创作比赛，只用一种毛笔就怕中间出现什么意外。 林秋恩考虑了几秒钟，郑重其事给周泽生道谢：“那我收下来，谢谢。” 周泽生长出一口气，心里哂笑，让他捧着礼物送，还要绞尽脑汁找理由，生怕人家不收，也只有林秋恩了…… “等你得了第一名，这毛笔就当贺礼了，到时候你多给我写几幅字当回礼。”他桃花眼又弯了起来，歪了歪头：“我全部收藏起来，以后价值连城。” 林秋恩失笑：“那要是得不了第一名呢？” 周泽生神色认真了几分：“我的预感一向很准，你一定能得第一名。” 目前为止，何教授也好顾青山也好，包括她自己也只是笃定进前十没有问题，第一名却是没有多大自信心，因为参赛的选手卧虎藏龙，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藏着一个大书法家呢？ 林秋恩只当他在开玩笑：“好，如果我得第一名，一定送你一幅字。” 周泽生挑眉：“一言为定。” 从京北大学回宋家的路上，林秋恩心情很好，她觉着自己重新来过一次后，遇到的都是很温暖的人，何教授、李老师、顾远山包括周泽生，亦师亦友…… 推开宋家大门的时候，她脸上都还带着笑，只是在看到沙发上的人后，林秋恩笑容慢慢消失：“陈启明？” 她对陈启明一开始的印象却是很好，甚至在他母亲做出那样的事情说出那样的话后，她对他也没有半点迁怒，只是坚决拒绝了他而已。 上次他来找自己，她以为她说的已经足够清楚，她不希望再见到他，做朋友更没有意义。 杨清芸拉过来林秋恩的手，眼中的心疼不是作假但到底掺杂了几分其他东西：“怎么热了一头汗？先坐下来喝杯花茶去去热气，九月份的天气怎么比八月份还热。” 她笑着又看了一眼陈启明：“这花茶还是启明特意给你的。” 林秋恩被拉着往沙发处走去，她脸上没有笑意，嗓音柔和透着凉意：“妈，他怎么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她现在不着急找对象 “都是朋友，启明这不是来串门吗？”杨清芸有些心虚，但想到陈启明的话又安慰道：“妈知道上次启明家里人让你受委屈了，可他来到就一直道歉，我想着总要再给人一次机会！” 所以呢？ 林秋恩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凉意，上一世因为宋逾白的缘故，杨清芸后面几年对她并不好，冷眼嘲讽、歇斯底里都是少不了的。 但她从未怨过杨清芸半句，因为她始终记得杨清芸对她的好，也能感同身受一个母亲常年见不到儿子的怨念，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婚放过彼此，但每次提出来宋卫国都会暴怒一定要断绝父子关系。 杨清芸害怕会因为这样，宋逾白会连过年都不回来，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便骂她居心叵测，害宋逾白远离家不说，还要彻底毁掉她的儿子。 至少那个时候宋逾白每年会回家一次，在南方也是人人崇敬的大学教授，她被养在家里还有什么不满足？ 后来每一个孤单压抑漫长的夜晚，林秋恩都在自我反思，她想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宋逾白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连了解她一次都不肯…… 她去看书、她去学习、她渴望得到认同，可又一直在自我否认中越来越沉默。 林秋恩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嗓音还算柔和：“妈，我晚上还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不在家里吃饭了。” 杨清芸眉头皱了起来：“你晚上有什么事情？” 林秋恩平静开口：“约了朋友。” 她原本是打算在房间想一想明天比赛书法创作的事情，但现在一分钟一秒钟，她也不想待下去了。 陈启明小心翼翼看着她：“秋恩，我买了京北烤鸭，你吃点东西再走？去哪里，一会我正好顺路捎着你，这么晚了坐车也不安全……” “不用了。”林秋恩打断他的话，礼貌疏远：“我自己有自行车。” 陈启明一愣：“你买自行车了？” 杨清芸在听到林秋恩要出去的那一刻就有点不高兴了，但当着陈启明的面，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轻轻笑了下：“你在京北哪里来的朋友？听妈的话，坐下来吃完饭再走，一会你哥也回来。” 今天周四，正常来说宋逾白是不会回来的。 但杨清芸的态度，无一不在表明，她不想林秋恩反驳自己。 母女两人在僵持…… 林秋恩睫毛垂下来，沉默了一会轻轻开口：“好，我去做饭。” 杨清芸终于满意笑了：“正好让启明给你帮忙，上次你们俩个一起做饭，味道这么好，我到现在还想着呢。” 林秋恩没有拒绝，任由陈启明跟着自己进了厨房。 和上一次的温馨融洽气氛不同，两个人隔着距离，谁都没有说话。 林秋恩是不想说，陈启明是不敢说。 切好土豆丝，陈启明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 林秋恩没看他，手中的面团在她掌心变换成各种形状，她表面看着平静实际内心烦躁无比：“我以为上次和你说清楚了。” 陈启明嘴唇嚅动下，局促着开口：“这两天我妈一直想给我介绍对象，但我全部拒绝了，我告诉她我只喜欢你，她现在松口了……” “所以呢？”林秋恩嗤笑一声，转过身看他：“我应该感谢你？” 从认识林秋恩以来，在陈启明眼中，她是温柔的贤惠的，哪怕上一次她拒绝自己，嗓音也那么柔和，还是第一次他见到她这么冷漠。 陈启明喉结滚动一下，原本要问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的话咽进喉咙里，他突然有些难过，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姑娘。 一直到土豆炒好，陈启明才轻轻开口：“一点可能也没有了吗？” 林秋恩看他一眼：“是。” 只有这一个字，陈启明眼中的光完全熄灭，他并非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这么不顾颜面甚至不要脸的来一次又一次找她，是因为真的喜欢。 他承认自己的母亲做得不对，也承认自己性格懦弱，但喜欢她也是真心的呀！ 外面传来杨清芸的声音：“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吃饭了没有？” 宋逾白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学生会临时有点事。” 厨房里，林秋恩眼神微动，她没有想到宋逾白竟然真的回来了。陈启明听见宋逾白的声音下意识看了她一眼，但在她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到。 宋逾白把包随意扔到沙发上，状似无意问：“秋恩下班了吗？” 杨清芸笑了，下巴往厨房抬了抬：“早回来了，在厨房做饭呢！” 宋逾白挽了下衬衫袖子，脚步往厨房那边走去：“我去帮忙。” “等一会……”杨清芸连忙拉住他，语气嗔怪：“你上了一天学，回家做什么饭？而且现在哪里用你来帮忙，启明来了，他和秋恩在厨房一起做饭呢，你就别进去了！” 陈启明？ 那天陈启明的母亲说了多过分的话，其实杨清芸并不知道，林秋恩没有说，宋逾白叙述的时候也只是挑了重点，所以她只是知道陈启明的母亲到军区大院门口，让林秋恩出去见面。 不合规矩，摆明看不起人，只这两样，当时的杨清芸已经气坏了。 可现在怎么又变了主意？ 宋逾白脸色沉下来：“妈，你上次说不和陈家来往了。” 杨清芸神色一闪，是自己说服自己：“陈启明母亲的做法是不对，可启明确实是个好孩子，我想来想去，还是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依着秋恩的条件，想要再找这么好的对象，哪里这么容易？” 她今天出去买菜，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不止徐荷花和陈家嫂子在说，甚至其他邻居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为此她还和那些长舌妇大吵了一架！ 可人言可畏，流言猛于虎，秋恩一个姑娘传出去这样的名声，以后怎么嫁人？而她儿子一个大学生，背上和自己妹妹如何的名声，以后会不会影响前程？ 她也更害怕，两个人真的有那种苗头…… 杨清芸越想越害怕，所以在家门口看到陈启明的时候，她便动了心思。 平心而论，如果陈启明的母亲愿意改正对秋恩的看法，保证可以风光把秋恩娶回去，那么陈启明绝对是一个好对象，而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不算亏了这个女儿。 宋逾白今天回家，是因为明天林秋恩书法比赛，可是现在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陈启明，还要继续和林秋恩处对象？ 他语气立刻冷硬下来：“妈，我说过了，她现在不着急找对象！” 第一百六十四章几乎是在逼迫林秋恩表明意见 杨清芸想不明白，短短两个月，自己儿子怎么就从讨厌排斥林秋恩，变成了维护她？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林秋恩刚来宋家的时候，宋逾白这么做，她或许还会高兴。因为林秋恩虽然家世文凭都配不上她儿子，但是她勤劳能干性格温顺，会是一个好妻子，能够很好的照顾儿子，再加上救命恩人这层关系，她也并不反对秋恩嫁给逾白。 可问题是，现在整个军区大院，他们所有的朋友，谁不知道林秋恩现在是宋家的女儿？ 从未婚妻变妹妹，再从妹妹变妻子，宋家的脸还要不要了？！甚至老宋的团长还当不当了？她以后在军区大院还能不能出门了？ 可这种担忧和焦虑，她却不能和任何一个人说，更不能让宋卫国知道，所以杨清芸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林秋恩嫁出去，这样一切流言蜚语都会不攻自破。 她觉着自己对林秋恩也是真心好的，至少陈启明是真的喜欢秋恩，条件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她也想好了，大不了到时候把秋恩户口迁过来，看看陈母还敢说什么？ 陈母如果敢对秋恩不好，她和老宋也不是吃素的呀！ 反正不管怎么说，林秋恩要赶紧嫁人才是正事。 见杨清芸不说话，宋逾白冷着脸直接进了厨房，他身量高直接站在林秋恩身后，从她手里把炒菜铲子接过来：“你出去，我做饭。” 林秋恩蹙眉：“不用了。” “让你出去！”宋逾白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他语气很冷：“明天你自己有什么事情不清楚吗？就这么喜欢做饭，还喜欢和人一起做饭？” 这话实在不好听，林秋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既然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做饭，那就去做吧！ 她刚从厨房出来，就迎面和杨清芸撞到一起。 “做好饭了？”杨清芸勉强笑了笑，意有所指：“你哥来了，非要进厨房帮忙。” 林秋恩偏身避开她，语气仍旧柔和：“妈，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杨清芸因为她的动作，心中微凝，升起复杂微妙的感觉，嘴唇动了下什么也没说。 厨房里，陈启明看到宋逾白进来，忍不住刺了一句：“宋家少爷还会做饭？” 宋逾白语气波澜不惊：“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不会？” 陈启明嗤笑：“我还以为这个家只有秋恩自己做饭。” 他虽然是第二次来宋家吃饭，但也不是看不出来，林秋恩白天上班，下班后买菜做饭也是常事…… 宋逾白没有反驳，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们家不是天天做饭，如果我在家也会帮忙。” 他已经上大四了，学校里面的专业课已经很少了，除了学生会偶尔有些事情，在学习方面他一直游刃有余，即便天天回家也不会影响什么。 陈启明心中因为他这一句话泛起酸意：“你们是兄妹。” “是。”宋逾白没有否认，但话锋一转：“所以我以哥哥的身份再和你说一次，你和我妹妹不可能，下一次再来军区大院，我不会让你进门。” 其实刚刚在和林秋恩说完话后，陈启明已经心中绝望放弃，但宋逾白这样的态度还是激起了他的脾气：“既然你是哥哥，就应该和妹妹保持距离，你们又不是亲兄妹！” 宋逾白只觉着他的话可笑：“不用你来废话。” 他不觉着自己会对林秋恩产生非分之想，以前要她嫁他的时候都不会，现在是兄妹，那就更不会！ 至于心底的那些异样，他想只是因为林秋恩一次又一次让他意外而已。 陈启明深深看他一眼，过了一会才开口：“好，我不会再来。” 吃饭的时候，宋卫国不在，桌上四个人各怀心思。 原本杨清芸是要撮合陈启明和林秋恩的，但现在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而陈启明原本是来找重新开始的机会，现在却也一句话不说。 林秋恩低着头安静吃饭。 杨清芸夹了一个鸭腿给林秋恩：“我记得你喜欢吃烤鸭，晚上多吃点，两个月没上班，怎么还又瘦了？” 林秋恩轻轻开口：“谢谢妈。” 杨清芸又看了一眼陈启明，挑开话题：“启明最近工作忙不忙，如果不忙，有时间就来家里多坐坐，你和逾白、秋恩都是同龄人……” 暗示的意思明显。 陈启明还没有回答，宋逾白已经冷硬开口：“军区大院管理严格，外人来不方便。” 杨清芸抿了抿唇，看向林秋恩：“秋恩觉着呢？你之前和启明处得挺好，虽然中间有点误会，但今天妈妈在这里给你撑腰，让启明好好给你道歉，行不行？” 这种场合，她说这样的话，几乎是在逼迫林秋恩表明意见了。 宋逾白碗筷顿住，嗓音更冷：“妈！” 但他越是如此，杨清芸让林秋恩嫁出去的心更加坚定，她看着秋恩笑道：“秋恩，行不行？” 房间里静谧无声，林秋恩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陈启明刚刚绝望的心也跟着她的沉默，陡然生出一点希望。如果，他是说如果，秋恩被逼着和他继续相处，他一定会更加用心对她，哪怕和自己的母亲吵架，他也一定会护着她，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 宋逾白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他想开口但还是紧紧闭上嘴巴。 明天书法比赛在即，如果她自己愿意嫁一个男人去过安稳的生活，那他管她作什么？ 可是，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他在紧张。 林秋恩吃完自己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朝杨清芸淡笑了下：“他已经给我道歉过了。陈叔叔和爸是战友，那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哪里有什么埋怨一说？” 她变相回答了杨清芸的问题，也留下了足够的体面。 但陈启明眼中的希望却彻底黯淡下去，他想要笑一笑，但笑出来比哭还难看：“当朋友也挺好的，芸姨，我和秋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天只是为了道歉。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他又错了一次，不应该来逼她。 陈启明离开，宋逾白长出一口气，他弯着唇角收了碗筷，施施然开口：“我去刷碗。” 饭桌上只剩下了杨清芸和林秋恩两个人。 杨清芸眼中神色各种变幻，最后还是笑了笑：“今天是妈想错了，只想着启明这孩子条件各方面都好，却忘了提前问问你的意见。” 她握住林秋恩的手拍了拍：“没关系的，妈妈一定会给你挑一个更好的对象。” 第一百六十五章可背后空无一人 林秋恩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说道：“妈，我约了朋友，出去一趟。” 杨清芸怔然，之前陈启明在，林秋恩就说约了朋友，她还以为那是托词，现在看来，是真的？ 她拧眉：“你哪个朋友？一起在图书馆打扫卫生的？” 打扫卫生的都是些年纪大的中年妇女，哪里能算什么朋友？ 林秋恩面不改色地撒谎：“是偶尔认识的一个朋友，总不能让人家等着。” 她说完头也不回从宋家出来。 哪里约了人呢？杨清芸说的没错，她又有几个朋友呢？ 只是她急切的需要出来喘口气，一颗心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闷得难受人…… 从军区大院出来，林秋恩推着自行车神情看起来有些茫然，站岗的保卫员同她打招呼：“这么晚了还出来玩呀！” 林秋恩回过神来，她点点头：“出去买些东西。” 八五年的京北，晚上还没有那么热闹，除去大学门口做小生意的商贩，大部分店面早就关了门，但因为晚上凉爽，路灯下随处可见有人在家门口坐着乘凉。 前面一对年轻的夫妻在看孩子骑蓝色的铁皮小三轮车，四五岁的孩童蹬得费力，短衫后背洇出大片汗渍，三轮车碾过石板路的缝隙，铃铛 “叮铃叮铃” 响得欢快，伴随着孩子清脆的笑声，和年轻妈妈忙不迭的声音：“慢一点，慢一点！” 男人大步在后面跟着，也不着急，目光里面只有前面的母子两人。 林秋恩收回来目光，想着等下个月发了工资也给甜甜买一辆，小丫头一定高兴坏了，上次给她买的洋娃娃就像宝贝一样。对了，还要给小姑她们买一只烤鸭…… 她这么想着，目光也柔和下来，谁说她没有家人呢？至少这一世，甜甜还健康活着，小姑也不会郁郁寡欢早早离世…… 她几乎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又百无聊赖的想，今天她真没必要早回来，还让李老师帮她整理登记本，还不如在图书馆多看一会书。 “林秋恩。” 紧绷的声音，叫住她的脚步。 林秋恩回过身去，宋逾白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赶过来，晚上微风凉爽，他却热出了一头汗。 宋逾白停下来自行车，目光冷凝：“你去哪里？” 林秋恩笑了笑：“怎么？我出门也要向你交代？” 她的刺不自觉又冒了出来。 宋逾白却轻轻松了一口气，他静静看着她开口：“对不起，替我妈说的。” 他也不知道杨清芸为什么突然间要让陈启明出现在家里，明明上一次他在电话里给杨清芸说了陈母做的事情后，杨清芸又生气又心疼，还非常坚决的说，以后要和陈家断交，要给她女儿找一个更好的对象。 可回到宋家才几天，杨清芸好像就忘了她曾经说的话。 林秋恩淡淡开口：“不用，我没怪她。” 她真的没有要怪杨清芸的意思，只是心里慢慢浸上来的那些凉意，她需要消化一下罢了。 宋逾白迟疑了片刻，说出了连他自己都觉着可笑的话：“我妈她，也是为你好……” 林秋恩笑了：“我知道。” 毕竟所有的人，也包括宋逾白，都认为她嫁给陈启明是高攀了吧？谁让她无父无母，是乡下户口，没有工作还是小学文凭呢？ 她是宋家的干女儿不嫁，可背后空无一人。 宋逾白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他今天在看到陈启明的第一眼，心中无疑是愤怒的，尤其是在看到林秋恩和陈启明在厨房做饭的时候。 但饭桌上，他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又往前走了两步，林秋恩停下来，语气平静对宋逾白开口：“逾白哥，能麻烦你先回去吗？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她态度很客气，这段时间终于没那么疏远的关系，仿佛又回到原点。 宋逾白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向她解释很多：“我已经给我妈说清楚了，她以后不会再让陈启明来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明天书法比赛，你早点回去休息。” 没有陈启明，但还有李启明、刘启明…… 林秋恩笑容很浅：“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可以吗？” 宋逾白停住脚步：“那我先回去。” 他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离开，然后拐了一个弯，只留下一片衣角。 林秋恩也没有走太远，晚上人多的地方还行，再过一会街上人越来越少，也会有充满未知的危险，她只是心情不好，但并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从外面回到军区大院的时候，宋卫国也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林秋恩皱了皱眉毛：“你妈说你去找朋友了，哪个朋友？” 林秋恩镇定开口：“一起上班的朋友。” 宋卫国嗯了一声没有多问：“早点去休息吧，以后晚上尽量别出门，小姑娘一个人太危险了。” 杨清芸意有所指：“刚刚逾白担心她，还特意去外面等着。” 宋卫国哼了一声：“倒是像个哥哥样子！” 要真是亲哥哥倒也好了！ 杨清芸心思复杂，对林秋恩笑笑：“快去歇着，明天不还要上班？” 明天她请假去参加书法比赛的事情，原本林秋恩是有些纠结的，她之前还犹豫是不是应该给宋卫国和杨清芸说一声。 但现在，她没有再说这件事的欲望了。 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或许也算不得她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晨，林秋恩是按上班时间离开宋家的，宋逾白和她前后脚出门，走到军区大院门口才开口：“本来打算昨天给你的，现在给也不晚。” 他说完拿出一套崭新的笔墨：“这个你拿去比赛用。” 是上好的毛笔，不比顾青山和周泽生送的差。 林秋恩自然是用不着了：“我自己有。” 宋逾白眉心微动：“可以拿着备用。” 林秋恩轻笑：“顾大哥送了我一套，昨天泽生也送了我一套，就算是备用也用不着了。比赛时间要到了，我先走了。” 就算是备用也用不着了…… 宋逾白心中再一次冒出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手心消失，抓不住也留不住，哪怕他是文学生，都难以用语言去准确描述。 但是有一点他能确定，这种感觉不怎么令人舒服。 第一百六十六章云来去上了人民日报 林秋恩骑着自行车往文化馆的方向去，路过报亭的时候，和老板打了一个招呼：“老板，吃了没？” 虽然林秋恩已经把悬崖下的一朵花全部稿件提前交给了宋小凤，算起来今天周五，正好是刊登大结局的日子。 早在上一期，故事会就已经提前预告了这周会刊登结局，所以一大早报亭这边的故事会都被抢购一空，为了避免不断有人来问，报亭老板提前把牌子都竖外头了：故事会已售罄！ 看见林秋恩，报亭老板别提多热情了：“来来，请你吃个大包子，这是你嫂子一早包的，五花肉馅，香着呢！” 因为故事会销量好，他的报亭这两个月营业额也高，尤其是今天大结局，单单是故事会这一种报刊就挣了十几块钱！他媳妇现在对他可好了，也不随便骂他了，还同意他每天多吸两支烟！ 昨天破天荒买了两斤五花肉，给他包大包子吃！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林秋恩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吃过饭了。” 报亭老板嘿嘿一笑，他可是唯一一个知道云来去就是林秋恩的报亭老板，见到大作家心情更好了，他四下看了看没人压低声音问：“今天都大结局了，你还继续写小说不？去哪里写提前给我说一声，我好进哪本杂志呀！” 林秋恩没有犹豫：“还是继续在故事会。” 她和宋小凤处得像朋友一样，而且也很喜欢读者编辑部的氛围，主编也好总编也好，从来没有干涉过她，比如说她不想接受采访，那边也只是问了一句没有勉强。 报亭老板拍了下大腿：“那没问题了，我继续去出版社抢故事会！” 现在故事会的销量独占鳌头，连读者文摘都被压得死死的，有云来去这个作者在，将来那几个杂志想要翻身可难喽！ 其实林秋恩对于下一本小说要写什么，心中已经有了大概提纲，只是因为要专注书法比赛，所以迟迟没有动笔。今天比赛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开始写了。 不过新小说的题材和上一本完全不同，她心中有些没底气，生怕到时候故事会会拒稿，但让她转投其他杂志又会觉着不好意思。 前脚林秋恩骑着自行车离开，后脚送报纸的人就来了：“老田，今天的人民日报。” 人民日报的销量是每个报亭都要卖的，客户群体固定，也不需要自己去带，都是邮局的人骑着自行车一个报亭一个报亭发放，不多不少，每个报亭都是五十份。 这种报纸不像故事会，上头没什么连载故事心灵鸡汤，都是真实新闻报道，所以不愁卖不出去，就算卖完了人买不到也不会着急。 老田惯例拿了一份先自己看了起来，别看他是一个小报亭老板，可关心国家大事了！ 先看完大板块，老田翻了过来看一下小新闻，顿时眼珠子瞪了出来：“云来去专访？”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林秋恩已经骑着车子走远了，连影子都没了。可是再低头，那份采访稿上头却印着一张照片，虽说有点模糊，但熟悉林秋恩的人仔细看还是能认出来，那就是她！ 老田又看了一遍那份报纸，采访报道上面竟然还写了林同志三个字，这下只要认识林秋恩的人，都知道云来去是谁了吧？ 他疑惑的喃喃自语：“我记得云来去不想让人知道呀，这怎么还接受了采访，有照片还有姓氏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谁不想出名呀，还是当一个大作家，云来去又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呀！这下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找云来去要签名呢，还是他聪明，提前就和大作家搞好了关系。 人民日报刊登了云来去的采访稿，并且附上了她的照片。 故事会编辑部，宋小凤不可置信看着那份报纸，气得手都要抖了，如果不是总编和主编都在，她现在就想冲去电视台找韩景问个清楚！ 当初她明明承诺了云来去绝对不会给她拍照，也不会写她的名字，韩景也答应了下来，她才愿意帮他联系，可现在他竟然偷偷拍了云来去的照片，还放到了报纸上！ 总编倒是很平静：“上人民日报比上咱们之前的青春小报确实要好，反正是咱们自己的作者，影响力更大一点，对她下一本小说的销量有帮助。” 之前社长也问过能不能让云来去接受采访，但她拒绝了，这边便也没有强求，现在却转而接受了人民日报的采访。 如果不是知道人民日报隶属于国家电视台，并且只报道真实新闻，他们真是要担心云来去下一本书要去别的地方连载了…… 宋小凤脸色白下来：“总编，是我的原因，那个记者我认识。” 总编点点头：“没事，作者有了名气之后，接受各种采访都是应该的，现在上了人民日报是好事，你只要把下一本的连载版权签下来就行。” 既然云来去愿意接受采访了，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让这位作者上自己的报纸。 宋小凤却眼眶发红，她死死咬住牙，嗓音都在发抖：“可是，当初采访的时候，我答应过云来去不会刊登她的照片，也不会写她的名字。” 韩景欺骗了她，可她也同样欺骗了云来去！ 宋小凤心中后悔无比，又自责无比，虽然她并不知情，可怎么看也是她为了韩景背叛了自己的作者，自己的朋友！云来去会怎么想，她一定觉着自己是一个卑鄙小人，一定再也不愿意和她当朋友了！ 总编愕然：“你说什么？” 宋小凤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了照片……” 如果韩景在自己面前，她一定会狠狠扇他一个耳光！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关系，他却因为一个新闻稿骗她！ 这下总编有点着急了：“不经过作者的同意刊登报纸是大忌！如果人家真的生气了，下一本小说的合作都没可能了！你让我怎么给社长交代？” 昨天开会的时候，她可是在社长顾青山那里信誓旦旦表明，这边宋小凤已经给云来去谈好，下一本小说还在故事会连载！ 要知道这个报道一出，读者文摘和新民报纸绝对坐不住，会来和他们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