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性总裁枕上爱》 第15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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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谁是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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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先管住自己的第三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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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匆匆而来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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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慕少听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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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梦醒时分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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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前男友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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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夜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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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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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硝烟四起的早餐 然后,身后响起了一个尖锐耳熟的声音。 那是我的座位。 一大早,沈月珊就跟上战场似的趾高气昂地走来。她通身打扮光鲜亮丽,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看都没看手还搭在椅背上的何幼霖一眼,仿佛她就是个餐厅服务生。 何幼霖看她衣服不是昨天那一身,便知她就算没和江淮同居,这样的过夜也不会是第一次。那边上另一个空位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了。她绕到餐桌另一头,拉开谭少慕身边的座位,见他又低头办公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哎,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才住进来第一天,她就万分怀念自己的单身公寓——爱坐哪坐哪,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 人呐,最重要的是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沈月珊见不得她一脸坦然的无视,趁势讥讽,即使费尽心机嫁进来,不是你的依旧不是你的。 一日三餐里,谭家最重视的就是早餐。讲究全家人一起用餐,至于晚上回不回来吃饭都没关系,毕竟都是大忙人。沈月珊这样夹枪带棍的说话是最被重视家庭和睦气氛的谭政所忌讳的。 但此刻,谭政只是看了眼沈月珊却没说什么,可见他私心里更偏重这个自己选的儿媳妇。 这些,何幼霖都知道。正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更气愤! 要讲规矩?可以。她不是不受教! 但是若想打着规矩的名号来磋磨她,只针对她,那就对不起了。她可没兴趣当大宅门里的小媳妇给人拿捏! 何幼霖盯着沈月珊,气定神闲,确实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只是不知道沈小姐云英未嫁,又是以什么身份坐在谭家这个位置上? 虽然现在社会风气是不一样了。男女婚前同居都有,何况只是过夜。但是,谭家不是最注重规矩的吗? 何幼霖这番话,是连消带打地把谭政所注重的门风都给骂了进去。 虽然打嘴炮这种事情没有实际利益收获,谭少慕并不看在眼里。但打赢了总比被人骂了只会哭鼻子强。所以他格外开恩地从百忙的公事里分出一点注意力,朝何幼霖笑了笑以示肯定。 谭政深深地看了眼何幼霖,同样也没说她什么。毕竟是个长辈,太过偏颇的话和行动都会叫他失了身份。他谭政搁下报纸,凝眸询问,江淮呢? 谭伯伯,江淮他宿醉,怕是…… 不知轻重。谭政不听沈月珊解释,直接朝保姆吩咐,去把二少爷喊起来。自己喝的酒,再难受也给我忍着,要睡就在餐桌上睡! 何幼霖闻言,放下吃到一半的面包,询问走到一半的保姆,有面条吗?面包太干了。 有。不过没煮。厨房的面条都是为了夜宵才准备的。保姆怕大少奶奶新来的,不清楚规矩,提醒道,老爷和少爷都喜欢西式的早餐。备的。您要是觉得面包干,厨房还有牛奶,咖啡。 话都说到这份上,一般人也就知趣了。 但何幼霖却杠上了般,坚持道,我只想吃面条。 此时,谭少慕终于不再当局外人了。 他合上屏幕,转头看向一反常态的何幼霖,你不是不挑食的吗? 何幼霖不想自己与他第一次见面,随口说的话都被记在了心上,心里有些诧异,挑食与想不想是两回事。我现在胃不舒服,就是想喝点热汤。 不舒服?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谭少慕双眸一眯,倾身靠近她。随着他的提问,他的手在她的肚子上来回按摩。 何幼霖不知道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怎么突然抛下公事,跑来垂爱她这个小民,被一阵乱摸,糗得不行。面红耳赤地抓住他在自己身上造次的大手,胃疼,胃疼! 摸哪呢! 谭少慕的手被她抓在手里也不挣脱,反抓着她的手把人代入自己的怀中,俯在她耳边轻问,你是胃疼,还是心疼? 什么?何幼霖眨了眨眼,有些听不懂他的逻辑在哪里。 为了给他争取多一点睡眠时间,你真是用心良苦。不过下个面条才几分钟?至少换个粥吧? 这下再听不懂,何幼霖就是蠢的。她满头黑线,轻回了句,没你想的龌龊复杂! 她不想吃面包的原因是真的。 昨夜喝酒,胃里到现在都还难受着呢! 之所以之前没提,不过是她一向喜欢从大众,有些事情自己能忍就忍了。毕竟,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刚刚谭政那一番刚愎自用,绝对权威的话把她给敲醒了! 面对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这样掌控欲十足,毫不留情面的人,你若一开始就对他示弱服从,叫他觉得天经地义。那么,以后你再想站在与他平等的立场与他谈判,相处简直就是做梦! 这是她认识同样掌控欲极强的谭少慕所得到的最大收获,简直就是血的教训!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 为自己点完蜡,何幼霖扭过身,急切地看向保姆,力证清白,你去做你的事好了,我自己下厨。 谭少慕则当众一脸关爱,柔情似水地说,别逞强,我会心疼的。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医院看看? 卧槽,这男人! 怕死医院的何幼霖纵使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咆哮而过,也只能苦着一张脸,别,别!我吃碗面就好,不去医院。 谭少慕看她小脸皱的和苦瓜一样,心里莫名的愉快,也松开了对她的束缚,去吧。 所谓出嫁从夫,有了谭少慕这句话,何幼霖完全都不用再和谭政废什么话,直接钻进了厨房里。 水已烧开,何幼霖刚扔下一卷面,厨房移门被人打开,要帮忙吗? 声音温和有礼,不用转身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何幼霖用尽所有力气,摇了摇头。 那麻烦你也帮我准备一份。昨夜喝得多了,胃里难受。 前一句说给她听的,后一句话解释给谁的就不得而知了。 何幼霖不想与江淮有什么接触,但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她无法拒绝。 得到肯定答案,江淮没有逗留太久,直接坐回了餐桌。 几分钟后,何幼霖端着一碗面走出来。还没靠近餐桌五尺范围内,她就被沈月珊用一种护崽守地盘的姿态警戒着,好像深怕她会借机与江淮接触似得。 何幼霖不想沾染麻烦,叫保姆把厨房另一碗端出来给江淮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江淮接过保姆端来的面条,在看清里面的内容后,失望之色十分明显。而沈月珊也如何幼霖所料般紧盯着那一碗面来回视察,那样子,简直像防着情报局的人要搞什么秘密联通工作。 此时,谭少慕也突然看了一眼她碗里的面,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口吻建议道,你好歹加个鸡蛋吧? 其冷清的音色,硬是被何幼霖听出了一种见她用他家祖传的屠龙宝刀去砍柴一样的鄙夷之意。 何幼霖看着自己碗里的清汤白水面,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这样干干净净的,才闹不出幺蛾子来。 费心煮面,难保不被人说是意图勾引,或者旧情难忘。 然而她防了沈月珊,防了谭少慕,却漏防了另外一个当事人。 小霖,还是那么细心。竟然还记得我不喜欢吃葱。江淮对着清水白面,露出满足的微笑。 看着只有自己汤面上浮着的几颗青葱,何幼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是谁切的青葱末,就不能多备一点放厨房吗? 你们以前认识?谭政目光来回在他们身上审视。 以前我在孤儿院被人欺负的时候,只有小霖是站在我这边的。妈妈也很喜欢她,还叫我好好照顾她。后来,我和妈妈搬去了C市便与她失去了联络。不想昨天竟在大哥婚礼上重遇,一时激动了些。 何幼霖毫不怀疑,就算自己今天没煮面,他都会来一句,你和以前还是一样的句式来引出谭父的问题,再把刚刚那段话再原字不改地复述一遍。 因为教堂里的事,谭政不可能不去追查。所以江淮要在第一时间里,大方主动地承认彼此的旧时关系,从而隐瞒高中两人重逢不久后恋爱的事实。 他甚至在解释昨天的行为前,还不忘拿以前在孤儿院被欺负的事引出谭政的愧疚。 真是把人心和情感都算计到位! 她看着江淮,如果不是他的面色实在太难看,她真要怀疑昨日宿醉的人是不是他。这清晰的思维能力和堪比影帝的演技,简直叫她五体投地! 谭政看江淮的神色果然柔和了许多,要实在难受,先回房休息。下次喝酒注意些分寸。 可是诺力达的项目…… 没事。剩下的事情交你大哥帮你处理。这次你做的很好,董事会的几个伯伯也都对你赞不绝口。我想下次股东会上提议由你接管这个项目的后期运营,应该没人会反对。 是。江淮一脸备受父爱关怀的感动。 何幼霖瞬间倒了胃口,吃到一半的面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她看了眼身旁的谭少慕,毫不受影响地专心处理文件,碟中的面包依旧一口没动。 人其实也真挺奇怪的。 要是在从前,叫她看见这父慈子孝的画面,她肯定非常替江淮开心,觉得私生子也有春天。可眼下,她却为谭少慕深深感到不值。 我反对!一个响亮的女声抗议道。 第25章 意外迭生 胡闹!公司的事,你懂什么?谭政看向不懂事的女儿,面有愠色,吃完了给我上学去! 爸,学校早放了,我都实习一个月了!你关心过我吗?你眼里就只有这个狐狸精生的儿子!谭少芝豁然起身控诉,公司的事情,我是不懂。但是和哥哥有关的事情,我比你清楚!这个诺力达的项目从构想到策划,都我哥熬了几个通宵做出来的!他呢?除了出了趟过国,动动嘴皮子,又做了什么?凭什么给他! 那案子是你哥哥想出来,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要交给别人去做。既然他一开始就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二哥去谈,就表示他相信你二哥的能力。 要不是你急着给你宝贝儿子铺路,处处逼着哥哥分权。他一个刚毕业,进公司才两年的小职员能这么快升到总经理的位置? 何幼霖以为此时此景,江淮必会尴尬,结果他依旧淡定的吃面。这份气度,成熟而稳重,早已不是他往日身为学生会会长时那股子令人倾倒的王子风姿可比拟的。 她还没看多久,就察觉到身边的谭少慕在看自己。 何幼霖赶紧收回放在江淮身上的目光,完全不明白他妹妹在为他出战的时刻,他怎么还能关注到自己这么个小动作。 沈月珊知道江淮脾气好,被人泼脏水也不计较,但她可忍不住,当即反击道,说关系,谁有你硬?怎么不见你进谭氏,反倒去了别人的公司里当个小秘书? 谭少芝一生的终极理想就是进谭氏当她哥的助理,和哥哥天天在一块!结果,他哥不要她。为此,谭少芝哭闹不止。 沈月珊就是撞见过几回,才能在此刻踩人软肋,一踩一个准。 你!谭少芝气得跺脚,扯着她哥袖子撒娇道,哥,你说句话! 闹够了?谭少慕睨眼看着算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并不打算帮腔。 谭少芝知道这是哥哥不高兴的表情,顿觉委屈无比,却不敢吭声了。 你们远维是七点打卡的吧?谭少慕提醒道,张泽川这人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张泽川三字一出,比狼来了还管用!谭少芝立即撒手,飞快地冲了出去。 谭少慕才清眸微抬,犀利的目光盯上沈月珊,静静道,我公私分明,不代表少芝能力不行。你要是对张泽川用人的眼光感到怀疑,我不介意替你传达一声。 张泽川这人护短的程度,沈月珊也是有所耳闻的。她讪讪不言地坐回座位上,心想谭少芝怎么会跑谭氏的死对头那上班。 何幼霖摸了摸鼻子,大概知道谭少芝的恋兄癖是哪来的了。 这一顿早餐吃得何幼霖各种消化不良,更坚定了她决不当金丝鸟,要出去找工作的信念。 躲回房内,何幼霖把自己的东西重新归纳收拾,听见窗外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忙跑到窗边,目送谭少慕绝尘而去的车子。 要怎么说,他才会同意呢? 正纠结着,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 幼霖!养母王巧玲的声音带着哽咽,像是在哭。 妈,怎么了?何幼霖心里有些慌。养母除了月底要生活费从不会给她打电话,除非出了什么事,往往还都是坏事! 幼霖,你弟弟出车祸了,这事,要瞒着你爸。我只能找你商量。王巧玲哭诉,茫然无助的样子全然不见她往日里的尖锐。 什么?何幼霖蓦的一颤。她突然想起几年前,也是这般突然接到电话得知养父出车祸,结果被确诊为高位瘫痪。然后,全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哀云愁雾里。 眼下要是何家唯一的独苗苗再出个什么意外……她想都不敢想,颤抖着音,他,他…… 别他他他了,你快来吧!王巧玲快奔溃了,最后一个字都喊破了音。 被尖叫声震回了神,何幼霖挂了电话便匆匆离开了谭家。 天,阴沉的诡谲。 乌云压境,空气闷热,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倾盆大雨。 在这个人人有车的富人别墅区,百度地图显示最近的公车站台步行都要50分钟!就是用滴滴打车,也搜索不到附近有车。 何幼霖也管不得避讳不避讳,折身返回谭家,敲开了唯一在家的江淮的房门。 江淮见何幼霖主动找自己时还有些不敢相信。早餐还没散场,最先吃完的她就躲瘟疫一样先躲回了房间。之后他敲她房门,想找她谈谈,她也一直装睡。 然,事有轻重缓急。 在听闻原由后,江淮再怎么渴望与她一诉衷肠,此刻也只能按捺下来。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穿着家常服把车开出来。 一路上何幼霖异常低落,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般坐在那,低着头。 江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谭叔叔的出事的那一年,她也是这样,而他就陪在她身边。 没事的。不用怕。他一手开车,一手搭握在她交叠在腿上的手。 何幼霖沉浸在恐惧担忧的情绪里,全然没有察觉有无不妥,直到她的手机再次响起,她才猛然抽出手接电话,急切道,妈,家栋现在怎么了? 怎么,你家出事了?清幽冷洌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 失神了片刻,她缓缓道,没事。我弟在和我闹别扭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蹩脚的理由能不能骗过谭少慕,但是想着她的私事,他肯定只是顺口问下,哪里会真放心上,便觉得也无所谓了。 你找我什么事情?她有些心烦,不想多谈什么,只想快点挂电话。 没事不能打你电话?似是察觉她口吻中的不耐,他的声音也有了几分不悦。 ……何幼霖揉了揉眉心,不太想点这个炮仗。现在的她没心思与他吵。 沉默五秒左右的时间,对方挂掉了电话。 何幼霖看着手机,心跳得厉害,感觉像是要造反的刁民被人发现了一样! 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江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没有攻击性。但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突出,青筋泛起。 不想叫他担心。何幼霖随口敷衍,然真正的原因连她自己都懒得去想。 天知道她为什么就是不想把家里的烂摊子摆出来!明明无论是什么事情,以谭少慕的能力都能帮她轻松解决。 或许,是和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结婚,已够叫她卑微的什么都不是了。她实在不想再把她的家人也牵扯进来。 说她保有着可笑没用的自尊也好,说她矫情自虐也罢。总之,她打定主意从前她怎么撑过来的,以后还是怎么过下去。 你以前就是被蚊子咬醒了,也要连夜打电话把我叫醒。所以,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你是在抱怨你前女友有多矫情?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小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同你了解我般,我也了解你。你不用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气我。江淮幽幽叹息,既然他给不了你安全感,无法叫你依赖,你为什么嫁给他?难道,是为了报复我? 江淮,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嫁给他,都不会与你有关!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与他的关系。 江淮宿醉的面色更难看了几分,握紧方向盘,把油门踩了又踩。 一路无话。 直到遇到第四个红灯时,江淮忽然开口,我在谭氏得到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的,包括诺力达的项目! 何幼霖怔了下,不明白他在早餐时都不急着洗白自己,怎么反倒在这时候与她做这无用的表白。 她抬起头,只见江淮坐在那里,一张俊柔的脸上有着浓浓的疲惫之色。 从投递简历,面试,到受聘,我在谭氏整整两年,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时,我已是以总经理的身份参加高管会议。慕千初望着前面的路况,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才是总经理。而是我有堪当总经理的能力,才是他的儿子。他的私生子绝不止我一个。我却是唯一一个住进了谭家的。只因我有能与谭少慕一决高低的能力。 何幼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谭少芝有一点没说错。谭政确实在分权,在分谭少慕的权。 也对。 谭政正当壮年,又是那么独裁专制的性格。以谭少慕的能力和不受管教的性子,和他之间存在的分歧和矛盾肯定不小。 难怪谭少慕不肯乖乖联姻,非要娶她,娶一个完全碍父亲眼的女人回家。 这算是不甘心受人摆布的叛逆? 等等! 正常的思维,不是应该顺着江淮的话,设身处地地去想他的处境吧?怎么她一直在想着谭少慕如何如何? 意识到这一点的何幼霖拍拍胸口压惊,然后才淡淡道,除了你有媲美他的能力,恐怕你比他更听话才是你父亲承认你身份的原因吧? …… 闻言,江淮转眸看向她,目光定定的,却不说一句话。 怎么,我说错了?她问。 不,你说的对。江淮深深地看着她,语态苍凉。 代替不肯联姻的谭少慕与沈月珊联姻,是谭政对他提出的唯一要求。 他孤注一掷,精心安排何幼霖出国。却天意弄人,叫改签航班的她最后还是知道了一切。之后,他再怎么解释,在她心里都成了狡辩。 他也曾想过先和她通个气,叫她耐心等他,等他在谭氏集团羽翼丰满的那一天解除婚约。可是,他没有。 因为他怕,他怕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的决心就会动摇。 第26章 我们应该谈一谈 江淮将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后,何幼霖便看见白色建筑物上那个高悬的鲜艳红十字,冷不住打了个激灵,瞳孔猛缩。 江淮察觉到她的战栗与急促的呼吸,也想起了她的恐惧症,痛惜之情涌入眼底,要不,你坐车里等我消息? 何幼霖的指甲紧扣在车窗,看着车外的人来人往,陷入了天人交战。她真的很恨自己,恨自己的不争气。她不是不想克服这个毛病。每次这个毛病的发错都只是一再得提醒她那一段放不开的过去! 她也想过新生活,蜕变。如果她能勇敢一点,配合医生的治疗,该多好! 可她连精神病医生都那么恐惧与排斥! 江淮当她默认,拨通了王巧玲的电话,问到了具体所在楼层和病房后正要下车,却听见何幼霖开门的声音。 我要去。 在何家栋没有长大成人前,她是他们家的顶梁柱! 下定决心,何幼霖一鼓作气,蒙着头要往人堆里冲去,却被江淮拉住了手。 等等。江淮在何幼霖的疑惑眼神下松开手,在车里一顿乱翻。 良久,才翻出一条围巾,递了过来。 何幼霖仰头望了望天,大雨依旧憋在乌黑的云层里,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天气虽阴却一点都不冷,现在带这个实在夸张了些。 江淮见她不接,走出车门亲自给她围上,并拉拢竖立,把她的嘴鼻都捂在里面,没找到口罩,你先凑活下。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涌入了她的心底。 纵然江淮变了很多,但无微不至的细心却依旧还在。 何幼霖低垂了睫毛,一时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竟忘了自己一直刻意与他保持的距离。 一走进住院部,医院的消毒水味就浓重了很多。所有医护人员都是脚步匆匆,有几个还撞在了何幼霖肩膀上。吓得她本能地紧挨着江淮走。 电梯一直是满的,她与江淮等了很久,都没挤进去。或者说,是何幼霖根本不敢挤。 一进医院,哪怕只是个探病的家属亲友都带着恶心的消毒水味般,叫她本能退避。 江淮携着她,把她拉离了人群,伯母在七楼,不算太高,我们用走的吧。 何幼霖僵着身体,点点头。 7015号病房,王巧玲坐在那里,手绞着帕子,一张岁月斑驳的脸上满是痛楚,双眼泛红。而躺在病床上的何家栋闭着眼,睡得倒是酣恬。 妈。 何幼霖低唤了声。 幼霖!看到她,王巧玲连忙走了过来,一只手伸向她。 何幼霖接过她的手,很冰,柔声问道,怎么样?家栋他…… 王巧玲深深地皱眉,小事,就是小腿骨折了而已。就是……欲言又止。 听闻小事,骨折而已,何幼霖不仅不减忧愁,反而更加担心。 养父母结婚七年无子,才领养了她。 结果没多久,养母就意外怀孕并成功生下何家唯一的儿子,取名家栋。 家栋家栋,一家之栋。足以见对他们这个儿子的厚望与宠爱。 平日里就是磕了碰了,都要心疼半天的养母此刻竟然说骨折只是小事,可见她未说完的话里,事情有多严重! 何幼霖刚要问到底怎么了,就听见睡醒的何家栋大嗓门的声音传来,妈,别老找姐姐要钱了!祸是我闯的。大不了抓我坐牢去!反正姐姐出嫁的聘金够你们养老了,不差我一个。 坐牢? 何幼霖愣了愣,难道是她弟弟把人给撞了? 你给我闭嘴!王巧玲气得眼热,竟破天荒地动手教训起来。但终究舍不得下狠手,只是拿软枕头像模像样地打了几下,骂咧道,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辛辛苦苦供你念书,你给我逃课去玩飙车!飙车,你也挑个地方啊!居然往那地方钻!那里是什么地方?路都是用金子铺的地方,是你能去的吗?这下好了,随便撞了一个人就是开,开,开那个什么斯的有钱人!人家现在狮子大开口,不找你姐找谁? 何家栋被说的心虚,无论是他小时候不懂事,还是母亲的偏心袒护,自己从小到大的烂摊子确实都是姐姐在收拾,他也习惯了。只是没想到姐姐出嫁了,自己还要麻烦她。 何家栋完全不敢看姐姐一眼,埋头进被窝里嚷嚷道,不管,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许你找我姐麻烦。 没弄出人命就好。 此时,何幼霖终于松下一口强撑的气,身子软得倒退三步,被旁边的江淮一把扶住。 除了修理费,对方人怎么样,有受伤吗?江淮询问道。 王巧玲这才发现陪女儿一起来的人竟是江淮,犹豫道,在特殊病房里。我去探望时都被拦在外头,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个情况。说着,从床头柜上拿了封信。 何幼霖一眼就认出这个东西来,在江淮接手前把它从王巧玲手里抢过,有钱人都不会好好说话吗?一个个的,动不动就发律师函! 一看是和谭少慕发给她的律师函出自同一个事务所,如此为富作伥,气得何幼霖直接把信揉成一团。 王巧玲见温顺乖巧的养女发这么大脾气,只当她是嫁入豪门,受了不少有钱人的气才变得敏感。 倒是心细如尘的江淮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来,眸光闪了闪。 被吵醒的何家栋眯瞪着眼睛,在看清床头的高大人影是谁时,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江,江淮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妈,我刚刚没提姐姐结婚的聘金吧? 何幼霖看着满脸尴尬的江淮,大概明白弟弟为何那么喜欢逃课了。这智商,估计书都看不懂! 不过,经过何家栋这么个活宝的插科打诨,病房内的气氛也莫名轻松下来。众人入座后,经过王巧玲的叙述和肇事者何家栋的补漏,何幼霖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何家栋今天借了别人的摩托车和刚结交的几个暴走少年玩飙车,在急转弯时滑倒在地。他的腿是被自己摩托车给压骨折的。 好巧不巧的,当时正好有一辆豪门准备要超他的车,却被他这么个意外弄的只能急转方向盘躲过,然后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 而那倒霉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早才被提起的谭少芝上司张泽川! 此时,病房里光线明亮。 江淮穿着一套居家休闲装,一张阴柔的脸上从容淡定,伯母放心,住进特殊病房的不一定是重病险情。一般身份特殊点的,都或多或少有些特殊待遇。而且如果真出什么大事情,不会只是一封律师函。 看来谭少慕给她送律师函还真的只是礼貌性打个招呼。何幼霖又是想笑,又是无语。 突然,有护士推门进来检查寻房。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异味便蹿了进来。 好不容易被分散的注意力再次被恐惧恶心感拉拢到一起,涌聚在何幼霖的五脏六腑间。 姐,你冷吗?何家栋虽然调皮不懂事,但对姐姐的爱护关心却是实打实的。他发现姐姐有些发抖,又围着围巾,当她很冷,便想把自己的被子给姐姐盖。 不,不用了。你要吃水果吗?我帮你削个。何幼霖怕死了那条医院味浓郁的被子,顺手拿了个梨走到窗边的垃圾桶处。 她微微翕开窗户,闻着窗外的飘进来的槐花香才勉强抑制住心底里的恶心感,低头削起梨。 她的病情,她一直都瞒着家里人。 不想他们担心,也害怕他们会追问她不想谈及的事情。 所以,她不能再出异样,必须要找一件事情做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江淮却是知道她在强撑,便想速战速决。 张先生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伯母要放心,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好,好。王巧玲感激连连。 不用。这事与你没关系。何幼霖拒绝的十分干脆。她是不想麻烦谭少慕,但她更不想麻烦他! 小霖,我只是想帮你。就算我们……江淮顿了顿,分手两个字他始终说不出口,也不愿承认。 帮我?何幼霖轻轻一笑,目光投向桌上皱巴巴的律师函,晚了。 你什么意思?江淮皱眉,沉声询问。 在我寻求你帮助的时候,你没来。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 那时候的她听从他的安排,辞掉了原有的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准备出国留学回来后当他的新娘。最后却发现他和别人订婚的真相。 之后,她因为沈月珊捣鬼而四处求职碰壁。 好不容易经熟人介绍,在一家宠物店当临时工,却被人陷害,替人背锅,成为弄死谭少慕寄养在店里名贵犬的人,身负巨债。也差点因交不出房租而流落街头。 那段最晦涩的日子,明明只过了两个月,却像是隔了半辈子。 何幼霖情绪微乱,手上一个用力,削了一半的梨皮便断落在垃圾桶里。 看来,我们现在就要好好谈一谈。江淮听出了话里玄机后,扫了王巧玲母子一眼,这里是病房,不要打扰病人的休息。 从婚礼上就一直压抑的疑惑,再也憋不住了。 江淮起身,不顾王巧玲母子讶异的眼神,直接拉着何幼霖离开病房。 第27章 幼稚男 何幼霖被一路拽着拖到安全通道处,刚得自由就转身往回走。 无论是这里的医护人员,还是眼前的江淮,全都叫她难以忍受!她只想逃回病房,远离周遭难闻的消毒水味和一个个披着白大褂的猛兽! 你现在不说清楚,回了谭家,我照样把你拉出来问清楚!江淮从来都说温和有礼,这样的锐利的威胁性几乎是少有的。 何幼霖停下脚步,心里窝火到极点! 早上才迫不及待地与她撇清了干系的人眼下居然还敢拿这话来威胁她!她就不信他敢在谭家对她动手动脚! 然而更可恼的还是她居然赌不起! 万一,他玩真的呢? 想想谭少慕昨晚上的疯狂警告,何幼霖就孬了。 她转过身,强忍进院后的不适感,语态尽量放的平缓,你非要我把话说明了。好,我说!其实,我也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必须要帮谁的。你要不方便借钱给我,直说好了。我也不会怨怼你。只是,你何必叫她来见我?你明知道她来见我不会有什么好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就是想借着她来羞辱我?因为我上次拒绝等你?提出了分手,伤了你大男人的面子? 你什么意思?江淮阴着脸,逼近一步,沉下声音,把话说清楚! 就是字面的意思。何幼霖横眉回视,甩开他的手。 我什么时候让她去找你了?江淮耐下性子解释,我刚出差回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 何幼霖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只觉得虚伪,呵呵……谭二少,你可演的一手戏。你不去当演员,还真对不起你这如花似玉的脸! 江淮见她这么不可理喻,完全听不进他的话,还这样讽刺自己,心里也很恼火,口不择言道,演戏?我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我需要对你演什么戏!除了骗你出国,我何曾骗过你什么!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我们的事情,可你呢?你却趁着我出国不在,迫不及待地爬上我哥的床! 何幼霖闻言,气急败坏地打了一巴掌过去,骂道,你不要脸!不代表别人也是! 江淮没有躲闪,生生挨了一击后,视线与她交汇,情深而无奈。 何幼霖看了撇过头,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她强硬质问,明明是你嫌我拖累你,害的你错失保送名牌大学的资格。还说我一直拿过去替你顶罪的事情在道德绑架你,要你负责我一辈子!这些事情,不是你说的,她怎么会知道? 要不是你给我招惹了沈月珊,我会走投无路到出卖自己?那天,如果你对我伸出援手,肯借我钱,我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当你嫂子!你以为我很想吗?我恨不得和你老死不相来往!但凡你早一点告诉我,你是谭家有钱人的儿子,都不会这样! 江淮听出了端倪,收住情绪与脾气,很快便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他问出了关键,你说你找我,可我并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你拒接了,当然没有接到。 既然没有听见我说话的声音,你凭什么肯定是我拒接? 何幼霖一愣,又觉得他这幅警察在查案的样子很好笑,谭二少,你把你的手机看得比命都重要,二十四小时不离身,不关机。不是你拒接的,还能有谁? 那时我人在国外。出差走的急,手机落在家里。江淮面露苦笑,他唯一一次的失误,竟然弄出这样大的误会,我的手机还是昨天才回到我手上。之前一直是月珊在替我保管。 你这样把昨晚上和你恩爱的女人推出了顶罪,好吗?何幼霖嘲弄不已,她或许能拿到你的手机,但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你说的。她还能切开你的脑子,把我们过去的事情都挖出来看不成? 大概是我那次喝醉了酒。江淮说的时候声音很轻,苍白淡薄的脸上浓浓的郁色。 他记得那天是他订婚宴,也是何幼霖提出分手的那天。他一个人喝的昏天暗地,醒来时,身边却躺着浑身赤裸的沈月珊。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背叛了何幼霖。这也是他为何一个多月都没有找何幼霖的原因。后来,他就被大哥派去出差。本打算回来后再劝她等他,谁知却在大哥的婚礼上见到了她。 何幼霖直勾勾的看着江淮,完全不相信他所谓的醉酒吐真言! 江淮一向是个自律性极强的人。喝酒也很有分寸,极少烂醉如泥。就是昨天她的婚宴上,他喝的再猛也是留有余地,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 谁是谁非,都没有意义。 现在的她只想把弟弟的事情解决了早点离开这里。 江淮却被她的淡然深深刺激到了。他疾步向前,从后把她拥在怀里,双臂环得死死的,却在看见她脖颈处的吻痕后如遭雷击! 瞬间,江淮内心凝聚起暴风雨。 你,接受他了?声音前所未有的冷。他和她在一起几年了,他都忍着,珍惜着她,没有舍得碰她……谭少慕居然敢…… 他怎么敢! 何幼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他情绪正激烈的起伏,抵不过他的力气,警告道,我接受谁都与你没关系!你已经有未婚妻了!而我也是你嫂子。你若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朋友? 他才不要当朋友! 江淮的眼神更阴鸷深沉,嘴上却安抚着她,抱歉,这是最后一次。就当是我们的告别,好不好? 何幼霖心里一涩,终究默认,我弟的事情,你别管了。 只是朋友,都不能帮你? 张泽川与谭家相识。你要以什么身份帮我出面,小叔? 小叔二字,犹如一根鱼刺卡得江淮说不出半个字来反驳。 此时谁都没有发现,有一个人站在拐角处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来医院探望上司的谭少芝忍下冲出去捉奸的冲动,扭头跑到住院部的花园里,正要打电话给哥哥告状,却接到了哥哥的来电。 少芝,你下班后来我公司一趟。把你从她那拿走的东西带过来。 哥,你还帮着她!她不是好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想到她有了哥哥这么好的男人,还和别人楼搂搂抱抱,谭少芝简直比吃了炸药都火大。 不管她是不是好人,你拿人戒指就对了? 谭少芝隐约听出了哥哥的不悦,却不知道他是为了谁。是不喜欢她说那女人坏话?不,不会的。哥哥肯定只是不满意她偷东西的行为! 没错,昨天是她在喊醒何幼霖之前拿了桌上那枚戒指。 原本因为它实在太过朴素廉价,不像是哥哥会送的,她才出于好奇拿起来看。结果在看见戒圈内刻着,不是哥哥的名字时,她才决定拿走。 何幼霖在婚礼前一刻还带着这样暧昧的东西,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 后来酒宴上沈月珊的话,更是证明了她的揣测。 可就在她把沈月珊的话转述给哥哥听时,哥哥一脸的不相信叫她深受打击了。她怕自己拿出证据,哥哥不仅不信,还会气她偷拿人东西。 早上从她哥既然答应帮何幼霖找戒指起,谭少芝就知道是自己做的事情迟早要被发现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哥哥居然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才过多久就已经查好了。 想到这里,谭少芝再也忍不住了,哥哥,何幼霖有问题!她和姓江的关系肯定没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谭少芝从来不认江淮是谭家人,除非公众场合,顾着谭家的脸面,私底下从来不喊二哥。 沈月珊又乱说什么了? 谭少芝见哥哥还是不信,急得跳脚,不是她说的。是我亲眼看见的!她现在就在医院里,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抱在一块。 医院?一阵轻笑。那小妮子在医院,就跟和尚跑妓院一样稀奇。 真的!今天害张泽川出故事的人就是她弟弟,婚礼上我还和他说过几句话。谭少芝心急之下,把她紧藏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而此时的谭少慕已无心追究她后半句话隐含的意思。他想到自己几个小时之前与何幼霖通电话时,她的刻意隐瞒与含糊其辞更是将他的不爽烧到了极点! 让江淮先回房安抚妈妈和弟弟后,何幼霖自己一个人来到张泽川的加护病房前。 果然,刚走到门口,她就被站着的两个保镖给拦住了。 我是谭秘书的朋友,她有事来不了,托我带个东西给张总。这是何幼霖唯一能不借谭少慕的光,而能见到张泽川的办法。也拖他的福,现在的她撒谎技术日渐臻熟。 恰好,张泽川之前确实交代过谭少芝会来,而且还迟迟未来。所以,保镖连请示都没有就直接放行了。 何幼霖一进病房,就被里面奢华的装修吓了一跳。 且不论这奢华到堪比总统套房的家具齐全,就冲这病房内好闻的熏香冲淡了医院惯有的味道,也足以叫一直强忍不适的何幼霖放松下紧张到几乎崩溃的身体,暗叹这里真是人间天堂。 察觉到有人进来,躺在床上的男人侧头看向门口的何幼霖,双鹰隼般凌厉的眼眸直视着她,冰冷冷的样子, 他没有穿病服,而是一身披着一件衬衫,扣子都没系一颗,堂而皇之地露出精壮的胸膛,如慵懒的猎豹充满野性之美,毫无一丝病人伤者该有的样子。 你是谁? 第28章 签署不平等条约 张先生,我是今天不小心冲撞到您的那个男孩的姐姐。何幼霖自我介绍完后,直接进入主题,我来这里除了替我弟弟表达歉意外,也想给您一个承诺,关于你车子的修理费和您的住院费我会全权承担,希望你能同意私了,不要闹大。我弟弟还是个学生,希望你手下留情。 早在这个女人在门口说的话,张泽川就听见了。然而,他没拆穿她的谎言,让她进来了。 因为她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时,她柔美空灵的声音就吸引到他挑剔的耳朵。叫他对拥有这个声音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充满好奇。 他深眸盯锁在她的脸上,对这张只能尚且称之为清秀的脸蛋,面露惋惜。 没想到她就是传说中的谭少慕妻子。只是,那是她该有的求饶态度吗?别以为他没听出她说到住院费三字时的不以为然,仿佛他是在碰瓷一样无赖。 我看上去很缺钱? ……何幼霖无语,你不缺钱,你还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要我和解不是不可以。把你男人喊来与我谈。 你是冲着他来的?何幼霖瞪大眼睛,总算明白他这么个大人物怎么会浪费时间去会和一个学生过不去。 张泽川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何幼霖却非常肯定。 在来之前,江淮就大概把张泽川的背景,和他与谭少慕在商场上那微妙的竞争关系告诉了她。这两个人虽然谈不上生死仇敌,却也是淘宝见了京东,肯德基撞上麦当劳! 张总,你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应该做不出碰瓷的事吧?何幼霖转守为攻,一改刚进门时的软让谦和。 之前,她不想麻烦谭少慕。现在,她更不会去拖他的后腿。 你怀疑我设计了你弟弟?张泽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是神通广大到能知道你弟弟今天会出现在那里,还是知道他肯定会打滑摔跤? 何幼霖也知那个肯能性太低,只是顺势反咬他一口罢了。 她故作放下心头的怀疑,既然大家都是无心的,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放我弟弟一马。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弥补到你的,你尽管开口。这件事,与我丈夫并没有关系。别落人口舌,白白污了你的清名。 听听,这话翻译下来,就是他要是继续缠着与谭少慕理论,提出什么要求,在别人眼里就会真显得他别有居心了。 张泽川看着眼前给自己挖坑的小姑娘,新鲜感更强烈了。 小丫头,你妈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讹她钱。还警告我说她女婿是谭少慕,有本事找他理论。张泽川反问,这么多人为证。我要是不找他谈,岂不更坐实了我张泽川欺人妇女,惧怕谭少慕的恶名? 何幼霖听到这里,毫不怀疑这一段是被养母隐瞒没说的。 看来,这场车祸真是意外。只是她养母的一番话被眼前这人听见后,才拿来大做文章。 如果当时给钱了事,没有搬出谭少慕这层关系,对方压根连他们姓谁名啥都懒得挂心上,怎么会劳师动众地发律师函? 张先生,这只是场意外。而且,我弟弟只是打滑,摔伤了自己。他摩托车,好像连你的车都没刮到一下。您的车祸,他确有责任,但你也不是没有责任。你当时的车速过快,且转弯口并不适合超车。就是真对质公堂,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赔钱了事。 言下之意,她不怕他胡搅蛮缠,希望他见好就收,别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你弟弟好像并没有驾照。无证驾驶,还造成他人伤亡。张泽川摸了摸下巴,特别是他之前就被学校记了两次大过。若是再记一次过,恐怕是要被劝退的吧?一个高考生这个时候转学,恐怕…… 何幼霖自己在高三那年就吃过被学校劝退的亏,当然知道再转学也没有什么好学校肯收。只是当时她养父出了事故,瘫痪失业,全家陷入窘境,也供不起她读书,索性就辍学,一门心思工作赚钱,供养家里的开支。 眼下她又怎么忍心叫弟弟步她的后路,就算弟弟学习再烂,只要有书念总归比她强,将来找工作才不会和她一样四处碰壁。 何幼霖听见这个人竟然拿着她家人的前程开玩笑,简直要暴走地掀桌了! 可在餐厅吃过一次亏的她十分清楚,冲动不能解决问题。特别是眼前的男人,可不是沈月珊可比的!真惹怒他,谭少慕未必愿意给她撑腰。 她死了,谭少慕不过是丧偶另娶,搞不好还能捧着她的灵牌,说什么心系于她的鬼话,一辈子不娶! 想到这里,何幼霖深吸几口气,微笑道,张先生说笑了。既然你查的那么清楚,也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更能体谅我的难处。我刚嫁进谭家不久,人微言轻。不是我不想找他出面,而是我知道他不会愿意为了我而出面。只怕我若是与他说这事,他不仅不会帮我,只怕还要嫌我是个事儿精,要和我离婚。否则,我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你要想通过我,要他答应你什么条件实在是行不通的。不如,你考虑考虑,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 既然你先生这样对你,干脆离婚好了。 张先生,你看,你又说笑了。我好不容易才攀上这个高枝,他待我再怎么样,我也舍不得放弃眼前的舒坦日子。这年头,真心哪有钱来的重要。何幼霖劲量使自己看上去像个物质女。只有这样,才能叫他相信谭少慕不会为了她而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既然如此,不如你帮我办一件事。张泽川看着眼前演技拙劣的女人,只要这个事情办好了,我不仅不追究你弟弟的责任,还能保你即使和他离婚,下半辈子也能吃喝不愁。 什么事? 我要你把谭氏集团与诺力达集团的跨国合作项目的具体策划案复印一份后交给我。放心,我只是好奇这个项目,想了解了解。对谭氏不会有任何影响。 何幼霖要是听信这个鬼话,她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他都替她安排好被离婚的后路了,还敢说对谭氏没任何影响? 她就是再无知,只要早上吃饭时耳朵没聋,也知道那个诺力达的项目有多重要!她要真那么干了,别说离婚,直接被谭少慕喂鲨鱼都有可能! 张先生,我不能答应你。何幼霖把拳头一再握紧,看着眼前欠揍的男人。 这一刻,连谭少慕在她心里都圣洁善良如小天使般可爱! 他既然那么不在乎你。你何必…… 何幼霖直接打断他的话,不管谭少慕对我如何,我都不能背叛他。这是做人的底线问题。 那么认真,思想保守,你还活在民国吗?真没劲!张泽川一脸无趣,仿佛真的只是开玩笑一样,好了,不逗你了。你要真想和解,不如卖声吧。 何幼霖闻言,防备地倒退门口处,深怕自己遇见了大变态! 能不怀疑他是变态吗? 从她一进门,到现在,处处被他耍的团团转,完全搞不清他意图在哪里。 我还不至于和谭少慕一样饥不择食。张泽川嫌弃地打量了眼她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瘦得没胸没肉,你应该听说过千影影视吧? 何幼霖老实地摇了摇头。 然后,国内最著名的某影视公司的幕后投资老板挫败地以手撑额,这事,你回家百度去。总之,我觉得你的条件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这里上班,当声优? 不,没兴趣。何幼霖瞬间化身为圣女贞德,我不拍那种片子! 你有没有常识,上不上网的!张泽川的人格一再被贬低,瞬间暴走。他大长腿直接从床上跨下,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何幼霖面前,敲着她脑门问,声优,懂不懂? 那是什么?何幼霖痛得倒退三步,直接撞在门板上。 张泽川再次凑近,俯视着把她的脸又细细看了一遍。皮肤不错,吹弹可破,可惜五官不够抢眼,可塑性不强,实在没有当明星被捧红的命。 他的目光中带着略微的可惜,配音演员。不用你露脸,不用担心会影响到谭家的脸面。工资也不低,我只要你签约十年。你弟弟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这简直就是瞌睡时候有人送枕头! 早上她还在愁工作的事情,眼下却因祸得福找到了一份这么适合她的工作。 毕竟,以她的学历和工作经验,真要靠自己找工作,所得的工作只会叫谭少慕的脸面没地方搁,谭家肯定不会允许。而被谭少慕安排进谭氏,当个领薪水的闲人,与被人包养也没区别。 当声优,既能解决弟弟的麻烦,又解决了她就业的困难。这个条件无疑叫她非常心动。 可是,真有这么好康的事情落到她头上? 何幼霖狐疑地看着张泽川。 如何? 我考虑考虑。 考虑是应该的。 何幼霖对他难得的好友态度十分惊讶。 不过,我可不保证在你考虑的时间内,会不会听见比你还适合的好听声音。 言下之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何幼霖一咬牙,真的只是配音演员?不会做别的? 你除了声音可取之外,还有什么值钱?张泽川一脸嫌弃。 何幼霖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他。 于是,她再一咬牙,五年! 十年太长了,简直是卖身契。 第29章 三年之约 不行。张泽川摇摇头,十分专业的分析,声优这个职业,前期学习都花费不少时间。还需要很多作品去历练。它和幕前的明星不一样,蹿红的可能性太低。入行五年后成名都算资质好的。我既然看中你,肯定会大力包装,把你打造成一线声优。万一你红了跳槽,我岂不是亏大了? 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最后,何幼霖在他真诚的双眼下,经双方友好协商,以快刀斩乱麻的速度用医院的打印机打印了一份合同,签订了七年之约! 七年内,何幼霖作为千影影视的员工,不得解约跳槽。且前三年的工资,一毛没有,全部作为雇主张泽川此次事故中所受损失的补偿金。 何幼霖刚签完丧权辱国的协议,张泽川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张总有什么话要与我妻子说的,出院后,谭家随时欢迎。 谭少慕颀长的身影挺立在门口却没有进来,显然没有长谈的打算。他眼风淡淡一扫,便有人拎着一篮包装精美的水果从他身后走来,把水果放桌上后便退了出去。 从头到尾,谭少慕都没有看何幼霖一眼。 但他不看她,何幼霖却不敢不看他啊! 想到在车上那通被挂掉的电话,她的心脏就跳得快要停下来。每个毛孔都叫嚣着:快跑,赶紧逃,不想死的话! 但实际上,她只是把烫手的合同往身后藏了藏。只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引来了他的注意。 何幼霖毫不怀疑,他再看下去,自己的手就要融化在他的目光下了。 张泽川主动开口解围,我与何小姐一见如故,不免多留了她一会。想不到她才刚刚与我诉苦,说你对她不够重视,你就这么快找来了。想来,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些误会? 张总,你喊错了。面对他的挑衅,谭少慕微笑指出。 什么? 她姓谭。所有权化解任何暧昧的挑衅。 …… 在商场上,张泽川与谭少慕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因行事直来直往,雷厉风行,是有名的闪电豹,一个擅长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被人称之为笑面虎。 虎豹相争的戏码多年不断,彼此输赢半参。唯独在口头上挖坑耍心眼这一点,张泽川从来没从在谭少慕手里讨过好。 OK,谭太太。张泽川卸甲投降,也不玩自己不擅长的套路了,恢复本性,不过,谭少慕你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木已成舟,听过没? 张泽川此人,从不说空话去讹人,他说一那便真的是一。只是张泽川的目的明显是自己。他都还没来,张泽川又能把什么木弄成舟? 谭少慕眼底的疑色悄然泛起,你要的不是薛彩宁的解约书? 薛彩宁是千影公司的老人,配音过众多热播电视剧女主的当红声优,在圈内人脉极广。为了报复前男友兼上司的张泽川另结新欢,她在听说谭氏集团有意向与诺力达这个动漫游戏公司合作的消息后便主动找上门。而他也恰好需要她这样有知名度的人当他前期活动的摘牌,以及她所带来的资源。 对此,张泽川直接搁下狠话,要薛彩宁在声优界完全混不下去! 但薛彩宁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她选择跳槽谭氏,看中的就是谭少慕有力保她的能力。 可以说这个事情是谭少慕与张泽川近期所有活动争夺的焦点。也是谭少慕唯一能想到张泽川会提出的要求。 那种卖主求荣的货色,就算你不解约,利用的差不多了,以后还会重用她?张泽川话说的漂亮,好像之前真没那么打算,但是接下来一句很快就得瑟出真相,反正你挖了我一个不要的前女友,我签了你刚娶的老婆。这个买卖,划算! 什么意思?谭氏眉心一紧。 张泽川没答,只用眼神示意他进来坐下谈。而何幼霖从头至尾都蹲在墙脚种蘑菇。 谭少慕走进来,挑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发现咖啡桌上摆放的合同尾页签名处那三个字的字迹极为眼熟。前不久办结婚证的时候,他才见过。只不过,这里还多按个卖身一样的红指印。 他捏着薄薄的几页纸,速速扫阅一遍后,只说了一句话,违约金多少? 谭太太是成年人了。她有权自己…… 谭少慕不给他废话机会,直接打断,合同签的是七年。我出她十年的工资。外加薛彩宁的解约书作为利息。如何? 何幼霖心算不出她十年的工资是多少,但是她却听出了那个作为利息的条件极有可能是张泽川最初的目的。这种吃亏感,瞬间叫她有种自己犯了买椟还珠的傻! 你是个商人,应该知道我看中的是她能给我创造的效益。这不是十年工资可比的。张泽川丝毫没有动心。 既然是商人,也该知道生意都是有风险的。谭少慕放下合同,她是获利,还是赔本还是未知数。不如收下眼前既得的利益。 那要不要打个赌?张泽川自信一指,食指尖对着恨不得穿隐身衣的何幼霖,我赌她三年内名声盖过薛彩宁。如果我做不到,合同三年后自动解除,如果做到了,七年续签十年! 若是不赌呢? 你害怕? 十五岁以后,激将法在我身上就行不通了。 要是不赌,也可以。张泽川虽是这么说,却坐地起价提出谭少慕绝不会答应的条件,我要谭氏集团放弃这次与诺力达的多边合作关系,由我们远维集团一家独资赞助。 闻言,谭少慕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诺力达的项目虽然赚钱,但他还看不在眼里,若不是别有用处,就是送给张泽川也无所谓。可偏偏,那个案子…… 相比之下,何幼霖不过是他为了膈应那个同住一屋的弟弟才娶回来的棋子。就算这个棋子还算听话,与她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但终究不是她。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可偏偏他却迟迟下不来决定,给不出那个最理智的答案。 想到这里,笃笃敲打在桌面上的手指停了下了。一双清眸转向何幼霖,凝声问,你怎么想的? 何幼霖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自主权。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她才深深吸口气,坦言道,我想试试看。 谭少慕颔首,低声沉唤,程助理。 慕少。守在门口的程助理闻声走了进来,并依照慕少事先交代好的,将薛彩宁的解约书递了过去。心里不禁怨念何幼霖的红颜祸水。 一个薛彩宁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对张泽川妥协的事情传出去,慕少的脸面要往哪搁?要是再被人说连自己职员都保不住,慕少以后还怎么招贤纳士,收买人心? 何幼霖被程助理瞪的莫名其妙,不禁好奇那是什么东西,便凑了上去。没等她看清上面的字,谭少慕已将手中的解约书撕掉,并将桌上的那一份合同递推到张泽川面前。 三年!我赌三年后,轮到你亲手撕掉这份合同。 既然她想试,那他成全她。 只是想红过薛彩宁,续签十年,也要看他答应不答应! 何幼霖跟着谭少慕离开张泽川的病房后,久违的消毒水味再次袭来。看着她微微泛白的面色,小声小气的走路模样,谭少慕又想起谭少芝在电话里告的状,只觉讽刺无比。 她和江淮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呢? 何幼霖,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些?谭少慕淡然冷笑,才让你有胆子来骗我? 嗯? 那天,是谁打死不进医院的?不是害怕吗?我看你好得很!好到和别的男人跑到这里搂搂抱抱! 我其实还是很怕,只是习惯了。何幼霖低垂着睫毛,我要定期陪养父来医院检查。多来几次,吐多了也就能忍住了。只是还是不敢接触医生,让他碰我……话还没说完,牙齿都开始抖了。 谭少慕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叫张泽川一耳相中的好嗓音,非常有感染力。此刻,他只是听她这么一说便有一种叫心软的情绪涌入胸口。他不禁皱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耶?何幼霖见他走过了头,指了指右手边,出口在那啊! 谭少慕脚步未停,走之前,该和你家人打个招呼。 对哦。解决完问题,何幼霖一心只想离开医院,竟忘了回去和养母打个招呼,还有江淮,他还在弟弟的病房里…… 耶? 江淮! 何幼霖看着走在前面高大的人影,内心生出恐惧。现在,她已不再天真地相信这场协议婚姻里,她是有自由的这种骗话! 谭少慕这样的男人,就算不爱她,也是容不得一颗沙子的。 不用了吧?我打个电话就好了。我弟弟可能睡着了。何幼霖试着把人喊回来。 谭少慕却连话都没有回,径自往前走着。 何幼霖很想鸵鸟地先逃了再说,也不去管那两人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可看着通往出口处,那满走廊的医护人员,她就头皮发麻,冷汗淋漓。没人给她保驾护航,要她一人独自走完这条路,简直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命! 她低头把自己的脸埋进围巾里,朝越走越远的谭少慕追了过。忐忑半响,眼看谭少慕已把手搭在门锁上,她再也忍不住了。还是坦白从宽,先给慕少打个预防针较好。 其实我今天打不到车,是…… 大哥。有人从内而外打开房门,打断了何幼霖接下来的话。 谭少慕看见原应在家里休息的弟弟出现在这里并无讶色,只淡淡点了个头便踱步走了进去。 第30章 自己负责 同样的,江淮也从容淡定地拿着两个苹果朝外头走去,只是在经过何幼霖时笑了笑,傻站着干嘛,还不进去。 何幼霖哦了一声,目送他进了拐角处的洗手间后才走进病房。 此时谭少慕已经坐了下来,手执她那份合同,轻轻地翻阅着,俊容沉静如斯。这间病房可不比张泽川住的那间,普通而狭小,更没有沙发给他坐。但他就这样优雅自若地坐在靠背椅上,翘着双腿,引人瞩目的男式鳄鱼皮鞋的鞋头干净得发亮。仿佛外界如何都与他无干,他依旧是他,丝毫不受影响。 见女儿进来,一直被谭少慕强大气场压着的王巧玲松了口气,幼霖,谭先生是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何幼霖拢共才见过他五回,哪里知道他爱好什么。她隐约记得昨晚上的吻隐约带着醇厚的咖啡味,却不敢肯定他那矜贵的嘴巴接不接受廉价的速溶咖啡。最后,她选了个保守的答案,白开水吧。 说完,何幼霖眼尖地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一篮水果,与谭少慕送张泽川的那一篮同款。原来,他是先来过这里再去的张泽川。想到谭少慕再就知道江淮在这里,她便觉得自己之前白担心一场。 那我去拿壶新鲜的。王巧玲看了眼装睡的儿子,连门都没关,就借机逃了出去。要说这个女婿除了话少外,还真挑不出毛病,礼数周全,客气有礼,全然没有那些有钱人的毛病,可就不知怎的,站在他身边浑身就是不自在。 何幼霖默默关上门,溜到窗边,拽低高耸的围巾后开始大口地呼吸。整个人像是搁浅沙滩的鱼儿重归大海,酣畅极了。 谭少慕这才注意到她脖子处那条极为不搭的男式围巾,瞬间眯起了眼睛。 你很冷?谭少慕睨眼问道。 被谭少慕这样盯着看,明明不冷的何幼霖竟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升而上。直到注意到他目光所在,何幼霖才猜测出他是何意。但要她脱下这个保护伞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假装没听懂,从善如流道,今天有暴风雨,是挺冷的。 谭少慕点了点头,目光瞥向窗外山雨欲来的景色,冷然道,既然冷,那把窗户关上。别吹风淋雨的,冻着了。 要么脱,要么关。 谭氏的选择题,从来没有第三个答案。 何幼霖衡量之下,讪讪地摘了围巾挂在竖在墙角跟的衣架上,这不是雨还没下嘛。还是开着吧。至于围巾嘛,等走的时候再戴好了。 谭少慕盯着那条围巾,却不说话。 气氛顿时尴尬。 何幼霖看着往日最爱耍活宝的弟弟此刻却在床上挺尸,瞬间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幸好此时王巧玲与江淮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病房。只不巧的是在江淮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有路过的护士朝王巧玲夸了句,阿姨啊,你女婿真不错,不仅长得俊,还这么孝顺。 谭少慕把目光从围巾又转回了何幼霖身上,笑了笑。 对上谭少慕半眯的眼睛,何幼霖气弱底虚道,嗯……夸的是你…… 江淮倒是毫无尴尬地倒了杯水端给谭少慕,如招待宾客的主人般寒暄,大哥,今日不忙? 谭少慕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没说话。看着茶杯边上的合同,他的眸光深邃了几分。 不忙? 往日里,哪天不是加班加点。唯独今天下班点都没到,他耐着性子开完会就往这里赶。结果,还是迟了一步! 江淮看见千影的合同封面,只当谭少慕因为这个事情被张泽川黑了一回,并没在意地在谭少慕边上坐了下来。 而听见江淮回来,何家栋诈尸般坐起来高喊,江淮哥,我的苹果! 江淮一笑,把他刚洗干净的苹果抛了过去。 谢谢哥。何家栋接了个正着,笑嘻嘻地把苹果往嘴里塞。 何幼霖看着全程像蜡像人一样微笑静止的谭少慕,总觉得这个情况有些微妙,训斥了弟弟几句,小没良心的,是谁买的水果,谢过没?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把谭少慕归入来访的客人般陌生。 何家栋怯怯地望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男人,想起昨天在婚礼上和姐姐说的话被他抓包了,紧张得有些结巴,谢,谢姐夫。 一声姐夫,却喊得比江淮哥都见外。 应该的。谭少慕笑了笑,说出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就在何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何幼霖也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时,他却话锋一转,严肃道,你今年要高考了吧。有什么想法? 被人突然这么一问,何家栋有些懵逼了。 王巧玲听见立即回答,家栋是要考大学的人! 你觉得,他考得上?谭少慕像是听见笑话一样,他已经复读过2年了吧?还一年比一年糟糕! 我儿子肯定考得上!王巧玲完全听不见其他意见,她只相信这一点。 那要是考不上呢?你预备如何?谭少慕一针见血,直逼要害! 怎么会考不上!一再被质疑,王巧玲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她拉着何幼霖的手,厉声问,幼霖,你也相信她考的上的,对吧。你会支持你弟弟的,是不是? 何幼霖的手被捏的生疼,却不敢甩开挣脱,只蹙眉强笑道,嗯,放心吧,妈!家栋那么聪明,肯定能上大学的。大不了再复读一年。听说今年偏远地区的政策放宽很多,如果能考上本三也是不错的。最多,就是多出点钱。 王巧玲听了,眉眼缓缓柔和了些。 江淮听了,俊眉拧在了一起。这些年,何幼霖赚的钱全贴给了养父的医药费和弟弟的学费里。哪里还有多余的存款给弟弟念本三?他几次想说句公道话,却深深忍了下来。以往他也说过几回,却是越说越糟。除了让何幼霖被养母骂得狗血淋头外,并不能改变结果。 不管那两个女人怎么讨论,谭少慕直指当事人,你也想复读? 何家栋吞了吞口水,没敢应声。这个男人太恐怖了。 谭少慕却一看便知他的想法,继续问出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你姐姐是为了帮你擦屁股,答应别人什么了? 不是赔钱……何家栋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他不笨。他知道这男人肯定有后话。 你姐姐哪会稀罕我帮忙。谭少慕瞥了眼尴尬的何幼霖,抖了抖手中的合同,你姐的卖身契,给人白打三年的工。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何家栋面色一红,愧疚极了。 谭少慕却不打算轻轻放过,声音依旧带着冷厉,也就是说,未来三年,她一毛钱的收入都没有。不管你是复读也好,上大学的学费也好,都自己解决。 幼霖,是不是真的! 王巧玲完全不敢相信。女儿既然为了嫁个有钱人,连江淮那么好的男人都抛弃了,怎么这个节骨眼却要命地又顾起节操品性来了? 也不看看这时候,是她要面子逞强的时候? 面对养母的质问,何幼霖面色一白,却无从否认。她当时确实没考虑过这么多,只是不想拿慕少的钱。 你爸看见你这么有骨气的样子,肯定能高兴地从床上跳起!王巧玲听那么有钱的女婿和嫁入高门的女儿要和何家撇清干系,断绝经济往来,心中的气愤与恐慌叫她失了冷静,你当了阔太太,下半辈子自然是衣食无忧。签这种合同,还能在丈夫跟前赚名声。多好!反正,苦的是家栋。可怜他还没成年,就没人管了! 提及养父,何幼霖心里也是难受极了。从她被领养那刻起,养父就对她极好。很多时候,养父对她的宠爱连养母见了都嫉妒。这一点,即使后来生下弟弟后也没改变过。 她刚要解释,却被谭少慕拉到了一旁,只听他用冷酷无比的声音说着更刺激人的话,不是还有你吗?幼霖只是他姐,你才是他母亲。怎么,你那强烈的母爱就没给你承担一切的勇气? 何幼霖看养母脸色青白交加,怕彼此的误会越扯越深,便恼极了谭少慕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干涉自己家里的事情。明明这里的事情和他没任何关系! 难道她嫁给了他,她的家人就要跟着她一起被他搓圆捏扁吗? 她挣开谭少慕的擒制,气得小脸涨红,怒目而视,谭少慕,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妈?你什么都不了解! 凭我是你男人!够不够?谭少慕见她当众与他对抗,心火更盛,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这一次抓得十分用力,容不得她半点抵脱。 男人的力气可不是之前抓她手的王巧玲可比,何幼霖只觉得自己手腕都快要断掉了,痛得倒吸冷气。 放手,你弄痛她了。 江淮像护花使者一样出头,上前想拉开何幼霖。只是还没碰到她的另外一只手,何幼霖便被谭少慕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禁锢起来。 我的女人,不用你来关心。谭少慕警示的眼神看着他。 何家栋眼看因为自己的关系,全家人吵得不可开交,心虚大乱下蹬腿乱叫,我不读书了!不读,不读,不读了!你们别吵了! 第31章 突然的暴走 王巧玲深怕他弄伤自己刚用石膏固定好的腿,急忙上前搂过儿子。乖乖,宝贝的一阵乱喊后,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气愤。 她瞪着何幼霖,声音尖锐刺耳,何幼霖,你翅膀长硬了,就不管你弟弟了,是不是?别忘了,要不是你,你爸现在健健康康的,家栋怎么会因为自小没有爸爸教管,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王巧玲更不会求着你,靠你那点钱来接济! 何幼霖被养母吃人一样的眼光盯着,连声安抚,妈,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钱我会想办法的。我可以接私活,赚外快。 谭少慕隐约知道何幼霖在家中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却不想会是今日所见这样!而此刻,他万分庆幸自己下了这么一剂猛药。 何幼霖,你想问题,做事情是不是都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他逼人的目光直射她,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丈夫!你的时间不只是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像类似今天这种不经过我允许就乱签合同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面对谭少慕再三逼迫的态度,何幼霖的好脾气也用光了。她峨眉微蹙,如果嫁给你,会失去起码的自由和尊重。我想,我们可以提前结束这段婚姻! 江淮敏感地捕捉到她话中的提前二字,眉毛微微一动。 谭少慕怒极生笑,何幼霖,你以为你有权利说个不字? 我是没说不的权利。何幼霖仰头看着从一开始就没给她说不的男人,语意坚然,大不了,还有个死字。 不自由,毋宁死?呵呵,真有骨气!何幼霖,你是在威胁我?谭少慕眯眼看着眼前不受教的女人,冷笑道,只是,你以为我会在乎? 你又以为,我需要你在乎?何幼霖模仿着他的语气,极尽嘲弄。 好,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本事!谭少慕黑着脸,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怕自己真会一不小心掐死她! 王巧玲见大势不妙,连忙看向江淮,小淮,家栋最喜欢你这个哥哥了。你也不忍心他上不了大学吧?还几个月就高考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吓孩子啊! 江淮神色复杂地看着谭少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算他与何幼霖的婚姻真存在什么问题,但他对何幼霖的关注却是假不了!谭少慕绝非是在乎这点小钱的人,更不会多管闲事。他对谭少慕这么做的动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感。 可尽管如此,要他昧着良心与谭少慕唱反调,他也做不出来。于是,面对王巧玲的求助,江淮唯有沉默。 王巧玲见江淮也是这样,顿时失了所有依靠。只当他们都是受了何幼霖的意思。是她不愿意供养弟弟读书,拿这个两个男人当枪使!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宝贝儿子的利益被人侵犯,她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装样子。王巧玲发了疯似得冲过去,死抓着何幼霖的手,怨毒的目光几乎能在她身上灼出洞来,是你!对不对?你怪我那时候没供你继续念书,现在就嫉妒你弟弟了,对不对?你厌烦了?何幼霖!你爸还躺在床上没死呢!你就这样对待他唯一的儿子? 何幼霖被养母逼得连退好几步,心里有些发蒙,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养母这样疯狂的眼神了。 养父出事的那一年,养母就是这样癫狂的状态,拿着剪刀往她身上捅,说她是害人精!当时的她本身就不想活了,没躲没避,那一剪子扎在她的腰窝上也不觉得疼。 她以为她会死,在养母疯狂的第二次捅来时,是十岁的家栋救了她。家栋抓着养母拿剪刀的手,又哭又闹。他的小尾指也在那场混乱下,被剪刀给剪断了!是弟弟哇哇的痛哭声惊醒了陷入癫狂的养母。 而她缩坐在墙角里,看着那一截断指,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当时的她对着清醒过来的养母一字一句承诺道,现在爸爸瘫痪了,弟弟还小,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在家栋没成家立业前,请给我赎罪的机会。 再后来,那一小截尾指被重新接回在弟弟的手上,他自己也惊吓过度忘了这个事情。但何幼霖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被那一截小指压在心头上,压得喘不过气。 夜夜做噩梦,都梦见养母拿着剪刀要剪掉她的十个手指头给弟弟赔罪。 还好,后来她一直做的很好。她赚钱养家,爱护幼弟,孝顺父母。而她的养母也被她感动了,原谅了她,待她渐渐温柔了很多。就是偶有苛责,也是私下里随便数落几句。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养母突然的癫狂,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这一段过去。 何幼霖看着压在她身上的养母,不懂她为何这么激动,这么绝望。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王巧玲见她默不吭声,当她是心虚,连带着这些年压在心头对她的怨怼都勾带了出来。她奋力一推,骂道,你滚,我们何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女儿! 谭少慕不想自己下猛药竟然会引出这样的事情。饶是他再算无遗策,也不会料到她的养母竟然激动会这样! 眼看着何幼霖就要撞上实木柜上,谭少慕顾不得自己才搁下的狠话,疾步冲到她身后接住了她。 巨大的冲力下,他的背猛撞在柜子上,脊椎骨也不巧地被柜上突出的抽屉拉手给抵着,又疼又麻。柜子一阵剧颤,摆在上面的杂物哗啦啦的掉下来,砸在他肩上。 王巧玲也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她,她只是气急了,随手一推罢了…… 谭少慕不躲不闪,只矮身护着怀中的她,确保她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他看着怀中颤抖的人儿,深眸中透着微不可见的怜惜,嘴上却冷厉如初,你是傻的?就是不反抗,还不知道躲?刚刚和我说话的横劲呢? 何幼霖看不见他的生气,只觉他说的话比针都扎人。她从他的怀中退出几步,目光冷清,这不就是你要的? 她竟敢拿一脸嫌恶的表情看着他! 她竟敢这样问他! 要不是为了她,他会插手这种烂摊子? 谭少慕慢慢抬眸正对上她,眼眸冷如冰锥,低哑的嗓音从胸肺里发出:放心!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何幼霖闻言,面色大变。 谭少慕瞥了眼众人,不再废话,直接把何幼霖打横抱起带离了房间。 放开我,混蛋!放我下来!何幼霖初时还有几分挣扎,却被谭少慕附在耳畔的一句话吓得乖乖合作。 他说,要不想回家,去门诊室也一样。 留在病房内的江淮,静默地看着那条被人遗忘在衣架上的围巾被狂风吹得飘摇不定。良久之后,他掏出手机,我要知道何幼霖最近几个月的所有动向,特别是我出国这段期间。 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挂上电话。 窗外,一个惊雷骤然撕裂天幕。 瓢泼似的大雨发了疯一样的下着,何幼霖坐在车里隔着深色的车窗呆呆地看着,视线里雾蒙蒙地模糊了所有的东西,包括她此刻惴惴不安的心 高档别墅区里原本就很安静,除了惊雷声外,只有间或参夹的几声犬吠。谭少慕的车子刚按下第一声鸣笛就引来屋内的佣人开门。 黑色栏杆的铁门咿呀呀的打开,不等佣人打伞来接,谭少慕已经拽着何幼霖下了车。 他嘴角噙笑,但笑容毫无温度,何幼霖,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才叫你骨头轻成这样! 何幼霖被拽得失衡,一脚踏在深深的水洼里,溅起冰冷的水花,侵浸在棉袜上,又冷又脏。她拿眼直直的瞪着他:我骨头轻? 不轻的话,你会这么快就忘记我昨夜的警告?谭少慕进一步逼近。 接到张泽川电话,他第一时间想的是叫她别担心,他会处理。可不知为何,在拨通她电话时,却又临时决定装作不知情。 直到听见她刻意隐瞒的谎话,他才知道他为的是试试看。试试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心上,会不会找他求助! 结果,大失所望。 没有一个男人能受的了昨夜还压在自己身下的女人,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与旧情人一起探望娘家人! 想到这里,他的一张俊脸更是冷硬如锋! 一旁的佣人见刚新婚的小夫妻闹矛盾,哪还敢逗留下去听了不该听的话,直接躲回了屋里。 提及昨夜的警告,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何幼霖不禁搂紧了自己的身体。她瑟瑟发抖,被这场雨淋的冷上加寒。 稀里哗啦的雨声里,她压低了嗓门,一副在沉默中爆发的架势:你少作贼喊抓贼!你那些鬼伎俩,我受够了!表面上温文尔雅,通情达理,暗地里却是各种独裁专制。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协议婚姻,不如趁早离婚! 离婚二字一出,谭少慕一双漆黑的眼眸燃得灼灼闪亮,咬牙切齿道,做梦!何幼霖,婚礼当天,他要是真有种把你带走。那就是你唯一能摆脱我的机会。而现在,你是生是死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话毕,他不由分说地把人强行拖回了家里。 第32章 谁都无法阻挡的慕少 面对谭少慕的强势,何幼霖是甩也甩不开,踢又踢不到。两眼盯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半天,终究还是顾着几分形象,没有和泼妇一样狠咬上去。 两人推推搡搡,把从大门走到门口只要五分钟的鹅卵石路硬是走成了十分钟。 何幼霖被硬拖进客厅时,谭少慕长腿迈步子很大,她跌跌撞撞地小跑着被迫跟随,很是狼狈。 被暴雨灌了个满身水的两人一进屋,就把脚下的羊毛地毯都泅湿了大半。何幼霖刚要说什么话,却被屋内暖气激得鼻头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四目相望,浓浓的尴尬缓解了方才的戾气。 谭少慕看着落汤鸡一样可怜巴巴的女人,再大的怒火也熄了大半,有什么话,洗了澡再说。 何幼霖也觉得身上从医院带回来的味道被雨水晕染的更浓郁,浑身难受,想回房换身干衣服。可没走几步,她就看见客厅里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被自己踩出好几个泥泞的脚印渍。想到谭少慕的洁癖和主卧门口铺垫的那张波斯风十足的羊毛毯,干脆脱了鞋上楼。 脚上的袜子早被雨水浸湿了,踩在冷硬的大理石上,她的脚趾冰得忍不住蜷缩起来。 何幼霖小跑了几步,却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了起来!她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稳定自己的身体,然后不期然地对上一双清冷的星眸。 喂,放我下来!何幼霖尖声抗议。这人动不动就抱,当她是猫是狗?还有没有人。权了! 寒气从脚底入体是最容易生病的,不想看医生就乖一点。明明是满怀关心的好话,但被谭少慕冷冷的说出来,怎么听都成了威胁。 一听医生,何幼霖什么抗议都不敢有了。 谭少慕挑了一下眉,他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把人抱进房里。 最后,扔进浴室。 他打开浴霸和淋浴的热水。花洒瞬间喷薄出大束的的水花,一滴水渍。 白色的雾气萦绕在浴室里。 你干嘛! 隔着水汽,何幼霖看见谭少慕没有离去,反而站在她面前开始不紧不慢地脱去湿重的西装,衬衫,然后是解开裤带……她心中警铃登时狂响—— 洗澡。回应她的两个字冷漠而冷清。 不是女士优先?何幼霖微微吃惊,两只手完全不知往哪里摆。 夫妻之间,这种事情应该不需要绅士风度。谭少慕露出性感的八块腹肌后,脱的只剩下没再继续下去。 他站在花洒之下,大束的水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平日三七分的蓬松纹理烫发型此刻已被水打趴了下来,贴着前额。水珠从棱角分明的轮廓线上滴淌下来,流到他的铁硬的胸膛前,流到他的八块腹肌前,带着无限的性感,也透着莫名的危险。 好。你先!何幼霖紧抱着自己湿透的衣服,只觉浴室闷得不行,宁可先出去冷一冷。 只是她刚踏出两步,谭少慕已经挡到了她的面前,何幼霖,你这样一再遗忘我们的合法关系。是不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太失职了些?譬如,昨天就不该那么轻易的放过你? 何幼霖瞪圆了眼睛,清醒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抵抗不过的高大男人。在他动手解开自己外套扣子时吓得倒退三步,一下子跌坐在马桶圈上,尖叫道,谭,少,慕! 昨夜虽然有过接触,可那时候的她好歹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哪像现在这般,在青天白日下,人也清醒得不行的时候被他挑逗。 他身上散发的每一分男性的气息都被热烘烘的水汽撩拨的更明显,像是侵略者一样刺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 淅淅沥沥的水声混着窗外的雨声,悉悉索索的,叫人听不清哪个是哪个。 谭少慕把她拉起身,带入怀中,带进了花洒喷洒出的热水范围。温热的水淋在她冰冷的身上,她却毫无暖意,只觉得更冷,更冰,无助的绝望。 啊!她尖叫着几乎弹跳般剧颤起身,手一挥就碰倒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沐浴乳,洗发水摔了一地。她想捡。他却不允,直接把她的人按在了玻璃墙上警告,只是洗澡,老实一点!不然,在这里就办了你! 洗,洗,洗澡? 只是洗个澡? 这么突破下线的事情,要她怎么淡定才叫老实点? 踉跄退撞在玻璃墙上的何幼霖闭着眼睛,无法直视从上而下射洒出来的水。黑暗的时间里,墙是湿热的,她身上的衣服沾了水,贴在她起伏的胸口上,似有千斤重般。 她被夹在他与墙壁之间,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抽屉里那张结婚证简直成了她的紧箍咒! 孙悟空还有取经成佛日,而她的人生一旦被谭少慕牢牢掌控,再要逃脱简直遥遥无期。 何幼霖摇摇头,语带哽咽,你明知道的!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这场婚姻是怎么来的! 那重要吗?谭少慕伸手摸上她颤抖的唇,听过假戏真做没?我们就是! 他们,就是? 何幼霖气结,谁真做了!你,还是我?什么都不是!你只是大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你只是介意我和江淮的过去! 不许提他!谭少慕霸道的开口,低头强硬的堵上她的唇。娇艳欲滴的红唇比棉花糖都软,都甜,含在他的嘴里,融化在他的口中。火热的温度从唇舌间传递,蔓延到全身。 何幼霖撇过头,他却没有再强硬地把她掰回来,而是顺着她的脖子一路吻了下去,如入无人之境! 昨天好不容易淡去的草莓,被他的唇舌一一盖章重印。 何幼霖蓦然觉得委屈,眼眶热热的。 你猜测的没错。我也承认,即使分手,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还是不一般的。但我没想过以后和他除了是叔嫂关系外,还有别的可能。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叫你有什么不痛快,你冲着我来就好,别拿我的家人开刀! 他不要她提,她偏要提! 横竖都是一刀,她不想再畏畏缩缩,委曲求全! 此时,谭少慕彻底被她的挑衅激怒,双目赤红,脸颊上的肌肉绷紧微鼓,显然在极力忍耐着心底的怒意。 假戏真做!他的费尽心思,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却只是假戏! 第33章 深入爱的太猛 暖腾腾的水汽弥漫在不大的淋浴间里,何幼霖靠在花洒下的墙上,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分成两半——贴在背后的瓷砖冰冷,昭示着她无路可退,面前带着温度的水雾让她如被火临身。 是欲。火,也是怒火。 面前男人的情绪仿佛让周围的温度升得更高,快要把何幼霖身上的水珠都灼烧掉。 她现在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无从分辨对方每个表情眼神的含义,她只知道对方现在很危险,趋利避害的本能迫使她下意识将瓶子砸向炭烧木,夺路而逃! 可怕!和一只野兽单独呆着……她一定会被对方撕咬得连骨头都不剩! 手臂上一重,一股巨力将她拉起,然后又重重甩在玻璃墙上。何幼霖不敢看他,低头看着流水四面八方地流进地漏。 直到她的下巴被人无情地捏抬起来,两人的眼神隔着水雾在空中交汇。 空气被热水烘得燥热。 何幼霖如同被烙铁狠狠按在玻璃壁上,身子开始挣扎,放声尖叫!却丝毫不影响谭少慕的行动,反而刺激的他变本加厉。一双钳制她双腕的手纹丝不动!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放开! 然而,男人的征服欲一旦被激起,便不可能轻易收手。 无师自通的谭少慕靠的只是本能!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野蛮! 何幼霖身体不禁的打颤,惶恐极了。她力气太小,逃脱不开……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在这方面永远是弱势的。 她像个失魂的木偶,浑身僵硬,唯有泪水源源不断,证明她还活着。 自从她轻易地说出离婚,承认江淮的特殊,谭少慕的理智就已经被怒火烧得片甲不留。而此刻,她的无助,她的柔弱又刺激了他内心最柔的一面。 谭少慕眯上眼,不再任由他的怒火控制。松开了对她的束缚,挤出沐浴乳,清凉的薄荷香盈满鼻尖,渐渐唤回他的理智。 他认真洗澡,没再看身后的女人一眼。 何幼霖无力地跌坐在满是水渍的瓷砖上,双手环抱住自己。 她……又逃过了一劫,却丝毫感觉不到开心。 因为这样的劫难,随时都可能再来,端看这个人的心情。 她没有的选择。 洗好澡的谭少慕,冷眼扫向角落里的女人,十分钟。十分钟内洗好澡,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说完,不带留恋的离开。 深怕,多一丝缱绻,都能叫他情难自禁…… 江淮的银亮色跑车停在谭家门口时,正是雨下的最猛的时候。 谭少慕换上干净温暖的衣服,颀长的身影伫立在二楼的黑漆金天然大理石窗前,脚边至少躺了十几个烟屁股。他俯视着江淮的身影,看他冲进雨幕里朝家门口跑来,脸上的霜色更浓。 原本娶何幼霖是为了膈应这人,不想今天却被他反将了一军! 想到他在医院里反客为主的做派,谭少慕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受到了些影响。自己做事向来都喜欢徐徐图之。像今日这样下猛药到近乎撕破脸皮,显然还是有些失控。 听见浴室的门锁声,谭少慕缓缓转过身来,背靠窗台,长腿抵着墙角跟,一双黑眸凝视从浴室走出的女人,知道自己哪错了吗? 何幼霖原先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在浴室呆的太久,被蒸得两颊晕红,像是喝了酒般。湿漉漉的小眼睛不敢看窗前的男人一眼,便飞快地躲进了被窝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连头都盖住了。 她一层层洗,反复的洗,把他留在身上的气息都洗掉。 直到她洗好了,走出来看见地上的烟头有那么多,才知道自己原来洗了这么久。早就超过了他规定的十分钟,而他竟然放任了她…… 他这是恢复了理智与自控力,又装起了人模人样来了? 何幼霖小手攥着被单,硬是忍下了一肚子的怨念。当初就是有眼无珠才被他的温文尔雅的假象给骗了!为了避免家里人遭遇沈月珊的报复,她答应了这场协议婚姻。谁知婚后,他对她各种私事强行干涉也就算了,连她的家人都不放过! 她哪里错了? 在浴室里,她反反复复想,都只有一个答案。 她错在识人不清,与虎谋皮,答应了这么场可笑荒谬的婚姻,夹在前男友和协议丈夫之间,怎么做在他们的眼里都是错。 可她也没傻的真这么说! 谭少慕上前,掀被子时遇到被中人的强力抵抗,他眯眼威胁,再不松手,一会脱的可就不止这一层了。 又来这一招! 何幼霖看了看自己单薄的睡袍,还没穿内衣,很快败阵下来。 她主动掀开被子,语带求饶,谭少慕,我累了。我哪错了,你心里怎么想,你直接告诉我。 我这人一向不会说话,也一贯认为做比说好。谭少慕低笑声从性感的喉咙发出,我心里想的,你确定要知道吗? 如果之前,他要的只是用这场婚姻来膈应那人,叫他这辈子都彻彻底底失去他心中所爱之人。那么现在,他要的就绝不仅仅是这些。 他要她心甘情愿的爱上他,把江淮从她心底里彻底抹去!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家人,一切与她相关的,都要与江淮再无半分关系! 他要叫江淮明明白白的清楚,他彻底地失去了她。 他要她的情绪被他牵引,而是像今天这样,他被她和江淮两个人牵着走。 何幼霖敏感地察觉出他此刻的心情确实平和很多,是可以讲理的状态,才敢钻出被窝,坐靠在床头。 欺软怕硬的她抄起枕头丢向眼前威胁自己的男人,又一次不知死活地挑衅,你敢说,我就敢听! 谭少慕接过枕头,在她床边坐了下来。他腾出一只手托住女人的后脑勺,将枕头塞垫在她的后腰处,然后俯脸堵住那张嘴,用力的亲吮了一下,呢喃,我要你。 何幼霖微征了下。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却是第一次不带欲念的,温柔的吻她。而她也破天荒的没有之前的抵触和恶心感。 原来,习惯真的可以成自然。 甚至有了之前闯关地狱级的经历后,她面对现在这样普通级的轻薄都没有感觉了。 原来,她已经不害怕与他唇齿接触,害怕的只是他给她的压力与危险。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色却依旧昏暗的很。 谭少慕按下开关,一盏凝黄的壁灯在床头幽幽散发着暖光。他在昏黄的灯影下,显得柔和静好,与浴室里的男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瞬间,她几乎要相信,这个男人或许是真的喜欢自己。因为喜欢,所以才那么在乎她的过去。 可是,可能吗? 这样的男人真要骗起人,一百个她都识不破。 何幼霖垂下眼睑,我们只是协议婚姻。 协议婚姻,并不影响我追求你。谭少慕温情脉脉,放心,我以后不会拿婚姻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希望你也忘记我们只是协议婚姻,用心感受我的诚意与真心。 他也会有心? 她不信,眼都不抬便问道:那我们分房睡。 谭少慕眯起了眼,为她的得寸进尺。 她抬头,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谭少慕及时变脸,眼角,嘴角都是温柔,我昨天说过,进了谭家演戏就要演全套。 何幼霖像是抓住了他的话柄,笑得狡黠,演戏当然要全套!你看,刚刚我们才当着佣人的面吵架。现在感情不合分床睡,天经地义! 他盯了她两秒,蓦地笑出声,床头打架自然是要床尾和的。你放心,我既然承诺过,便不会再逼迫你。 放心?对他? 何幼霖揪着薄被,瞪着他:你确定?你不会因为一言不和,就再对我动手动脚? 他一字一字的说:我确定! 何幼霖还在顽抗:不行!我会失眠的! 失眠?他捧住了她的脸,诱哄道,那就更要提前适应彼此了。 何幼霖傻眼,这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啊? 是演技太好,还是多重人格? 她使劲推他,他却纹丝不动,你,你放手! 他眸中露出笑意,手已伸出去,把身边的女人搂在了怀里:我身上的檀香味,最助眠了。多闻闻就好。 这句无赖话吗,却叫何幼霖听得心里一软。 她听陆老爷子提过,他是十四岁那年亲眼目睹母亲自杀,从高楼跳下,摔死在他面前后才有了失眠症。最初那几年,他都要靠着熏香催眠才能睡着,也最多睡上四五个小时。后来他的失眠症好了,却因为习惯了那个味道,也就依旧常年在书房里,主卧里点着那个檀香,用来静心。 所以,即使他们刚刚用了同一款沐浴乳,但他身上的味道却依旧独一无二,带着宁静幽兰的檀香味。 两人紧贴着,身体热烘烘的,他的双臂又收紧三分。她却毫无察觉,没有之前的抵抗。 咕…… 何幼霖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抗议声。在他戏谑的目光下,红云飞上两颊,看什么看,一天没吃东西了,很正常!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垫垫饥。谭少慕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外屋外走去。 何幼霖难得见他有这么和蔼可亲的一面,警惕心顿时松了下了,不禁脱口问道,我的手机呢? 从医院回来后,她的手机就被他扔进车里锁了起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你想联系谁?谭少慕停下脚步,薄唇一勾,便把房门打开了,如果是他,他已经回来了。你直接喊就是了。 谁说我要找他的。何幼霖立即矢口否认。深怕晚一秒否定,他会被误会刺激的又对自己胡作非为。 你没找他,他会在医院?谭少慕淡淡地瞥了一眼何幼霖,目光淡漠冷峻。 第34章 床都没有本分 我找他,是因为我打不到车。何幼霖被看得委屈无比。他自己坚持的协议婚姻,婚后却各种找茬,算怎么回事? 谭少慕仔细打量,见她两只眼睛雾蒙蒙的,说不出的可怜可爱,也就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径自迈开修长的腿要离开。 何幼霖知道矛盾关键所在,不想拖得太久。心念一转间,她找了个话题的切入点,急忙喊住了人,拿你的手机也行。我就是上网发个帖子。 发帖?谭少慕斜眼睨看她,似笑非笑道,我不过让你反省下,你还打算发个罪己诏? 何幼霖翻翻白眼,靠着床头懒散地说,我是要在线求助,前男友竟成小叔,极品老公十分介意,怎么破! 谭少慕瞬间气笑了。 他折身走回床前,坐了下来,竟真配合地从西装裤里掏出手机。 何幼霖接过手,却问不到解锁密码,也是白搭。可她不甘心的乱试一通。反正锁的不是她手机。 谭少慕见她玩的不亦乐乎,不禁戏谑道,在解决你的极品老公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发个帖子问问,养母逼迫出嫁女儿供养复读三年弟弟,是楼主太包子,还是养母太极品? 何幼霖张大了嘴巴,完全忘记自己的目的。她完全没想过谭少慕三字能和天涯八卦扯上关系。 这么接地气,真的好吗? 你当我在和你说笑呢?谭少慕见再错一次就要被锁定半个小时,连忙从她手中救出手机,并用手机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养母的事姑且不论。你弟弟还小,你真要他这样蹉跎下去? 如果说,之前何幼霖还觉得谭少慕针对他弟弟,可能是因为不满她弟弟闯祸,害他在张泽川面前小输了一局,又或者是不满她弟弟在婚礼时的那句戏话和在医院时与江淮的亲近。 那么此刻,看着眼前心平气静,舒朗自清的男人,何幼霖才敢相信,或许,他是真有那么一丝丝的关心成分在里面。 可是,为什么呢? 经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何幼霖大概了解了谭少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绝不是一个暖男,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关心一个与他没有打过交道的人。 你为什么要插手呢?何幼霖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在医院的时候,她问他凭什么,明明是一个意思,却是不同的情感色彩。 我素来睚眦必报。谭少慕笑了笑,上次吃饭时,你不也顶撞了我父亲?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那次是和你一个阵线的。你并不认可你父亲。何幼霖觉得自己被恩将仇报了,而这次,你却是在拆我台!挑拨了我们母女感情。 你们若真有感情,我就是挑拨了又能如何?谭少慕环手抱胸,冷冷一笑,你蠢,不能要求我跟着你蠢。我只站对的立场。 你了解我的家庭吗?何幼霖摇了摇头,你只站你觉得是对的立场罢了。 谭少慕不答,只起身离开了卧室。 何幼霖当他恼羞成怒,才甩袖走人。想着今天若不把话说清楚,把婚姻里该做的,不能做的说清楚,以后彼此之间的矛盾肯定少不了,便穿了拖鞋追出去。 此时谭少慕拿着文件夹,正要从书房走出来,看见何幼霖后便把她喊了进来。 这还是何幼霖第一次进书房。 相比主卧的华丽,书房的布置更显得简雅温馨。要不是摆着一米八高的巨大书橱,和办公桌电脑,说它是一间次卧,她都信。 这里,连床都有! 何幼霖想到这男人昨晚上一脸认真的说书房只有沙发,就觉得他对自己撒谎都不走心! 谭少慕递了递文件袋。 何幼霖接手打开后,发现里面都是有关她和她家人的所有信息与资料。其实,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像他这样身份的,就算协议婚姻,也必定会仔细谨慎,不把她十八辈子祖宗查个清楚,怎么会放心。 何幼霖随便看了几眼,便扔到一旁,你就是基于此才判定了我的家庭?我的养母?像你这样的少爷,根本理解不了另外一个世界。 你今天说,她为什么找我要钱,她怎么不供养我弟弟。你觉得她很自私。合情合理。但她的付出,你又知道吗?养父出事后,她日日床前伺候,不抱怨一句话。偶尔抽空,也会在家做点零工。你看她的容貌,不怎么好看,对吧。可在几年前,她还是很漂亮的。漂亮到好多人都托媒人私下里找她传话。只要她肯改嫁,家栋可以带过去并视如己出。多少次,我都担心她会受不了苦,扔下我和养父。可是她没有。就冲这一点,她对我再不好,我也愿意接受。而事实上,她也并没有真对我哪里不好。就是今天这样的事情,也是我不对在先,你刺激在后。我签约的时候,确实完全没有考虑过我弟弟。只这一点,我养母怨我就没有错。 谭少慕坐在沙发椅上,搁在腿上的手不禁敲了起来,良久后才缓缓道,你是在混淆视听。我们讨论的是她对你的态度有问题,而你却试图用她对别人的好来给她脱罪! …… 你已圣母到对你养母的偏心,连起码的不甘心都没有了。谭少慕用着悲天悯人的口吻,极富讽刺的同情。 偏心,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即使是同父母所生的两个孩子,做父母都未必能一碗水端平。何幼霖苦笑,连亲生父母都不要我,我还要苛求别人对我视如己出?这不是为难我养母,而是在自己为难自己。 谭少慕看着倔强而理智的何幼霖,又突然想起了那人。 那人也是这样认为心甘情愿地接受父母的偏心,对她的妹妹不计较的付出…… 他很久很久都没想起那人了,却在遇见何幼霖后,总不断的被她种种言行有意无意地刺激到他深埋的记忆。 当年,他一直追随她的脚步,跨越那道鸿沟,成为与她并肩而行的成熟男人,却总是晚了那么一步! 那时候的他,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而现在,他绝不会再轻易妥协,放手,任由眼前的何幼霖一错再错! 谭少慕一扫复杂的情绪,深眸泛起清冷,何幼霖,你三观有问题。 那你的三观,就一定对了?何幼霖不懂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背后隐藏的原因,也不知道他凭什么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得天经地义,她只坚持自己的立场,不管你说什么,我弟弟是我爸爸的独苗,我肯定不能真扔下他不管。 让他自主成长就一定是不管他?谭少慕不以为然,而且,为什么一定要他考大学,念别的就没前途了? 我妈她…… 所以你是为了你妈妈,才叫你弟弟上学的?谭少慕英俊的眉宇微微拧在一起,目光直指人心,你不觉得你很伪善吗? 伪,伪善? 谭少慕起身走到何幼霖的跟前,语气笃定,你所谓的管,是不管对他是利是害,只要能讨好你妈就行。你所做的,所求的不过是为自己竭力打造一个平和的家庭。 何幼霖被这一句话震的说不出话,目光盈盈地看向眼前之人。高大的身影像是从宇宙洪荒中走来,步步踏足在她的内心深处,带着阳光,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存在。 他俊美如神袛,面色冷凝,没有一丝笑容,铮铮的目光中透着一股自信。好像任何的藏污纳垢,都会被他这双深邃的眼眸识破。 此时,暴雨已经收了势。乌云散退,天空露出了如洗的碧色。 谭少慕淡然转身,打开连通到阳台的玻璃门。湿润的空气挟着木樨花的清香钻了进来,瞬间侵满整了个屋室。 他走到阳台后静静眺望远处的一弯湖泊,却听见沉默许久的何幼霖低声质问:如果,这就是我求的呢? 他没有回答,而她自言自语,又似倾诉,我没打算当好人,也没想过要谁来表彰我。从小到大,我唯一的追求不过是一家人快快乐乐在一起。我不知道什么是对我弟最好的,我只能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就算哪天他怪我,我也能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这是你自己选的。何况,这条路也未必就是错的。 我不求你的理解和支持,只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选择。同时,我也会恪守本分,当好你的妻子。只希望这场婚姻中,我们能有起码的尊重和平等。 说完,她默默地退出了书房。 听见关门声,谭少慕转过身,清明的眼眸中泛起了迷雾,像他身后的远方湖泊,水泽氤氲。 平等吗?呵呵…… 何幼霖早上醒来的时候,谭少慕已经出门了。 她不是个赖床睡懒觉的人,只是婚后的睡眠质量实在太差。本来就严重认床,现在每晚睡觉身边还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不夜夜失眠到凌晨三四点才叫神奇。 她看了看时间,都过了8点,谭家的早饭肯定早已散场。 虽然谭家人必须准时聚在一起吃早饭的规矩太过形式化。明明一家人即使吃着一桌的饭也都各自盘算自己的小心思,并无交流, 但作为新嫁妇的她真没想过肆意妄为到去挑衅这个规矩的存在! 第35章 还要体检 她记得,昨夜她把手机的闹钟时间提前到了6点。好像早上闹铃也确实是响过的,只是只响了一声就没了。她还以为是太紧张产生的错觉,并继续睡了过去。 现在想来,应该是被谭少慕按掉了。 而公公谭政也没派人向喊江淮一样,把她喊起吃饭,估计也是从心底里没拿她当家人,不想看了赌气就随便她缺席。 何幼霖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拾掇自己,准备回何家一趟,却发现梳妆台上,多出了一把车钥匙。 他今天没开车? 她按下疑云,梳妆时尽量避着这个侵犯她领土的东西。深怕不小心盖住了它,或者挪动了位置后,谭少慕回来就找不到它。 换了身休闲装,穿上运动跑鞋,何幼霖拿了把太阳伞,准备朝5公里外的公车站进军。刚走出谭家大门,还没走出前院的黑漆铁栏杆门,何幼霖就听见女佣从后头追了过来,喊道,太太,有您的电话。 找我的?何幼霖深怕弄错了人。她的朋友并不多,常联系的几个也都打她手机。何况谭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连她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人打来找她? 得到再三肯定,何幼霖将信将疑地走回去,拿起搁在桌上的话筒。 喂? 何幼霖?虽是疑问,却带着笃定。 是个男人的声音,慵懒性感,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你哪位? 我这么独一无二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想死? 如此嚣张不可一世,何幼霖很快认出对方的身份,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有什么事吗,张总? 什么事?都几点了?麻烦你有点敬业精神。记住,你只有三年的时间,必须真分夺秒。我安排的工作量要是完不成,就是缩减你晚上的性福时间都要给我完成! 还没上班,这人已被周扒皮附体了。 何幼霖有些无语,不是三天后才上班吗? 你男人没告诉你,三天后是正式上班,今天要先来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张泽川说完便意识到谭少慕肯定是不小心忘记转达了,要不是那天谭少慕急着把人拉走,这些事情他那天都会和她说清楚的,算了,算了。你手机号多少? 何幼霖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后,商量道,我今天有点私事,能不能明天再去公司办理手续? 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今日事今日毕?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张泽川不容讨价还价,直接下发指令,十点之前必须到人事部,否则扣你第四年一年的工资! 何幼霖想问明天能有什么事情,却在被扣一年的工资威胁下乖乖闭嘴。 她看了看客厅上的挂钟,那个,张总。你知道谭家在哪里吧? 十点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昨天从谭少慕手里拿回手机后,她也大概从网上了解到千影公司的基本信息。它是远维集团旗下投资的影视公司,成立时间不过三四年却跻身为国内影视业第一。具体地理位置与她现在住的地方坐公车要转车三次,全程大概是3小时的路程。 闯几个红灯就是了。张泽川不耐道。 关键是我没车啊。 s,h,i,t!你男人这么小气,你还不离婚?张泽川完全不敢置信。他给他交往过的女人,分手费最少都是一栋别墅。 ……说小气?是谁一言不合就要扣她一年工资? 你等着! 虽然对方没交清楚就挂了电话,何幼霖大概也能猜测出他是叫她在家等人来接。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为了徒步走公车站准备的衣服,决定去换一套相对显得职业点的衣服。 反正只是个入职手续,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她下午再回家一趟就好了。还能搭个免费的车去市区,也不错。 何幼霖千挑万选,总算在一堆像是学生装的休闲衣服里勉强找出件白衬衫和黑裤子,刚换好就听见谭家门口有汽笛声不断传来。 这么快?这是坐飞机的吗? 何幼霖被巨大的噪音声催的不行,连忙下楼奔出屋外,却在看见坐在骚包的红色跑车里的人后吃了一惊。接她这么个小职员,用得着他这个大BOSS亲自来吗? 何幼霖看着车里那个脸黑成锅底的美男,脱口问道,你是闯了几个红灯? 张泽川不答反问,你在逗我?没车?那是什么? 何幼霖顺着他指的方向,还真看见一辆女性专用的mini停在谭家门口外围,小巧精致,还簇新的连车窗上的保护膜纸都没撕下来。 想到今早梳妆台上多出的车钥匙,一个念头隐隐浮现她的脑海。 昨夜她确实给谭少慕进行了几小时的诉苦,表达自己住这里的各种不方便,离她上班公司太远,她也不能每次都麻烦别人。但她的目的不过是要搬出去住而已。谁知,谭少慕全程表情都是老神入定状态。只有在她提到别人两字时候才眉头动了动。 原以为他这是有些意动了,成功近在眼前,只差她后期继续煽风点火,谁知他竟然直接送了她一辆车! 送车前后都没与她交代过一句话,仿佛她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何幼霖当场拨通谭少慕的电话确认,那个车是给我的? 嗯。 这一声嗯,敷衍得很,仿佛为了这个问题,接这个电话都是在浪费他宝贵时间。 心思缜密,头脑睿智的总裁大人,您送人车之前,难道没想过对方可能没有驾照吗?何幼霖损完,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关机。 一种大仇已报的爽感油然而生! 叫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送车!有钱了不起啊! 上了车后,张泽川没有掉头往市区方向开,而是在附近一户有钱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你在车里等我。张泽川说完便拿着公文包下了车。 原来他是正好要来这里拜访客户,难怪才挂了电话就这么快来了。 何幼霖闻着车内定心凝神的熏香,一夜未睡好的她等着等着就直接昏睡着了过。连张泽川几时上的车都不知道,等她醒来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千影公司门口。 如果不想麻烦,最好不要透露你是谭少慕妻子的身份。张泽川坐在驾驶位上,收起了一贯的轻佻色。 何幼霖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反正新婚当天的新闻,她也看过。在婚礼化妆师的高超技术下,连她都看不出镜头下那个美丽妖艳的新娘是谁。 进了公司,张泽川大摇大摆地进了自己的总裁专用电梯,何幼霖则在问到人事部的位置后,像沙丁鱼一样挤进了电梯里,按亮了四楼。 大公司不愧是大公司,与她以前打工的小地方完全不一样。光是入职表格就填写到手酸。之后她又辗转各部门,进行了一系列的入职前期工作,录入上班打卡的指纹,拍制作工作证用的证件照片等等。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却在最后一道关卡处犯了难。 竟然要交体检报告! 难怪张泽川说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不要说明天,就是明年她都做不到啊!能不能让她投胎后,下辈子再补上体检报告? 何幼霖想给张泽川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行个方便,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只说了自己的手机号,并没有存他的。 正考虑要不要去停车场,在他的车子旁蹲点时,一条短信声叮地响起。 欢迎您选择鹿安驾校,您的选择是我们最大的荣幸。我们将在你日后的学习过程中竭诚为您服务。 用脚趾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今早被她损了顿的谭少慕的杰作! 这下,何幼霖彻底没脾气了。 你怎么在这里?清亮的女中音带着浓浓的惊讶。 何幼霖循声望去,只见谭少芝一身干练工装站在过道尽头,周围人来人往。 谭秘书认识小何?推门而出的人事部经理正好听见了谭少芝的喊话。 我弟弟昨日肇事,导致张总意外住院。是谭秘书出面处理,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何幼霖抢在谭少芝开口前回答。 谭少芝疑惑地看了眼何幼霖,也不拆穿。她比何幼霖更不想承认彼此间姑嫂的关系。 原来是因祸得福。经理知道何幼霖是张总钦点的空降兵,不免又夸了几句是个人才,好好干,不要辜负上面人的信任之类的勉励话。 何幼霖淡笑称是,目送经理的离去后揣摩起她这句话因祸得福的用意。一时也拿捏不准她说的是自己得了这份工作,还是说的张总得了她这人才。若是前者,只怕在对方心里自己已经落下个没实力靠运气的印象。 此时谭少芝也看明白了情况,少了初见时的惊讶,对何幼霖自然无话可说,便抱着一堆文件离开了。 何幼霖虽然不想去触谭少慕的霉头,但是相比蹲点等张泽川那么费时间不靠谱的办法,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追了过去,谭秘书,等等!我想问一下。 谭少芝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何幼霖。 谭秘书,你有张总的电话吗?关于昨天的合同,我有些疑问想与他详细说说。 第36章 有问题找慕少 谭少芝胸抱文件,一脸鄙夷,合同的事情,刚刚人事部经理在场的时候,你怎么不问?张总和我哥可不一样。我哥是接触的女人太少了,才被你这种姿色的人给狐媚住的。你要是把主意打到张总身上,只会自取其辱! 何幼霖知道她误会已深,而且按照她对自己的成见,自己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不与她争辩。 既然如此,那麻烦谭秘书帮我向张总转达下我要见他。何幼霖怕她再次无理取闹,直接封死了她后话,私下接触是不好。那走公司正常流程。至于他见不见我,就不是谭秘书操心的范围了。你的工作只是传达。 谭少芝无话可说,掏出手机却不直接给张总打电话,而是往总经办的秘书总台打电话,一副完全按照正规流程办理的模样。 几分钟后得到张泽川的肯定回复,何幼霖进了电梯,直达顶楼总裁办公区。 何幼霖敲了敲门,在隔着门板听见一声进来。后推门而入。 入目所见的不是忙碌的办公身影,而是张泽川一身懒骨头横陈在沙发椅上的景象。像是大草原上正在晒太阳的豹子,慵懒恣意。 对比谭少慕吃个早饭都电脑不离手,这人当总裁当得实在是舒服的有些过头了。 什么事?张泽川见她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完全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何幼霖想起自己的目的,从怀中抽出经理交给她的一份厚厚资料。里面涵盖规划的还仅仅只是她近三个月的工作量! 她粗粗扫了一眼,平均下来每天的工作时间都要在10个小时以上,完全没有休息日,就是有事请都必须要提前三天请假!而最后一条备注更是神奇。若是突遇紧急情况,没有提前请假的,事后补交的请假条必须有张泽川的签字同意。 当时她还纳闷,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有这么多闲时间给小职员签请假条吗?现在看着躺沙发上的男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她才知道他就是闲的慌,寻她开心! 我以后三年的工作量不会都这么密集吧? 何幼霖也不是没有猜测过因为自己是新来的,之前又没有相关工作经验所以才这么高强度的密集训练。对此,她也问过人事部。结果她们的官方回答是一切都说张总安排的,后期如何还是看张总的意思。 怎么可能。张泽川一副你完全不用担心的口吻。 何幼霖将信将疑,刚要问体检的事情,却听见张泽川欠扁地说了句,现在只是学习适应期,工作量太大怕你吃不消。等三个月的学习期结束了,我会安排大量的工作给你累积经验。说到这里,他仰视着站在跟前营养不良的女人,又是一脸嫌弃,就你这个条件,反正也上不了荧屏,不用刻意保持身材。多吃一点。要是被工作累晕过去了可不好。 我们签合同的时候说的是八小时工作时间,有单休!何幼霖据理力争。 如果是从前的她或许只会忍。忍着各种不公与委屈,然后下班回家拿江淮各种出气。江淮总是对她各种包容与宠溺,说她只会窝里横,没出息。 谁知,她离了江淮后被迫成长起来了。甚至随着和谭少慕相处久了,被他欺压憋屈久了,她的脾气也渐涨了起来。 现在,她在外面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合同最后一条是如有变故,以双方最后协商一致的结果为标准。 哪有变故了?何幼霖俯视着完全黏在沙发上不想起来的男人,只觉自己低头低的脖子疼,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原先计划是五年捧红你。结果被你男人插了一脚,变成三年。 一句话,工作量不变,时间越少,强度自然越大。要怪,怪你男人去。 这么说,我更应该消极怠工才对。这样不仅帮了我丈夫,三年后你自动解约,我也重获自由。 你甘心?张泽川笑了笑,你若没有自己的抱负,一心只想依附在男人身上,上,昨日,你就不会签约。直接让慕少帮你解决问题了。不是吗? 虽然何幼霖不觉得自己能打败那个薛彩宁。但是故意输给别人,她确实不甘心。而且,做人的基本准则也不容许自己这样做。 何幼霖见他不上当,也不再做无谓的威胁,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既然有变故,那是该好好协商。 闻言,张泽川这才坐起身来,十指交叉放在膝盖前,身子微微往前倾凑,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你想怎么个协商法? 虽然还是吊儿郎当的雅痞样,但是何幼霖却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谈判的攻击性。何幼霖捏了捏手中的文件,镇定地开出自己的条件,凡是超出合同规定工作时间范围的工作一律视为加班。且加班费正常发放,不视为赔偿金扣除。 这是她拿到工作计划文件后的第一个念头。没有独立的经济,她想争取自己的权利都是妄想!昨天在医院的争执就给了她最好的警醒。 就这样?张泽川有些诧异,眼中似乎有着不可置信。她,真那么缺钱? 就这样!何幼霖来之前就想好,既然赚外快的路子在谭少慕那行不通,不如在千影公司光明正大的赚加班费。 可以。张泽川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怕她得寸进尺,变相赶人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张总能行个方便。何幼霖得到最想要的允诺后,不再走曲线救国路线,直言出第二个目的,不知道我的体检报告能不能免了?相信我,我身体很好,没病。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体检报告是每个公司都要交的。这也是对彼此的负责。没有报告,何小姐在任职期间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可以签个生死状,如果我有任何问题,都与贵公司无关。何幼霖从前上班的地方都是小公司,很多都不正规,对这个并不看重。但是,她也知道大公司正规,对这些比较看中。怕的就是以后员工闹个职业病什么的来索赔。 还生死状,你当演武侠剧啊?张泽川被逗得哈哈大笑,何小姐,我这人虽然好说话,但是不喜欢开后门。体检报告的事情,没的商量。 何幼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挺没理的,也不再坚持。大不了找谭少慕把自己绑进医院得了。昨天的经验告诉她,只要有谭少慕在场,她的恐惧感至少能被分走一半。因为他生气的样子,在她心目中的恐怖指数直逼医生。 只是找他帮忙,做体检来千影公司上班,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张泽川见她脸色青白交替,十分为难,不禁收起戏容,何小姐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是真合理,我可以考虑考虑。 如果区区一个体检报告能换来什么秘密,或是谭少慕的什么把柄,他还是很乐意给人开后门的。 何幼霖摇了摇头,不想把自己的病情弄的人尽皆知。 张泽川见她否认,心里藏着的好奇猫爪越是把他抓得痒痒的,不禁自己揣测起来。 她既然说自己没病,但就排斥她个人的原因。不想体检的话,就是排斥与人接触?可一想到自己昨天把她逼在门板后的举动也没有引起她的反感又否定了这个揣测。究竟是在排斥什么呢?或是隐藏什么? 张泽川摸着下巴,脱口道,你不会是怕医院吧? 耶?何幼霖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这人的联想推理力也太强大了吧?简直跟看过剧本似的,不愧是搞影视业的! 那日,她的小秘密被谭少慕猜出来并不奇怪。因为当时的场景太明显了。她自认今天的自己没露出马脚。谁知,眼前的张泽川也长了一双透视眼似得,一猜就中! 张泽川说完便自己打脸,想到她昨天还不是进医院了,怕个毛。结果看见何幼霖不打自招的表情,又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不是怕医院,又不要体检…… 你怕医生? ……好像,她以为不得了的秘密在别人看来都挺不值一提。 何幼霖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换来张泽川的哈哈大笑。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自己的心病被人当面笑得和玩笑话一样,何幼霖忍不住生气,有什么好笑的吗?你难道就没你害怕的东西? 别的女生可以怕鬼,怕毛毛虫,怎么她怕医生就被人笑? 不是,这个实在太好笑了。让我再笑一会。 他像是个神经病,踩着别人完全不懂的笑点,一个劲的狂笑。何幼霖就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气得当场转身走人。 只是在她打开门锁时,身后的男人又幸灾乐祸道,体检报告最迟后天交!有困难,你可以找慕少! 回应他的,是砰一声的关门巨响。 张泽川望着颤抖的门板,心情愉悦地编辑了一条短信。 你老婆怕医生?你是怎么把人哄到手的?她对你的事好像全然不知啊。嘴痒了,怎么办? 叮咚一声,收到回信。 确实不如薛彩宁对你的事情一清二楚。连你的艳照,薛彩宁都存了也不少。够不够止痒? s——h——i——t!张泽川直接将手机摔了出去。 第37章 父女交心 318路公车到了末站,缓缓停在明庄镇的站台旁。明庄镇处于A市的边缘,早已出了四环,再北一点便是T市。 何幼霖下车时正好对着太阳,有些睁不开眼。 此时,城郊幽冷的巷子被秋阳融化出几分暖意。路旁松柏青葱,散养的鸡鸭三四成群地走着,不时被路过的自行车吓得乱飞。 蜿蜒的小弄堂上贴满了小广告,道路更是崎岖泥泞。 何幼霖拎着两大袋超市刚买回来的菜打开家门,就先闻到了一股鸡汤味。正疑惑这个点养母怎么没在医院看护弟弟,就看见厨房里一个陌生的人影在忙碌。 你是? 你好。我是先生请来的看护。三十出头的女人围着围兜,一边炖鸡汤,一边拿出锅铲在炒一盘素材。 哦。何幼霖想了半天后才想到那么一个不太可能也只有可能是他的人,你说的先生姓谭? 姓什么,我不太清楚。看护笑了笑,不过,好像是何先生的女婿。 何幼霖没再做声,把菜交给看护。看她在厨房熟门熟路的样子,不像是昨天弟弟出了事后才请的。 原来,谭少慕早在很久以前就介入了她的家庭,只是她不知罢了。 一时间,何幼霖竟不知说些什么好,便进了养父的屋里。 我爸呢?扑了个空的何幼霖回到客厅,隔着厨房移门问道。 何先生嫌闷,叫我把他推到院落里透风。说是一会要在院子里用饭。 何幼霖道过谢,又折身去了后院。 说是后院,不过是几尺见方的天井,和谭家的后花园没法比。墙角落几丛生命力顽强的月季花便是她养父闲暇时间最爱摆弄的宝贝。 此刻,她的养父何国蔚坐在轮椅上,静默沉思。 看着他瘦弱到有些萎缩的身体,何幼霖的眼睛不由热了起来。她在市里租房打工,一方面是那里的工资普遍要高,有时候还能找到一些兼职,另一方面大概就是她始终不敢面对这样的家和父亲。 从小到大,何国蔚在何幼霖的心里的形象都是高大,爱笑,爽快,典型的东北汉子个性,与南方A市格格不入。从前,他工作很忙,常年开火车全国各地的跑,很少陪伴家人,但每次回家都会带各地的特产给她吃。自从那年车祸后,他在家里的时间倒比往年加起来的都要多出几倍,但笑容却几乎看不见了。只有何幼霖回家探望时,才会露出那么点笑意。 此刻他看见出嫁的养女回门,果然又露出了笑容,你这丫头,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叫人给你烧几个你爱吃的菜。 我这不是突击检查嘛。看看我妈不在家,会不会有什么爱慕你的人上门。何幼霖强颜欢笑,说了句戏话来寻养父开心。 没出事前的何国蔚高大俊俏,确实引得不少隔壁的一些女人觊觎。何幼霖一直怀疑养母王巧玲脾气那么暴躁,和她年轻时喝的干醋太多是有关系的。而现在的何国蔚虽然病弱了些,却也给他增添了一分忧郁的气质,十分迷人。虽然不可能在吸引别家少妇的眼球,但何幼霖依旧爱和往前一样开玩笑,就好像什么都没改变过。家里的人和事都和从前一般。 都结婚的人了,说话还是没谱。当心被你妈听见又要骂你。何国蔚眼里的不认同毫无疑问是带着宠溺的,见女儿一个人回来,不放心道,女婿没陪你回来? 他来干嘛?何幼霖被问的一脸莫名其妙。 今天不是你回门的日子?何国蔚对女儿的闪婚高嫁本来就不放心,眼下连回门都不被重视更是担忧不已。 这么一说,何幼霖才想起好像新婚后是有那么个讲究的。只是她的婚礼从头到尾都是男方赶着办,女方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在陪跑,自然对回门这个常礼不重视。 哦。本来少慕是要陪我回来的,不过他公司有急事,只能叫我先来了。如果事情处理的快,他大概是晚上的时候过来一趟,顺便再的接我回去。要是处理不了,也只能下次再来看望你了。何幼霖决定一会偷偷给打个电话问问看他能不能来。 原先他上门的时候,我看他谈吐言辞是个懂事的人。对你也有几分真心的样子。把你嫁给他,我也放心。何国蔚抿了抿唇,现在看还是事业心太重了些。才刚结婚,就这样。以后时间久了,新鲜感过去了,怕是更不知道把你放哪个角落了。 耶?何幼霖吃了一惊,他来过?这里? 她完全想象不出谭少慕来她家的场景。这种错位违和感就像耶稣画像挂进了寺庙,怎么想都格格不入。也不知道他那么个从不懂低头的人,进她家大门的时候有没有撞到头。 废话!我们家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女婿没上过门,成什么样子?何国蔚说到这里,又是不认同了,倒是你,怎么和江淮分手了,又是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个男朋友?之前也不带回家也就算了,都要结婚了,还怕我会责怪,不敢自己把人领过来,让人家一个过来。你呀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小时候懂事! 何幼霖听养父这么一说,才想起婚前谭少慕确实问过她,要不要回家一趟。当时她怕自己和谭少慕见父母时演技太差,被养父看出破绽,又怕谭少慕说了不该说的话,叫她家人难堪。总之,她本能的不想把一场虚假的协议婚姻弄的太复杂,与她的家人交往过密。她只当婚姻是一份工作,哪天被丈夫炒鱿鱼了,领个离婚证也就算了。不叫家人担心。 没想到谭少慕他会自己上门。 看着此刻养父坐的轮椅都好像换成了和陆老爷子坐的是一个牌子,何幼霖又想起了谭少慕昨天与她说的那些话。 难道,真的是她有问题?从一开始就抗拒这个婚姻,忽视了他的认真? 是她太固执了? 爸,有个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何幼霖说着搬了个椅子,坐在了养父的身边,抓起他瘦如枯枝的手,迟疑道,是关于弟弟的事。 你弟的事,我昨晚听你妈说了。何国蔚打断她的话,你弟弟出事情的时候,她不告诉我,除了怕我担心外,也是怕我不准她找你帮忙,要拿女婿给的聘金拿去还债。你也别怪女婿态度不好,他没错。早在他给我们家聘礼的时候就说的一清二楚了。是你妈没遵守约定。终究还是……拖累了你。 连累的女儿新婚时就和丈夫在娘家人面前吵吵闹闹。 何国蔚说到这里,眼里泪花隐现。自从他出了事情,足不出户,王巧玲的很多事情都是瞒着他的。而他的女儿又不会跑他面前告状。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这次家栋出事,如果不是妻子吹了一晚上的枕头风,抱怨养女的忘恩负义,他肯能和以往一样被瞒在骨里。 约定? 嗯。何国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女婿给的聘金不是个小数目,除了我的医疗营养费,连你弟弟学费都绰绰有余了。连这个雇佣的看护薪水都是他出的。本来,我是坚决不要的。他也没勉强我要。只是他问了我一句话,我就改变了主意。他问我,为了成全自己的骨气,拒绝了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帮助后,再去麻烦拖累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忘记了一个父亲该有的爱女之心?所以,我接受了他的帮助。彼此也达成协议,以后何家有什么事情与出嫁女的你再无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何幼霖虽然触动,讶异于谭少慕背后为她所做的事情,但是这一点她不愿接受,只要我姓何,家栋都是我弟弟。他的事情,我都要负责。 你弟弟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听女婿的,这次不管好与坏,他都自己负责吧。 为什么?何幼霖疑惑,以前,江淮也提过这事情。但是你没表态,我以为你也是希望…… 你妈为我吃了不少苦。孩子是她后半辈的依靠,我没有立场和资格再去和她唱反调。只能委屈你,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何国蔚看乖巧的女儿连连摇头,他的心里更是一酸,当初江淮他说的再有理,却没考虑过你真和你妈正面冲突,该怎么在家里自处?他只看得见这个家成了你的累赘,却不知道你从小就是个缺爱,极度渴望家庭的完整。在你一天没有成立自己的家庭之前,何家就是再破败累赘,也是你唯一的家和归宿。若他能把你娶回家,把你照顾妥当,我自然是赞成的。可他没有。 而这一点,谭少慕做到了。所以,我才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交心话。 何幼霖听到这里,越觉得羞愧。 连她爸爸都看出来,她这些年的辛苦是为了什么。他爸甚至为了成全她和她母亲的私心,眼看着他的儿子被她们两个目光短浅的女人宠坏。 如果没有谭少慕点破她的伪善,或许她压根没有勇气与父亲谈这个话题,更不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 第38章 慕少的小心思 你可能不知道,早在你结婚前,谭家给的聘金里,除了有我的医疗护理费外,连你弟弟学费都预算在里面了。当时彼此也约定好,以后何家不能再找你要钱。 这次你弟弟出事,其实,我们家也不是拿不出钱赔给对方。只是,以后的日子可能就要难过些……所以,你妈妈她才…… 何国蔚说到这里,沉默了良久后才接着说道,现在,你已经结婚了,也有了新家。你首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好好的经营自己的婚姻,和你的丈夫一起组建新的家庭。至于你弟弟,他也是该学着成长起来。 昨日,谭少慕要何幼霖反省自己哪里错了。 她面上不敢再和他呛声,心底里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可现在,在知道谭少慕背后为她做的这么多事后,何幼霖再把昨日的事情一一琢磨,才发现好像确实有很多不妥当的地方。 虽说没车去医院,是不方便。但是,她若真有心,与谭少慕不生分,打个电话叫他派个司机给自己并不难。只是她从头到尾没有想过他。 而她为何本能的想的是去找江淮,真的只是因为他刚好在家?可她明明知道,他宿醉,身体并不适合开车,她却没有考虑过。那种有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找江淮的思维和行动,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再说她弟弟的事情,即使她最初是不想麻烦谭少慕,可在知道张泽川是冲着谭少慕来的时候,她又为何要逞强呢? 她以为,这是她的私事,与他无关。却忘记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他的妻子擅自与他的劲敌签约七年的合同,相比其他是不是更不能忍受。 她总是竭力在谭少慕面前表现的独立坚强,说到底都是不经过思考的逞强罢了。 何幼霖纤睫低垂,暗叹一声,我,只是不想麻烦别人。可结果,好像并不如人意。 幼霖。你从小都是懂事的人。只是太过逞强这一点是你最要命的毛病。何国蔚怕这个问题不够引起女儿的重视,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旧事重提,当年你把人打成脑震荡的事情,也是这样瞒着我们。 那年你才十八岁,刚刚成年,就想着不连累家里人,自己跑去借高利贷。可放高利贷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你想过吗? 何幼霖眼眸急骤地缩了缩,抿了抿唇不说话,面色瞬间白的吓人。 借高利贷的这个事,正是他们家一切不幸的开端。是她害得父亲多年瘫痪在床。所以,她的养母恨她是有道理的。 这些年,何国蔚怕女儿自责太深,一直绝口不提的。但不说,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为了避免她以后还做同样的糊涂事,他只能狠下心来,有些话,我从前就想和你说了。只是怕你想不开,才不敢说。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有新的生活。我这做父亲的,只希望的就是你能正视自己的问题。所谓独立和坚强,都是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能力,却一味的想靠自己,不找人帮忙解决问题,就是逞强。而逞强的结果,只会比原先的问题更要棘手。 爸,我知道错了。何幼霖忍住落泪的热意,我听你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和少慕商量,绝不再任性了。 何国蔚欣慰地笑了:你想得通就好。 此时,默默发完短信的看护已端出碗筷,摆开在院落的四方桌上,催道,开饭了! 谭少慕先后收到张泽川和看护的两条短信,知道她今日的去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开完股东大会,正往办公室走着,竟然会接到何幼霖的来电。为的,还是要他去接她回家这种小事情。 好。等我处理了手上的几个文件,大概5点左右,再去接你。说完,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挂了电话,谭少慕推门进办公室前,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程助理,下班前买一份适合送女人的礼物放我桌上。 啊?白小姐的生日礼物已经预定好了啊。程助理一脸迷茫。就职到现在,慕少也只有在白小姐的生日才需要他跑腿。不像那个张泽川女友之多,已经需要雇佣一个专职助理来帮他排表安排约会以及送礼。 只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看见慕少的脸色明显不对时才意识到今非昔比——如今的boss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 想到慕少昨日与少夫人昨日吵架的传闻,程助理连忙排忧解难,其实,夫妻之间,不用来这些虚的。只要你多抽出点时间陪陪她,保准比送什么要讨她欢心!这样,他也不用跟着加班了。 谭少慕显然不太相信。印象中,自己好像和她吃过好几顿了,也没见她多开心。 当然,送个花,再去看个电影什么的就更好了。程助理狗腿献策,还不忘把最近热播的电影一一推荐。 谭少慕听的烦了,直接进了办公室,把他关在门外。 下午的阳光漫进整个办公室,桌面上整理堆放的文件有高高的一大摞。谭少慕不急不躁,按部就班地一一处理完毕。而他手中的帕克笔在阳光下折射金属光泽,投影在A4纸上,像是艺术品般精致。 门口,程助理一边跑来跑去地收拾东西一边跟外面的人八卦,偷偷跟同事讨论boss究竟是接了谁的电话才笑得一脸春花绽放。 下班时,谭少慕进了电梯,直达负一楼的停车场。 他走下台阶的时候,看到早应下班离开的江淮还滞留在停车场里,就站在他的车旁,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谭少慕按了解锁键,车头灯亮了两下。 江淮等到了他的到来,脸色很是沉稳冷静,低低道:你娶她的目的是什么? 谭少慕薄唇轻扬,不屑回答。 江淮没有被激怒,只是用手抵住他的车门,你把诺力达的项目交给我,就是为了支开我? 当时,诺力达的案子交到他手里时已成定局,几乎只差个盖章签字。谭少慕把他一手策划的项目拱手相让,公司里人人都说是他是孔融让梨,在帮自己的兄弟在公司立威立功。但他知道谭少慕不是慈善家,背后必有所图。甚至所图不小,为了不给他拒绝的可能,才拿出诺力达这么大的一块馅饼拿出来引诱他。就是算准了他即使知道是陷阱,也舍不得拒绝! 他到了日本,眼看着项目要谈下来了,却被张泽川那人扯了后腿。 千影公司与九鐶动漫,虽然领域侧重点不同,但是交集之处亦是不少。加上背后投资方又分别是远维与谭氏两个死对头公司。所以张泽川临时插上一脚,跑来东京拿出更大的让步与利益与诺力达的人谈合作,这种半途截胡的事情做出来也是合情合理。 谭氏董事会里没一个人怀疑过这里的问题。可当时身在日本的他却很清楚,张泽川的开出的条件,件件都是针对着谭氏给出的条件修改。每个利润只提高一两点,优惠并不大,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优惠。 张泽川听到谭氏与诺力达合作的风声,并不奇怪。但是要连谭氏合作项目的底盘都一清二楚,没有内奸透露出去,他是死也不信。他没记错的话,谭少芝就是张泽川的秘书。而谭少芝会背叛t她哥哥?怎么可能! 答案,只有一个。谭少慕从头到尾都是拖着他回国的时间,算计着如何趁虚而入抢走他心尖上的人! 然而,当时的他并不知道。 他以为谭少慕是拼着自己苦心策划的案子不要,谭氏未来的千万利润不要,也要把他弄的身败名裂,被董事会的人笑话无能!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谭少慕不是玩不出来。 当时的他,拼着一口气,也要留在日本继续与诺力达的人接触,谈合作。 他不顾董事会叫他回国再议的意见,坚持一个人留在那里和诺力达的人,张泽川展开了三方谈判,周旋了近一周的时间才定下三方合作的战略伙伴关系。 其间种种辛苦,他不需要别人了解。 他只要知道这个案子是他靠自己拿下的,而谭少慕只是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输家! 结果,在他志得意满的回国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幼霖嫁给谭少慕! 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赢过他什么。 即使是诺力达的案子也不过是他默认地送给他,用何幼霖作为交换。 谭少慕笑了笑,像极了赌场大获全胜的庄家,你以为,你不出国就能改变什么?从你和沈月珊订婚那一刻起,你就彻底输了。我不过是看你手上的筹码太少,玩起了没劲,才把诺力达扔给你玩玩罢了。但是,你要记住一旦你输给了张泽川,就连与我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与其想些有的没的,关心别人的妻子,你更应考虑的是薛彩宁日后的发展前景在哪里。不要以为和诺力达合作的案子谈下来,你出任九鐶动漫的CEO,事情就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江淮得到谭少慕正面回答,放下了拦住他去路的手,静静地握成拳头放在身侧。 谭少慕拉开车门,没再看他一眼,脚踩油门,白色的车身划出一条流畅的线条驶向出口。 驶向明庄的路上,谭少慕路过一家鲜花店时,犀利果决的目光不禁透出几分迟疑…… 第39章 我选最贵的 只要谭少慕愿意,他可以在任何挑剔的人面前都是一百分的完美女婿,笑容优雅,举止得体,听长辈说话时很是耐心的样子。如此妥帖,进退尺度把握精准。何幼霖知道,这个男人是把生意场上的那个套路搬出来了。 聊到最后,连何国蔚对谭少慕工作狂的怨念也变成了男人就该事业为重的夸赞,还把何幼霖赶出了房间,说是要和他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此时,何幼霖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直到看护在厨房乒乒乓乓地开始做晚饭,她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看了眼手表,估计养母差不多已经坐车往家赶了。鸵鸟心态再次掌控了她。她敲开父亲的房门,谢绝留饭后便拉着谭少慕离开,以避免继续逗留下去可能会面临的新一场战火。 临走之前,她注意到谭少慕还带走了一个他来时根本就没有的袋子,这是什么? 你爸送我的见面礼。谭少慕笑得神秘兮兮。 何幼霖要看,他不给。可怜何幼霖左蹦右跳的就是够不着,最后气馁道,幼稚!不看了。我爸还能给你金子不成? 谭少慕把袋子高高举起,笑眯了眼,没说话。见何幼霖率先出了门,他才默默跟上。 最后,两人并立而行地出了小区的大门。何幼霖正自觉把自觉一早上的行踪报告给谭少慕,却看见一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车停在了门口。 果然,半分钟后,王巧玲先从车子里下来,手上还拎着几个饭盒,对驾驶位上的人热情喊,小淮,麻烦你还特意送我回来。要不留个便饭再走? 何幼霖看了眼身边沉默不语的男人,心口又突突跳个不停,生怕江淮真留下吃饭,忙抢先开了口,妈,爸正要找你,你赶快进去吧。 江淮也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欢迎,淡笑道,不了,何伯母。我还有个饭局,先走了。 王巧玲这才发现女儿女婿站在门口,想起昨天在医院的事情,面上并没有几分善色,目送江淮的离去后,连招呼都没打便径自进了屋。 谭少慕紧绷的面皮上浮现一个温柔的微笑,先迈出了脚步:走吧! 哦。何幼霖轻吁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何幼霖打开车门,还没坐上去,就被副驾驶椅上的可疑物品吓得不敢动弹。 这是她虽然对花的种类研究不多,但是大名鼎鼎的玫瑰花总归是认识的。眼前一大捧娇艳的白玫瑰还带着露珠。一开车门,便是扑鼻的芬芳。 该不会……是送她的? 谭少慕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路过花店的时候,看着挺顺眼的。 何幼霖意外地看了眼谭少慕,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文艺青年,居然喜欢花,还买回来欣赏。还好,她没自作多情地拿起来说谢谢。 她默默关上车门,把位置让给了他的心头好,自己坐进了后座里。 谭少慕见她没拿,当她不喜欢白玫瑰,也不以为意,全程安静开车。 何幼霖却受不了沉默气氛的尴尬,没话找话地说道,张泽川真是个魔鬼上司,他安排的工作表比高中生的课程表都恐怖。 嗯。 不止这样,他简直是资本主义的吸血鬼,连我的私人时间都不放过。居然要求我闲暇时间必须看电影,动画片,每周上交观后感。说是学习他们配音的语感! 嗯。 何幼霖聊了一路的废话,却偏偏对最重要的体检报告只字未提。虽然她答应了养父以后有事情会与谭少慕有商有量,绝不硬撑。但是要她一下子毫无障碍的开口,还真是有点困难。特别是,距离张泽川要报告的时间还有一天期限,不到最后一刻,她的鸵鸟性格只会纵容她的消极逃避。 车内突然沉默下来的安静,叫谭少慕微微疑惑。他透过后视镜,看见她居然玩起来手机。想到今天张泽川给他发的短信,不禁问道,没别的要说的了? 何幼霖抬眼看着谭少慕的后脑勺,他这种有话要说,但是必须要她先开口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她收好手机,绞尽脑汁地想他说这句话到底是要她说什么。灵感一闪,她终于想到了,那个,谢谢你送我车。 这口吻,赤裸裸的是幼儿园老师在敷衍一个等待表扬的小朋友。 嗯。谭少慕的回应和之前一样漫不经心,显然不是想说这个话题。 何幼霖顺藤摸瓜,又想到了第二个话题,那个,考驾照的事情,我想我可能没时间去学车。 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她还把张泽川给她安排的工作表翻出来念了一遍,整整三十九页,满版印刷,念的口干舌燥。 谭少慕听的耐心无比,没有半途打断,最后又是一个嗯字。 何幼霖简直奔溃了要! 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化身成野猫,蹿到他身上,挠他一脸! 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何幼霖决定开门见山,所以,那个车你拿回去吧。反正我用不了。还有,我工作量太大,住的地方又交通不便。今天我也问过张泽川,我们公司好像有员工宿舍。我打算搬过去住。 谭少慕直接侧面驳回,在你考到驾照前,你先搭少芝的顺风车。 何幼霖连连摇头,内心抗拒万分! 且不说她日日对着小姑子的臭脸,可能会早餐消化不良,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想在公司里暴露她是谭少慕妻子的身份,所以,与谭少芝保持距离是必须的。 谭少慕看见她的反应,唇角的弧度轻扬,黑眸暗藏笑意,少芝人不坏。和她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很听话的。 她的听话,只针对你。何幼霖才不上当。 谭少慕扬了扬眉,诱惑道,如果你能和少芝友好相处,你弟弟考大学的事情,我全权负责。保证他考上你妈满意的学校。 只是要和谭少芝友好相处,就能把她家弟弟的麻烦转移给谭少慕去处理。 那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可以了吧! 这一波,不亏! 何幼霖眼睛一亮,直接站起身,凑到谭少慕身后低语道,真的? 隔着驾驶位,她小手搭在谭少慕的靠背上,在他的耳后根吐气如兰。 谭少慕的白玉的耳朵根染上绯色,严肃呵斥道,坐好!开车呢,注意安全! 何幼霖悻悻坐了回去,不放心道,是不是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谭少慕随意地往表上一瞥,轻描淡写。 他骗她的,还少? 何幼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很老实,没骗过。总裁大人,言出必行。 谭少慕一阵轻笑,两个人便没再说话了。 车内再次归于静默,气氛却很好,没有之前的尴尬。 谭少慕按了个键,车内响起了外国小语种的歌曲,虽然不懂歌词,但曲调欢脱,十分赏心悦耳。 何幼霖忍不住跟着调子摇头晃脑,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样子被人从后视镜偷窥了去。她无意间转头瞥向窗外,认出是开往市中心的沿边风景,疑惑地道,不回家吗? 嗯,明天有个酒会,我要买个领带夹。谭少慕说道,又低头看一眼表上的时间。 何幼霖怎么有种他在鬼扯的感觉。 他那样做事情有条不紊的人,会疏忽到明天有酒会,今天这个点才跑去买领带夹?而且,她完全不觉得家里两抽屉的领带夹会不够他搭配! 车子停在了A市中心的凯温广场。好像,上次她来试裙子也是来这里的。看来,他对这里情有独钟。 谭少慕品味专一,所有的配饰几乎都是一个牌子。 当然这个品牌的价位无疑高得吓人。 嗯,至少,何幼霖是被吓到了。 她看着明亮宽敞的专柜,散发着好闻的松香味。陈列的商品款式基本以稳重大气的黑白两色为基调,也有款式比较特别,会用一些活泼色,或暖色调的水钻点缀。然而,无疑是什么色调,每个领带夹的细节都会流露出低调的奢华。 服务员小姐认识谭少慕,很亲切地替他介绍最新的款式,谭少慕却没听她在说什么,而且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的何幼霖,过来,帮我看看哪个好。 何幼霖疑惑地放下杂志,摸着后颈走了过来。 今夜,实在太过诡异了!应该说,从何家出来后就很诡异了。 先前,他明明撞见了江淮,却只字不提,没有发怒找茬的迹象。 现在,这个掌控欲十足的他居然来征求她的意见,问她哪个好看? 何幼霖完全猜不透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小心谨慎地问,你明天穿的礼服是什么颜色? 黑色。 真是个好颜色,完全的百搭! 何幼霖看了眼满柜子能闪瞎她眼睛的镶钻领带夹,都没细挑,直接点了摆在正中间,价格最贵的一款,这个好。 谭少慕还没表态,旁边的服务员就先被她的敷衍态度弄笑场了。 何幼霖挑眉,怎么,这个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服务员连忙收敛起笑意,恭敬道,肯定是最好的。开玩笑!卖最贵的价格,她哪敢说不是最好的。 谭少慕食指弯钩,敲了敲何幼霖的脑门,嗤笑道,不选最好,只选最好看的。 果然,太讲究的男人就是再怎么有钱,也还是和财大气粗这四个字无缘啊! 何幼霖十分遗憾地开始认真挑选起来,最后拿了个她真心觉得非常好看的领带夹。这个领带夹的夹身造型有点像海神波塞冬三叉戟的抽象形态,三个叉尖处分别镶嵌了三颗水钻。 这个,怎么样?言语里满是欢喜,比她自己逛街选东西都兴奋。 第40章 撞见不想看见的人 谭少慕看了一眼,淡笑道,不错。摸了摸她的头,算是奖励。然后,他拿了另外一个早就看中的领带夹结账了。 这种十分感动,然后拒绝的态度,何幼霖的愤怒值简直要破表了! 谭少慕拿好商品袋,又看了看表上的时间,走吧。 去哪?何幼霖嘟着嘴,不忿道,我先申明,我脚酸了,陪不起。你自己去吧。 反正她的意见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就是陪跑,也不能像她这样没尊严! 谭少慕却不容何幼霖拒绝地拉起她的手,进了电梯,既然脚酸了,正好进电影院坐一会。 看电影? 这应该不是他临时起意的。 难怪他一路上看了好几次手表。肯定是连看什么电影都决定好,早早买了票,只是还没到点,才跑来买东西打发时间罢了。 至于为什么是陪他买东西,而不是陪她买。 呵呵!肯定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说买东西给她,会直接被她直接在车上就拒绝了。 这个霸道的心机男! 何幼霖原以为他们要看的是什么大片的首映,或者热播的电影。结果直到电影开播,偌大的影院都没有走进来第三个人时,她不得不怀疑,谭少慕的品味是有多奇葩才会选了个这么冷门的电影看。 片头曲结束后,屏幕上硕大的医心隶书体二字,简明扼要地点名了电影的主旨。然后,紧接着出现了打了马赛克般的迷之画质,一看就是十几年前的老电影。 不用说,今夜不仅被谭少慕包场,恐怕连这电影都是他指定播放的。 这部老剧医心十分无趣,属于那种看个开头就能猜出结尾的电影。 电影的主人公是个身患心脏病的儿童。他的主治医生在一场车祸里丧生,死前把心脏捐给了他的病人,也就是主人公。主人公得到救助,健康的活了下来后,出于感恩,继承了主治医生的遗志,自己也当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后来,邻国发生战乱。军医紧缺的情况下,他抛下青梅竹马的恋人,自动报名随军出征国外。 电影才看了一半,何幼霖就困得差点睡着。她一边嚼着自己坚持要买的爆米花,一边问她身边的人,你该不会以为,看完这部电影,我就会爱上医生这个伟大的职业了吧? 而此时的谭少慕却十分专心的看电影,似乎真的被情节打动了一样。良久之后,他才轻声说道,起码,没看见你害怕。 切。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老虎,谁会怕?何幼霖不以为意,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爆米花。但凡不能伤害到她的东西,她有什么好怕的。 谭少慕扭头睨了眼有恃无恐的小女人,目光若有所思。看来,她对医生的恐惧另有原因,并非是真的源于恐惧这个职业。 他的目光再次投放到屏幕上,在无数个战火纷飞的场景里,电影的主人公都依旧坚守岗位。 这部电影是那人的最爱。她说这个主人公非常的帅,她会想要当医生也是受了这个电影的影响,百看不厌。 为了她,他也把这个电影看了好多遍。可即使到了今天,他再看也没看出这个电影里的男人帅在哪里。 随着一个炮弹的袭来,电影的画面都停留在主人公拿着染血的手术刀的双手上。一直到电影结束,都没有说明他是生是死,回到故乡没有。 何幼霖爆米花正好吃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却见谭少慕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处,盯着屏幕上鸣谢的字样。 荧屏的光影交错投影在他的脸上,显露出不同寻常的淡漠。他的目光隐隐落在屏幕上,神思却显然已不知道飘到哪里。 何幼霖顺着他的目光投向荧屏,发现结尾曲唱了一半,居然还有彩蛋。 画面里,主人公那个美丽温柔的恋人正守着一扇窗,月光洒在她洁白的脸上,洒在案桌上,洒在主人公最爱的丁香花上。月光下,这张带笑的侧脸溢满了等待恋人归来的幸福感。 不可否认,这个女演员有着完美的五官和独特的民国名媛气质,恰如其分的演活了这个角色。这张侧脸的截图,她曾在论坛上多次看见,直到此刻才知道是源于这部电影。 只是不知道为何,比起这样的美人侧脸,彼时谭少慕沉默的侧脸更叫她印象深刻。 那种沉默,跨越了生死的长河,铭刻在如歌的岁月尽头。 这一刻,她竟然不想打搅到他。 可明明是他陪她看电影,想她克服对医生的恐惧,怎么反而有种他比她看得更用情,更入戏的错觉? 何幼霖按下心里的怪异感,留他一个人静思,自己默默地走出影院。 从黑黢黢的影院出来后,何幼霖把空了的爆米花纸袋扔进垃圾桶里,抬头间看见了紫啼云II的首映宣传海报,一下子楞在了当场。 她不记得,她等了多久。只记得某年的夏季,她和江淮初次约会,看的第一场电影就是紫啼云。因为是个悲剧,她哭了很久很久。后来江淮说,放心,会有第二季反转剧情。她不信。百度了很久,才隐约相信,并一直心心念念地关注着。 想不到,漫长等待的最后,她放弃了,它却悄然而至。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传来沈月珊的声音,何幼霖一转头不期然遇上了她和江淮这对未婚夫妇。 双方均是一怔。 江淮也驻足看着那张海报,若有所思。 阿淮,你在想什么?沈月珊不太高兴地扯了扯他的胳膊。 何幼霖不知道江淮心里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她现在是一看见沈月珊就烦,一点关系都不想和他们牵扯上。 连招呼都不打,她低头借过,却被沈月珊一个跨步拦住了去路,何幼霖,你对江淮的痴迷程度真叫我刮目相看啊。嫁进谭家还不够。现在,连我和他的约会都要跟踪? 何幼霖没理会她的挑衅,只看向站在后头的江淮。他的眸子缩了缩,目光里有不舍,有隐忍,有自责,却唯独没有站出来管好自己女人的意思。 她的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可其实,又有什么好失望呢? 从他选择和沈月珊订婚开始,到她和谭少慕婚礼上,他的沉默,无一不证明了他的选择。 这一刻,何幼霖终于忍不住地怀疑起来。自己究竟是看中了他什么。温文尔雅,理智隐忍?可这些优点,现在看,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她绕过沈月珊要走,却被沈月珊再三堵住去路。她的心里再怎么想息事宁人,一股邪火也涌上来,冷眸抬看向无理取闹的沈月珊,你知道什么情况下的狗最护食吗? 沈月珊一直暗中留意江淮的反应,因此对何幼霖的疑问显得漫不经心,什么? 何幼霖嘴一弯,淡淡地说,一是它除了这个肉骨头外,一无所有。二是它知道,连这个肉骨头,它都没有彻底拥有。 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沈月珊哪里听不出来! 她气得想打人,却没忘记江淮还在场呢。最后收敛了自己的脾气,退回到江淮身边,搂过他的肩膀,小鸟依人地靠近他的怀里,起码,今天形单影只看电影的人不是我。说起来,新婚燕尔的你怎么没和慕少一起?对了,瞧我这记性!好像,你们昨天才吵架了。 听到这里,江淮眼里的自责和关心更甚,小霖,你和他…… 何幼霖刚要说一句不劳费心,就听见谭少慕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么出来了不喊我一声?紧跟着伸来一只大手,轻轻松松地把她整个人搂进他宽阔的怀中。 又要拼演技了? 何幼霖依偎在他身旁,仰头望着俊美如神的男人,一抹温柔的笑意挂上嘴角,我看你睡的熟,不忍心喊你。 是么?磁性沙哑的声音透着点宠溺,还真像刚睡醒般慵懒优雅。 江淮见到自己认定的女人靠着别的男人,心瞬间纠起。特别是看着谭少慕搂在她腰间的手后,心又立刻沉至深处。 他低下头,神色黯然。 沈月珊察觉到江淮的臂弯有些僵硬,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她径直走到谭少慕二人面前,慕少与夫人这么快就床头打架床尾和,还真是鹣鲽情深啊。 谭少慕一眼扫向沈月珊,声音低沉浑厚,你们也挺举案齐眉的。 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沈月珊脸色顿时更加难堪。她顿了顿,眼睛瞟了瞟何幼霖,我们江淮人好,心肠软,总喜欢照顾别人。这一点,我也很赞成。只是,有些事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总不能老掺和进去。慕少既然这么心疼老婆,想来爱屋及乌,应该不会对不管不顾,让江淮继续这么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吧? 何幼霖眼下是更清楚自己昨日做的事情有多不妥当了,她垂眸无语,神色不明。 谭少慕淡淡抬起眸子,眼底并没有太多情绪,倏然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没空的时候,麻烦二弟出面帮他嫂子料理些小事情也不为过。沈小姐要是心态自己的男人,怕他太过辛苦了,就更该多一份贤内助的支持。性子太烈,男人是吃不消的。 何幼霖一愣,江淮也是一愣,想到谭少慕昨日在医院的表现,似乎都没有料到此刻的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沈月珊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要说江淮和何幼霖的关系,谭少慕会不知道。打死她都不信。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会帮着何幼霖说话。而他这样毫无芥蒂的样子,究竟是他自恃甚高,还是对何幼霖毫不在乎? 第41章 你在追求我 何幼霖低头不语,手被谭少慕的大手包裹在内,看似柔情蜜意,实则用力很猛。有股真真切切的力道袭了过来。 江淮见她如此亲密地依偎着谭少慕,唇线紧抿,目光移向了别处。 沈月珊察觉到江淮态度里的回避,更是来气。他想视而不见,她偏不如他所愿。 她收起对何幼霖的敌意,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比亲姐妹还要亲,笑靥如花,慕少说的是,一家人确实该友好相处,互相帮助。要不,我们今天干脆来个四人约会?听说你喜欢看紫啼云,今天正好是它第二部的首映。干脆我们四个人一起看,看完了再吃顿夜宵回家,如何? 我们还有别的活动,就不去了。何幼霖从她手中抽回手,别说她才看过电影,眼睛酸的不行。就是还没看电影,也要说看过了。 沈月珊还要说什么,江淮已经不耐地拉过她的手臂,用力把人拽过,走了,电影要开场了。 沈月珊被江淮这么粗鲁对待,损了面子,心里也是难受。她蹙眉看着何幼霖,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眼下这两个男人都在护着她,自己也是讨不了好的。 你喜欢看这个?谭少慕突然发问。 什么?何幼霖抬头,顺着他高傲的下巴弧度看向墙壁上的海报,想到沈月珊刚提到这个电影,如实道,以前喜欢。 现在,也未必不喜欢。 谭少慕眼一眯,仔细把海报上的俊男美女相拥海滩画面看了一遍,认真总结,你的品味太差。 这是在说她看电影的品味,还是她看男人? 敏感的何幼霖一时不知他是不是在含沙射影,只能指着售票口的人群,辩解道,起码,我的品味符合大众潮流。 你想看?谭少慕留意到,似乎真的有很多年轻小情侣买了这场电影。女人,就是肤浅! 算了,才刚看过一场电影。而且,现在的我饿得都能吃下一头牛。看它,还不如去吃肯德基呢。何幼霖可不觉得谭少慕会纡尊降贵地迁就自己去看一部狗血偶像剧。 你刚有在看?谭少慕昵了眼旁边的女人,居然还饿?懒得吐槽她全程不看电影,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吃爆米花的行为。 何幼霖记得他看电影时很认真,从头到尾没转头看过自己。不想他余光还是瞄到自己了,连忙将功补过道,起码,我没睡着。呵呵…… 那这个呢? 何幼霖盯着海报上江淮最爱的女星良久才摇头道,等得太久,也就没以前那么想看了。说完,便拉着谭少慕离开了。 谭少慕微微一笑,跟着何幼霖的脚步离开,目光放在她没有松开的,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此时,沈月珊被江淮硬拉硬拽地上了扶手电梯,还差点摔了一跤,都没见他有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 她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尖声厉问,怎么了,舍不得?心疼了?你追啊,你有种你追去啊! 别闹!江淮素来温和的嗓音里也多了几分暴虐的火气。 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她好不容易拉他来看电影,却被搞砸了。来时的甜蜜顷刻间变得又酸又涩, 而这一切,都说何幼霖害的! 即使她嫁了人了,可只要她一出现,自己就克制不了情绪!连江淮对自己的态度都少了往日的耐心! 她不让自己好过,非要嫁进谭家,天天出现在江淮的面前,而她沈月珊也不会叫她好过! 有慕少护着,她动不了何幼霖,不代表没人能动!而那个唯一不会被慕少报复的人会是她最好的棋子。 沈月珊擦干眼泪,从包里取出手机后,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尖酸刻薄道,谭少芝,你猜我在电影院看见谁了?你哥。 想不到吧?你哥那人居然也会陪女人来看电影。看来,他是真心爱上何幼霖了。 和我没关系?呵呵……你愿意接受一个在夜店上过班的女人当你嫂子,我还不愿要这样的人当妯娌呢! 谭少慕带着何幼霖进了一家烤肉餐厅。现烤现吃,不用等很久。重点是,肉还很多。对肉食主义的何幼霖来说,谭少慕这样的安排简直是棒棒哒。 原来和一个掌控欲十足的人相处不一定全是摩擦,只要他足够了解别人的需求和爱好,只要他有心且用心。 果然,当桌上摆满了一堆谭少慕点的菜色,还都是她爱吃的。何幼霖的心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这些肉,可比早上的宝马车更讨她欢心。 投桃报李,何幼霖也自然殷勤到有些狗腿,主动先烤了谭少慕那份,分装进精致的碗碟里递了过去后才娇滴滴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菜? 谭少慕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这次去何家,收获不小,其中就包括了老丈人送他的几本何幼霖亲笔日记本。只是她从小写日记的好习惯,一直持续到高三那年就断了。 大概那年她辍学上班,没有学生时代的风花雪月的心思吧。 故作神秘。肯定是我爸那大嘴巴告诉你的。何幼霖吐槽完,便大刀阔斧地摆弄起自己点的五花肉,看着锅上啪滋啪滋地溅起油沫子,差点流出口水。 相比她的毫无形象,谭少慕的吃相很是优雅,像欧洲贵族般慢条斯理,知道,你还问? 何幼霖凝眸问道,所以,你是在讨好我? 这叫追求。谭少慕蹙眉指正。 何幼霖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男人说追求自己,毫无说服力的样子,无语地放下筷子,所以,我们算是在约会了?饶是她再迟钝,也感觉到今夜的特别了。逛街买东西,看电影,吃饭。再想到车里的那束应该是送给自己的玫瑰花,便更能肯定是这么一回事情了。 谭少慕优雅地用餐巾擦拭嘴角,反问:不然呢?还能定义成其他什么? 所以,你是真喜欢上我了?何幼霖眯起眼,整个人靠了过去追问。 谭少慕抿了一口葡萄酒,放下高脚杯,抬眸回道,随你怎么想。 如此不捧场,何幼霖不禁气馁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此刻,她像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孩,正洋洋得意呢,却被人泼了一大盆冷水。 诚然,她也没多喜欢谭少慕这人。但是不可否认,被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追求爱慕,她小小的虚荣心总归是乐意的。 可惜,现实太过残忍,连做梦的权利都不给她。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叫他努力把这一段虚假的协议婚姻走上正轨,变成现实婚姻,但终归应是与爱情无关。 想到这里,何幼霖也放平了心态,但嘴上不忘嘟囔抱怨,没诚意。 人都娶回来了,我还用费什么心思?谭少慕不动声色道,男人都很现实。有诚意的,对你殷勤的,往往都是没得到手的男人。 他如此坦白,意有所指,反让何幼霖无言以对,楞了一会才强扯出一抹笑容,开口:那你有对哪个女人殷勤过没有? 她以为谭少慕会扬眉一笑,说从来都是女人自动对他投怀送抱。结果,他只是将身子靠向皮质沙发,双臂抱胸,眼眸如水般沉静。 不知道为何,何幼霖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刚刚在影院里给她的感觉一样,又一次进入了一个她完全触摸不到的世界里。 这种感觉很微妙。 她的心里蓦然生出一些委屈。 大概是因为自己在谭少慕面前是一张没有隐私可言的白纸。她的过去,他都十分清楚。而他的过去却对她讳莫如深。 何幼霖如此这般给自己找了一个解释。 一直到结了账,何幼霖坐进车里,谭少慕才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静,张泽川那边要体检报告? 嗯。何幼霖一点都不惊讶他是怎么知道的,恹恹地点了点头。 今晚公司有事要处理,我会在公司留宿。一会送你回去后,你早点休息。谭少慕看了看她浓黑的黑眼圈和眼袋,知道她说自己失眠并非全是为了分房睡找的借口。 哦。何幼霖并没有想太多。 体检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帮你解决。谭少慕见她不走心的样子,又提醒了句。 何幼霖终于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心,不由问道,你会送我去医院吗? 谭少慕摇了摇头。 何幼霖低下头,眼睛黯了下来,没发现自己对他已经产生了依赖。 谭少慕接着说道,不用去医院,在家等着就好。 何幼霖瞪大了眼睛,不禁大胆猜测道,你要做假证?她可不觉得张泽川会放过这个刁难人的机会,肯定不会有通融的余地。 对她的偶尔脱线和异于常人的想象力,见怪不怪的谭少慕直接无视。 但他的沉默却不影响何幼霖的好心情。得知他要帮她,心中的大石头都不翼而飞了。按下车窗,她趴在车窗上望向外面,笑的眉眼弯弯。 此时,天色慢慢近入黑夜,整个天空被染成墨色,星光渐渐出来,美不胜收。 风,迎面扑来。 空气中飘出白玫瑰的芬芳,令人觉得舒服。 今夜,谭少慕没有把花亲自送到她手上,她也没有收到花的女人应有的喜悦满足。偶像剧里的浪漫,与他们并无关系。 但今夜的白玫瑰味道却依旧占据了她婚后第一个约会的回忆。 第42章 有客来访 谭少慕把人送回谭家后便离开,直到后半夜都没有回来。 看来,是要在公司过夜了。 何幼霖好不容易刚适应了身边有人,现在又突然一个人睡,看着空落落的巨无霸大床,心里也跟空了一个角似得难眠。 窗帘没拉,月光从窗外映射进来,落在地板上。她穿着睡衣起床,把谭少慕御用的熏香点燃后才钻回被窝里。 梦里,有个用无数朵白玫瑰搭建而成的滑滑梯。她坐在细结柔软的花瓣上,一溜到底…… 最后,她躺在白玫瑰铺就的云床上数星星。 翌日清早,天际刚刚翻出鱼肚白,何幼霖就已摸进了厨房,和佣人一起准备早餐。 想到谭少慕可能熬夜处理公文,顶着一双黑眼圈回来吃早饭,她为他泡咖啡时就忍不住偷笑了起来。等她把早餐放到餐厅时,餐厅内只有江淮一人坐着。 他身上穿着灰色居家服,散发着男士沐浴乳的清香,似是刚洗过澡,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迎向他的目光,坦然地打了个招呼。 江淮却没有回应她一句早上好,而是突兀地说了句,赵笙和沈默泉破镜重圆了。 要不是昨晚上看见紫啼云II的海报,何幼霖可能一下子还想不起这两个人物是谁。 毕竟,看紫啼云的时间实在太过久远了。以至于故事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几乎都忘记了。 只隐约还记得电影的前半部讲述沈默因为某些不得已的苦衷,放弃了赵笙,另娶他人。悲伤欲绝的赵笙因为心理因素影响了身体,最后双目失明。 而电影的后半部,则讲述了赵笙苦尽甘来,在宋润之的帮助关爱下,走出失恋的阴影,恢复光明。谁知,婚礼的前一刻,新郎狗血的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 这是一部双男主的电影。影迷也分两派,一派是站默笙CP,希望沈默排除万难,赢回佳人;另一派当然是宋笙党,希望宋润之恢复意识,完成婚礼。 何幼霖记得,当年因为演沈默的男演员实在太帅了,自己不顾三观正确与否,直接站了默笙的CP队。 嗯,现在,自己当了一回现实版的赵笙,再从江淮嘴里听说了紫啼云II是这么个结局,何幼霖满心满眼都是当年花痴不懂事的尴尬。 她倒牛奶的手抖了抖,努力维持着平静,在椅子上坐下来,扯开了话题,看来,你昨晚的约会,过得很愉快。昨晚上看的电影,到现在都还没出戏。 江淮看了她一眼,跟着坐了下来,我一个人看的。 昨夜,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离开电影院后的十分钟又一个人折回去买了紫啼云II的电影票。 这个话题容易踩雷,何幼霖并不接茬,却看见不知道何时站在楼梯口的谭少芝,正阴测测地看着她和江淮。 然而,无论谭少芝的脸多臭,她都没忘记昨晚上和谭少慕的约定——要和谭少芝友好相处! 何幼霖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用热脸贴向对方的冷屁股,过来吃早饭了。你是要牛奶还是咖啡? 谭少芝没回,盯着她和江淮二人良久。 怎么了?何幼霖想了想刚才与江淮的距离和话题,十分安全,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谭少芝收回视线,冷哼了句,别想我会送你上班!扔下这句话,她趁着谭政人还没有到,没人管,直接拿了几片面包出门。 所以,她只是在为他哥哥要她和自己一起上班的事情闹情绪? 何幼霖看着谭少芝,心有疑惑。 谭少芝才不管何幼霖怎么想,坐上车后,她回想刚刚餐厅的那一幕,越想越不甘心。她拨通了一个未接来电,不等对方开口,直接说道,这周的周末我有空。只一点,和我见面的事情,不许你家里人知道,特别是你姐! 而这些,何幼霖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姗姗来迟的谭政在听说谭少慕刚新婚第三天就彻夜未归时候的表情……嗯,实在难以用一句话概括。 怎么说呢。那种果然如我所料的愉悦表情,仿佛她和慕少离婚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相比之下,江淮那一脸都是我的错的表情,则更是让她无语凝咽。 早餐结束,众人离去,又剩无所事事的何幼霖一人呆在家里。好在咖啡还没凉透,谭少慕便回来了。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一件,却整洁簇新,袖口的金色纽扣灿然如星,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饱满十足,完全看不出有熬夜的迹象。 一进屋,匆匆交代了句有客人来后,他没等何幼霖说什么便先回屋洗澡换衣服。 何幼霖见他态度如此随意,便知道来人与他交情应该不浅。 几乎是前后脚,谭少慕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的尽头,那个客人便出现在何幼霖的视线之中。 是个女的。还是个非常漂亮的美女。 一头浓密的大长卷发,用棉麻小碎花的发箍固定在脑后,露出了光洁圆滑的额头。打扮却是浓浓的森女文艺范。镂空勾花的毛衣,搭配格子七分裤,与她整体十分甜美的感觉相得益彰。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的口红颜色,竟然是何幼霖上次在谭少慕衬衫上看见的口红印是同一个颜色。 所以,不等她自我介绍,何幼霖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谭政相中的,用来对付自己的白家千金。 白小姐,久仰大名。 白昕媛只当何幼霖指的是谭少慕先前对她介绍过自己的言辞,并未留意到她话语里的疏远客气,直接噗嗤笑道,我哪有什么大名呀,你和慕哥哥一样,喊我媛媛就好了。 慕哥哥?真是个让人犯犯尴尬症的称呼啊! 何幼霖看着明明与自己差不了两岁的白昕媛笑得和邻家小妹一样天真无暇,竟有些无从下手。 这样的软妹子,真放起大招来,可比沈月珊难对付多了。 不过,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又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哪怕谭少慕一夜未归,此刻又与她一起出现,极有可能昨夜他们就在一起,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所以,何幼霖笑而不语,并没有顺着对方的友好言辞而与她亲热起来。 说起来,抱歉哈。慕哥哥结婚当天,我正好病了,没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不过,你们的新婚礼物我有送过来,你喜欢吗? 礼物什么的,何幼霖肯定见都没见过,却笑着答了句,叫你破费了。 怎么会!又不是什么名画。不过是我和我姐小时候随手画的画。只是慕哥哥很喜欢,每次来我家都看它,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会发呆。哈哈。我这才假花献佛了下。 谭少慕为人处世太过计算,很多东西都喜欢有理可循。什么事情都喜欢掌握规律,做起来可以事半功倍。 所以,何幼霖私心里觉得他不会有什么艺术细胞。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无论是他穿衣风格,还是房间的装修摆设都没有他个人的喜好和风格。 所以,何幼霖实在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旷世奇作,能叫谭少慕这样痴迷。 白昕媛是个非常自来熟的人。所以,她不等何幼霖说什么,便自顾自地打开随身携带的藤编女士挎包,从里面取出一套医用工具,昨晚接到慕哥哥电话时,学校医务室都关门了。这还是早上他来接我时临时买的。虽然不够齐全,但做个简单的体检是够了。 她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半点诱导何幼霖怀疑自己与谭少慕关系的暧昧话都没有。 得知谭少慕确实是熬夜办公,为自己体检的事才大老早把人接来后,何幼霖再看白昕媛时便少了几分抵触,更多的是觉得她可能真是这么个性子,坦荡率真,对自己也没有敌意。是她先前看人先入为主了。 放下心中的成见与警惕,何幼霖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你是学医护专业的? 放心。别看我还是学生,我可是我们专业全年级第一名。只是体检而已,最难的也就是抽血。找血管什么的,我在学校也练过很多次了。白昕媛显得跃跃欲试,眼睛和猫一样亮,完全没有刚进门时的千金小姐的矜持。 看着这样的白昕媛,何幼霖不禁也有了几分喜欢之情。 这么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不仅选择了服务群众的专业,还是个极具挑战精神的学霸,实在难得可贵。 想到谭少慕找她来帮自己做体检,便觉得他实在机智无双! 毕竟,即使是家庭医生,都会带着医生惯有的严肃逼迫感,以及常年接触消毒水的特有气息。还不如给眼前之人拿来练手更好些。 一拍即合两人不等谭少慕现身,便开始了体检测试。 白昕媛有模有样地帮何幼霖做起了各项测试,记录数据。为了缓解何幼霖的紧张,更是说了不少她与谭少慕兄妹小时候的八卦。 何幼霖想到自己有意要和谭少芝友好相处,听八卦也就听得十分认真,关于谭少芝的爱好和性格也初步有了些了解。 只是,比起谭少芝,白昕媛似乎更加热衷于诉说谭少慕的事情。 在这一个小时里,她所了解到的,关于谭少慕的信息,远比她这一个多月里接触谭少慕所得到的信息要多的很多。 特别是少年学生时期的谭少慕,简直神的不能再神。光是能得奖的特长就有十几种。什么奥数围棋跆拳道,就不说了。连茶道插花都懂。 这人设,已经不是杰克苏能概括,都可以去日本寺庙当主持的新娘了! 第43章 慕少真会玩 在白昕媛七零八碎的叙述里,何幼霖这才知道白家与陆家是世交,本身与谭家走得并不亲近。只因白昕媛和谭少芝从幼儿园起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两家的小辈才往来亲密。 而这也是为何谭政一开始没有考虑和白家联姻,而是选择沈家的原因。即使后来沈月珊与江淮订婚了,他也依旧在物色其他世家小姐。 如果不是何幼霖突然出现,恐怕他还是不会妥协地找白昕媛来谭家吃饭。 从这事上,也能看出白昕媛在谭少慕心中确实有些特殊。 ……何幼霖疼得麻木,连自己肌肉紧绷了起来都不自知。可怜她右手冒了有五六个血珠子,没取出血样来。 要不是她小时候也被护手折腾过几回,知道自己的血管有多奇葩,都要怀疑白昕媛是不是故意恶整她的。 直到第八次挑战失败,白昕媛才不甘地放下注射器,一脸受挫,我太菜了。 看她垂头丧气,受害者何幼霖反倒安慰起她,没有的事情。是我的问题。和你技术没关系。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白昕媛看了看何幼霖被戳得快体无完肤的右臂,仿佛自己被针扎了一样,疼得心口一紧,捂胸叹道,算了,你的手…… 何幼霖闻言,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练习的场地了。于是二话不说,她连忙献出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 白昕媛看着她白皙瘦弱左臂上的血管,只比右手上的血管还要若隐若现,顿时眼黑。 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她望洋兴叹,还是找别人吧,我是没辙了。 何幼霖一听,哪里肯干。 倒不是她是个抖M,非要找虐。而是她都已经被戳了这么多次了,现在放弃她不甘心。而是即使她带着必死的决心进医院,找护士抽血也未必就能一次性成功。搞不好,还会因为自己太过紧张把针头给绷断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指望眼前累积了几次失败经验的白昕媛打通任督二脉,一举成功取得她的血样。 所以她极力劝说白昕媛,表示自己是个皮糙肉厚的女汉子,不怕疼。但她这么一副风吹就倒的身子骨实在没有说服力。白昕媛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此时,谭少慕已换洗好干净衣服,一身浅灰色的风衣,少了西装的冷硬感,显得从容优雅。他信步走到客厅时,所见到的正是她二人在那里推来辞去的一幕。 慕哥哥,你来啦?太好了!白昕媛眼尖,率先看见了谭少慕,如同看见救星般飞迎了过去,并亲热地把手挽进了他手肘里,撒娇道,你是不知道,她的血有多难抽啊!我是真的没办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 谭少慕俊眉微拧,似乎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何幼霖注意到谭少慕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任白昕媛挽着,心里不禁怪怪的。据她观察,谭少慕是个不喜欢与人有亲密接触的人,一般情况下都会习惯性与人保持一定距离。 除了故意在外人面前演戏,需要表现他温柔体贴的爱意外,还有就是他气急了失了理性才会对她动手动脚。平日里妥妥的一朵高岭之花,清贵不可攀。这一点,即使是他亲妹妹谭少芝都不例外。 所以,眼前的白昕媛竟然如此得他独厚,实在诡异。 可他若喜欢这个白小姐,只因为不想顺从父亲的意思才不肯娶她,是不是又太说不过去了些? 谭少慕见何幼霖的目光放在自己与白昕媛挽在一起的手上,目光里带了几分笑意。他抽出手来,拍了拍白昕媛的头,都要实习的人了,这样可以不行。 反正这些活都是护士干的。我只要拿好手术刀就可以了。白昕媛嘴上这么说,不过是面子问题。实际上,她自然是有分寸的,不会真这么认为。在学校里无论学什么,都格外认真。 这一点,谭少慕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放心找她来给何幼霖体检。只是没想到白昕媛居然连抽血这样简单的小事情都没办好。 想到这里,谭少慕的目光落在了何幼霖的手臂上,这才发现她粗心到连橡皮条都忘记解开,整个手臂都胀得呈现青白色。 他踱步走到何幼霖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只轻轻一解,就熟练迅速地把束在她手臂上的橡皮条解开。因为捆绑的太久,淤聚滞留在一处的血液回流的速度有些缓慢。 谭少慕握着她坑坑点点的右手,眉头蹙得更紧。 何幼霖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尴尬地道谢。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就在何幼霖尝试找个什么话题时,谭少慕突然将手中的橡皮条重新绑在她的左手上,拿起被置之一旁的医用手套,凝眸教育起身旁的白昕媛,给人抽血要戴手套这种基本常识,书本上是写着好玩的? 又不是在医院,而且也就抽她一个人的血,不用这么麻烦吧?白昕媛吐了吐舌头,瞳孔里满是狡黠的光芒。 必须养成习惯!谭少慕戴上手套,坚持道,这是对病人,也是对你自己的保护。 知道了,知道了!白昕媛摆摆手,显然没有真听进去,比我姐都啰嗦。 白昕媛的话音刚落,何幼霖就明显察觉到对面的谭少慕整张脸都沉了下来,眼底幽深。 他蹙眉冷言,你要是这样的态度,我告诉白伯父,让你早点转系换专业。 白昕媛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再一想到本来就不支持她学医的父亲,她不敢轻慢,连忙端正态度道,是。 谭少慕没再管她,撕开新的一支注射器的塑料包装后,便在何幼霖身边坐了下来。 这家事,是要御驾亲征? 何幼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谭少慕。 她承认,谭少慕有一双好看到叫她眼红不已的手,修长,骨节分明。连他拿着注射器的姿势也帅极了,好像书生执笔,武将拿刀般自然。 但是,这样的事情,不是做出来好看就可以的吧? 白昕媛好歹是专科出身,他……算什么?过家家? 这样草菅人命,真的好吗? 盯着那极细的针尖,明明刚刚已经被它戳过几次了,眼下只是换了个人来,何幼霖却已经恐怖到头皮发麻。 她咽了咽口水,哪里还有刚才铁打女金刚,拉别人给自己试针的气魄,嗫喏道,还是,换她来吧。就不牢您大驾了…… 谭少慕发现她话音里的颤抖,眼睛一亮,语态也放柔了几分,放心,我虽然没给人抽过血,但是被人抽过。过目不忘,一看就会,是我的特长。 被他这么安慰,何幼霖简直感动到要哭了,好吗? 笼罩在恐惧中的她没有注意到谭少慕此刻眼中的恶趣味,只竭力镇定道,其实,我可以……去医院的。真的! 此时,谭少慕冰凉的手指已经搭在她瘦弱的手上。而比他手指更凉的,是沾了碘酒的棉棒。而那凉意,抹在她手臂上,仿佛也抹在她了心上,激得她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谭少慕看着她,眼底毅然决然,身上的姿态是不容商讨的誓不罢休…… 注射器已经逼近了她—— 何幼霖紧张地求助于白昕媛,却见她一脸花痴地看着谭少慕,丝毫没有要阻止他乱来的意思。 算了。 不就是挨上那么一针,又死不了人! 她心一狠,便把眼睛给闭上了,双唇却忍不住战栗着…… 之前为了方便抽血,何幼霖一早就把外套脱了。现在的她浑身只包裹着一件短袖。阳光又在她身上覆了一层朦朦的光,衬得那纤细玲珑的身体愈发有致,勾着人的眼球。一张纯净的小脸上带着怯意,仿佛任人宰割,予取予求。 谭少慕看得心热,笑意带着莫名的温柔,你这样,我可要忍不住吻你了。 耶?何幼霖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英俊到完美的脸,似在揣测他刚刚说的话是真是假。 谭少慕与她对视了一会,倏尔垂眸一笑。他寡淡的眉目瞬间染上一种罕见的异样风情,看得何幼霖三魂丢了七魄。 而在他垂眸间,那比女人都浓密纤长的睫毛所掩的目光却落在她的手臂上。 针尖,紧随他的目光而至,瞬间刺入她皮肤。 快,准,狠……没有一丝的迟疑,熟练到完爆一些实习的护士。 抽的差不多了,他才拔出注射器,取下针头,把血液射到玻璃试管里。鲜红的血顺着试管口流到试管底部,怕血液凝固,又把试管口折起来,把血晃了晃。 何幼霖盯着自己的一管子血,如梦初醒。 此时,白昕媛连忙从消毒盘里拿出一块无菌棉,紧紧压在何幼霖的手上,给她止血,并亮着一双星星眼,慕哥哥,你太厉害了。果然是我偶像! 何幼霖瞪大眼睛,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谭少慕竟然……不是在玩? 你……她犹疑地看着对自己用美男计的男人。 这世上真有这种天才吗?什么都难不倒他,什么都会? 谭少慕随即欺身而来,单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上,眼里燃着诡谲的火光,低头亲舔了一下她的唇角,这是体检费! 说完,随即抽身离开。 第44章 才不学医 此时,白昕媛的手还压在何幼霖的手臂上止血,近距离的站在他们身侧。在她几乎是夹在他两人之间,亲眼目睹往日温文尔雅的慕哥哥竟有这么性感的撩妹姿态!她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何幼霖呆呆地摸着被吻的嘴角,回味他轻吐在她脸上的气息。 他这是又走火入魔了? 她刚刚好像没有惹怒他吧……还是说,他又是在外人面前表演夫妻的恩爱日常? 等她意识到白昕媛可能也是外人时,何幼霖的嘴角不受控地翘起来,任抚在嘴角处的手指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解决了体检这个压在心口的大山后,何幼霖正计划着最后一天休息日要干点什么就被谭少慕拉着出门,一起送白昕媛回校。 为了试新车性能,谭少慕没开自己的车,而是开了他送何幼霖的mini宝马。 这辆粉嫩的小跑车,别说是开,谭少慕就是往边上一站,都够何幼霖笑一年。她刚要拉开车门,白昕媛已先她一步坐上副驾驶位。何幼霖也无所谓,顺势往车后走去,刚要低身进车,就听见谭少慕说,媛媛你坐后面去。 他会这么说,一定是带着什么目的性。 果然,她刚一坐下,谭少慕便发话了,手机拿出来。 咦? 我只示范一边,你录下来,回头多看几遍。谭少慕系上安全带后见她还没有拿出手机,又道,如果你也能过目不忘,那就随你。 你……是要教我开车?何幼霖大吃一惊。昨天她才说自己没空去驾校学车,今天他就迫不及待地教她开车。她就奇怪,车子都买回来了,还试个毛线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你只给你一次自学的机会。谭少慕蹙眉,要是考不过,就必须请假学车。你什么时候拿到驾照,再什么时候去上班。 白昕媛知道谭少慕是为了教她开车,才把自己赶后面来,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了些,亲热地套近乎,原来何姐姐也要考驾照啊。什么时候路考?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批的。 早呢。谭少慕睨眼看去,就她,理论考试都不一定能过。 怎么会……对了!白昕媛坐正了身子,往何幼霖耳边凑道,我考试的时候,慕哥哥给我画的重点可准了。下次我把它带来给你好了。 何幼霖刚打开摄像头,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听白昕媛继续夸谭少慕有多厉害,每次她考试都会找他划重点,包括她学校的专业课能名列第一,也都是站在谭巨人的肩膀上。 难怪他这个非专业人士也会抽血,还那么厉害,原来早就储备过一肚子的理论知识了。只是当人家教,这么暖心邻家大哥哥的形象实在不符谭大总裁的做派啊。 前面车子启动的几个步骤,配合谭少慕的解说,何幼霖录像录的一丝不苟。录到后面,手酸的不行,直接把手机往大腿上一搁,录个声音。自己抵不住困意,头一歪就靠在窗户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有人在说什么生日宴会的事情。但耳边更多的还是谭少慕低沉的声音,转弯时,养成打转向灯的习惯。 车子抵达医科大学时,何幼霖是被学校的广播吵醒的。 白昕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车,车内只剩谭少慕一人静静地抽烟。白烟缭绕中,他的侧脸线条十分硬朗,透着孤寂冷清。他的目光投在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少年少女身上,既深且沉。 何幼霖看着他,不由想到了那句有名的诗句: 为何我的眼里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此时的谭少慕虽然没有泪水,但他眼里那种浓浓的悲伤忧思却是共通的。 见她醒了,谭少慕捻灭烟头,眼里再无波澜,只淡淡问了句,昨晚一个人睡,还没睡好? 何幼霖揉了揉眼睛,和这没关系。我这是老毛病,一上车就困。 这是什么病?谭少慕从喉咙窜出一阵轻笑。 我弟没出生那会,我妈还在上班,没空带我。我爸是司机,各种跑长途,我就坐在车里头。偏偏我是晕车体质,各种难受,还老吐。我爸常常哄我睡觉,说睡着了就不难受了。后来在车里呆久了,晕车的次数也少了,但是犯困爱睡觉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我上学那会,坐公车老坐过站。后来上了高中,和回到A市的江淮念一所学校,还坐同一路车,这才没有再迟到过。 何幼霖说着说着就刹不住闸,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心扑通一跳,扭头看向谭少慕。 谭少慕眉宇皱着,片刻后唇角挑起了一抹自然肆意的笑,看我干吗? 怕你小心眼! 但何幼霖才不说实话,只道,看你长得帅。 谭少慕挑了挑眉,也不说破,只问道,还记得怎么启动车子吗? 何幼霖眨眨眼,笑得心虚又欠揍。她拍的时候就没用心记,此刻,睡了一觉更是丢到爪哇国去了。 谭少慕食指弹了她一个脑门栗,看好了。 车子再次启动,只是,并没有掉头往回开,而是朝着学校里面开去。 你经常接送她?何幼霖看他开的熟门熟路,不由问道。 这个她不用点名,谭少慕应该知道说的是谁,却没有回答。 何幼霖便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不由地想起自己结婚前为了多了解谭少慕一点,跑去买过一本他的专访杂志。里面还提到了他理想中伴侣的要求好像是喜欢善良,奉献,笑起来有酒窝的女人。 当时,她还吐槽这是自私本性的资本家在追求互补型人格的女人。现在回头想想,医生这个职业不就是奉献型的? 而那部医心电影,起初她也以为是为了针对她是恐医症才看的。但是,若真是为了她看的,又怎么可能挑的是十几年前的老电影? 有些小事的发生,并不能叫人看出什么东西来。但是,随着时间的累积,把握了每一个小细节后,你再重头看一遍,就发现暗藏的真相。 学校内人流量比较大,车子开的十分缓慢。所以,何幼霖也走马观花地看着校园的景色。没有上过大学的她很是向往这里的生活与环境。然而,在她看清不远处站着的一对互喂冰淇淋的小情侣是谁后不禁惊呼起来。 怎么?谭少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熟人。 何幼霖再扭头看谭少慕,只觉得自己被狠狠打脸了。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多心,但是她潜意识里确实是觉得白昕媛对谭少慕的感情不会只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可眼前这个蜗在别人怀里的女人分明就是才分开不久的白昕媛! 她……何幼霖她了半天也没有她下去,此刻她除了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火辣辣外,连看谭少慕都觉得他头上青光闪闪。 没见人谈过恋爱?谭少慕向看二愣子一样看着何幼霖。 可她不是……何幼霖话到嘴边,立马停了下来,然后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谭少慕。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难怪他明明对白昕媛另眼相看,一直特殊照顾,却偏偏不娶她。原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哎,怪只怪自己被谭少慕通身的金光给迷花了眼,完全没考虑过谭少慕也会有单恋别人的情况。 谭少慕一看她古里古怪的眼神,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冷声警告道,无论你现在脑回路有多奇葩,都给我停下来。 何幼霖知他恼羞成怒,并没有火上浇油,而是转移话题,我们这是要去哪? 谭少慕不答反问,你想不想上大学? 就我?现在?何幼霖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一个已婚妇女,还签了份约等于卖身的劳动合同,怎么想都与校园里这些如花似的小姑娘格格不入。 年龄不是问题。活到老,学到老。谭少慕说的神鬼不惊。 想到昨天他二话不说地给自己报名驾校的行动力,何幼霖还不怀疑他会这样说,是真动了送她上学的打算。用学业来分散她的事业,好赢得与张泽川的三年赌约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如果以后有不足的地方,需要进修学习的话,我再考虑考虑。 谭少慕看着她,你知道治疗晕车最好的方法吗? 什么? 这个话题,转的太快了。她有些吃不消。 就是自己开车。谭少慕笑笑,很认真地说,开车的人自己是不会晕车的。同理,自己当医生的话也就不会怕医生了。 你是想我念医科?何幼霖得出这个结论后,眼睛瞪得快掉出来。 他简直就是变态啊!自己暗恋的人是医生,就想把她这个假老婆也培养成医生? 只是一个建议。谭少慕淡定道,张泽川觉得你适合声优,你愿意试试看。我给你三年的时间。如果合适,你继续走下去。如果不合适,你又为何不试试看医生呢? 何幼霖气鼓了腮帮子,放心!我很合适声优,非常合适。我天生就是吃这一行饭的! 很好,她又多了个讨厌医生的理由了! 对何幼霖这么孩子气的表现,谭少慕只是嘴角微勾,并不勉强。 此时,车子已经拐到一条仅容一车行驶的羊肠小径上。所幸路上并无行人,车子开的十分顺畅。除了两侧的竹子刮在车身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这里真静的能闹鬼。 穿过小片竹林,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已到了医科大学的后门。 门卫从值班室钻了出来,吼了一大嗓子,什么人?这里不许行车。要出去,左拐后走南门! 谭少慕摇下车窗,递了一盒香烟,老赵,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威风。 第45章 练不好不准吃饭 门卫大叔认出来人后,笑呵呵地接过香烟,是你小子哟!怎么换了车了?害我一下子没认出来。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何幼霖,好奇道,这位是? 我老婆。 这三字,谭少慕说的自然。何幼霖却听的面红耳赤。虽然不清楚谭少慕为何会和这学校的门卫是什么关系,但听上就知道他们交情还不错。 咦,什么时候结婚的?门卫瞪大眼睛,半响才把右拳伸进车内,打在谭少慕的肩上,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原来是特意带人重游故地的。 谭少慕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知道了还不快开门。赶紧把烟藏起来,要被何主任发现了,晚上又要跪算盘了。 那婆娘敢?门卫嘴皮逞强,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他没再纠缠刁难,小跑去开铁门后目送谭少慕的车子离开。 何幼霖本来想问刚刚那人与他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连他老婆都认识,但见谭少慕已经在一片空地上停下车,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是哪里? 以前练车技常来这里。谭少慕没有深入解释,只是凝眸眺望远处的江水,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何幼霖想起白昕媛也在考驾照,便以为这里是他带白昕媛练车的地方,并没有多问。 这片江堤十分空旷,且荒僻无人,唯有麻雀叽叽喳喳地逗留在树梢上唱歌。 车里,谭少慕把一些基本步骤都转换成通俗易懂的句子,一点,一点的都灌输给她。 而何幼霖频频出错。 谭少慕第一次收徒弟,手把手带人,却遇见这么个不开窍不用心的学生,把自己仅有的那么点好耐性都逼得荡然无存。 起初,他还一次一次的纠正,告诉她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后来直接撒手不管,叫她自己回忆,出错了就打她手心。打到后面,她手掌发烫发红,又改成刮鼻子。 干嘛?何幼霖边问,边倾身靠了过去,不带半点犹豫。 谭少慕双手环住她整个人后,接过她的头发,将头发分出两小缕后,已发作绳,绕在粗粗的一尾头发上,固定了几圈后,才用自己的领带夹别住绕到尽头的发梢。 何幼霖将信将疑地摸了摸头发,又照了照反光镜。这个盘发虽然不够精致复杂,但是被谭少慕编出来的,怎么看都觉得鬼斧神工。不禁惊叹道,谭少慕,你是不是男人啊?这都行! 这个总裁的技能点的有点满啊,简直是开了外挂! 谭少慕一个白眼,笑骂了句,少贫嘴。后边走下了车,走到何幼霖跟前,拉开车门,对着还在照镜臭美的何幼霖说,这一片都没有什么人。你试开看看。 什么?今天就实战了?何幼霖心里怵的得发慌。 不实战,带你出来干嘛?真跑来吹风的?谭少慕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说完直接把人拉进了驾驶位上,并按照她的身长调了调座椅,确保她视线所及的范围最广。最后,自己点了根烟坐回了副驾驶位上,放心,有我在,你大胆的开就是了! 何幼霖没有反驳,小心翼翼地系上安全带。明明是她自己开车,却扭头问他,可以了吗? 谭少慕没说话,只闭了闭眼。 何幼霖咽了咽口水,按照他刚才交代的步骤启动了车。 车子以龟速缓缓前行,谭少慕见她油门刹车熟悉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刚刚教你的手势记得不,左手换过去,右手叠过来地转方向盘。还有,转弯的时候你要养成提前打转向灯的习惯,要记得减速不然就漂移了。 何幼霖自认规规矩矩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办,结果整个车子在她手下开始迅速地原地打转起来。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花缭乱,她想停下来,却是越慌越乱,两手完全不听大脑使唤,一个劲的胡乱拨动方向盘。 而具体发生了什么,何幼霖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耳边只听见谭少慕急促的声音,停下来。 怎么停?踩刹车?是左还是右? 会不会踩错成油门? 何幼霖双脚腾空,根本不敢乱踩。 后来,车子是怎么停下来的,她也不知道。 灵魂总算归位,她的手已经被谭少慕抓在手里。 何幼霖暗暗喘息着,扭头对谭少慕说道:不行不行,我没天赋。一转方向盘,我就眼晕脑昏,手不听使唤。 此刻,谭少慕的面色有些铁青,被他抽到一半的香烟早被他丢出了窗外。何幼霖心虚地没敢和他对眼。 谭少慕眯眼看着她,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你这又是什么病? 何幼霖没什么借口,老实道,我也不知道。 尼古丁气味强烈地入侵在她周围。 谭少慕板着脸,冷冷吐出两个字来,继续。 车窗开着,江风徐徐吹来,一切都那么美好。 唯独何幼霖的方向感差的一塌糊涂,好几次都差点直接开进江水里。谭少慕向来是个不信邪的人,碰上何幼霖这样的奇葩,也不敢继续死磕下去,算了,你坐回去吧。 真的?何幼霖心里别提多快活,比高考结束的高三生都兴奋。 谭少慕又点了根烟,恩了一声。 只要能离开这里,何幼霖没有意见。不过,真要从驾驶位上走下去,她又有几分不舍。她按了按转向灯,又戳了戳雨刷键,像个孩子一样要把玩具玩个遍,直到好声喇叭鸣笛声把岸边,树上的鸟都惊得扑棱飞走,才觉得彻底圆满了。然后,高高兴兴地从驾驶位上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谭少慕又调了调座椅的高度,便一脚油门飞驰而去,滚滚江水都被他留在了后头。他看着两侧的景色,恍然发现对比记忆力的东西,都变得十分陌生。 是记忆出了错,还是时间太过久远? 离开江堤时,他瞄到有人穿一袭白裙坐在台阶上写生,心头蓦地一热。 不可能是她,他十分清楚这一点。 所以,谭少慕很快就收住了心神,油门未松,依旧高速驶离。 此前还不觉得怎么样,何幼霖自己开了一次车再回头看谭少慕,便觉得这男人开车时的样子简直帅的没谱。 他穿着简单白衬衫和黑西装坐在昏黄的夕阳里,眉眼间尽是自信从容的英气。斑驳的树影投落在车窗上,透着零碎的日光,宛若浩瀚星河都成了他的背景。 心定气闲,目光悠远,他浑身带着一股苍茫天地,任他横行的不羁。 谭少慕。她不禁喊出了声音。 嗯? 你会不会开飞机?何幼霖望着车窗外闪过的人和树,异想天开地幻想起遨游云端是什么样的感觉。长那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呢! 可一想到那唯一一次出国有坐飞机的机会,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即使她想放下,但记忆中的一些伤害与欺骗,却还是需要时间慢慢沉淀。 你怎么不问我会不会造火箭?谭少慕扫她一眼,反问的语气意味不明。 那你会吗?何幼霖从善如流,似是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在她看来,一个会抽血打针,扎辫盘发的总裁,身怀其他绝技完全是有可能的。 谭少慕再次被她问的无话可说,点开音乐播放器。车里静静地流淌出静谧柔美的钢琴曲。 是秋日私语。何幼霖听着曾经单曲循环一周的曲子,感慨万分道,我以前朗诵诗歌的时候,就拿这个曲子当背景的。还得过奖呢。班主任那时候还夸我,要我代表学校去参加市级比赛呢。这么一想,我也不是真那么一无是处。只是我的才华填不饱肚子。哈哈哈……说到最后,笑声里也带了点苦涩。 谭少慕看过她的日志,知道她后来被开除了学籍,这个比赛成为她的遗憾。她的成长日志,也是卡在这里。 他声音放的有些低,你比赛的诗歌,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自己写的。 背来听听。 具体的,我肯定早忘记啦。何幼霖别开眼,看向窗外的风景。她撒了谎,她还记得那是一首情诗,是写给江淮的。为了比赛,她日日背诵。每个标点符号,她都记得。 谭少慕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都沉浸在优美的音符里。何幼霖再次进入了浅浅的睡眠里,直到被谭少慕摇醒,睁眼见A市最有名的游乐园时,不禁张大了嘴巴。 谭少慕迎着夕阳,走下车,走吧。 何幼霖从车里下来,和谭少慕目光交融的一瞬间,心里产生一股说不清的异样。总觉得,他总是好巧不巧地把她很多回忆勾出来。 有人说过,成熟的标志就是以前拼命想要的东西,现在不想要了。而她在社会上挣扎太久。很多学生时期的东西,她早就淡忘,也不再期待。 其中,就包括了游乐园。 小时候,她希望爸爸妈妈能带她去玩,可是家里没钱,也没人有空。后来,她也幻想过,要和男朋友去游乐园约会,吃冰淇淋,拍大头贴,过山车…… 却一直苦于没有男朋友陪她圆梦。 而她和江淮确定恋爱关系,却是在她家逢变故时。那时候的她每天都想着工作赚钱。偶尔有空也只是去江淮的学校,和他泡一下午的图书馆,或者网上看免费的电影。 何幼霖还沉浸在少女情怀总是诗中,谭少慕已拉着她直奔碰碰车场所,冷硬道,练不好,不准吃饭。 第46章 横扫千军 站在场中的何幼霖央浑身不自在,却也知道自己目前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继续站着,等天黑被人清场赶走,要么完成任务,早点走人。 算了,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何幼霖做出选择后,默默摘下肩包,隔着栏杆递给谭少慕,低声道,要玩成什么样才叫练好? 把里面的车都撞个遍。谭少慕从兜里掏出香烟,并没有点燃它,只拿在手上把玩,撞的顺序,要听我指挥。 何幼霖眼睛睁了睁:你当是玩玛祖?还指哪打哪啊! 玛祖?谭少慕好看的眉毛纠结起来。 嗯,一个单机小游戏啦。何幼霖想到学霸系谭少慕肯定也很少玩什么游戏,计上心来,眼睛骨碌一转,你看这里这么吵,你站这里说话,我根本听不见。要不,你也来玩,就坐我边上。 要丢人,大家一起丢! 谭少慕没有接茬,却笑得极坏。 何幼霖有不好预感,然后就看见他慢里斯条地从她的包里翻出她的手机,把他的商务蓝牙耳机配对成功后,亲自把耳机挂在她的耳朵上。 明明她人就在他跟前,他却偏偏拨通了手机,对着手机话筒吐出了两个字。 去吧。 何幼霖的右耳边响起他的嗓音像似低音炮,与她左耳听见的现场声音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但两种声音都有着催眠般的魔力,叫人不可抗拒。 她没辙,只能乖乖坐上了工作人员给她安排的空车。 工作人员简单介绍了操作后,何幼霖的车便直直地开进了场中,期间还撞了几辆躲闪不及的车。她的加入,并不突兀,很多人并不以为意,各玩各的,乱撞一碰。 这里是双人碰碰车,不是家长带着小朋友,就是情侣或闺蜜组队,唯有何幼霖的左侧空无一人。而她开车的速度极慢,别人都追求极速与碰撞的快感,她却如履薄冰地游走在缝隙,减少最大的冲撞。 谭少慕全程看着何幼霖像是闯入鸡群里的丑小鸭一样,格格不入,嘴角翘起了不明显的弧度,适应的差不多了。游戏正式开始。看见蓝色的车没,坐着一对父子。去吧。 何幼霖听见命令,举目望去,在混乱的场中搜寻了半天才找到目标,在最北的方位,与最南边的她隔了一个场地。 何幼霖朝着他们开去,七拐八拐,却越来越偏离目标,每次转弯都转过头。而那部蓝色的车子又不是靶子,等着她上门。整了半天,何幼霖连他们的车边都没挨上,更别说撞上去。 不行不行,完全不会。何幼霖气馁道,我天生就是方向感不行。 急什么?谭少慕全程看了一遍,大概知道她的毛病在哪里,冷静道,别紧张,这又不是真车,撞不死人。你就瞎开好了。不用你动脑子,跟着我的节奏走。 现在方向盘打左,默数三秒松开,然后…… 白色的车终于触礁在蓝色的车上,面对父子一脸错愕的表情,何幼霖扬起了一个得意又欠扁的笑容。 此时,谭少慕的脸上也不自知地浮现出一个少有的明朗笑容。 很好。下一个。那个红色的,看见没? 哪个? 最右边,倒数第三个,坐着一男一女。 ok!或许第一关顺利通关了,何幼霖心里没了最初的尴尬紧张,对这个游戏也开始跃跃欲试。她在谭少慕指挥下,攻克一座又一座城池,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明明自己被撞的次数更多,更惨,但她一点不在乎,也没有留意。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玩的不错。最后一个目标,完成了给你买冰淇淋吃,草莓味的。谭少慕如君王般屹立高城,俯视着由他操控的全局,夸奖着他的将领。她是他的棋子,进退由他。 此时,早过了爱吃草莓冰淇淋的何幼霖却听的心口一阵悸动。 隔着茫茫人海,她看着远方西装笔挺的男人,眼眉如画。他对她的了解,远超乎她的想象。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却愿意用心在了解她这种小人物的喜好上。 遇见这样的男人,即使他不爱她,也值得她用心相守这段婚姻吧? 哪个?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白色的车子,那个染黄毛的非主流,看见没有?他车技不错,留给你当毕业考试。 那么显著的人物特征,确实很好找。何幼霖看着那人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样子,直觉就很讨厌。 他呀,不用冰淇淋。送你了!说完,不等谭少慕指示,何幼霖摘下耳机,熟练地拐了个大弯后直冲目标人物。 手机听筒传出挂电话的忙音,谭少慕也按了挂机键,嘴角浅浅勾起了一丝柔和的笑。 而他们的目标人物正沉迷于自己的狩猎游戏,追逐他的目标,完全没有发现何幼霖的车正极速朝他驶来。 Perfect! 何幼霖的车毫无例外地正中目标,直接撞在对方的车身正侧面。两辆白车构成了一个T字。 车里的女人弱不禁风,惯性下狠摔在黄毛男身上。黄毛男应是被她压到了的某处,直接爆粗口,草他大爷!谁撞的老子,不长眼? 何幼霖撞了那么多人,还第一次遇见玩碰碰车撞不起的人,心里鄙夷却不想多生事端,笑着道歉,不好意思,第一次玩。 黄毛男一听这个悦耳的声音,直觉是个美人。等他看清肇事方的容貌后,更是心痒难耐,眯眯眼瞬间色光大亮,哟,小妞长得不错啊。不会玩,哥哥教你。说完,还想把自己身边的女人赶下车。 何幼霖却不管这女人在骂什么,在蹙眉看向黄毛男时,她只愤怒于自己看清的这张脸。 这张脸,即使多年没见,她也不敢相忘! 何幼霖狠狠一怔,脸上血色急剧消退。像是被人抡了一棍子,胸口闷闷发疼。她瞳孔猛地一缩,愤怒和恨聚沙成塔。双手死抓在方向盘上,抓的很紧很紧。愈演愈烈的恨意下,她毫不犹疑地把车倒退几米。 黄毛男以位她要逃了,刚转头要追击回去,却见何幼霖的车子又朝自己势如破竹地开了回来。 两个人的车头狠狠地撞在一起。 黄毛男十分错愕,似乎没有料到那么文弱的丫头片子敢这样挑衅自己。 何幼霖狠狠瞪着他,重复刚刚的动作,倒车,撞击,倒车,撞击…… 机械的重复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与顾虑。 黄毛男被彻底惹怒了,脖子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驱车反击。 之前,他是没防备才被何幼霖得手。眼下他被挑衅的怒气滔天,自然狠下手,把何幼霖的小车撞的满场倒退。 何幼霖狼狈极了,几乎是被他吊着打一样,毫无还击能力,却不甘心就此退场,每每被撞得飞出场内,都一次次开回去。车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谭少慕三个字在屏幕上亮的扎眼,她却抽不出一丝心思理会。她全身心的投入在这场疯狂的撞击游戏里。 这样针尖对麦芒的相撞,虽然不多,却也常见,没有特别的争执冲突的话,工作人员并不会管。 黄毛的女伴退场,却出口处被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拦住了路。她久经夜场,什么有钱人都见过,但这样优质的极品却还是第一次见。连她被黄毛男弃珠择鱼目的行为弄出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这位老板,无论有什么需求,我都给你八折优惠。她媚眼烟视,靠近一步。 一股刺鼻的香水逼得谭少慕退了一步,他是做什么的? 不鲁莽,在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绝不妄动,是他的思维和行动习惯。 他?女伴愣了愣,疑惑地看了眼场中的黄毛,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应该是那个疯女人的同伴,提醒道,你说赵哥啊。道上混的。我劝你叫你的妞儿给他道个歉,真得罪他,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麻烦人物。 哪条道上的? 女伴心里一惊,狐疑这样的优质男人难道也有什么后台势力不成?想到自己若是把赵哥的事说给对方,真弄出点什么事端来,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并不接话。 谭少慕没再开口,而是直接抽出几张大钞。 谭少慕对那幕后老板没兴趣,但听到高利贷三字时便想通了关键。 他知道,何幼霖父亲车祸瘫痪后得了不少赔偿金,但一大部分都拿去还了她借的高利贷。 至于那时候她一个高中生怎么会跑去借高利贷,资料上没写,他也没在意,更没去追查。 谭少慕按下疑心,买票进场。 即使是双人座的豪华碰碰车,也只能勉强容下他这么高大的身躯,甚至只能委屈他的大长腿不能舒服地完全伸展开。 他脱下西装外套,放在空着的一边座位上,然后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挽起袖口。如果不看他此刻坐的卡通形象的车有多幼稚的话,这样画面还是相当性感养眼的。 看着黄毛男一再嚣张地撞击何幼霖的车子,嘴里还叫骂不停,谭少慕薄唇含笑,眉目却带着冷冽的寒霜。 他长驱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前方的战场。 就在黄毛正准备再次攻击时,谭少慕所驾的嚣张红车已直追而至。他手腕有力地甩了一把方向盘。车头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直朝黄毛的车头狠狠撞去。 第47章 要么不骗要骗就骗一辈子 准备迎面回击的何幼霖只见一道嚣张明艳的红色斜插进她与黄毛车之间,把黄毛车撞离既定的轨道。自己却已来不及收脚停车,只能任她的车头狠撞在已停刹在面前的红车上。 砰! 红车被撞得原地打圈,已无出场时的霸气。 何幼霖正要低头抱歉,却在看清车内之人是谁后,差点把眼睛给瞪了出来。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坐进卡通车里的人会是谭少慕! 玩够了?谭少慕被人撞了个趔趄,见到这女人的傻样后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此时,黄毛男听出来人是何幼霖的同伙,知道自己被撞不是巧合,而是在给那女人出头,不禁破口大骂,龟孙子,有种和老子正面比一比,偷袭算嘛玩样儿! 话刚说完,就听见谭少慕用一种冷到极致的声音说,是男人,就玩真的。拿这破塑料欺负女人,不嫌丢人? 哎呦!黄毛男咋呼一声,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阴阳怪气道,还挺带种的嘛。要玩什么,老子奉陪!你要输了,那妞给老子爽个一晚上。怎么样? 就你?谭少慕目光不屑,告诉姓赵的,要给他小弟出头,我谭少慕随时奉陪。 黄毛男虽然没有听过谭少慕这个名号,但听他能说出自己老大姓啥,就知道这人不是道上混的,恐怕势力也是不小。有了这几分顾忌,他也就没敢继续挑事。 咱们走着瞧!搁下狠话,黄毛男便扬长而去。 何幼霖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想当初,他是那么的咄咄逼人,狠辣无赖! 看着这个从前欺压过她,逼得她走投无路,害的她……的人走出自己的视线,仿佛要淡出她黑暗的回忆里一样,她眼睛竟有些发烫。 何幼霖回头再看谭少慕优雅从容地坐在小车里,仿佛她的困扰,她是痛苦,在他那里都不值一提。 谭少慕追上去,在出口前拦住了她,淡淡开口,先拾掇再走。 何幼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发现盘发在玩车的时被撞得松落开来。只有领带夹顽固地挂在一缕头发上。此刻的她估计和疯婆子没两样。 她讪讪摘下领带夹递了回去,捋顺了头发后,你这么注重形象,就不怕刚刚那人真和你动手? 谭少慕懒得回答,随手把领带夹塞进裤兜里就牵着她的手离开。 他们没有去什么高档的餐厅,只是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就随便找了个路边横长木椅上坐下来。简简单单,和游乐场里其他的家庭或是情侣一样。 只是谭少慕的外貌太过出色,再低调,依旧吸引了很多身边走过的几个年轻女孩子的注意。她们叽叽喳喳地笑闹着,眼睛不住地朝谭少慕看过来。最后又红着脸,你推我搡地跑开了。 喷泉伴着音乐起起落落,鸽子低着脑袋在地上觅食。 何幼霖撕了点面包屑,扔了过去,却听见身旁的人突然开口,你认识那人? 何幼霖肩膀一颤,低语道,见过几次,又偷又抢,不是什么好人。 谭少慕看得出她没有在撒谎,最多是有所隐瞒。譬如高利贷的事,她只字未提。只是不知道她说的又偷又抢说的又是什么情况。 想来也对,除了债务外,她和那人之间必然还有其他的过节。否则,光是借高利贷结下的仇,又何至于叫她耿耿于怀到今天?虽然高利贷作风纵然可恶,但借钱还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天经地义。 你呢?你怎么知道他的?何幼霖垂下手,把衣摆揪得皱巴巴的。虽然她不知道谭少慕说的那个姓赵的是谁,但听上去就是和黄毛的一丘之貉。而以谭少慕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认识那些人? 谭少慕对上何幼霖的眼睛时,任何无懈可击的理由到了嘴里都说不出口。 他可以编出一百种不同样的理由。无论是生意上的,或是别的上的,都足以忽悠住她。而事实上,从商的人生意做的越大,交际圈也确实变得越杂。像赵天那种人,除了娱乐城外也做其他的投资,和他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少。 只是他心知,早在彼此生意往来合作之前,他们就相识了。然而因为认识赵天的机遇恰巧发生在他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所以他没办法坦然告知,唯有沉默。 何幼霖没有得到答案,却十分的开心。 笑什么?谭少慕看着她的笑脸,心里莫名有些躁乱,对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言行。这让一个喜欢算计的人非常郁闷。因为失算往往代表着很多事情自己会掌控不住。 何幼霖看着他犹豫面色,展颜一笑,我是开心你没敷衍我。虽然我挺好骗的,但是我真不喜欢别人骗我。 想要不被骗,自己多动动脑子。靠别人心善,只会死的更惨。谭少慕说这话时,冷硬的神色暖了几分。 我的脑子不够用呀。何幼霖笑得有些无赖,大有几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要骗就骗呗。只要能骗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天真!谭少慕冷哼。 若是往常,话题到这也就结束了。 只是,今夜的夜风太过温柔,月色又有些醉人。谭少慕的心也被此情此景感染出几分柔软,涌现了几分聊天的欲望。 他单手扣起奶茶盖,任由热腾腾的雾水弥漫住他的视线,如果,不能骗你一辈子呢?你预备怎么办? 何幼霖的心顿时一沉。 无端的,她想起了江淮。 江淮就从来没有骗过她,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发现过江淮骗她。只这一次,为了订婚骗她出国被她阴差阳错的发现真相。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发现他的谎言,是不是就会过得幸福一些? 她学成归来,他也夺回了一切,解除了一场她从来不知道有过的婚约。她毫不知情地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他,喜乐一生。 我好像……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何幼霖笑得有些无力,我以为我会很恨他,会老死不相往来。可最后悲哀地发现,有些人太过重要,参与你全部的生活和回忆。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并不能把他从心底里抹灭。 谭少慕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一笑,你以为是因为太过重要,可是在我看来只是不够在乎。越是在乎,越是容不得背叛。 不对。何幼霖摇了摇头,你只是没有那么在乎的人罢了。 我在乎的人从来没骗过我。而骗我的人,我又管他是谁?谭少慕眉梢带着一丝冷厉。 何幼霖静默,为他的爱恨分明,也为自己的优柔寡断。 他和她从来不是一类人。 谭少慕又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外面有人的? 何幼霖凝眸看着他的侧脸,摇了摇头。 那年我妈跳楼的时候,我抱着两岁的少芝在花园里晒太阳。她就站在窗边,跳之前还笑着和我们挥了挥手。这还是她得了产后忧郁症的两年里第一次笑。谭少慕说到这里,面上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只是那种笑,让何幼霖看的十分心酸。 谭少慕的声音很沉,表情很淡,她尸体都硬得发僵了,我爸才从外地赶回来。后来,外公告诉我,我爸根本没出差,一直都在A市。只是他外面的宝贝儿子得了肺炎,病的厉害,他才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里。怕被人打扰,手机一直关机。 谭少慕很少说这么多话。这些话,他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此刻,他在说这些的时候,表情也很是风轻云淡,没有恨意,有的只是比月色都冷的薄凉。 知道这些事,我并没有太多的恨意。因为早在我妈生少芝时血崩,子宫坏死,我爸都没陪她身边时,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有我妈才信他会早点回家,我压根不信。只是我妈信,我才装着信罢了。我妈走了,我也就懒得再装。这和我知不知道他外面有人,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连父亲都能从心底抹去,还有什么重要的人,是放不下的? 何幼霖听出了这个故事的潜台词,自然说不出他天性薄凉,比常人更冷酷理智的话来,只能呐呐道,这……还是要看人吧? 是吗?谭少慕并不强求她改变看法,只坚持道,如果哪天你发现我骗你,我宁愿你和学我这样,也别当断不断。 为什么?何幼霖面上求解,心底里却隐隐欢喜。按照他的理论,岂不是希望她把他看的十分重要,重要到不容背叛? 同样骗了你,但是要我和那个人一样,挤在你心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你不嫌累,我还嫌硌得慌。谭少慕嗓音沉稳中带着戏谑,眼睛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何幼霖听出那个人指的是谁,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这才真的是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她气呼呼地在他西装裤上踹了个大黑脚印,放心!咱俩不熟。我要是发现你骗我,肯定痛痛快快地把你扔一边玩去。 是吗?洁癖的谭少慕拍拍裤腿上的灰尘,目光嫌恶,可惜,你没那个机会。 为啥?何幼霖环胸质问,这样有把握一辈子不会骗我? 谭少慕唇边挂着一抹足以令众生神魂颠倒的浅笑,就你?别说一辈子,十辈子我都能把你骗得死死的。你根本没机会发现! 滚 第48章 冒名顶替骗秘密 如果何幼霖还保持写日记的习惯,那么第一天上班的她大概会写上这么一笔:神啊,救救我吧! 一大早,她先是厚着脸皮坐上谭少芝的车,被各种冷言酸话攻击的体无完肤。期间别说友好相处,谭少芝没有恶整她,把她半途扔下都算她脸大! 然后,她好不容易到了千影公司,连个自我介绍的时间都没给她,就被扔进新员工的培训室里练习……绕口令! 没错,绕口令! 作为配音演员,口条要顺,否则碰见台词多的剧本结巴起来必死无疑! 于是整个科班出身的新员工培训班里,只有她这个草根出身的人独自坐在冷板凳上练习最基础的绕口令。 这场景,想想都心塞! 整整6个小时,50条绕口令练得她舌头到现在都捋不直! 口干舌燥的她好不容易得到合理的休息时间,却还被张泽川召唤到四楼的总裁办去看……动画片。 于是,舌头刚得到解放,何幼霖的耳朵又陷入了魔鬼训练模式。 先后看完了地鼠妈妈樱恋台球小侠三部动画电影,完成任务的何幼霖终于摘下耳机,摸着发烫的耳朵,商量着道,其实,我完全可以回去自己慢慢看的。在公司拿着工资看电视,我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 重要的是不用戴耳机啊! 还能吃薯片! 想躺就躺! 然而,张泽川似乎并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一点回应都没有。 何幼霖扭头看去,只见他桌面堆满一堆文件,手里拿着的一份文件还是她刚进门时看见的是那一份! 这工作效率,远维集团居然没有倒闭,还成为500强的上市公司,简直是对其他499家公司赤裸裸的嘲笑嘛! 何幼霖走到张泽川面前,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把魂唤回来后才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张泽川并没有发呆被捉包的尴尬,并直言否决了她的良心建议,回去自己看?那你说说,昨天一整天,我让你看的电影电视,你都看了哪些? 嗯……昨天,比较忙!何幼霖心虚地垂下眼睑。 是挺忙的。张泽川笑了笑,游乐场人那么多,光排队都耽误你不少时间吧?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昨天是谭少慕第一次去游乐园。从前,小芝芝几次找他,要他带她去玩都被拒绝了。现在被你破了例,小芝芝不气个七八天才怪!张泽川转着手中的笔,友情提示,以后出去玩,回家前记得销赃。电影票,游乐园门票什么的,千万别带回家。因为你永远想象不到一个恋兄癖的妹妹会是个多无孔不入的变态! 难怪今早上谭少芝对她的人身攻击又进化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一瞬间,何幼霖竟无言以对。 张泽川看了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你把刚刚看的内容,学一遍台词给我听听。 咦?何幼霖差点失手打翻桌上的茶杯,还要学? 天了噜!不说后面两部,光是第一部电影里那个地鼠妈妈的细尖嗓门,还有她蠢萌幼稚哄小孩的语调,学起来都羞耻感爆棚! 不然呢?张泽川挑眉,光听就学得会,不用专业学习的,那是天才。我生平所见,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谁? 薛彩宁! 这么厉害!何幼霖惊呼,她一直以为薛彩宁是科班出身,从小基础就好,又从事多年影业才有这样的成就。 这不怪何幼霖孤陋寡闻,而是幕后演员本身关注度就不高,再加上薛彩宁为人低调,网上不要说照片,连个人履历都是一片空白。何幼霖通过百度,对她的认识也局限于她名下的一系列作品。 如果她没记错,她刚刚看的三部动画电影分别是薛彩宁出道早期,中期和晚期的三部经典之作。 如果没有张泽川的安排,或许她压根没有想过去听。不听,她或许都不会发现薛彩宁的进步那么明显。她所驾驭的角色从卡通动物,到恋人少女,再到热血少年,可以说每个角色的精髓都被她抓取到,并通过声音表现出来! 你以为? 好吧,就算是这样。我干嘛要在这里练?我不觉得你一个……嗯,你是学什么专业的?算了,反正不会是演员播音就对了。我不觉得在这里练给你听,你能给我什么专业建议。 搞不好还被他录音,拷贝一份发给谭少慕,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笑笑…… 想想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大了。 不然,一个大总裁至于成天盯着她这个小职员不放? 如果你要当专业声优,需要专业建议,公司的导师自然会帮助你,对你因材施教。张泽川十指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把指骨拉得咯吱作响,但是,你的目标绝不止是当专业声优,而是要超越薛彩宁!在这公司里,没人会比我更了解她。 这话很在理。 但从谭少慕那得知薛彩宁是张泽川前女友的何幼霖怎么听,都觉得那句没人会比我更了解她充满遐想空间…… 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安排的业余工作很苛刻?张泽川直勾勾地盯着何幼霖,而这些事情,在我和她交往的五年里一直都是她的日常练习。即使在她成名之后也没有间断过。用三年的勤奋去赶超一个天才并不难。难的是,这个天才比你还勤奋。所以,你要做的绝不止是勤奋,而是拼命! 何幼霖沉默,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只有我一个观众你都放不开,那么进了录音棚,面对那么多工作伙伴,你怕是连张嘴都困难。张泽川又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十分钟,你是要和我继续讨论这话题,还是练习? 我练!何幼霖目光坚定,然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把看的地鼠妈妈反复播放,一字一句,模仿着语调。 尽管她有些东施效颦,但张泽川难得没有笑场,十足的好领导。 这一点,何幼霖十分欣慰,并也是她能坚持下去的原因。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张泽川复又拿起刚刚看了半天的文件夹里所夹病不是什么重要文件,而是她的体检报告。 上面的信息没有任何问题,唯独在1988年和B血型上被人用钢笔圈出了两个圈来。 张泽川看着自己所圈出的重点,再次陷入了沉思。 五十分钟后。 沉迷练习的何幼霖完全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张泽川却已经收拾好办用品,走到她面前催道,视频我已经发送到你邮箱。剩下的,你自己回去练习。现在,我们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咦,去哪里? 给你找赚外快的工作! …… 豪莱牛排餐厅里。 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何家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在28号桌上看见自己要见的人后深吐了一口气。约了几次见面,对方都没来。突然打电话给他说自己有空,要见面。他以为对方是在耍他,来之前他可是做足了会被放鸽子的心理准备! 张小姐,你好。何家栋红着脸走了过来,青涩的小脸上满是爱慕,藏都藏不住。 在他最是率真的年纪里,一眼就遇见了属于他的小天使。原以为,她会和姐姐说的那些富家小姐一眼眼高于顶,对自己不屑一顾,却没想到在她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明明年纪大他两岁,却比班级里的女同学都可爱活泼。 那天,她洁白的小礼服沾了血。他以为她受伤了,心急地上前问她怎么样。谁知,她竟然是生理期。当时,她的又羞又糗的样子,映入了他瞳孔里,跌进了他心坎里,就再也消除不了。 她躲进女厕里不肯出来,而他开摩托车跑了一小时,才在附近的便利店给她买回女性用品。 两人错过了婚礼举行仪式,却有了一个彼此共享的小秘密。 他只知道她是张泽川的妹妹,随着哥哥来参加慕少的婚礼。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后来,他太想见她。 听说张家就在沭阳别墅区里,他抱着碰运气的心理,和飙车族一起去那里玩耍。他想的是,万一呢,万一他开车的时候能惊鸿瞥见她一眼呢? 结果,上天垂怜。 他虽然摔断腿了,却也把她哥给误伤了。 他再次在医院里看见了她。 28号桌上的女人穿着修身小西装的女人,颈子线条优美,下颌的角度端得刚刚好,听见有人喊她,优雅地转过头,上次在你姐婚礼上碰面,还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想不到没几天,你就把我哥给撞了,我们又在医院里碰面。现在,你姐在我哥公司上班。我想着,就是冲着这样的缘分,也该交你这个朋友,请你吃顿饭。不过,我没考虑到你的脚伤。没事吧,你? 没事!男人嘛,这点伤不算什么。 噗……冒名张泽川妹妹的谭少芝笑了出来,你才多大呀,就自称男人。 你别看我娃娃脸,又是高三生。其实,我都二十岁了!何家栋没好意思说自己复读了两年,只说自己读书比同年人晚了两年。 知道真相的谭少芝也不拆穿他蹩脚的谎话,言笑晏晏地递过菜单,要吃什么,你自己点。 随,随便何家栋哪里来过这种地方,自然不知道点什么好。他看了看装修门面,暗暗搓了搓口袋,希望自己带的钱够付账。 那就和我来一样的好了。谭少芝招了招手,引来服务员,点了两份黑胡椒红酒牛排后,便琢磨着如何从他口中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第49章 知弟莫若姐 其实,谭少芝在婚礼上第一次见到何家栋时并不知道他是何幼霖的弟弟。 她谎称自己是张泽川的妹妹时也不是别有居心,而是单纯因为和他见面的场景太过尴尬才骗了她,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谁知,他竟然会和她哥哥发生交通意外。她与他再次有了交集。 她身为张泽川的秘书,在调查核实肇事者何家栋的家庭信息后才知道他与何幼霖的姐弟关系。 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她在医院看见何幼霖与江淮搂抱在一起,她从萌生了一个念头。想从何幼霖弟弟口中,套出何幼霖与江淮究竟是什么关系。 究竟是她有所误会了,还是连她哥哥都被骗了? 于是,她没有以张泽川的秘书出现在何家栋的病房里,而是张泽川的妹妹来谈和解的事情。 医院人多眼杂,并不适合谈话。她和他互留了手机号,想以后等他出院再谈。谁知,沈月珊一个电话,彻底打乱了她的阵脚。 夜店? 一个夜店上过班的女人怎么能嫁给她哥哥? 她哥还带这个女人看电影,去游乐园! 她怕自己再晚一点,等她哥被这女人完全迷住心神,自己再找出真相,拿出证据也没用了。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把何家栋约了出来。 此时,店里客人并不多。他们点的牛排和饮料很快就上桌了。 不知道,张小姐叫什么名字?何家栋学样在面前展开纸巾挡住乱溅的油珠子,怕对方觉得自己冒失,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年纪也不大,我喊你张小姐太奇怪了。 这个解释说的并不妙,甚至有点扯。也不知怎么的,平日里满嘴皮子跑火车的人一看见她,情商智商就集体掉线。 谭少芝虚虚握着叉子,答道,张泽霖。 lin,哪个lin? 雨林成霖。谭少芝淡淡解释,又问,怎么了? 真巧。何家栋笑了笑,和我姐是一个霖。 很好,等的就是你姐。 谭少芝切着牛排,故作顺口一问,你爸妈是不是重男轻女啊?为什么你姐叫幼霖,而你叫家栋?一般不都是按字辈取名的吗?你看,我跟我哥就都是少字辈的。 什么? 咳咳……谭少芝连忙喝了口橙汁,压压惊,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泽字辈的。 哦。何家栋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家有没有这个字辈的讲究。不过我姐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她以前叫江幼霖。可能是叫习惯了。所以我爸妈收养她后只改了姓,没改名字。 收养的?那她亲生父母呢?谭少慕故作诧异。 具体我也不清楚。听我爸说,我姐被送进孤儿院的时候发高烧,脑子都烧糊了。对自己的家人一点记忆都没有。她是跟着孤儿院院长姓的江,名字也是江院长取的。 哪一所孤儿院? 不知道。何家栋摇了摇头,那孤儿院老早就没了。 是不是和江淮一个孤儿院。谭少芝缓缓引出自己关注的第二个人物,你看,他也姓江,住过孤儿院。 对!是一所孤儿院的。你也认识江淮哥吗? 怎么不认识?谭家二少,才登过报纸呢!谭少芝说到谭家二少时,笑容里有些狰狞。 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何家栋看不出来。 他本来就是江淮的脑残粉,对慕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夫自然亲近不起来。又经过慕少的横加干预,把他家弄的鸡飞狗跳后,他便彻底路人转黑了。 此刻的何家栋仿佛找到组织了,立马和女神倾诉起来,我也是住院后才直到江淮哥居然也是有钱家的儿子。我妈说我姐眼瞎,为了钱抛弃那么好的江淮哥。嫁给没人性的慕少,活该一辈子受气! 此刻,他引用他妈的话倒不是真心赞同他妈骂姐姐眼瞎,只针对后半句慕少没人性,会给姐气受这一点而已。 只是他不经思考,一股脑门都复述出来的话在谭少芝耳里听来却是另一种意思。 哥哥娶了那么差劲的女人就够糟心了,还被这家不识好歹的人给轻慢了去。一个私生子也拿来和她哥比? 谭少芝气得牙痒,笑容里有了一丝牵强,也不能怪你姐。毕竟,你们家那么……她为了赚钱也不容易。不然,也不会去夜店上班,连高中都没读完。 我姐才不是自愿去那上班的!何家栋激动地解释,她是被逼的。 谭少芝一听,何幼霖居然真在夜店上过班,不是沈月珊泼脏水。哪管她是不是被逼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姐要不愿意,谁还能逼良为娼不成? 我姐不是娼!你必须要给我姐道歉!何家栋气得眼红,即使是他的女神,也不能说他姐的坏话! 要道歉可以,但你必须证明你姐的清白!谭少芝不依不饶道,不然,你刚刚才所她被逼,现在又说不是。谁信啊。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信?何家栋皱眉,没想过这么复杂。他也怕自己不能证明姐姐的清白,张泽霖再跑到她哥哥面前乱说,自己岂不是害了他姐姐。虽然姐姐白打工三年,但他也是知道好坏的。这个工作,比姐姐以前的工作都要体面。 你说说看,她在哪个夜店上班。谭少芝忽悠道,有些娱乐场所还是比较正规的,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腌渍事。 你说的对。何家栋没踏出过社会,想法简单,直接道,我姐在皇宫娱乐城上过几天班,那里可大了。连门卫都穿制服。很正规。我姐只是在那里卖酒拿提成。不做别的。 皇宫娱乐城?谭少芝笑了笑,看来是我误会你姐了。那里,确实挺高档的! 谭少芝会知道那个地方,还是因为她的BOSS张泽川就是那里的钻石级超级会员。 而张泽川最爱去的地方,能不高档?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商业街红路灯口。 等待绿灯的张泽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在他娘在背后想我,忒缺德了! 何幼霖自被张泽川教育一番后,更坚定了自己要为声优事业奋斗的念头。为了不被谭少慕逼着请假学车,她一改往日坐车就犯困的陋习,一直凑在张泽川身边看他怎么开车的。 结果,因为她靠的太近,脸上都被喷到几滴不明液体。她嫌弃地拿纸巾在脸上乱抹一通后,那叫为民除害! 你了解我吗?张泽川不忿了,你这样张嘴就说我是害,我可以告你诽谤。 张公子花名在外,还用我诽谤?何幼霖睨眼看去。 张泽川性子虽痞了点,但也有好处。起码很亲民,相处的时候很轻松,完全没有和谭少慕在一起的那种压迫和拘束。 切,不知道的人当你在吃醋呢。不用说,姓谭的在你面前肯定没少说我的坏话。张泽川嬉笑道,其实,我可痴情了。你看过那种小说没? 哪种? 霸道总裁啊!张泽川嘚瑟道,我看过。一般像我这款游戏花丛的,都只是因为心中只有一个她! 恶!何幼霖不厚道地干呕了会,才道,请问万岁爷,您后宫佳丽三千,说的是哪个她啊? 得得得,不信拉倒。张泽川看绿灯亮起,脚踩油门。 何幼霖把他发动车子的动作又看了一遍,便懒得搭理他,侧身懒懒地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此时车子刚刚启动,速度开的并不快。所以,她能很清晰的看见街道拐角处的某个牛排餐厅里坐着一个熟人。 硕大明亮的橱窗内,那个原本该在医院躺着的何家栋居然出现在那,还正在和一个女人约会! 那女人背对她坐着,穿着最普通的职业西装,和所有上班族一样。而她弟弟那一张傻笑着的大饼脸清晰地倒映在橱窗玻璃上,遮都遮不住! 哎呦我去! 简直操碎了她一个出嫁老姐的心啊! 何幼霖急火火地掏出手机,对方很快接听了电话,你在哪里? 何家栋顿了几秒钟,说我在医院啊,怎么了! 医院的伙食不错啊,在吃饭吧?隔着话筒,我都闻黑胡椒味儿! 姐,你属狗的吧?他声音里有一丝颤意。 少说废话,和你一起的女人是谁? 我,我班主任。她来看我身体恢复的怎么样,问我什么时候上学。 放屁!何幼霖气得直接爆粗口,你撒谎都不动脑子的?你班主任找你,你逃都来不及,还会笑得和傻叉一样?还一起吃牛排?你当你姐和你一样傻? 姐,你躲在哪里?何家栋慌了,手机传来微微空气流动的声音。 别找了。我要在那,还不当场把你揪回医院?给你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不然,我就打电话给妈了。 姐,你变了!何家栋傻眼。 明明他姐很温柔,处处护着他的。怎么才结婚没几天就变了样?一定都是那个姓谭的害的! 这般被指控,何幼霖也深深检讨自己情绪有些过激。原本还只是受谭少慕的影响,说话越来越冲,现在连她说话的语速都因为练了一上午的绕口令的关系,变得和机关枪一样。 她深吸口气,苦口婆心道,家栋,我是关心你。现在外面骗子太多。你有交朋友的权利,但是也要和我们事先说一下。你这样跑出医院,妈知道吗? 姐,她不是骗子。能参加你婚礼的人,肯定不会是来路不明的人。你放心。 何幼霖一听对方这么有来路,不但不放心,太阳穴都开始突突跳动,你和她是我婚礼上认识的?她是谁? 姐,她不让我告诉你我和她见面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是躲在厕所里接我电话的? …… 这是默认了。果然是知弟莫若姐。 何幼霖换着方式,哄道,她叫你别告诉我,你和她见面的事情。没叫你不许透露她的身份吧?你再不说,我就让你姐夫去查婚礼名单上的人了。 这话纯粹是唬人的。名单上的人那么多,怎么查?但何幼霖知道谭少慕三字的威力有多么强大,不怕她弟弟不认怂。 我说,我说。何家栋急得差点岔了气,她是熟人,你老板的妹妹。 第50章 悔酸肠子念慕少 我老板?何幼霖怀疑地看了眼张泽川,你是说张泽川? 他还有个妹妹? 可无论是在谭少慕,还在网络传媒对这个事情都只字未提!她根本没听说过他有妹妹啊! 张泽川听见自己的名字,好奇地看了过来,我怎么了? 何幼霖没回他,直接教育起自家好骗的笨弟弟,他哪来的妹妹?你肯定被人骗了! 她话音刚落,张泽川就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马路中央,差点被后面的车给追尾。 看张泽川脸色陡然异常,何幼霖心里咯噔一声,再听话筒里弟弟说的有名有姓,脸上的怀疑之色更浓了几分,试探道,你真有个妹妹? 张泽川痞样全无,认真地点了点头。 叫张泽霖? 张泽川面色大变,你听谁说的?她在哪? 看来是真有妹妹。 何幼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情况,索性把手机递了过去。 张泽川那么一个浑不怕的人,此刻接个手机,手都是抖的。这情况,把何幼霖看的是一头雾水。 也不知何家栋又说了些什么,只一句话,张泽川的情绪已恢复如初,肯定道,她不是我妹。 何家栋似乎不信。 隔得老远,何幼霖都能听见弟弟急切的辩驳声音,语速都变快很多了。 我妹不会出现在婚礼上,更没去过医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冒充我妹妹,我只能明确告诉你,她不是。你爱信不信。你要不是何幼霖的弟弟,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她是谁?你自己去问。顺便替我转告她一声,我看在她哥的份上没有拆穿她身份,也不会追究,但下不为例。 张泽川拢共说了三句话,却一句比一句冷,说完便把电话给挂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点,不容触犯。即使放荡不羁,生性不拘小节的人也会有他的逆鳞,任何人触之即死。 而何幼霖听的出,张泽川的妹妹是他的那片逆鳞。 抱歉。何幼霖拿回自己的手机,为自己都不知道哪里需要道歉的地方说抱歉。她只是单纯觉得,服一时软,换一世太平。弟弟已经被谭少慕给盯上了,再因为这个无心之过被张泽川也忌恨上,实在有些无辜。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张泽川正了正神色,在一片催促的汽车鸣笛声中缓缓发动了引擎,受骗的人是你弟弟,但是,我不能告诉你那人是谁。 谢谢。何幼霖和谭少慕处久了,听人说话也渐渐习惯留些心眼。 张泽川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和她弟弟说那么多,但他却说了。他处处给她暗示,叫她知道不怀好意接近她弟弟的人是谁。这份人情,她领了。 张泽川的妹妹张泽霖并没有公众于世,知道她的人一定不多。会冒充张泽霖的人,一定与张泽川很熟,而且还有一个能叫张泽川给他几分薄面的哥哥。 答案,呼之欲出。 作为回礼,一会那个赚外快的工作,你必须给我拿下来。张泽川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好像刚刚把气氛弄僵的人不是他一样。 究竟是什么外快?你先透个底,我好有所准备。 我有个朋友的朋友,挺有才华的一个DJ,目前创作了一个曲子,打算先做一段彩铃放网上。正在找合适的声音录制。张泽川说到这里,目光又多了几分促狭,那人挺穷的,专业的大牌,他请不起,一般的网红,他又看不上。你这种不上不下的,正好。 虽然何幼霖是张泽川看中的人,但他公私分明。但在她不具备实力的情况下,不要说影视游戏,就是再小的配音项目,短到几十秒,都轮不到她这个菜鸟去试音甄选。 张泽川虽然私事上是个混不吝,但公事上却真的有板有眼,十分有原则。 他眼下说的这个外快,显然是他动用自己私人人脉帮她争取来的试练机会。虽然不是大制作,但网络上那种东西,说火就火,谁又说的准? 这些,何幼霖都懂,但依旧被不上不下四个字弄的满脸黑线。 皇宫娱乐城。 说它是城,一点都不为过。它是一座建筑,而是一个建筑群,极大力度复原了北欧风格的城堡。 这里,是最接近的童话的地方,却也是成人的童话游戏。 此时,天还没有黑,浑圆的落日还挂在天际,城内却已是灯火通明。 何幼霖没有想到多年以后的今天自己会回到这个令她不堪回首的地方,以客人的身份。 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张泽川倒好车,看何幼霖安全带都还没解开,傻傻坐在车里,笑道,不就是看见你老公的车了吗?男人嘛,都这样。别看他一天到晚端着,假正经,到了晚上都是一回事。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坏的表里如一。你要是真介意,等你拿下彩铃的配音的活儿,我再陪你去捉奸。 何幼霖听他这么说,这才发现隔壁停的一辆迈巴赫极为眼熟。 下车路过迈巴赫时,她忍不住看了眼车牌号,然后客观陈述道,他肯定是来陪客户的。 张泽川不置可否,只是笑得有些邪性,你倒是对他挺信任的。 信任吗? 何幼霖怔怔出神,跟着张泽川走出了停车场。 气候渐凉,夜风袭进地下层,带着湿意。 何幼霖的脚步越走越慢,到最后几乎是被张泽川拖着走的。进了酒吧,室内的暖气伴着酒气蒸得人微醺,睁不开眼。 放心,你男人来这里消费的话,不会出现在这里。碰不上你。张泽川把护在她里面走,隔绝了冲撞的人流,目光在巡视着空位。 何幼霖虽然只在这里上了一个月的班,但对这里的结构分布还是知道些的。 整个娱乐城分三层,最外层的主营餐厅,电玩城和唱K,即使是稍微富裕点的大学生都能来消费。往里走,到了中层,花样就多了。酒吧,旅馆,夜总会,赌场……但凡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现在何幼霖和张泽川便是在这里了。 听张泽川的意思,谭少慕此刻应该身在最里层。 最里层有什么,说实话,何幼霖也不知道。整个娱乐城最核心,最私密性,消费最高端的地方,没有一定经济实力或者社会背景,根本进不去。何幼霖当初这里打工,最多也就止步于中层。 酒吧里,男男女女喝着跳着,有窃窃私语,也有鬼扯嗓子。 跟我来!张泽川握过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在最角落的卡座里坐下。 每个卡座都专门配有一个固定的服务员。 这一桌服务员是一个蓝眼金发的外国人,看到张泽川十分殷勤地迎上来,两位要来点什么? 张泽川是无酒不欢的人,只是今天来这有正事要办,不是寻欢的,所以只点了浓度不高的鸡尾酒,然后又十分绅士地咨询何幼霖的意见,你能喝酒吗? 此刻,何幼霖坐的十分拘谨,眉毛从进来都就一直在打结。听见张泽川的问话,她摇了摇头,我喝果汁就好。 其实,鸡尾酒那样的,她喝是能喝一点的。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身边坐着的又是张泽川,她不敢托大。 张泽川从来没在这里喝过酒水以外的饮料,便问服务员有哪些果汁。服务员如数家珍地报出十几种果汁。何幼霖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只记得最后介绍的是青柠汁,便点了这个饮料。 张泽川在服务业退下时,给了笔数目可观的小费,一会李斯空了,叫他来这里一趟。 五分钟后,被青柠汁酸的说不出话来的何幼霖突然想起了谭少慕。 昨天,在游乐场里,谭少慕买面包和饮料时候根本没问她要喝什么,直接帮她买了。她也没看是什么,张嘴便喝了。只记得一股甜甜的红豆味,从嘴里暖化到她心里去。 谭少慕虽然掌控欲很强,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建立在尊重别人,了解别人的爱好之上。而他本事又真的是个很会做选择题的人。每次帮她选择的都是她喜欢的,适合她的。 相比之下,张泽川这样的绅士,懂得尊重女性,给了她自主选择权,却反而叫她只能悔酸了肠子硬抗。 这么一想,她这么个没主见的人能嫁给谭少慕,真的挺幸运的。 而此时,好丈夫谭少慕正坐在娱乐城最里层的高档会所里,由其幕后老板赵天亲自接待。 慕少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这蓬荜生辉啊。赵天坐在老板椅里,手中燃着一支雪茄,笑得时候脸上的刀疤都随着肥肉抖动了起来。 赵老板客气了。你这蓬荜豪华的,说是它人间天堂都为过。谭少慕含笑回应,打起官腔来很稳,完全压得住对方。俊美书生的形象并不影响他气场的发挥。 慕少才真的客气了。我这里要真那么好,怎么没看见老兄弟你经常光顾啊。 我倒是想来,可惜老爷子管得严。谭少慕说到这里,抖落了攒了老长一截的烟灰,这次要不是得了他老人家同意,我怕是还来不了呢。 赵天当然知道谭少慕口中的老爷子是谁。 陆从南陆上将,即使是退了役的老人,说出来也依旧能震慑住很多人。何况,还有一个当司令的儿子。 混这口饭吃的赵天不怕有钱人。比钱,他多的去。他最忌惮的人就是那些有权势的人。 他和谭少慕认识的时候,谭少慕只是个在医院实习医生。他并不知道谭少慕的家庭背景,只是单纯欣赏这么个小伙子,能打,够义气,关键是和自己一样痴情。所以他非常想认他做自己的结拜兄弟。谁知他不识好歹,拒绝自己。两人差点朋友没当成,还交了恶。 后来,两个人喝过此酒,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就散了。 直到三四年前,他在生意场上重逢谭少慕,才知道他的真实来历。多年的相交,他对谭少慕的认识不能说十分,七八分还是有的。 谭少慕本身手腕不弱,从不借势压人。这次竟搬出他外公这后台,可见是真惹急了他。 第51章 节操碎一地 赵天本身是个混混起家的生意人。对面子,风骨什么的,都看的比较淡。 生意人嘛,和气生财。 所以,他听谭少慕把话说到这份上,最先服了软,王平那小子,虽然人品不太好,但对我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给我个面子,放他一马。我保证他不会找你妞的麻烦。 听见妞字时,谭少慕蹙了蹙眉,但没有开口解释。 赵天口中的王平就是昨天在碰碰车那遇见的黄毛。 那人昨天没有认出何幼霖来,不代表以后不会想起来。如果叫他们知道何幼霖是自己的老婆,只会多生事端。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所以,他只能误导他们以为自己是得罪了他在外面的女人,削了他的面子。 谭少慕压下身姿,笑了笑,来之前,我查过他。他的人品……啧啧啧,不对,他好像和人字压根不太沾边。谭少慕目光清冽,他借高利贷,上门讨债各种折腾也就算了。那些窝心事情,是他本职。但是别人还不起的,他逼人拐卖妇女,贩。毒,是不是太过了?有本事的狗不好找,要忠心的狗满大街。 那小子竟然敢干这样的事情?赵天气得猛拍桌面,把茶杯震碎在地上,然后才恢复理智,冷静道,你有证据?要是真的,我立刻找人废了他! 呵呵……谭少慕看着他唱作俱佳的样子,笑出了声音,赵老板,又气糊涂了吧?现在是法治社会。就是有证据也是把人送牢里。 哎呦,瞧我这脾气!赵天拍了拍脑门,大叹,我没读过几年书,叫你见笑了。 赵天当然知道王平的手脚不干净。只是他除了忠心外,更聪明,能把事情办妥,还能抽身事外,叫人抓不到把柄,更不会连累自己。这也是赵天力保王平的根本原因。 谭少慕又笑了笑,不说话。 赵天却知道他的意思。 以前王平做事干净,不留证据固然是他够聪明,也是因为他没被人盯上。眼下他被谭少慕盯上了,除非他这辈子改吃素,不然就是捏死一只蚂蚁都能叫谭少慕抓着证据不放! 谭少慕今天上门,不是来找自己帮他出气的。而是在卖自己一个面子。如果他不把王平给收拾了,等谭少慕亲自出手,到时候牵出萝卜拔出泥,更难办。 赵天抚掌半天,衡量一二,最终妥协,慕少考虑的周到。放这么个人在二把椅的高位上,很容易犯错。现在趁他大错没酿成,我换人替了他就是。不过,他毕竟救过我一命。我还是要赏他一口饭吃。慕少给我个情面,就留他在娱乐城里打打杂吧。 谭少慕收了笑意,赵老板这么重情重义,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我铁石心肠了?只要他能改邪归正,我没意见。 那就好。赵天见谭少慕松口,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连忙道,我这正好有一瓶82年的波尔多红酒,也不知是真是假。正好你来了,帮我品鉴品鉴。 相对于谭少慕这边打机锋,寒暄客套的气氛又冷又假,何幼霖那边却是醉酒笙歌,夜夜夜欢。 此刻,正是舞曲最嗨时。 酒吧里的人已经渐渐进入最放松的时刻,开始自己的狩猎游戏。 张泽川这样的优质男很少会出现在这里,一般他都会直接去最里层。因此,在他身边已经围聚了不少生性烂漫豪放的女人,只是看他身边坐着何幼霖,才静观其变,没有上前搭讪。 何幼霖感受到来自四周不善的视线,只低头猛喝饮料。倒是张泽川如鱼得水,丝毫不受这些女人如狼盯肉的眼神影响,兀自随着节拍轻轻哼唱。 讲真,唱的还不赖。 何幼霖不禁带入了谭少慕的声音,想着他那样的嗓音如果唱起这种骚包十足的歌来会是什么场景。 幽暗的光线下,何幼霖随意一瞥,却看见了一抹极为眼熟的倩影。那件深灰色的小西装职业装在这个酒吧里格外的突兀。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好像前不久她才在商业街的那家牛排餐厅里看见这个背影。 谭少芝怎么在这里? 来找她哥的? 何幼霖有些不放心,刚要追过去确认是不是她,张泽川要找的人已经走来了。 这个应该就是李斯的少年十分的唇红齿白,妥妥的小鲜肉一枚,穿着一身暗黑色的哥特风衣服,高调张扬。而他眉眼上的烟熏妆,让何幼霖不禁想起了死亡笔记里的L。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李斯双手环胸盯着何幼霖看,问的却是张泽川。 是不是,听声音就知道了。张泽川也屌的十足。 女人,说话。李斯睥睨而视,姿态高高在上。 何幼霖仰望着这个岁数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大,态度却比谭少慕都嚣张的少年,气得站起来骂了句,中二,神经! 李斯却不在乎她说了什么只是蹙眉细细辨别她的声音,不满道,没味,不够骚。 何幼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评价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张泽川笑出了声,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能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声音叫起来销魂? 闻言,李斯沉默,他对久经情场的张泽川在这方面的鉴赏力是深信不疑的。 何幼霖则彻底呆住,身体骤冷,一种难以名状的羞辱全身,什么意思? 你没和她说我要录什么?李斯觑向张泽川。 不是彩铃?何幼霖狐疑看着张泽川,越想越觉得这人不靠谱。什么赶超薛彩宁,什么拼命,典型的资本家在给员工洗脑! 张泽川这根老油条在她的目光下,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清了清嗓门,彩铃是彩铃,但不是那种工资发财类的。嗯,怎么说呢,李斯的曲子很棒,所以要配的音也比较特殊,艺术化点。 有多艺术?何幼霖预感很糟。 啰嗦。李斯没和她废话,直觉说道,叫懂不懂? 李斯毫不遮羞,赤裸的言辞彻底刺激到何幼霖脆弱敏感的神经。她定定地盯着张泽川,手冷的发抖。 这种感觉,就和找演员拍三,级,片一样的糟糕。 哎,你别急。张泽川连忙站起来,你刚入行,可能不适合。这个其实很正常的,学猫叫,学狗叫,什么都会叫。这个是职业操守。虽然一上来就叫你干这个你可能觉得有点秀下限。但是你想啊,你连这个都干得好,天性得到解放了,以后还怕别的吗?这是战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你之前怎么不说清楚?何幼霖简直要气笑了。亏她在公司里被他刻苦天才论的说辞弄的又羞又愧,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投身配音事业上,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结果呢?才几个小时,就把她骗来这里干这个事情。 这不是怕一开始和你说,就把你吓跑了嘛。张泽川理所当然道。他可没忘记在办公室里,让她模仿个地鼠妈妈都扭捏半天。 其实,张泽川这样先斩后奏的做法也没问题,错就错在不能用在何幼霖身上。 何幼霖当年吃过亏,被高利贷那伙人骗过来,说这里工资待遇好,只要老老实实干一年就能还清债务。结果,她进来之后就差点出不去。如果不是她爸爸…… 想到她的养父,动手术前都一再叮嘱她,女孩子要洁身自好,何幼霖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那你现在说了,我一样要被吓跑。她咬唇低语道,张总,这活,我不干。 张泽川在女人面前向来是有求必应,何曾遇见过这么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不禁气不择言起来,怎么就那么拧,转不过弯来?你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叫个床而已,又不说叫你去死。 何幼霖知道张泽川这句话没有恶意。对他那种人来说,性,爱就和吃饭一样正常。而她又是结了婚的人。他会这样说,并没有什么鄙夷的意思在里头。但那句黄花闺女却彻底伤到了她的自尊。 她忍着屈辱的泪水,低低道,不管你信不信,叫我去死都比这个简单! 张泽川也是情场老手,自然区分得出女人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口是心非,还是欲拒还迎。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更诧异了。 难道你……和他……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把话说完。 这不可能吧? 他虽然动不动损何幼霖长得不好,身材不辣,当不了明星。但是撇开明星的要求,客观评价她的话,她那种我见犹怜的气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是很吸引男人的。 谭少慕虽然名声不错,身边也没看见什么女人,但是都娶了这样的女人当老婆,却至今没碰过她……已经不是洁身自好,或是定力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他人有问题! 可是,可能吗? 谭少慕虽然名声不错,身边从来没有什么女人,但是真要是个GAY或者性。无能,张泽川还是不敢想的。 何幼霖惊恐地看着张泽川,不知道他猜出了什么。但想到他异于常人的联想力和推理力,她便觉得自己此刻在他面前和剥光了衣服没两样。不想被他看出什么来,她扭头逃开了去。 李斯这个观众从头到尾听得莫名其妙,怂了怂肩离开。路过发愣的张泽川时,他顿了顿脚步,你是对的。 他终于明白张泽川为何会介绍她来,还夸口说会毫不输薛彩宁。 承认,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并没有吸引到他。 直到她最后情绪崩溃,他听见了她说话带着哽咽的颤音时,才恍然听出了一丝味道来,却来不及捕捉。 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媚味,挺值得他等待的。 第52章 看他还要不要她 何幼霖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慌忙间撞上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瘦小的何幼霖撞上去时小脸直接埋进了对方柔软的胸脯里,然后被火速反弹开,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引得旁人哄堂大笑。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小麻雀? 白姐,真不愧是我们皇宫的台柱啊,连女人都要吃你的豆腐。 跌倒在地的何幼霖听见这些人的风凉话,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少他妈贫嘴。一个带东北口音的女人豁然开口,止住众人的笑意。 何幼霖窘迫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觉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抬眼看去便当场愣住。她没有想到七年过去了,这个当初和自己一起促销酒水的白玫竟然还在这上班,听上去还当了坐台小姐,混得很不错的样子。 可她明明记得白玫比自己先一步脱离苦海的,怎么又回来了呢? 白玫与她不同。她是被人设计了,欠了高利贷才来这里上班,一毛钱都没有。而白玫却是心甘情愿为了男友才来这里赚钱。所以,白玫工作努力,每天笑脸迎人。客人们喜欢她,酒水自然卖得好。难得的是她懂得见好就收,没有因为钱来的轻松就迷失自己,早早的赚足了开店要的本钱就收手,和男友一起做生意,当起了老板娘。 此刻,白玫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人生又是另一番遭遇。未必会想见到她这个故人。 所以,何幼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和她打招呼。 白玫也看清了何幼霖的容貌,并在第一时间里认出了她来,没有一丝犹豫地走过来,黄莺,好久不见。 黄莺,这个曾经让她觉得无比难堪的名字,现在听来,竟只觉得只是有些恶俗。 那些她以为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伤痛,竟早已没了杀伤力。 何幼霖莞尔一笑,白玫。 白玫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递了过去,见何幼霖摇手谢绝,便自己抽了起来,吞云吐雾,你还是老样子。 你也没多大变化,何幼霖说的有些昧心。毕竟白玫当年还只是个农村来的,长得和花骨朵似得的小姑娘。现在不止身高猛蹿,连五官都彻底长开了,变得明艳妩媚。如果不是白玫左耳上那夸张的七个耳洞,依序串嵌了彩虹七色的水钻耳钉,多年未变,她未必认得出来。 白玫自嘲一笑,拢了拢耳边染黄的头发,不说我了。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这里试音的。 我记得,你唱歌很难听的。白玫有些讶异,你是装的? 何幼霖笑了笑。当初她嗓音好,这里的妈妈桑不是没打过叫她陪唱的注意。黄莺这个化名,就是这么来的。只是后来发现她真没天赋,才让她促销酒水。 嗯。我五音不全,不是装的。她淡淡解释,我现在找了个配音的工作。来这里是因为这里好像有人要找人录彩铃什么的。 这么说,你也是来找李斯的?白玫一听就猜出了大概。 也?何幼霖有些诧异,还有很多人来过? 嗯。不止你这样的外来人员,连这个场子里的姐妹们都找他轮番试了个遍,各个娇滴滴,千娇百媚。只是……说到这里,白玫又深吸了口烟才缓缓道,没一个,他看的上。 这么拽?何幼霖此刻再看李斯,目光微微发生了变化。 别看他那样?人家可是音乐高材生呢,家里又有几个臭钱,来这里上班纯粹是玩票。一堆90后的小姑娘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跪舔。白玫吐了个烟圈,说的漫不经心。 可我老板和我说,他很穷的,请不起大牌。 白玫扑哧一笑,这你也信?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肯定是你老板在压你的价,黑你酬劳。再说了,你就是认不出他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也应该见识过他少爷脾气。那是穷人家能养出来的? 何幼霖确实不懂衣服。 在她眼里,贵的衣服就应该和谭少慕,张泽川那类人身上穿的西装那样,永远的笔挺整洁,透着高贵。李斯那种金属系的铆钉皮衣什么的,都是看个样子,图新鲜。 白玫顺着何幼霖的目光,看向已经回到台上演出的李斯,感慨道,人家牛气也有人家的道理。长得好看,家底丰厚,关键是真有那么几分才气,得了不少奖,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何幼霖看着高台上比自己小很多岁的少年,享受着自己的灯光和舞台,笑容自信张扬。突然间有些难过,为了她自己。 这个被她骂中二的少年在白玫眼里都属于牛气也是有道理的人。 而她呢? 即使七年过去,自己早就离开了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却依旧还是被白玫划分在她那一路人里。 她不是看不起白玫,也知道自己并不比白玫高贵多少。 只是她一直在努力上进,不想被过去所困,她以为自己是有所改变的,结果却在这一刻才发现七年后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两样。 依旧是个只能站在这里高高仰望别人的人。 她拒绝这个试音机会,又能怎样?她就真的守住自尊心了? 或许在李斯看来,她可能压根都不够格! 她的拒绝,不过是自知之明,不战而退的软弱。 如果我试音过了,却不去给他录彩铃,会怎么样?何幼霖着了魔般,轻轻自语。 白玫有些讶异于她的惊人之语,却也认真思考了这个可能性,然后说,那厮的固执和挑剔是一样出了名的。如果他肯定了你,就一定会要你录音,还非你不可。估计能哭着跪着求你去录音。说到这里,她仿佛真看见李斯低下高贵的头颅来求自己一样,眼里便有了几分意动,怂恿道,要不,你去试试?说真的,你声音挺不错的。如果有我给你从旁指导,搞不好真可以! 我?何幼霖本来就是一瞬间的癔症,哪里真有那样的雄心,连连摇头,我不行的。 哪里不行?我看可以。黄莺这名号,难道是喊假的?白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培养出何幼霖然后打脸李斯,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何幼霖被缠的不行,正要找个借口脱身,却看见刚刚那个笑话自己是小麻雀的不良少年神秘兮兮地挨了过来,靠着白玫耳语了几句。 王平要干龌龊事,我刚没拦着,现在也别拿来污我耳朵!白玫瞬间金刚怒目。 何幼霖知道王平是谁。当初就是他把她给算计了,然后一步步把她逼到绝路。昨天,她看王平没认出她来,自己身边又有谭少慕在,所以她才敢挑衅他,出点心中的恶气。此刻,她人在王平的地盘上,就算知道他要干什么坏事,却也只能和白玫一样。 王平的小弟被何幼霖凶巴巴的眼神看的心虚,又嘀咕了两句便夹着尾巴走了。 何幼霖看着那人,心里总不平静,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一样。可能是事关王平,她才这么坐立不安吧? 白玫见她神色不定,便拉着她坐了下来,倒了点啤酒给她压压惊,放心,没啥大事。那女的自己作死,一个人跑来这里问东问西,还敢和王平走,就是真被下来药,也怨不得旁人。 何幼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人活在世,很多时候都自顾不暇,能拉一把的时候就拉,不能拉的时候也不能硬抗。 对了,你和姓江的怎么样了。现在修成正果了吗? 当初何幼霖来这里上班去瞒着江淮的。如果不是后面她差点被人逼着出台,何幼霖不会求白玫帮她打电话找江淮求救。所以白玫才会知道江淮。 他……和别人订婚了。应该很快结婚了。何幼霖低头喝起白玫倒给她的啤酒,遮掩自己并不好看的神色。虽然她已经看淡了很多,但在白玫这个鉴证过她和江淮在一起的人面前提起这事,她要伪装的无动于衷,总是欠了些火候。 我就知道!白玫气得把手中啤酒杯砸在了桌上,金黄色的液体晃荡出来,流在了玻璃桌上。 你知道?何幼霖有些傻眼。她和白玫来往的时候,江淮还不认识沈月珊呢。难道白玫之后和江淮有过联系,而她却不知道? 白玫自己就是被男友坑过的人,因为移情作用,此刻对何幼霖更多了一份同仇敌忾的义气,说话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刚才有个女人拿着你的照片,到处找人问你的事情。我看她一副捉奸的样子,自然什么都没说。还好,在这里做事的人都是吃青春饭的。你又干的不久。这个场子里,除了我没人知道你。 何幼霖却不这么认为。 只要是事实,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蛛丝马迹可寻。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秘密,不会被人知道。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个拿着她照片的女人应该是就是她刚刚看见的谭少芝。 就算谭少芝今天问不出什么,只要她知道这里,她有心要查,自己的事情被她知道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何幼霖浑身发冷,一连喝了几杯啤酒,都暖不住她的胃,她的肠,她的心。 她以为自己身置寒潭虎穴,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叫她更害怕,却被白玫下一句话吓得失手打碎了杯子。 你要是不甘心,想报复她。现在给姓江的打电话,叫他来。你看她被王平那厮碰脏了,姓江的还要不要她! 什么!如果不是何幼霖坐在椅子上,此刻的她肯定已经瘫在地上。她紧紧抓着白玫的肩膀,神色激动无比,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王平?你说清楚! 服务员听见动静,拿着扫把赶来,把地上的碎杯的玻璃渣赶进了簸箕里。 白玫被吓了一跳,指着远处的吧台,刚刚王平坐那,那女的问到他。他说知道你,又记不太清楚。被那女人一直追问个不停。后来王平说查查员工入职档案就知道了。那女的也是蠢的。也不想想,干这一行的能有几个会正儿八经地填过入职登记表?就算有,七年的时间,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还在。居然真跟他走了。这会儿怕是早就……呵呵。 闻言,何幼霖再也坐不住,起身要救人。王平的小弟就是从后面那栋楼走来的。王平就在那里! 第53章 虎口救人她留下 你疯了?白玫看她的架势立马拉住了她的手腕,娱乐城员工的私人活动办公区,你一个客人根本进不去!就算你进去了,除了搭上你自己,谁都救不出来! 何幼霖也被点醒了。 她想起谭少慕好像就在这里,但是不敢肯定他走了没有。便立马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在这个关键时机,他的手机居然是关机状态! 何幼霖简直要疯了。 时间拖的越久,悲剧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等不起。 何幼霖抓着白玫的手,我进不去,你可以。你带我去,就说我是新来的。 白玫摇了摇头,想抽手却被何幼霖死死地抓着,黄莺,不是我不帮你。要是别的人,我也就帮了。王平那人,你是不知道,他的手段太阴毒,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救了人,拍拍屁股就走。我却还是要在这里混的。 他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何幼霖想到当初自己不过是一时心善,路见不平从他手里救了个陌生人,就被他惦记上,步步陷害,就知道他有多记仇阴狠。 只是谭少芝来这里,归根到底是因为她。谭少芝真在这里出了事情,就真的是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 白玫,带我走。要是她出了事,别说是王平,就是天王老子都兜不住!何幼霖疾吼道。如果那人真的是谭少芝,她实在不敢想象谭少慕的脾气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报复! 她到底是谁?白玫有些犹豫。一方面她不觉得以黄莺的身份和会多有权势的人扯上关系,另一方面她又觉得黄莺的态度那么激烈,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她是谁,我不能说。何幼霖再心急也知道事关谭少芝的清誉,不管今天的事情发没发生,谭少芝三个字都不能提一个字,相信我。她的身份不一般! 好。我信你。白玫狠下决心,要冒险一搏。反正她早看王平不顺眼了。她拉着何幼霖往酒吧后门走去。 为了不惹人怀疑,她们竭力伪装自己的情绪,一路说说笑笑地往员工楼走去。酒吧里的客人来来去去,没人会注意到她们的离开。 唯有坐在高台之上,俯视全场的李斯至始至终都留意着何幼霖的动向,并留了个心眼,在一首歌完整播出后决定告会张泽川一声。 王平暗地里让小弟把该清空的一些人都清了出去,并交代一些不该来的人别来坏他好事后,自己带着谭少芝进了档案储存室。人事部的小张见到他并没有多问什么,直接交出了钥匙。 王平让小张去给谭少芝泡茶,言明要招待贵客用的好茶。小张就什么都懂了,然后端上一杯清香的龙井茶后便把手头做到一半的工作给扔下,直接退了出去。 王平在一大堆文件里翻来翻去,始终没有找到何幼霖的入职信息。 谭小姐,别着急。一般来说,都能找的到,可能就是要花点时间。你先喝点茶,耐心等。王平翻完一号柜子,又打开了二号柜子。 你看那么快,能找到?谭少芝不笨,还是看得出他找的动作和态度很敷衍。 哦。这里是近两年的员工资料。里面的人有哪些,我都还记得。应该不会有。只是以防万一,才顺便看看。王平摸了摸自己的眉角,大金戒指在手指上折射出日光灯的光芒。 谭少芝点点头,捧着杯子闻茶香,却没有喝。 因为王平拿着何幼霖的照片时,说了句,这女人啊,我见过。还勾搭上谭少慕。真是麻雀变凤凰了。 所以,对王平的话,她并没有太多怀疑。而且,她看得出王平在这娱乐城里职业不低,应该是真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她。 她在这里有没有哪些客人是她的常客?他们的电话或是联系方式,你有没有? 不好意思,客人的信息,我们是有保密义务的。王平微微一笑,继续翻看起资料,这一次,他看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睛时不时瞄向谭少芝手中的茶杯。 等他看完了两个柜子的档案,谭少芝终于喝了口茶。只是她刚喝完,便放下茶杯起身要走,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找到了,联系我。我付你三万块,买她的信息。当然,如果你能提供几个客人的电话更好。我直接给你十万,而且保证不会告诉别人是你透露给我的。 王平见她茶水喝了一半,药效还没发挥,便又瞎扯道,谭小姐,其实除了你,还有别人也找我打听过她。那人付的价码可比你高多了。而且不许我外泄,要我一并销毁。 要说王平这人脑子确实灵活,从头到尾连照片里的女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认出了她是昨天玩碰碰车遇见的疯婆子,便用他仅知道信息——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叫谭少慕,骗取了谭少芝的信任。 眼下看谭少芝不差钱地买资料,见多了这些有钱人的把戏的他不难猜出她应该是要拿这些东西来对付照片里的女人。所以,他抓住谭少芝对这些证据的重视,用讨价还价的方式来拖延时间。 谭少芝最初以为是沈月珊也在查,但听见那人是要销毁证据便觉得应该是江淮在背后搞鬼,皱眉道,无论他出多少,我出双倍。 我这人读书虽然不多,但也知道做人要讲信用。 呵呵,你要真讲信用,又怎么会带我来这里? 我虽然答应他找到了立马销毁,但是没有说销毁之前不给人看。王平说着指了指剩下的一个柜子,这里最多也就十分钟的事情。 好。谭少慕又坐了下来,我再等你十分钟。 王平转过身打开最后一个柜子,得逞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他知道,他下腹的某处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没过多久,谭少芝便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她浑身燥热,面色通红,眼中全是水汽,眼前的男人的身影都开始出现了叠影。 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她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蹿烧到胸口,大手一挥,把茶杯直接打落在地,混账!敢对我用下三滥的药,信不信我哥能把你砍十段八段扔去喂狗! 你哥要是知道我们的好事,叫我妹夫都来不及,哪里舍得砍我?王平见她反应,自然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不用再装,他摔下手中的文档,朝着自己的猎物扑了过去。 谭少芝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她想踹飞他,却被他事先按住了腿。她被他压坐着,困在他和椅子中间。两个人的身躯没有一丝缝隙,他身上的狐臭味几乎能把她熏晕过去。 谭少芝咬舌,用疼痛刺激自己的理智,蓄力下,一个巴掌狠扇过去。王平未料到这么猛的药性下,她居然还会反抗,没有躲闪的他中招了。 然而,手脚发软的谭少芝并没有打痛他,至多是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细长的指甲痕。却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兴奋点,和欲,望。 他某处躁动难耐,开始微微跳动,双手更是不和谐地在谭少芝身上,最后用力扯开了她最里面的衬衫。那股子蛮力,直接带着外套西装一起扯开。脱线的西装扣瞬间蹦飞出去,掉落在地,一直滚到墙角处才停了下来。 不——别——谭少芝供起脊背,想从他身上退开,挣扎间,她和他连带着楠木椅子一起倒落在地上。 王平趁势直接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上,他色眯眯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几乎露出一半的。 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狠多的钱! 呵呵——只要你是我的人,你的钱还不都是我的? 何幼霖和白玫被人堵在二楼的楼梯口时,正好听见不远处的办公室里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和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两个人的面色俱是一白,心中的骇浪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小陈,你让开!白玫厉声呵斥。之前她可能还在因为黄莺的关系,才蹚这个浑水。但此刻的她亲耳听见这样的争执声音,若还是无动于衷,就真不是人了。她也是女人,当然痛恶这样的事情。 白姐,平哥要做的事,谁能阻止的了? 小陈,里面的人,不能动!白玫恐吓道,王平再牛,这娱乐城也不是他的。里面的人要出了事情,赵天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他。你和我都跟着倒霉。 叫小陈的青年有些胆怯,但依旧不肯让开。毕竟,他跟着王平的时间多。王平对他来说,就是娱乐城的皇帝,他头上的天。今天他要是让开了。别人都没事,他肯定要被王平削上一顿。 到时候,没人会可怜他! 何幼霖急得不行,她不是白玫,和这里的人没有交情。所以见小陈不肯让开,便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口舌上,直接往上冲。何幼霖人小,在白玫身边站在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她趁小陈和白玫说话的空档,趁机侧身钻了过去。 小陈发现后,连忙一把抓住何幼霖的胳膊,你是谁?这里不许外人进出。出去! 何幼霖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但关键时刻总能爆发出几分力气来。她侧过身,反手推开他,吼了一个字,滚! 忒奶奶的,敢这么和老子说话!小陈见一个女人都敢和自己耀武扬威,心下气恼,也发了狠,举起手来要揍她。白玫一看形势不对,伸手拦住了小陈的手,陈亮,你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陈亮总算记得给白玫几分面子,没把白玫推开,讪讪地收回手,白姐,你带她走。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平哥。 白玫听办公室里没有声音,想着可能已经成了,自己闹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和王平扯破了脸皮,两边都得罪,便有了几分犹豫。 何幼霖也发现了争执的声音小了很多,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 她比谁都清楚,一个女人被那样对待后这辈子活着都会带着什么样的阴影!即使,她就挽救不了什么,也必须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谭少芝面前。 第54章 和谈失败危机起 何幼霖看白玫都松动了,怕白玫真要倒戈相向,她直接咬住了陈亮抓住她的手,像是要咬下肉一样发了狠。 陈亮一个吃痛,直接把挥臂她甩开了出去。 何幼霖今天第一天上班,还特意穿了一双高跟鞋。此刻这双高跟鞋却成了她最大的危机。 她被陈亮甩得完全失去平衡,右脚一个踩空,脚踝崴在冰凉的大理石上,一个钻心痛席卷了全身,她厉声惨叫,啊! 陈亮吓了一跳,并趁机把手从她口中抽回。 没了支点的何幼霖整个人从二楼上滚了下去,额头破开了碗大的口子,血顿时流到了地上。 白玫吓得瘫靠在墙壁上,然后甩头瞪向陈亮,还杵着干嘛?叫救护车!再把李医生先喊来看看,做个应急措施! 娱乐城这种容易闹。事的地方,有自己的一个坐班医生。白玫口中的李医生便是皇宫娱乐城重金聘请回来的。 陈亮不敢真弄出人命,一边打电话,一边慌慌张张跑下楼去喊人。 陈亮前脚刚走出大楼,白玫正要赶到何幼霖身边查看具体情况,何幼霖已经一手抚着额头上的伤口,一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鲜血从她的额头上汩汩涌出,别管我,先救人! 白玫皱眉,执意要先看看何幼霖的伤势,奈何何幼霖不肯,坚持叫她快去救人,晚了,自己才真的有事。她一跺脚,便往刚刚争执的发生地跑去。 办公室的门是木制的,上半部分镶嵌了透明的玻璃。白玫透过玻璃就看见王平欺压在女人身上的禽兽背影。 她近乎一米75的身高不是用来撑衣服的,东北女人耍狠的力量也未必输给一些软趴趴的男人。她倒退三步后,抬腿踹上了门锁。 砰—— 锁把,刮出很多划痕,落了几许灰尘。 然后,第二次飞腿。 砰—— 锁身歪向了一边。 脱了高跟鞋的何幼霖走来时,白玫正好飞出第三腿。 砰——啪! 锁头已坏,门板被踹开后撞在了墙壁上,被壁上的吸铁石吸扣住。 王平早在听见第一声踹门声时,就从几近失控的欲望中回过神来。 他看见是踹门的人是白玫时,还想这女人又发什么疯来坏自己的好事,紧接着就看见昨天在游乐场遇见的女人竟然也跟着出现在这里。 谭少芝知道有人来救,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她躺在地上,最先看见的却是一双黑色平底鞋和一双赤脚,都是女的脚。谭少芝乍喜的情绪一过,不由担心只有两个男人能不能顺利救出她。 白玫,这货是新来的?王平故意这么问就是要羞辱何幼霖。 少跟我磨叽。白玫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杏眸看向地上的谭少芝,劝道,那女人,不是你能碰的。把她给我。 在这娱乐城,除了赵哥的女人碰不得。还没有我不能碰的。王平笑得有些邪乎,此时的他衣衫不整,上半身几乎全裸,却完全没有收拾自己衣服的打算。 她哥现在就在娱乐城。何幼霖的右眼被血遮住了视线,只能勉强撑开左眼看着王平,目光却透着沉静,在最里层。 最里层,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王平自然清楚。 不仅他清楚,而是每一个在娱乐城混的人都必须要清楚这一点。 而王平比别人更清楚的一点是,今天的最里层的贵宾里,还有一个人尊贵到足以叫赵哥亲自接待他。 只是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他不敢打听。 因为赵哥若要他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但赵哥要是有意要瞒着他。那么,他是万万不能打听的。 谭少芝听见何幼霖的声音时还不敢相信,她浑身无力,只能勉强从地上坐起来。她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何幼霖,那么的狼狈而残破的样子,却觉得十分的可靠,像从小到大都保护她的哥哥一样有安全感。 她看着何幼霖良久,才发现,何幼霖此刻的目光竟有她哥哥七分的神韵。 王平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悠哉地坐下,好像自己刚刚做的事情非常的普通一样。他看着这个昨天挑衅自己,今天威胁自己的女人,凉凉道,要我放了她可以。你留下。 好。何幼霖爽快答应。 王平有些意外,然后笑了。 何幼霖转头看向白玫,麻烦你扶她离开这里。 白玫不赞同道,黄莺,你不能留下。 黄莺?王平挑眉,有些意外这女人竟然还真在这里做过。但莺莺燕燕这一类的名字实在太多,他一时间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物。 放心!我现在这样子,他又刚被搅了好事,起不了什么歪心思。再说,一会就有人来了,还有救护车。你不用担心我。何幼霖笑了笑,虽然是宽慰白玫的心,但这话明显说给王平听的。说完,她又凑到白玫耳边,趁他没有改变主意,先带她走。她现在这样子要是被众人看见了,传出去。就算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哥照样把这城也掀了。 白玫点头同意,扶着谭少芝离开。 王平眯眼打量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人,如果不是脸上的血太扎眼,这样寡淡清丽的五官实在没什么存在感。难怪她曾经在这里干过,自己却完全没印象。 说吧,我哪得罪你了。王平可没忘记昨天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杀父仇人一样。 何幼霖看着面前这人,不禁好笑。有些人伤天害理,弄的别人家无宁日,自己却风光过日,再见旧人不仅毫无羞愧,还一脸平淡。仿佛自己去寻仇还没理了。 既然想不起,你也不用知道。我并不准备原谅你。哪天我有能力了,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你。何幼霖尽最大的努力去装逼。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有一丝软弱,都可能被对方吃的渣渣都不剩。架子摆的越大,对方越忌惮。欺软怕硬,是谭少慕昨天给她上的最好一课。 你所谓的能力是说昨天的男人?你当你真能嫁进豪门?别做梦了,最多是玩玩你而已。王平呵呵冷笑,你知道你救的那女人是来做什么的吗?她是来挖你老底的。她也姓谭,应该是那人的妹妹吧?他的家人并不欢迎你啊。 这不牢你费心。你把我留下,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何幼霖只觉头昏沉沉的,如果不是对面的男人太危险,她下一秒都能倒下。 只是和你合作。王平抽出一根香烟,那女的肯定是你嫁入豪门的绊脚石。你今天救了她,她若因此感激你,不再与你为难。也算是我帮了你一把。如果她哥真找我麻烦,你要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何幼霖笑道,我可是恨不得你死的人。 我干的事情虽然很多,记不清,但桩桩都不会太干净。你和我有过节,无非就是那么些事情。你要不帮我。我就把你过去的事情都挖出来。就算找不出证据,捏造点什么出来也是轻而易举。我们两个谁都没好日子过。你要是和我合作,就算刚刚走出去的谭小姐不领你的情,还要翻你老底,有我给你兜着,保准你的过去比处女都要干净清白。 何幼霖沉默。 她不是真的心动。而是知道这个时机假意迎合最容易博得他的信任。 何幼霖稍作思考,正要开口答应联盟。王平的手机声响了起来。 平哥,你是不是犯了啥错呀?我听说小燕说,赵哥打算把莫阳那小子喊回来,还让小燕给莫阳订了机票。 莫阳是赵天多年的生死兄弟。如果不是当年为了一个女人,和赵天闹翻,根本轮不到王平来当这个娱乐城的二把手。当年,为了让莫阳和赵天彻底翻脸,王平在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现在赵天突然这么举得,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打算要雪藏王平,莫阳那小子可能要翻身了! 王平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大,跟着他吃香喝辣的人不少。唇亡齿寒的威胁下,他们一得了消息就打来这个电话,希望王平能力挽狂澜。 王平听完这句话,没有说什么,沉默的挂了电话。 何幼霖不知道电话里那人说了什么,只觉得王平的眼神特别的平静,没有流里流气的轻佻,也没有刚刚说话时的阴险狡猾,有的是疯狂前的死寂。 何幼霖觉得这通电话后,事情会往她所不能预计的放心发展。 王平如毒蛇般阴冷地看着她,谭少慕究竟是什么人? 有钱人。 何幼霖很想这么答一句,但现在的时机,显然不适合再说任何可能激怒他的话。 于是,她认真的回答,谭氏集团的慕少。 谭少慕不是张泽川,几乎从来不来娱乐城这种地方,所以王平对谭少慕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说起谭氏集团,他还是知道一二的。来这里消费的一些客人或多或少都会和这公司有些关系。 但是,再有钱的商人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叫赵哥妥协退让到这地步! 放弃他,娱乐城短时间没有合适的人接受一定出乱子,找回莫阳是个办法,但赵哥的脸面肯定不好受。 谭少慕,肯定不会只是个商人那么简单。 王平的面色一变再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烦躁地踩灭烟头,踱步来回走着,然后定住,狐疑地看着何幼霖,你刚才说她哥在最里层?你和他一块来的?不对,你要是和他一起,就不会是你和白玫过来了。 不等何幼霖回答,他又焦躁地踱步来回。 想通关键后,他顿时停下了脚步。 第55章 常在河边走 时间不对。 就算他侮辱谭少慕的妹妹再先,引得谭少慕的报复。但事情才过了几分钟?谭少慕就算再快知道这个事情,要闹到赵哥那里讨公道,处置自己的结果也不可能这么快下来! 这个黄莺一进门就说,谭少慕在最里层。 所以,极有可能的是在他给谭少慕妹妹下药的时候,谭少慕就已经在里面和赵哥达成了协议。 叫莫阳取代他,和他侵犯他妹妹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谭少慕对他出手,只有一个动机。 想到这里,王平什么都明白了。他恨恨地看着眼前这个给他带来灾难的黄莺。 一定是她昨天她肯定和谭少慕说了什么,谭少慕是来帮她报仇的! 今天,他会惹上谭少慕的妹妹,也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王平一想到谭少慕会为一个玩乐的女人出头,把他逼到这份上,就不敢想如果谭少慕知道自己给他妹妹下药的话,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亏他居然还想着和这个女人联盟,真是脑子进水了。 何幼霖察觉到王平陡然升起的杀意,不禁胆寒。这个时候的王平就是个亡命之徒,一无所有,没有任何顾忌! 她不动声色地往门口退了几步,却被王平察觉到她的退意。这一刻,何幼霖完全不考虑再说什么鬼话去忽悠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而她也是这么做的。 她立即转身从门口逃了出去,顾不得头上的伤口,双手双腿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和谐过,做着最标准的短跑冲刺姿势。她知道,她肯定跑不过王平。但是,哪怕是拖延一秒都好,或许下一秒就有人来救她了。 最晚落入王平的手里,她的安全就越多一份保障。 然而,梦想再美,也要看看现实容许不容许。 大量失血的她跑得越快,眼前就黑地越快。跑到最后,她都怀疑自己真获救了,估计也要跑出脑震荡来了。 听到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何幼霖停了下来,随手抓起地上的灭火器朝着身后的人影喷射。对方先是退了两步,很快意识到这雾状烟雾并没有什么危害后便打算硬抗,他一个跨步过来,想夺过她手中的东西。 何幼霖快速调准位置,近距离地对准他眼睛喷。 王平不防这一招,干粉进了眼睛。他顿时弯腰捂眼,惨叫一声啊 何幼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毫不手软地把快空了的瓶身狠狠砸了过去,不管砸没砸中,她扭头顺着楼梯口跑到一楼。 灭火器落地后,咕噜滚了一圈停了下来。 王平虽然没有被砸到,但他彻底怒了。 睁开刺痛流血的眼睛,他抓起滚落在脚跟的灭火器,从二楼对准了何幼霖甩了下去! 张泽川在李斯的带领下赶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满脸血的何幼霖朝着自己跑来,她面色憔悴,眼神却是贼亮,闪着光芒。非常大草原上被猎豹追铺的猎物的求生渴望也不过如此。 看眼她身后有个红色不明物体将要砸到她头上,张泽川当即冲上前把她抱在怀中,然后一个旋转,把她护在了身前。 何幼霖看见熟人时,紧绷的心弦才稍有所放松。 然后,她就听见张泽川闷哼一声,疑惑地抬眼,刚好看见击中张泽川背部的灭火器滚落在地上。 危险!距离他们最远的李斯看着瓶身凹凸破裂的灭火器惊恐道。说完,扭头就往来时路逃去。 何幼霖和张泽川对视一眼,达成共识,没有废话,直接拉着手跟在李斯后头逃开。 不得不说,李斯对危险的预知力和他的乌鸦嘴一样灵。 何幼霖二人还没有逃开多远,灭火器砰的一声炸开了。 张泽川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不再逃跑,而且飞身把何幼霖扑倒在地。一米八的他把一米六的何幼霖包裹在地,不留一丝缝隙。 四溅开的弹飞物中,几块爆裂的铁片分别击中了张泽川的手臂,小腿,背部,还有一片甚至划破了他的侧颈,差一点划到喉咙。 失血过多的何幼霖本来就筋疲力尽,经过这一番变故,更是强弩之末,连张嘴问张泽川还好吗的力气都没有。 李斯距离最远,十分安全。 在爆炸声平静后,折身回了过来,看见张泽川把何幼霖护在身下的场景,不先问有事没事,反而不着调地说了句,真带种!够男人! 娱乐城爆炸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赵天的耳里。 找王平处理去。赵天虽然有心撤他的职,但莫阳一天不归位,王平便还是要管理好这里的。 平,平哥他…… 他怎么了? 他逃了。传话的人见赵天扬眉无声询问,又解释道,爆炸的动静好像就是他弄出来的。小燕不小心把莫阳要回来的消息给透了出去。 该死的。赵天怒拍桌案,不知道骂的是王平还是小燕。 酒过三巡的谭少慕放下高脚杯,笑道,既然赵老板有事情,我先走了。 没事,没事。咱哥俩难得聚聚,继续喝。这种小事,随便去个人就是了。 赵哥,受伤的人不是别人,是张总。 哪个张总? 远维集团的那个。 谭少慕一听,笑得更开了。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张泽川这样这个娱乐城钻石级vip老嫖客,终究是出事了。 只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和她一起来的女的也受伤了。 谭少慕突然想起了何幼霖,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她。 他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确认,却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没电关机。 不详的预感更深。 她在哪里? 赵天当谭少慕问的是张泽川,还有些奇怪远维和谭氏什么时候走的那么近了。他见谭少慕这么关心这事,便邀他一起去案发之地看看。 谭少慕赶到时,救护车也刚到不久。 张泽川是第一个被抬走的,何幼霖刚刚被人抬上支架。 谭少慕确定受伤的人是何幼霖后,流星跨步地走到医护人员身边,他看何幼霖眉头紧促,面有难受,知道她在怕什么,附身在她耳边轻轻道,如果怕的话,晕过去就好。 这种话,大概是医护人员从业以来第一次听说,各个哭笑不得。 然而这句话在何幼霖听来,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能涤荡她周身的疼痛与内心的委屈。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知你苦,知你不安。只要他的出现,所有的逞强都不再有必要。 何幼霖看着救护车上的十字架,抓着谭少慕的手,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而她不知道的事,那个淡然无波的男人在她失去意识后深深地抓着她的手,情绪激动起伏。 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他,来晚了。 何幼霖的伤口看着吓人,其实是没有及时止血才晕厥过去,本身并没大碍。 此刻她的伤口缝合完毕,小脸上的血渍也都清理干净,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真看不出是从一场爆炸里险象环生的人。 精力体力双双透支的何幼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睁开眼,看着空落落的病房,脸上不由挂上几分失落。 养母要照顾弟弟,肯定无暇管她。尽管弟弟明明已经健全到都可以偷跑出医院了,但是为了盯着他再次偷跑,养母肯定是寸步不离的。 她看着窗外还是大亮的天空,不知道等到了晚上,下班的谭少慕会不会来看她。 那个工作狂,难得前天陪了她一整天,这几天工作肯定更加忙的不可开交赶进度了吧。哪里像张泽川,那么闲! 想到张泽川,她才想起出事的时候,张泽川把自家护在身下。当时她看不见他的伤势,只知道他没昏迷,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坐起身,穿上拖鞋便走出了自己的病房。 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她不由苦笑。 自从结婚后,她好像三天两头都要往医院跑。 简直邪门。 问到张泽川的病房后,何幼霖摸着空空的肚子,决定打着探望病友的幌子去蹭点吃的,哪怕是水果也好。 你是把这间病房给包月了,还是包年了啊?何幼霖看着张泽川躺在与上次车祸住院同一个病房,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对比上次张泽川碰瓷住院,弄的像是度假一样悠闲,这次的张泽川是真的受伤不轻,浑身包扎的和木乃伊一样。 这种病房,一年都没几个人会住进来。张泽川皮皮地笑了笑,但牵动到脖子的伤口,又皱眉抽了口凉气。 何幼霖见了,连忙上前,一脸心疼地喊道,别乱动了。 这伤,总归是为了她受的。她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天大的恩情,这辈子都记在心里。 没事,死不了。张泽川无所谓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何幼霖不解道。 张泽川来救她,她懂。毕竟她是被他带去娱乐城的,出事了,他不好和谭少慕交代。 但是,爆炸时生死一瞬,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例如李斯,提醒他们一声是情义,转身就跑是本分。 但张泽川却在爆炸的瞬间把她护住,这样的好,说真的,她受之有愧。 除了养父,何幼霖完全不敢想还会有谁会这样做。即使是最近对她挺不错的谭少慕,她也不信。 你事关我三年之赌的大事,我还等着打脸慕少呢。张泽川说得理所当然,竟叫何幼霖无言以对。 然后,何幼霖就又听见张泽川没脸没皮地开始挟恩以令,这次我为了你,差点毁容了。要不是我机智的转头,那铁片肯定刮在我这漂亮的脸上了。他摸了摸已经受伤的脖子,口气强硬,不行,你必须弥补我,拿下李斯的外快工作当回礼 何幼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想起白玫对李斯讥讽里隐藏的推崇,松口道,不是我不肯,我的真做不来。 张泽川原来就是随口说说,并不抱希望,不想竟然得到这个答案,高兴地忙拉住她的手,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你要不会,我教你。 这要怎么教? 何幼霖眯眼看着张泽川,怀疑花花公子的他是故意在言语上占自己的便宜。住院了都不老实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 门卫的谭少慕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薄唇微抿,清眸一下子静下来,我好像才说过,你的时间不是你一个人的,不准你私下去接外快。 第56章 他怎么在这 何幼霖听见低沉到过分的声音,心跳都漏跳了一拍,抬眼寻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谭少慕。 明明是上班时间,他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依旧是西装西裤的样子,只是有些皱乱。他好像从没有一刻是这样的。他从来都是整洁得好像精品柜里的男模,哪像现在连下巴冒出了几许胡渣都没有打理。巨大的黑影投落在地上,被光线拉得很长。 何幼霖定在那里,只觉室内的空气都静止了。 张泽川不仅不撒手,反而把何幼霖带了带,把她拉的更近些,朝谭少慕挑衅,这个外快,是我批的,也是公司业务。 谭少慕守了何幼霖一夜,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回来就发现人都不见了。本来只是猜测,结果,还真在张泽川病人抓到人了。心中便有几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不满,声音清冷如霜,业务?去那种地方?什么时候,千影已经这么不入流了。 那种地方是什么哪种?张泽川怪叫道,你自己不都去那。 谭少慕不理他,直勾勾看着何幼霖,眸光危险阴沉,你怎么说? 何幼霖一看见这熟悉的眼神就腿软,远离了张泽川几步,服软道,我不接这个活。 谭少慕不容含糊,他的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充满了一个男人能所能展现的所有宠溺,这么活? 这男人是要成精了! 何幼霖眼皮一跳,心脏猛抽。从前他再怎么装,她都能从他眼里看见或虚情,或疏离的假意。现在却已分不清这是他的演技还是他的真情流露。 在这样危险的谭少慕面前,哪里敢提叫床这样的字眼,连枕头都不行。 她走向他,认真地道。录个彩铃音而已,反正,我没答应他。 她没答应不是不肯,而是不会!张泽川斜睨了眼谭少慕,有些趁火浇油,其实,不就是叫个床嘛。又有什么难的。该不会是我们的慕少特别神猛,每次把她折腾的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谭少慕垂下眼睑,敛住眸色,轻笑从鼻音里带出,我猛不猛,张总大可以亲自一试。 这画面太美,何幼霖不敢看。 王平逃离娱乐城后,谭少慕与赵天,张泽川三方人马都展开了地毯式搜寻。然而,他却像是凭空消失的人一样,毫无音讯。 对此,何幼霖并不在意。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那个人的恨意也仅存于,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叫他好过。他若消失不见,她也懒得花费精力去惦记他。心心念念去恨这么一个人,不值得。 她现在唯一苦恼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只在医院呆了两天,她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说也奇怪。现在的她虽然依旧讨厌医院,但也只是心里上的不舒服,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闻到消毒水就恶心想吐,看见医生就恐惧战栗。 她……似乎真的开始变好了起来。 何幼霖躺在病床上,用着手机听那天谭少慕的开车教学视频。因为那天她在车录视频录到一半睡着的缘故,这个长达四十分钟的视频里,只是除了前十分钟有用外,后面三十分钟都处于黑屏状态。 视频里,侧脸俊美,嗓音他温厚沉稳,虽然有些失真,却依旧十分动听。 自从那天在张泽川病房不欢而散后,她已经三天没看见他了。倒是谭少芝居然给上司张泽川探病的时候会顺道过来问她想吃什么。 看得出,谭少芝对她的敌意已经没有那么深了。 事情想的入神,何幼霖连视频进入了黑屏时间段都没发现。等她回过神,想要切回开始的地方重听一遍步骤时候,视频第三十七分钟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段对话。 慕哥哥,你明明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爱别人的。 那也总归要结婚的。 真的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不是因为喜欢?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切,你还说等我到了你现在这个年纪,如果我还没嫁。你就娶我呢。结果自己偷偷结婚了,骗子! 前提是,我没有遇见合适结婚的人。 合适?娇嗔的声音里带着困惑,你哪里觉得合适了?她一个怕医生怕到不敢体检的人,和你这个曾经救死扶伤的谭医生结婚,实在太诡异了。 她不知道这事。你别说漏了嘴。 咦,她作为你太太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还真的为了结婚而结婚啊。 何幼霖听到这里,已经没有最初知道谭少慕当过医生的惊讶了,反而为自己的无知生出一些惶恐。 她想维护经营好这段婚姻,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了解他。对他的过去,爱好,一无所知。 难怪他抽血动作那么专业,难怪他对医科大学那么的熟悉……明明有迹可循,她却偏偏是个睁眼瞎! 他把自己掩藏的太好,却一步步诱她沦陷在他的温柔的控制中。 笃笃笃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何幼霖扭头看见多日不见的谭少慕出现在门口,这一刻,她竟觉得是幻觉。是她太过想他才生产的幻觉。 她耳机中的对话还在继续,谭少慕已经拿着一叠缴费单走了进来,医生说你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 显然是已经办理好出院手续了。 何幼霖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穿上外套,便沉默地跟着他离开病房。 叮咚一声,电梯已达四楼。 门还未开,走神状态的何幼霖已经一脚迈了过去。 谭少慕眼看着她就要撞上还没开的电梯门,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在听什么呢?这么认真。 啊?何幼霖回头看了眼他,意识到他在看自己的手机时,连忙答,没,公司里一些前辈的录音练习的音频。 看上去,你很喜欢这个工作。 何幼霖怕他发现自己撒谎,把手机视频关了后才说,从小到大,我被肯定的,好像就只有自己的声音。 所以,她内心也有自己的蠢蠢欲动,想证明什么,得到别人更多的认可。 谭少慕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进了电梯。 他修长的手越过她,按亮了一楼的灯时,缓缓说道,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看的东西太少。 何幼霖沉默。 直到她进了他的车里,才问道,那你呢?你看的多吗?在你成为商人,沉迷于数字的计算之前,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为什么这么问?谭少慕有些错愕,对她的反应。 只是,有些好奇。何幼霖笑了笑,你好像对我的事情都很了解。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这,还有公平的? 怎么没有?你想有就有。何幼霖说的有些赌气,但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低语道,当然,你不想说可以沉默。我说过,我不喜欢骗我。 谭少慕盯着她很久,像是在审视她什么。 何幼霖撇过脸,为自己的冲动隐隐后悔。 无论他的沉默还是谎话,她都不想要。 可他会回答吗?诚实的回答她。 谭少慕沉下气,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我的过去。 沿着马路,车子缓缓启动,白玫打电话过来问何幼霖什么时候出院,出来聚聚。 今天出院。何幼霖不想和谭少慕继续在一起,看了看手表,还不到白玫上班的时间,又道,我现在就有时间。哪里碰面? 白玫报了个地址,不是餐厅什么的,而是住宅区的某楼。 听上去就很有钱,好像和谭少慕私宅云水山庭是一个开发商开发的楼盘,就在附近。 何幼霖匆匆挂了电话,正酝酿着说辞,谭少慕已经先开了口,去哪里? 她有些讶异他的通情达理,讷讷地把地址复述了一遍。 谭少慕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三十分后,谭少慕把她送到了目的地,却没有离开,而是跟着她一起进了电梯。 只要是他想做的,何幼霖都拒绝不了。 所以,何幼霖没有多费口舌劝说他的离开,只是在心里担忧看见一会碰了面,她该怎么给谭少慕和白玫做介绍。 实话实话?她曾经在娱乐城上班认识的同事?江淮劈腿,闪婚嫁他哥后的丈夫? 这两个似乎都不太合适。 白玫开门时,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除了何幼霖的赴约外,还多了个陪同她的男伴,没多问一句他是谁,就直接把他们两个人领进门。倒是何幼霖看见屋内沙发上还坐着个李斯,小小的吃惊了下,手指指着他,你们 别误会。这是他家。白玫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李斯他想和你谈谈。 何幼霖懂了。 虽然不知道李斯找自己做什么,但怕自己不来,没了面子,就干脆叫白玫出面约了她来。 谭少慕闻言,抬眼看了过去,你就是寄血夜Demo给薛彩宁那的那个李斯? 你是谁?李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像一直用嘴整理羽毛的孔雀,抖落满身的高傲。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虽然薛彩宁正在录制电视剧的配音,没时间参演你的曲子。但是,你的曲子写的不错,我们公司打算买下它,改编成即将推出的动漫OP。你不防考虑看看。 这个提议,我已经明确拒绝过贵公司的谭先生了。 谭先生?何幼霖讶异,看了看李斯,又看了看谭少慕。有些不确定李斯口中的谭先生是谁。 第57章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你打算做彩铃。谭少慕笑得十分从容,这样,你卖给我们公司做op,同时也保留自己改编彩铃的权利,并且我会叫薛彩宁挤出时间配合你。如何? 白玫一听不乐意了,干嘛呢,不是说让黄莺试试的吗?大牌就了不起啊。 黄莺?谭少慕睨向何幼霖,表情耐人寻味。 何幼霖垂下头,拦了拦有些冲动的白玫,我无所谓的。你先听他们怎么说。 李斯翘起二郎腿,看着谭少慕的眼神吊儿郎当的,第一,我之前寄给薛彩宁DEMO只不过是邀请她参加试音罢了。用不用她,还是未知数。你这个谈判的价码不具有诱惑力。第二,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用薛彩宁。说完,又指了指看戏的何幼霖,她不错。你把她借给我用。我可以再给你们的动漫写个OP玩玩。 言下之意,要他卖血夜,还是免谈。 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敢这么和谭少慕呛声,何幼霖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谭少慕直勾勾地盯着何幼霖,你很开心? 耶?哪有!何幼霖缩回了手,眼前却是笑眯了一条线。 过来。谭少慕拍拍身边的空位。 何幼霖没有动。 过来! 白玫推了推何幼霖。 最终,谭少慕起身,只是还没跨出一步,何幼霖就和兔子一样蹭地跳蹿到他跟前,在他指定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谭少慕英挺的站姿如巨人般矗立在她跟前,俯视着她,你想试吗? 是的,她想试。 真的很想。 撇除最开始因为身在娱乐城那样环境里产生的不安,和乍然听见要录叫床音那么匪夷所思的惊吓,光是白玫,张泽川,谭少慕三个人对李斯音乐的肯定,都足以叫她心动。 何况,李斯刚刚还因为她而拒绝了薛彩宁那样的人物。 无论是她渴望干出自己事业的野心,还是女人天生的虚荣心都因为它得到了满足。 但是,她却无法像上次在医院里接受声优这个职业的挑战一样,对谭少慕轻易说出她想试试的话来。 她,根本不懂性爱的美妙在哪里,甚至是厌恶的。 听白玫的意思,连娱乐城里的欢场老手都达不到李斯的要求。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创造出奇迹? 看出了何幼霖眉目间的犹豫,谭少慕面色沉了许多。 他蓦然伸手,结实的五指瞬间扣住她纤细柔弱的手臂,在她满目惊疑中,猛然一拽,用一种极端霸道的方式她狠狠地拉到自己的怀中。 何幼霖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狠狠砸入他的怀里。她的头撞击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如同撞到铜墙铁壁,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 还没等她回过神,谭少慕修长的十指迅速地拂上她搂柔软的腰肢。 这突如其来的感让何幼霖全身一颤,只觉得腰上的手突然狠狠一抓。 还好在关键时刻她生生的忍住了,可为了不发出声音,她死死地咬着嘴唇。 谭少慕看着她有些发白的嘴唇,半眯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狂暴。他猛然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双眸冷冽,呼吸间尽是怒意。他似乎完全不在乎何幼霖此刻因为疼痛而略显扭曲的面容,蓦然俯身,粗鲁地噙住了她的薄唇。 这是一个十分粗糙的吻,霸道粗砾地摩擦着她的唇齿,像是故意弄痛她一样。 何幼霖有些发懵。 以前他再失控也是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哪会像现在这样当众强迫她做出这些事!他感觉到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唇,来到她脖颈处,像狼一样啃着自己的肉骨头。 尽管知道他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但何幼霖依旧被吓得如风中枯叶,瑟瑟发抖。 很快。 何幼霖彻底吓呆了! 这个动作,唤醒了她最深沉的记忆。 她记得那天,她为了救一个醉汉,得罪了王平,最后却被那个醉汉抵在幽暗的巷子里……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她忘记了。 男人,都是这样恶心的吗? 即使是高贵如慕少这样的人,也和那种恩将仇报的禽兽一样不可理喻,喜欢这样肆意地对待女人,毫不尊重? 何幼霖的恐惧越来越深,奋力地捏住谭少慕的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用力地抱紧,仿佛要迁入自己的身体里,不留一丝缝隙。 破碎的哽咽声呜呜地从她口中传出。 啊!何幼霖惊呼一声,明明身体似乎是有点异样的感觉,但叫声里却好无兴奋反而透着绝望的恐惧。 谭少慕松开口,目光扫视已经看呆的白玫,李斯这两个观众。他满含残忍与嘲弄地说,你确定要这个的声音?不怕观众听了,会扫兴?要知道,她在这方面,就是这么扫兴的女人。 李斯蹙眉很深,这种恐惧的感觉确实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何幼霖深深受到侮辱。 她毫不怀疑,从那天他知道她要录彩铃的事情后,谭少慕就已经一早打听清楚所有的事情。甚至可能连她今天出院,他会出现在这里,都是事先计划好的。 为的就是这样羞辱她,断绝她一丝可能录制这个彩铃的机会。 而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像是踩着她的痛处,把她最隐秘的东西摊开在众人面前,叫她无地自容。 何幼霖抬头,笑的有些讽刺,是我无趣?还是你无能,不能满足我。你就根本不懂女人!若是换成别人…… 她没有说下去,但言外之意谁听不出来? 何幼霖不想留下自取其辱,转身往门口走去,却被谭少慕用力拉住她的手,你去哪? 她看的出,他已经被她激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但是她一点都不怕! 何幼霖瞥他一眼,声音转冷,找比你温柔一百倍的男人! 谭少慕唇肌抿紧,目光噬人,你很好,黄莺! 他喊她黄莺。 明明她已经看淡了的过去,在他口中再次听见,却依旧难过的想哭。 何幼霖像是整个人被扔进新鲜的山楂里,从外酸到内。她凄凄然不知所措,最后把愤怒与委屈化作最后自我防御的心墙,逞强反击道,彼此彼此,谭医生! 然而,她如愿地看见谭少慕万年从容的脸有了剧烈的表情波动,你都知道了什么?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何幼霖冷笑,一个猛力甩开他的手,冲出门。 她穿过走廊,等来了电梯,却和里面的谭江淮不期而遇。 你怎么在这里?江淮笑着和她打招呼,却在看见她额头上的纱布时愣了下,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她是在娱乐城里出的事,又事关谭少芝的名声,所以谭少慕肯定不会和家里说她在爆炸中受伤。 她住院几天,没回谭家,谭家的人都当她回家照顾受伤的弟弟,并没有怀疑什么。 何幼霖看见江淮的这一刻,才反映过来李斯口中的谭先生是谁。也对,他现在已经是谭江淮,谭二少了。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护着她,用一啤酒瓶把人打的脑震荡的江淮了! 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江淮,眼前浮现了他和沈月珊订婚的画面,她抿唇不语,没有手一句话就转身朝安全通道口走去。 反正才三楼。 江淮见状,立刻飞快地追上她,口吻十分焦躁,到底怎么了? 何幼霖不答反问,你来找李斯的?然后不等他肯定,又提醒了句,你哥在里头。 小霖—— 江淮从后一把抓住她的臂弯,强行拉住她,发生了什么? 放开。何幼霖脸上冷漠十分明显。 江淮依言松开了手,看着面色不太好的何幼霖说,我们聊聊吧? 聊? 她并不想聊。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在看见追出来的谭少慕站在远处,一脸阴沉地看着她和江淮时,何幼霖改变了主意。 她无视谭少慕威胁意味甚重的目光,半点软都不肯服,对江淮笑道,好,我们聊聊。 谭少慕听见,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沉默转身,回了屋里。 何幼霖蹙眉,安静地江淮下了楼。 江淮是开车来的,他摇下车窗示意何幼霖上车。何幼霖打开副驾驶门的一瞬间,抬眼看着他,你敢不敢给我开车? 江淮一愣,有些讶异。 从前他也叫她学开车,她总是犯懒,又怕胆小,总觉得不会开车的人永远不会有撞死人的可能。 你考驾照了? 没有。何幼霖摇了摇头,我无证驾驶,你敢不敢? 江淮一笑,从驾驶位上退了下来,你敢开,我就敢坐。 何幼霖在医院最无聊的三天里,她靠着看谭少慕的侧脸视频打发时间,无形间早就把开车的每个步骤牢记在心里。 她动作生涩,却不慌不乱地启动引擎。 车子行驶闹市时,她的速度只比电动车略快一点。直到出了市区,开在荒无人烟的马路上,她才发泄般加快码速。 江淮按了一个按钮,敞篷车的敞篷打开的瞬间,大风迎面拂过,十分痛快。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和从前一样静静地陪着她。 两个人来到海边,海面平静,微风不燥。 何幼霖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心却格外的沉重。江淮也很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远处有人拿着相机在偷拍他们。 良久后,江淮突然开口,你不开心,是因为谭少慕吗? 何幼霖一愣,自己表现有这么明显吗? 不要喜欢他。哪怕,你不喜欢我。也千万不要喜欢他。江淮认真道。 你管的太宽了。何幼霖笑得无奈,不管我喜欢谁,全世界最没资格管我的,不就是你吗? 我本来不想现在说的。你知道我,没有证据之前,我不喜欢妄断。江淮侧过身子,一字一顿地说,他会盯上你,完全是冲着我来的。小霖,他是有备而来的。你不要犯傻,被他骗了! 第58章 冷战 何幼霖带着满身海水味回到谭家时,天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 她做足了面对谭少慕滔天的怒火,被他各种羞辱的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居然迎来她曾经最渴望的情况——分房睡! 看着谭少慕无视她,冷漠的表情,竟比江淮在海边对她说的话更叫她刺痛不已。他没有一句话交代的话,就搬进了书房里睡。 何幼霖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婚房,门缝合上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路过的谭政脸上有着从未见过的欢喜。 她知道,他是预见了儿子一时鬼迷了心肠,很快就迷途知返的未来。 这才是对的。 何幼霖,认清吧,这才是应该的,原有的,属于她的婚姻。 谭少慕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看上她,想娶她? 她用枕头捂脸,痛苦地闭上眼,耳边却不停地传出江淮尖锐的话语: 订婚宴那天,我提前离场去找你,有人跟踪我。我以为是沈月珊派的人,当时没放心上。直到最近我才发现,那天跟踪我的人是谭少慕。他看见了你! 谭少慕有洁癖,谁都知道他根本不喜欢狗。却突然把他外公的狗偷出来寄养在你上班的宠物店,最后还死了。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我去查过那家宠物店,在你结婚没多久后就关了。老板也大发横财后移民出国。这难道是巧合? 她当时怎么答来着的? 她想到了婚后他对她的好,把她的每件小事情都放在心上,义无反顾地说,你了解他吗?不。你恨他,嫉妒他!你说的,都是建立在你讨厌他基础上的推测。没错,他的性格确实很糟糕。甚至有些虚伪。别人得罪他,明明很生气,却偏偏要笑,然后百倍地算计回来。把自己伪装的无害,骨子里霸道的无可救药!但是他有他的骄傲和原则。不会为了报复你,去伤害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对江淮说这话时的底气有多不足。 她……只是害怕他说的是真的,给她,给谭少慕找足了理由辩解,告诉自己,没有证据,只是巧合。 何幼霖痛恨这样的自己,一个不敢去查清真相只会暗地里揣测怀疑的自己,一巴掌甩向自己的脸,把自己打醒。 她撇到床头柜上的牛皮纸袋,拿起来,只见里面装着十几张照片,张张都是她与江淮下午在海边夕阳下漫步的场景。 她低着头,脸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挡了大半。而她身边的江淮却一直看着她,脸上柔情蜜意,与从前一样。 当时的她没有心情去留意江淮,直到此刻才蓦地有些心酸。 即使是他劈腿在先,但他对她却真的从未变过,而她却早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了。 如果是从前,她怎么可能会关注不到他的表情? 从前的江淮,是她的天,她的地啊…… 不敢再看一眼,何幼霖放下手中的照片,把它们放回原处,心里的躁乱一点点平静下来,脑子开始有了活动和想法。 谭少慕派人在跟踪她? 为什么? 她和江淮离开确实有心刺激他,但他却没有阻止她的离开,而是比她先离开…… 他是想看她会不会和江淮旧情复燃,才给她机会,是在试探她? 所以,他拿到了这些照片。只是,他得到了什么答案呢? 她从前要分房睡,他不肯,说要培养感情。 现在他主动睡了书房,是要放弃的意思吧? 何幼霖苦笑,她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样围绕着一个男人喜怒哀乐打转的她何曾熟悉……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必须要独立起来,不能再把男人看成生活的重心! 离不离婚,这段婚姻从来不是她可以决定的。而她能决定的,只能是自己的心态。 何幼霖打开电脑,把张泽川发给她邮箱里的视频一一解压,开始不停的练习。 多好,在她迷乱的日子里,还有工作可以分她的心。 之后,何幼霖在请假养伤的三天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发了狠地练习,嗓音哑了,就喝菊花茶,在休息的时候去看专业书。 她用了三天的时间,完成了张泽川给她一周时间完成的工作量! 原以为张泽川是魔鬼,定制的工作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她才知道,一个人只要自己肯学,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期间,谭少慕不是睡书房,就是睡公司,两个人从未碰过面,一次都没有。 直到谭少芝敲开她的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假期已经结束了,踏出闭关多日的主卧后上了谭少芝的车。 你和我哥怎么了? 这话,应该问他吧?何幼霖苦涩一笑。 我问了。谭少芝顿了顿,他不肯说。 何幼霖沉默,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明明应该回家大干一场,像上次在医院一样,吵完架了再和好。感情的磨合,都是如此。但她和他却毫无预兆地陷入了冷战。 你配不上我哥。谭少芝说着从前一直对何幼霖说的话,只是语气里没有平日的尖刺,十分的客观而冷静。 正因为如此,对何幼霖的杀伤力却比以往都大。 在你眼里,还会有女人配的上他?何幼霖忍不住反击。 也对。谭少芝笑了笑。 何幼霖跟着笑了。即使那天她救了谭少芝,也没奢望过谭少芝会对自己改变看法,没有想过借机和她成为朋友。谭少芝不怪她连累了她,害她差点出事,她就谢天谢地了。 谁知,竟然会真有这么一刻,她和谭少芝握手言和。 到了公司门口,何幼霖提前下车,关门的时候,谭少芝突然开口,后天是我外公生日。还有,我外公喜欢喝酒。 何幼霖诧异地扬了扬眉毛,谭少芝会提醒她这个事情已经够叫她意外的了,没想到还会提示她送什么礼物合适。她突然想起谭少慕说的那句话,和谭少芝相处了就知道,她人很好,很贴心。 现在的她,信了。 谢谢。何幼霖真心道谢。哪怕谭少慕最后都没和她说这事,她恐怕也要厚着脸去一趟陆家。毕竟,她也算是陆上将的干孙女。 别误会。我可不是帮你。谭少芝嘴硬道,你不去,我哥肯定要被外公唠叨死的。我是为了我哥。 何幼霖笑了笑,目送她开往停车场后进了公司。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请假了几天,她和张泽川的绯闻就已经在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就对她的资历怎么会进公司感到怀疑的人,都在得到张总为救何幼霖受伤住院,何幼霖请假照顾张总的小道消息后,一下子释惑了。 穿过策划运营办公室时,倪云熟络凑到何幼霖跟前,假期过的怎么样? 又有人酸溜溜,这还用问?乐不思蜀了呗。 回头再聊,我早饭还没吃呢。何幼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扬了扬手中的面包后匆匆去了茶水间。 进了休息室,她却意外地看见张泽川坐在里头正喝着粥,你什么时候出院的? 难怪她进来时,门口的同事目光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今天。张泽川笑得像个狼外婆,盯着可口的小红帽。 你……真爱岗敬业。何幼霖被笑得发虚,心里琢磨着外头的误会只怕更深了。一起请假也就算了,连上班都要同一日回来。 她看着原本不应该出现这里的张泽川,一时心里没底。好好的总裁大套间不休息,跑这里和别人挤是什么意思。正要退出去,把这里留给他,却被张泽川叫住了,李斯那边…… 何幼霖想起他说要回报他救命之恩就是拿下李斯的彩铃配音工作,结果却被谭少慕搞砸了,连忙道,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张泽川蹙眉。 是的。虽然我也想尝试。何幼霖垂眸,为自己先前拒绝工作的态度感到愧疚。一个专业演员的素养根本不应该有她这样的私人情绪,去挑拣工作内容。即使是叫床,也应当慎重对待。 这几天她学习了很多前辈的经典之作,她发现从前看电视只盯着演员脸花痴的自己真的太肤浅了。有些角色,如果不是那些默默工作的配音演员,根本不会有那么出彩鲜明的人物性格。大到情绪爆发的哭戏也好,小到可能只是内心旁白,每个配音都在突破自己,不拘泥一格。 虽然?张泽川的眉毛蹙得更紧,你不是已经搞定了吗? 我也没想到谭少慕会那么做。何幼霖自顾自地说着,忽然意识到张泽川说了什么后,吃惊道,搞定?搞定什么? 你不是出院后找过李斯了? 准确来说,是李斯找了她,利用白玫把她骗过去的。 何幼霖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点头承认。看她多敬业啊,给BOSS刷个好感度也好。 他说你的声音和他想象的不符合。 果然如此。何幼霖低下头,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之前是没做好准备。以后多学习就好。哪怕自己并不能体会那种感觉,用演技也要征服别人! 第59章 撞见 不过却刺激了他的灵感。张泽川说话大喘气,今天还发来他最新修编的曲子,我听了,比之前版本更好。 耶?何幼霖大吃一惊,觉得李斯真是个鬼才。自己那样,还激发了他灵感? 她被勾起了好奇心,把手中的吐司袋往张泽川面前一放,面带讨好,吃吗? 张泽川低头看了眼,干巴巴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直接绕过这句客套话,问道,你到底是叫的有多奇葩 啊?何幼霖傻眼了。 算了。张泽川低头用勺子搅拌粥,只捡了粥里的皮蛋瘦肉吃,米粒几乎没碰,能拿下这个工作也算你的本事。好好干! 上司这么正经的画风,何幼霖有些不习惯。 她低头吃着自己的面包,心里琢磨玄幻风是什么意思。 你一会就去李斯那。什么时候彩铃录制完成,你再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哦。 至始至终,张泽川都没有解释清楚玄幻风是什么意思,直接把何幼霖赶出了公司。 何幼霖在坐车去找李斯的路上,忍不住给白玫打电话打探口风。结果刚刚下班的白玫比她还意外,似乎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叫李斯看中了,兴奋的连觉都不睡了,直接约好在李斯家碰面,要鉴证这奇迹的时刻。 何幼霖自己一个人确实有些胆怯,有个人陪自己更好,便安心地挂上电话。 她在李斯家门口下车时,白玫已经候在门口等她了。李斯对白玫的出现并没有意义,也没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把他曲子放了一遍给她们听。 何幼霖虽然知道自己是个音痴,但自认一个曲子好不好听还是听得出来的。直到此刻,看着白玫沉醉的表情,她才觉得自己就是个外星人。不然,怎么被谭少慕,张泽川都看好的曲子到她耳朵里就那么刺耳呢?而且,和叫床音搭配的不应该是艳丽曲风吗?这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 旋律这么激进,就是拿去配二战电影都不违和啊! 何幼霖心里纳闷,却懂得藏拙,不敢先开口。倒是白玫之前听过原曲,对这次的改编有些讶异,怎么有点小恐怖的感觉啊? 既然叫血夜,恐怖也是当然的。 白玫不满道,之前你说姐妹们叫的像个婊子,不是你要的感觉。本来就是一群婊子,什么叫像。你又嫌她们没经验,不懂其中的美妙。 正在喝水的何幼霖一个没忍住,喷了出去。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找到了这个曲子最正确的声音与解读。李斯拨弄怀中的吉他,高兴地哼唱了起来。 你呀,你可曾记得抚爱之温存, 那墓地的血色,那残月的魅力, 我情人中的情人! 那些午夜,阳台上的魅影,冒着玫瑰色的氤氲。 那些午夜,温暖的月色多么美丽! 宇宙深邃,心灵渴望! 我好像闻到你血液的芬芳, 夜色转浓,獠牙慢慢显露。 我知道怎么样召唤幸福的时辰。 因为呀,你慵倦性感的美。 你温存的心,可爱的身躯,可会复生于不可测知的深渊。 那些芬芳,永无休止的亲吻。 还是刚才的曲子,但是被李斯这么一场,激昂中带入了缱绻的温柔,仿佛一起奔赴永恒的死亡。歌词还是那么的中二,充满了李斯个人风格。却真的很好的诠释了他对性与爱关系的看法。 也喜欢在性爱过程中吸食他们的食物。很多影视作品都会让英俊帅气的他们爱上普通的人类。残忍与真心,肉体与爱情,都矛盾统一于吸血鬼的身上。 是挺不赖的。白玫细细回味了下,别说,黄莺那种处女一样的恐惧和抗拒,还真有那么回事。 何幼霖听了,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想到谭少慕那张欧式立体的五官,笑起来儒雅高贵,暴怒时眼神恐怖,还真像足了吸血鬼。 也不看看我是谁?李斯对白玫的夸赞表示理所当然,然后对着发呆的何幼霖问道,听得出节点吗? 节点?何幼霖眨眨眼,一脸虚心受教。 何幼霖老实的摇了摇头,就听懂了第一句。 李斯气得差点把笔给折断,又重复教了一遍。 还好,何幼霖没有笨得太离谱,这次一边听一边画重点,不懂的再问,很快就知道整个曲子的情感过度,然后感叹,这哪里是一首歌,简直是一部狗血的小说啊! 每一首歌,都是一个故事。李斯纠正,狗血不狗血,都是观众的感官。 何幼霖认同的点头,上夜班的白玫在满足了好奇心后,也不再管用他们,直接躺在沙发上补眠。只是睡眠质量实在没法保证,倒不是沙发不舒服,而是周遭的环境实在太嘈杂。吉他声断断续续也就罢了,连骂人的声音都此起彼伏。 你是猪吗?都说这里,是这里,你要叫了。 对啊,我就是卡在这个点叫的啊? 靠,慢了5个拍子才进来。你不是歌手,你也应该唱过KTV吧? 咳咳……那个什么,我有那么一丢丢跑调的习惯。 跑调?客气了。你唱歌估计都能唱成原创了吧? 再来! 靠,你就是猪,也该成仙了吧?都几遍了,还没找对拍子? 那个,我只是配音吧?你完全可以录音后,再把我的声音后期加工进去吧? 我是个有追求的人!你的声音融入不了音乐的节奏里,我还不如直接把看全了,自己找个差不多的切进去。 再来! 靠靠靠!大姐,我服了你了!来,来,来,我给你录音。我自己加工。 啊—— 清媚的女音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娇喘,每一个从喉咙溢出,都带着抖音。 何幼霖只觉得自己啊的快断气了,李斯都没有叫停的打算。她偷偷看去,只觉得他的脸色黑的恐怖。 白玫硬是在李斯各种狂吼里坚持睡眠,却扛不住何幼霖杀猪一样的叫声,挣扎着从沙发上起身,黄莺,你行行好,让我睡一会。 ……何幼霖傻眼,收音,垂眸,喝水,闭口不言。 睡你妹!李斯忍了半天的怒火迁怒到白玫身上,你经验丰富,叫几声给她听听。 得,我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叫的和婊子一样带坏她。白玫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点了支烟提神,要她叫出来,还不简单。找个男人撩拨下不就可以了? 饶是何幼霖再怎么想爱岗敬业,也不能想象为了叫出来真让个男人碰自己,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多练练。 李斯蹙眉,似乎不甘心今天就这么算了,却也无可奈何,算了。给你三天的时间。自己对着毛片练也好,还是找上次那个男人帮你练也好,务必给我叫好它。 何幼霖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原以为自己只要突破下线,放下羞耻心,多叫几次就会麻木,就能录好配音,结果真接受了这份工作,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即使是叫床,都有那么多讲究,不同情感会表达不同的声音。 而她,似乎只有恐惧。 如何体会出欢喜,幸福,兴奋这样的情感,并且表现出来,真的是她配音演员生涯中第一道难题。 离开李斯家,何幼霖漫无目的地走着。 时值晚秋,街道两旁的不知名的行道树开始发黄。卷曲、枯萎的树叶随风簌簌而下。 行人踏着泛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无端地给车水马龙的城市带来了几丝萧条的味道。 路过一家洋酒的精品店时,何幼霖突然想起陆上将的生日礼物还没买,便推门而入。 这家店酒的种类非常多,数量也多的吓人。别的商店大多是把酒放在商品柜里一一成列,而它却像是图书馆一样,整个店内排放了十几个酒架。 何幼霖穿插游走在木架之间,被浓郁醇香的酒味熏的微醉。 她不太懂酒,唯一和酒打交道的也不过是曾在娱乐城里哄骗老男人买那些天价的劣质酒水。她想找个营业员问问什么酒适合年纪大的人喝。却发现这个点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整个店里就只有一个营业员在轮班留守。 而此时,与何幼霖隔着一排酒架的营业员在正在为一对男女推销最受欢迎的茅台。那对客人的脸恰巧被架子和酒挡住了,何幼霖只能透过缝隙看见他们的衣服和身形,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会的俊男美女组合。难怪那个营业员推销的那么积极热情。 何幼霖在等营业员空下来时,自己把玩观赏起酒瓶瓶身的线条与设计,却听见那个女的开口道,慕哥哥,就买这个吧。外公肯定喜欢。 你做主就好。谭少慕清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 何幼霖手中的酒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运气很好,没有碎。 但是足以惊起他们的注意,何幼霖没有一刻比现在都叫她尴尬。 即使是叫床难听被嫌弃,也不及自己撞见冷战的丈夫和别的女人一起挑选外公的生日礼物来的叫她难堪! 营业员第一时间捡起酒瓶,检查有无破损,然后拍了拍瓶身上并没有的灰尘,拿眼睛扫视了一遍何幼霖身上廉价的衣服后,就把酒放回了原处。 第60章 反击与主动 但何幼霖才管不得营业员是怎么想的,她看着多日未见的谭少慕,依旧的神采飞扬,只是看她的眼神多了疏离与冷漠。 他甚至连问一声,她怎么会在这里也没有。只拿着刚选中的酒去结账了。 白昕媛看了看何幼霖,又看了看谭少慕,似乎不懂他们是什么状况,跑过来拉着何幼霖的手,何姐姐,你也是来给外公买礼物的吗? 何幼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依旧邻家森女风的打扮,笑容甜美,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似乎能掐的出水来,或许是嫉妒,又或许是别的,总之她的心里很不舒服,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讶异道,咦?你外公也要过生日? 白昕媛一阵尴尬,嗯,是陆老爷子啦。我从小就跟着喊他外公,习惯了。 对哦。白家与陆家是世家,走动亲密也很正常。 何幼霖笑得绵里藏针,呵呵……这个习惯可要改改了。万一被你那小男朋友听见了,误会了可不好。 虽然不知道白昕媛和她男朋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手机录音里她对谭少慕婚姻不依不饶的追问,还有多年后君未娶,卿未嫁就结婚的约定都叫何幼霖如鲠在喉。 白昕媛不明白上次还对她很亲切的何幼霖怎么突然这么针对自己,眼神有些小无辜,我和慕哥哥亲如兄妹,叫陆老爷子一声外公,很正常啊。他不会介意的。 谭少慕拎着礼品袋回来,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站在白昕媛的身边,看着对立面的何幼霖说道,媛媛做事很有分寸,不会叫男友误会。而你似乎也没立场去说她什么。 何幼霖心里一疼,觉得自己有些自取其辱。 谭少慕这话,旁人听着像是她和白昕媛无亲无故,所以没有立场去管白昕媛什么。但是,她听得出来谭少慕是在说她不知分寸,和江淮走得近。 明明是他当中羞辱她,她和江淮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来。甚至江淮怀疑他的时候,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谁知,现在的他却比她更有理了! 白昕媛一愣,随后甜蜜地笑了笑,慕哥哥,何姐姐也是为我好。只是她不太清楚我们的事情,有所误会。 何幼霖感觉到自己唇角抽搐了好几下,一定难看极了。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标准的白莲花! 白小姐还真对得起自己的姓啊。 什么意思?白昕媛不自然的挽了挽发。 傻白甜,惹人爱的意思。何幼霖淡淡解释,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然后,她就听见谭少慕轻笑声从背后传来,悦耳动听,似乎心情很好。 这一笑,何幼霖瞬间就不想走了! 她凭什么要走? 这两个人当初要真郎有情,妾有意,又何苦把她这个局外人拉进来? 现在他们就是想破镜重圆,也要先把离婚证拿了再说! 何幼霖转过身,一眼撞见谭少慕还来不及收回笑意的眼睛,心里一软。 这是她初遇时的他,没有过多的强势的他是那么的温暖让人依赖。 一颗报复的心像是受到鼓舞,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胆子,何幼霖走到谭少慕的身边,一把挽住他的手,撒娇道,老公,既然白小姐送礼都送酒了。我跟着送酒多没意思啊。 这是她婚后第一次喊他老公,她感觉的到谭少慕的身体在一瞬间有些僵硬。 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谭少慕一掌扇飞出去,毕竟他们还在冷战呢! 不过,她想好了,万一他真不给她脸面,大不了她就当众哭诉,痛斥他外头有人了,就这样对她! 没看见营业员已经拿看小三一样的眼神看着白昕媛了吗? 还好谭少慕这方面还是个男人,没当众推开她,给她难堪,只是从她的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谁说媛媛要送酒了? 咦?何幼霖低头看着他手上的酒,还以为是他绅士才又当付钱的土豪,又当拎东西的苦力。 现在想想,就算生日宴会当天谭少慕不带她去,和白昕媛一起去,送礼也不可能合送。不管他们两个人玩什么暧昧,在陆老爷子那总归是两家人。 白昕媛主动解释,外公生日,慕哥哥年年都送酒,大家都不和他抢。只是我实在不知道今年送什么了,就找慕哥哥帮我出主意。本来想买好酒,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的。现在你来了,正好一起去。 呵呵……现在多知书达理,刚刚看见她怎么没解释?何幼霖就是那种一旦认定是什么,就往那方面去想的人。 她认定谭少慕是君子,就算脾气不好,只要没证据,她依旧选择相信他不会是为了报复江淮而娶她。 她认定白昕媛有意于谭少慕,就算白昕媛表现的再好,她依旧觉得是别有居心。 所以,何幼霖并不打算接受她好意的邀请,而是对着谭少慕嗔怪道,哪有懒成这样的,年年送酒,多没新意啊!这样吧,今年就我来负责咱们家送外公的礼,你把酒给白小姐,省的她不知道买什么好。 谭少慕没有顺势答应,反而心存刁难,你知道外公喜欢什么? 知道谭少慕不是帮白昕媛付钱买礼送外公,何幼霖心情大好,学着他那戏谑的眼神,嘴角弯弯,外公喜欢增外孙! 她说的是多布林,是陆上将的心肝,也是当初她和谭少慕结缘的那只狗。 所以她打算再买一只狗送他,只是故意把话说的暧昧。白昕媛和他的事情,她是不清楚。难道她和谭少慕的事情,白昕媛就知道了? 玩暧昧,谁不会? 谭少慕一愣,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冰封多日的霜雪也化开了几许。 他把酒递给白昕媛,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别叫你爸妈担心了。 这,是默认了何幼霖的建议。 这次轮到白昕媛的嘴角抽搐了几次,只是她演技实在太好,很快就接过酒,像个没事人一样取笑道,那我先回家啦,慕哥哥和何姐姐要加油哦!还两天时间,争取送个增外孙,讨外公欢心。 两天…… 就是种马也没那个本事啊。 不知道谭少慕心情如何,反正营业员已经在那嗤嗤的笑开了。 何幼霖最近的脸皮也被张泽川带的越发厚重,正经道,放心,少慕这方面很有经验。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买狗。 谭少慕再淡定的人,也经不起何幼霖这么语出惊人。他连忙告辞,拉着她出了店门,坐回车里。 车子越开越远,一路往南施街方向开去。 车里浮动的全是谭少慕的特有的檀香味,是何幼霖几天好几天没有闻到的安心气味。 只是对比刚刚店里的气氛,眼下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反而显得有些凝重。 或许,这就是夫妻的悲哀吧? 即使她和谭少慕是假夫妻,但是也免不了俗地认为家丑不可外扬。 这就是为什么有越来越多的夫妻貌合神离。 何幼霖情绪有些低落,我接了那个彩铃的录音。 从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是她一直信仰的话语。所以她不想逃避他们发生矛盾的事情。 即使这句话,可能会把好不容易好转的关系再次陷入冷战。 果然,谭少慕眼神又冷了几分,随你。 这是谭少慕第一次不管她,何幼霖却十分想念他对她的控制与霸道。 她一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不过,我还是不太会叫那啥。何幼霖拿眼觑他,弱弱道,要不,你帮我? 何幼霖话还没有说完,谭少慕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何幼霖整个身子往前冲了下,还好,她有系安全带的习惯。 你…… 何幼霖还没来得及问他干嘛,她瘦弱的手臂已经被他一把攥过,整个人拉了过去。 谭少慕低眸恨恨地瞪着她,带着严厉的警告,何幼霖,你别太过分! 安全带系的很紧,何幼霖整个人都快被拉了过去,胸口被勒得喘不过气,我哪……过分了? 真是,她又没有找别的男人帮她!他不乐于助人,也不至于发疯吧? 谭少慕冷冷地看着她,我碰你的时候,你抗拒。好,我不碰你。现在,你为了一个破彩铃,又找我帮你?你当我谭少慕是什么人?鸭?任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咳咳……何幼霖有些心虚的撇开眼,她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恬不知耻的时候! 以前她觉得柏拉图也挺好的,身体接触不过是兽欲。江淮又是那么一个谦谦君子,从不逼迫她什么。她也越加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结果,遇见谭少慕那么几次强势的……索爱,她能说她好像也没那么排斥了吗? 何幼霖甚至觉得,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发生什么也是可以的。只要她不抗拒,慢慢来就好。 结果,一个彩铃的录制迫在眉睫,硬是把她主动从龟壳里钻出来…… 何幼霖不自然的扭过身体,却把她的胸更加暴露在谭少慕的面前。 谭少慕眼睛又红了起来,身体有些发烫,觉得自己一身西装都是累赘。 而这一点,他非常的不爽! 第61章 主动引火东窗事发 谭少慕此刻明明很火,一点都不要碰她,不想如她所愿,但身理反应却不归他所控。他的自控力,在她面前都不堪一提! 他头一低突然咬住了何幼霖的嘴唇,疯狂地吻着她,像是在惩罚她,要把她所有的氧气都夺走,舌头直闯她的口中。何幼霖抵不住这汹涌而来的突袭,鼻腔里不自禁得发出嗯嗯的声音。 不对!这不对呀! 她要的是叫声,堵着她的嘴怎么叫? 何幼霖有些着急,小手推拒着他。但被她娇媚的鼻音刺激的欲罢不能的谭少慕却死死扣住她的下巴。 这一个吻,吻得天崩地裂,仿佛车子里的空气都被他们的唇齿吸食殆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少慕放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是谁说我不能满足你,要找个比我温柔的男人? 何幼霖喘着气,一鼓一鼓,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谭少慕心情蓦地好了起来。 虽然他没有抵住诱惑,着了她的道,违背了他的本意。但是,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失控的经历,也没那么糟糕。 特别是不再颤抖抗拒的何幼霖,确实比较可口些。 何幼霖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又碰自己了。却也知道机会难得,谁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发疯?特别是现在分房睡呢! 她趁谭少慕点烟的时候,偷偷解锁了包包里的手机,找到录音程序,点了下。 然后大着胆子,解开安全带,凑上去,学谭少慕摸她的样子也摸了摸他发硬的胸膛。 谭少慕的手搁在窗外,抖落攒了一小段的烟灰,不料被人突袭成功,他手上抽了一半的香烟瞬间掉在地上。 他眯眼看向这个突然胆肥的女人,威胁道,你要想车震,我不介意陪你玩玩。 车震? 何幼霖缩了回去。 她就是想录个音,没必要这么大牺牲。 谭少慕却不干了,满嘴的烟味直接狠狠吻了上来,啃咬着她的嘴皮子,记住,以后别惹我。 何幼霖被烟味呛得咳嗽,忍不住抱怨,你能换个地方吗?怎么老吻我的嘴? 谭少慕见自己的警告被如此无视,还被挑衅吻的花样不够多,没新鲜感,简直了! 他顺势压下,嘴唇距离她还一寸的地方停下来,微热的呼吸洒在上面,你想要在哪里? 随,随便。只要不堵嘴,能练习叫声,他爱哪吻哪。 很好!玩大的!谭少慕掀起她的衣角,搂住她的后腰,把人带进怀中后,指腹一寸一寸从她的脊椎骨往上爬。 何幼霖被激得一荡,忍不住尖叫了起来,身体往后缩了缩,君子动口不动手! 谭少慕把手抽了出来,一笑,如你所愿。 何幼霖终于明白什么叫玩大的!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虽然想自然而然地与谭少慕接触,抛开过去对她的影响,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学以致用在事业上,成为一个专业的,没有弱脚的配音演员。 但是真要被谭少慕这么碰触,即使知道他是合法合理,不会伤害她,甚至是受她所托,但她身体还是有那些微微的排斥感。 她起初尖叫,而后胡乱拍打着他禁锢在她腰身上的铁壁。谭少慕有些暗火,明明是她撩拨他的。现在又喊停? 他离开了那片温柔,在她耳边低语,我最讨厌口是心非的女人。说完,在她的耳槽上。 湿湿热热的触感,一下子痒进了何幼霖的心窝里。 她终于迫不住心中的骚动叫出了声音。 何幼霖有些尴尬。 她听不清自己刚刚的叫声有什么不同,但是也隐约知道十分特别。 目的达成,而他也冷静了下来。何幼霖见好就收地从他怀中退开,用手扇开脸上的热意,轻声道,再不走,宠物店都关门了。 没事。老爷子的狗一般的宠物店也买不到。我会让人秘鲁再空运一只过来。谭少慕吃了个半饱,也不贪心继续。逼得太紧,对方就会逃。 况且,何幼霖今天的表现足以叫他满意地放过她。 那天,他看得出何幼霖是为了激怒他才利用了江淮。他虽然生气,却也不至于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她有她的叛骨,他自有他收拾她的办法。 冷战? 那么幼稚,他才不玩。 欲擒故纵,可不是女人的专利,最初想出这个办法的可是男人! 真当他谭少慕只会玩送花,约会,看电影,围着她打转?要勾住一个女人的心,不吊吊她胃口,怎么行? 何幼霖听见谭少慕口中的一般宠物店时,心像是被扔进了凉水里,不冰不冷,却足以退却它所有的温度。 她之前上班的宠物店不就是他口中的一般吗? 他又怎么会把多布林送过来寄养? 江淮很了解她,知道她不敢问。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是当个鸵鸟,喜欢逃避。 所以,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即使她再不相信,也可能会有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 何幼霖看着眼前的谭少慕,想着刚刚两人的亲密,又想着刚刚白昕媛与他站一块的场景,咬了咬唇,我听说,宠爱一生关门了。 哪家?谭少慕关上车窗,启动车子,问的漫不经心。 就是我以前上班的地方。何幼霖微微解释。心里好受了点,他连她工作的地方都不知道,应该不是精心策划的。 谭少慕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力,眯眼看她,你听谁说的? 以前的同事。何幼霖玩着手指甲,不敢看他的眼睛,之前不小心碰见她,才知道宠物店的老板好像移民出国了。 谭少慕沉默了好一会,何幼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终于,谭少慕开口道,多布林的死,不是意外。 什么?何幼霖吃惊,不敢相信真相会来的这么轻而易举。 她虽然试探,但是她知道,她希望他能哄住她,叫她把怀疑的种子彻底掐死。 只要他能骗住她一辈子,她甘愿受骗。 但是,她没有想过,他不想骗她呢?那她是不是就能够因为他的诚实相待,既往不咎? 毕竟,最初认识的时候,她和他不过是陌生人。他就算有坏心,可终究还是没有伤害过她。 想到这里,何幼霖突然发现自己或许是爱上他了。 因为爱,所以他怎么做,她都会帮他找借口和理由。因为爱,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对任何接近他的女人抱有敌意。 谭少慕没有被她的情绪影响,十分平稳的叙述,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既然你问了,我就说。你应该是得罪了谁,有人买通了店长,把多布林给毒死后嫁祸给你。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不是我弄死多布林的?何幼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那你还发律师函给我?你有没有同情心! 天知道,那时候的她有多惨! 因为江淮说赞助她出国留学,所以她辞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 结果,她国也没出,学也没留,连男友都成了别人的未婚夫,还丢了唯一的经济来源的工作。 后来找工作,即使是没有技术含量的餐厅服务员都嫌弃她学历低,不要她。 就算有人电话通知她上班,也会很快告诉她,不好意思他们看错简历表了,她没有被录用。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倒霉催的,才会失恋又失职! 直到在餐厅遇见沈月珊,才直到自己求职不顺是她背后搞鬼。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多布林的事情上,沈月珊也插了一脚。 谭少慕转过头,一本正经,语重心长,何幼霖。你要知道,我娶了你,就是最大的同情心! ……何幼霖已经突然不想问他又是为什么要娶她了。 虽然人艰不拆,但是谭少慕明明知道她不是凶手,还逼她还债的行为依旧叫她郁闷。 憋着心里一口恶气,她拽着包包的链子,拿包砸了下谭少慕的肩膀,骂咧道,叫你寄律师函给我。等着我回寄你一份,告你诈骗,诈婚! 只是,何幼霖万万没料到自己这么一作,会把自己给作死了。 只听啪嗒一声。 何幼霖为了录音,没拉好拉链的包包甩出一包的零碎物品。 护舒宝,化妆品,笔,记事本,几包来伊份包装的话梅,满满地落了一车。 其中,更有那个停在录音界面的手机! 何幼霖奋力一扑,却是抢夺不及,眼看手机已经完整地落入了谭少慕的手中,我可以解释的。 告我诈婚的证据? 何幼霖猛烈摇头,诱骗道,不小心按到的,你要不放心,删了它! 删了吧,删了吧…… 哦?谭少慕眼中闪烁危险的火花,什么时候不小心按的? 嗯……不记得了。 何幼霖自认对谭少慕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般情况,他就是再生气都不会表现出来,反而笑得更优雅从容,令人防不胜防。在他看来,因为别人而影响自己的情绪没必要,惹了他的,直接碾死就好。 但这个一般情况,几次验证下来,对她似乎没用! 她就像是上辈子欠了谭少慕一样,这辈子才被他这么惦记着,特殊照顾。就好比此刻,谭少慕完全把怒火烧在脸上,表情简直比吃了枪药都恐怖。 如果……我说是碰巧的,你会信吗?何幼霖盯着他两指间捏着的手机,仿佛自己的小命被捏在他手里一样忐忑。 第62章 张总带她看啥片 我说信,你信吗?谭少慕笑得皮里阳秋。 何幼霖老实的摇了摇头后意识到不对,连忙点头,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这就是你今天主动的原因?谭少慕摸上她的脸,然后指腹轻柔地摩挲在她的桃花痣上,不带任何温度与感情。 何幼霖不敢承认,也不敢骗他,只能低头,学小媳妇做出任打任骂的样子。 心底里却忍不住盘算他这是第几次摸她的痣了。 他最初的时候摸没摸,她不知道。但她自从某天意思到他可能是个有恋痣癖的变态后,她就格外留意。好像,他每次情绪起伏的厉害,或者情动的时候都会摸它,或者……吻它。 谭少慕见她沉默地开小差,不爽地抬起她下巴,逼迫她看着他。刚刚还轻柔摩挲在她脸上的手指瞬间强压下来,像是把她凸起的那颗小痣挤压掉一样,口吐寒气,说话! 何幼霖面对这样的谭少慕,已经慌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录那个声音! 尽管谭少慕每次盛怒下的口不择言都像是带刺一样逆耳诛心,但是其实他的每句话都说到点子上去了。 那次医院吵架回来,他说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她才会骨头轻。 现在想,可不是? 如果是刚刚认识谭少慕的时候,她哪里会有胆子这样做? 是他给了她错觉,还是她因为喜欢他才会失了应有的分寸? 好不容易缓解了冷战的局面,而且两个人刚刚还那么亲密,结果却被自己搞砸了…… 何幼霖垂下眼睑,小脸一下黯淡了下来,对不起……你,删了吧。 何幼霖,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很好。是我太自信了,才栽在你手上。谭少慕收回抓在她下巴上的手,满身都是疏离的秋寒,删除,很简单。但心里的刺却拔不掉。 何幼霖紧张的抓着大腿上的裤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打湿在灰褐色的布料上,你胡说!哪有什么拔不掉的刺!不过是看你愿不愿意罢了。 这一刻,她无比的委屈。 虽然她有错,可是谁能保证自己不会犯错?他做错的事情,难道少了? 他当众羞辱她,说她在那方面是无趣的女人。 他派人跟踪她,拍她和江淮散步海边的照片。 这些,她都不计较。 而他呢? 果然,在爱情的较量里,谁先爱上谁,谁就是输家。 她在这场豪赌的婚姻里,输的一败涂地…… 谭少慕看见了她的眼泪,却逼着自己不能再心软。他刚刚因为一时的情欲冲动,违背自己理智的行为已经足够叫他引以为鉴了。 何幼霖这个女人,行事更得寸进尺的很! 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她与那人的区别很大,但是很多时候都依旧没办法把她从那人的影子里完全剥离。 她没心没肺没眼光,到现在都没有爱上他这一点,就已像足了那人! 无论他谭少慕在别人眼里多出色,无论他做什么,在她们眼里,他都是空气一般,不及她们的事业更叫她们专注。 他将满车的零碎物件一一捡收进她的包包内,包括她原封不动的手机,一起递了给她,既然开了头,就必须做下去。这是我的原则。同样,我也不喜欢给别人后悔的余地。从你按下录音的那刻起,你心里就有了决断。与其现在祈求我的原谅,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还不如证明你自己。证明即使得罪我,惹怒我,也要做的事情究竟值不值,能不能做好,能做多好。 何幼霖眼泪流了一半,恍然听见了什么话,却又听不太懂。她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哭都忘了继续。 谭少慕见她没伸手接包,便直接放在她的腿上,继续开车。 车子在千影公司门口缓缓停下,把何幼霖扔下车后,体贴交代了句,你这么敬业,我成全你。老爷子那边我会交待一声,说你这几天都要加班,叫他不要派人来打扰你。说完,一脚油门就走了。 何幼霖被汽车尾气呛了几声,把内心仅有的那么一点儿悲秋伤春的情绪都被呛没了! 他居然叫她不要去陆上将的生日宴会,还防着他外公像上次一样把她绑去! 他不带她去,她就不能自己去?不是增外孙媳妇,她也是陆家的干女儿! 嗯……得先找谭少芝问问那个陆干爹的电话号码才行。 然后何幼霖翻出手机通讯录,愕然发现自己连谭少芝的电话都没有…… 她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下班的点,便一脸蛋疼地往千影公司走了进去。 顶着众人又找张总加班的暧昧目光,何幼霖上了四楼。 没有在秘书处看见谭少芝的人影,她正准备去隔壁的总裁办找张泽川问问,却被从总裁办里冲出的一个女人擦肩而撞,撞的她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在地! 那女人身上有一股非常香的味道,香得连她这个不喜欢抹香水的人都忍不住想打听是什么牌子的了。 何幼霖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擦这种冷香调的香水。抬眼看去,这人眉眼精致,气质如兰,看见她脸上带着防备与不屑。 那种表情,她太熟悉了。 如果不是她肯定眼前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孤儿院里的那个小骗子了! 你是谁?何幼霖不禁问出口。 对方没说话,直接无视她走了过去了。 不是叫你去李斯那吗?张泽川透过没有关上的门,看见了尴尬站在原地的何幼霖。 何幼霖看着早已远去的佳人,心想,肯定是花花公子又造孽了。那人应该是误会自己是张泽川的新欢才这样的吧? 何幼霖迁怒讽刺,怎么,打扰到你了? 你吃火药啦?张泽川走到她的面前,开玩笑,该不会是被慕少发现你接了李斯的工作,给你甩脸了? 虽然不中,但相去不远。 何幼霖看着张泽川,对他推理揣测能力表达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岔开话题,没。就是录音遇到了问题。说到这里,她看着情场老手,不太确定地求教,你女人那么多。 行,算我问错人了。何幼霖白了他一眼,问出主要目的,对了,你把谭少芝的电话给我一下。 张泽川都不用看手机,直接把谭少芝的手机号背了一遍,看她存储电话的动作时,笑得邪里邪气,这方面的问题,你找她有什么用?虽然我挺纯洁的,但男人天生对那方面无师自通。你问我就对了。再说了,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帮你的。 帮我?何幼霖警惕地看着他,怎么帮? 张泽川看她一脸防备,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就你这样,你愿意,我还下不了嘴呢!瞎担心。 但愿如此!何幼霖摸了摸被敲红的额头,虚心求教,那你准备怎么帮我? 你听过自己的叫声没? 何幼霖想起车里的尴尬一幕,点了点头。 有什么感觉吗? 何幼霖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张泽川笃定道,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就像左手摸右手,能察觉出什么来?走,我带你去听别人的叫声,多学习前辈的经验。 那个……是不是太秀下限了啊?何幼霖有些无语。录自己的呻吟声已经够猥琐了,但好歹在关上门,自己家的事情。但是要她和一个男人一起看儿童不宜的片子,实在太突破底线了。 你不秀下限,怎么突破自己?张泽川也不逼她,适当的以退为进道,算了,你要多走弯路,我也不拦你。那些可都是我收集的经典作品,市面上流传的都没我这全。 何幼霖听了,又想起谭少慕对她说的话,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证明自己,便一咬牙应了下来,好,我学。 这就对了。张泽川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拿出了一个移动硬盘,跟我走。 咦——? 不是在公司看吗? 好吧。这么丢人的片子确实不适合在这里看。但是,去其他地方,她更没有安全感啊! 何幼霖看着走在前面的张泽川,心里矛盾不已,又想半途喊停,又想信他一回,信他的品味和人品。 好在张泽川没有把她带离公司,而是去了三楼的录音棚里。 何幼霖一进黑黢黢的录音棚,视觉受阻后,便觉得自己的每寸神经都无比敏感起来。 张泽川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放轻松,这里没人。 开玩笑,要是有别人,她才不紧张! 何幼霖僵着身体,一再告诉自己,别丢人,不能一惊一诈,被他取笑。 准备好了吗? 什么? 张泽川没有说什么,把耳机套在她的耳朵上后,便离开了她身边,走向操控室。 何幼霖看着远离的张泽川与自己隔着玻璃,才稍微放下心来。然后借着昏弱的灯光,打量起录音棚的设施。这是她第一次进录音棚,完全被震撼到了。除了电视的显示器和话筒,耳机,就没有一个设备是她认识的。 再看着张泽川拉开电闸后,熟练自如地切换各种按钮,何幼霖不由低估了句,看来他经常拿这么先进专业的设备来看毛片啊…… 声音很轻,应该没人会听见。 结果,她刚说完,张泽川戏谑的声音就从广播那传了出来—— 忘了提醒你,你的话筒的开着呢。下次再敢背后议论上司,直接扣你工资! 第63章 感情证明不了 说是看片,其实,还真的是何幼霖误会了张泽川。 因为张泽川并没有播放什么不堪的画面,只放了声音。让她通过声音去判断人物表情和情感。她如果答对了,张泽川就换一段声音,答错了,就反复听。 如此训练了良久,何幼霖越答越快,很快就把张泽川的经典听了遍,嘲弄起来,你的经典也太少了吧?国内不够,你可以引进国外优秀巨作啊。 张泽川不以为然,都说是经典了,能有多少?而且,岛国的片子拍的太粗糙,除了给宅男意淫,没有什么价值。你这么意犹未尽,来,我给你放私家珍藏的最后一部。 重点是,这个声音还有些耳熟。 她想了想,确定是薛彩宁的声音后万分错愕。印象中,薛彩宁的作品里好像没有配音过这样的电影。她想到薛彩宁与张泽川的关系,感慨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张总。 张泽川直接揉了一个纸团丢过去,砸在玻璃上,不是我拍的。是她还是学生时期兼职的配音作品。千影公司会签约她,也是因为这个作品觉得她很有潜力。只是她因为觉得太丢人,所以从来没有对外提过这个作品。 那时候她才20出头,还没有任何经验。你前面听的经典,都是她看了很多烂片后挑出的相对好的,下载后重点练习,反复听的。张泽川说到这里,睨了何幼霖一眼,现在,倒是便宜了你。 你是要我复制薛彩宁走过的路?何幼霖蹙眉,我虽然把她当目标,但是我不想成为第二个薛彩宁。 我没打算叫你走她的老路。你有你的风格。张泽川解释道,李斯的彩铃是个意外。他当时拿着这个片子问我女主角的配音是谁时,我才觉得是个契机,可以让你试试看。 何幼霖这才明白李斯那人为何会找上薛彩宁,不是因为她大牌,而是她的声音是最接近他最初想要的感觉。 薛彩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突然产生了好奇。 因为张泽川还有约会,所以提前走了。临走前,他把硬盘和钥匙都留给了她,并教会她录音,重播和回放等简单的操作,告诉她只要想练习,随时可以自己过来。 张泽川走后,她锁上门,偷偷地把移动硬盘换成了自己的手机,把她和谭少慕的那一段播放了出来。 录音棚的耳机效果真的很好,比起手机播放,音频里的每个呼吸喘气都仿佛就在耳边。何幼霖听的十分专心,反复对比薛彩宁的声音,一遍一遍…… 两天后,顺利完成李斯彩铃录音的何幼霖也成功联系上干爹,带着自己烘培的糕点作为礼物进了陆家大门。 与谭家不同,陆家虽然走的是政治路线,但主宅的建筑风格却十分的西方欧式,是一栋独栋别墅。 生日宴会是晚上七点才开始。何幼霖作为陆家的干女儿,以主人公的身份早早到了场内,帮着干妈布置场地。 其实,对于陆家人,除了陆上将婚前见过几次,有点熟悉,其他人对她来说都陌生的很。除了婚礼上见了一面,私下里并没有往来。 所以,何幼霖起初还是有些拘束的。好在干爹陆平凉不苟言笑,干妈赵悦却是个平易近人的贵妇,而且对何幼霖也十分友善。 赵悦自己生了三个不省心的儿子,生不出女儿,对乖巧的何幼霖自然有几分真心,都是自己人,以后多过来走动走动。之前老爷子就喊慕小子带你过来吃饭,结果他天天说你加班没空。这么紧张你,干脆造个金屋把你藏起来得了。居然连老爷子的生日都还说你加班没时间来。简直不像话!等他来了,我好好说他。 不怪少慕,我最近找了份工作,又是新手上路,确实很忙。何幼霖原以为陆家不过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才收了自己当干女儿,婚后她也没想过抱大腿,所以才没有主动联系过陆家。想不到陆家竟然如此对自己,心中感激万分。 好好好,不怪他。干娘不说他了,瞧你心疼的。 何幼霖脸微微燥热,有些抵不住干妈促狭的目光。 此时,赵悦的幼子陆嘉然隔得老远喊道,妈,爷爷午睡醒了,听说幼霖妹妹来了,吵着要见她。 何幼霖这才从热情过度的干妈手中逃脱出来。讲真,那么热情的人,她其实……挺不适应的。 她来到陆上将的房间,在门口就看见许久不见的老人家。 相较于第一次见陆上将的感觉,此刻只觉得他似乎又瘦了些。何幼霖看着他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推拒了轮椅,坚持用拐杖朝自己走过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扶着他的手,嘴甜道,外公你是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 说是带她去,其实是想扶着他,怕他好面子不答应吧? 陆从南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本来就是带你去个好地方的。 何幼霖挑眉,有些讶异。 来到二楼最东边的一个房间,何幼霖推门而入,发现这个房间十分简单大方,但格外的雅致。橱柜里有几架飞机模型,墙壁上还挂着羽毛球拍,一看就是男孩子的房间。虽然陆家有三个孙子,但是陆老爷子绝不会无聊到带她参观他孙子的房间。 何幼霖缓步而入,在看见一书橱的医书后便明白了。这里应该是谭少慕少年时期住过的房间。 难怪在谭家,慕少的房间那么空荡,很多东西都是婚后她在添置。原来,谭少慕从没有把那里当过家。 这里才有他生活的气息与回忆。 陆从南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也陷入了无尽的追思,少慕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噩梦失眠。那时候在谭家生活,他天天都能看见他妈自杀的阳台,所以他父亲同意他搬来陆家住。后来,他长大成年有了自己的私宅,即使不住这里了,也很少回谭家。听说你们婚后搬回了谭家住,我很欣慰。我看得出,他确实很重视你,也在为你一点点改变。 外公,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慕少早就不是当初的少年了。勇敢面对过去,是他成长,与我无关。何幼霖想到最近谭少慕因为不想看见她,连书房都不睡,直接睡回了云水山庭,便面露苦笑,我对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你怎么会这么想?陆从南找了个坐的地方,把拐走放在一边,那臭小子和我犟了那么久都不肯结婚,他会娶你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最大的承诺,就是婚姻了。 婚姻?可是他除了我之外,也给过别人这样的承诺。何幼霖想起手机里录的白昕媛的话,谭少慕也曾经承诺过娶她,等她年纪再大点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的白昕媛有了男友,而他又娶了自己。 咦,你知道?陆从南十分吃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满怀伤色,却也没有他以为会有的愤怒。会有这样的情况,不是她爱惨了自己的孙子,就是完全不爱。 他瘦骨嶙峋的手搭在书桌上,想了很久,白家的大丫头虽然不错,但是岁数差的太多。少慕那时候年纪又小,能懂什么叫感情和婚姻?后来她也跟了别的男人,臭小子是伤心了几年,但都说过去的事情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眼下你才是他的老婆,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够了。 何幼霖有些诧异,谭少慕和白昕媛的过去竟然这么的纠结。她完全不明白白昕媛在想些什么,既然当初选择了别人,现在有了男友,那她现在的行为真的是自己成见太深误会了她,还是说她内心后悔了,想和谭少慕再续前缘? 幼霖,相信我的眼睛。臭小子对你肯定不一样。我呀,抱曾孙的愿望都寄托在你那了。 何幼霖看着满面期待笑容的老人,一时间百味交杂。 这么期待她和谭少慕的婚姻,期待她给他生曾外孙,如果以后她和谭少慕离婚了,会多失望,多恨她骗了他? 从前,她隔着电话,听见他暴躁的声音吓得不敢说实话,顺着谭少慕的谎话默认了自己和谭少慕的关系,最后被赶鸭子上架领了结婚证。 而现在,她知道多布林不是自己弄死的,也是真心喜欢陆家人,特别是陆老爷子对她的好,格外叫她不能忍受自己刻意的欺骗。 何幼霖咬了咬唇,索性坦白道,外公,其实我骗了你。我和少慕的婚姻是假的。而且,现在他都不乐意见我。你曾外孙,我只会让你失望。 原以为自己一番交底,少了孙媳妇这个身份,按陆上将的脾气肯定要勃然大怒,搞不好把自己赶出陆家。谁知,陆上将却异常地笑了出来,傻丫头,究竟是你骗了我,还是骗了你自己?这结婚证都我是亲自看着办的,能假的了?人的感情可以是假的,婚姻永远假不了。就算你和他将来散了,也只是多一张离婚证。这段婚姻是抹杀不了的。你们那些小伎俩,我自然清楚。只是,将计就计罢了。我要的就是他结婚,至于以后好与不好,都是你们自己在过日子。今天你能和我坦白,老头子很高兴。看得出来,你对那臭小子不是没感情的。 何幼霖自己也是才发现对谭少慕的感情,结果还没几天就被人说破,脸上臊的慌,忙道,外公,这个事你别告诉他呀。他不喜欢我的。 单恋一个人已经够被动悲哀的,要是再被对方知道,简直就是自己的把柄落入了他的手中,从此任由宰割。 丫头,你就是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这个老家伙的眼光。陆从南老眼一瞪,第一次在何幼霖面前摆谱,是不是非要我证明给你看,你才给我生增外孙? 何幼霖既不拒绝,也不应承。直到她看见墙上的一副画后愣在当场,最后露出一丝落寞,外公,你证明不了的。 第64章 离婚赶紧离婚 有些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是恨不得天天放在看得见的地方,时常缅怀。而有些人,会把它珍藏在自己最放心的地方封存。 谭少慕,大抵便是后者吧。 白昕媛说过谭少慕喜欢她画的一幅画,后来作为新婚礼物送给了他们。她一直都没有在家里看见过什么画作,还以为被他收了起来。想不到他竟然把画挂在这里。 这个充满他生活气息的地方。 这幅名署名BY的油画,没有着色的地方,纸张泛黄,一看就知道这画存在的时间有些久远。 画中的内容也极为眼熟,月夜,小轩窗,丁香花,美女的侧脸剪影,显然是她前不久刚看的医心的结尾一幕,画的惟妙惟肖。 署名用的是碳木笔,而旁边笔锋犀利的一生一恋四字用的却是签字笔,黑得光鲜,一看就知道出自另外一个人之手,而且是刚刚写上去不久的。 何幼霖看不懂这画意义在哪里,这四个字又代表什么。但她起码知道,白昕媛也看过医心这部电影,并且十分喜欢才会画这么一幅画。 很多看似巧合的东西,都有内在的联系。 谭少慕曾经是个医生,他对白昕媛所念的医科大学那么熟悉,连那里的门卫都认识,只说明了一个可能——他也是那所学校的学生。 他的心还逗留着别人的背影,回忆里播放的全是他和别人的电影。 而她只是一段插曲,终有曲终人散之日。 陆从南被何幼霖这么一说,更不信了,非要证明不可,这样好了。那小子骗我说你没空,所以你来的事情,我也没和他提过。一会他人来了,我把他喊书房问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见了什么,你都不许出来。 何幼霖虽然不相信外公能证明出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但此刻的她确实不太想见到谭少慕。她现在根本做不到若无其事的与他相处,便默认了陆从南的安排。 入夜,躲在书房里何幼霖从窗口看见谭少慕的车缓缓进了陆家。庆幸的是,他虽然赌气没带她来,也没有带着白昕媛一起来,独自一个人下了车。 何幼霖此刻躲在书房的一个暗阁处,是被多宝架隔出来的空间,十分隐蔽。一种做坏事般的刺激感充斥她的周身,弄的她坐立难安。不一会,她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敲魂呐?给老子滚进来就是!陆老爷子对外孙说话可就没那么多亲昵客气,嗓门依旧震天响。 老爷子,这过大寿的日子里,脾气别太躁。谭少慕不以为意,挑了个落脚处坐下,你找我有事? 屁话!陆从南的胡子瞬间被吹了起来,没事,谁见你这个讨债鬼。我问你,往年你一个人来也就罢了。今年老子好不容易盼到你成家了,怎么你还是一个人?我孙媳妇呢? 都说了,她最近工作忙,天天加班。 谭少慕说话语调不紧不慢,给人十足的信服感。要不是何幼霖人就在后头,陆从南还真信了他三分。 又忽悠老子。陆从南却不买账,老子生日,连张泽川都要给几分面子,过来吃碗面。他会押着老子的孙媳妇不放,给他加班? 她自愿的。谭少慕把锅推了出去。 自愿?陆从南冷哼一声,不是你给她甩脸色了吧?芝芝说了,你现在连家都不回。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逼你结婚了。哎…… 少芝?谭少慕有些讶异,她什么时候和何幼霖这么要好了? 你生气的事情,我也知道。陆从南一反刚才的强势,走迂回路线,都怪我老糊涂,当初不明就里地押着你们领证,还好,趁现在还没孩子,离了也方便。 谭少慕双手交握,右拇指来回摩擦在左食指侧,似在思考老爷子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良久后,才试探道,您到底听说了什么? 我原以为,你娶她是因为她长得……陆从南想起当事人还在书房,虽然她好像也知道了这个事情,但知道归知道,自己还是不能说破的,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话锋一转,又道,现在看来,你是冲着那个小杂种去的。糊涂!我陆从南的外孙,难道还要穿别人的……破,鞋? 虽然剧情需要,陆从南只能泼黑水,但是因着何幼霖还在这里,他没有把话说的更难听。而且破鞋两字并没有因为愤怒而拔高,反而和前面说的话相比,语气弱了下来。 如果谭少慕不是太过惊讶,一定能发现这一点。但现在的他更关注的是外公是怎么知道何幼霖与江淮过去的事情。 谭少慕松开交握的双手,故作坦然,整个人慵懒地靠坐沙发里,右手笃笃笃地敲在沙发扶手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陆从南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真要过去,这照片是哪里来的?你又为什么要和她闹得分房睡? 藏在暗处的何幼霖听到这里,暗自心惊。 她想不到,对自己那么和蔼可亲的陆上将不仅早就知道她和谭少慕的婚约有问题,连她和江淮的事情都知道一二。特别是听见什么照片时,她恨不得冲出去看看,最后还是忍住了。 陆上将交代过她,无论发生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能出去。 陆上将一直都是相信她的,所以即使知道那些事情都没有放心上,把她当真的孙媳妇看待,她就是再好奇也不能冲出去坏事。 就在此时,她听见有人走在地板上的声音,应该是谭少慕走上去看照片。 果然,谭少慕开口了,声音一贯的冷静自持,却带着嘲弄,她连你这里也寄了? 也寄了? 一个想法,从何幼霖脑中闪现。 那日,她在床头柜看见的沙滩照片可能并不是谭少慕所为。是她错怪了他。 仔细想想,若真是他派人跟踪拍照,以他的谨慎,怎么可能会粗心到把这东西留在那被她看见?拍照的人肯定是另有其人。而且那人不仅把照片寄给了谭少慕,甚至连陆家都寄了一份! 那人,是冲着她来的。 要不是这人,我到现在都被你骗在骨子了呢。陆从南坚持道,既然我都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你因为姓江的,接近她,虽然不妥当。但逼着你结婚的却是我。这个荒唐的婚约里,我也有责任。现在,拨乱反正。你赶紧把婚离了。你也可以放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催着你结婚。 老爷子,你想多了。谭少慕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时,格外性感。 什么?陆从南眼睛一亮,话音拔高了几分,哪里错了?这个婚约难道不荒唐? 我谭少慕从不做荒唐的事情。我要娶谁,就是谁。我要不娶,也没人逼的了。谭少慕斜捏着照片一角,从口袋摸出打火机,啪一声,明火骤亮。 然后将手中的一叠照片全数点燃,任由照片中并肩双行的男女被火苗吞噬。 不管她过去和谁在一起过,现在我既然娶了她,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就没见识的女人和没脑子的男人才上当。 就算这样。老子也不爽。我外孙还能缺女人?非要找她?曾经的情侣,现在成了叔嫂,还同住一屋檐,想想都硌得慌!陆从南拍了拍桌子,瞪眼,那个小杂种背后还没准怎么笑话你呢! 老爷子要不爽,就想想她是唯一能生下你曾外孙的女人。谭少慕说的十分断然,毫无回旋余地,想好了是面子重要,还是曾外孙重要,再和我谈离婚的事。 切,会生孩子的女人多着去了。少拿我曾外孙来威胁我。 会生的女人是不少。但是能叫我硬的起来的,你要找的出来,我立马离婚。 陆从南一个当过兵的人,什么荤话黄段子没说过。但是听外孙说出这样的话来,便觉得稀奇的很。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只对某个女人有性趣,那就是真爱,简直比我爱你爱死你都难能可贵。 当下也不再演戏,而是趁机和外孙聊起了男性话题,为外孙造人大业提出各种宝贵经验。当然,谭少慕十分含蓄,听的比说的多。 可怜何幼霖人还躲在里头,捂耳朵都来不及,就听见外头一老一少在那说着儿童不宜的话题。 直到谭少慕的手机响了几声,他接了个电话后离开,这场没羞没臊的谈话才彻底结束。 听见关门声后,陆从南得意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响起,看吧,我就说这小子重视你。老子逼他离婚,拿那小杂种刺激他,他都舍不得你。 何幼霖不是男人,不懂那句只有对她硬的起来话语的分量有多重,但她深深记得谭少慕说过的另外一句话。 于是,她抬眼看着陆从南,无喜无忧,他做事情,只要开了头,即使是错的,也会一条黑走到底,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他不离婚,不是因为我多特别,而是他选择了我。如果他哪天证明了他要的结果,不用你逼,他都会离婚。 陆从南得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虽然他有十足的把握外孙是真重视这个孙媳妇,但是何幼霖说的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他的外孙有多固执不听劝,他最清楚。这样的人若是当局者迷,旁观的人再清,也点不破。 是夜,陆从南生日宴会的客人都陆续到齐了,说是离开一会的谭少慕却始终没有回来。 何幼霖敏感的发现,所有的客人里,白昕媛也迟迟没有出现。 就在她揣测谭少慕的离开与她有没有关系时,有人喊了她一声。 霖霖! 她循声望去,只见江淮一身雪白西装,如白马王子般从人群走来。 这一刻,何幼霖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从前,即使做不成情侣,她也能和江淮当朋友。但从她喜欢上谭少慕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和江淮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第65章 去捉奸 霖霖,这几天工作很忙吧?江淮长身玉立,不远不近地看在她旁边,我看你好几天都很晚回来。 何幼霖皱眉,为他这么关注自己的行为。 想到陆上将说的,叔嫂关系,同住一屋檐的话语,她便觉得无比尴尬。虽然她知道陆上将这么说只是为了激谭少慕,不是真这么想她。但是,江淮对她的态度一直这么暧昧不清,迟早要出事情。 她冷了冷面色,沈月珊呢? 她去洗手间了。江淮解释。 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别走太远了。何幼霖提醒他的身份后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放手!何幼霖恼怒地着他,又朝陆上将那边看了看,还好,老寿星被人众星拱月的包围,并没有留意到她。 陆上将知道她和江淮的事情却没有因为他讨厌江淮而针对她,不说他对自己多和蔼,就凭这份气量,她都感激在心,不想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给他生日宴上添堵。 好像,你现在和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放手。江淮松开手后面露苦笑。 何幼霖看着过去的恋人,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狠话,只是叹息道,只要你真放手了,我便不会这样。 放手? 谈何容易。 江淮面带恳色,我们,出去谈谈吧? 不用!如果你还说想说一些凭空臆断的话来挑拨离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你还相信他? 不是我相信他,而是我没有怀疑他的理由。何幼霖顿了顿,索性把话说明白了,省的他误会,宠物店的事情,我已经问过他了。只是个巧合。多布林的死,老板的移民确实是有心人的安排,但不是他。而是你的未婚妻沈月珊!她为什么那么做,你比我清楚。所以,以后可以的话,不要再来找我。 月珊?不可能。江淮摇了摇头。 怎么不可能?你还不知道吧,她还派人跟踪你呢。那些照片的事情,何幼霖不会对江淮,但必要的提醒还是要说的。 她不是那种人。 你看,我说是她做的。你不信。那么,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去怀疑我的丈夫? 这不一样。谭少慕本身就心机叵测,他做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但月珊不会。她性格虽然不好,但是有一点可以保证,她从来不会玩阴的。她要做什么事情都直接冲人下手,不会绕弯弯。你相信我,这个事情不会是她做的。 哦?看来,她在你心中的印象还挺不错的。何幼霖嗤笑几声,口气转冷,但是,她在我眼里却是条毒蛇,阴的很。 你对她有成见! 你对谭少慕又何尝没有!何幼霖摇了摇头,江淮,认清楚,这就是现在的我们。 从前,他们是青梅竹马,是恋人,会喜欢同一部电影,完全无理由的讨厌对方讨厌的人。他们立场一致,便无所畏惧。而现在的他们立场不同,看东西便有了分歧,这很正常。 江淮被说的无语,最后不甘心道,如果,我说,我找到证据了呢? 何幼霖闻言,有一瞬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如果你有证据,你会直接拿出来,而不是这样企图用言语来动摇我。而且,现在我和他已经结婚了。夫妻一体,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 这句话,是谭少慕在书房和陆从南说的。现在她把它送给了江淮。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谭少慕说的每一句话,她听的时候或许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但是总会事后时常想起,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考虑事情的方向。 信任?江淮被她的话激得一贯温和表情都没了,一丝阴戾闪过瞳孔,我是没有证据,你很了解我。但是,我也了解你。你不是真的信任,只是习惯逃避,害怕真相。你知道不知道,你所信任的丈夫现在人在哪里? 何幼霖眼睛猛然一睁,直觉告诉她,江淮后面的话才是他找她说的重点。 我来的路上,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还进了酒店。江淮说的这里,笑得残忍,外公寿宴,他没有出席,还出轨开房。啧啧啧,如此荒诞不羁,我自愧不如。 何幼霖面色一白,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因为她知道,江淮不会说这样的谎话。而那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白昕媛,但是她不能自乱阵脚。谭少慕不在,她若再离场,外公会怎么想?客人会怎么猜测? 她把拳头捏的死死的,面上尽量装的没事人一样,你看见的人应该是白家小姐。少慕早就和我下午提前来这里给老爷子拜过寿了。他临时接到白小姐的求助电话,出去帮个忙而已。你不用大惊小怪。 江淮似乎不信何幼霖会有这样的反应。从前,她只是听说他和沈月珊中午都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都能哭着闹着他不许和沈月珊独处。现在看她的反应,实在奇怪。 难道,谭少慕在她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他面容一扫阴郁,对着何幼霖笑得分外明朗。证据,他一定会找到。谭氏集团和小霖,迟早都是他的。 此时,整理好仪容的沈月珊从洗手间走出,看见江淮对着何幼霖笑的一幕,心里醋海生波。她面容扭曲的厉害,直接朝着他们两个人冲了过去。那架势,好像完全不顾场合就要扇人般。 何幼霖,过来!张总有事情找你。谭少芝站在张泽川的身边,眼睛却全程盯着全场人员,第一时间发现沈月珊的不对劲,立马把不在状况内的何幼霖喊了过来。 张泽川睨了一眼假传圣旨的谭少芝,没有表态。 何幼霖一听,便借词与江淮告别,在去找张泽川的路上,与沈月珊擦肩而过时才发现她面色有多难看。 她看向奔向江淮的沈月珊,不知道江淮说了什么,引得沈月珊不顾形象的厉声质问,然后被江淮捂着嘴强带离了宴会。众人的目光和言语纷纷指向了他们。 而能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与陆家交好的世家。他们站在陆家的立场,对江淮这层私生子的身份没有好感,自然是各种数落,言辞犀利。 何幼霖不想听,便直接走开了去。 她走到谭少芝与张泽川身边时,张泽川正与边上路过的一个政客交谈,套近乎。 猪都看得出来,谭少芝不过是随口扯个幌子,张泽川并没有要找她的意思。 何幼霖正准备当一会壁花,然后和陆上将打个招呼就回家洗洗睡了,却听见谭少芝突然开口,你知道我哥去哪里了? 何幼霖喝香槟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谭少芝是真不知道,还是和江淮一样试探自己。她抿了抿杯沿,说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谭少芝摇了摇头,不过,我猜他是去找媛媛了。我刚接到小罗的电话了。哦,对了,你不知道小罗。他是媛媛的男朋友。刚和媛媛吵架了,听他的口气,吵的很凶。 她和男朋友吵架,你哥去干嘛?帮她揍人?何幼霖握紧酒杯,尽量问得自然些。 谁知道?媛媛从小就粘人,一有什么事情就找人,各种麻烦,可讨厌了。谭少芝嘴上这么说,语气却很亲昵,她从小时就一直羡慕我有哥哥!还说也要做我哥哥的妹妹。我才不要呢。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再说了,她自己也有个姐姐,对她可好了。要不是她姐姐死了,她一个人怪可怜的。我才不会把我哥哥分她一半呢。 何幼霖记得白昕媛说起那幅画时,是提过她有个姐姐,只是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她和男友经常吵架?何幼霖垂眸,我是说,经常这样一有事情就找你哥? 吵架倒还好,小罗脾气特好,一般都让着她的。我们班女生都羡慕死她有这么帅的忠犬男友。谭少芝八卦道,但是,她对我哥哥就特别依赖。烦死了。 此时张泽川正好与政客交谈完毕,走过来时听见这句话,笑道,哪个女人和你哥说上三句话,你不烦的?还好你不是我妹妹,不然我不是被你烦死,就是你被我的女人们烦死。 谁要当你妹了!臭男人,花心鬼,和我哥比,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谭少芝办了个鬼脸。 何幼霖不知怎的,总觉得谭少芝这个鬼脸有些刻意,不是调皮,而是一种伪装。 行行行,你哥最好了。张泽川摇头叹气地离开,从何幼霖身边走过的时候,侧耳轻语,他人在哪里,我知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在娱乐城答应陪你捉奸的承诺依然有效。至于陆上将那边,说一声公司有事,由我把你带走,没人会起疑。 何幼霖心中一动,对张泽川的洞悉力无比佩服。 谭少芝却像是看病毒一样,把何幼霖拉离了张泽川,交代道,不许和他说话。和他说多了,容易怀孕! 何幼霖看着谭少芝的反应,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去远维集团上班的? 谭少芝脸上溜过一抹不自然,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是为了我哥才打入敌人内部的。 何幼霖想起谭少芝见到她去千影公司上班时,对自己讥讽的一句话里就是张泽川玩的女人太多,不会像她哥一样那么容易被她迷惑。当时,她以为谭少芝对她意见太大才这样。现在想想,她都当了谭少芝心中最好的男人——她哥的妻子,又怎么怀疑她想要诱惑张泽川?她会那么说,无疑是把张泽川归入了和她哥差不多的私有范围。 喜欢他。 谁?谭少芝戳着手中的蛋糕。 张泽川。 我才不喜欢他呢。谭少芝炸毛,把蛋糕往桌上一放。 咦,我有说是你吗? 你!谭少芝气得脸红,踩着高跟鞋落荒而逃。 何幼霖笑了笑,把人激走后便朝张泽川走了过去。 无论是刚刚不顾形象的沈月珊,还是潜伏张泽川身边当秘书的谭少芝,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捍卫自己的爱情,争取心慕的男人。 而她,也要抓牢自己的男人! 从前,她以为感情重在彼此心意相通,不用刻意努力抓牢,最后江淮被沈月珊抢走了。 现在,她若继续鸵鸟下去,白昕媛只会是下一个沈月珊! 第66章 出来的人会是谁 坐上张泽川的车,何幼霖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就这么跑出来,冒冒失失地跑去找谭少慕。 明明最好的做法就是睁一只被闭一只眼,不要把事情看的太清楚。只要守着这段婚姻,日久天长,人都是有感情的,或许他也会爱上自己,如同自己爱上他一样。有些窗户纸是不能捅破的,一旦破裂,什么都挽回不了…… 大概是她神色太过严肃,气氛又特别紧张。 连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张泽川难得说了句正经话,放心,慕少那人心里有分寸的。 何幼霖面色一凝,我知道,我不是担心他。我是不放心……别有居心的女人。 她们,总是会打得你措手不及。 此话在理。张泽川难得没有和她对着来。 何幼霖虚虚一笑,手机叮一声,微博新闻的消息跳出。她修长的食指解锁,目光瞬间凝住。 谭氏慕少新婚出轨,神秘小三现身凯悦。的加粗特大标题下,一张男女相携走进凯悦大酒店的照片十分醒目。 照片中的谭少慕五官完全暴露在镜头底下,面色潮红,像是喝多了酒一样,整个人少了往日的清冷气息,多了几分暧昧与热情。 而他怀中的女人两手像八爪鱼一样攀附着他,小脸埋进他胸口,被他十分保护地用西装外套罩住了脸。 这个角度,拍的极好。护住了那女人的名声,却把谭少慕的身份和他们之间暧昧的关系彻底暴露给观众。 何幼霖不知道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谭少慕知情与否。他的脸对焦对的很准,但神色颇有些迷醉,他护着白昕媛脸的动作更多像是潜意识里的保护。 张泽川也瞥见了屏幕上的新闻,硬挺的眉轩一拧,神色颇不赞同。 她顾不得他为何是这种反映,她把手机捏了又捏,脑子乱哄哄的。 江淮在来的路上撞见了谭少慕与白昕媛进酒店,那会儿估计7点不到,看照片的天色也差不多是那个点。但这个新闻却刚刚散播出来。如果只是狗仔队的话,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发到网上。而拍照的人显然不想那么快叫别人知道,深怕有人知道了会去阻止谭少慕和白昕媛的好事! 她不知道拍这个照片的人和拍她和江淮的照片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但是先后的时间太过紧密,让她不得不疑。 江淮撞见了这个事情,那么和他一起参加陆上将生日宴会的沈月珊肯定也看见了!这照片,莫非也她拍的? 可是,沈月珊有那个胆子吗?就不怕时候被谭少慕报复?而且,破坏她的婚姻,就不怕她和江淮重新在一起?难道沈月珊对自己的恨已经叫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何幼霖百转千回,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车子在凯悦大酒店的门口停下。 门童一看是豪车,十分机灵地主动跑来拉开车门。何幼霖率先走下车,无视他的笑脸,朝酒店内走去。 门童摸了摸鼻子,又凑到张泽川跟前,最后从张泽川手中接过一叠小费和车钥匙后上车替人把车开往泊车位。 何幼霖刚要推开玻璃大门,就听见张泽川喊道,等等。 她停下脚步,看向追过来的张泽川。 你不怕一会自己跟着上头条,你就直接进去。张泽川指了指那些狗仔队。 何幼霖这才看见在大厅里守着不少闻讯赶来的记者,在等待抓拍到那神秘小三的真容。自己刚刚要进去没被认出来还好,认出是慕少老婆的身份,怕是正房捉奸的新闻就新鲜出炉了。 你有办法? 过来。 何幼霖不动。 张泽川没耐心等,直接把何幼霖拽进了怀里,大摇大摆地搂着她进了大厅。何幼霖正要挣扎开他的怀抱,对方威胁道,你反应再激烈点,正好把记者注意力引来。 何幼霖听了,瞬间不再动了。 记者认出了张泽川,也看见他怀里搂着个女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想到他三天两头换女伴也没啥新闻价值,也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看见没,绯闻太少也有麻烦。稍微弄点动静出来,就被人抓着不放。像我这样,最安全。张泽川把何幼霖带进了电梯,说得无不得意。 何幼霖懒得理他,只关心一件事,你怎么知道他们在T606房? 你以为这个酒店是谁家开的?张泽川歪歪斜靠在电梯上,想到什么好玩的笑了笑,这么饥渴不挑地方,敢来我的地盘开。房,就要做好被卖的准备。 何幼霖无语。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何幼霖顺着房号一路找到了最拐角里的T606,停在门口听了半天,还好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别放心太早。张泽川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干那回事,能闹多大声音出来?我的酒店要是连这点隔音效果都没有,早倒闭了。 何幼霖已经听不见张泽川在说些什么了,此刻的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的心跳声与敲门声,静极了。 谁?一个柔媚甜腻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何幼霖张嘴要说我字,嘴就被张泽川给捂住了,耳听他压低嗓音说道,客房服务。 不需要。对方的声音里有些焦躁。 是那位先生要的。张泽川性自胡诌道。 门内是久久的沉默。 何幼霖担心张泽川的谎话会被识破,正打算打电话给谭少慕时,房门开了。 白昕媛的大。波浪卷发十分凌乱,好几处都打结了。身上的衬衫纽扣掉了两颗,脖颈上鲜红的草莓印十分显目。格子条纹的百褶短裙拉锁都坏了一半,纤细的腰身几乎挂不住,松垮地挂在胯骨上。 一副狠狠被蹂躏过的样子! 如果不是身后还站着个张泽川,何幼霖估计能倒退几步跌倒在地。 门内的白昕媛并不讶异见到何幼霖,对自己的形容衣着也不觉得有问题,需要遮掩什么,只是在看见捂着她嘴的男人是张泽川时瞪大了双眼,惊呼了声,姐夫,你怎么在这? 何幼霖一把掰开捂在嘴上的大手,重复了遍,姐夫? 她看了看白昕媛,又看了看身上微笑默认的张泽川,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继张泽川冒出一个妹妹后,居然连老婆都有了! 你有老婆了? 我有说过没有吗? 有老婆的男人,还敢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乱开房?何幼霖气得就差把手指戳到他脑门上了,外面的女人不知分寸和廉耻,你他妈的就没责任心和家庭感?要不要脸! 这番指桑骂槐,白昕媛听在耳里却不能辩驳半句,她喝酒而染红的脸颊渐渐发白,一双无辜的小鹿眼泛起水雾。 张泽川看着衣衫凌乱的白昕媛,表示自己躺枪,我老婆去世那么多年,我都没有再娶,我这样痴情的男人,不多了。 何幼霖这才想起谭少芝说过白昕媛的姐姐已经去世多年的事情,没再理他,她盯着白昕媛,一字一句问,少慕人呢? 他……在洗澡。白昕媛垂下眼睑,小脸又微微泛红,欲说还羞的样子。 张泽川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真会发展到这一地步,质问的声音有些凶狠,媛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姐夫,我没做什么坏事。白昕媛有些着急。 张泽川脸颊的肌肉紧绷,咬牙着道,谭少慕当时没有娶你,以后也不可能娶你,你该清楚你和他之间没有缘分!我以前就劝过你,他对你越是特别好,就越不可能娶你。现在,他结婚了,你也有了男朋友。小玩小闹,可以!但真越过了不该越过的线,以后吃亏受伤的只是你。你是要叫你天上的姐姐死了都不安心吗? 白昕媛咬了咬唇,坚持道,我都23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能做不能做,我有数。不用你们操心! 何幼霖冷笑,23岁,确实不是小孩子。不过,一和男友吵架,不知道自己冷静处理,只会缠着别人的哥哥,老公求安慰,这种人23岁,你说这岁数是不是长狗身上去了? 白昕媛没想到何幼霖说话那么难听,她以为是个女人看见这样子的情况都应该伤心欲绝地哭着走了。她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心里有些气恼,何姐姐,你虽然是慕哥哥的老婆,但是你无权干涉他的决定。你没有出现之前,他就是这样一直护着我,关心我的。 够了!何幼霖面色一冷,别姐姐长,哥哥短的。我何幼霖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妹妹。你要想做小,也要看我乐不乐意喝你一口茶!我何幼霖不妨把话搁在这里,谭少慕这男人只对我硬的起来,今天要是真把你怎么了。我嫌脏,白送你! 说完,她直接一掌把门拍死在墙上,把白昕媛扶在门板上的手震的一麻。她看都不看白昕媛一眼,直接朝着房内走了进去。张泽川不想和谭少慕碰面,那样太过尴尬,便守在屋外等何幼霖差遣。 白昕媛见何幼霖走了进去,便知道大势已去,抬眼看了看张泽川,姐夫,你为什么也对何幼霖那么好。 她很像一个人。 谁? 张泽川没有回答,良久后才问,媛媛,你这幅模样到底怎么回事? 白昕媛看着张泽川照应在地上的影子,也没有回答,只说,姐夫,我和小罗分手了。 说完,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义无反顾地走回屋内。 张泽川守在门外,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等。 等最后出来的人,会是谁。 第67章 毕竟七年了 何幼霖虽然嘴上说的很牛气,心里却虚的要死。 她觉得自己此刻不是走地毯,而是滚钉板上,比告御状的人都自虐。 屋内有些幽暗,灯光暧昧。 双人大床的床铺还算整洁,只有床边微微皱乱,显然在白昕媛开门前就一直坐在那里。看上去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生。白昕媛是有意误导她的。 如果她没有坚持进来,或许就真上当了。而她若真的逃离,事后也断不会再有勇气去质问,只会让它成为一根刺扎在心里,随时爆发。 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 谭少慕在洗澡。起码这一点,白昕媛没有骗她。 何幼霖虽然不知道自己若是没来,下一步会发什么,但此刻她的脸色终归还是缓和了下来。 她敲了敲浴室的门。 隔着毛玻璃,里面水汽腾腾,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见里面传来闷哑无力的声音,别进来。 此时,白昕媛也走回了屋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视的遥控器随意点播节目。 何幼霖没有再敲门,转身走到了她的身边,凝眸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白昕媛笑了笑,没有天真与稚气的保护色后,显得从容优雅,慕哥哥他身体不舒服,难受,我就和他来这里休息。等他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给外公祝寿。就这样! 不舒服,就去医院。白小姐,你可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何幼霖心里堵的发慌,自从进了这个酒店,她就浑身不舒服。 白昕媛的目光从电视上转向何幼霖,冷静得体的回应道,来这里,是慕哥哥的意思。你和我较什么劲? 这才是一个高材生应有的样子。 简单一句话,回击的漂漂亮亮,仿佛何幼霖才是无理取闹的小丑,在自取其辱。 何幼霖虽然不喜欢白昕媛,但是面前这个不做作的白昕媛说的话却是有几分道理的。 男人若没有心思,外面的女人就是再纠缠也白搭。谭少慕若真要和白昕媛在一起,她就是再有理,也不过仗着一纸婚书在追死挣扎。 谭少慕若是心里有她,她更不用在这里和别的女人撕逼。 何幼霖没再说话,学着白昕媛优雅从容的坐在一边看电视,像是较劲一样,谁先耐不住谁输。 一个小时前,她还忑忑不安的跑来捉奸。 一个小时后,她却和情敌在旅馆里看电视。 何幼霖自己想想都觉得诡异。 而那个正主却窝在浴室里洗澡,半天不出来!该不会,是他觉得丢人,不肯出来吧?不怕缺氧,晕倒在里面了? 该不会,真晕倒了? 何幼霖瞬间坐不住了。她急冲冲跑到浴室门口,狂拍门板,好了没。你再不出来,我砸门啦! 可恶,要是她有白玫的身手该多好! 何幼霖半天没得到回应,真怕出什么事情,门板被她拍的砰砰作响,小手都拍红了。 白昕媛听着讨厌,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把何幼霖的说话声音都被盖住了。 何幼霖气得停下拍门,扭身走到白昕媛面前,一把抢走她手中的遥控器,大声吼道,既然他身体不舒服,你放他一个人在里面? 白昕媛愣了愣,倏尔一笑,也不夺回遥控器,而是走到电视机前直接拔掉电源。 世界安静了下来。 白昕媛的声音,混着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字字珠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男人的不舒服就那么几种,不用吃药的就一种。洗一个冷水澡好不了,就多洗几个。 何幼霖呆了,半响后,不太相信地问道,你给他下药了? 是又怎么样? 你!不要脸!何幼霖简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可以对男人用那种……脏东西! 是,我是不要脸。白昕媛笑靥如花,一步步逼近何幼霖,为了他,我可以放弃喜欢的专业,做他最喜欢的医生,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把自己的身体给他,哪怕是见不得光的小三也甘愿!我就是这么不要脸,只要他! 我和他认识20多年,了解他的一点一滴。从我知道他叫谭少慕起,我就喜欢他。你呢?你才认识他多久?你除了知道他是谭氏集团的总裁,很有钱,长得帅,你还知道他什么事情?你处处不如我,连你对他的感情都肤浅的叫我鄙视。 何幼霖被逼的一退再退,退到浴室门口时,再无退路。 白昕媛前面说的话都是实话,她无可辩驳。但是,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如果什么都是先来后到,她又怎么会和江淮分手? 缘分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微妙。 有些人,你或许认识了很久很久,也很喜欢,但是真失去了,也只会在心里遗憾,难受……随着时间过去,也就渐渐放开。 但是有些人,无论你认识他多久,都会被吸引,被影响,忍不住追逐他,在意他,为了他改变自己。明明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想保留自己的尊严,装作不在乎就好。可是,一旦真牵扯到他,自己就会忍不住想抓住他,不想轻易分开。 若是这样的感情也是肤浅的感情,那么,她或许这辈子就是个肤浅的人。 何幼霖背手抵在门口,抬眸盯着白昕媛,认真道,我确实不会为了他甘愿当人小三,再爱都不会。但是,如果他真喜欢别人,我再爱他,哪怕是爱得离开他都不会呼吸,我也会在死前,在离婚书上签字。这就是我的爱。 白昕媛的脸一僵,细微的表情变化里透露出她的动摇。 刚才还自信十足的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何幼霖,你知道你的结局吗?不是被我抢走男人,找个没人认识的角落自艾自怜,就是这辈子都守着一张没有感情的结婚证,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男人! 白小姐,你自己结局都管不好。却还预料别人的。是不是太……可笑了?何幼霖听得心颤不已,面上却不甘示弱。 白昕媛笑了笑,不信吗?咱们来试试。 怎么试? 他因为婚约的责任,不碰我。白昕媛不自然地挽了下耳边的头发,我猜,他也会因为我在这里看着,不会碰你。 ……何幼霖静默了几秒,回答,不碰又怎么样?若是男女的感情非要靠着皮肉关系去证明,那嫖客和妓女绝对是真爱。 何幼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昕媛气得牙痒,你这是偷换概念。 我书读得没你多。你和我扯这些大道理,我听不懂。何幼霖笑得无赖,只要这个男人守得住婚约的责任,他这辈子是性无能,我都要他。 话音刚落,何幼霖所靠的门被人从里打开了。 她一个不防,整个人跌倒在后, 你说谁性无能? 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从何幼霖头顶上飘飘然落了下来。 你……何幼霖刚要问他怎么才出来,之前干嘛,结果第二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浴室里。 这一刻,她仿佛预知了危险的信号,本能地抓住门框。 虽然她喜欢谭少慕不假,但是上次在浴室里的事情,她记忆犹新!上次他放过她,已经是天开眼的奇迹。眼下这个谭少慕可是吃了药! 她完全不敢想象,进去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少慕,你冷静点!张泽川和白小姐还在呢! 若是这样被拖进去,那和直播有什么区别! 何幼霖想想都可怕,都羞愤,都……挑战她的底线。 谭少慕掰开她抓住门口的手,炙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低语道,张泽川?叫的挺亲热。他带你来的? 这里是凯悦酒店,何幼霖会出现在这里,与他脱不了关系。 何幼霖无语。她连名带姓的叫张泽川也叫亲热,那他喊白昕媛媛媛算什么? 慕哥哥!白昕媛看见门被打开,惊愕不已,但很快就换成了担忧,委屈的表情,你没事了吧? 之前,明明她如何敲都没回应。敲多了,也只是叫她走开,说不想伤害她。 她明明说没关系,他却坚持…… 何幼霖在听见这一声慕哥哥的时候,心里一颤。她虽然害怕此刻的谭少慕,但是,她更怕被白昕媛一语成谶——有她在,谭少慕便不碰她。 如此矛盾的感觉,十分糟糕。 何幼霖甚至也有些鄙夷自己。 不行!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最讨厌了。 她若真要霸占谭太太这个位置,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胆小不付出! 他说的对,就算是协议婚约,该履行的义务也不能少。只要过上正常夫妻的生活,何愁不能把这段假婚姻变成真的! 于是,刚刚还有些抵触逃避的何幼霖一下子被白昕媛刺激地打通了任督二脉。 她怕谭少慕真有会犹豫。哪怕他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她都会难受,都不再有勇气追求她渴望的东西。 所以,她当即转身飞扑他的怀里。 砰—— 浴室的门被用力摔上。 这一次,谭少慕没有再锁门。也不会有人会开这个门。 白昕媛一脸惨色,像幽灵一样走出房间,看着守在门口的张泽川,问道,他……真的放下了过去? 张泽川叹了一声,毕竟,七年了。 白昕媛不信,瞪大眼,为什么你能那么痴情,念念不忘!他怎么可以说忘就忘?说到这里,她眼里不争气的掉落下来,埋进张泽川的胸膛,他怎么可以…… 我和他本来就不一样。张泽川抚着她头,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过去。而我,在她死后,就没有未来。 我不会放弃的! 第68章 终成夫妻 何幼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但谭少慕却出乎意料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望着她,既然不需要练习了,为什么要进来?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这么尴尬的问题,何幼霖宁可他做点什么,也不想回答。她撇开头,发现这个浴室很深,狭长的一条。一进浴室后,便只能听见花洒喷薄出的流水声。难怪她之前在外面喊了半天他都没有反应。 谭少慕用力捏了捏她的耳垂,恶狠狠道,说不出满意的答案,我把你扔出去! 何幼霖吃痛,瞪了他一眼。这男人,说的好像她巴不得进来一样! 此时,冰凉的流水溅落在她身上,把她半湿的衣服淋得透明。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谭少慕蹙眉,猜测白昕媛应该已经走了,才开门把何幼霖扔了出去。 何幼霖对着再次关闭的浴室门,有种见了鬼的感觉。从前,一次次差点把她强了的男人,此刻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她? 是狼改吃素了,还是白昕媛的影响真那么大?他刚刚只是给她面子才拉她进去,其实并没有打算碰她? 何幼霖脱下衣服,用随之一起被扔出来的干毛巾擦了擦身后换上浴袍,开始看电视。 只是,她的眼睛虽然盯着屏幕,耳朵和心却一直挂在浴室的门锁上,等它何时被扭动。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下,人却久久没有出来。 他……真的不会有事? 何幼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今晚上的他实在太奇怪了。 她猫着步子,推开浴室的门,少慕? 没人回应。 她大着胆子,一步步走到了浴室的尽头,拉开轻薄的帘子后,只见谭少慕睡着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头发湿的厉害,一缕缕盖住了他的额头,眼睛,使得他英挺的鼻子更加显得锐利。 估计此刻的他浑身赤裸,因为他刚刚还穿在身上的四角裤已经脱落在一旁。 何幼霖不敢上前,深怕看了不该看的会长针眼,当即转过身,喊道,少慕,你睡着了吗? 嗯……浓重的鼻音虚虚应了一声,有些有气无力。 何幼霖听着就不对劲,这么冷的天气,还冲凉水,现在又泡凉水里,不感冒才怪! 她当即又背回身,走近一步,拉起他搭落在浴缸上的手,起来,会感冒的! 谭少慕不耐,眼睛都没有张开,冷斥道,出去! 她潜意识里叛逆的一面被激了出来,不肯撒手,坚持道,一起出去! 谭少慕睁开眼,直勾勾的盯着站在面前她。她身形瘦小,此刻穿着酒店的均码浴袍极不合身,V领下塌在两肩上,像是穿着一字领般露出大片如玉的肌肤。浴袍极短, 他的眼睛斜眯了起来,重复问道,一起出去? 何幼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重重点了点头。 那就做完了,一起出去! 啊 她的手被他狠狠一带,整个人扑落进浴缸里,完全压在他赤裸的身上。 他的脸离她很近很近。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晕染出红霞。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他黝黑的瞳孔,心跳愈加剧烈,完全乱了节奏。 我不想在用药的情况下办了你。这是他今夜开口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也是最暖心的一句。 何幼霖心里一个放松,憋着的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只一次机会,你自己放弃了。他说出第二句话来,没头没脑。 她听得迷糊,什么机会? 逃跑的机会!他说完,右手搂住她的后腰,猛力翻身。 何幼霖一个天旋地转,已经从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变成被她浴缸里。动作发生的太快,她甚至还呛了一小口水,咳得小脸通红,你,咳咳,你,要,在这里? 这不是你要的吗,所以你来了。谭少慕抬手捋着她湿漉漉的发丝,动作温柔得要命,很刺激,不是吗? 何幼霖盯着他的神色,不像开玩笑,心里不免又有些紧张。最初被他拉进来的时候,她确实做好了伸头一刀的准备。结果他却放过了她。她仿佛是一个死囚被判了死缓,因为有了盼头,所以松懈了下来。 而眼下,谭少慕这个刽子手却突然改主意要斩立决,她便再也没有之前视死如归的勇气了。 别……她喉头哽咽了一下,我怕,少慕,我怕的。 他低身,用笔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更低沉:你哪天不怕?一回生二回熟……听过没? 何幼霖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吃错药的他是这个样子的吗?没有霸道与逼迫,温温柔柔的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明明不该轻易被诱惑,可当他纤细的手指拉开她系得并不牢的结扣,像拆礼物一样耐心得拉开她的睡袍时,她竟然连反抗都忘记,甚至内心深处隐隐期待他的靠近。 不用怕,他是谭少慕,她的丈夫,一个明明中了药却坚持没有碰别的女人的好丈夫。一个懂得尊重她,把她放了出去的好男人…… 何幼霖,不要怕。 何幼霖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小野猫,瞬间竖起后背,整个人呈防御状态,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都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行?谭少慕眼神更加幽邃,嘶哑道,小东西,欲擒故纵可不讨人喜欢。 没,我没有。何幼霖摇头不止,眼泪都掉了下来,真的,我想给你。我……我喜欢你。但是,我……我…… 她喜欢他? 谭少慕勾起唇,对这个意外收获十分欣喜。 原以为自己被她耍了,被她当练习对象,还有些生气,想好好整她,吊吊她胃口。谁知,她今夜就自己送上门来。现在得了她的坦白,他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你怎么了?他停下强硬的动作,又细细温柔地抚摸她的身体,把她发硬的肌肉一一软下来。 我,我不是处……最后一个女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闭上眼,不想看见他目光的嫌弃。但她的身体察觉到他游离的手指突然顿了下来,心里瞬间涨满了又酸又涩的苦水。 我不在乎。谭少慕手指来到她的脸上。 你,不觉得脏吗?何幼霖咬着唇,把小脸埋进了水里。这么丢人的她,不想见人,也不想被人见。 一分钟后,她的小脸憋得青白,却不肯出来换气,像是自我惩罚般虐着自己。 她彻底失去了理智与自我,全身心地投入于这个吻里,感受着他的温柔与包容。 她在刺眼的水里,用力地看着他,想清清楚楚的把眼前男人的脸映入心底。 他的声音,以水为媒介,传到到她的耳里,我有洁癖,不爱用别人用过的东西。除你,例外。 只一句话,只最后四个字,她心里的苦与委屈都化作了幸福的泪水,流入浴缸的水里,流的干干净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困倦地睡了过去,感觉到他抱着她离开了浴缸,把她扔进了大床里,再一次覆了下来。 你,让我休息会。她弱弱的叫着,像个小猫。 你睡的你。 她自知抗议无效,也懒得上诉,只盼着他药力早点消退,便闭上眼陷入了深深的梦里。 醒了?他隐克呼吸,声音低迷。 嗯……你醒了多久?何幼霖浑身都酸疼,声音破碎在空气里。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睡过没有? 谭少慕唇边弯起一抹妖冶的笑容:嗯,和你一样,刚醒。 ……她为什么看不出来? 没过多久,细细的笑声从他喉咙滚出,原本我打算把下药的人找出来废了。现在他大难不死,应该把你供起来,早晚三炷香。 找出来?不是白小姐下的药?何幼霖蹙眉,想起白昕媛昨夜的不打自招,一时间不知他是否真的不知情。 若他明知道是白昕媛干的,却还要在她面前说谎,来维护白昕媛,这叫她十分不安。 第69章 彼此都漏算了身边亲近的人 你就是拈酸吃醋,也要有的放矢。谭少慕点了点她的额头,媛媛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何幼霖扭过头,不看他。 生日会上,江淮也是这样维护着沈月珊。却远不及此刻他对白昕媛的维护叫她气闷伤心。 他一把把她搂了过来,性感的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怎么了? 没什么。她低低道,语气透着不爽。 我就问最后一遍。你要再不说。我可不管你了。谭少慕微微拉开距离。 何幼霖心念一动,终究还是在乎他更多,忍不住问,我和她的话,你信谁的? 这要看什么话。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从来对事不对人。 可我只对人不对事。何幼霖不平道,我给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的信任。只要你说,我就敢毫无保留的相信。 谭少慕眼神一深,半响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 何幼霖用头拱了拱他的胸怀,我不管。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像今天这种情况,不管她是不是有意的,都足够叫我把她列入黑名单了。 媛媛她……很可怜的。他轻捧她的小脸,啄了一口,少芝那个臭脾气,你都能和她交好。她天真直率,和她做朋友,不会太难。 何幼霖知道自己越说只会叫他越误会她是对白昕媛有成见。自己再闹下去,只会把他推得更远,便宜了姓白的。 在没有证据之前,她说任何白昕媛的坏话,都只和江淮在她面前说谭少慕的坏话一样,毫无说服力。 她闭了闭眼,问道,昨晚上你离开外公书房后倒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外公的书房?他凝眸,温柔了一夜的眼睛瞬间精光乍现。 外公说的。何幼霖心虚地把脸埋进被子里,想起手机那条新闻时,编起了谎话,外公也看见了那个新闻,就打电话给我,问我是怎么回事。顺便提了你去过书房然后走了。 新闻?什么新闻?他的手指像蛇滑入她的后背,顺着皮肤一寸寸缓缓游上。 听见谭少慕疑惑的声音,她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呢! 还不是你出轨的新闻! 谭少慕作案的手从她身上抽离,又从外裤口袋里摸出手机。在忽视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后,翻出了昨日的新闻。看完之后,他裹着浴袍站在了窗口,点燃一根烟,开始静静抽着。 白色烟雾一次次四散开来,借着淡淡的黎明之光如梦似幻。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她自己也想了一个最有可能性的人,但是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需要和他商讨。 有三个人,但需要核实。他答的毫无保留。 三个?她有些惊讶,哪三个? 江淮。我会到这个酒店是临时起意的,别人不知道,而他正好撞见。他放出这样的新闻,对我造成一定的消极影响。虽然不足以动摇我在公司的领导地位,也足够叫董事会的老家伙开始对我指手画脚。 何幼霖诧异。 确实,这个是有可能的。只是,她因着江淮毕竟是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与前恋人,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把他联系到这么个事情上去。 还有谁? 沈月珊。目的是报复你。他的右手拇指来回摩擦打火机上的凸轮,火苗一窜一窜得冒出来,没亮多久就又灭了下来。周而复始,把卧室照映得忽明忽暗。 何幼霖盯着火苗中蓝色,点头表示理解,还有呢? 张泽川。 什么?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意识到胸前的大好风光暴露了,连忙用被子捂住,你怎么会怀疑他? 很奇怪吗?他撇嘴冷笑,你这个下属对他倒是挺忠心的。只是别忘了,他还是你男人的死对头。发布不属实的谣言,打击谭氏,他为什么不干? 也不是不属实啊?她弱弱辩解。 什么?他目光盯着她,手中把玩的打火机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 我是说,那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媛媛。他淡然解释,不管怎么说,白昕媛都是他……小姨子。 何幼霖察觉到他说小姨子三字时的敌意,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很怪。 她理了理思路,提醒道,你漏算了一个人。 谁? 绯闻女主角啊。她理所当然道,制造绯闻上位的小三,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且,那个照片的角度刚刚好,完全没有暴露她的脸,但认识她的熟人都猜得出来是她。 是我有意为之,和她无关。他摇了摇头,当时,我中了药,需要地方冲凉,和她一起来这是迫不得已。在我发现江淮的车后,顾忌她的名声,我才把她搂进了怀里。这是巧合。 算了。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爱信不信。 我只是不希望你针对她。 讲真,谈话至此,何幼霖的心里不是不伤感。昨天还柔情蜜意的男人,穿上裤子就不认账,在她面前维护别的女人的感觉非常糟糕! 但她毕竟过了十七八岁爱冲动的年纪。很多事情,她都学会了忍耐,学会等待。 她相信,日久见人心。只要白昕媛确实有问题,谭少慕迟早有一天会察觉。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察觉之前没有被他厌烦。 这……还真是挺悲哀的一件事。 她自嘲笑了笑,拢了拢头发,岔开话题,现在外头一堆记者等着你的头条新闻。你预备怎么出去? 我和我老婆在外过二人世界,这么大的头条不送他们,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坚持?谭少慕笑得一脸坏。 是个好办法。她十分认可,然后毫不留情地拆台,可是,我和她的衣服不一样。 他的眼神无声息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暧昧的眼光,你穿浴袍。昨夜太过激烈,撕坏了。 ……她的脸红熟了。 当然,谭少慕最后并没有真的带着穿浴袍的她步入众人的视线。而是命人买了套新的女装,当着大厅记住的面送进T606室。 直到何幼霖被带离酒店,回到千影公司上班,都没有从谭少慕口中问出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好,中午用餐的时候,谭少芝用一句,天呐,小罗早上打电话求救,叫我劝和媛媛和他重修旧好!作为午餐八卦的开头,最后成功解开困扰她一天的疑惑。 原来,昨天小罗找到满意的实习医院,拉着白昕媛和几个好兄弟在KTV包厢庆祝。 结果后来玩嗨了,几个好兄弟都退出了包间,给他们制造机会。小罗喝多了,对白昕媛起了邪念,不顾她意愿,想深入发展…… 何幼霖咬了咬不锈钢饭勺,想着白昕媛昨日身上的几个吻痕,总算把心里最后一个疙瘩也解开了。 虽然知道谭少慕没有碰她,但是她也依旧怀疑吃了药的他情难自禁的吻了她,只是最后保持理智才推开了她。 妈的。小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和我说他是喝酒上头才干糊涂事,没想到媛媛居然气得第二天说分手。我居然也信了!还真打电话帮他讲好话,结果呢?你知道媛媛和我说了什么吗? 气死我了。这男人,要渣起来,还真不分身份,连下三滥的招数都一样。王平那种社会底层的渣渣也就算了,连小罗这么个高材生都这样。他看硬的不行,明面上主动认错,暗地里却找兄弟出去买药!简直哔了狗了! 谭少芝用筷子把碗里的五花肉戳的油脂肆流,像是要把天下渣男都戳烂一样。 不是说,小罗是忠犬男友?怎么会这么做?何幼霖不知道为何,只要话是从白昕媛口中说出来,都忍不住怀疑。难道,真的是她成见太深? 忠犬?谭少芝冷哼,精虫上脑时,还不成了发情的公狗!要不是媛媛之前被吓怕了,后来偷偷去厕所给我哥打了个电话。后果真不堪设想。 你不知道,我哥赶过去时,她正被他们几个逼着喝加料的酒。还是我哥出面阻止,帮她喝了,才把人带走。 这……是官方说法了? 何幼霖沉默,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又苦于只是直觉,毫无证据。对谁也不能讲。 算了,不说这个事情了。谭少芝推了推发呆中的何幼霖,我问你,你究竟答应我外公什么事情了?怎么外公今早上看见你和我哥的新闻,一个劲夸你做人守信用,做事讲效率? 咳咳……何幼霖被问的面红耳赤,死不开口。 谭少芝却卯足了劲,非要问个清楚。 她无奈,瞥见路过的张泽川后,如见救星地喊了句,张总,过来坐不?一起用餐? 张泽川面对她突然的热情有些适应不良,摇了摇手,我约了别人。 谁?何幼霖猛然抬头,追问道,是不是那天的那个女人? 哪天?哪个? 就是那个身上喷亚菲儿冷香香水的女人。 哦,你说薛彩宁啊。 什么?何幼霖有些吃惊,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神竟然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怎么了? 没什么,没想到你们还有联系罢了。 何幼霖的话音刚落,一个妖娆的美女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亲爱的,你和谁还有联系啊? 第70章 不要孩子 宝贝。你听错了。张泽川笑得和夜店鸭王一样来者不拒,搂着水蛇腰与何幼霖二人告别,进了间雅致的小包间。 何幼霖再看谭少芝一脸僵色,觉得自己太多嘴。如果不是她把人喊住,按谭少芝坐的位置方向,可能走之前都不会发现张泽川与人在此约会。 你……还好吧?她担忧道。 谭少芝扬了扬笑容,睨眼而视,你干嘛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今天才知道?她用筷子挑剔得拣出梅菜扣肉里的梅干菜,接着道,看着好了,那个女人撑不过三天。 何幼霖想到那么了解薛彩宁的张泽川,脱口问道,那薛彩宁呢?她多久? 谭少芝听到这名字,面色微微狰狞,很快又平复了下来,两年?还是一年?不太记得了。不过,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抛弃了?反正,在他的心里,别的女人都是他老婆的影子罢了。没有例外。 影子? 就是那种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自己所爱之人的共性,已达到某种安慰。呵呵……谭少芝笑得薄凉,放下筷子,把餐盘推了推。 看着不知是吃饱了,还是没胃口的谭少芝,何幼霖突然明白她从不言明自己的感情,不是因为对方的花心而退步,而是因为他的无心。 他的妻子,真就那么好?她轻声问道。 人死了,就没有任何缺点。优点也会被无限放大。谭少芝笑了笑。 何幼霖看了看神色认真的谭少芝,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 李斯的彩铃制作十分顺利,只是演唱的歌手却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在马路上随便捡回来的一个流浪歌手。何幼霖不懂音乐,却也听出了那个寂寞疯狂的声音背后一定满是故事。 有故事的人唱起歌,总是饱含深情。 所以,这首没有花钱搞营销推广的血夜彩铃刚传到网上便一下子火了。一整天都被人刷屏,跪求完整歌曲版本。 这首彩铃是何幼霖的处女作,明明轰动一时,她却依旧默默无名,红的只有那个歌手,连作曲人李斯都没人关注,又何况是她这么个小配音? 而与她相反的是,谭氏集团旗下的九寰动漫在CEO谭江淮的带领下,与诺力达公司合作的第一部漫改电影城光成功霸屏,不仅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反响,连两国的各大电视台都争先引进,几乎家喻户晓。这是薛彩宁第一部跨国作品。她也凭借这部电影的成功,被诺力达总部邀请,前往东京深造学习,与东京几个非常有名的声优展开合作学习。 本身起。点就不一样的两个人,现在的差距越渐加大。 何幼霖还来不及感受自己终于完成第一份工作的激动,就被现实的落差大大的打了一巴掌。 张泽川对这样的局面十分坦然接受,也没有趁势追击,叫何幼霖继续接其他的工作,而是让她继续学习。于是,现在的何幼除了每日必练的绕口令外,还增加了导师颁布的其他练习作业。 鉴于张泽川私下培训太过魔鬼,何幼霖此刻面对导师的训练显得十分游刃有余。以致于导师觉得她一场有天赋,几乎一教就会,一练就上手。很快就带着她去录音棚听前辈的现场配音,学习观摩。 越是深入了解,便越觉得自己无知的厉害。 她像是一条干涸的鱼,努力汲取知识的水分滋润自己,天天不是抱着专业书学习就是抱着电视练习发音。 对此,搬回主卧睡觉的谭少慕极为不满。 她的下巴忽然被他挑起。 你这么卖力学习,是急着成长起来,好拆你老公的台柱?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隐匿着的他的恼意。 何幼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下巴从他指尖溜走,蓦地在他左颊上印了一个讨好的香吻,我是急着成长起来,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谭少慕看她又迫不及待地坐回椅子里学习,微微皱眉,敷衍的女人。 我这是认真。何幼霖咬着笔头,把刚刚画的重点又记了一遍,争取背出来。 谭少慕极自然地捞住她的细腰,咬着她耳朵道,霖霖,认真的女人最迷人。你这是要勾。引我吗? 何幼霖被他这句话噎得差点把笔吞下肚,她放下笔,扭过身看身后的男人,你确定你没吃错药? 她感觉的出自从有过酒店的一夜后,谭少慕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很多。 她自己觉得无论发没发生关系,她对他的心和感觉都不会改变。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可男人……在这方面真的很重视在意吧? 只有这个和谐了,婚姻才会圆满。 谭少慕眉心微微蹙着,最后竟淡淡笑出来,要吃药了,你还能好好在这里坐着? 她听得面上一红,深怕他真禽兽起来,忙拍开他缠在自己身上的手,顾左言他起来,你们公司最近不忙? 以前没事都对着电脑看报表的人现在一直腻歪着她! 底下干活的人勤快,又有决策力,我这个老板当然省心省力。谭少慕离了她的身,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对那些小动作频频的人,他十分期待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何幼霖又不是笨蛋。谭少芝之前就说过他们的父亲有意扶植江淮来分谭少慕的权。此刻的她自然听得出他话中有话,不由有些担忧,你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坐以待毙?谭少慕笑了笑,你太看得起他们了。一个老的脑子都转不清楚,一个有点小聪明却过分依靠沈氏集团来借力上位,且看他们能玩出多大的浪花来。 你和江淮……真不能友好相处吗?何幼霖不是圣母,非要两个人握手言和。她只是觉得做错事情的是谭政这个做爸爸的人,他和江淮其实都是他出轨下的受害者,都很无辜。 现在还要被他的父亲利用,互相竞争,彼此怨怼。最后,谁都不幸福。 他如果没有想过和我作对,就会老老实实的找个高薪工作,把你娶回家过小康日子。谭少慕讥讽道,他既然选择了沈家,就证明了他不甘平庸的野心。谭氏,他觊觎。而你,他也不会真的放手。 何幼霖有些讶异他对江淮的了解,也听得出他话语中对江淮的讨厌,比她以为的要深刻很多。而他对江淮的讨厌,绝不仅仅因为江淮威胁了他的地位。 想到陆老爷子对他接近自己的目的,竟也与江淮猜测一般,她的心便忑忑不安,怎么也装不出无所谓的样子。 她试图平静的问,你,到底为什么和我结婚?不要说外公逼婚什么的。现在的我可不比以前好忽悠了。你我都知道, 他左右不了你的决定。那天手机,你也是故意公放给我听的,对不对?就是为了降低我对你提出结婚要求产生的警惕性。 谭少慕的一条手臂落在她的椅背边缘,俯下身,把她包裹在怀中,你在怀疑什么? 何幼霖调了调坐姿,极不自然道,你明明和白小姐有过口头婚约,如果真的只是想结婚应付陆老爷子,完全可以找她。 她当时有男朋友了。他耐心解释。 当时?何幼霖挑眉,小道消息来的真快。这么快就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 谭少慕笑了笑,霖霖,女人吃醋的样子可不好看。 他的避而不谈,让何幼霖如坐针毡。 原本只是有几分不放心,眼下也都成了疑心。他……真的是为了报复江淮才接近她的吗? 虽然可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他对她很好,好到完全超乎只是报复工具该有的待遇。但是,他这样的躲闪态度,实在叫她雾里看花。 他……究竟还喜不喜欢白昕媛?他拒绝了白昕媛,而碰了她,是因为婚约,还是因为喜欢? 从认识他的那天,到他们结婚,再到婚后生活里的一点一滴,最后到那次酒店的失控,他们开心过,冷战过,亲密过,却从来没有……坦白过。 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彼此对峙。 最终,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谭少慕。 他扬了扬好看的眉毛,默不作声。 何幼霖想问他究竟打算如何对待江淮,如何看待她和江淮的过去,真的不在乎吗,可最后却只说了一个决定,我们,现在先别要孩子吧。 谭少慕明眸低垂,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与刚才的温存的样子完全派若两人,理由?说服我。 我……的事业刚刚起步。不想这么快就陷入了家庭主妇的状态。孩子……会是个牵绊。何幼霖半真半假地说着。 说真,是因为张泽川确实和她提过这个建议。就在她和谭少慕从酒店出来后,她到公司时巧遇了他时,他一边暧昧地问候她昨夜过得如何,一边提醒她不要纵欲过度,闹出人命影响工作。 说假,是因为如果她真有把握,把孩子生在一个健全稳定有爱的家庭中的话,即使牺牲自己的工作也不是不行。 牵绊?谭少慕笑声有些阴阴的,你干脆说是累赘好了。 第71章 谁都有公主病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不管你什么意思。谭少慕打断她的话语,你要避孕,随你。那个药,我会负责的。你自己记得吃。别指望我会戴套。 何幼霖面色一白,为他的自私。毕竟,避孕药吃多了伤身。我可以装环。 你不是怕医生?他哂笑。 我可以的…… 原本对医生的恐惧早就在她三番五次的进医院的过程里淡化了很多。加上她突破心理的障碍,与谭少慕发生关系。对那个夜晚的恐惧和恶心也被谭少慕一一抹去。她相信,现在的她可以告别过去。 谭少慕不知其中缘由,只当她为了不生他的孩子,连最讨厌的医院都可以主动往前凑,冷言拒绝,我说过,我有洁癖,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以前不管如何。以后,你的那个地方,只有我能碰。 以前……不管如何吗? 终究还是遗憾的吧,她的第一次没有留给丈夫。 何幼霖心一颤,在他的怀抱中笑得十分温顺,好,我吃药。 达成了默契的他们,彼此都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似乎谁在避开这个敏感的点,粉饰着太平。 往后的日子里,谭少慕日渐空闲,时常开车去海边钓鱼散心,倒是何幼霖常常熬夜加班,各种苦逼。 他们除了晚上的肢体交流,偶尔的电话联系,竟像是老夫老妻般,没有矛盾,没有惊喜。 尽管如此,她也不想改变主意。尽管用孩子去牵绊一个男人远比结婚证管用。但她无法忍受。对家庭的渴望,叫她对孩子的出生更加谨慎。 如此平淡无波的日子里,唯一值得她欢呼大概是老天爷终于砸了一块馅饼到她头上。 原本预定由薛彩宁配音女主角的一个文艺电影因她出国而搁置了几天,现在那个电影的制作人找上了何幼霖。原因是他听了血夜里她的声音,觉得音色与早期时的薛彩宁有几分相似。 虽然这个理由很充分。但是,这个概率实在太低了。这个彩铃虽然有一定的下载量,但因为曲风的小众,并没有达到烂大街,是个人都听过的地步。何幼霖并不觉得制作人就那么刚好的,偶然听见了血夜。 所以,不要说公司里嫉妒眼红的人说她是被张泽川潜,规则强推上位,连她自己都怀疑了。直到在她看见那个制作人的脸时,她才确定推荐她的人真的不是张泽川。 她拿着手中印着李言行的名片,看着酷似李斯五官的老男人,问道,你是李斯的爸爸? 李言行点头承认,微笑道,犬子给你添麻烦了。 何幼霖连连摇头,哪里哪里,多亏他的照顾了。 两个人一番客气后便进入了正式的谈判阶段。 整个过程,何幼霖只负责貌美如花地微笑,都是张泽川在帮她谈,那些专业性很强的,或者合同最容易起争议的地方都是他在帮她把关。两个小时候,何幼霖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作为谈判结束的标志。 这个艺名,能空着吗?她指了指合同上的某横线。 当然可以。李言行欣然答应,最好取了名字再去庙里拜拜,算一算凶吉。一个顺应八字的名字,对事业,婚约都有助力。 呵呵,想不到李先生竟然也会信封建老迷信这一套。张泽川笑得不羁,全然不信。 宁可信其有。何幼霖帮腔道,我爸也信这个。他天天躺家里没事就爱看周易,都快把那本书给翻烂了。 难怪何小姐的名字取得那么好,你父亲很有远见。李言行客气地恭维了句话。 何幼霖却紧抓着不放,这话怎么说? 李言行想了想,正色说道,何谐音禾,与霖字在五行中都是属木性,张先生又名泽川,正好五行属水。水生木,岂不是正好暗合张先生是你的贵人? 何幼霖愣了愣,没有想到他还真能胡诌出个所以然来。她还没有作何反应,身边的张泽川已开口质疑,这世上名字有霖的不止她一个,难不成我都是这些人的贵人不成? 她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张泽川,发现他面色并不太好看的样子,有些纳闷。就算她的名字里的霖字和她妹妹的名字撞字了,也不用这么……介意吧? 张泽川这话说的有些失礼,好在李言行并不恼,笑道,这万事也都讲究个缘分。每一滴水都只润泽它该负责的就好。太多的自然管不过来。而且,我也说了,名字还要契合自己的八字才更精确。 何幼霖怕再说下去,好好的谈话场合都变成了算命摊子,打哈哈道,那我完了。我爸连我的生日都不知道。万一我五行是土,还不给自己的名字给克死了。 你生日不是1988年1月07日吗?张泽川顺口报了她的生日。 何幼霖听得眼皮子一抖,觉得毛毛的。他对她的关注……是不是太过了? 她按下心中的怪异,解释道,1月7日,是我被警察从人口贩子手里救出来送到青青孤儿院的日子。因为我发过一次高烧,对自己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什么?张泽川一下子坐正了身子,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 何幼霖把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泽川激动地掐着她的手腕,什么孤儿院? 青青孤儿院。 张泽川整个人都隐隐颤抖起来,既然你是从那个孤儿院里出来的,那你一定认识那里的院长了。她现在在哪里? 她好像死了几年了吧。 若是别人,她或许不会知道。毕竟她早早被人收养离开了孤儿院。只是, 江青青,除了是孤儿院的院长外,更是江淮的母亲。 她想不清楚,都难。 那你为什么会叫幼霖?张泽川不等她回答,厉声又问,你小时候身上是不是有个银镯子。 何幼霖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银镯子。 没有?没有吗?你确定?张泽川迷惑了,那你为什么叫幼霖? 名字是院长取得。 张泽川皱眉,不信这只是个巧合,你们孤儿院和你同岁的女孩多不多,名字都带霖了吗? 多是挺多的。但是,好像没有带霖的。她眯着眼,想了想,却发现自己竟然记得不得从前的小伙伴都叫啥名字了。 在孤儿院的孩子都是互相叫绰号的。除了她和江淮会彼此喊对方的名字,其他人都喊她小矮子,喊江淮私生子。所以,她也不会客气地喊他们名字。 这个很重要吗?何幼霖看着那么严肃的张泽川,对自己帮不上忙感到抱歉。 嗯。我去过那个孤儿院,却被告知已经搬迁了,院长已离开了A市,不知下落。张泽川情绪虽然有些低落,但更多的还是看见了希望。 何幼霖想了想,李言行说的没错。张泽川确实是她的贵人,给了她工作,多次帮她解围,还救过她命。 所以,如果过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帮到他。 院长虽然去世了。不过她的儿子,你也认识。何幼霖 顿了顿,还是决定把谭家的丑闻,江淮的身世坦言告诉了他,江淮,我是说谭江淮,谭氏集团的谭二少是她的儿子。你要打听什么事情,他或许会知道一些。 谢谢。张泽川看着面前的何幼霖,相信她的出现会是个转机。 而他一定会找出真相。不管她妹妹是真的死了,还是…… 他一定会找出来。 何幼霖和张泽川从李言行的办公室离开后,张泽川并没有送她回家,而是给了她几张毛爷爷,让她自己打车,算公司报销的。 她猜他是有事要办,可能和刚刚他问她的问题有关,便默默地抽了其中一张毛爷爷,然后很有原则的找了对方零钱便坐上出租车里。 她不想自作多情,但总觉得张泽川确实对她照顾诸多。特别是连她的生日都记得!这个正常吗? 她翻出手机,给谭少慕发了个短信,我生日多少? 发完之后,半天没有等到他的消息,不甘心地把消息群发了个遍。 最不济,还有她爸爸呢! 她爸爸肯定会……记得的吧? 叮一声,第一条短信回复了。 我了个去。 她竟然忘记勾选剔除江淮了! 这么暧昧的问题,发给了他,也够够的! 她想删除它,却鬼使神差地还是忍不住打开看了眼,还早着呢。如果今年你生日时,还不下雪。我就真带你去北海道看雪。这次,真不骗你。 是啊。1月7日。她盼了多少个年头都没有下过雪。 她点击回复,敲了一行字:而今的我却已经不再期待雪景了。 想了想,她还是删除了它,只回了两个字,不用。 叮,叮,叮…… 短信陆陆续续发来—— 谁知道,自己看身份证去! 1月17日?怎么突然响起问这个了。 姐,你生日在我后面呢,不急。我的生日倒是快到了,2月14日,别和姐夫过情人节啊,记得给你弟弟过生日。 只是看了白玫,父亲和弟弟的短信后,何幼霖突然失去了看下去的勇气,把剩下根本就不太熟的人直接勾选了全部,然后删除。 啵啵啵—— 谭少慕专属铃声响起。 何幼霖突然有些紧张,比考试都紧张,她期待又害怕地点开短信。 竟然是一条彩信。 里面没有一个字,只有一张他们的结婚证的照片。 看照片背景,竟然是在他的车里拍的。 他这事随身携带的意思,还是说他领了证后就顺手塞车里没想起来过? 何幼霖蓦地笑出来声音,摸着手机上的照片,摸着他看上去明明不愉快却假装在笑的俊脸,心湖被微微勾动。 她看着结婚证上彼此的生日,才发现自己似乎也不知道他的生日。 因为她那张结婚证被她领取后就和结婚戒指一起放进了抽屉里,等待着某天物归原主。 其实,不止是谭少慕,她对白玫,对家人又是知道了哪个? 第72章 务必死得其所 呵呵,自己都没有做到把别人的生日记牢,却心心念念地希望自己的生日被人牢记。这样的公主病,真是要不得。 好在,现在开始记得,也不算太晚。 她把谭少慕的生日在百度上随便一搜,发现他居然是处女座的,而且和摩羯座的自己是绝配。 她十分高兴,并截屏后转发了过去。 这一次,她很快收到了回信。 那和金牛座呢? 金牛座,他指的是江淮? 何幼霖心湖一荡,轻抿了下唇,如实回了他的问题,这三个星座都是土象星座,固执而闷骚,都很配。 这一次,他没有回复。而她也沉默了下来。 固执闷骚的人都执着于自己的认知,又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固然相配,也更容易彼此误会和伤害。一旦起了冲突,便是个难解的困局。 电话突然响起,她想也没想就接听,少慕,你在哪里?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何幼霖正怀疑,一声叹气传来,是我。 是江淮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她实在没有心情和他缅怀过去,讨论什么雪景,又不是拍冬日恋歌。 我找到证据了。人证,夏晓燕。 江淮不紧不慢的声音如一颗炸雷投入深水,炸得何幼霖兵荒马乱。她当然知道夏晓燕是谁。她是宠物店的老员工,与自己很不对盘。 江淮能说出她的名字,可见不是空口无凭。 她人呢?她的声音有些干,喉咙像是发炎一样难受。 就在我这,我们老地方见。 好,我会去的。 她要找出真相。 谭少慕不愿说的,她不逼。她要自己找那根扎在她心里的刺,能吞就吞,不能吞的就扔,扔不开的就丢回去,求一个解释。 所谓老地方,是她和江淮从前经常去的一家大排档。老板娘是个美丽的川妹子,烧的菜极辣,十分对他们的胃口。 她刚下车,还没走太近,老板娘隔着老远就已经笑着打招呼,好久没看见你们小俩口来了,还以为你们把我给忘了呢。那小伙子已经到了,等了好一会儿了。 何幼霖没有解释什么,笑了笑,朝着江淮那桌走了过去。 此时还不到夜宵的点,大排档十分安静。钨丝灯泡被电线拴着,垂挂在凉棚角落,连个罩子都没有,油腻腻地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江淮独坐在灯下,阴柔的俊脸被映得忽明忽暗。在他脚边,一字排开了十几个喝空了的酒瓶。 此时此景,恍如昨日。 那天她在机场看见他订婚的直播新闻后,便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这里,也是坐在那个位置独自喝酒,脚边堆满了酒瓶。唯一的区别,当时她的桌上还摆着一本被撕得粉碎的护照,一张被蜷得皱巴巴的机票。 何幼霖冷笑一声,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人呢? 她还没来,一会就到。 你骗我?何幼霖瞪眼,抓起包就要走,却被江淮拦了下来,扑鼻的酒气。 她男人忘带钥匙,回去给男人开个门就回来了。你急什么?江淮红着醉眼解释,又打了几个酒嗝,我们先吃我们的。我点了你爱吃的几道菜。 他为她倒满了椰奶,一点都没洒出来,神志还算清醒。 何幼霖被他这么殷勤的照顾浑身不舒服,从他手中接过塑料封装的消毒碗筷,淡然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江淮也不强求,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在谭家呆久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谭家的饭菜很养生,口味偏清淡。而谭少慕又是个偏甜食的人。最近经常和他出去吃饭,她都感觉自己腰粗了一圈。她确实很久没有吃辣了。 何幼霖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你很适应新生活。 我只是叫自己看上去适应罢了。 或许是喝多了,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和从前的他一样,以致于何幼霖看他时也少了很多疏离感。 她轻轻一叹,其实,你也算求仁得仁了。得到什么,总归要付出什么,都是等价交换。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江淮眯着眼,又干了一大杯啤酒。 何幼霖盯着他的表情,似在琢磨这句话是真是假。江淮的酒量很好,酒后吐真言用在他身上没个准数。 良久,她才轻启红唇,在我婚礼那天,你完全可以放下一切,趁着我还对你抱有期望的时候带我远走。但是,你没有。而那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次后悔机会。现在,你要和我说,你后悔了。我只会说,既然当初这么选择了,就不要轻言后悔。因为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不知道值与不值。现在说悔字,只会两头都落了空。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放下了我,不如努力的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做的更好。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江淮眼睛睁大了几分,而后苦笑,你果然变了。这些想法也是他灌输给你的? 人不会一成不变。何幼霖看着老板娘端上几个她从前爱吃的菜,知道是江淮帮她点的,她接过,又拿起菜单,点了几个餐前的小甜点,就连我吃辣的能力都退化了。 江淮知道她刚刚点的都是谭少慕经常让家佣做的几道小食,心里酸楚,他和别的女人开,房,你都能包庇他,替他遮掩过去。怎么就不能体谅我的难处? 一些私事,并不适合拿出来和外人说。所以,何幼霖宁可他误会,也不想为谭少慕解释,只道,能一样吗?他是我丈夫,而你却是沈月珊的未婚夫。你要人体谅你,也该找沈月珊去。 我那天已经解释过了,我对她只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你。江淮沉默半天,幽幽吐了句,我从没想过和你分手。 但我不愿插足别人的感情。三个人太累。何幼霖打磨着带刺的一次性筷子。 我叫你出国,就是不想你看见我与她在一起而难过。想你留学归来时,我也已经把沈月珊的事情处理好了。那时候,你会嫁给谭氏集团的总裁谭江淮。我都计划好了。而且,就算没订婚的这个事情,我原本也是打算供你读书的。当年,你为了我连高中都没毕业……霖霖,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又怎么会负你? 可我拒绝。何幼霖耳闻他的承诺,也经过过他的欺骗,此刻心湖再无波澜。曾经因为多年的期待落空而被掏空的心口已经被谭少慕塞得满满。 她烟眼凝望着手中的酒杯,缓缓回忆,从前,你是私生子,我却觉得你万般都是好的。相貌好,学习好,人也好。而现在,你衣着光鲜,我却怎么看怎么刺眼。你想利用沈月珊是你的事情,而我一点都不想参与。以前,我一直以为江院长是个好女人,坚强而独立,拉扯你到大,还收留了和我一样孤苦无依的孤儿。现在想想,她明知道你爸爸娶了名门千金,却为了所谓的爱情自甘堕落当小三。青青孤儿院也是你爸爸掏钱给她办的,最后也因为触怒了陆家,导致关门。连她一手栽培的你,明明那么优秀,结果还是因为她的关系,导致童年的不完整,心理阴暗太多。你对功名利禄的渴望远超常人。 住口!不许你说我母亲!江淮怒瞪双眼,一反往日的从容温和。此刻的他似被握住软肋的猛兽,竖毛敌对眼前伤害自己的人,你不懂,你不懂……我爸爱的人是我妈的,是那个姓陆的女人毁了原本属于我的家庭! 爱?何幼霖笑了笑,似在笑他的自欺欺人,少慕足足大了你六岁!到底是谁插足谁的家庭?我告诉你,江淮,无论江伯母有多大的苦衷,都不能抹杀她犯下的错误!她不仅伤害了自己,破坏别人的家庭,更是对你的不负责! 如果不是他们用权势逼迫,我母亲又怎么会死?是他们,是他们的错!江淮恨恨道,我要报仇,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那少慕妈妈的死又该由谁负责?何幼霖深深地看着自己的亲梅竹马的前男友,从包里拿出谭少芝还给她的戒指,她是谭政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的婆婆,论理论亲,我都站她的立场。 何幼霖的话音刚落,叮咚一声,一枚简单款的细小银戒便被扔进了酒杯中。 江淮浑身战栗,看着杯中戒指,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无情的女人。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希望你一会听见夏晓燕的话后,也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即使你说的是真的。少慕依旧是我的丈夫。何幼霖丝毫不退怯,再大的矛盾,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江淮不说话,换了个杯子,一口一口地喝酒。 何幼霖也不说话,低头吃甜点。 半小时后。 何幼霖看着一身时尚漂亮秋装的夏晓燕姗姗而来,完全看不出她从前在宠物店打工时的影子。变化真的很大! 幼霖,好久不见。 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何幼霖请她入座,直奔主题,现在宠物店都没了。过去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我只要你一句实话,多布林究竟是怎么死的。 它吃了老鼠药,是我下的毒。夏晓燕坦然道,不过,药量很轻,送去宠物医院时还是有救的。只是有人交代过,务必要让它死得其所。医生才袖手旁观,看着它断气。 是谁? 第73章 有种杀了我 狗的主人。夏晓燕面不改色地说出了答案。 你说谎!何幼霖手中的筷子抵着桌面,力气之大几乎要捅出个洞来。 我何必说谎?夏晓燕看了看手表,如果不是这位谭先生找上门,三翻四次的游说我,叫我说出真相,你以为我想掺和进来?要是被狗的主人知道我透露这个事情,我全家跟着倒霉。 这是你的片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都被毁了。但是,你用脑子想想也该知道。多布林那种名贵犬种,极难伺候,你不过是个新来的实习生,店长为什么指名要你照顾它?如果不是主人的意思,店长会放心吗?而且,明明是你在负责多布林,但是多布林出事后,店长却叫我送医院,而让你去联络狗的主人,通知他狗出事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些,可以是巧合。也可以是别人给钱收买了店长。不代表是狗主人的意思。 多布林的身份很特殊。A市兽医院的医生都认识,也都知道它是陆上将的心爱之犬。如果不是狗主人的意思,别人就是给再多的钱也不敢下这个黑手来栽赃你这么个无名之辈。 何幼霖被说的哑口无言,半天没有开口。 夏晓燕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放在了桌上,这里有店长的邮箱,还有当日兽医院值班医生的电话。你可以自己去问,只是别提到我的名字。你就是说了,我也不会认账。 江淮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何幼霖接过纸,凝眸问她,盯着她的表情,一瞬也不放过。 夏晓燕先是一愣,很快又笑出了声,你猜的没错。他确实给了我不少好处。她睨了眼坐在一边沉默喝酒的江淮,又道,不过,不是收买我做假口供。而是给了足以叫我叛变的诱惑。 何幼霖看她这么痛快的承认,心里便再无怀疑她的理由。 你信不信,随你。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夏晓燕起身离开,临走前又转过身交代了句,何幼霖,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要针对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干活特别勤快,就显得我特别的懒。夏晓燕笑了笑,好像她说的是再天经地义的理由不过。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何幼霖认真道,因为我给了你特别懒的理由。 夏晓燕想了想,噗嗤笑了出来,好吧,你赢了。我心情好,再给你说个事情,你过来。 何幼霖扬眉,好奇地走了过去,把耳朵凑在她的嘴边听。 其实,这个男人……她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江淮,挺在乎你的。为了叫我说出实情,不惜下跪求我。这么好的男人,如果不是我已经嫁人了,肯定要把他从你手中抢过来。 可惜,太迟了。 是啊,遇见的太迟了。 不是,是你还没有从我手中抢走,他就已经被沈月珊从她手中抢走了。 何幼霖心里解释了句,目送夏晓燕离开。 人很奇怪,以前有利益冲突时,怎么看都不顺眼的人,时过境迁再聚首,就发现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成了个屁。 现在,你信了吧?江淮突然开口,凝眸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醉意。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与你无关的事情。 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真相和证据去下跪?是为了报复谭少慕,还是为了她?真的值得吗? 江淮以为她在怪自己多管闲事,气得发笑,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人!你眼中的谭少慕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是,真正的谭少慕是什么样的,你又知道吗? 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坐着大汽车,趾高气昂地跟着他外公来孤儿院闹,事!他拿着孤儿院的房产证,毫不留情地把孤儿院里的人全部撵走。 他妈自己想不开自杀,却要所有人抵罪。我妈为了叫他们消气,拿头撞墙,满脸是血地又哭又跪,给他们赔罪。而他们一老一少,始终坐在车里冷眼看着,任由手下的人折腾。 如果不是我舅舅赶来,把我们母子接离了A市,躲过一劫。他们报复的手段肯定远不止这样。 他二十四岁,当了实习医生。因为一个失误,一个病人在手术台上当场死亡。死者家属去医院闹,事,直接被他揍了一顿!而那场医疗事故和暴力事件,都被谭家陆家压的死死的。 他辞职后天天买醉,游荡街头,和小混混打架,连皇宫娱乐城的赵天都欣赏的不行!要不是后来一次斗殴事件,他弄死了人,引起他外公的重视,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一年,他到现在都可能还是个疯子! 你的丈夫手中的人命并不少,却活得比谁都自在。这就是权势!你喜欢的,就是这么一个用权势包装出来的男人! 何幼霖一个退步,整个人撞在了身后那桌正在吃饭的壮汉身上,她虚虚扶着什么东西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却听见那壮汉鬼叫道,谁他妈的不长眼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何幼霖收回手,却发现自己把人的假发给抓了过来,连忙对着光亮的秃顶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我他妈的现在就上了你,也给你说声不好意思,你乐意不?秃顶男侧过头斜眼看向何幼霖。 何幼霖这才看见他左侧颅骨处居然有道针线缝合留下的疤印,看上去就是个混道上,整日打架的不良分子。她顾不得自己纷乱的心,连忙低头认错,想息事宁人。 对方却得寸进尺,黄色笑话越开越大。最后连何幼霖都有些恼了。 她挺直了腰板,想和他们论理,江淮却突然走了过来,小霖,别理这群人渣。我们走。 他握住她的手,护在她的身侧要走,却被那壮汉和他的几个兄弟给拦了下来。 我说小子,你要逞英雄也罩子给老子放亮些。冲撞了老子的兄弟,就想这么走了?说出去,我龙哥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一个酒糟鼻,小眼睛的男人站了出来。 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江淮冷哼一声,斜眼看去。 哟,有几分气魄。 龙哥,别和娘们一样光墨迹,咱们弄点真格的,省的这小白脸当咱们是吃素的! 何幼霖看眼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担心江淮吃亏。毕竟,他以前也就长跑好一点,可不像谭少慕一样有过黑历史,很能打架。 她拉了拉江淮的手,叫他别再刺激对方,直接走人就好,却听见江淮对着那个秃顶男说,怎么?你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要我再给你添个疤?不过,这一次,可不会再有什么医疗费给你了。 江淮这话一出,何幼霖和秃顶男同时愣住。 最后,还是秃顶男先认出了江淮,是你小子!我说这个娘们怎么有点眼熟呢。哈哈,巧,巧,真是巧极了!新仇旧账,今天一起算了! 老三,什么情况?有着酒糟鼻的老大开口问道。 大哥,我头上这个疤就是这小子为了给边上那妞出头,用啤酒瓶给砸的。当初要不是看他们乖乖拿出了医疗费,我早找人把他的手脚给卸了! 就你那点出息,一笔臭钱就把你搞定了? 这不是王平那小子的意思吗? 住嘴!那小子的名字,你也敢提?酒糟鼻吼道,现在黑白两道的人都在找他。小心他们转盯上你。 何幼霖的眼睛像是着了火一样,目光直射在秃顶男的脸上,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 难怪江淮这么遇事冷静的人会突然变得冲动。 当初他还留着一头不良少年的长发,现在谢了顶,她一下子还真没认出他来。 眼前这个人就是害的她高中被劝退辍学的罪魁祸首!而他果然是和王平一伙的! 这种被算计的憋屈感足以叫她丧失了理智。她心中的怒火陡然烧起,王平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你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他妈的,不给你点苦头尝尝,还真当爷爷我是龟孙子?酒糟鼻冷笑,露出满是烟渍的黄牙,兄弟们,动手! 慢着!秃顶男拿起啤酒瓶往桌上一砸,啤酒流了一地。他举着裂口不齐的酒瓶,指着江淮,这小子给我头上留疤,我今儿要在他这小白脸上留个疤。我倒要看看,这个妞是不是情比金坚,会不会嫌弃他,把他给甩了。哈哈哈…… 何幼霖听了,心里一紧。 当初江淮为她出头,把人打出脑震荡,错失了学校保送名牌大学的机会,她一直很愧疚。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咬牙瞒着江淮借了高利贷去偿还医疗费给秃顶男,希望他能放过江淮。 而现在,江淮已是沈月珊的未婚夫,他实在没有理由为了她被扯进来。他若在因她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自处? 江淮,你先走。何幼霖想也不想直接说道,你是长跑冠军,你去搬救兵,比拉着我一起跑更有希望脱困。而且,那人的目标是你。我留下……不会有事的。 江淮看了看她,神情很淡,却很坚定,我可以为了自己所要的东西,暂时放开你的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但我绝不会为了活命,松开你的手,一个人逃走。 好,有骨气。秃顶男眼神突狠,拿着啤酒瓶朝江淮脸上划去,你要当英雄,我偏要你和狗熊一样趴在地上求饶! 何幼霖看情况不对,连忙冲到前面阻止,却被江淮推开了两米,远离了战场。 这一推间,江淮已经错过了躲避的最佳时间,他只来得及侧过脸,任由啤酒瓶碎片擦着他耳侧一路下滑,差点被划破颈部的动脉! 秃顶男手举染血的啤酒瓶,目光中的兴奋越加剧烈。 江淮摸了摸耳侧的血,冷冷一笑,有种,杀了我。杀不死我,我会叫你这辈子都后悔没有杀死我。 第74章 放过他让我爽 江淮微微抬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此刻散发着缕缕寒光,配合着他脸上诡异的笑容,仿佛化身为一尊邪魔,让人不寒而栗。阴冷的声音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敌人的心怀。 这样子的江淮,何幼霖从来没有见过。 她以为十八岁的江淮拿啤酒瓶把人砸的脑袋开花已经是他最疯狂冲动的事情了。可事实证明人的很多最都是用来打破的。 此刻的江淮就像是赶上了逢魔时刻,完全变了个人样。 何幼霖想报警,但那个自称龙哥的人却一直盯着她。连大排档的老板娘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监视着,不敢轻举妄动。 砰!一声巨响,她转头看向江淮的方向,只见他已经和那秃顶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成一团。 饭桌被他们两个人撞翻,碗碟碎了一地。食物溅飞出来,溅的两人身上的衣服全是油腻。 而原本应该在秃顶男手里的啤酒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淮夺了过去。 但看他紧抓酒瓶不放,一下重过一下地刺扎进秃顶男的肥肉上。他的右手上全是血,不知是他的,还是秃顶男的。 其他人见秃顶男情况不妙,便围攻起江淮。然而,他们对江淮并没有多大仇恨,也不想闹出大事,所以没有动刀子拿酒瓶,只是对着江淮的腰侧,腿骨又踢又踹。 江淮却丝毫不打算理会他们,忍受众人的围攻,把所受的每一分伤害与痛楚都还给了秃顶男。后来,他甚至觉得酒瓶扎人不过瘾,扔了酒瓶,直接动起手来。他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猛砸在对方流血的伤口上,把秃顶男打的脸色发白。 秃顶男被他压着,起不了身,各种哭爹喊妈,面子里子都失了。 江淮,别打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早就不气了。 然而,她对那秃顶男如何不气?她简直恨不得揍的他爹妈都不认识才好,却也知道此刻不是硬拼的好时候。对方四五个人,仅凭江淮一人,实在不好脱身。 然而,打红了眼的江淮并没有听她的话语,犹自不肯松开底下的人。 一直看戏的龙哥终于抽完了手中的香烟,他踩着扔在地上的烟屁股,像是碾死蚂蚁一样来回踩碾压。 他的脚离开时,地上的烟屁股已经薄得像是口香糖一样黏在地上。他的黑皮鞋一步步地朝着江淮那边走了过去…… 直觉告诉她,如果引得这个叫龙哥的人亲自动手,江淮今晚上肯定讨不了好! 她正要冲进去拦下他,却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她知道是有人打电话来了! 像是察觉到什么,龙哥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转向她,不言不语,直勾勾的看着她。 真庆幸,在和李言行谈合同的时候,基于礼貌,她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她强忍心中的暗喜,不动声色地伸进裤兜里按下接听键后,在龙哥的目光下从兜里掏出钱包,往龙哥身边跑了过去。 她的情绪十分激动,声音很大,龙哥,对不起。江淮他不是有意冲撞你,和你过不去。只是酒喝多了,有些上头。你看这里是紫阳住宅小区的夜街,人来人往的,派出所也在不远处,要真把事情闹大,得不偿失。不如化干戈为玉帛,这点钱就当我们孝敬你们的。这家许娘大排档的菜色很不错。你们点什么,我们都给你买单。这样行吗? 龙哥面上不屑冷笑,却不影响他接过钱包的速度。只是在他打开钱包,发现一张红色的钞票都没有时,直接把钱包砸回了何幼霖的脸上,骂咧道,格老子的,敢耍老子!你是打发叫花子呢? 钱包上的金属拉链擦破了何幼霖额头上的皮,她吃痛一叫。该死的,之前摔楼梯的伤口就是这里,还没有好透,就又受伤了! 此时,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女人痛呼声,谭少慕的心一紧,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力道,骨节微凸。 怎么了?坐在礁石上的沈月珊发现了他的异样,凝眸问道。 谭少慕深深看了她一眼,连一句交代和解释都没有,扔下鱼竿,大跨步离开了江边,步履略显紊乱匆忙。 沈月珊看着他离开,连忙大呼,喂!我说的交易,你还没给我答案呢! 而对方像是没听见一样,头都没回,迅速地坐进车里后开车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江淮听见何幼霖的叫声,顾不得底下的秃顶,直接松开了人。 围攻他的三个人见他松开了不要命也要揍死的秃顶男,都以为他改变目标,想换个人再集中火力开揍,不约而同地退开几步,不想当那个炮灰。 江淮的耳侧,手上全是血,朝着龙哥走来时,滴了一路的血。他像是不知道痛,整张脸都木着表情,唯一有情绪起伏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他担忧地看着何幼霖,最后走的她身边,轻声问,痛不痛? 何幼霖近看才发现他手上有好几道口子,深浅不一,还残留了几片玻璃渣,忍不住抽气道,很痛吧? 江淮当她在为自己喊痛,撩起她的刘海,凑过去吹了吹口气,笑眯了眼说道,痛痛飞走。 何幼霖一愣,看着不对劲的江淮。这一刻,她是真的相信他喝醉了。 不喝醉的话,她哪里能看见这个还有着少年稚气与冲动的江淮! 她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看见前面的龙哥已举着长板凳朝江淮的后脑勺砸了过来! 小心!她惊呼出声,想拉开江淮,江淮的身体反应却慢的出奇,完全避不开。 他耳侧和手上的伤口看着夸张,却并不严重,只是皮外伤。反而是他倒地上压着秃顶男打时被人揍的伤势十分严重。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每一寸肌肉和骨头早就罢工了。 江淮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挨了这猛烈的一击,趔趄了几步,勉强站住了身体,暗红色的血从他的头发里冒出,一滴滴落在他洁白的西装上。 何幼霖看得心碎不已。 沈月珊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害人精!谁和她一起,谁倒霉。 张泽川才刚从医院里出来,眼下江淮又因为她出了事。 想到从前种种,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她哽咽着,江淮,何必呢?不值得,不值得啊! 小霖,不是不值得,是我没本事而已。江淮笑了笑,笑容却十分的勉强。如果他能以一敌十,带她离开,她是不是就不会哭,不会这样问他了? 不,怎么会是没本事呢?她摇了摇头,这本来就不擅长的事,你又何必要较这个真? 我只是,不想输给他……江淮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体力不支,彻底倒压在她身上,迫得她跌坐在地上。 何幼霖接过他,抱着他,死死地护在怀里,仰头瞪着下黑手的龙哥,竭嘶底里道,要不要再来一下?趁着他没还手能力的时候?来啊!弄死他啊!顺便把我也弄死。我和他只要一个人没死,就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王平是什么下场,你们只会比他更惨!哦,对了。弄死我们也没用。我电话已经打出去了。你们几个,一个个都跑不掉! 切,小娘们。你唬谁呢?龙哥把带血的板凳往边上随手一扔,俯下身拍了拍何幼霖的脸颊,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你。这身细皮嫩肉,不爽爽,怎么对得起兄弟们今晚上饭都没吃好,就大干一场的辛苦? 江淮听见这话,眼睛明显红了几分。他扬起虚弱的笑容,抬眼看着对方,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你要是碰她一根手指,我发誓穷尽一生都要你,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哟,还有力气说话?龙哥一拳头凑了过去,江淮整个人一歪,脱离何幼霖的怀抱,跌倒在地上。 痛快话谁都会说。嘴皮子上的功夫,就你这种小白脸爱干。龙哥一脚踩在他受伤的右手,如同刚刚踩烟屁股一样狠辣,我就在你面前上了你女人,你又如何?死无葬身之地?哈哈,老子出来混的,还想着安乐晚年不成? 何幼霖起身,一把推开龙哥,拉着江淮的手吹了吹气,眼泪掉的更猛。这双手会写情诗,会弹吉他,什么都会……就算以后他只能给别的女人做那些事情,她也不希望这个艺术品般的手受到伤害。 龙哥虚虚退开一步,看着胆大包天的女人,心里更乐,一手扭过她的下巴,想要他活命,伺候好我。 不行!江淮眼睛瞪得似乎连眼眶都要裂开,小霖,不能答应。 何幼霖没有看江淮,眼睛盯着面前的人,一口咬在他的手上,目光灼灼,毫无惧怕之意。 眼前这个人不是善茬,没有同情心。对他这种人越是求饶示弱,得到的只会是更多的羞辱。所以,她完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破罐子,还会怕破摔?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她死了,谭少慕不会放过他们。 但若她要是不死,不管今晚上遭遇什么样的屈辱,她都会一笔笔讨回来!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七年前的高中生,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情就吓得不知所措,当个鸵鸟躲起来,任由那人逍遥法外! 龙哥也不挣脱,任由她咬着,咬出血来,眼中的欢喜愈加明显,够辣,我喜欢。 此刻秃顶男也捂着伤口,被众人搀扶着过来,叫苦道,老大,这混小子真狠!我一定要刮花了他的脸。 第75章 慕黑狼 就你这点出息。龙哥一拳打在他的伤口上,刚刚被揍的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是谁?现在逞什么好汉! 老大! 够了!这小子能挨得住我一板凳不晕过去。只这一点,就够我给他几分脸面!你要真不甘心,一会好好照顾这妞。记住,报仇不是让自己有多爽,而是让他多不爽!龙哥说完,一把抓起地上的何幼霖,要带着她往深巷子里走,却被江淮牢牢握住了脚踝。 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脚踝,青筋爆叠。明明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像个狗一样趴在地上,却牢牢抓住他! 何幼霖看着他,目光平静如井水,深幽不可测,江淮,别担心。我不是第一次,你知道的。 就是,又不是处! 这话我爱听。一听就知道是个经验足的,玩起来肯定爽翻天! 后头几个小弟乐呵道。 江淮的面色却愈加苦楚,为他的无能! 他知道,遭遇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那年,他因为感冒,请假没有和她一起打工上夜班,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恨事! 当初,他看着衣衫褴褛的她,双腿还流着血,心就和刀子一样被割得支离破碎。他那时候就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她收一分一毫的伤害。 可是,他依旧这么的无能! 虽然不想承认,如果今天和她一起遇见这群人渣的人是谭少慕,事情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没有保护好她的能力,却把她约来了这里…… 江淮闭上眼,用最冷静的声音一字字说着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她不是我的女人。你们上了她,不过是给我哥带绿帽子,与我无关。 你小子说谎不打草稿。哈哈……秃顶男因为大笑而牵动了伤口,抽痛一声后又接着道,老大,别信他。这小子七年前就和这丫头有一腿过。她要真是他嫂子,哈哈哈,那他哥的绿帽子绝对都顶天了。不差咱们几个。 何幼霖听了,面色一白。 她不知道手机那头的人是谁,到底帮她报警了没有。但是她却一直祈祷来电话的人是谭少慕。 不是别人不可以,而是只有他才叫她最安心。 然而,此刻听见他们说的话,她宁可这通电话是促销售楼小姐的电话,也不要是谭少慕的! 她不是完璧之身,谭少慕就算早就知道了,也不介意,她也不想他听见这几个人渣借着她来侮辱他的话语。 龙哥没有笑,而是静静地看着江淮,等他的下文。混迹多年的他如果真的只是个精虫上脑就没了思考力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这小子之前不说,这个节骨眼说这话,必定是放大招了。至于这招,他接不接,就看这小子下面的话说的是什么。 江淮苦笑了下,从没想过,他会有一天要靠谭少慕的身份来脱困。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就是被五马分尸,都不会和谭少慕攀关系。可眼下,只要能护住何幼霖,他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话不能说? 他睁开眼,沉稳而犀利地说道,我哥哥是赵天都争着认结拜兄弟的人,虽然几年没有在道上混过,但慕黑狼这个绰号,你应该不会陌生。 何幼霖一愣,虽然不久前才知道谭少慕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却不知道那一面居然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不是没想过报谭少慕的名号,但是连王平那种能接触到上流社会的人都不知道谭少慕,干出了蠢事来,她实在不觉得这些街头混混会知道他! 而且,江淮这么拼命护她,她若这时候报出谭少慕的名字,不管脱不脱困,都把江淮的自尊踩在了脚下。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骄傲如江淮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 龙哥松开了扯在何幼霖衣领上的手,却没有立马放了他们,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他看的出,这小子衣冠楚楚,出身不低,如果不是真认识慕黑狼的话,根本不可能说得出这号人物来。只是,慕黑狼行事作风比他们这边亡命之徒都狠辣,不怕死,完全不像是眼前这富家公子的哥哥。 老大,别信这鬼话!慕黑狼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不碰女人的人!怎么可能会结婚? 如果不是得罪了慕黑狼,你觉得,谁有本事把王平逼到现在都躲着不敢出来见人?他可是赵天的人,娱乐城的二把手! 江淮原本也是不知道这事情。还是那日在李斯家门口看见何幼霖额头上的伤口,才特意去查的。 此刻,他这样有条不紊地把脑中的信息一一归纳,挑出重点分析利弊的样子,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他,理智,冷静。 刚刚冲动,幼稚,不顾后果的江淮再次消失了。 何幼霖看着他,知道他的牺牲与取舍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通话已经结束,就在不久之前被挂掉了。 她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就是在他们取消谭少慕戴绿帽子的那一会被挂的。 他……该不会直接把手机给砸了吧? 何幼霖笑了笑,面容有些苦涩。 翻出前不久他发给她的彩信照片,递了过去,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自己看。 龙哥接过手机,看见红艳艳的结婚证照片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秃顶男和几个兄弟都好奇地凑了过去,然后满场鸦雀无声。 何幼霖原本还担心他们几个可能没见过慕黑狼的样子,可能不相信。只是赌一把而已。但此刻的场景怎么看,她都是赌对了。 她从呆愣的龙哥手里拿回手机,走到江淮身边,把他扶起准备离开。 江淮却摇了摇手,示意回到他们刚刚的座位上。 何幼霖看了看那桌子,并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却也没问,直接扶着他走了过去。 江淮拿起桌上酒杯,将酒倒在手心里,直到杯底的银戒落入他的掌心里。 染血的大掌里,它静静躺着,是那么的轻小,单薄。 这是他毕业后,用第一个月的薪水买来送她的圣诞礼物。 我记得,我承诺过,不出五年,我会出人头地,换钻戒给你。他掌心握拳,把它牢牢抓在手心里,现在我只是提前收回它。 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把最大最闪耀的钻戒套入她的无名指里。 何幼霖撇开眼,她既然送回去,就没打算再有别的什么可能。只是,现在的她怎么也狠不下心再说些戳他心窝的话来。她对他最后那么一点恨意都烟消云散了。 纵然他劈腿在先,但是这段感情里,却是她变心在先。她对江淮的感情,其实真的算不得深刻。 她扶着他一步步离开,在大排档老板娘的目送下离开。她想,老板娘估计这辈子都不想他们再来了吧? 等等!身后一个男人突然开口。 怎么了,老二?龙哥询问。 慕黑狼是什么角色。如果她真是他的老婆,今天的事情,他女人回去一说,他还会放过我们? 对。二哥说的对。这两人都看过我们的样子,放他们走还不如直接丢海里,神不知鬼不觉。慕黑狼再有本事,能从死人口里问出什么消息? 那可不一定。现在放了他们,最多吃点皮肉苦。如果真弄出人命,万一被查出是我们做的手脚。怕是全家都跟着遭殃。 狗屁!慕黑狼再厉害,都消失了这么久。道上兄弟能有几个买他的账,查得出是我们做的手脚? 何幼霖心突突跳的厉害,故作镇定地转过身,目光直视龙哥,可他已经知道这里的事情了。就算你们杀了我们,还有老板娘呢。她可是目睹了一切。你们是不是连她一块杀? 老板娘眼皮子一跳,骂咧道,夭寿哟,你个没良心的。这时候还要把我给扯上? 何幼霖心虚的没敢看她。自己的做法确实不厚道,但是如果他们真动了歹念,就算此刻没想起老板娘,事后也不会放过她。还不如先说出来,叫他们衡量衡量,一不做二不休的事情,是不是真那么简单就能做好。 龙哥被众兄弟你一眼我一语的吵着,心里乱如麻,最后脑子一昏,干脆拍板,行,咱们哥几个豁出去了。混了这么多年,怕个屌? 何幼霖知道这事情已经不是之前争执而起的小打小闹,对方是真动了杀人的念头。 原本今夜,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即使脱困的希望被掐灭,她也丝毫不惧。若真说怕,她也只怕自己死的太过憋屈! 何幼霖松开江淮,冲到老板娘身边,抄起案桌上切菜的菜刀,并问老板娘,唇亡齿寒,你确定要袖手旁观? 老板娘翻了翻白眼,少拿话来忽悠我。这事,和我没关系。 要真出了人命,我还指望你给我作证是自卫呢。何幼霖嘴上开着玩笑,脸上的神色却极为凝重。 她提着菜刀往江淮身边走了回去,故意开玩笑逗他,像不像拍电影? 江淮扶坐在椅子上,回应地笑了笑。此刻的他,确实已经使不出任何的力气,连拿过她手里的菜刀都困难。但是,这一刻,反而更轻松了些。 母亲的仇也好,他的野心也罢,似乎都不重要了。生命如果等不及他走到最后,赢回一切。那么就在此刻,戛然而止。让他,与她在一起,永远。 他目光温柔似水,看着她,却再下一秒后眸色变冷,面容僵硬。 何幼霖正疑惑他看到了什么,就听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急刹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她的心脏猛然狂跳起来,像是要跳出心口。 她欣喜又怕失望,却在江淮越加凝重而不甘的眼神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转过头,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得不行! 只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跑车险险地停在那几个渣渣面前,距离他们的身体不过几厘米之差! 第76章 废他一只手 稍微晚刹车一秒,都可能把他们撞飞出去!渣渣们吓得腿软,两个没出息的直接跌坐在地上。 啪嗒,车门应声而开。 谭少慕从车里走下来,却没有走过来,整个人背靠车身而站,身线修长的影子投影在水泥地上,像极了对月啼哮的孤狼,冷硬而压抑。 他的手肘搭在车顶上,不管他面前那几个渺小如蚁的鼠辈,只斜眼看着她和江淮,脸上浅笑,不说话。 何幼霖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脚瞬间被钉牢在地面,半分动弹不得。 他的手搭在车顶上,不管他面前渺小如蚁的几个人,只斜眼看着她和江淮,脸上浅笑,不说话。 何幼霖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脚瞬间被钉牢在地面,半分动弹不得。 老大,真是的慕黑狼。怎么办?秃顶男面如纸白,不知道是血流得多了,还是被吓的。 其他的几个兄弟也不敢应声,目光齐聚在龙哥的身上。 龙哥内心十分纠结。硬拼吧,他的赢面并不大,反而引来慕黑狼更大的怒火。但是,要他道歉,不战而逃,以后在兄弟们面前的面子还往哪里摆? 他定了定神色,尽量表现的不卑不亢,原来是黑狼啊,真的是好久不见。想不到退出江湖这么久的你会突然出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真是好威风! 谭少慕收回看向何幼霖的目光,瞥眼面前的陌生脸,神鬼不惊道,你是什么东西? 龙哥面孔一红,忍下怒火,硬声道,你不记得我,总应该还记得墨阳吧? 哦……他啊!谭少慕若有所思,笑了笑,既然你是他的人,我可以放你一马。 龙哥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他残酷道,你哪只手碰过她,自己废了。 龙哥听了,大怒,慕黑狼,你不要以为墨老大不在,就可以随意欺负我们。 哦?谭少慕从车前走到他的面前,一米八的身高光是从高度上就绝对碾压了对方,你不知道他早就回来了?看来,他是没打算再要你了。你要是不知道废哪只手,就两只一起废了吧。 龙哥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咬牙道,不废又如何?你还能违背自己当年承诺永不插手道上事的诺言? 道上事?谭少慕嗤笑,什么时候,欺压女人都算道上事了? 说完,他突然出手抓住对方的右腕,将之反背在他身后,一使劲,嘎啦一声,似有骨头断裂,碰了我女人,还和我扯诺言?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才会这么天真? 龙哥虽然一直防备着他的出手,却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快到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此刻,他狼狈至极,面对还在发愣的兄弟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他就一个人,你们一起上,还怕制不住他? 话虽然这么说,但此刻的众人已经完全没有刚刚怂恿龙哥一不做二不休的胆魄。他们你看我,我推你,始终没一人敢上前。 原以为七年过去,慕黑狼已是过气人物,只存活在传说里,真对上,他也并无可怕之处。但他刚刚露出的那一手,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连老大都招架不住,他们去了也是炮灰。 谭少慕押着他,走到何幼霖跟前,一脚揣在他的后膝处,逼得他跪在她面前。咯吱一声,膝盖骨砸在水泥地上,一点缓冲都没有,听得何幼霖都觉得腿疼的厉害。 龙哥刚要站起来,就被谭少慕一把按在肩上,死死按跪在地上,只听他如地狱罗刹般冷酷道,刀在她手上,让她砍你几道解恨。我就放了你。若逼我出手,你知道的,学过医的人对身体构造十分熟悉。就是砍你十八刀,要不了你命也能痛死你。 何幼霖沉默,盯着陌生的谭少慕,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耳听他的黑历史是一回事,亲眼看见他这一面却是另外一种感受。她看着跪在她面前龙哥,心里却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爽快。 这种不是她自己所得的,而是依靠男人帮她出头,委实算不得什么。而且,龙哥如果对造成危险的时候,别说砍他,就是杀了他,她都不会手软害怕。但是,此刻的龙哥虽然像个死狗一样任她宰割,但终究是一个人,连杀鸡都怕的她又哪里真敢下手? 她放下手中的菜刀,朝着谭少慕走了过去,软言道,算了,我们先回……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打算了何幼霖说话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只见江淮手中握着她刚刚放下的菜刀,猪肉油腻的刀刃上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血。 龙哥面容痛苦狰狞,嘴巴紧咬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左手握着右腕,血从指缝里淌出来,止都止不住! 目光触及地上的那只断掌时,何幼霖差点恶心地吐了出来。 她眼一闭,吓得朝谭少慕的怀中靠了进去,耳听江淮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就是这只手! 是的,就是这只手对她又拍脸又捏下巴。 而江淮他竟记得。 身后的众人被这一幕都惊住了。 若是老大的这手是慕黑狼剁下来,他们或许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却不会太过惊讶。但眼前发狠的人竟然是那个小白脸,叫他们怎么能不惊讶? 虽然见过他凑老四时的疯劲,但是也只是以为他处于疯狂状态下的异常情绪。眼下他都已经安全了,却没有忘记刚刚的怒火,真做到了自己先前所言的,弄不死他,就会被他弄死的的狠话。他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性子可见一斑。 江淮扔下菜刀,冷眼秃顶男,若看见你的好兄弟王平,转告一声,今天砍手的人姓谭名江淮。他的新仇旧账,我一定会找他讨回来! 秃顶男看了看慕黑狼,看他没有异色,便让几个兄弟把老大扶回来,屈身走到谭少慕面前,慕哥,放心,我若见到王平,绝对会把消息透露给你。这个消息,换你放我们几个人一马,如何? 谭少慕点点头。 众人这才捡起地上的残掌,带着两个伤患安然离去。只是背过身时,惨白月色下,他们脸上表情更多是不甘心。 谭少慕与江淮深深对视着,没人开口询问,也没人主动解释。在无声的目光中,彼此较量。 躲了半天的老板娘见风头过去了,才从厨灶底下钻出了,倒了一桶清水在满是血迹的地上,一边擦洗,一遍催促道,打烊了打烊了。赶紧走吧,你们。真是晦气。 谭少慕皱眉,看了看染血的水冲湿了鞋面,不再管江淮如何,直接搂着怀中之人回车里。 江淮看着他们双双离开的背影,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发出一个音来。 何幼霖却似想起什么,连忙从他怀中跑开,跑回江淮的身边不放心道,你这样还能开车吗?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 她会这么说,自然是知道谭少慕的性格绝不会答应送江淮去医院。而且,就算他肯。江淮估计也是宁可死,也不坐他的车。 没事。江淮对她的去而折返表示欣喜,面上笑意浅浅,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谭少慕眉头蹙得更深,何幼霖,救苦救难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开车?就你那技术? 没关系。霖霖开车技术挺好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坐。江淮朝谭少慕笑得坦然,然后从兜里摸出钥匙递给何幼霖,那就拜托你了。 何幼霖接过钥匙,想了想,还是和谭少慕交代了一声,今晚上的事情,我晚一点会和你解释的。现在,我走了。说完,没等他同意便扶着江淮进了不远处的白色跑车里。 车尘滚滚,尾气一溜烟,车子已经驶离了这片小区。 谭少慕目光蕴含怒火,却如深海火山,死死压抑。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交通大队吗?这里是路,有人无证驾驶。车牌号是A8682。 挂完电话,谭少慕正准备开车跟过去时,却被老板娘喊住了,先生,先生!你是刚刚那姑娘的老公吧? 老板娘话虽然这么问,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怀疑的。那小姑娘和那小伙子感情那么好,这么多年了,只是几个月没来,怎么就成了叔嫂关系?真要叔嫂关系,小姑娘抛下丈夫,带小叔去医院,怎么看都奇怪。该不会是吓唬那群坏人扯的谎吧? 谭少慕转过身,微笑着,有礼回应,有什么事情吗? 老板娘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把手上的纸条递了过去,这是那小姑娘落下的,你帮我给她吧。 谭少慕看了看纸上的陌生号码和邮箱,瞧字迹也不像是何幼霖所写,心里略有怀疑,面上淡笑相问,是不是弄错了?可能是别的客人落下的。一会要是有人来找…… 不会,我亲眼看见一个女人过来坐了十分钟,说了几句话把这个纸条给了那小姑娘的。错不了。 是吗?谭少慕笑了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递了过去,老板娘真热心,多谢了。 老板娘吓得不敢接手,不用不用。那小姑娘也是常客,应该的。 要不是小姑娘最近都不来了,怕以后也没机会还她,自己肯定是要帮她保管的。 这点钱没什么意思。刚刚那么一闹,你也损失不小。收下吧。谭少慕坚决给钱,老板娘才松了口收下钱。 谭少慕坐回车里,打开车内照明灯,盯着那纸条上的电话思考良久,才拨了过去。 喂?您好!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 第77章 怎么死的还记得吗 谭少慕顿了顿,然后说,是LUI4S店维修吗?我的车子半路抛锚了。你五分钟内给我赶过来。 什么情况?对方莫名其妙,你打错电话了吧? 谭少慕惊讶道,怎么可能会错,售后给我的就是这个号码啊。你的号码不是1887740? 对方愣了愣,是啊,这是我的号码。但是,我不是维修员。你是不是记错数字了? 谭少慕坚决否定,怎么可能会错?我车上就这这一张纸写了你这个电话号码。 先生,我真不是什么维修员。我是文琴兽医院的医生,你叫我给宠物看病没问题。叫我修车,真是找错人了。 文琴兽医院?谭少慕眸光一聚,良久的沉默,似是思考,最后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好像送了一条狗过去看病。可能是那时候记了你的手机号。那个狗,怎么死的。你应该还是有印象的吧?李医生。 什么狗? 多布林,秘鲁印加兰花犬。他的声音冰冷无比,带着霜天寒气。 它是…… 它是被老鼠药毒死的,并且救治无效。是与不是? 是。是。是。记得。 很好。如果有第二种答案…… 不会的。绝不会有第二种。您放心。 挂上电话,谭少慕几乎不用核实,便能肯定另外一个邮箱号是谁的了。没有手机号,用邮箱号这么麻烦的东西,除非对方不在国内。 他用手机登陆了自己的邮箱后,编写了一条信息发送到对方邮箱后便把手中的纸随意扔在一边。 他脚踩油门,驱车驾驶,往通往附近最近的医院路上开去。 一边开车,一边又拨通了一个电话,不等对方开口,谭少慕先说道,你的交易,我同意了。 沈月珊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 那日陆上将生日宴会,她被江淮质问是不是她弄死了陆上将的狗,陷害何幼霖时,她气愤极了。她做事从来敢做敢当,而他居然听信何幼霖的话,不相信她! 她原本怀疑是何幼霖自己不小心弄死了狗,事后跑江淮面前装可怜,陷害她。所以,她更要找出真相,非要抓到何幼霖丑陋恶毒的一面给江淮看,叫他明白,这个女人多恶心! 结果,她却查到了不敢相信的事情。 那个什么多布林的狗居然真的被人刻意弄死的! 而那个人竟然还是谭少慕! 从前,她就怀疑谭少慕会娶何幼霖的别有居心,一直等着看好戏。谁知,何幼霖婚后过的日子小滋小润,根本不是她所想的。亏她还以为她误会了什么。结果,竟然是真的。谭少慕是故意接近何幼霖的,他娶她,绝对不是什么偶然,什么缘分! 她是想把这结果告诉何幼霖,狠狠的奚落她一顿,恶心恶心她,但是她不傻。她若真把事情说出来,被谭少慕盯上不说,要是把何幼霖的婚姻弄破裂,岂不是把她又推向了江淮? 所以,她默认了这个黑锅。 谁知,她没有动作,谭少慕却盯上了她。因为她把江淮和何幼霖的照片寄给了陆家,彻底惹怒了他。 如果不是沈氏集团最近一直被人在暗中玩弄,股票连跌,她爸爸问她是不是得罪了慕少,她也不会拿着这个筹码,在今天主动找谭少慕和解谈判。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她有些疑惑,甚至怕里面有什么陷阱。毕竟,她白天找到江边,与他分析利弊,希望他放过她沈氏集团,而她帮他背黑锅时,他的表情是那么不屑。 为什么?谭少慕轻声讽刺,大概是你没有看好你的男人,一直勾搭着别人的老婆。而我不希望你们沈氏集团倒的太快,叫他觉得无利可图,彻底抛弃了你。 沈月珊听出了画外音,厉声问,他和何幼霖在一起?他们在哪里? 不是在警察局,就是在附中一院。谭少慕说的漫不经心。 他出了什么事?刚刚还气得想杀人的声音,瞬间满是柔情似水的担忧。 问你男人去。谭少慕懒得回答,只交代了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那个事情的真相,但是,你男人好像也查到了。该怎么处理。不需要我教吧? 好。我知道了。沈月珊保证,只要你不与我们沈家为难,我和你的立场是一致的。 此时,医院已到。 谭少慕挂了电话,把车开了进去,然后果然看见了江淮的车停在这里。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而他们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开了过来。 这交警的办事效率,真是值得夸一夸。 他没有下车,一直坐在车里把最近的事情前后思索,整理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而焦躁的情绪。 其实,何幼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何曾怕过什么东西? 他闭上眼,整个人躺在驾驶位上,松开紧扣的衬衫纽扣。他愈渐放空自己,一个答案便愈加清晰。 她说过,她不喜欢被骗,如果要骗,就要骗她一辈子。 而他,从一开始就骗了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他只能,也只想骗她一辈子。 这辈子,牢牢地把她骗在手心里,婚姻里,死也不松开她。 窗外,有呼呼的风声。 谭少慕睁开眼,然后看见沈月珊的车子在他前侧方停靠了下来。 她关上车门,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医院外科大楼。 江淮和何幼霖赶到医院,挂了号,赶到外科医生门诊室时,就听见一个男人杀猪般的声音。 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被江淮用啤酒瓶捅了好几下的秃顶男。 此刻的他正躺在床上,衣服脱了,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给医生清洗。 秃顶男也看见了她,却没说话。彼此当做不认识。 何幼霖没看见其他人,猜测那个龙哥的情况更糟,估计在手术室里接手,那群人肯定在手术室外候着。 秃顶男的伤口很快包扎好,起身离开时趁着何幼霖与江淮在咨询医生,没注意到他时,用手机偷拍了他们两个人的照片。 走出诊疗室,他发给了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问道,他们就是我刚和你提到的两个人。你最近是不是又得罪了他们? 对方很快回了一条短信,原来是她!我想起她是谁来了。 秃顶男想了想,不放心地回了一条,我当你兄弟才给你透个信。你可别乱来!她男人是慕黑狼,惹不得。这个哑巴亏,只能认!知道不? 对方沉默很久,半天才回了两个字,放心。 秃顶男看着这俩字,却是揪着心,半天都放不下来,最后无奈叹息地离开了。 江淮的外伤比较好处理,医生一边拔出卡在肉里的玻璃渣,一边开玩笑道,怎么你也是玻璃渣伤的。该不会和刚刚那男人打的架吧? 江淮笑了笑,似真非真道,医生你的眼力和想象力,不当小说家还真屈才了。 医生笑了笑,小伙子这么幽默,得了,麻药也不用给你上了。直接缝几针。 何幼霖皱了皱眉,虽然对医生的恐惧原因因为谭少慕的出现而渐渐释怀,对医生和医院都没有以前排斥。但听见医生这么不负责的话,心里颇为不满,医者父母心,医生,你这是后爸吧? 医生扬了扬眉毛,取笑着江淮,你女朋友挺护你啊。 江淮微微尴尬,心里却是极暖,总觉得今晚上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值得的。 何幼霖见江淮不解释他们的关系,连忙要朝医生说清楚时,狂奔而来沈月珊已经站在了门口,也恰巧听见这句戏话。 沈月珊的担忧瞬间又变成了嫉妒,她看着江淮一脸温情的看着何幼霖,理智和优雅全都不要了! 她一个健步,冲到何幼霖面前,甩手一个巴掌打过去,骂道,不要脸!有你这种当嫂子的吗?大晚上不和自己男人亲热,跑来勾搭我未婚夫! 何幼霖捂着被打得发烫的脸颊,对上尴尬无比的医生眼光,心里又羞又怒。 江淮见此,心疼不已,气急之下扬手打向沈月珊。只是巴掌甩到半空,并没有真落在她的脸上,他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沈月珊见他差点失控要打自己,倔强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她嘶吼道,江淮!你有没有良心!你居然为了她要打我?你打啊,你倒是打啊!说着,她把脸往他跟前凑,挑衅不已。 江淮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手,月珊,你不该无理取闹的。 我无理取闹?沈月珊倔强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她擦了擦,不愿示弱,江淮,是我无理取闹吗?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不清楚吗?论感情,我处处迁就你。论事业,我爸也全力支持你。在谭氏集团里,你声望越来越高。九寰动漫公司也日渐上了轨道,马上也要上市了,这个节骨眼,你得意了,是不是?你迫不及待地想和我撇清关系了? 江淮不在乎此刻医生和护士眼里的鄙视,他只在意何幼霖脸上的不认同。 这种不认同,却偏偏是他无可否认和辩解的。 他幽幽叹息,把沈月珊搂在怀中,劝慰道,所以才说你无理取闹啊。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撇清关系了?我今天遇到麻烦事,被几个混混缠上,起了冲突,不方便开车来医院。小霖她正好经过,就送我来了。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要是被我哥知道了,你说他会怎么针对我?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够对立尴尬的了。 沈月珊心里清楚他这话只是哄她的,但是只要他愿意哄,她也开心。 她红了红眼,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真的吗? 真的假不了。江淮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 咳咳……医生见后面还排着一长队的病人,出言打断,那个,病人头上还有个伤口需要缝合。你们,要不要出去等? 江淮不放心何幼霖和沈月珊独处,再舍不得何幼霖,也不得不开口,小霖,既然月珊来了,你先回去吧。 何幼霖点了点头。 看在江淮今晚上为她吃了不少苦的份上,她愿意忍这一巴掌。只要她别太过,她也不想江淮太过为难! 她刚要走出诊疗室,却听见沈月珊改口道,嫂子,我送送你。 第78章 撕票 沈月珊这180度的大转变,叫江淮的眉心微微一拧。他担忧地望着何幼霖摇了摇头。 何幼霖看了他一眼,却朝沈月珊点了点头。两个人先后走出了诊疗室。 精致的高跟鞋踩在木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沈月珊一身修身的纯手工呢绒外套,衬得她整个人十分精神利索。 跟在后头的何幼霖衣服有些脏乱,袖口和胸前都染上了血,已呈褐红色,狼狈不堪。她在想,一会沈月珊问题事情的经过,她是不是要如实全部告知。 两人来到外面长廊的尽头,即使是站在窗边,四周都充斥着消毒水味。 沈月珊就站在窗边,双手环胸,把何幼霖从头顶打量到脚底,又从脚底打量回她的脸上,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而厌恶,我想和你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何幼霖背靠冰凉的瓷砖壁,唇角轻抿,勾勒出一抹浅淡的自嘲笑意,无非就是想叫我远离你的男人。 沈月珊抠弄着细长艳红的指甲,凉凉问道,那你做到了吗? 何幼霖顿了顿,我一直都与他保持着距离。 距离?多远?十米,还是百丈?沈月珊哂笑,你这样的灾星,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无论是从前,还是今天,你给他的都是麻烦和灾难。如果今天他有个什么闪失,你赔得起吗? 何幼霖不由低下头,承认她说的很对,半响才道,我和他已经过去了。你才是他应该真心的未来。如果你觉得我们见面会让你不舒服。我会找机会和少慕说,我们搬出去住。 他看不见她,他的新生活才能重新开始。 沈月珊眼神中划过一丝一样,声音软下几分,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何幼霖点点头。确实真心。现在的她光是每天努力工作都觉得时间不够,就是偶有富余的休息时间都会被谭少慕压榨殆尽。这样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应付沈月珊的捣鬼。如果开诚布公的谈一次,真能少一个敌人,她最好不过。 沈月珊似乎不太相信,趁机而道,好。如果你真这么想,就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做到了,我就相信你的诚意。 什么事情。 多布林的真正的死因,你这辈子都不会在江淮面前提起。 何幼霖心底一凛,尚未回过神,便听沈月珊接着道,我知道今天是他找的你,也知道你们见面是为了什么,所以,我不追究。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幼霖扬眉,脚步不由靠近两步,逼问道,多布林的死因,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不能在他面前提起。 他是知道。沈月珊侧过身,避开她的目光,冷冽道,但他知道的不是真相,而是我要他知道的真相。 真相?何幼霖的唇瓣紧紧抿着,觉得自己的认知一再任由别人来颠覆,操控! 多布林,是我让人弄死的。目的,你也清楚。沈月珊顿了顿,又道,那天,在陆上将的生日宴上,因为这个事情,他对我起了疑心,不停质问我。我虽然抵死不认,把他哄骗过去。但终究还是怕他查出真相,进而厌弃我。我只能自救,安排了夏晓燕这个人,让她出面作假证。所以,如果你真心想我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狗,是谭少慕弄死的,与我无关! 何幼霖摇了摇头,总觉得今晚上过得特别漫长,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到了一起,她的脑子完全不够用,分析不出什么是真是假。她抬眼,目光盈盈,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何要说给我听? 就不怕她一气之下,告诉江淮? 因为,谭少慕这个男人,我惹不起。沈月珊半真半假地说道,之前我拍了你和江淮的照片,沈氏集团这几日就遭到他疯狂的报复。我栽赃他的事情,若从你嘴里说出来,质问他。后果……不是我能承担的起。 即使知道会这样,你还要栽赃他?何幼霖瞪大眼,觉得沈月珊这女人太不可思议了。 不然呢?眼看着江淮与我,日渐离心?沈月珊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再大的风险,都比不得我可能失去江淮的风险叫我更害怕。 何幼霖看着面前第一次示弱于人的沈月珊,内心极为复杂。一方面觉得她实在可恶,另一方面又深深佩服她。她自问,这一点,她做不到。 两个从来都剑拔弩张的女人,在这一刻突然休战,陷入了沉默。 江淮从诊疗室急忙忙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他缓了缓脚步,慢慢走到他们的面前,目光都没何幼霖一眼,对着沈月珊说道,月珊,走了。 沈月珊十分惊喜,像是圣诞节收到礼物的孩子一眼纯粹。她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道,好。你不舒服,我来开车。 江淮点点头,这才看向何幼霖,你开我的车回去好了。我坐月珊的车。 开江淮的车回谭家,不说谭少慕郁闷,就是谭政那也不好解释。所以,何幼霖并没有答应,而是把钥匙还给了沈月珊,说道,没事,我坐公车就可以了。 江淮还要劝什么,沈月珊已经开口,慕少已经来接她了,就在停车场那边。我们先走好了。 江淮听了,眉头夹的死紧,却终究没有说出异议,与沈月珊先行离开。 何幼霖一听谭少慕来了,就恨不得医生能给她开个住院单,让她躲过一劫。奈何,现实总是要面对的。何幼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龟速挪移到停车场的,也不知道用了多久。 总之她走到谭少慕车前时,车里的男人已经睡着了。好看的侧脸映在车窗上,她用手指细细描绘,很难想象这样一张恬静儒雅的脸有过那样一段腥风血雨的过去。 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但他这哪里是轻狂,简直是疯狂。可这样的男人,真的曾麻木不仁,草菅人命? 她很想问,却又没有勇气去问。 怕他的拒绝回答,怕他嫌她干涉太多。 谭少慕似有所感应,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发呆的女人,按了按开窗的控制键。车窗缓缓下缩,何幼霖的手指还停在半空,忘记收回来。对上他沉默如海的眼睛,她的心突然跳的很快。 没有原因的跳动不安。 还不进来? 哦。何幼霖呆呆应答,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谭少慕没有多问,直接开车走人。 他不是不想问清楚今晚上她和江淮到底聊了什么,那些莫名其妙的混子,他们又是怎么惹上的。只是,他不敢。 他不知道沈月珊有没有成功说服她,打消了她对他的疑心。这使得他很被动。呵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雷厉风行的自己竟然也有打鼠忌器的时候。 一路无声,城市的灯火夜景从眼前刷刷倒退。凉风习习,把她忐忑的一颗心吹拂地妥帖下来,而脑中的思绪却依旧很乱。 原来是打算把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是是非非求他一个痛快的答案。 结果,从头到尾竟只是沈月珊的一个局。 她此刻再拿沈月珊的局去质问他,似乎有些站不住脚跟…… 所以,她几次张了张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直到她的目光瞥见夏晓燕给她的纸时,警铃大响。如果再不说些什么,沈月珊也好,她的过去也好,迟早都会被他查出来! 何幼霖叫自己冷静,想想该怎么说才能蒙混过关。 她双手来回搓泥,心口乱跳,声音勉强维持平静,那个……那个,我是替张总打听个事情,才去找江淮的。 谭少慕默不作答,单手开车,单手吧嗒一声划开打火机。蓝色的火苗在夜色里蹿起,点燃了他叼在嘴里的一支香烟。薄唇正吞云吐雾,表情亦是淡漠得叫人摸不准他的情绪。 何幼霖的心猛然绷紧,但谎言开了头,跪着也要编下去。 今天和他去谈了个电影配乐录制的工作,结果无意间得知他一直在打探我们院长的下落。 院长?谭少慕终于起了兴趣,哪个院长? 我以前呆过的孤儿院的院长。何幼霖说道这里,才想起导致孤儿院关门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怕他联想力太广,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连忙转移话题,你知道张泽川找江院长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谭少慕深深地吸了口烟,瞥了她一眼,现在,好像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嗯……我解释过啦。何幼霖心虚得转头看向窗外,瞎编道,我看张总很激动,又很着急的样子,就想稍微帮点忙。从江淮那问出点消息。但是,张总给的线索太少,什么银镯子的,江淮也没有印象。 张泽川要调查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叫何幼霖这个外人来做? 谭少慕笑了笑,也不拆穿她蹩脚的谎话。她既然有心避开那个问题,他也乐的成全。因此,他甚至好心地透露,点消息,没有印象是对的。她妹妹,早就死了。 什么? 原本只是随口扯的幌子,不想会扯出这样的惊天内幕!何幼霖惊得站了起来,脑袋瓜直接撞上了车顶,痛的捂头掉眼泪。 谭少慕也是一惊,连靠边停车都没有,直接在大马路上踩了刹车,骂道,你是猪吗?不长脑子的? 幸好深夜,路上行车不多,没有追尾事件的发生。 然而才被撞了脑袋,没坐稳的何幼霖又被这个急刹车害的,脑门又撞在了前面的硬物上! 何幼霖被骂的委屈不已,还了句嘴,猪怎么没脑子了?很快,意识到她把自己又骂了一遍,郁闷不已,谁叫你说话不先给个预告的? 谭少慕也不比她好多少,一个急刹车,一句破口大骂,害的他口中的香烟直接掉在了他的腿上。 昂贵的西装裤一下子被灼出了个洞来。 他捡起香烟,碾灭,扔出窗外,又恢复如初,淡然反问,那我现在就给你预告,她妹妹被人绑架撕票。 第79章 他在上她在下 何幼霖杏眼圆瞪,嘴巴张得大大的,比之前听见张泽川妹妹死了的消息更吃惊。 绑架撕票…… 这简直是电影新闻里才有的事情。 谭少慕见她没事,才放心地继续开车。 何幼霖看了看他开车的方向,好像不是朝谭家主宅开,而是去他的私宅云水山庭。其实,她也看得出,谭少慕并不喜欢住宅,即使他最喜欢的陆家不方便住,他也排斥着陆家。 只是,他明明很早就脱离了谭政的掌控,搬出主宅了。为何,他会松口答应谭政,他们会在婚后搬回去住? 不知道,她说她想搬出去住,谭少慕会不会同意? 谭少慕看她一脸凝重,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何幼霖留了个心眼,在没有弄清楚谭少慕搬回家的原因前,没有贸然开口,便随口塞了个答案,我在想,他妹妹出事的时候多大。 三岁?还是四岁吧……谭少慕不太肯定,是他带着妹妹去游乐场玩的时候,绑匪劫持了她妹妹,他一个人侥幸逃了出来。他妈拿皮带抽的他皮开肉绽。后来,交了赎金,绑匪还是撕了票。一周后,才在河里找到她被泡的发烂的尸体。他妈死前,都没原谅张泽川的过失。 才三四岁,便遭逢这一厄难。难怪,她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张泽霖的存在。 何幼霖听了微微心酸,她突然想起孤儿院里许许多多无父无母的孤儿,其中不少和她一样,都是被拐卖的。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不是都和张泽川的妈妈一样,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孩子,至死难忘。 既然,都确认了他妹妹已经……何幼霖顿了顿,红着眼睛道,他怎么好像还在找他妹妹的样子? 她记得,那天她撞见谭少芝假扮张泽霖骗她弟弟时的场景。那时候的张泽川分明是信了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否认张泽霖出现的可能性。 因为一张报纸。 什么报纸? 几年前,警方破获了一桩网点众多,横跨7个省市的人口拐卖案,救出了几百个儿童。一些还能找到父母的,都送回了家里。还有一些年纪太小,不记事的,又没有父母报案记录的孩子,最后都分批送了几个孤儿院收养。 何幼霖当然知道这个新闻。 虽然这个新闻发生在二十年前,但作为被解救出来的儿童之一,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这个案件和他妹妹有什么关系?何幼霖犯迷糊了,总不至于,那拐卖人口的犯人就是绑匪吧? 就是,有什么关系呢?谭少慕十分认同,却无奈道,但是他不这么认为。或许是对妹妹的愧疚心作祟,他始终不肯承认她妹妹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个消息,说她妹妹被送进孤儿院,叫他去领回来。 这样也信?何幼霖觉得张泽川并非真是那么冒失的人,就算再愧疚也不至于没有证据,盲目的相信小道消息。 谭少慕接着道,问题就出在银镯子上。 银镯子? 张泽霖一出生,她爸妈就找人给她打了一对银镯子,左右两只,分别内刻泽霖二字。谭少慕手指拍打着方向盘,总结了句,也算是个信物吧。 当时那个女童的尸体只有一只手上戴着泽字的手镯。当时觉得另一只是意外滑落,或者和河水冲走,所以张家人并没有怀疑什么。 直到多年以后,有人送来了一只霖字的手镯,附上了一封信,说镯子的主人在孤儿院,张泽川便疯了一样相信她妹妹没有死,到处找她妹妹的下落。 何幼霖眼皮子突突直跳,总觉得一种天大的巧合似乎兜在了一块。 她咽了咽口水,该不会,那个拐卖案是指二十年的酒阴儿童拐卖案吧?那几个孤儿院里,恰巧又有一个孤儿院是叫青青孤儿院? 谭少慕肯定地点了头,最初因为警方工作人员的失误,在派送的孤儿院的名单里,还漏写了青青孤儿院。所以,张泽霖前几年翻遍了其他几家孤儿院的儿童收养记录,都没有找到人。还是后来,警方收拾旧档案时候发现漏洞,又告知了他。只是,等张泽川再赶去时,又是错过。 至于是怎么错过的。 何幼霖和他都一清二楚。 当时,张泽川正好赶上谭少慕和外公寻仇上门,把青青孤儿院给关门了,孩子全都送走了。院长也是下落全无。 难怪,他要找江院长了。何幼霖也知道江院长已经死了,能给张泽川提供信息的人,就她所知的也就江淮了。只是,她也不能肯定江淮会知道什么。毕竟,她和江淮形影不离。她对其他小孩都没有什么印象,更别提他了,更不会关注有没有小女孩带过什么镯子。 谭少慕看她长久不说话,问道,在想什么呢? 你说,我会不会是张泽霖啊?何幼霖说完,自己就先笑出来了,但乐此不疲地瞎说道,你看,我的名字里就又霖字。 少做梦。谭少慕扬了扬嘴。 为啥? 张泽川想当我大舅子,做梦! 对哦,她和谭少慕是夫妻。 何幼霖心里一甜,偏唱起反调,难说哦,没准张总也是这么想的。难怪他一直护着我。原来他有这个心思。 这也解释了,张总为啥会对她生日这种信息都记挂在心上,更是在爆炸时候义无反顾的护在她身上。 他护你,是因为你好像认识疑似他妹妹的小女孩,以前和她还一起玩过。 咦?何幼霖不信,坚决不信,我都只和江淮玩的,根本不认识其他的孩子。 她的话音刚落,谭少慕的唇角已然勾起,目光更幽凝了几分,却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何幼霖闭眼呜呼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不容易平安过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却一个得意,就自踩雷区。她一定是被自己蠢死的! 只和江淮玩?他平静地复述了一遍,笑了笑,感情不错。看来,这当叔嫂的缘分,也是老天注定。 何幼霖受不了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忍不住道,少来这套!你都知道的事情,还装什么装? 知道?谭少慕轻轻一哼,找到了借题发挥的点后,冷色道,我能知道什么?我是知道他为什么发疯一样和人打架,还是知道他为什么要割狠话,要替你找王平算账?算账?算的哪门子的账?什么新仇旧恨一起算?旧仇是什么?何幼霖,你不觉得,与其解释你为什么今晚上和他见面,这些他知道,我却不知道的事情,才是你真正需要解释的吗? 何幼霖被问的哑口无言,好像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去隐瞒他。只是,那些过往的腌渍事情,她真的不想摊开在他的面前,那会叫她更无地自容。 她希望他眼中的她,可以是优秀而独立的,配得上他的人。所以,她努力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至于她的年少青春,那些无知与懦弱,冲动与天真都不想叫他看见。 对上他询问的眼神,何幼霖不甘示弱地反问了一句,那你呢?我是该叫你谭医生,还是慕黑狼?你的那些,白昕媛都知道,我却不知道事情,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 谭少慕对着她的眼睛,没有迟疑,没有闪避,只说了一句话,却把她打落进九天寒池般,冻得她从心底里冒寒气,侵入骨血肌理。 他说,你不需要知道。 何幼霖睁睁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倔强与委屈。 虽然她自己也不想说过去的事情,可起码她不是毫无愧疚,不是理直气壮。她只是自卑罢了。她只是想等她更从容,更优秀,强大到足以面对过去的难堪,她再告诉他。 可是他呢? 他没有!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觉得完全不需要顾虑!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不需要知道的存在! 何幼霖气得眼睛都酸了起来,哽咽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妥协的韧劲,那我的事情,我也无可奉告! 是吗?谭少慕笑了笑,你可别后悔。 后悔?何幼霖学着他,笑得很冷,谁后悔,谁是猪! 很好,好极了。谭少慕一个急转弯,把车停了下来。 何幼霖扭头一看,妈呀,什么时候到家了! 谭少慕这人,一到家里,就变得特别暴躁没节操的古怪脾气,她实在恐惧。因为伤心愤怒而陡然升起的胆量一下子全没了。 还给不给她自救缓冲的机会了? 何幼霖苦着一张脸,抗议道,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谭少慕反问,轻解袖口,动作慢到了极致。 我说过了。夫妻重要的是平等,平等!何幼霖坚持道,拿包抵在胸口,做防卫状,你自己的过去,都不愿说,凭什么逼我说?嘴上占不了便宜,就武力镇,压。 平等?谭少慕从车上下去的那一秒,车门就被砰的一声拉上。何幼霖坐在车里,被震得心湖一荡,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身前一阵凉风袭来,她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谭少慕已经拉开她身侧的车门,一个公主抱把她从车里抱了起来,我今天就告诉你,夫妻之间不存在平等,只有一上一下的关系。 第80章 是个人都吼她 谭少慕的脸距离她只有几厘米,这种热恋的亲密动作本该让人心跳不止,但此刻的何幼霖却被吓得心都不敢跳动了。 她扭头躲闪,避开他吃人的目光。 谭少慕抱着她走回屋里,眼里尽是隐忍与压抑,我说过,我的东西不喜欢被人碰。你却阴奉阳违,三更半夜还和别的男人鬼混。如果不是遇见麻烦,打算了你们的幽会。我是不是就要去宾馆找你? 何幼霖眼皮子一跳,心里难过了起来。为他的不信任,为他的自私。 明明她是今晚上的受害者,此刻不仅没有得到安抚,反而像是通奸犯一样被他质疑。 如果,如果今晚上她真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就不准备再要她了呢? 虽然知道,他和江淮性格不同,是两个人,没有对比性。但她依旧忍不住地难过。为什么,他对她的包容度远不及江淮。是因为不够喜欢吗? 不。可能连喜欢都没有。 她只是正好是他的妻子,对她的在乎也只是他的洁癖与大男子的占有欲。 这样的他,不在乎才是不正常的。 谭少慕看着怀中沉默的女人,一副拒绝交谈的冰冷,不由冷笑了下,你不肯生孩子的原因,为的就是他? 何幼霖的瞳眸缩了缩。 终究,还是躲不过! 这些他们装聋作哑,粉饰太平,过着平常安宁的夫,妻生活,却彼此都很清楚有些雷区不能踩,有些话题不能说。他和她像是演一场对手戏,努力把日子过顺下去,把各自心里的疙瘩慢慢化解。 只是,他们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只要一个点,他们努力维持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她抓紧了他的衬衫,艰难开口,和他没有关系。我说了,我现在事业刚起步,刚刚又得到电影配因的机会,我真的不甘心这个时候有什么意外打断我的计划。 谭少慕把她放倒在床上,缓缓压在她的身上,眯眼问,生孩子,最多耽误你几个月时间。孩子生下来,自然有人来带。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何幼霖,麻烦你找借口也找得认真点。 何幼霖挺直了脊梁骨,当然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的轻松。孩子不是一只狗,喂吃喂喝就不用管。是要责任,是要爱的!而我们,有吗? 谭少慕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用食指撩拨着她的头发,她的脸颊,是我没有?还是,你没有?那天,如果不是我被下药,你会甘愿献身?你说你喜欢我,却不愿给我生孩子。这算哪门子的喜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何幼霖咬了咬红唇,眼睛泛起泪花,却努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肯掉落下来。 谭少慕看着她身上满是那个男人的血,只觉得恶心极了,他大手撕裂她的衣服,扔在地上,他是你第一个男人?所以哪怕他抛弃了你,你也放不下他?那群混蛋想碰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反正不是第一次,没关系?呵呵……何幼霖,我这个丈夫当初要碰你,你都贞烈的好像随时要去死一样!那混蛋要碰你,你就那么顺从了?是不是觉得反正都被我碰过了,也不用再替他守节了?嗯? 何幼霖闻言,眼泪彻底止不住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说她? 他明明说过,他不介意她的过去,嫌弃她脏的。不是吗? 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像是犯了天理不容的错一样要被他怀疑自己的忠诚度?是不是如果她第一个男人是他,他就不会怀疑了? 告诉他真相?告诉他,她和江淮没有发生过关系,她真的放下江淮了,她爱的人是他? 不。 她决不能说。 江淮起码是她的前男友,发生关系理所当然,也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他知道了却还是娶了她。说明,他最多是有点膈应,并没有嫌弃她。 如果叫他知道,她早在十八岁的年纪就失去了童真,还是被一个陌生的臭烘烘的醉汉给…… 她不敢想象,他知道后的目光会有多嫌弃。 而且,这么说了,他就会相信她和江淮没什么吗? 不。不会。 他那么固执的人,只相信自己的人,只会觉得她原来不止被江淮一个人碰过,除了他以外,她之前就已经与两个男人有过关系! 到时候,她在他的眼里才真的成了破,鞋。 破的不能再破的那种。 何幼霖边哭边摇头,像受伤的幼犬发出哽咽的声音,却死不开口说话。 谭少慕看她不辩解,心里的火越烧越高。他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声音阴冷,质问,回答我!说,你是不是还是喜欢他? 何幼霖的脸被抬得高高的,眼泪流进了耳朵里。她原本就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此刻脖子又被吊的难受,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喜欢。我……我喜欢你。 谭少慕闻言,眼眸一黑,松开掐在她下巴上的手,脱去她身上仅有的保护。与他覆在她身上的躯体对比,他的声音依旧很冷得扎人,说谎! 他不信。 他不信她爱他。 即使她明知道他不喜欢她,再次放下自尊,去表白,他也不信。 何幼霖下意识的抗拒,抬手推开他。 她不要和他做。 就算自己的身体去讨好他,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本来就该给他用的,且只能是他用的东西。 谭少慕见她再次抗拒,面色更加冷凝。 他一手束住她的双手,高举在她头顶,一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既然都已经撒谎了,又怎么不好好演下去? 既然你不信,为什么要搬回家?何幼霖挣扎着,却抵不过他的蛮力,我们就住这里,好不好?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你不就放心了? 你要心里没他,住哪里不都一样?谭少慕笑得残忍道,我就要住那。就要天天在他睡的楼上碰你,抱着你睡觉。我要你们两个人都清楚,不管过去如何,现在,以后,你都只会是我的女人。 何幼霖面色一白,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般,整个人疲软了下来,再没有刚开始挣扎的力气。 原以为,即使这个男人即使不爱她,至少是喜欢她的身体,喜欢与她欢愉的每一刻…… 却在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使用价值都是这么的不堪。她的身体,他的温存,都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 他每次碰她,脑子里难道想的都是江淮的不甘? 那么此刻呢?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她不懂。真的不懂。 他可以是带她看电影,帮她照顾养父,送他玫瑰花的男人,可以在被下药的时候还顾着她,尊重她。 却也可以是怀疑她的真心,因为他与江淮的仇恨不停迁怒在她身上的男人,即使她哭泣,反抗都不肯停下侵犯的动作。 谭少慕……她颤抖着声音,却不是在喊他。她的眼睛只看白色窗帘被风撩得翩飞乱舞,感受他原始的节奏,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她的茫然,换来的却是谭少慕的变本加厉。他加大抓着她手腕的力气,深冷眸光紧紧盯着她,森然道,是我。何幼霖,记住,是我!这辈子,你要喊错一次名字,你试试! 翌日清晨,朝霞未至,偌大的卧室静谧的让人窒息。仿佛昨夜的厮杀,也只是一场梦。 身侧的床上空无一人。 何幼霖在床上躺了一会,强忍着身体的酸痛从床上爬起。地上的衣服即使能把血渍洗干净,也已毁得基本不能要了。 她披睡袍,穿了拖鞋走进卫生间。原本打算梳洗好后去上班的,只是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也不知怎么的。逆反情绪一来,她并没有立即冲出去接电话。而是用冷水把自己洗了个干净,把他留在她身上的气息都冲刷而去才换上新衣服,然后才接起电话。 何幼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男人又发什么疯?电话里,养母的声音和吃了炸药一样火气冲天。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昨晚被丈夫质问,早上刚起床就又被自己妈妈质问?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有资格有立场来指责她一样,她到底是欠了谁的? 何幼霖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也有了几分脾气,妈,又怎么了? 什么?沈月珊不敢置信。她以为,她这样说,他就会软和下来,关心她,安抚她……哪怕是假的,也好。 我说,我们解除婚约,现在! 不!沈月珊彻底疯了,一把跌坐在地上,拉扯着他的裤腿,江淮,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们好合,不吵架了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淮目光又冷又淡,你知道,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她。 是。沈月珊哭的彻底没有形象,可是,你还是需要我的,对不对? 何幼霖远远看着这一幕。一瞬间,她对沈月珊的恨全都没了。 人前的沈月珊的刁蛮,咄咄逼人,背后,她却爱的这么卑微。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何幼霖不由抓紧了手中的剧本,从安全出口悄悄离开。 张总,我下午请假。她拿着电话,坐上了回谭家的车。 第81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你知道你弟要念什么学校吗?王巧玲在电话那头气得肺都要炸了。 学校? 何幼霖捏了捏眉心,才想起弟弟前不久确实参加了秋季高考。只是她最近忙的晕头转向,还没有去送考。 成绩这么快出来了?她有些疑惑,按理说,不会这么快的。 成绩出来倒好了。我们家的家栋今年肯定能上清华。 ……何幼霖不想吐槽,只关心道,既然没出来,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我当然不急了。急的是你男人!王巧玲说起这个女婿就恨得牙痒,他是深怕我们老何家要赖上他还是怎么滴,家栋成绩都还没出来,就给他弄了个学校,要把他关学校去。 何幼霖捏眉心的手放了下来,握手机的力气大了几分。谭少慕确实答应过她,只要她和谭少芝处好了关系,他就负责她弟的学业,给他上大学。只是,谭少芝对她的态度好转的原因太过尴尬,而她也没有真做了什么感人肺腑的事情,没好意思邀功,自然没有再提。 她自己都快忘记这茬了,想不到谭少慕还记得。只是,他们昨天才吵架,今天就弄这么一出。她有些不敢肯定,这是谭少慕给她的报酬,还是在借机报仇。 是大学吧?何幼霖确认了下。只要在这个大方向上,谭少慕没有出尔反尔,事情应该不算太糟。 大学是大学。可是,那是大学吗?那是监狱啊!王巧玲说得来气,手上的东西都摔在东西,发出巨大声响,家栋身体娇贵,哪里能念军校。那军校是什么地方,一进去就出不来。天天风吹日晒,跑步流汗,他是存心要折磨死你弟弟啊。 何幼霖听了,嘴巴也张大了好几分。她不是王巧玲,还不至于宠溺弟弟到这个地步,会觉得念军校是委屈何家栋。 事实上,军校并不好念。如果没有谭少慕外公家的那层关系,光靠谭家这种纯有钱,没门路的有钱世家都不一定能走那个后门。 而且,何家栋不爱读书是真,天天闯祸的本事倒不小,军校还真就是专门降他这种妖猴子的好去处。 只是,他这个时候做这个事情,又是什么意思? 打一棒槌,再给她一个甜枣? 然后,她就感激涕零的跪谢他? 何幼霖微微冷笑,喝杯水,淡淡道,妈,军校挺好的。谭少慕的舅舅是陆司令。家栋是走关系进去的,别人肯定另眼相看,特殊照顾。你别担心。现在念清华的学生毕业了跑去卖猪头的,你也见过。还不如念军校。毕业了,陆司令再安排个工作,家栋可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至于军令如山什么的铁纪律,走关系进去会不会被人穿小鞋,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 真的?王巧玲不太信。 你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军校的待遇了。何幼霖放下水杯,看了看照衣镜,妈,我先上班了。最近天气干燥,自己多喝点菊花茶。 消消火。 她心里补了句,便挂上电话,下楼,走了两步,就听见客厅里响起了清冷低沉的男音,去哪? 挺拔高大的男人站在厨房里,换了身休闲服,端着刚刚泡好的咖啡,眼神深邃。 何幼霖没有料到他还会在这里。最近的他就算工作不忙,也会早早出门,不是爬山就算钓鱼,各种休闲。 想到昨晚上他的不讲理,她的面色并不好看,连话都不回就直接无视他地走到门口。 谭少慕眉宇蹙起,但经过昨夜的发泄,他此刻的情绪已经可以很好控制住。 如果上了班,你就这么无视自己的丈夫。谭少慕冷眼扫了眼她后,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那么,这个班,你也不用去上了。 何幼霖拉门的手僵在空中,隐忍自己怒火,转过头看向他,谭先生,这个工作不是你给我的。你没有权利炒我鱿鱼。 你可以试试。谭少慕冷冷的搁下话,转身往书房走去。 若是从前,何幼霖或许这会就投降,转身跟着他跑,各种好话说一遍,磨着他同意她去上班。 因为她知道,每次的挑衅与反抗换回来的只是叫自己更加受伤。在没有强大之前,她在他面前渺小的如同蚂蚁一样。 只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而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何幼霖想也不想,直接打开大门,朝外走了出去。 谭少慕站在二楼的书房,看着何幼霖倔强离开的背影,端咖啡的手青筋都突了起来。 他坐回自己的书桌上,拉开抽屉,里面并列横排了五本日记。他知道,这里随便挑一本,翻一页,上面都会写有江淮二字。 从最初为了了解她,投其所好,骗取她的心,她的爱情开始,他一直有条不紊的走每一步路,不慌不乱。 只是…… 这些日记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的? 从最初,他像是看分析报表一样,只看有用的数据与信息记录,到后来忍不住重翻,体会他不曾参与过的她的少女时代的心路。 他看着她天真可爱,看着她情窦初开,看着她暗恋,看着她为他写情诗,当着全校的面念那首情诗得奖。 那天,在医科大学后门练车,他故意放了那首秋日私语的钢琴曲,为的就是看她是否都放下了。 可她的表情,那么的哀伤而遗憾。 那一刻,他知道他嫉妒了。 她是那么喜欢那个叫江淮的少年,喜欢他的温文尔雅与包容,并且喜欢了十几年。 那种暗恋的心情,他有过。 他暗恋了十几年,却没有说破,静静的恋着一个人的心情都能持续至今。 甚至因为何幼霖只是与那人有那么一丝丝的相信,都乱了阵脚。 所以,他不相信,暗恋多年得偿所愿的她,在与江淮相恋多年后,还能这么轻易地放下江淮。 即使他装的再温文尔雅,笑得再谦和,也只能骗一些外人。他骨子里就带着慕黑狼的血性。他的疯狂和执着,与江淮那种人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她,不会爱他。 尤其在她知道,他骗了她后…… …… 何幼霖没有想到,自己刚赶到公司,就从张泽川口中听见了一个噩耗。 昨天还谈得好好的,约好今天签,约的电影录音工作泡汤了。 谭少慕真的说到做到,让她失去了工作。 他简直是堪比连下十二道金牌逼令岳飞退兵的宋高宗,居然为了断绝她的工作机会,打电话给远在日本的薛彩宁,勒令她回国接下张言行的电影配音工作! 何幼霖简直是要气笑了。 她的努力,他不在乎。 他只一个电话,就能明白的告诉她,她什么都不是。她的机遇,她的工作,她的骄傲,都是他施舍的成全。惹怒了他,她什么都没有! 他能让她弟弟念全国最好的军校,也能让她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他就是这样的伟大!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瞧你那霜打了茄子的表情。张泽川崩了她个大脑门,怕啥,有我呢! 也是。何幼霖笑的勉强,却还是很给他面子,那就麻烦张总替我多多谋划出路了。 放心,咱俩一条船的,谁和谁?张泽川说完,又痞痞一笑,其实,他能忍到这个时候出手,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什么意思?何幼霖不懂,她不知道昨天才和谭少慕吵架的吗? 你忘了?我和他的赌约。张泽川已然洞察了一切,江淮是个人才。他的九寰动漫弄的风生水起,连诺力达的掌权人工藤先生都欣赏。可惜,他的目光一下子跳的太远,基础不牢固,就想着去京东混人气?你信不信,只要薛彩宁在京东逗留的时间超过一年,我就能把她手上的资源全部抢来给你?到时候,薛彩宁再日本发展的再好,回国了,最多也是与你平起平坐。 这一点,他一开始就知道?何幼霖有些惊讶,那他为什么会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张泽川笑了笑,谭少慕与我不对盘,难道和谭江淮就对盘了?薛彩宁的失利,就狠狠打了谭江淮一脸。而且,你能与薛彩宁平起平坐,对他来说也只是这个游戏也只是更刺激一点。实力绝对碾压的两个人比赛,观众看起来都不会尽兴。 ……何幼霖吞了口红豆奶茶,却觉得甜到发苦。 她所期待的成长,在他眼里不过是叫游戏更精彩。她在他面前,究竟何时才是真正的平等?不依附,不委屈求全,互相扶持,并能心意相通? 只是,他突然改变主意……张泽川好奇的目光投在她身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何幼霖想了想,故作轻松的说,大概是他太无聊了吧。 也是。最近谭氏集团闹的不安分。他却天天不坐镇公司,估计也是闲得慌。张泽川十分认同,不过,你也劝劝他,别玩的太大。当心真被小人在背后咬了一口,哭都来不及。 什么意思? 最近谭氏集团里有几个人和良辰集团的人走的太过亲近。张泽川提点到这里,很快又话锋一转,嬉笑道,我看谭江淮这小子前景不错,自身稳重,岳家给力,老爸偏心,什么条件都齐活了。这夺位之势,只怕只在朝夕了。要是他能成,我不介意多他这个盟友。毕竟,我早看你男人不顺眼了。 第82章 欲盖弥彰 谭少慕会出事?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想杞人忧天。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那个男人绝对不会。 看着张泽川离去的背影,何忧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昨天……有问到关于你妹妹的新消息吗? 张泽川停下脚步,转过身讶异地看着她问,是少芝和你说的? 何忧霖摇了摇头,不想让谭少芝背锅。 上次谭少芝冒充张泽霖的身份,张泽川几乎是毫不给面子地下了她的脸。虽然谭少芝从未表现出特别的感情,也一再表示自己跟随在张泽川身边,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是希望接触多了,就会不稀罕他。但若因为自己多嘴,叫谭少芝在他心中印象变差,她的罪过就太大了。 是谭少幕?张泽川又问。 何幼霖没好意思点头,觉得自己有些冒昧。 张泽川得到了肯定答案,却没有不悦,笑意里反而有丝揶揄,呵,他可不是多嘴的人。竟然会和你说这些…… 经他这么一说,何忧霖才反应了过来,那天谭少慕的话确实是特别的多。他好像在提示什么,又像在隐藏什么。总之,他的心思实在难猜。 她懒得围着谭少慕心思打转,便放下思考,对着张泽川说道,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把你手上的那个银镯子给我看看吗?或许,我能想起什么。就算不能,我也可以帮你问问江淮。 也好。张泽川并不拒绝她的好意。事实上,他也有这个打算。只是他和江淮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敌对,但确实没有什么交情。这样的私事,确实更适合何幼霖去做。 张泽川为人看着懒散,但做事效率却很快。下午,他就把银镯子给送了过来,同时还给何幼霖带了个消息,是关于她工作上的。 原来,在李言行来电表示女主配音还是改成原定的薛彩宁的同时,他还把电影里唯一没有定下配音人选的女三角色送给了何幼霖作为补偿。只是张泽川没有急着答应或是拒绝,只说要考虑考虑。 而后,张泽川又破例地开后门,在公司的众多工作资源里,挑了个小众电影的女主配音名额给何幼霖,供她二选一。 两者各有利弊。 李言行的电影投资大,宣传广,是没有上映就吸足了观众的眼球。配音角色都是李言行精心挑选,来自很多不同公司,又有薛彩宁打头阵,对何幼霖这样的新人来说,即使是配音女三也是莫大的荣幸。只是,女三角色不好掌握,性格泼辣刁钻,与何幼霖本身的音色与说话的口吻完全不同。如果何幼霖没有出彩的演技,容易弱化人物性格。 至于张泽川给她备选的电影,是不知名导演筹备的文艺片,整个配音工作全部都由千影公司承包。这也是张泽川能拍案,定下何幼霖配音女主的关键。只是,出演女主固然好,但是对她提高知名度并不如前者效果明显,可能一炮而红,也可能只是个练习作品。 何幼霖几乎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选择,我选女三。 为什么?张泽川有些诧异。 他以为按照何幼霖的保守要强性格,应该会选择后者。前者固然好,却是导演的补偿心理下的施舍,本身并不看好她的音色和性格能堪任女三。后者固然有所缺陷,但有他坐镇,全程给她保驾护航,就算红不起来,也不会成为她的黑历史。 稳扎稳打,固然很好,但是效率太慢。我希望我每次接的工作都有挑战性,能成为我的契机。对我这样的小透明来说,不怕失败,就怕不战而败。何幼霖言之凿凿,很是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张泽川私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抽走了那部小众电影的剧本,留下了李言行的那份,又促狭地笑了笑,但是,我怎么感觉你是和谭少慕怄气的成分更多? 不可以?何幼霖用钢笔戳了戳剧本,扬眉反问。 无论哪个电影都是风险与利益并存,那么当然是怎么膈应谭少慕就怎么来。他不给她参演李言行电影的配音,她还就非要参演不可! 当然可以!张泽川说完话便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还给何幼霖放了两天的假处理私事。因为三天后,电影的录音工作正式开始,她可能会忙到连家都懒得回,直接睡公司宿舍。 睡公司宿舍?她求之不得! 何幼霖收好剧本,打开装有手镯的首饰盒后,对着有些发黑的镯子怔怔出神。 她似乎,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 早早通过笔试,一直没时间去路考的何幼霖好不容易等来了假期,便先和驾校教练约定了后天大路考的具体时间,然后才给家里人打电话,表示晚上会回家一趟,关心即将被收押进军校的弟弟近况。 至于谭少慕那边,她只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今晚上回留宿娘家,不回谭家便没有放心上了。 当然,她也明白张泽川让她处理的私事里,包括了让她找江淮问消息。只是,她怕自己前脚才答应沈月珊不再与他见面,后脚就找他会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便让弟弟出面把他邀请来何家做客。 理由也是现成的,邀他参加何家栋念军校的庆功宴。 何幼霖很少下厨,但厨艺不错。今天由她掌勺,从傍晚时分就一直在厨房忙活到天黑。 期间,她几次试图从弟弟口中套出话,问他不是讨厌谭少慕吗,怎么会听他的话跑去念军校。只是从来都兜不住话的何家栋竟然一反常态的守口如瓶,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透露出半分消息。 最后,她才懒得管他,安安心心的做饭。 是夜,江淮西装革履,手提两袋礼物袋准时出现在何家门口时,何幼霖正好端着糖醋鱼从厨房出来。 她摘下围兜,卡通印花衣服包裹着她年轻姣好的身材。一晃数年过去,她似乎依旧是那个扎着马尾辫,一晃一晃走在操场上的少女。 江淮心绪浮动,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何家栋见江淮哥来了,十分激动地迎了上去,却在看见包扎在他手上,脖上的纱布时,懊恼道,江淮哥,早知道你有伤,我就不听我姐的话把你喊来了。 江淮一听,今天的饭局是何幼霖有意安排,心里一阵欢喜,脸上的神色也更为温柔了起来,没事,小伤罢了。 何幼霖就没见过这么能卖队友的人,气得拿成汤的木勺子敲了敲弟弟的脑袋瓜,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王巧玲见了心疼不已,刚要口出恶言,却被身边的丈夫拉了一拉,最后只是瞪了眼,你弟说的也是实话。 何幼霖笑了笑,并没有把她的态度放心里,回厨房洗了洗勺子便正式开饭了。 这么多年,王巧玲一直把江淮当半个儿子看,对他的态度甚至比养女都要亲热。所以,即使何幼霖与他分手了,她对江淮的态度依旧热情殷勤。 饭局过半,只有何国蔚几次提起谭少慕这个正经女婿怎么没来,何幼霖都用他公事太多,要加班打发了过去。 何国蔚看出女儿口气里的心不在焉,关心道,你们最近没吵架吧?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何幼霖面容微微僵硬,也不作答。 江淮当她是因为当初骗婚一事才与谭少慕发生争执,宽慰道,放心,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何幼霖一听,不由想起了张泽川的话来。虽然不觉得谭少慕会坐以待毙,但是他们兄弟二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她放下筷子,面有忧色,你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董事会需要了解真相,了解谭氏集团的掌舵人的实际操行与品德如何。江淮说的有条不紊,袖口的色泽十分深沉,谭氏集团需要才德兼备的人来领导它,使得它蒸蒸日上,而不是人心不安,股票动荡。 何幼霖听了,心里一沉。之前,她只专注自己的事业,对谭少慕的关注确实很少,只知道他天天闲的钓鱼。她以为他胸有成竹,在谋划酝酿什么,从没有想过他可能是真陷入了某种困境。 很多时候,他不说,她不问。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也难怪,他不信她爱他。事实上,她爱不爱他,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了。 她从没有真正了解过那个男人。 何国蔚的咳嗽没有好全,吃了一会便胃口全无,让王巧玲送他回房。 何家栋也趁着还没有被关进军校,今晚约了小伙伴去KTV唱歌,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出门去了。 何幼霖收拾碗筷,江淮则坐在客厅里开着电视,全程盯着她洗碗的背影。 何幼霖正思考着怎么开口问张泽霖的事情,没有察觉到江淮对她的关注,只觉得电视机声音有点大,扬声道,江淮,问你个事情。你记得我们在孤儿院那会,有没有什么小姑娘带过银镯子?岁数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江淮抽出纸巾盒里的纸巾擦了擦手。 何幼霖刚要回答,就听见门铃的声音响起,以为是出去倒垃圾的看护回来了,她看了看自己满是泡沫的双手,江淮,你去开个门。 江淮没有异议,走到门口,打开门后,与门卫的人对望了好一会,才笑着侧过身让人进来。 第83章 童年旧梦 两个不同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都沉稳有力。何幼霖觉得十分诡异,拿着干毛巾擦碗碟时,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却在看清江淮身后的那人是谁时,吓得手劲一松。 啪嗒 碗碟应声而碎。 何幼霖的墨黑色瞳孔猛然一缩,脑海里所有的思绪被打的七零八落,只觉头晕目眩。 眼前挺身玉立的男人,深灰色的精致毛呢大衣披在宽阔的肩上,身材修长,带着冷冽气质,目光似远山幽凝。但他的出现,却如暴雨袭城,在她的内心深处卷起惊涛骇浪。 他,怎么来了? 何幼霖攥紧手中的毛巾,有些不知所措,背后靠着流理台,昏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为她蒙上了淡淡的光晕,衬得她小脸如瓷一样白皙细嫩。 谭少慕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美丽收入眼中,若无其事地收回冷淡的目光,看着客厅里切好的西瓜,成双的茶杯,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何幼霖旋即背过身继续擦碗,大口地吐息,直到镇定下来,才把碗碟放入橱柜后走回客厅里。 此时,谭少慕与江淮南北对坐,彼此沉默,气氛明显的不对劲。 何幼霖没有在谭少慕身边坐下,而是在独坐了一处。三人坐成了品个字。 独自在厨房里擦碗的那一会,她已经想明白了。谭少慕与她才吵架,根本不可能会纡尊降贵地跑来找她。他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有人通风报信。 想到家里请来的看护,她的眸色黯淡了下来。原来因他悉心妥帖照顾她家人而产生的感激,此刻也成了莫大的讽刺。 他在掌控着她,监督着她的家人。 在最初被他撞见她与江淮的心虚尴尬被对他的恼意取代后,她已不想再去照顾他的情绪,想法。 谭少慕从进门到此刻,都很沉得住气,一言不发,不问江淮怎么在这里,也不解释自己为何过来,不动如山地压坐在那里,任谁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狗血八点档的电视播到一半,插播了广告。 江淮这才用遥控器按了静音,率先开口,对了,你刚刚问我什么? 张泽霖的事情,谭少慕只会比她更清楚,所以何幼霖没有丝毫避讳,把事情原委简单概括后,又当着他的面把张泽川想了解的情况问了一遍。 那镯子呢?江淮皱着眉头,似在深思。 何幼霖从兜里掏出一早准备好的镯子,递了过去,我觉得有几分眼熟。你呢? 当然眼熟了。你那会儿嫉妒人家有,天天盯着她的手镯看。江淮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出来。 那时候,他也就四岁多,却有些少年老成,又因为出身的自卑,导致他和其他的小朋友都处不来。何幼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走入他眼底的人。 那一年的她沉默而寡言,因为一场高烧,脑子被烧糊了,什么都不记得。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总是呆呆的,泛着水雾。她和他一样,都不合群,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唯一能吸引她注意力的却是另外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和她性格完全相反,活泼到有些聒噪,只是因为十句话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所以大家也都不喜欢她,都喊她小骗子。 小骗子却从来不以为意,她坚持说自己就是有钱人的孩子,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她天天显摆手上的银镯子,晃动上面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吸引一群小孩子的注意力。 她沉醉于众人的羡慕的目光里。 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只有小孩子才会在意,他当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呆呆小丫头居然也会喜欢那个小东西,虽然没有和其他小孩子一样表现出来,却总是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地盯着小骗子的手镯发呆。 耶?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何幼霖被说的发窘,又觉得不太可能。印象中,小骗子这个人表情高傲,对自己各种不屑。自己对她也不怎么感冒。 那会你刚来,和谁都不熟,也不爱说话,天天跟在小骗子屁股后头。后来,你被她骗的各种团团转,亏吃多了,自然不再和她玩了。那时候,你还小,忘了也是正常。江淮说这话时,语气透着纵容与亲昵。 说的你好像很大一样。何幼霖不服,明明他们同岁,怎么好像自己是他看着长大一样。 我一岁的时候就有了记忆。江淮停了几秒,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谭少慕,所以,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我都一一记得,死也不会忘记。 何幼霖想到谭少慕说,自己以前与张泽川的妹妹一起玩过的话,不由揣测,你是说,小骗子有一个相同的手镯? 你知道小骗子在孤儿院的名字叫什么吗? 什么? 小霖。江淮认真道,当时她手镯上有个霖字。她也说过自己爸爸妈妈很有钱,只是大家问她爸爸妈妈是谁,她姓什么,她又说不出来。只知道自己叫小霖。只是,她说的谎话太多,大家听说了都不会相信她真是有钱人的女儿。 我妈给你取的第一个名字并不是叫幼霖。只是每次我妈喊小霖时,你都会跟着小骗子一起应声。我妈看你那么喜欢霖字,就干脆给你改名,叫你幼霖了。 所以,那个小骗子真有可能就是张泽霖的妹妹了?何幼霖有些吃惊,那小骗子是被谁收养的?只要找到那户人家的登记信息,我们不就能找到她了? 江淮摇了摇头,看着谭少慕一字一字道,那些资料早被人一把火给烧没了。 何幼霖一脸惋惜之色,双肩怂下。 谭少慕的笑意始终未减,优雅地坐在原处,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年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知道。剩下的,就交给张泽川去查好了。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上忙。虽然我不知道那对夫妻是谁,却是见过他们的样子。江淮放下茶杯,淡淡道,其实,当初他们想要收养的是幼霖,只是幼霖听说要跟着他们就要出国移民,以后会见不到我,才哭着闹着不肯跟他们走。最后才便宜了那个小骗子。 有吗?何幼霖微微尴尬,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这些事情了!感觉到谭少慕那边陡然升起的寒气,她吞咽唾沫,都出国了,那找他们岂不是更麻烦了? 他们只是打算换个城市生活,根本没出国的打算。是小骗子看中了他们的条件好,想代替你才说谎骗你的。江淮揉了揉她的头发心,宠溺道,也就你才会这么好骗。 何幼霖身体一僵,一是因为江淮突然的亲密动作,二是因为谭少慕冰冷的视线。她犹如身置冰火两重天之中,备受煎熬。 谭少慕的大掌一把拉住她纤细胳膊,把她整个人扯进了自己的怀中,眸光浮动未明地盯着江淮,知道她好骗,你还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骗? 所以,有些人的谎言,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江淮对上他的视线,毫不退让。 有些谎言?谭少慕笑了笑,你是指,对你没有好处的谎言?呵呵,也对。哪些对你有利的谎言,你只会乐见其成。譬如那家想收养何幼霖的人家条件肯定不差,只是何幼霖跟他们走了,会搬到别的城市。这样,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如果,你当初不那么自私,拆穿了小骗子的谎言。你觉得,何幼霖还会像现在这样过得那么辛苦艰难? 何幼霖不防被他拉进怀中,一直在抵抗,小手在他胸膛上推了又推,却在听见这句话时呆住了。 因为时间太久,这样的事情,她没有放在心上,早就不记得了。但是,如果江淮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谭少慕的说法也是真的。江淮作为她当时的朋友,立场却真的很自私。 江淮,真的是她心中那个温柔体贴,心如明月的少年吗?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清过身边的人。 她以为谭少慕的心如海底针,难以预测。但是,事实证明,无论是谁的心,她都看不懂。 江淮的面上的笑容僵住,面色有些难看。 谭少慕却不打算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他看着江淮,一字一句道,何幼霖再蠢,也容不得其他不三不四的人来骗。这世上,能骗她,欺负她的人只能是我。你与其操心一些和你不相关的事情,不如费心想想,怎么和等在楼下很久的未婚妻解释,为什么你没有在公司加班开会,而是出现在这里。 江淮闻言,放下早已经失了温度的茶水,深深地看了眼谭少慕后,起身对何幼霖说,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可打电话找我。 谭少慕嘴唇一勾,握在何幼霖腰间的手加重了三分力气。 何幼霖被勒得太疼,不敢反抗,只能尽量往他身上靠过去点,减轻压力,扯了个笑容对江淮说,好,我会的。 江淮的右手,插在西装裤裤兜里,攥了又攥,深深一点头后转身离开。 铁门被人轻力合上,落锁的声音传来。何幼霖的语气带着几分淡漠,可以放开我了吗,谭先生? 第84章 男色诱惑 可以放开我了吗,谭先生?何幼霖的语气疏离而淡漠,带着尖刺。 谭先生?谭少慕掠了掠她的刘海,轻捧她的小脸,这就是我给足你一天时间放风后的答案?谭太太,你是越玩越野,都乐不思蜀了吧! 何幼霖脸一撇,躲过他的碰触,我不是你手中的风筝,飞多高多远,什么时候回来,都由着你牵绳控制。 牵绳?谭少慕的手转移到她的锁骨,脖子,虎口逐渐收力。与他动作的狠戾相比,他的语态温柔至极,哪里舍得。 他的手指冻得她鸡皮都冒了起来。何幼霖的脸皮瞬间绷紧,身体带着抗拒,轻声道,我累了,你走吧。 原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和以往数次那样强了她,折磨她…… 所以,她是做足了心里准备也要与他拧着来! 谁知,他硬朗的脸部轮廓面无表情,一双星眸透着寒光又夹着温柔和嗔怪,幼霖,别闹。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宠溺与妥协。没有和往常一样故作亲昵的喊她霖霖,他只去了一个姓,普普通通的喊她一声幼霖,像是她与他有着最平等不过的关系。她便已经溃不成军。 何幼霖心弦一动,只觉得胸口涨涨的,涩涩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谁闹了。她咬唇低头,像小牛一样的倔强可爱。 旋即,谭少慕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交对,他的唇微微弯起弧度,鼻音里带着浅浅无奈,你再这样,我又要吻你了。 耶? 何幼霖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套路,这段位,她又有点摸不清了。 他轻笑,一张令人窒息的俊脸缓缓压下,他性感的薄唇在离她红唇只有微毫之距时停了下来,你这是期待? 她脸一红,心里竟然有着隐隐的失落。 他的调,戏,让她十分不适。何幼霖整个人像是炸了毛的野猫,猛然发力把凑近自己的,暧昧之极的男人推开。而以往像铜墙铁壁一样的怀抱这次竟被她轻松推开。 而后,何幼霖踩着拖鞋逃离了沙发,来到自己的房门口,双手颤栗地扶着门锁,我,我要睡了。 谭少慕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又一次勾着她的下巴,目光洒在她脸上,又一次逼问,你这是害怕? 何幼霖想也不想,一口咬住了他搁在她下巴的拇指上。她带着几次被逗弄却毫无反击能力的懊恼,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的眸色一深,抽出手指,以唇舌相赴,来到他和她的战场。 她狠不下心和刚刚那样咬他,只用自己的舌推拒着他的入侵。 他的双手没有和以往那样擒住她,甚至没有碰她,而是撑在门板上,只低下头,认真地吻着她。 这样的他,她难以抗拒。 他抽离了她,在她的耳畔温柔劝语,我们回家,好不好? 何幼霖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就要点头同意了。 她迎上他的视线,声音有些悲戚,你为什么不问我,他怎么会在这里? 谭少慕面容微僵,刚刚还柔软的眉眼瞬间凌厉了起来。但很快,他又笑了笑,刚刚在客厅不是很清楚吗?你找他,是为了张泽霖的事情。 他这次这么通情达理,可她却一点都不敢苟同。 她蹙眉,摇了摇头,谭少慕,你不是这样的人。 哪怕他知道她和江淮没什么,也不可能有什么,但是只要他们背着他见面,他也一定会生气,会发狂。而她刚刚和江淮在一起的场景太过亲近,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是见一面那么简单。 但他却压住了自己的脾气,甚至不惜牺牲美色来诱惑她。 这样的他是她初见时的谭少慕,却不是真正的他。 真正的他,心里始终有那根刺。即使,她今天和他回去了,借着这个机会与他和好。两个人也不过是回到原点,彼此逃避,彼此迁就地生活在一起,一旦遇到触及矛盾的点,随时都会爆发。 谭少慕神色一沉,忽得冷笑,问她,何幼霖,你懂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手带到她左胸的心脏处,这里,若没有他。你何必这么介意?你,是心虚了吗? 因他的话语,因此刻的他与刚才温柔的他强烈反差,何幼霖的泪水悄然而落。 她用她没有被抓住的手摸到他炙热的胸膛,哽咽道,他究竟是在我这里,还是在你那里?你比我清楚。你这里,太复杂,住的人太多。在这里,江淮也好,白昕媛也罢,他们的分量都太足,根本就容不下我。 我和她,没什么。谭少慕蹙眉。 难道,我和江淮就有什么了?何幼霖质问,一双杏眼亮如晨星,你至始至终都把自己藏了起来,却一直在不停地逼我。 我没有藏什么。谭少慕不耐,掐着她的手,目光里都是隐忍的火星子。 没有吗?何幼霖目光似刀,直指他的内心,那副一生一恋的画是怎么回事?你大可以挂出来啊,摆在我们的婚房里。干嘛藏头露尾地偷偷放在陆家? 谭少慕握住她的手腕,愈渐收力,双唇紧抿,一股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提的。 果然,如此…… 何幼霖微微苦笑,为自己的不自量力。 她拼尽了最后一份力气,却换来了这样的回答。 心累,心痛…… 谭少慕松开她的手,任由她整个人背靠门板,滑落在地。而他蓦然转身,沉默地走到何家的大门处,停了下来。 他就站在那里,与她不远,却隔着千山万水。 他站在明亮处,月光给他镀了一层光亮,神秘而迷人,修长的大腿在西装裤的衬托下笔直完美,宽阔的肩部线条硬朗刚毅。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她明明可以拥抱,光明正大的拥抱,却没有勇气冲过去抱住他。 她怕他的刺,她怕痛。 他站了很久,没有等到任何回应,终于打开了大门。 那一刹那,抱膝坐地的何幼霖突然开了口,迎着他高高在上的背影。 谭少慕,我们暂时分开吧。 那夜,谭少慕沉默的离去,却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她在谭家餐桌上提出自己因为工作关系,可能需要住公司宿舍直到电影的录制结束,他都没有反对。甚至还当着她的面,告诉谭少芝,白昕媛最近失恋,心情不好,可能要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希望她能多陪陪白昕媛,开导她。 因为不想亲眼看着白昕媛搬进来,所以何幼霖提前搬进了员工宿舍。 张泽川开车来接她的那天,阳光正好。谭少芝满脸的不认同,而谭政却像是她彻底要搬走,再也不会回来一样高兴。而谭少慕,一大早就开车出去钓鱼,还没有回来。 她,在他心底,怕是连鱼竿都不如吧。 何幼霖自嘲地笑了笑,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她接下来要住,可能长期都要住的房间里。 还以为是几人合住的宿舍,谁知电影制片方意外地大手笔,给员工租住的都是单身公寓。 当然,即使是同住公寓也是有讲究的。像是薛彩宁那样的大腕,所住的公寓就会比她大上三倍。 所以何幼霖被分配到的房间并不大。好在,和她婚前租住的公寓大小上没有区别,她住起来也不会觉得不习惯。 而且,比起她从前住的地方,这里是高档小区的公寓,环境极好,装修雅致。 张泽川十分直觉地给自己泡了杯茶,坐下来看电视,全程让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收拾屋子。所以,何幼霖也不指望他会在临走前帮她倒个垃圾什么的,只能认命地拎着垃圾袋往外走。 然后,她便提前遇见了薛彩宁。 你是谁?薛彩宁看见何幼霖一身居家常服,手拿垃圾袋的模样从2701室里走出,她的目光透过没有关上的大门,落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张泽川身上,面色瞬间大变。 这是何幼霖第二次见到薛彩宁,也是第一次听见她现场说话的声音。如果她刚刚说话没有带着浓浓的敌意,那么这样的声音听来真的十分醉人。 我叫何幼霖,是千影公司的员工。何幼霖微笑解释,又觉得自己一个无名小卒这样说,对方可能不太清楚,又补充了句,我会出演李言行制片的时间漩涡的女三配音,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什么?薛彩宁把目光从张泽川身上拉回,投射在她的身上,你说你叫什么? 何幼霖。她眉头纠结着,不懂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好关注的。 哪个幼,哪个霖? 幼小的幼,甘霖的霖。 你认识九寰动漫的谭总吗?薛彩宁眸光微凝。 谭总?何幼霖一时间对号入座不了。 我说的是谭氏集团的谭二少,谭江淮。薛彩宁面色愈正,一字一吐,江海的江,淮水的淮。 此时,张泽川也察觉到薛彩宁的出现,慢条斯理地从房内走了出来,来到何幼霖的身边,笑着薛彩宁打了个招呼。 好像,他们不是刚刚分手的恋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何幼霖看着薛彩宁的目光在张泽川和自己的身上来回搜巡,像是要看出他们有什么关系一样。她心中一紧,深怕薛彩宁误会了自己,在以后的工作上给自己小鞋穿,连忙解释道,你说江淮啊,他是我小叔子。 放心,她是已婚人士。 果然,薛彩宁在听见她的回答后,面色缓和了很多,是吗? 她是江淮的嫂子?那名字,应该只是巧合吧。 第85章 她爱他爱到尘埃里 薛彩宁朝何幼霖点了点头后,没有回应张泽川的招呼,冷漠地从包里取出钥匙后,进了隔壁的2702室,把他们两个人关在了门外。 何幼霖只瞟到一眼,便被里面的豪华装修给震惊到了。那房间,乖乖,真大! 你想住?张泽川笑问,掏出手机来。好像她一个点头,就帮她重新安排个房间一样。 何幼霖摇了摇头,太空了。 没有谭少慕,她一个人,已经够寂寞了。 因为时间漩涡的配音是上面强要薛彩宁接下来的,本不在她工作行程里。所以接了其他工作的她,一下子就显得时间非常紧迫。 制作方为了照顾她,便把电影的录音棚定在了九寰动漫公司。薛彩宁是女主,需要录音的工作量最大,其他录音演员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张泽川也知道何幼霖这个小菜鸟一下子越级挑战这个工作,十分吃力。虽然和她一起工作的配音演员无一不是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演员,经验丰富,但是未必会有人愿意照顾提点她,所以,他把何幼霖的导师请过来做她的临时助理。 通常因为怕有噪音影响录制,录音棚从不开空调或者电扇。一到夏天,因为缺氧闷热而晕厥过去的人数不过来。所以秋天是最适合的季节。你运气不错,这个季节入行,可以先慢慢适应。导师是个慈眉善目的胖女人,身高不高,但声音却十分的洪亮,像个低音炮。 何幼霖点了点头。 好的配音演员一定是好的演员,但是好的演员不一定可以当配音演员。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因为好的配音只能用声音表达情感,更演技的要求严苛,而演员演技再好,没有一个特色的好嗓音也不能成为配音演员? 一半一半。导师的目光放到录音棚玻璃隔间里的薛彩宁身上,缓缓说道,就拿这场哭戏来看说,她哭的十分投入,听见的人可以都要以为她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但你看她的脸,却没有和电视屏幕里的女主一样,鼻涕眼泪各一把。为什么?因为肆意发挥情绪不难,但是,真哭的眼泪横流,她还怎么看得清屏幕里电影现在播放到哪里,人物又该什么时候念台词?所以,作为配音演员,情感投入的同时,脑子必须清醒。你懂吗? 何幼霖想了想,彩铃的工作准确来说还是简单的。撇去她最初的心里阴影给她带来了一定困难指数,这个录制不需要她配合别的人物表情和台词,她只要事先按照要求录制好各种声音,拿给李斯后期处理就OK了。 亏自己之前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配音事业上总算入了门。结果今天别人只一两句话就把残酷的真相暴露给她了。 她看着玻璃房内的薛彩宁,真心佩服她。私下里,明明是一个高傲,冷漠,不爱说话的女人,却在工作时充满各种表情。 下午就轮到你了。导师带着何幼霖参观完前辈录音的场景,又把她带回了休息室里,台词都背熟了吧?你先给我演一回。 何幼霖点了点头,倒背如流了起来。 这个角色性格与她的性格真的是天壤之别,每个用词,口吻的转换,她都练习了很久,才能收发自如地完整念出来。甚至,她练习的时候还拿出了沈月珊做参考,模仿了沈月珊说话的表情,转换的停顿。 不错。导师面容慈祥,中肯的点评,这个角色,演活了七八分来。 何幼霖并不满意,追问道,为什么是七八分,如何能满分? 你摸到了角色的娇蛮,泼辣,率真的特质。你很用功,也把剧本上需要她展现的每一面特色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导师笑了笑,作为新手,已是难得了。就算是制片人,导演也最多要求到这里。只是,这个人物内在的一面,你要不要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内在? 是的,内在。每个人所表现的一面,就真的是他全部吗?导师喝了口水,循循善诱,他说的每句话,每个行动背后的动机与情感,才是真正的他。 谢谢导师,我会好好想想的。 何幼霖拿着剧本,独自一个人走到楼梯口的安全出口,坐了下来。 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导师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谭少慕。 她想要暂时分开,他同意。 她便认定了他是不在乎,从心底里就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他对她的尊重。 她觉得他把白昕媛找回来住,是为了气她,激她,报复她。她甚至,也不是没想过他或许是希望她因为不放心白昕媛搬进来,从反面下手,逼得她留在谭家。 却唯独没有想过,或许他真的只是单纯希望谭少芝宽慰白昕媛呢?他除了有很多的手段外,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有感情的人。他关心失恋中的白昕媛,不是很正常吗? 而这一切,都因为她总是固执地把他的很多行为和言语都限定在一系列的标签里。在霸道,自私,独裁,腹黑,手段,心机……的标签里,她从没有想过他更深的一面,更柔软的一面。 她一直觉得谭少慕心机太深,而她太笨,所以从来不觉得自己不了解他,有什么不对。她很想谭少慕能从迷雾里走出来,把一颗真心捧给她,不骗她,信任她……就像是她对他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一样呢? 她信任他,本身就建立在他值得她信任的基础上。他的强大,他的聪明,他的优秀都深深的叫她着魔。 她自己不够优秀,胆小,自卑,有很多事情遮遮掩掩,却希望他能信任她,爱上她,是不是太自我了? 何幼霖放下剧本,摸出手机,盯着相册里的结婚证照片看了良久,却依旧没有勇气打个电话过去。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怕这个电话打过去,并不合时宜。 上班?钓鱼?或者是……陪在白昕媛的身边? 连江淮,都比她还要了解谭少慕。 江淮!你给我站住!沈月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楼道里,带着委屈,带着哭音,完全没有往日的意气娇蛮。 月珊,你回去吧。江淮的声音淡淡的,些许疲惫。 叮的声音,电梯来了。 何幼霖听见江淮的脚步声,以为他们要走了。结果却听见沈月珊像泼妇一样拉扯着他,喊着不给他走。然后高跟鞋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个人纠缠着,推搡着,一路从电梯那朝楼梯口这挪了过来。 何幼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把呼吸都收了起来,深怕被他们发现了躲在这里的自己。或许,是不想彼此尴尬吧? 电梯门再次合上,江淮的声音也有了几分恼怒,沈月珊,我说过了。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忙,你想去哪里玩,找你的小姐妹陪你去。 沈月珊收敛了刚才的激进,委委屈屈道,明天是我最好的朋友结婚,你就不能抽一点时间陪我去吗?就几分,几分钟就好。我们上次订婚,她也来过的。 她没有说的是,她的好友几次替她不平,怨她的未婚夫从不关心她。每次出来玩,也不会接送她。 江淮见她做小伏低,声音也软了几分,现在谭氏集团乱成一团,谭少慕整日不见踪影,我这个时候不再主持大局,任由股市一跌再跌,到时候就算谭氏落入我们的手里,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你也不想,你爸爸出力却讨不到好吧? 沈月珊闻言,不仅没有得到宽慰,反而比先前激烈,江淮,你说谭氏乱成一团。那你现在不去谭氏,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这家破动漫公司已经进入了正轨,底下的员工哪个不听你的命令?这里,有你没你,都一样。 公司的事情,你不懂。 我不懂?沈月珊呵呵冷笑,我不是白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何幼霖现在就在这里!她在这里工作,所以你跑的别谁都勤快。简直恨不得天天睡这里。 江淮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别胡说。 江淮,最爱你的人,是我。最了解你的人,也是我。沈月珊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带着悲戚,自从何幼霖搬出谭家,你每天笑容满面,对着手机发呆。你在等谁的电话,你心里清楚!只是,你醒醒吧。她已经不爱你了。女人的心思,一眼都看的明白。我不信你会看不明白。 住口!江淮恼羞成怒,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你给我闭嘴! 我偏不。沈月珊倔强道,江淮,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如果你以为把谭少慕赶下位后,你就能和我解除婚约,重新和她在一起,那你就太天真了!我说过,这辈子就算要不到你的心,你老婆这个位置也只能是我的!我爸能帮着你在背地里挤兑谭少慕,揭他的丑闻,也能一手把你拉下来! 何幼霖听得心惊胆战。 张泽川之前隐约提过,她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再听,才觉得自己太后知后觉了些。她忍不住用搜索起谭氏集团的新闻,却在手机上看见一条条关于谭少慕的丑闻。 耳边却传来江淮像白开水一样的声音,平静无味,淡到了极致。 月珊,我不是靠女人上位的。你既然这么想我,那也不用等我上位那么麻烦,我们可以现在就解除婚约。 什么?沈月珊不敢置信。她以为,她这样说,他就会软和下来,关心她,安抚她……哪怕是假的,也好。 我说,我们解除婚约,现在! 不!沈月珊彻底疯了,一把跌坐在地上,拉扯着他的裤腿,江淮,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们好合,不吵架了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淮目光又冷又淡,你知道,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她。 是。沈月珊哭的彻底没有形象,可是,你还是需要我的,对不对? 何幼霖远远看着这一幕。一瞬间,她对沈月珊的恨全都没了。 人前的沈月珊的刁蛮,咄咄逼人,背后,她却爱的这么卑微。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何幼霖不由抓紧了手中的剧本,从安全出口悄悄离开。 张总,我下午请假。她拿着电话,坐上了回谭家的车。 第86章 谁的锅 何幼霖坐在车里,把手机里的新闻来回看了好几遍。 除了江淮提到过,谭少慕从医时的一次医疗事故,还有对病人家属的暴力事件外,还有一些是他收受红包和回扣的不良言论。甚至连他后来住进精神病院的入院档案都被人曝光出来! 所幸的是,对于谭少慕过去那段慕黑狼的黑历史倒是只字未提。 或许是他们也不想谭氏彻底完蛋,又或许是他们不敢太过挑战陆家的底线。不然,光凭谭少慕曾斗殴杀过人这样的绯闻就够他喝一壶了。 到了谭家,何幼霖还没有下车就看见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正堵在谭家大门,被保安拦着。下车路过时,细看下发现他竟有几分面熟。 少夫人。保安认出了何幼霖,准备给她开门。 何幼霖正想问是什么情况,就听见那人粗着嗓音问,你是谭少慕的老婆? 她盯着他,你认识我? 对方摇了摇头,我是罗志远。 姓罗? 何幼霖猛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那日在医科大学,与白昕媛互喂冰淇淋的青年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她又仔细打量了面前的青年,书卷味很浓。在他身上竟能看见过去的江淮影子。只这一点,她对他的好感度就很好。以致于有点不太相信这人会给白昕媛下药。 你来这里是找白小姐的? 罗志远点了点头,诚恳道,我和小媛之间有点误会。听说她现在暂住在这里,麻烦你能不能帮个忙。 何幼霖虽然不喜欢白昕媛,但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她摇头拒绝,她既然不想见你,我也不好带你进去。 罗志远看她要走,急切起来,难道你放心小媛住在你家?她对谭少慕…… 何幼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他的脸上。罗志远被她看的一惊,顿了顿,终究没把话说全。 所以,这就是你伤害她的理由? 我只是……不甘心。天之骄子的他何曾想过自己相恋多年的女友竟然根本不喜欢自己,只是为了刺激别的男人才答应与他交往。然而,再多的苦衷,他确实干了不该干的事情。罗志远有些沮丧,我那天真是一时冲动。后来,我冷静了下来,也后悔了,和她道歉了。 何幼霖看着他,原本年轻气盛的容貌,此刻多了几许憔悴,对他竟有了几分同情,你永远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罗志远紧抿唇线,看着她。 同理,你的解释永远都解不开其中的误会。何幼霖说完,转身走进了谭家的大门。 罗志远突然开口喊道,那药,真的不是我下的。 我信没用。何幼霖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其实,没见过他之前,她就怀疑过。如果他下了药,又怎么会为了为难谭少慕,让他喝下那酒? 唯一有可能,有动机的是白昕媛自己。 她下药嫁祸了罗志远,不仅有了正当分手的理由,还制造了她与谭少慕独处的可能。谭少慕若因此碰了她,必然会对她负责。即使谭少慕不碰她,也足够引起他对她的怜惜,对她男友的憎恶。 只是,这也仅仅是她的猜测。 何幼霖悄悄走进大门,听佣人说谭少慕和白昕媛在后花园里吃下午茶,虽然没什么,却依旧止不住的酸了起来。这与信不信任并无关系。 将心比心,也难怪谭少慕会那么不待见她和江淮的关系。 陈嫂想领她过去,却被谭政喊去做了别的事情。何幼霖知道,他这是要她自己一个人过去,没有佣人的传话,她可能还会正好撞见什么不想看见的场景。 只是像他这种出轨都理直气壮的男人,又怎么会了解谭少慕有着连被下了药都能坚守自己的节操。 她担心的,从来不是身体出轨。 她悄悄来到后花园,走过漫长的回廊,透过茂密的紫藤萝,刚好可以看见坐在秋千上的白昕媛。 谭少慕就坐她边上的竹藤椅上,手拿着一卷书,仔细阅读。 白昕媛的声音细细软软,非常温和,与那夜逼问她,说自己甘愿当小三时的凌厉完全不一样,慕哥哥,谢谢你接我过来散心。你不知道,小罗他可烦了,天天来我家。我爸喜欢他,每次都放他进来吵我。我又不能和我爸说那天的事情,只能忍着。 那事情已经过去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谭少慕翻过一页书,细细分析,以白罗两家的关系,这事情,你不说是对的。 何幼霖注意到,白昕媛抓住秋千的绳索手骨节都泛白了些,却依旧能笑吟吟地问道,那如果那天的事情,发生在我姐姐身上呢? 她姐姐? 何幼霖有些困惑,这个时候问她姐姐做什么? 你姐她……谭少慕合上书本,面上带着醉人的笑意与欣赏,目光如水,她的性子和你不一样。这种事,自己就能私下摆平了。 何幼霖看着这样陌生人的谭少慕,心念一动,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来回晃悠,她却始终抓不到。 白昕媛听了,有些许难受,从秋千上走了下来。她从他手中夺过书,正要发难,却在看见何幼霖的身影后改变了注意。 她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打趣地说,那要是换做何姐姐呢?如果她是被陆家的人欺负了,自己也解决不了。按照谭陆两家的交情,你也会劝她退一步吗? 何幼霖看着谭少慕被吃豆腐,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推开她,却又因为十分想听答案,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知道,谭少慕从来就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 在得知谭少芝出事时,他的反应具体如何,当时昏迷在医院的她并不清楚。只知道,王平被他整得至今都不敢露面,东躲西藏。除此之外,那天在娱乐城里帮助过王平,听命于王平的人也几乎被清理个遍。 当时,娱乐城老板赵天请动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来说情,希望谭少慕只针对王平一个人下手,不要做的太过。娱乐城的元气大伤,赵天的面子被狠狠地下了,对他并没有好处。 然而,谭少慕却一意孤行,把赵天也给彻底的得罪了。 只是,那是对付王平这些本来就无所谓的人。谭少慕自然少了顾忌。如果,换做是陆家的人,他会怎么办? 何幼霖的心一紧,有些隐隐期待他的反应。 我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困境。谭少慕自信作答。 何幼霖的心却隐隐失望。 对这个回答,失望的人不仅是她,连最崇拜他的白昕媛都不会买他这个账,逼问道,我是说假如。 谭少慕抽回他的手臂,又闲闲地拿起茶几上另外一本书,那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只要她记得,她是我谭少慕的妻子这一点就好。 白昕媛一听,得意洋洋地看了眼何幼霖。让你看着办,却还要你记得自己是慕哥哥妻子这一层身份,不就是摆明了提醒你,在下决定前要想想慕哥哥的立场,要顾忌谭陆两家的交情吗? 看吧。慕哥哥也不会给你出头! 何幼霖五指紧紧攥着快邹成一团的剧本,脑海里闪过了沈月珊跪泣的那一幕,闪过了谭少慕离去的背影,甚至还闪过了很多无意义的过去的画面。 那些点点滴滴,汇聚在一起。她的心愈渐平和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和沈月珊在餐厅干架的那一幕,当时的他脱下衣服,罩在她的身上,身形高大,有如神明。他说,做他的妻子,他给她撑腰! 他给了她妻子的身份,给了她庇护。他对妻子的定义里,并不需要当妻子的去一味迁就或者讨好别人。 纵然他有很多的面目,婚后与婚前所展现出来的性格差别甚至很大,但他还是他,从来没有变过。 阳光灿烂,花园里的他一身休闲西装衬得整个人阳光俊朗。 何幼霖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靠近了几步,正要开口喊他,却听见白昕媛又温声细语道,现在公司乱成一团,你不去真的好吗? 谭少慕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看着远处的假山鱼池,食指又笃笃笃地敲在茶几上,良久才淡淡说,我现在,可是个非之人。先冷一冷,避一避,有些事情才看的更清楚。 看清? 何幼霖眉毛瞬间纠起。 就如同白昕媛不爱罗志远,无论药是不是罗志远下的,都不重要。她喜欢谭少慕,所以,无论新闻上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她都相信谭少慕是无辜的,或者说他是有苦衷的,完完全全的相信。 而她这么跑回家,也只是想了解他的处境到底难不难,有没有办法解决。她已经不再好奇,也不想质问他的过去,只是想陪在他的身边,活在当下。 只是,现在听他说的话,好像他是故意把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白昕媛端起茶几上的果汁,吸了一口,目光又放在了何幼霖的身上,嘴角上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慕哥哥,那些是是非非都是小事。只要你一句话,我爸就能说服那家医院的院长站出来替你说话。何况,我们都知道,那件医疗事故根本和你没关系。反正,我姐姐现在都死了,就算说出真相也没什么。我爸也会同意的。 谭少慕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声音很冷,即使是午后的阳光也暖不了的那种,死者为大。你说话,注意分寸。 这是何幼霖第一次听见谭少慕这样对白昕媛说话。他从来都对白昕媛很温柔的,像刚刚那样的冰冷,不留情面真的从来没有过。 我又没说错,你本来就是替我姐姐背锅的。白昕媛的声音有一丝丝委屈,但看着何幼霖的目光却满是得意。在谭少慕看不见的地方,朝她举了举手中的果汁杯。 何幼霖的颤抖着双腿,刚刚怎么抓也抓不到的东西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一把拂开了坠在半空中的紫藤萝,扫落下缤纷的花瓣,整个人冲到了谭少慕面前。 第87章 薛彩宁的敌意 谭少慕双眸一沉,没来及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昕媛忽地走上前,挡在了何幼霖的面前,何姐姐,你回来啦!我来这里没看见你,怪无聊的。正好慕哥哥这几天也不上班,心情不好。就拉出来聊聊天了。我听少芝说,你因为工作太忙住公司安排的宿舍了。真是恭喜你啦,才入行没多久,就有机会和大腕一起工作。我姐夫真照顾你。我从来没看他这么关心过其他员工。肯定是何姐姐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这么得他赏识。 呵呵,这番话听着热切,字句里都藏着暗针。 表面上恭喜她事业有成,实际讽刺她只顾着自己,完全不在意丈夫近日的情况,心情不好。一句姐夫真照顾她,把她和张泽川的关系说的暧昧不清。 但是,此刻的何幼霖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曾经还觉得她是个威胁,直到今天才发现,她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 也对。 如果谭少慕真喜欢她,不管什么原因,都不会成为他娶她的困扰。谭少慕对她的特别,只因为她是他喜欢人的妹妹。 从前,是她当局者迷。这一刻,她却清晰地感受到深深的挫败。 如果谭少慕真喜欢白昕媛,她未必没有赢的可能性。但是谭少慕喜欢的是一个死人。 谭少芝说过,那人死了,就没有任何缺点。优点也会无限放大。所以,她永远无法在丧偶的张泽川的心里争取到一席之地。 那么,她呢?她能不能取代那个女人在谭少慕心里那个一生一恋的位置? 何幼霖没有回答白昕媛的话,越过她,走到谭少慕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把他的眉眼,他的唇线,一一描入心底里。明明只是几天不见,却觉得隔了很久很久。 谭少慕放下书,站了起来,迎着她的目光走了过来,表情上并没有什么起伏和变化,但眼底里的疑问却十分明显。 何幼霖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我回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无论过去如何,无论现在怎样,那些丑闻,你愿不愿意澄清,谭氏的事情,你是真心不想管了,还是另有图谋,这些都没关系,你决定就好。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一个只会找你撑腰的妻子。而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妻子。 闻言,谭少慕并没有多少动容的表情出现,单手插在口袋里,显得云淡风轻,你是要搬回来的意思? 何幼霖心一跳,面上勉力维持淡定,摇了摇头,工作确实很忙。等我电影录制结束,我就回来。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录音工作都要一次性通过,尽快结束自己的任务。她不能因为家庭荒废事业,但也不想因为事业,影响家庭。 谭少慕轻笑,挑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站在我这一边的意思? 何幼霖不怕他刻意的疏离,主动拉过他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里,暖暖一笑,我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如果我身心都要呢?谭少慕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只是俯视看着她,淡漠的面容带上了暖色。 那我就换个双人床。何幼霖露齿一笑,反正你也不上班,住我那,白天给我洗衣做饭,晚上等我下班回家。我养你。 想得美!谭少慕大手反包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你欠我的,我都一一记着。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这样简单地就放过你。 白昕媛十分肯定何幼霖是听出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了谭少慕为她姐姐所做的事情背后的特殊意义。原以为她会抓着这个事情逼问谭少慕,把谭少慕越推越远,却没想到她的心机竟然如此深沉,竟然这么耐得住! …… 何幼霖说到做到。 她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她所有的工作。期间,无论多么难控制的爆发,情节,还是多么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绪,都在她的声音中得到完美的解释。和她搭对手戏的一些老演员也都对她刮目相看。 提起结束工作的她正收拾行李,准备搬走,却接到了薛彩宁的电话,说是许多戏份不多的同事差不多都要走了。趁着大家人都还在,提起把庆功宴开了。 何幼霖想起自己约了谭少慕来接她,想也没想拒绝了。 薛彩宁追问下,知道她不来的缘由后说了句可以带家属一起,要真不来就是看不起他们。 何幼霖无奈,只能和谭少慕说明情况。原以为谭少慕肯定会拒绝,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她一个人去,谁知道他竟然要一起去。 何幼霖挂上电话,总觉得谭氏集团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否则为什么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这么闲的慌? 虽然他的新闻早已经被其他明星的桃色出轨绯闻盖过去了。在他的冷处理下,并没有太多人旧事重提,但是他依旧还是没有回到公司。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皇宫娱乐城口碑太好,总之,今夜的庆功宴就定在了娱乐城最外围的一家普通的KTV。 晚上九点半,大伙儿在KTV唱的兴致正高。 姗姗来迟的何幼霖在谭少慕的陪同下,步入了最大的包间,看见挤满了很多平日里都没有见过的面孔,这才明白什么叫可以带家属。 哟,小何,这男人长得真俊。是谁啊,来给咱们介绍介绍。 还用问,肯定是她家的男人,你别花痴了。 奇怪,我怎么觉得他在哪里见过,怪面熟的。 何幼霖虽然不太想在千影公司暴露自己是谭少慕妻子的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也没想过刻意的隐婚。像这样的正常交际,她并不打算撒谎。 所以,面对众人的疑问,她简单的说下了谭少慕的身份,便拉着他坐在空位处。 她坐好,就迎来了一道热切的目光。 抬眼看去,对面竟然好巧不巧地坐着谭江淮! 老实说,虽然她这一个月里天天去九寰公司报道,除了那天在楼梯口外,她还真没有碰见过江淮。今天再见他时,只觉得他越加的意气风发,一股子商业精英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时候的他完全退去了往日的书卷味,整个人的气质竟越来越像她初遇时的谭少慕了。 血缘这东西,真的很奇妙。明明性格不同,成长环境不同,却总有着惊人的相似。 薛彩宁虽然一早就知道何幼霖是江淮的嫂子,但也从来都没有把何幼霖和谭少慕扯上过关系。此刻,亲眼看着他们双双入座,再看江淮的反应,心里也觉得有几分怪异。 整个包间暗暗的,只亮着几盏壁灯。酥油茶似的灯光特别有味道。 何幼霖是个不会唱歌的人,对KTV这种娱乐向来不感冒,此刻窝在这里十分无聊,抬眼看谭少慕,却发现他不仅不无聊,反而目光亮的分明,像是狩猎的猎人一样兴致勃勃。 他,很喜欢唱歌? 何幼霖不太懂他的兴致是从哪里来的,只能如此猜测。 她看着某个麦霸一直拿着话筒,从她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要下来的迹象,还唱的那么难听。她看着那个麦霸,只觉得他抢了谭少慕的麦克风,十分不待见他。 麦霸唱的正嗨,一个甩发扭头的动作,正好撞见何幼霖怨念的小眼神,心里一个紧张,高音又破了七分。 歌曲还没进入尾声,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歌给切了,吼道,换人换人,老子一分钟都忍不下去了。 麦霸死握着话筒不撒手,眼睛瞪着何幼霖,好像是她要抢他的麦克风一样,问道,换谁? 当然是薛女神啦。她的声音那么好听。有人提议道,唱起歌来,肯定是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 薛彩宁摇了摇手,饶了我吧。我可不像你们,明天就走。我明天还要录几小时的节目。我现在又有点感冒。可不能乱折腾我嗓子了。 那就呦呦来。另一个人提议道,我听说,李大制片人原本也属意于呦呦代替彩宁姐录音女主的。可见声音肯定不错。可惜我没有和她对手戏,一直没有这个耳福。 何呦呦是李言行后来给何幼霖取的艺名。原本是签在她配音女主的合约里的,只是最后签的却是个女三的角色。这件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人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说。 此刻,工作都差不多结束了,人都要走了。大家也放松下来,话题也就没之前那么拘束了。 麦霸这么一听,也有几分好奇这个要和自己抢麦克风的何幼霖唱的能有多好,不甘不愿地把麦克风递了过去。 何幼霖看见话筒,就跟看见炸弹一样避之不及,哪里敢接手,不行不行,我是个音痴。唱歌比你都难听。 我唱的很难听?麦霸不忿了,总觉得这个小丫头明褒暗贬。 薛彩宁扬了扬眉毛,对着何幼霖说话的语调有了几分怪异,你也是个音痴? 说完后,她又把目光放回了江淮的身上,只见他的目光一直都逗留在何幼霖与谭少慕两人身上,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些。 也?何幼霖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还有谁和我一样吗? 薛彩宁拿红酒勾兑了雪碧,轻轻摇动,待两种颜色的液体完美融合后,才浅笑轻语,自然是张总。他呀,唱起歌来,能把十里地的野狼都引来。 她是张泽川的前女友,会知道这些事情,大家并不奇怪。 而被点名的张泽川怀中正搂着一个面生的小美女,毫无尴尬之意,反而笑咧了嘴角,我们老张家确实没艺术细胞。 薛彩宁却不买账,冷哼一声后,言语几乎尖锐,所以,你那么热衷于艺术细胞极好的女人,是为了弥补你下一代基因里的缺陷?我听说,你老婆生前画画的水平就很高。如果不是当医生,搞不好都能开画展了。 这下,何幼霖不仅察觉到张泽川的脸色有变。连她身侧的谭少慕,她都能察觉到他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气氛顿时,沉了下来。 第88章 他的醋意 何幼霖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岔开话题,激动地站起来指着荧屏上的MV,呀!这首歌,谁点的。我的最爱啊!你们是不知道,这个MV拍的也好玩呢。故事磨磨唧唧地讲了半天,结果里面那俩男的竟然是一对玻璃。是那女的,自作多情了。 可惜,槽点太冷,群众反映都不够积极。 谭少慕瞥了眼荧屏,认不得是什么歌,只拉着何幼霖的手,让她淡定点,坐下来。还顺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何幼霖不防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手摸着自己被亲的地方,有些发懵。然后被一道炙热的视线给惊回了神。抬头望去,江淮一脸抑郁,正沉闷的灌酒。 既然你这么熟悉,肯定会唱。薛彩宁没有继续抓着张泽川不放,微笑地从麦霸手里拿过话筒,递了过来。 会是会,就是……何幼霖抓抓头,看了看身边的谭少慕,请求帮助。 谭少慕回以一脸微笑。 仅仅,微笑而已。 没关系,这个歌的旋律挺简单的,又不难。张泽川怂恿道,心里对她的五音不全有多严重十分好奇。之前,他就曾听李斯吐槽过她的音痴,只是一直没机会见识罢了。 从你嘴里听不难两字,怎么觉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薛彩宁冷笑,并没有好脸色。 何幼霖怕他们又杠上了,连忙接过薛彩宁手中的话筒,那我就随便唱唱。不好听的话,你们捂着点耳朵。 哪里,哪里。众人一番客气,吵杂的聊天声都静了下来,目光齐齐聚焦在何幼霖身上,表示尊重。 何幼霖太过紧张,深吸了好几口气,于是就这么华丽丽地错过了前奏曲结束后进入歌词的第一个拍子。 看着屏幕上已经亮成蓝色的3个字,何幼霖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连忙抢唱挽救,我站在屋顶,黄昏的光影,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 虽然她的声音轻轻弱弱的,没有鬼哭神嚎,但是好好的一首婉转小情歌,硬是被她唱的七零八落,比某歌手的绵羊音还折磨耳朵。观众终于知道,什么叫有自知之明了。 只是,自己点人唱的歌,就是听聋了也要听完它。 于是,众人一致沉默,静静地等她发挥完毕。 何幼霖起初还有些紧张,后来越唱越投入,完全忘了众人的存在,沉迷于这首歌的意境之中。 当初,江淮就是唱这个首歌向她告白的。所以,她特别的喜欢,经常单曲循环,反复跟着唱。他们恋爱的时候,都把这个歌定为彩铃。分手后,江淮改了彩铃,她却天天夜夜的听着这首歌。 看着MV里的女主从收到玫瑰花的开心,到发现那男的可能并不喜欢自己的失落,何幼霖只觉得自己与她何其相似。她越唱,心里越是难受,甜腻腻的嗓音隐隐有了哭腔。 谭少慕的目光也从其他人身上收回,看向了她,对她情绪的突变,十分困惑。 而旁人听不出她的情绪,只当她喘不过气来,并没有太在意,直到一个温柔的男音突然蹿了出来,才把众人的注意力又拉回了歌中。 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那是爱,并不是也许…… 有个男低音,轻轻地,幽幽地,和着何幼霖柔柔的歌音在某角落里浅吟低唱。它独特而鲜明,如一股清泉流入干涸的土地,滋润了万物。又像是导航一样指引着何幼霖找回准确的调子。 众人的目光寻去,只见一直都很沉默坐在角落里的谭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拿了一个外筒,在那里为何幼霖解围。大家都听得出来,何幼霖找回调子不久后,又有几次跑偏了,最后都一一被他拉了回来。 两个人的默契,谁都说不清。 只觉得他们合唱十分自然,自然到这首歌曲好像本来就应该是男女合唱的情歌,而不是萧亚轩的独唱。 这个歌,本来就是他点的。坐在谭江淮身边的妹纸,也就是话筒前一任主人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如此解释。 薛彩宁的目光在何幼霖与江淮之间来回打量,从迷惑到肯定,最后露出了一丝笑意。 真的,是他们…… 同名同音痴或许还能是巧合,但她和江淮的默契,却绝不可能是巧合。 啪——一声,电源线松开。 整个屏幕黑了下来,话筒失灵。在众人的一片尖叫声中,何幼霖低低弱弱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唱的意犹未尽,眯眼看向控制总台,只见一个同事摔了个马大哈,倒在地上,被谭少慕拉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腿长。谭少慕微笑道歉。 哪里哪里,是我走路没看路。对方抓了抓脖子,心里纳闷,明明跨过去的时候目测过他腿的高度了…… 没事,反正那歌也快结束了。我们继续,继续。小李,你把电源线插上。麦霸吩咐完,不等何幼霖作何反应,就把她手中的话筒抢了回来,哟,这个歌是我拿手的。 何幼霖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抓了包薯片便往自己座位上走。只是,此刻的谭少慕正翘着二郎腿,他的长脚与茶几之间并没有可以走人的空间。而她的位置又是在谭少慕的里侧。 她一个小短腿,可不想学刚刚那人跨栏,然后摔了个狗吃屎。 她像摇铃一样摇了摇手中的薯片,成功吸引了谭少慕的注意力后,耸肩道,长腿叔叔,麻烦把腿收起来! 何幼霖见他果然乖乖地放下了腿,并坐正身子,连忙从侧过身,背对着他从他身前路过,眼看就顺利通关了,却在下一秒被身后的人一个使坏,拉坐到他的腿上! 她心下大囧,瞄眼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他们。 松下气来的她想重新站起来,双肩却已经被身后之人死死搂住。 他低碎的声音像是罂粟,让人沉迷不可自,再乱动,出事了,你负责! 出事? 何幼霖迷惑了。但她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她全身都热的快要被身后的小火炉给融化了。 你,你干嘛呢!何幼霖红着脸,许是因为心虚和慌乱,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消磨理智的拥抱里。 有人挑衅我。谭少慕搂的越加用力,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能立马讨回来,先拿点利息。 谁那么……何幼霖顺嘴问道,却在看见江淮看过来的直幽幽眼神后住了嘴,然后嗔骂了句,小心眼。 你今天才知道?他揶揄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何幼霖便彻底没声音了。 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总觉得他似乎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最近的他真的很奇怪,与她说话时不会刻意避讳江淮,但说他解开心结吧,又不太像。 你今晚上跟过来,究竟是来干嘛的?何幼霖不由问出了声音,然而对方只是面带微笑,却不做任何解答。 何幼霖低下头,有些沮丧。 突然,众人的掌声和呼喊声传来,打断了何幼霖的思绪。 她扭头看去,奋战了一夜的麦霸再一次被赶了下来,却半天没人上岗接班。心里正奇怪呢,一个女同事已经走了过来,热切道,小张唱歌,没人受得了。大伙一商量,决定玩游戏。你们呢?一块玩吧。 游戏? 何幼霖坐在谭少慕的腿上,视线也高出一截,很快就看见另一张茶几上已经把零食瓜果都清理干净,连色子都收走了,只剩下一个空啤酒瓶横倒在桌面上。三三两两分坐的众人此时已经围聚成一堆。 不良的预感袭上心头。 不会是大冒险真心话吧?她问的时候有些虚,生怕说中了。 是啊。俗是俗了点。胜在热闹。 何幼霖看了看参与人员,谭江淮,薛彩宁,张泽川……哪个都不是善茬,坚决摇头,我们就算了。我公公叫我们早点回家。对不对,少慕? 幽暗的屋室里,谭少慕目光如星般明亮却隐在乌云中,叫人看不清真切。他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难得出来玩,爸不会反对的。 何幼霖理了理被摸乱的头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诡异感。 总觉得今晚上谭少慕特别的不对劲。 往常私下里,他的亲昵举动都不会太多,更不要说人前了。就算有时候需要掩人耳目,他也会表现出三分稳重,七分情动。然而,今晚上的他却非常喜欢,时不时地对她各种亲密,好像热恋期的毛头少年一样。 何幼霖便思忖着,边被女同事不由分说地拉走了。而原本,那女同事还想拉谭少慕一起的,却在他微笑的拒绝表情里默默地放弃了邀请的打算。 何幼霖原本打定主意,太过尴尬的大冒险不做,不能叫谭少慕听见答案的问题不回答,一律罚酒了事,谁知她运气爆好。好几轮下来,都有人重复中标,啤酒瓶瓶口都始终没有转到她身上。 她被众人笑话是唯一得了幸运女神眷顾的人,要是整个晚上她都不中标就要买单。 何幼霖简直无语,明明本来薛彩宁也是。只是刚巧她被指到了,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薛彩宁虽然话不多,不太和人打成一片,但却是个玩得开的性子。众人要她说初夜的经历,她也没有喝酒搪塞过去,大大方方的简单说了下。 在众人追问对象是谁时,还有不少人拿眼打趣张泽川,她都淡定自如,要知道答案,等下一轮。现在,轮到我转了。 然后,目光淡淡地落在了何幼霖的身上。 那目光不热情,很平常,只是看的时间有些久,导致何幼霖的心咯噔一跳。 只见薛彩宁的目光又从她身上收回,看向沉默喝酒的江淮,红唇一勾间,青葱般的手指迅速拨动了瓶身。 瓶身转动数圈后,缓缓地停下来…… 此时,一直玩手机的谭少慕突然抬头。而他的目光也定在了酒瓶瓶口所指的方向。 第89章 只不过是个私生子 何幼霖看着与自己隔了3个人的啤酒瓶口,大大地松了口气,抬眼想看是谁家的倒霉孩子时,却发现是江淮。 此时的他,面色很红,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样子。他看着薛彩宁的眸色有着淡漠警惕,似在等待对方的刁难。 薛彩宁避了他的目光,反而看着何幼霖问江淮,你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这个一箭双雕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何幼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选择大冒险,自己可能会躺枪。 江淮看了看远处的谭少慕,然后对何幼霖笑了笑,淡淡说,真心话。 薛彩宁听见这个答案似乎很失望,意兴阑珊地收回放在何幼霖身上的目光后才放回谭江淮的身上,挑衅道,我知道谭总很能喝。不过,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不是买醉的。接下来我问的问题,希望你能直接回答,而不是学女人那样小家子气。 如此言语,就是要江淮做出承诺,绝不会用罚酒的方式了回绝她提出的问题。 谭江淮看着有备而来的薛彩宁,目光沉淀了下来,冷冷道,可以。 何幼霖有些无措。她看着薛彩宁,不懂江淮是哪里惹了她了。她该刁难的不是张泽川吗? 众人还以为薛彩宁是要放什么大招,居然提前绝了江淮的后路,谁知她只是问了一个极普通的问题,一个一般人张口就回答的问题。 你小时候的绰号是什么? 话音一落,众人喝酒的喝酒,剥瓜子的剥瓜子壳。没人觉得这问题有啥难头,都等着下一轮时,江淮却面色难堪了起来。 何幼霖知道答案,所以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江淮。看着他双手不停交搓的动作,知道这是他气极了的表现,不由有些担忧。 怎么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私生子。 这个从前他拼了命地抗拒着这个绰号。即使是现在,他认祖归宗,有了声名赫赫的谭二少的头衔,却依旧还是摆脱不了这个耻辱。 怎么?薛彩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疑惑地问,很难回答? 江淮没有说话,突然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静静地看着薛彩宁,看了好一会儿才动身离开。 谁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甚至有人直接不满道,切,玩不起不要玩,耍什么脾气。 就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问题,都不回答。闹得这么僵。不知道的,还以为薛彩宁多不知分寸,多刁难他呢。 这些都是九寰公司外的员工,甚至有几个是竞争对手的员工,说起话来格外的难听。 何幼霖知道,谭江淮无论答是不答,都落了下乘。而且薛彩宁会这么问,肯定不是巧合,如果他说谎,再被薛彩宁公布答案,只会更尴尬。 她不懂。 薛彩宁究竟是怎么知道谭江淮有私生子这个的绰号的?又为什么要在今晚上挑出来说事? 是有人在她背后指使? 可薛彩宁是九寰动漫的员工,而谭江淮又是她的上司。 她这样公然与他做对,就不怕被报复? 难道有什么人给她撑腰? 想到这里,何幼霖霍然看向不远处独坐沙发的谭少慕。薛彩宁跳槽找的就是他。在薛彩宁眼里,恐怕只有谭少慕这一个上司吧? 她越想越心惊,总觉得今夜,真正有备而来的不是薛彩宁,而是他! 这个男人已经蛰伏的太久了。此刻他像极了饿了数月的夜狼,目光幽凝,静静地坐在那里冷眼旁观,伺机而动。 她不知道今晚上的自己在他的计划里究竟饰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要她看着江淮就这样走掉,她怎么也办不到。 江淮这一走,一逃避,输了面子,落人口舌不过是小事情,但他骨子里的那点自尊心被人打垮才是可怕的。他不是小江淮,被人笑话私生子躲起来哭一哭就好。现在的他是谭二少,应该意气风发地站在众人面前,而不是一听私生子就跑。 这次跑了,以后都不要想迎难而战。 看着江淮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何幼霖忍不住叫住了他,哭泣包,你躲什么!是不是男人。 哭泣包,你躲什么!是不是男人。 人家喊你私生子,你就知道哭?你不会打回去? 时过境迁,相同的话语,不同的语境,谭江淮的心陡然一颤,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何幼霖。 除他以外,还有谭少慕,薛彩宁等其他一干人等都纷纷把目光都齐聚到何幼霖的身上。 咦,你刚喊谭总什么? 乖乖,这么亲昵。有人刻意扬高了声音,肯定关系不浅。 废话,没听刚刚俩人唱歌,多默契。 咳咳……有人咳嗽,目光瞥了眼谭少慕。 何幼霖面对众人的目光,挺了挺腰杆,解释道,我和他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别看他现在高高大大的,小时候瘦不拉几的,是比林黛玉都能迎风落泪的那种。哭泣包是我给他取的绰号,他大抵是要面子,不愿意说。 哟,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啊。 难怪呢。我说你怎么会认识慕少,最后嫁给慕少的。原来是谭总这种中间人做的媒,是他介绍你们认识的吧? 薛彩宁再次肯定了心里的答案,看着何幼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逗弄,原来是这样。不过,除了这个绰号,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绰号? 何幼霖视线对上她,冷然道,薛小姐这么问,莫非是有别的答案?只是,我这个青梅竹马都不知道有别的答案,你又是哪里听说了什么?说出来,我给你参考参考? 薛彩宁被她一刺,扬了扬笑容,我哪里有什么答案,只是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你没听过?何幼霖横眉冷对。 江淮看着何幼霖这么护着自己,心里的温度一直高烧不退。 她还是这么个性子,别人惹她,她会各种躲,躲不过再说。但是若惹她在意的人,她的软性子就会在瞬间炸毛,像母鸡一样护着小鸡,见谁啄谁。 其实,她刚来孤儿院的时候,并不爱说话。他和她也没什么交集。但是她天天迷迷糊糊的样子却十分吸引他。他也不爱说话,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直到有一天,他看不过去小骗子天天骗人,犯了错就栽赃给不爱辩解的何幼霖,帮何幼霖出了一次头,何幼霖才开始每天对他笑一笑。 虽然只是笑,依旧不和他说话。但是,他却沉迷于这样干净清澈的笑容里。后来,他被人私下说闲话,说他不过是个私生子,因为仗着是院子的儿子天天目中无人。他听见都假装不在意,却会躲起来偷哭。 没人知道他爱哭,即使是他的妈妈。 他没有想到,她会找到他。明明,他躲得很隐蔽,但是她就是找到了他…… 有人察觉到气氛里的枪火味,打哈哈道,甭管好奇不好奇,游戏嘛,开心就好。来来来,继续。 不好意思,时间真的很晚了。你们继续,我要走了。何幼霖笑着拒绝,走到谭少慕跟前,你走不走? 就这么走了,也太扫兴了。谭少慕劝了劝,然后捏着一根站了番茄酱的薯条站起来,递到她嘴边要喂她。 何幼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江淮,他的脸上十分复杂,有着对她的担忧,也对他自己的自责,更有因为他们亲昵而产生的受伤…… 江淮他,一早就看出了谭少慕对她亲密举动是在对他示威,唯独她享受其中,却不自知。 何幼霖看着眼前莫名胜券在握的谭少慕,再次肯定他今晚上是冲着江淮来的,心里更加郁卒,好,你不走,我走。 这两个男人的斗争,她一点都不想参和。 之前,她或许还能坚定地站在谭少慕那一边,但在目睹了江淮对她的奋不顾身后,即使不喜欢他,也难以做到恨他,与他对立。 如果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也希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所能做的,所想做的,不过是无论成败,自己最后陪在谭少慕的身边,仅此而已。 谭少慕看着她走向谭江淮的方向,即使知道,她只是走向门口,并不是走向他,心里也有了一丝恼怒。 他冷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了脚步,你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现在,我不走。你走什么? 何幼霖心里也有几分郁闷,那种什么都蒙在鼓里的感觉很糟糕,扭头看着他,为什么不能走?我也说过了,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哪是曹,哪是汉?谭少慕逼进她的脸,你分得清?他用丑闻黑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帮着我质问他。 这能一样吗?何幼霖简直无语,你的那些事情,我一件不清楚。我能说什么?除了相信你,等你自己处理好,我能做什么? 那他的事情,你就都清楚了?谭少慕阴着眉眼,冷冽道,何幼霖,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也希望你真能像那天说的那样,站在我这一边。现在,我就把事情都处理给你看。而你,必须,站在我这一边,清清楚楚的看。 你究竟要做什么?何幼霖蹙眉,有些弄不懂他。他似乎,不是单纯地要刺激谭江淮。 你看着好了。谭少慕松开她的手,又恢复了刚刚的从容不迫。 何幼霖刚要开口问他的打算,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又被人轻轻拉向另一边。 然后,她被江淮护在了身后,听见他淡淡的说,你不要逼她。有什么,我们自己解决。 没错,他们自己解决。 说她逃避也好,说她自私也好,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看着他们斗来斗去。明明和她没有关系,却总觉得好像是为了她一样。她一想当陈圆圆,不想背那个锅。 为什么江淮能懂,他就不能? 何幼霖站在江淮身后的斜侧方,清楚地看见谭少慕脸上的漠然,心悸不已! 众人酒酣耳热时,唯有薛彩宁一直窥视着他们三人,察觉到气氛的诡谲! 突然,砰一声巨响。 包厢的门被人踹开,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沈月珊一袭呢绒风衣,下配黑色皮短裙,踩着一双高跟女王靴站风风火火地在门外,目光里透着刀子一样的寒光。 第90章 不结婚就扒她的皮 这就是你说的天天忙着加班,没时间陪我?沈月珊星眸怒瞪江淮,手指都快戳到何幼霖的脸上了。 何幼霖本能地倒退三步,深怕她一个激动,自己又要白挨一个耳光子! 明明是公司聚会!怎么沈月珊的眼睛就盯着她不放呢? 江淮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里,对沈月珊的不识大体十分不耐,冷淡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说完,连拉她的手都没有,直接朝门外走去。 沈月珊却固执地倔在原地,一手撑在门框上,堵住他的去路,每次都是回去说,回去说!真回去了,你说了吗?你除了看书,玩电脑,你对我解释过什么吗? 何幼霖听得眼皮直跳。这个时候,她宁可沈月珊打她一巴掌,真的! 不是她犯贱,而是这样的沈月珊太反常了。 以她那天所见,沈月珊是爱惨了江淮的,在外人面前永远是顾着江淮的体面,再多的怨气也都只会迁怒在她身上,骂她勾,引江淮,根本不可能和现在这样,尖刺,矛盾直指江淮! 明明那天沈月珊还跪哭在地上,对江淮无条件妥协。而今天,她却突然爆发,不顾后果。 她是彻底放弃了江淮,还是有别的依仗,料定江淮不会和她撕破脸? 江淮一把拽下沈月珊的手,拽到跟前,眯眼说道,月珊,我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你要不想走,我不勉强! 沈月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咆哮威胁,今天你不把态度表明了,我就在这里把何幼霖过去的事情都抖出来!当着慕少,当着大家的面!我看她还怎么做人! 何幼霖愣住,感觉到有一只大手突然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她转头,看向谭少慕。而他却一直看着沈月珊,显然对沈月珊刚刚说的话也是毫不知情的。 她不知道沈月珊究竟知道了多少。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这一刻,她又突然有了解脱。既然这辈子都可能没用勇气开口告诉谭少慕,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了解她,知道她的过去。 不管这只手,以后还会不会握着自己。至少此刻,面对困难的时候,他站在她的身边。 江淮停下脚步,转过身,寒霜覆面地走了回来,一巴掌扇在沈月珊的脸上,敛着下巴看她,我说过了,那是我醉酒胡话!你再抹黑她,试试! 何幼霖看的出,那一巴掌打的并不重。江淮是个有分寸的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下狠手。 然而,这一巴掌确彻底扫了沈月珊的脸面,比割她的肉都叫她心痛。 只见沈月珊眼眸黯了黯,眼泪花在闪动,胡话?呵呵……你和他青梅竹马,说的是胡话。那王平呢?娱乐城的二把手,他总不至于说的也是假的吧? 你说什么?江淮眼底波涛涌聚。 王平和你联系过,谭少慕冷冷开口,什么时候? 真相,一触即发。何幼霖反而沉底淡定了下来。 她看着谭少慕深,不知道他是早就知道了什么,还是完全的不在乎,才能做到这样的面无表情。 慕少,也有不知道的事?你想拿我当枪使,对付江淮,就该做好被我反咬一口的准备!沈月珊笑了,从包里取出手机,砸在他脚前。 手机摔在地板上,滑飞老远,一直撞在沙发腿上才停下。屏幕上,是何幼霖与江淮深情款款合唱的视频。 何幼霖垂眼看着屏幕上的自己,表情悲伤得有些丑,完全沉浸的歌声里,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拍她。 是谁拍的,沈月珊说的那么清楚。她都不用捡起来看发件人是谁…… 何幼霖苦笑,心想,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屏幕中的要更丑些。 江淮也发现了手机上的视频,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脸色渐渐转好,拉起沈月珊的手,柔声道,你既然知道是有心人的挑拨,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嗯? 沈月珊的面色也终于缓和了,至少身体没再气得发抖,声音也软和下来,我不是沉不住气,我是太在乎你。江淮,今天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态度。明天,我们把结婚证办了,好不好?我们结婚!我保证,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江淮握她的手顿了顿,最后改拍了拍沈月珊的手背,安抚道,我说了,现在事业为重。我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风光娶你。我要证明,你的眼光没错,你不是退而求其次。 你和我的婚事,并不会影响你的事业。你还是可以证明你自己的。而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可是,我若现在就和你结婚,不管我多努力,以后取得什么成就。在别人的眼里,我都只会是沈国豪的女婿,而不是谭江淮。这辈子,我都不过是个裙带关系的小丑。你忍心吗? 何幼霖看着眼前陌生的江淮,有些不忍,撇过脸,却看见薛彩宁此时看江淮的表情竟带着一脸的兴致盎然。 她对江淮的敌意,不像是单纯的听命于人。她本身肯定和江淮也过有什么关系,或者纠葛。 原以为沈月珊很快就被安抚下来,谁知她这一次竟铁了心要逼江淮下决定,甩开了他的手后冷言道,如果你真的只是担心这个,那好。我现在就把王平寄给我的照片和资料通通发布给媒体。你哥哥的丑闻还没过多久,现在再爆出他老婆的丑闻,这对恩爱夫妻也就到头了!到时候,你爸爸,还有董事会的那些老东西还能坐视不管?任由谭氏集团的接班人这么不堪? 够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牵连无辜的人!江淮红着眼,那些东西,你给我烧了。如果泄露出去一腥半点,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无辜人?她是谭少慕的老婆,就不可能无辜!沈月珊激动地唾沫横飞,手指戳着江淮的胸口,你看清楚,我才是和你一国的!你不原谅我?你凭什么不原谅我?我做的事情,哪一桩不是为了你好?你为了这个女人一次两次,让我难堪,伤心,我都忍了。可你却次次都这样戳我心窝子。谭江淮!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此时,众人都不是傻的,看他们四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谭少慕从头到尾都像个透明人,对任何人的窥视都无动于衷。即使在被沈月珊摆脸色时,他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拉着何幼霖坐回沙发上,看江淮与沈月珊互掐。 那悠哉而坦然的表情,仿佛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幼霖做不到他的淡定。她的脸皮很薄,薄的经不住任何人别有深意地打量。 她想走,但门口被江淮二人堵着,而她的手一直被谭少慕牢牢地抓住! 谭江淮蹙眉,表情有些难看,我说了,这事情和她没关系。你别乱咬人! 有没有关系,你比我清楚!沈月珊走到何幼霖身边,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力气之大,如果不是何幼霖也被谭少慕抓着,估计能整个人都能被她拽起来。 只见沈月珊扬起下巴,盯着江淮,目光狠决,要么,明天和我登记结婚,我给你时间慢慢规划你要的东西。要么,我立马把她的丑事都揭出来,扒了她做人的脸皮子! 月珊,你不要逼我。 是你逼我的!沈月珊不甘道,我可以为你做一切的事情。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承诺?江淮,你知道的。为了你,我甚至不怕得罪陆家。慕黑狼的消息,也会和何幼霖的丑闻一起公布于世。到时候,这对男盗女娼的夫妻,你说,还怎么和我们比? 男盗女娼? 何幼霖面色白了又白。 她看着谭少慕,他真的很狠! 他知道江淮在乎她,甚至旧情未了,可是他为了逼疯江淮,不惜把自己陷入险境! 他不做任何还手,任由江淮一步步接近成功,得到成功的滋味,便不肯轻易放手。 他甚至让薛彩宁刺激江淮,叫江淮明白一点,即使江淮是九寰动漫的实际掌舵人,但是,只要谭氏集团的总裁一天是他。他再是处境落魄,都有能力羞辱江淮! 在江淮最接近成功的时候,羞辱他的自尊,逼疯他的野心,忘记他的本性和真心,让他做出一个选择来。 无论,今晚上江淮做什么选择。他这辈子都不会开心,都会后悔。 只是,这样伤敌一千,自残八百,合算吗? 不。 合算。 怎么会不合算? 他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的。他要是愿意,随时都能澄清。 至于,她的过去,原本不在他最初的计划里,是他预料不到的事情。 即使现在他知道了,又如何? 他会改变自己的计划,阻止沈月珊的发难?他把视频拍下来发给沈月珊的那刻,就注定了他落子无悔。 至于她的名声? 没关系。 只要他不在乎,她的名声是好是坏,都不重要。 而他若真在乎,换一个老婆又不是什么难事! 何幼霖想到这里,竟然呵呵的笑出声音。 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第91章 都是不甘心犯的傻 因为看好戏而寂静下来的包厢,突然传出古怪的笑声,那么清晰,那么,诡异…… 众人都惊呆了。 连始作俑者沈月珊都吓了一跳,转脸看向何幼霖,满脸疑惑。 谭少慕蹙眉,抓着何幼霖的手越抓越紧,仿佛不抓紧,她下一秒就要飞走一样。 何幼霖站起来,要走,却被人抓着,怎么挣都挣不脱! 她气极,一脚狠狠踩在谭少慕脚上,逼他放手。 黑亮簇新的鞋头被踩下一个凹印,落了几许灰尘。而鞋子的主人却纹丝不动,紧抓不松。 你放手,我不走。何幼霖冷冷看他,你不是要我留在这里,陪着你,清清楚楚地看吗?你这样,我怎么看清楚? 谭少慕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每个表情的变化都抓入眼底,最后松开禁锢。 何幼霖回以一笑,淡淡的,冷冷的,似有若无。然后,抄起桌上的酒杯,头也不回地走到沈月珊面前。 沈月珊警惕地盯着她手中的酒杯,色厉内荏道,你敢!你敢泼我,试试!我立刻就把你的事情,你的照片公布出来! 何幼霖举着酒杯,没泼,而是高高举起,在她的头上,缓缓浇淋下来。动作刻意放得很慢,带着羞辱。 众人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平日里秀气文静的小丫头也有这么一面! 张泽川更是夸张的连嘴里叼着的香烟都掉了下来,然后恶狠狠地看着谭少慕。 你就这点本事?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还要她亲自出手? 谭少慕无视他的质问,把玩着桌上的火柴盒,一根根火柴划破,摩擦,燃烧…… 就凭你?沈月珊大怒,一巴掌要扇到她脸上,却会被何幼霖和江淮两人双双抓住。 何幼霖瞥了眼江淮,便先放下手来,沈月珊,你每次都玩这一招,能不能换个花样? 沈月珊是不经不起激的性子,还要再打,却挣抵不过江淮的凄厉,整个右手被牢牢抓在半空中。 她几次从江淮手中挣脱不得,袖口都被捏得发皱,才堪堪停下动作,威胁道,何幼霖,你别得意。你不过是个在夜店上班的婊,子,你以为从良了,就改得了你骨子里的贱性?啊 沈月珊话到一半,一声惨叫,然后怒瞪捏着她手的江淮。她只感觉到自己骨头都要断了,毫不怀疑他这是要弄死她的节奏! 你再说一句试试!江淮黑着脸,目光含刀。 我说怎么了?她男人都不急着替她出头,你蹦跶个什么劲!沈月珊明明很痛,却半分不肯求饶。那日她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以为可以挽留这个男人。得到的,只是一段他和别的女人情深合唱视频。 谭总也是怜香惜玉。何幼霖怎么可能在夜店上过班,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薛彩宁煽风点火地说。 张泽川蹙眉,瞪了她一眼,她却笑得更得意了。 是不是误会,我们明天报纸新闻见!沈月珊笑得很丑,手实在痛的不行,但拼得一身剐,也要把何幼霖拉下马! 江淮见她这么疯狂,不想再刺激她,松开对她的钳制,柔声道,月珊,我不知道你是听信谁的挑拨。但你要相信我,我既然和你订婚了,只要你不发神经,我会娶你。 娶我?沈月珊眼睛亮了,神采飞扬,仿佛刚刚闹,事的人不是她。 江淮看着何幼霖,重重地点头,我娶你,但是,你要保证,不可以发神经乱咬人。那些东西,给我。好不好? 沈月珊眼睛里的星火又灭了下来,但终究还是默认了,只要明天我们把证领了,我保证不会找她的麻烦。但是我手里的东西,必须在我们孩子出生以后才能给你。 江淮右拳握的咯吱作响,瞪着她,沈月珊,你别得寸进尺! 什么叫得寸进尺?沈月珊咬唇,显得委屈,结婚生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何幼霖看着眼前的逼婚一幕,只觉得好笑。她看了看身后的谭少慕,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被威胁的人不是他的老婆,被逼婚的人不是他弟弟,而沈月珊要帮着江淮对付的人也不是他。 他是最大的赢家,无论江淮如何选择。 何幼霖哂笑,转眼看向江淮,够了,江淮!你为我做的,够了。这个事情,别答应她。 江淮,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他可以为了野心,出卖他的婚姻,背弃他们的感情。这是他的选择。即使他会后悔,也是他的事情。 但是,如果此刻,让他为了她,不仅出卖他的婚姻,连精,子都被逼着捐出来,那她真的是罪孽深重。 她已经不是他的什么人了。 江淮蹙眉,喊了声,幼霖。却不知说什么好。显然,他也很矛盾。 啪啪啪——三声掌声,陡然响起。 谭少慕鼓掌而立,优雅地走了过来,神鬼不惊看着何幼霖,凉凉问,这就是你的答案?说着喜欢我,会一直站我身边,支持我的答案? 何幼霖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失落,原来,他还是没有相信她。即使,她说的再多,他也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是她主动干扰了江淮的选择。从她站出来,帮着江淮说话,没让江淮因为私生子而太过难堪,甚至勾起了他心中的柔软。 是她开口叫江淮不要答应沈月珊的条件,宁可自己的丑闻被曝光,也不要他结婚生子。 所以,他今夜注定看不见他写好的剧本。 他原本想看见的,是江淮放弃她,为了权势娶了沈月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江淮的美好从她心底里抹杀后。也只有这样,他才相信她会真的放弃过去。 可是,人心不是棋子,不能被安排! 江淮看见了何幼霖的脆弱与悲伤,心脏像是被人拧了起来,呼吸都困难。 他知道她在难过什么,难过谭少慕给她的伤害。如果不是他的话,她不会被谭少慕盯上。都是他的错! 江淮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自责,良久后,他才下定了决心,月珊,我们解除婚约吧。 什么?沈月珊惊讶不已,完全没想到自己手上满满的王牌,竟然还会打输!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解除婚约,却是第一次在人前说。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只是我不愿承认。才会一错再错。江淮苦笑,脱下西装,解下领带,一身白衬衫的他又多了那么几分逝去的书卷味,像学生的他,干干净净。 沈月珊面色全失,倒退了好几步,却不小心踩滑在刚刚淋了酒水的地方,重重摔趴在地,却无人来扶。 江淮,难道在这个节骨眼,你要反悔?你知不知道,后头谭氏集团就要召开董事会了!那里有多少人和我爸爸都有交情!对慕少早就不满了!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和我分手,你才会真的后悔!她说的硬气无比,好像全世界的真理都在她手上。但她坐在地上的姿势却是那么的狼狈,名牌衣服,闪亮皮靴上满是酒水渍。 那些,都不重要。我想重新开始,堂堂正正的公平竞争。江淮看着地上的女人,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终究还是有些感情,尽管不是爱情。他轻轻叹息,俯身伸出手。 不,我不信。江淮,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可以走捷径的。你知道的,这世上根本没有公平。如果没有我,你爸爸当初根本不会认你!她摇着头,怎么也不肯把自己的手给他。好像给了他,他就不欠她一样。她嘴上说着不信,但大颗大颗的眼泪却已争先落了下来,显然是信的。 这些,我都不在乎了。谭江淮看着何幼霖,目光情深不悔,人本来应该抓紧自己所拥有的,然后去拼搏所要的。 呵呵,二弟,漂亮话从来失败者最爱说的。谭少慕笑了笑,将何幼霖的搂在怀里,凝眸问,你说是不是?幼霖。 何幼霖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江淮,目光带着愧疚。 这一刻,她终于拿到了谭导演给她的剧本,知道了自己的角色。 谭少慕没在他们两人眉来眼去,俯视着地上的沈月珊,面有讽色,现在,这个男人,你看清楚了? 沈月珊对上这么一双淡漠如冰的眼睛,心里就是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想哭了。 丢人,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如果她听他的,只利诱江淮,告诉他,娶了她成功在望,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 只是,她不甘! 她不甘自己会输给何幼霖这么个贱女人!她不想一辈子都回避她。 所以,她在来的路上接到王平的电话,得知何幼霖的过去后才心生了其他想法。 她想要让何幼霖亲耳听见他的选择。让她清楚明白自己在江淮的心里并不重要,他会为了权势,一再地抛弃她,不顾她。 可惜,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沈月珊低低轻笑,目光逗留在何幼霖的身上,问道,我是输了,可你就赢了? 谭少慕扬起眉梢,瞥向江淮,只要他输的彻底。我赢不赢,不重要! 是的,即使江淮失了她沈家的助力,也依旧夺不回何幼霖的心。 人财两空,比她沈月珊还惨! 想到这里,沈月珊也没那么难受,呵呵笑出声,慕少,这次,我是真服你! 原本,她爸就怀疑调查慕少的黑历史太过顺利。甚至连发布媒体都没有遇见什么阻力。 直到谭少慕找上她,不惜递出自己还是慕黑狼时犯错留下的把柄,为她谋划逼婚,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比谁都狠。 何幼霖看见这一幕,心如针扎。 谁?张泽川走来,扶住快站不稳的何幼霖,却发现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第92章 你别不识好歹 江淮距离门口最近,在听见张泽川的话后,第一个追了出去。 此时,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往出口处狂奔。江淮健步追上,与那人扭打在一起。他伸手要摘对方的墨镜,却被对方抓手反背身后,压在墙上。 这个人的力气非常大,任江淮怎么也抵都抵不开他的控制! 他的脸被抵在墙壁上,蹭下不少白色粉末,双目怒瞠,喉咙发出低吼。 那人凉凉一声冷笑,拳头已经打在了江淮的腰椎上,正要打第二拳时,张泽川终于赶到,住手! 他毫不恋战,把江淮往来人身上一推时,便迅速撤离。 江淮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张泽川那跌撞了过去。 张泽川伸手一接,抱了个满怀,被撞的够呛。他脚后跟抵墙,才勉力稳住身形,没叫两人双双倒地。 他与江淮私交一般,但一想到自己找妹妹的希望可能还要靠他,便伸手扶了扶他的肩,关问,你还好吧? 江淮点了点头,不说话,只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被人落下的记者证。脑海里回响起刚刚那人推他之前说的一句话—— 小子,原来想整死你的。现在看你他妈的这么窝囊,怪可怜啊。这次,放过你! 张泽川有心攀交情,话便多说了几句,想不到现在的记者身手都那么好。不过也是,经常偷拍各种隐秘,身手不好的,早被人打死了。 其实,他一出来就看见谭江淮被对方压在地上,对方具体身手好不好吗,他也没看见。只是,他总不能说是江淮太菜了吧? 江淮也没多说什么,擦了擦脸上的狼狈。等两个人沉默地回包间时,里面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除了几个当事人以外,也只剩下薛彩宁和张泽川带来的女伴。 何幼霖见江淮满脸郁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连忙冲上前问道,刚刚那人是谁? 不用担心,是薛彩宁的狂热粉丝。张泽川笑嘻嘻道。 薛彩宁一声冷笑,麻烦你带智商出门,说谎的时候叫人把那张记者证藏好了。 何幼霖这才发现江淮手中拿着的东西,瞳孔忍不住一缩,朝沈月珊方向看去。 沈月珊一瞪眼,恼怒道,看什么看!难不成你还以为是我找来的? 何幼林当然不会这么认为。沈月珊的逼婚戏码,无论成与不成,报导出去都是丢人。她看着沈月珊身后的谭少慕,希望能从他口中听见一两句解释,起码,让她觉得今晚上的事情,也是他临时起意的,而非是一开始就设好的局。 可是他没有解释,好似不需要,又更像是不屑。 他坦然地接受众人怀疑的目光,然后对着一脸事不关己的张泽川开口道,夜深了。薛小姐明天还有节目要录,早点回去休息。麻烦张总送她一程。 此时,张泽川带来的女伴还没有开口,薛彩宁率先说道,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说完,便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只是在路过何幼霖身边时又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颇具同情,却又参杂着说不清的幸灾乐祸。 坐下来,慢慢谈。谭少慕率先打破了僵局,坐回了老位置上,却没人配合他。连何幼霖都直接无视他招手的动作,依旧直杵杵地站在远处。 沈月珊最先沉不住气,刚刚那记者是你的人? 谭少慕却不答反问,王平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又为什么会联系上你? 沈月珊不忿,回击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你不介意明天报纸头条是沈氏千金逼婚未遂,未婚夫反悔婚约的新闻,你可以不回答。 何幼林心尖一颤,为他这种等同于默认了自己安排记者的话语。 你!沈月珊气急,要冲到他的面前却被江淮拦了拦,别再冲动了! 沈月珊看着自己爱慕多年的人关心自己,即使他刚刚再狠心,她还是忍不住的心动。她温顺地听了他的话,把脾气收了起来,静下心看着谭少慕,慕少,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你要太咄咄逼人,我大不了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把柄?谭少慕抚掌而笑,沈月珊,你为了帮助私生子的未婚夫夺取家业,不惜捏造罪证来抹黑我,可真够情深义重的。 沈月珊蹙眉,谁捏造证据了,明明是你给…… 话到一半,她住了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她手上的证据,是他给她的,是真是假,她还没来得及查证,只是跟她之前耳闻的一些消息吻合,才没有疑心。可如果是假的呢? 只怕她前脚刚公布这个所谓的罪证,就立刻有公关机关出来澄清真相! 一个本来就出自于他手里的东西,他要澄清,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他只会成为公众的同情对象,甚至连她之前揭露出来的医疗事故,暴力事件的诚信度也跟着被质疑。 何幼霖从头到尾一字不发,却听的最是明明白白。 她深深地看了眼坐沙发上挥斥方遒的男人,第一次明白了江淮说他心机深沉究竟是有多深! 面对前期他所遭受的一切丑闻的恶意攻击,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这里设了个圈套,就能把之前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变成他的优势。 他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谴责江淮与沈月珊为夺家业,不惜狼狈为奸对他耍阴招! 看来,你想的很清楚了。现在,我问你,谭少慕颔首,眸光乍凝,王平为什么会找上你? 沈月珊这次很老实,王平没出事之前,我就找过他,花钱买消息。只是他也记不得何幼霖是谁。后来,他跑了,我也没放心上。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了,然后就联系上我,问我要了一笔钱。 你见到他了?他人在哪里!谭少慕声音压的很低,带着浓浓的煞气。 没碰面,东西是发我邮箱的。沈月珊摇了摇头。 王平给你的账号和东西给我,你就可以走了。谭少慕说这话的同时,弯腰捡起沈月珊一进门就丢在地上的手机,放在茶几上,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敢保留有底样,我保证,你们沈家不会有一日的太平。 沈月珊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时,身子不禁抖了抖。她颤颤地走上前拿起手机,刚要转发邮件时手机却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沈月珊,从前我看不起你,为了抢别人的男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但有一点,我很佩服你。你是真的很爱江淮。爱的程度,我比不得你。何幼霖紧紧握着手机,慢里斯条地说着,而后话锋一转,狠厉的目光瞪着她,可是,今天的你连唯一叫我看得起的地方都没了!江淮求你,你各种刁难。谭少慕不过威胁下你,你就这么老实……你这样,是在打谁的脸?你考虑过江淮的感受吗? 他心性高,野心大,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因为有你们这种人!打着真爱的招牌,却只能仗着亲爹的权势,逼他娶你。当了他的未婚妻,却处处要挟他。背地里小动作不少,处处帮着他,一副施恩者的态度。可等你真正面碰上谭少慕时,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沈月珊一听,面色红如鸡血石,又气又恼,恨不得撕了这个贱人的嘴巴。而她也确实这么干了。 她一手掐何幼霖的脸,一手扯她的头发,嘴巴里叫嚷着,别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你男人帮你出头,你倒矫情起来了,还替我男人不平!何幼霖,你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也不怕噎死! 江淮因为沉浸在何幼霖为他说的每一句话的感动中,并没有及时察觉到沈月珊要动手,等他发现时已经有些晚了。他来不及抓住沈月珊的手,阻止她对何幼霖的伤害。 此时的何幼霖,死死握住手机,像是握着砖头一样狠狠地砸在缠上身的沈月珊身上。头皮的疼,嘴皮子的酸,都抵不过心里的痛! 算沈月珊倒霉。谭少慕惹了她,她不敢发泄,只能迁怒在这个女人身上! 反正,沈月珊这女人挨打,也不算是无辜! 两个人纠缠地打在一起,江淮有些拉开沈月珊,却被疯狂的沈月珊各种抵抗。她一个手肘后击,正巧打在他的鼻梁上,一阵酸楚。 谭少慕陡然站了起来,拦腰把何幼霖抱在怀里,从沈月珊的手中带了出来。 沈月珊后面有江淮拦着,前面有谭少慕挡着,知道自己是打不了何幼霖了,也不再发疯,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服。只是看着何幼霖的目光满是嫉妒与鄙视! 这个女人,除了勾,引男人护着她,还会什么! 何幼霖被抱进了熟悉的怀抱,闻着清雅的檀香味,泪腺被刺激的酸酸涨涨。她不想哭,所以她只能疯! 她的握着手机的手一下下地砸在谭少慕的身上,像是分不清敌友一样,胡乱攻击! 谭少慕的面色不悦至极,低吼了一声,何幼霖! 何幼霖打人的手停了下来。她听得出,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但她不怕! 谭少慕见她不动了,刚要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却被她一躲。 只见何幼霖倒退两步,从他怀中离开,冷冷地抬眼看着他,请问慕少,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好奇?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我的艳,照? 她把心中的酸楚委屈,化作最尖锐的讽刺,刺向他。 谭少慕在江淮和沈月珊的面前被她这样讽刺,无疑是难堪的。他蹙眉警告,何幼霖,你别不知好歹。 何幼霖回以一笑,是好是歹,我有眼睛。 说完,她点开邮箱里的文件,亲自要看个究竟! 第93章 真是狠毒的女人 邮箱里除了一张她亲手写的高利贷借条,还有的是她在娱乐城卖酒时不堪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一身兔女郎的装扮,怀抱啤酒箱,游走在夜场里兜售。有几张是她被咸猪手各种吃豆腐,有几张是她被人硬逼着灌啤酒……这些,一幕幕刺激着她最深的记忆。 她的手隐隐颤抖。这些照片,是王平拍的!因为她不止一次的想逃走,想另外筹钱还他,他却用这些东西要挟她,如果不继续上班,就贴学校,贴她家附近! 她的愤怒无处诉说! 那一年,她才十八岁。白天还在学校听老师讲课,最大的难题不过是函数不会做。晚上,她却想着要如何瞒着家人,偷偷跑到夜场,如何衣不蔽体地在狼群里全身而退! 她以为,人生最糟糕的不过如此,却在看见最后一张照片时,彻底崩溃了! 幽黑的巷子里,无灯。 她报了警,并站出来阻止他们的暴行! 当时的她不知道,人心险恶起来,不是远在天边的警察能帮她的。 还好,她很幸运。那些混混竟然没有把多管闲事的她一起弄死,还真被吓跑了。 唯一不幸的是,她竟然被自己一时心善救下的人给强暴了! 后来,她遭遇了这辈子最惨痛的羞辱之事,警车都迟迟没有赶来。她终于明白了,人最无助的时候,谁都帮不了你。 那人,只用了几分钟就把她拖进了巷子的最深处,最黑的黑夜里。 而她却用了七年的时间,才走出来,走出巷子与黑夜。 她一直也以为,是自己倒霉,救了一条毒蛇。却从来没想过,这条毒蛇都有可能是和王平是一伙儿的! 而拍照的人一直躲在后面,看着这一切。 是王平! 是他拍的照片! 何幼霖颤抖着,按下了永久彻底删除邮件的选项。 沈月珊看见了她的举动,却无所谓。没有威胁江淮价值的东西,最后被何幼霖删除,还是被谭少慕删除,对她来说都没差别。 她察觉到何幼霖的愤怒与紧张,刚刚挨打的憋屈瞬间得到了治愈,嘴角笑出了花来,何幼霖,不要以为自己的牌坊立久了,就真当自己多冰清玉洁!什么只是卖酒的兔女郎,说的好听!骨子里照样的骚贱,还不是要跟人出台。只是,你也太饥渴了吧。出台也不知道选个好一点的。连臭乞丐的生意,你都接!是不是他的功夫特别好啊?没钱开,房都要打野战?啧啧,看不出,你这么浪啊。 住口! 闭嘴! 江淮与谭少慕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而后,两个人对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不肯退让的坚定执着。 沈月珊看着这两个都争着为何幼霖出头的男人,咯咯咯笑出了声来,你们在这争什么争?都是兄弟,干脆一起上好了。反正共用一妻的事情,也多着去了。何幼霖以前的男人不会少,现在,多你们两个,不算事儿! 她正笑得欢,没有发现何幼霖冰着一张死人脸朝她走来。等她发现时,何幼霖的手已经恰在她的脖子上,吐气如霜,说!王平在哪? 我说了,我不知道。沈月珊丝毫不怕她的虚张声势,不屑道,你敢玩野战,就不要怕别人拍! 何幼霖不受她激,这种言语上的侮辱,算什么? 她重重掐下了下去,虎口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肉,已经勒住了气管,质问,他在哪里? 咳咳……不,不知道,你,你……神经,啊……沈月珊不想她玩真的,双手死命地甩打在何幼霖身上,脸上。 垂死挣扎的人力气非常的大,一下一下打在何幼霖的脸上,肩膀。何幼霖的皮肤很白,也很敏感,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何幼霖却毫无痛感,冷着脸,说! 江淮想止住,却被谭少慕拦了下来,滚开!你没看见小霖有问题吗? 谭少慕却半步不让,冷言道,我的女人,不用你操心! 江淮气结,瞠大了眼睛,狂吼,这时候,是你找我麻烦的时候? 谭少慕坚持不让,无论时候,你离她,都给我远一点。 你他妈的真自私!江淮一拳打过去,却被谭少慕轻松接下来,心中的憋屈与愤怒无以加复,却只能妥协,好,那我不管。你去,去阻止!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会杀了她的! 谭少慕松开他的拳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淡然道,无论她对沈月珊做什么,都有我给她撑腰! 江淮听见沈月珊咳嗽声越来越弱,心惊不已,谭少慕,算我求你。你快去阻止!你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她在崩溃,她会发疯的! 谭少慕冷眼看着他,你别仗着自己和她的过去,就在我这里秀优越感。你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了,她却还是走不出过去的阴影,只能证明你无能!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种绝望的感受? 他虽然不知道何幼霖发生过什么,但曾经的他就被绝望逼疯过! 所以,他比谁都清楚,何幼霖现在的心情,如果不发泄出来,她的内心恐怕永远都会是一片昏天灭的黑夜。如果她的发泄,真的要杀人,那么他就帮她埋尸。 这,又有什么不可? 沈月珊被抵在墙壁上,呼吸困难。黑暗之中,她看见谭少慕绝情而冷酷地站在远处,那么的远,远到和自己隔着一世界。她知道,他是真无所谓她的生死!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沈月珊。 她不甘。 何幼霖命贱,就算给她给她以命抵命,也是她亏! 她不能死在何幼霖这小贱人的手里,为了整她,不值得! 想到这里,沈月珊不再隐瞒,连忙说道,我说,我说……咳咳。 何幼霖此刻已经陷入了疯魔,忘了最初的目的,还是死死掐着沈月珊,仿佛她就是王平,要同归于尽。 谭少慕也没料到沈月珊居然还真隐瞒了什么,连忙上前拉开了何幼霖的手,把她的头搂在怀中安抚,乖!没事了,她肯说了。我会帮你找到王平。不管发什么过什么,我都给你报仇。 何幼霖微微抗拒,挣扎着,敲他,打他,他却半分不肯松手,任她发泄,与刚刚袖手旁观的态度截然不同。 何幼霖被拘在温暖的怀抱里,今夜对他的愤怒伤心都在这一句句温柔的话语中瓦解,消融…… 他给她伤,让她痛,却也只有他治的好她的伤,抚慰她的痛,给她温暖与安全。不可否认,谭少慕就是她的魔障,她的蛊毒,这辈子都戒不了。 谭少慕看向沈月珊,绝对的威压直扑而去,给你最好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沈月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明白,这里的人,都站在何幼霖小贱人那边,她再呆下去只会吃亏。 她匀过气来,边走边朝包厢的门口走了去,拉开大门后才缓缓说出实话,我确实没有见到他。不过,我在电话里听到那边有游轮的鸣笛声,估计是藏身在江上的某个船上。 说完,不等他们在说什么,直接逃了出去。 直到沈月珊安全地坐上自己的车,才彻底放下心来。她对着后视镜里掐红的脖子,目露凶光,何幼霖,咱们走着瞧! 原本,何幼霖今天是要搬回谭家的。 只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何幼霖不肯回谭家,谭少慕只能带着她的行李搬去了云水山庭。 何幼霖一路沉默不语,回到房后,连睡衣都不拿,直接进了浴室洗澡。 谭少慕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看她出来,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想到江淮在他耳边搁下的狠话,说他迟早要为自己的自信而后悔,他的心就莫名的有些慌乱。 他拿着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却见何幼霖睡着在浴缸里,整个人泡在肥皂泡沫里,像极了她爱看的漫画里的那个小天使。 幼霖?他喊了喊。 她没有回应。 他附身,蹲在浴缸前面,伸手撩起她湿漉漉的头发,心里十分的踏实。 在KTV包厢里,从江淮出乎他意料的选择解除婚约起,他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松了下来。 他真的错估了江淮那人。 他以为江淮和他爸一样,看着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其实冷血自私。可为了私欲,不惜一切。而之前的江淮也确实如此。为了各种原因,一次次错失何幼霖。 最后,在他刻意安排下,江淮也只是选择眼睁睁看着她与他在教堂里宣誓亲吻,没有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在谭家,他故意在江淮面前对何幼霖各种亲昵,看眼里满是深情痛苦却不敢说一句话。 他以为,江淮这辈子都会这样窝窝囊囊,爱得瞻前顾后。直到那夜,他看着江淮不眨眼地把那混混的手剁下来,才意识到江淮或许被逼到了极限。 他和江淮,留着一样的血。他太懂江淮那股子狠劲里的执着是什么东西。 爱而不得。 所以,他不想继续逗弄他。 他要彻底打垮江淮,叫他明白他与自己的差距,要他更疯狂,更忘情! 他要把江淮所有的美好都彻底从何幼霖的心里清除! 叫她知道,即使江淮爱她,为她拼命,但不会因为她而放弃沈月珊与他的事业! 可惜,这一次的江淮没有如他所料地做出选择。 是何幼霖对他的维护,保留了他内心柔软。 想到这里,谭少慕又有几分恼怒,他轻身吻上她的唇,带着蛮力与惩罚。 唔——牙齿猛咬。 有人不设防备,一个吃痛,收回了唇舌。 浴缸里的人缓缓睁眼。 谭少慕拇指撇干嘴角上的血,勾唇一笑,真是狠毒的女人! 第94章 他查过她 何幼霖盯着他,明眸隔着水雾,不说话。 生气呢?谭少慕手指卷起她的长发,口吻说不出的温柔。 她垂下眼睑,鼻子和眼睛明明很酸涩,但是她不想哭。 他那么利用她,她再在他面前哭出来,只会显得她有多可怜。 在见识了他柔情的一面后,她义无反顾地丢了心。即使知道他心中白月光另有其人后,她也只字不敢提。 她想日久生情,慢慢靠近他的心。可是她忘了,这个男人太耀眼,也也太冷,靠得太近,会受伤。 现在的她和沈月珊又有什么区别呢?江淮越是固执爱她,不爱沈月珊,她对他的感情也就越绝望。 为什么不说话?谭少慕轻轻捧起她的脸,轻声细语。 说什么?她的嗓音有些哑,却意外的性感勾人。 他的眼神深邃了几分,不想看她,目光转向了一旁洗漱台。那里牙刷,毛巾一一成双。青花瓷的花瓶里,玫瑰荼蘼。那还是她上次在这过夜,第二天去院子里采摘的。他记得她那天的笑容,阳光下比白玫瑰都要美艳惊人。 那时候,他就知道。她和他一样,不喜欢谭家。在谭家时,他从没见过她以这样用心的姿态去生活。 你不是不想回谭家吗?谭少慕又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反正你行李都带来了,我们以后都住这里。好不好? 住这里,是她上次说的。可是他拒绝了。他说,他要住谭家,天天在江淮睡的楼上睡她! 今晚,江淮要解除婚约,他慌了吗? 怕她会出轨?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 呵呵……真讽刺。 何幼霖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站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把身体擦干。 全程中,她都很平静,眼神里没有害羞,没有开心什么都没有。擦完了,毛巾丢地,没理他就走了出去。 谭少慕看着地上的毛巾,像是自己的一片好意被她不屑一顾地扔在地上。脸上,心里,都是火辣辣的怒意。 何幼霖,你是什么意思!他追了出来,流星大步地走到卷在被窝里的女人面前,一听见他要解除婚约,你连讨好我,敷衍我都懒了? 瞧! 刚刚多温柔,现在就多残酷。 他就是这么一个男人。明明心底里介意的要死,却能装成没事人一样。但会在心底里一笔笔给你记着,等你彻底惹恼了他,再一起清算! 何幼霖苦笑,却不打算解释什么。如同她劝罗志远说的话那样,她永远说服不了一个不想听解释的人。 爱她,自然信她。 两人说到这里,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江淮的悔婚除了一时的气愤外,更多却是其他的一些情愫。只是谁也不想说破。 所以,今晚上的事情,你别让记者报导出去。好不?何幼霖目露祈求之色,缓缓道,今晚上的事情,若报导出去,就算沈月珊想妥协,她爸也未必能接受他这个女婿。到时候,他这婚约就真要解除了。 其实,她说这话时,一点底都没有。 今晚上的事情,对江淮确实是致命一击。 他身为私生子,却联合未婚妻在背后抹黑兄长名誉,谋取家业已经足够叫人戳脊梁骨了。如果加上他今晚背信弃义,觊觎嫂子,在功名成就前抛弃未婚妻。她真不敢想象,江淮还有没有翻身之地。 江淮的死穴,就在他的手里。 他会因为她,轻易放过江淮吗? 你是在威胁我?谭少慕抿抿唇,眸光闪动两次,告诉我,只要报导出去,他就真会恢复单身?你就要和他走? 何幼霖被说的无语,气得肠胃都隐隐作痛。 她现在是无论说什么,他都能翻译出他自己心底里的答案! 随便了,随便了。你爱咋整就咋整。我不说话,还不成?何幼霖把被子卷成茧子,拒绝和他沟通。 何幼霖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更激怒了谭少慕。 何幼霖,是你自己说的。无论发什么事情都会站我这边。可事实呢,我和江淮之间,你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他那一边! 是我站过去的,还是你推过去的?何幼霖憋了一路的火终于爆发了,谭少慕,你讲讲理。是谁设计了今晚上的事情,又是谁安排了记者! 设计?谭少慕冷声,今晚上,他要是没有挑衅,唱那个破歌来挑衅我。我能设计他什么! 是。是他自作自受。你什么都没做错!而我,就是倒霉催的!嫁给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被你瞒着。我的一举一动都要瞻前顾后。稍有差错,不对你的心意,就是我的错!何幼霖委屈无比。今晚上明明最受伤的是她,他却毫无愧疚,还抓着她的立场不放! 他单腿跨跪在床,一把掀开棉被,带着一直酝酿在心底的怒意质问,你现在摆脸色,究竟是在气我瞒着你,还是在替他不平? 床头壁灯下,何幼霖的凤目干净而清深。但她的唇角却十分的乖戾,斜斜地勾着,像是在挑衅,你不是说,避一避,冷一冷后就能看的更清?怎么,现在还不够你看清?还要来问我答案? 那天,她或许还听不懂。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退为进,故意示弱于人,为的就是一击必杀。 是啊,听见了。何幼霖故作轻松,耸了耸肩,什么都听见了,包括那场医疗事故的真相。 她感觉到,握住她肩头的手失了准头,突然捏得很用力。但她没有痛呼出声,强忍了下来,笑得有些难看,想不到,你也有这么情深似海的一面,也会为别人背锅。 谭少慕闻言,松开了手,随意地往床头一靠,坐了下来,你不也是?那天和你们起冲突的那伙人里,有一个人是你们的旧识吧?当初,你们在奶茶店打工,那人对你不轨,江淮为了你把人打成了脑震荡,昏迷了半个月。那时候他身上有名牌大学保送的名额,你为了他的前途,顶了罪,被学校开除,又欠下巨额的医疗费。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就是你去夜店上班的理由。所以,你才认识了王平。 何幼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查过了。 或许更早。 早在他知道她和王平有怨时,他可能就派人去查了。 他什么都知道,却没有和她提过! 何幼霖难堪地背过身去,抓着被角,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她和小丑,真没区别! 她刚刚居然还自以为是地挖苦他。真是自取其辱! 谭少慕看她把自己蜷缩成虾球,明明在一张床上,却离自己那么的远。 他蹙眉,连人带被地把她抱回怀中,搁在腿上,不容她反抗,威胁道,再动,我拿绳子把你给捆了。 何幼霖想推开他,双手却被棉被裹着,全身只露出一个脑袋,被他抱得紧紧的,完全动弹不得。干脆闭上眼,不再看他。 他没有再说话。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鼻尖却闻到了淡淡的香烟味。 她不喜欢吸二手烟,江淮也从不抽烟。但他却有一点烟瘾。还好,不是很重。抽的烟也不呛人,她也习惯了。 想想,也真的是奇怪。没有遇见谭少慕之前,如果有人说她会爱上一个喜欢抽烟,做事霸道的男人,她一定会笑掉大牙。 而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感情真的挺没道理的。 谭少慕看她闭着眼,不知她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悲的,忍不住笑了笑,不动声色,只是扯了扯嘴角,眼睛里便溢满了柔情。 只是,他不知道。她,更不知道。 月色有些静谧,也有一点诱人。 他把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朝她倾身压下,薄唇覆上她的柔唇,将攒了满腔的烟气渡送了过来。 何幼霖被呛得难受,睁开了眼,便看见他细长的睫毛,一根根竖在她面前。他的眉色很淡,使得他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感觉是个非常文静平和的人。 她就是被这样一双远山如黛的眉目给骗了的。 谭少慕离开她的唇,俯视着她。红唇微湿,头发凌乱,呼吸娇喘,但眼神清明,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他温热的大掌捂上她的眼睛,低低道,别看我。 别,这样看他。 何幼霖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一丝柔软与胆怯,心中对他的恼意也淡了几分。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这一刻,她不再介怀了。 哪天,她爱到极极限,真爱不了他了,她就抽身离去。现在,她既然还想爱他,便只能好好爱着,不要怨天怨他。 过多的奢求贪心,只是和自己过不去。 少慕。我希望你明白,也相信。我是真想喜欢你。可是,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消磨我的喜欢。像今晚上的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你懂吗? 谭少慕沉默地看她,半天没有回应。 她轻轻叹气,你对付别人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的妻子吗?沈月珊对我做过些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可你为了对付江淮,你还要和她联手! 谭少慕蹙眉,在他看来,人只有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别说是江淮未婚妻,就是江淮的老婆,能利用的时候,他都会考虑合作。 但他忘了,何幼霖不是商人。看问题,只分对错,不看得失。 他软下声音,是我错算了一步。只是,她手里究竟拿的是什么照片? 第95章 他心中的白月光 游乐场回来没多久,他就查过王平。这人坏事做的不少,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但是,他所查的到的都是他成为娱乐城二把手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无名的混混,留意他的更少。很多事情都查不到。 当时,他不在意。以为不重要,也就放过了。 现在看来,是他疏忽了。 沈月珊说的话,恶毒至极,不能尽信,却不能不信。 何幼霖应该是真的在娱乐城上过班,为了偿还打伤别人的医疗费。 这也解释了她为何和王平结怨,还认识那个叫白玫的女人。黄莺,应该是她在那上班的假名。 之前他顺藤摸瓜,查到何幼霖辍学的原因,却因为知道她是为了江淮顶罪后便气得不想再查。 以致于他没有提前知道她在娱乐城上过班的事情。 若是早一点知道,他一定会把王平的老底都翻出来。不会不知道连沈月珊找过王平都不知道。更不会在今晚上,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何幼霖察觉到谭少慕隐藏的怒意。尽管他掩藏的很好,但是她太了解他了。 他的眉毛一动,他的呼吸一沉,他的每一个肢体语言,她都知道。 我不想说。何幼霖低低道,如同你不想说你的过去一样。 你是要和我谈生意?谭少慕的拇指顺着她的眉骨摸了下去,来到她的脸上,她的桃花痣上,温柔缱绻,是不是我说了,你也愿意打开你的心扉? 何幼霖心尖一颤,有些不敢相信他愿意为了知道她的过去,而率先打开他的保护层。 明明,他可以自己查的,他那么有本事的人。最多,就是费力些…… 这一夜,谭少慕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头发,眼神有着酒意,十分的醉人,然后缓缓地述说了一个她触摸不到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叫白昕嬛,是白昕媛的姐姐,大了谭少慕七岁。 谭少慕少年时期,住在陆家时,白昕嬛经常来陆家做客,这才认识了。 谭少慕青春懵懂时,母亲去世了,他对年长的女性自然多一分依赖。 那时候的白昕嬛,在谭少慕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导师一样的角色。 她从小立志当医生,救死扶伤。他便追随她的脚步,也学了医。 他和她有很过的共同爱好,她也喜欢喜欢他这个弟弟。 她和张泽川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有时候她约会都会带着他。 而他的异样感情一直都藏得很好,很深,没人发现。当时,除了他外公,没人看出端倪。 听到这里,何幼霖想起陆上将与她说过的一些话来。白家大丫头虽然不错,但岁数差的太多,后来跟了别的男人。 原来,岁数差的太多,说的是白昕嬛大了谭少慕七岁,而不是谭少慕大了白昕媛九岁。 那个跟了别的男人应该是指的是张泽川,而不是罗志远。 薛彩宁也说了,张泽川的老婆如果不当医生,肯定是一个画家。 那么,那副一生一恋上署名的BH的全称必然是白昕嬛,而非是白昕媛。 想到这里,何幼霖被自己愚蠢和先入为主弄的哭笑不得。原来真相曾与自己那么接近,她自己没有弄清楚。 那次医疗事故,确实是我的责任。那一年,她新婚。我很失落,魂不守舍。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失误,导致手术时输液配错血型。病人最后也因为输液量大,速度快,导致左心衰竭合并肺水肿死亡。 那时候,我还是个实习医生。出了那么大的篓子,医院不可能要我。而她是那次手术的主刀医生,本身就要对这个手术负有责任。所以,她发现了我的问题却没有说出来,还把责任归在她身上。 我那时候想留在她身边,哪怕她嫁给别人了,我也想继续当医生,和她一起完成她救死扶伤的梦想。所以,我默认了她帮我顶罪的事情。 我真的很自私。是不是? 我没有想过家属会闹上医院,还对她拳打脚踢。别人都说她是活该,不偿命就很好了。所以她挨打都没人管。等我赶到的时候,她都被打的流产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当时怀孕了。 我看见那么多血,我彻底的慌了。我很愤怒,医生就不是人了吗?我把打人的家属揍得鼻青脸肿,我告诉他们,人是我弄死的。有事找我,别找她。 因为我把病人家属揍了一顿,他们闹到了杂志社。媒体大篇幅的报导,要求医院给个说法,却对她挨打流产事件只字不提。谁叫我们是医生,他们是死者家属? 呵呵…… 明明我说了是我的责任,媒体也这么报导了。但是,我只是个实习医生,罚了我,就相当于开除个临时工一样,并不能叫群众信服。所以,医院最后把她降级处理,调派到县级市的一家医院就职。 也就是在那一年,那个县级市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她被医院安排在救治病人的第一战线,最后染病去世。霖霖,你说,是不是我害死她的? 何幼霖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连抱着她的手都松开了,使不出一点力气。 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心很疼,不想叫他继续沉浸在那种自责悲伤的气氛里。 难怪,那天白昕媛给她抽血,那种不负责任的态度那么触及他的底线。 他是怕了,真的怕了…… 或许,他原本对白昕嬛的执念并没有太过深刻,不然,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而没有行动。但因为这次的医疗事故,他或许这辈子都走不出白昕嬛给的他的阴影。 所以,他对白昕媛那么纵容与宠溺。他是在赎罪,在替她照顾她最宠爱的妹妹。 谭少慕这辈子的年轻冲动,热情不羁或许都在那一场懵懂的爱情里耗尽了。 想到这里,何幼霖忍不住地替他心酸,难受。 她打开被子,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让他靠在她肩膀上,对不起。 对不起,是她小心眼,非要知道他的过去,让他回忆那么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那时候的他一定很崩溃,所以才有了慕黑狼的那段过去。故事的那开头都这样惨痛,她不想在追问什么了。他好不容易穿上西装,打上领结,重新过上了新生活。 过去的,就该过去了。 难怪,他不许她提,不许她问。不是,他多在乎那个人,而是他自己都不想面对那段过去。 这一刻,何幼霖知道,不管谭少慕会不会喜欢她,她都爱惨了他。只凭他今夜的这番剖白,为了她的剖白,她都愿意为他燃烧她的一切。 对不起。她紧紧地抱着他。 他没哭。 她知道,他不会哭,所以她哭了,哭得鼻涕眼泪直流,今晚上她的委屈,她的愤怒,她都一直憋着,不想示弱。却在这一刻,她不想藏着了。 她嘴上喊着,和你没关系,你别难过,也不要自责,却哭得比谁都惨。 等谭少慕回过神,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张脸,心痛,委屈,独独没有嫉妒。 原来,他并不想说太多的。为了骗她说她的过去,他想过半真半假,随便说些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他渐渐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里。 整个人轻松了下来,便想到什么说什么。原以为那段过去,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是他一个独酿自喝的苦酒。 即使他后来有了酒瘾,得了自虐症,被关进精神病院里治疗,他都倔强地不肯和主治医生说一个字。 他自己用了三年的时间,走出了过去,把记忆尘封。却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说出来并不是那么难。 甚至,他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面前的女人哭的太惨,声音太大,或许他还会说下去。 她和白昕嬛真的不一样。至少,白昕嬛从来不会哭。 白昕嬛是个非常独立的女性,和他妈妈完全不一样。他妈妈就是太软弱了,太依赖男人了。 所以,他一直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看着何幼霖所流的每一滴泪,他都很开心。 他摸了摸她脸上的泪水,笑道,真丑。 何幼霖愣了愣,想跑梳妆台照镜子,却被他拦腰抱进了怀里。 他啄了啄她的唇角,舔了舔她眼角的泪珠,低语,没关系,我不嫌弃。 何幼霖愣了愣,最后说了句,谢谢。 这是他第二次说,他不嫌弃她。 他永远不知道,他的不嫌弃,对深深厌恶自己肮脏的她来说,有多宝贵…… 傻丫头。谭少慕摸了摸她的头发心,完全不懂她又是道歉又是道谢是为了什么。 何幼霖看着他温暖干净的脸,和在外人表现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真的有很多张脸,但只有这样的表情是独属于她的。 现在,你可以说你的事情了吗?他的衬衫前扣被扯得松散,有着颓废的性感。迷离深邃的眼眸像极了暗夜里的狼,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有些害怕。 即使他的过去也很糟糕,但是她依旧觉得他是那么的完美出色。他的情深,他的孤独,他的自责,他的爱恋都像是一本书,一个电影。 而她,只有丑陋。 养父说的对,都是她的逞强招来的祸事。 何幼霖低下头,强大的自卑与羞耻下,她选择了部分的隐瞒。 我养父以前是个司机,后来攒钱做生意,亏了。家里的开支就比较拮据。江淮他是寄养在舅舅家里,舅妈待他并不好。所以,我们不上课的时候都会去奶茶店打工的。后来,你也知道了。我们惹上了麻烦。 当时,我们两家谁都拿不出钱来。我借了高利贷。最后被骗进了娱乐城上班。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王平设计的。无论是那天那个秃顶男,还是后来主动借我高利贷的人,都是王平安排的人。 他为什么针对你?谭少慕蹙眉,原以为何幼霖是为了赚钱才去那上班,然后在那认识了王平,和他结怨。没想到,早在这之前,王平就盯上了她,策划了一切。 何幼霖低下头,小手紧紧抓着他胸膛衣服,语态放的很平,我也不知道。大概,我长得好看吧。 谭少慕眯眼,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却不想逼她。那些照片到底拍的是什么?你先和我说了,万一王平手上有底片,我也好提前帮你想好对策。 何幼霖抖得愈加剧烈。 第96章 上门寻仇 室内的气氛有些微妙,谭少慕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等待她的答案。 就是一些我在那卖酒的照片。穿的不太好。何幼霖咬了咬唇,补充道,兔女郎,露大腿的那种。 还有呢?谭少慕抚着她颤抖的背,鼓励道,沈月珊说的乞丐,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必须了解事实,从好提前有所准备。 她眼神躲闪,顿了半响才说了一句,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她在说谎,谭少慕十分肯定。 他心中一冷,面上维持原色,淡淡问,真的? 她的脑袋垂得更低,声如蚊蝇,嗯。 然而她感觉她的身子被他推开了去。她的屁股一下子坐回柔软的床铺上,怔怔地望着他起身,离开,房间。 他,很失望吧? 失望他对她袒开了心扉,而她却心存欺骗。 何幼霖看着被合上的大门,终究还是没有追出去。 谭少慕来到书房,点了根烟,拨通了程助理的电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 我已经派人搜了各大江堤港口的泊船,但并没有发现可疑人躲匿其间。不过有人证言,说是这几天确实有个陌生人经常出入附近,但是没人认得他是谁。听年龄相貌,极有可能是王平。 我不要极有可能。谭少慕抖了抖烟灰,我要人。 是。 另外,我要你彻查王平七年前,在还没有攀上赵天这棵大树之前,还做过哪些勾当。特别是七年前,他和谁接触过,一个不漏的给我查清楚。 是。我这就让人却查。 谭少慕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何幼霖的请求,沉声道,今晚上你安排的是哪家报社的记者,你和他打个招呼,今晚上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报导出去。 程助理在电话那头脑门一拍,啊了一声后才道,慕少,忘了跟您说,我刚接到那个记者电话。他今晚上出了车祸,并没有去你指定的KTV。 谭少慕坐在沙发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用手捏着酸涩的眉骨。 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而来…… 这一夜,何幼霖没有睡着。外面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接到了江淮的电话。 小霖,你昨晚在哪过夜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抖,似压得很低。 何幼霖眉心微拧,如实回答,少慕的私宅。怎么了? 那就好。江淮停了许久,才问道,他没有为难你吧?昨天你…… 何幼霖苦笑了下。确实,不要说江淮,连她自己都觉得谭少慕不会轻易放过她。结果事实却是,她辜负了他的信任,不敢坦白…… 太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复,江淮看不见人,心里急了,忙问,他怎么你了? 她摇了摇头,想到他看不见,连忙解释,他没有怎么样我。对我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和沈月珊……真的要分吗? 嗯。 你别意气用事。你这样悔婚,你爸爸不气疯了? 没关系的。小霖,没关系。 何幼霖听不懂他的没关系到底是没关系什么,正要在劝,却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小霖,你说A市常年不下雪的。今年T市会不会下? 她眉头蹙得更紧,江淮,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再下雪了。错过了冬季,你还有春天。你懂吗? 可是,我的春天一点都不暖。他的声音很低。 你怎么了?有气无力的。 大概没睡好吧。 何幼霖看了看镜中自己的一对黑眼圈,笑道,天大的事情都不能耽误休息。太阳都要升起了。你好好补个眠。我也要准备准备去上班了。 好。再见。 不,最好再也不见。 何幼霖想了想,狠心道,江淮,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不要表现出来。我不想,有什么误会。你懂吗? 不表现出来,时间久了,他也就会忘记关心。开始他的新生活了。她是这样说服彼此的。 好。那头说完,先挂了电话。 何幼霖将电话挂了之后穿上外套,走到客厅时听佣人说谭少慕天没有亮就走了,心里一阵低落。 她吃着早饭,佣人递过一串车钥匙,先生叫我给你的。 何幼霖有些吃惊。她也是昨天才拿到驾照,想不到他竟然已经知道了。 他一直在关注她吧? 喜欢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他,却始终不清楚她的过去究竟隐藏了什么,一定很焦躁吧。 接过车钥匙,她开着百万豪车驶向千影公司。此时,她毫不担心这样是不太高调了些。 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经过昨夜,她知道,自己是谭少慕妻子的身份估计是瞒不住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消息会传的那么快。才进办公室,她就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哇塞,小何,真人不露相啊。想不到你藏的那么深! 是啊。同人不同命。张总对你另眼相看也就算了。想不到你……哎,我要是你,还上什么班啊。 瞧你酸的。要我说,过犹不及啊。追求的男人多了,也不好。这不,才一个晚上就一战成名了。 何幼霖听得头昏,正不知所措,刚进公司的张泽川已经拽着她胳膊把她拉进了总裁办,关上门,挡住了外人好奇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请假在家休息吗? 有吗? 早上我打你电话打不通,给你发消息了。 何幼霖这才看见短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门急了。那个,好好的,怎么突然叫我请假? 张泽川斜睨了眼,凉凉道,昨晚上被慕少弄傻了吧?连你小叔上头条了都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何幼霖有些懵,有一种很意外,又不是太意外的感觉。 谭少慕做事,从来都不喜欢中途停止。他既然安排了记者,就肯定会公布新闻,对江淮予以打击。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昨夜的谭少慕有什么不一样的的方法,或许他真的会改变主意。 结果,事实证明的太快。他依旧是他,不会改变什么。 何幼霖苦笑,他上头条,和我请假有什么关系? 张泽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夸张的弧度,声音里有了看好戏的恶趣味,你自己看洹言日报都写了什么,就知道了。 何幼霖和所有时下的小年轻一样,被网络时代的爆炸信息充斥着生活,并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她对很多新闻的了解都来自于腾讯新闻,或者是微博头条。所有,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她连忙用手机搜索,才发现昨天的事情是洹言日报的独家报道。它图文并茂地独家报道了谭氏集团的谭二少与良辰集团沈氏千金的婚约隐情。 新闻里,除了KTV里俩人的争执照片,连谭江淮学生时期在奶茶店打工的照片都被曝光。 奶茶店打工的照片里,有好几张,他的身边都还站着一个她。 记者甚至把她的身份也调查个彻底,一块写进去了。从孤儿院领养,到高中和江淮早恋,后来辍学,夜店上班,最后嫁给谭少慕缓缓道来,简直比她写自传都要清楚每一个细节。 唯一庆幸的是,除了文字,并没有什么资料或者照片举证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和恰恰也因为没有照片,不需要真实性,为了夺人眼球,甚至在很多地方肆意夸张虚构,比看小说都跌宕起伏。 这一兄弟夺妻的狗血事件,远比江淮悔婚更具爆炸性,才过了一个小时,微博微信等网络平台也开始争相报导。何幼霖还没有看完新闻,手机就滴滴滴地跳跃出好几条新闻推送的链接。 何幼霖心烦意乱,直接锁屏不再继续看了。 她想过谭少慕会拿悔婚的事情来攻击江淮,甚至把他和沈月珊背后整他的事情也公布出来。但是,她没有想过谭少慕会连她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他就算不在乎她,难道就不在乎自己头上顶着绿帽子? 就因为昨晚上她没有说实话,他就这么报复她? 所以天没亮就急着出门策划了今天的新闻? 谢谢张总,我确实不太舒服。要请假休息。何幼霖把手机往包里一丢,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外冲了出去。 如果今天不是有个重要会议,张泽川还真想亲自送她一程。带着她找慕少,说不定能看一出家庭伦理剧。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更美丽了几分,连接下来要面对的冗杂会议都似乎没有那么枯燥。他信步走进了会议室,便把事情跑到了脑后。 …… 明明是周一最忙的时候,此刻的员工却都闲的像是公司要倒闭一样没事干,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着脑袋看向张泽川的办公室门口。 何幼霖刚打开门口,就再次享受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只是,此刻的她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烧的铺天盖地,再也管不得别人的目光。 她踩着高跟鞋,像风一样的女子,闪飞过走道,眼看就要走出办公区,到外面坐电梯走人,却被另一个飓风般刮过来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看着眼前怒气腾腾的沈月珊,像个疯狗一样瞪着自己,何幼霖只觉得要疯了! 她是招谁惹谁了! 让开!她没心情和她磨叽。 沈月珊完全堵死了她的去路,扬身对着身后的方向高喊道,还在外头做什么,难道要我请你们进来? 话毕,三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壮汉从门外走了进来,满面恶容,流里流气。 何幼霖毫不怀疑,脱下这层西装,说他们几个是混黑,社会的都有人信。 沈月珊,这次要玩真的了。 第97章 他失踪了 沈月珊出现时,众人都带着看戏的八卦心看着她们,直到三五个壮汉进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很多人连忙缩回自己的格子间,深怕惹上事。还有一些胆大地还看着,甚至偷偷拿出手机偷拍,却被沈月珊眼尖地发现,一把夺过来,踩烂在地上。 坐办公室的几乎都是女性。唯二的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瘦弱。 其中有一个稍有些血性,勇敢地站了出来,护在被踩烂手机的女同事面前,指责道,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注意一点! 我爸是沈国豪!你是什么东西!沈月珊一声冷笑,一把把人推开了老远,瞥眼看向众人,今天谁他妈敢报警,喊保安上来坏我的事,就是和我过不去。要不要做,自己掂量掂量! 众人一下子鸦雀无声。 何幼霖本来就是新来的,与他们感情一般,没必要为了她得罪沈家人。况且,何幼霖一路都有大人物罩着,顺风顺水的日子,他们早就看不惯了。给她吃点苦头也好。 何幼霖本来就不寄望于别人帮她。看他们一个个退避三舍,也不以为意。 此时,沈月珊已经杀回何幼霖的面前,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狠辣。 巨大的恨意已经叫她完全不顾她的形象。她淬了一口,恨恨地看着何幼霖,今天那两个男人一个都不在,没人护着你,我看你还狂什么狂! 何幼霖一点都不怕,甚至面带同情地看着她,沈月珊,你也就这点本事! 沈月珊勃然大怒,一声令下,命两个壮汉左右架住何幼霖的身体,确定她没有反抗还手之力,连甩了两巴掌下去,我是就这点本事。但就这点本事,我也能弄死你这个贱人。 何幼霖左右两颊被扇得红肿,却没有低下自己的头,言语里是冷静,是不屑,沈月珊,你弄不死我的。你知道的。你继续这样,闹笑话的人,只会是你。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沈月珊更是火大,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掐在她细皮嫩肉的脸蛋上,因为你,我早就是全市的笑话了!你说,我还会在乎? 你在乎。何幼霖目光与她对视,不卑不亢,你和我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但是你今天才领人来找我麻烦。为的是什么,你清楚。江淮自己吃过权势欺人的苦,所以格外讨厌有钱人的仗势欺人。他虽然不喜欢你,但是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上次他还为了你,和我在陆上将的生日宴上起争执。说你只是敢爱敢恨,性情率真,从来不玩阴毒的手段。 他真这样说?沈月珊目光微闪,手上的力气也弱了半分。但是一想今早上在谭家发生的一幕,她的迟疑就被恨意淹没,面露狰狞,可是,现在也没有希望了。他是铁了心要和我分手! 何幼霖看着她,有些同情,这怪谁?从你和谭少慕联手算计他,逼婚时,你就该料到! 沈月珊不堪刺激,恨不得撕烂了眼前女人的这张假清纯的脸。她瞥见办公桌上的美工刀,一把抓在手心里,将刀片对准何幼霖的脸,语带威胁,你现在下跪求饶还来得及。 冰凉的刀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渗人的光泽。 讲真,何幼霖这一刻不是不怕。她也是女人,怎可能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被毁。只是,要她下跪求饶,是绝对不可能的。 况且,按照沈月珊疯的程度,她真求饶了,也只会遭受更多的凌辱。 她不停地扭动,挣扎,却被那两个保镖一样的男人死死扣住。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肩膀要脱臼了,不然怎么能那么痛! 看着步步逼近的沈月珊,何幼霖不再逞强,也顾不得自尊,朝着边上的人吼道,快报警!快阻止她啊!帮帮我,谁来帮帮我! 然而,他们的面上只有迟疑和矛盾。 何幼霖几乎是绝望的。 这一刻,与上次被混混围堵,差点被强,奸不一样。上次,是夜深人静时,并没有旁人能救她。她没有希望,也就没有绝望。 而这次,却是在光天化日下,在她工作了快三个月的地方,在她的同事目光下,被沈月珊恶意欺负! 想到每次看新闻,一些校园暴力也好,还有麦当劳杀人事件,她每次都不敢相信,那些围观的群众怎么会那么冷漠,怎么就没一个人阻止。 现在,轮到她了。她才深深感受到人性自保里那冷漠丑陋的一面。 沈月珊!有人高呼喝止,随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地传来。 是接到消息的张泽川停下重要会议后赶来了。 何幼霖看了眼张泽川身边的女孩,是办公室里从来不爱说闲话的小赵。 小赵是个很透明的人。她也只记得她姓赵,和并不熟。但此时此刻,却是小赵帮她搬来了救兵。 这份情,她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 沈月珊见张泽川到了,心里一阵懊恼。她就是再狂,跑他底盘闹,事,也不敢在他本人面前乱来。她放下手中的美工刀,笑了笑,张总,我和你的员工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不会介意吧? 张泽川看着何幼霖被打得通红的脸,面上有着罕见的冷意,开玩笑也要有分寸。你这样,是个男人都不敢娶你。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他这一句话,简直往沈月珊的痛脚上踩。 沈月珊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姓张的。你连自己老婆孩子都护不住,还有心思管别人的老婆?你别忘了,你老婆孩子是被谁害死的。这个女人,又是谁的老婆! 现场除了几个资深老员工外,其余众人都惊得掉下巴了。她们只知道张总是个花心大萝卜,女人从来没断过,却从来没听说过他居然有过老婆。 何幼霖也是昨天才知道他和谭少慕之间有过这样一段恩怨。所以她还真没考虑过,张泽川对她这么好,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从前,他和谭少慕不对盘,她只当是生意上的竞争关系。现在再想想他对她的好,真是细思极恐。 沈月珊,别给脸不要脸。再不走,我让人把你丢出去!张泽川的脸彻底的阴了下来,看着满脸刻毒的女人,如果不是良好的教养使然。他的拳头真的会揍上去。 沈月珊说完也有几分后悔。一个谭少慕已经够糟,没必要再得罪张泽川。 她让人松开何幼霖,见张泽川下一秒就走到何幼霖身边,查看她脸上的伤,不由冷讽道,何幼霖,我还真小看了你。想不到,除了那两男人外,还有人护你。只是,你连鳏夫都打勾。到底是多饥渴。 何幼霖不理他,朝张泽川道谢后,便朝门口走去。 不管沈月珊怎么想,她是没兴趣留在这里给人当猴看。找谭少慕问个清楚,才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沈月珊见她要走,又拦了一拦,站住! 何幼霖还没张口,身后的张泽川已经先黑下脸来问道,你还要玩什么花样? 沈月珊不理,只看着何幼霖,盯着她的表情的每一分变化,问道,早上江淮和你通了个电话,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幼霖很想这么反问,又怕多生事端,便大概把详情说了下,只瞒下了关于A市下不下雪的话题。 放心!我和他说了,以后不要联系。他也答应了。你知道,他一向说到做到。 她以为她这么说能安沈月珊的心,却不想话还没有说完,沈月珊又发起疯来死掐着她的胳膊不放。 何幼霖,你个臭女人!你凭什么这么拽!你究竟凭什么! 何幼霖挨了两巴掌不和她计较,不代表她没脾气。此刻,莫名其妙被骂,心里也是恼火。她胳膊一抽,想甩开沈月珊却怎么也甩不开。 你神经啊你!你有空和我在这里闹,不会看牢你的男人? 看牢?沈月珊怒红一双眼睛瞪着她。 这一刻,何幼霖几乎怀疑她要哭出来了。沈月珊还没来得及做更激烈的举动,张泽川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拽开她,把何幼霖护在身边。 沈月珊看着这对狗男女,心里那个气啊,嘴上叫骂道,何幼霖,你会天打雷劈的!昨晚上,江淮为了你,被他爸爸拿皮鞭子抽的只剩半条命,被赶出谭家。你在哪里?慕少的床上? 我打了他一整个晚上电话,他都不接。我去他以前住的地方找他,除了染了一被子的血外,什么都没有。他的行李箱,衣服都不在了! 我去移动公司查了他通讯记录,才知道他只和你一个人联系过!你却叫他别找你了!现在,他手机关机了,打不通了。你开心了! 昨晚上那么大的雨,他万一发烧,伤口感染,晕倒在哪里,死了都没人知道。你这辈子良心过的去吗? 何幼霖一听,脑子一片空白。 想到早上他打过来的电话,有气无力的声音,她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她是有多自私,才没有听出他的不对劲。 他叫她别担心他爸爸会知道,他说没关系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何幼霖掐着自己的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他会去哪里。 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在她心里。 第98章 夜访古镇 江淮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的亲人就是他舅舅。 当年,他和他妈被陆从南祖孙赶出A市,是他舅舅把他们母子接到T市生活。只是他的户口一直都在A市。初中也只是在T市借读。 中考还是回来考的。 当时,他们两人通信就约好了,将来考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 后来,他们真的都考上了A市最好的高中。江淮这才回到A市,后来就借住在她家,和他弟弟一块睡。 起初她养母不同意,还是看在一笔不错的借宿费上才勉强答应的。后来她发现江淮会辅导儿子的小学课业,为人懂事谦和,这才渐渐待见起他。 会不会是去找他舅舅了? 想到他电话里突然提到T市下雪不下雪的,何幼霖便愈加肯定了这个可能性。 只是他舅舅家住哪里,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早知道会有今天,她和江淮分手时,就不一冲动就把初中时和他往来通信的信件都给烧了。 不然,她还能找到他舅舅的住址。 对了! 还有一个地方,她记了地址的。 何幼霖一拍手,不做解释地扔下沈月珊等人,自己急急忙忙地开车回了何家。 到何家,她直接冲进房间,一阵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她藏东西的那盒丹麦蓝罐曲奇的铁盒子。只是拿在手里,重量上轻的太多了。 和江淮分手的时候,她是清理了不少和回忆相关的东西,但是,也不至于轻的和空盒子一样。 何幼霖心急,打开一看,该在的都还在,只是她的日记本呢? 何家栋,你给我出来。何幼霖抱着盒子冲出自己的房间,看见养母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才想起弟弟已经进军校了,根本不在家。 妈妈,谁动过我东西? 王巧玲看了眼她手中的盒子,一边摘菜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家里这么穷,连贼都不会光顾。你的东西,肯定丢不了! 何幼霖也知道养母对她的事情从不关注,更不会放心上,便直接进了养父的房间。 何国蔚一看就女儿抱着罐头进屋,不等她开口就先心虚地撇开眼。 得了,都不用问了。 何幼霖开门见山问,爸爸,我的日记本呢? 送人了。 她吓得差点失手把盒子扔地上,你送谁了? 先不说隐私不隐私的,就这东西,还真有人要? 何国蔚点了点头,我看女婿是个有心人,一直和我打听你的爱好,小时候的事情,就干脆拿给他看看。 何幼霖脸都黑了一半,想起某天谭少慕来她家,神神秘秘地拿走一袋东西,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爸!你真是……哎。她一跺脚,便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何家。 她的日记本,肯定还不至于荣幸到能被谭少慕安置在陆家。谭少慕会放的地方,只有两处,要么谭家,要么水云山庭。 何幼霖直觉他不会把日记本留谭家,便直接杀回了谭少慕的私宅。 主卧不用看,唯有她从来不进的书房最有可能。 因为她很自觉,所以谭少慕也从来不锁书房。何幼霖毫无困难地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书房,她才发现书桌上的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几乎叠成了小山。 他昨晚一个人在这里抽了一整夜的烟? 书房里的味道很难闻。害的她的鼻子不舒服,心更不舒服。 何幼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阳光钻了进来,照射在红木书桌上,桌上的丁香花娇艳欲滴。 真像。 若是日光换成月光就更像了! 此情此景,她又想起白昕媛的那副画来。 她打开文件袋,里面赫然是她在宠物店里上班的照片!还有她的一些调查她个人信息的资料。 这些资料的传真日期清清楚楚,分明是谭江淮订婚的第二日。也就是说,谭江淮说的没错,订婚宴当晚他来找她,确实被谭少慕盯上了。 谭少慕看见了她,好奇她的身份,便找人调查了她! 而照片里的她坐在冷板凳上看店,学习,还不够资格去照顾那些名贵猫犬。应该是她刚被介绍去宠物店上班的那会,可能还不满一周。 多布林那时候根本还没有被送来寄养!而他,就已经在关注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何幼霖的心里简直刮起了龙卷风,把她心里的残温刮的一点都不剩。 江淮没有说错。真的是他,不是沈月珊! 原来沈月珊早就和他联手过了,早在KTV之前,他就已经和沈月珊达成过一些达成了某些共契! 而她就真的和傻子一样,无论谁说什么,都信!却唯独不信江淮。只因为江淮骗了她一次。 她记得她知道江淮舅舅家地址时,是有写在日记本上的。只是时间太久远,她不记得在哪里了。 半小时后,她终于找到了地址,并用手机拍了下来。 将五本日记本通通收进包里后,此刻的她连招呼都不想和谭少慕打一声,就直接订了机票飞往T市。 T市。 下了飞机,何幼霖又搭了一辆公车赶往地址上写的古镇。 没有直达车,还要转车两次。 等她到了目的地,坐上出租车时天黑的要命。江淮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什么情况。 她完全不担心自己可能猜错了。因为来之前,她就托张泽川帮她查了,江淮确实是今早上的飞机飞来了T市。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他舅舅有没有搬家。 她给江淮发了个短信,告诉他,她到了T市。如果开机了,尽快联系她。 短信发出去不久,电话就进来了,是谭少慕打的。 你人呢? 只三个字,却隐含了极深的怒气。 所以,何幼霖毫不怀疑,他是知道她在哪里的。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经过飞机三小时的折腾,何幼霖对的恼意也淡了几许,并没有冲动的质问他什么,而是思考了下,说,无论找没找到人,我明天会回来的。有什么事,我们明天说。 电话那头的谭少慕顿了几秒,说,明天?明天,你就不用回来了! 何幼霖被他一噎,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你说的。 对方不等她把的字说完,便挂了电话。 手机听筒盲音传来时,司机已开到了目的地。何幼霖付了钱,便下了车。 月色有点冷。 小镇上的人都早早的歇息,没有大城市里的灯红酒绿。 因为她的脚步声,惊醒了很多大院里看门狗的犬吠,在深夜里格外的吓人。 她循着地址,走进了一条深幽的巷子。越走,她的心越惊。 因为七年前的事情,她几乎对巷子产生了某种恐惧。 她一边安慰自己,这里是江南古朴小镇,民风淳厚,不会有事,一面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最后,忍不住把她的行踪发信息透露给了白玫。并告诉她,她的行踪不许外泄别人。若是长久联系不到她,再考虑报警或是通知谭少慕。 越往深处走,一个稳重的脚步声从她身后跟了过来。她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匆匆加快了脚步。 摸到了地址所写的门牌号,她停了下来,刚要敲门,就发现刚刚巷子里跟着她的男人也跟了过来。 他背光而立,五官看不清真切,但体格十分的健壮。 何幼霖缩着身体,厉声道,你是谁?我已经到家了。你别乱来。 对方愣了愣,开口道,姑娘,这是我家。 何幼霖紧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脸却一下子烧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 对方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有错,明明脚力可以超过你,却一路上故意跟在你后面。 何幼霖没想到他会承认,有些惊讶他的坦白,顺势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觉得你眼熟,但是又不敢肯定。就跟着你,看你真找到我家门了,才肯定是你。对方一边解释,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你是来找小淮的,对吧? 何幼霖侧身让了让。此事,她站在他的左侧,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五十开外的年纪,保养的还算得宜室。这张脸与江淮并没有相似之处,但和江院长却像了七八分。周身的气质也和少年时的小江淮十分相似。 他就是教养了江淮几年的舅舅吧? 开门进客,何幼霖这才发现满屋子挂满了白条黑布。 客厅变成了灵堂。那张黑白照片的女人看年纪应该是江淮的舅妈。 江淮舅舅倒了杯茶,递给她,注意到她在看妻子的照片,解释道,内人车祸过世,走的太快。我喊小淮回来奔丧,尽孝,却不知道他也有伤在身。这孩子也真是的,我知道他孝顺,但是有伤就说一下,干嘛非要连夜赶回来。这不,还了淋雨。伤口感染,还发烧。差一点,连他的丧事都一并办了。 江淮的舅妈对他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比她的养母待她还要苛刻。 所以,江淮舅舅肯定不是真认为江淮这么做是孝心拳拳的表现。他这么问,无疑是要套她的口风。 何幼霖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我和他几天没碰面,只知道他请假回老家,并不知道他舅母过世的事情。我来这,也是公司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要他签署。不知道他现在方便不方便? 江淮舅舅听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不太肯定她究竟知道不知道江淮的事情,续了杯水,缓缓道,小淮他刚退了烧,估计还睡着。 何幼霖知道他并无险情,也稍稍安了心,准备明天再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可靠的旅馆? 江淮舅舅刚要说什么,楼梯口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影。 第99章 唯一的遗憾 小霖,咳咳……你,怎么来了。温柔的嗓音有些病态的沙哑。 何幼霖抬起头,看见江淮一脸病容地站在台阶高处,咳嗽时整个身子都在抖。要不是还知道扶着手把,她怀疑他已经从下面摔下来了。 谭总,公司有份文件必须要你亲自过目,我就送来了。她一板一眼,说得有模有样。 江淮看在高处,看着她,她那么的小,瘦瘦弱弱地坐在那,表情却很坚定。眼睛里透着浩瀚星河的光辉,广而幽。 他笑了笑,转身走回房里,那你过来吧。 何幼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江淮的房间很狭小,一床一桌一柜就什么都摆不下了,连独立的卫生间都没有。 墙上挂的,桌上摆的,都是她的照片。难怪他舅舅说她面熟,原来是看过她的照片了。 江淮回到屋里就没再逞强,招待她坐下后便自己躺回了局促的单人床上。 何幼霖见他嘴皮子很干,便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你这样一声不响地跑回来,手机也关机。想过后果吗? 江淮接过水,却没有喝,而是自嘲一笑,后果,还能比现在更糟? 这可不像你。她拿起桌上的橘子,剥开,挑除白色经络,神情十分的认真,自暴自弃,都是失败者做的事情。 难道,我现在还不算失败者? 跌倒了,不爬起来才算。她目光转向他的脸,慎重道,你打算放弃了?离开谭家,你甘心? 听上去,你是在怂恿我和你丈夫争下去。他喉咙逸出轻笑,带出了咳嗽,连忙喝水止咳。 何幼霖拨经络的手停了下来。她确实不希望江淮就这么自我放弃,逃兵一样躲回了江南的农村小镇上。他为了前途放弃了他们的感情,如果最后一场空,就是他甘心,她都觉得委屈,有种自己白白牺牲一样的错觉。 可是,她真的想他们继续斗下去吗? 如果一切止步于此,在还不算太悲剧的时刻,不是更好吗? 虽然,对江淮有些不公平。但或许他也会有另一番天地,不用娶他不喜欢的女人,在平淡的生活里感悟另一种人生。 江淮看着她,没有打扰她,默默地读取她的表情。她从来藏不住自己的想法,直白的和个孩子似得。 读出了她眼神里的犹豫,愧疚,他温和平淡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丝哀伤与不甘。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水,再抬脸时又与方才一般平和宁静,放心,我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了。 她看着他,心中惆怅,也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我们?江淮把水杯放回桌上,台灯下的他表情有些恍惚,是包括了谭少慕吗? 何幼霖没有回答,他却知道答案是是。 他笑得苦涩,有些不甘,事到如今,你还不了解他的心机有多深?还是不相信他娶你是别有居心的吗? 她吞下一瓣橘肉,果汁四溅,溢满了一嘴的酸涩,我知道。之前,我没有相信你,我很抱歉。 他愣了愣,对她的改口,他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狂喜之情便充斥着他的胸膛,声音都有些激动,你都知道了?你终于相信我了?你,你……什么时候离开他? 她没有回答。 而他,在她的沉默中愈显焦急。 直到把完整的一个涩橘子都吞进肚里,何幼霖才缓缓说道,那天在KTV包间里,我不是没想过离开他。我和他身份的不平等,生活环境不同,价值观不同,导致我们很容易吵架。 可是,刚结婚的那会,我真的挺幸福的。他给了我安稳,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以为,白头到老,不过如此。我爱上了和他相处的感觉,最后爱上他了。或许正是从我爱上他的那刻起,我才能够看见我们的婚姻里存在的问题。我可以离开他,但是我知道,离开他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们的婚姻不是存在问题,而是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小霖,你清醒一点,不要被他迷惑了! 江淮,爱上一个人不是爱情的全部。更多的是需要包容所爱的人缺点,甚至爱上他的缺点。而我和他都在这一阶段摸索,学习。我能感觉到他的改变,真的。若是从前的他,从KTV回来后他的怒火估计能把房子给掀了。可是他没有。面对我的冷淡,怨恨,他主动讨好,即使被我逼的火气烧头,也没有和以前一样用蛮力来征服我,教训我。甚至为了我能打开心结,他那么一个自我保护性强的人主动说出他的心结。他或许做的不够好,但他真的做到了他最大的让步和妥协。 所以,即使他做了这么多伤害你的事情,甚至为了报复我,把你的过去都曝光给媒体,你都可以原谅?江淮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但藏在被窝里的拳头却越握越死。 他会那么做,根本原因是他还没有爱上我。何幼霖苦涩一笑,而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什么。毕竟,我的过去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捏造的。 呵呵……小霖,这不公平!咳咳……你对我,不公平!江淮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他的不甘与愤怒犹如潮水将他淹没。 他咳嗽着,转过身去,面靠墙壁。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的冷酷不公。明明他们青梅竹马,相识十几年。他只对不起她一次,她就轻易地放弃了他,他们的感情。而她和谭少慕不过认识几个月,谭少慕对不起她更多,她却坚守她的婚姻。 呵呵…… 他的肌肉因为愤怒而紧绷,刚结疤不久的伤口又裂开了。 何幼霖看到他睡衣背面的血,担忧地走了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没事吧?要不要让舅舅帮你看看? 不用。他冷漠拒绝,却咳嗽不止。 何幼霖知道他是在生气,自己也很残忍。可是她必须残忍。如果她不能冷酷到底,给他过多的幻想,只会害了他。她来这里,为的就是要说清楚,并如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 现在,话已经说完了,她不想再刺激他更深便告辞了。临关门前,她停下脚步,江淮,我希望你知道。不论你留下,还是回去,我都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的决定不是为了我。不要因为我,改变你的初心。因为,我不值。 值不值,是我的事情。江淮知道她要走,却固执地不肯转身看她,你若真希望我过得好,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 何幼霖蹙眉,她答应了谭少慕明天回去的。 只要你陪我去,我保证,我可以从心底里放弃你。 她有些心动,亦是有些犹豫,去哪里? 不远,就在附近。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惆怅,我妈刚死的那会儿,我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很孤单。每次不开心了,我都会去那发呆。那里的风景很好看,我总是坐在那里给你写信。写的时候,我就想着,将来一定要带你一起来这里。这是我唯一的遗憾,若不完成,我会不甘心。 好。我陪你去。何幼霖答应了下来,不过,我还要晚上的飞机回A市。 没问题。 啪嗒,房门落锁。 江淮转过身,眼神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心。他拉开抽屉,取出那张从KTV捡回来的记者证,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 云水山庭。 夜,黑的恐怖。 慕少,我了解过了。那个记者是昨晚八点钟左右出的车祸,地点就在娱乐城附近。撞他的是一辆摩托车,并不严重,只是扭了腿。肇事者急忙送他去医院,他的包裹被留在现场。大概在八点半的时候,有人带着他的记者证和隐形摄像机出现在娱乐城的KTV,并出示给大堂经理。经理按照你的要求,把他带到了对面的小包间里。我调了监控,那人一身风衣,又带着鸭舌帽,看不清五官。不过,右手上有一道纹身。 什么样的纹身? 一条青龙。 王平?谭少慕扬眉,手指敲在桌面上,嘴角带笑,眼底里尽是厌恶,他胆子倒是不小。之前,是我小看了他。 而王平会出现在那,估计是沈月珊这个蠢女人在和他通话中,无意中透露出什么消息给他。 应该是。程助理想了想,又道,那个肇事者应该是他的同伙。听洹言日报杂志社的人形容,卖给他们独家新闻的人的长相和那个车祸肇事者是同一个人。 这事,暂且放一放。谭少慕瞥眼看他,我要你带的东西呢? 程助理闻言,很快双手奉上一叠影印好的A4纸。心里纳闷,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处理慕少夫人的丑闻更重要。 谭少慕迅速翻阅着他之前拓印好的何幼霖日志本,不放过任何信息。 何幼霖会找她的日记本,肯定不会是心血来潮。 他查得到她飞机航班去了T市,却不知道她具体去哪里。直觉告诉他,答案就在这里。也幸好,他做事都喜欢凡事都留一手。 早在他拿到日记本当天就复印了一份。防的就是他还没看完,何幼霖就发现了,找他要回去。谁知,她一直都没发现,他也就没管。拓印版一直扔公司。 半小时后,答案跃然纸上。 他只瞟了一眼就记住了,下令,给我订一张机票,去T市的。 程助理答是,拿出手机联系航空公司,得知末班航班已经起飞了一个多小时后,腿都有些抖了。 他婉转表述完毕,战战兢兢地问慕少明天航班可不可以,却发现慕少脸上已成黑云压城之势。 今晚开车过去,要多久?谭少慕看着他,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空气都静止了下来。 程助理迅速地换算了下里程与时间,回答,最快到到那,也是明天下午。 时间上,和坐明早的飞机没区别,还要辛苦很多。这是他的判断,却不能逾矩地说出来。 那今晚就动身。谭少慕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是。 谭少慕看着摊在桌上的照片,因为她的不辞而别,愤怒与不安强烈地袭上心头。 坐上程助理的车,他正欲南下寻她,却被一通措手不及的电话阻止了行程。 第100章 陆家的立场 深夜,一辆酷炫的迈巴赫停在A市中医院。 谭少慕行色匆匆地下车,赶到了住院部。他刚一推开病房大门,舅妈已经哭闹着捶打在他身上,作孽哟,你说你,挑三拣四,拖到三十好几才结婚。结果,怎么就怎么娶了个娼…… 良好的教养终究没使她把脏话说出口,只呜呜地哭泣。 谭少慕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不说话,但脸色却比进门后更加难看。他凝眸望去,外公躺在床上,还没醒过来。而在场的人里,不仅有舅舅,堂弟,连他那个和外公素来不对盘的父亲都在。 今早,新闻报道后没多久,这些人都陆陆续续打过电话给他。只是,他一个没接。为的就是查清真相再与他们解释。 谁知,外公突然病倒,把他们都聚到了一起,一起,在这里等他。 外公怎么突然昏过去了?他敛住外泄的思绪,沉下声音。 姑父,表哥可能事先并不知情。你别错怪了他。陆嘉然拦了拦暴怒中的谭政,给他捋顺气,然后朝着一脸淡漠的谭少慕挤眉弄眼道,表哥,你倒是快解释啊。 你说,我错怪你没!谭政怒目而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抽在江淮身上的鞭子一鞭不差地抽在这个孽子身上! 谭少慕却没有理这一老一少,而是走向现场唯一冷静淡定的陆平凉,舅舅,到底怎么回事? 陆平凉高大的身影犹如泰山稳坐正中,听见外甥的话,抬眼问道,我问你,新闻上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谭少慕微微一顿,坦然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多是以讹传讹。 那这个讹,之前有没有传到过你耳里? 谭少慕点了点头。 你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陆家帮我养大的儿子!谭政对当年岳父强行把他儿子养在陆家的行为耿耿于怀。这些年,他积累的怨气,终于在今日,被两个儿子婚事的不顺给接连刺激得彻底爆发。 即使这样,你也要娶她?陆平凉的面色很冷,声音更冷。 谭少慕回看着他,语意坚决,我既然敢娶,无论她过去如何,都不介意。 眼瞎心倔不听劝,你妈这三点臭毛病,你倒是继承个全了,一个都没落下!陆平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只是,你妈再糊涂,不肯听劝,非要嫁你爸这个斯文败类,却好歹还是门当户对。你表面功夫做的足,再怎么败类,也还披着斯文的外皮。你倒好,娶个何幼霖,没皮没脸的女人,结婚时还借了我陆家的脸面。你外公宠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陆家,让我陆平凉认一个坐台小姐当干女儿,最后还公布媒体,把我陆家的脸面都踩地上? 舅舅,什么时候起,你也会相信一些无凭无据的事情?谭少慕从容不迫,淡淡道,而且,不论新闻的事是真是假,公布媒体的幕后指认都不是我。我行事的分寸,别人不清楚。舅舅你还不了解? 舅妈见最疼爱的外甥质疑自己的丈夫,也不哭了,擦了擦眼泪,走了过来,小慕,你别这么说。你舅舅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没有证据,会这么说你?KTV的大堂经理都交代了,说是你安排的记者。你叫你舅舅怎么想?至于那个何幼霖,舅妈劝你把婚离了。你没这个媳妇,陆家也不会有这样的干女儿! 舅妈!谭少慕蹙眉,你也是接触过她的,她的性格品性,你也夸不绝口。怎么现在听风说是雨的。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那些风尘里打过滚的女人,装起来,连你都骗得住,何况是我?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舅妈,就离婚! 堂哥,外公都因为这个事情气倒了,你还犹豫什么!你就听我爸妈一回。他们害不了你。陆嘉然急了,直接出了个馊主意,你要真舍不得堂嫂,离婚了,养在外头,也没人会说什么。 陆平凉瞪了一眼小儿子,却没有斥责。 按照陆家的家风,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允许的。只是谭少慕的性子撅起来,他也要稍作让步。只要能离婚,谭少慕要养在外面,也就随他了。 谭少慕捏了捏眉心,有些乏力。纵然可以不管不顾,直接走人,但是陆家这样的态度,他就算把何幼霖接回来也是麻烦。 他想了想,缓下语气,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若轻易离婚,别人只会觉得我是默认了这事。到那时,就真的有嘴都说不清。谭陆两家的颜面才是真荡然无存。 证据?舅妈细眉一挑,嗓音尖了几分,你当人家没有?人家都送上门了! 谭少慕心里一荡,面上从容,他盯着表弟,无声询问。 陆嘉然看了眼父亲,得了他首肯,才拿出手机,表格,爷爷就是看了这些,才气得高血压犯了。 他又看了看发件人的手机号,确定和沈月珊给他的号码是同一个。 忽然,一个之前没有发现的疑点涌上他的心头。 今早报道的新闻举证清晰,无论是KTV里的悔婚,还是江淮七年前在奶茶店打工,都有照片佐证。唯独何幼霖的报道,只有文字。王平为什么不把这些照片一起卖给报社? 如果他所图更大,想留作威胁他的把柄,那为什么不联系他,而是发给陆家! 这事,已被捅破,王平只会少一个威胁他的筹码。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究竟图什么? 他沉默不语地把照片删除,还给了表弟,看了眼还没有醒过来的外公,这里的主治医生是我大学同学,我去了解下外公的情况。 说完,没等陆家人作何反应,他已悄然离开了病房。 走到吸烟区,谭少慕静伫在窗边,点了一支烟夹在手上却不抽。他望着窗外蒙蒙细雨,把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他疏忽的。 慕少,今夜还南下吗?程助理等了一个小时不见慕少有所指示,不禁询问。 谭少慕回过神,弹了弹攒了一截的烟灰,不用了。你另派人去接她,明天一早的飞机。 外公还在昏迷,此刻他若去找何幼霖,只会叫舅妈更不待见她。 程助理答是,转身离开时和来找慕少的白昕媛擦肩而过,有些意外她的出现,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慕哥哥,外公还好吧?白昕媛缓缓靠近谭少慕,语调里满是忧愁,我听少芝说他住院,立刻赶了过来。 没事。小沈给外公做了全身检查,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谭少慕神情冷淡,没有太多心力去应酬她,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白昕媛关心道,我看你脸色并不好,眼底还那么重,肯定没睡好吧。是为了何姐姐的事吗?那个新闻,我也看了……想不到她竟然是那种人。你和我都被骗了。 她是哪种人,我很清楚。谭少慕的语气有些不悦,睨眼看她,女孩子家,少说些是非。你姐姐就从来不会这样做。 白昕媛面色一白,心里难受的要死。 慕哥哥一直拿她和她姐姐比,她也认了。谁叫她是沾了姐姐的光,才得他另眼相看的。只是,他从来不曾和她说过什么重话,一句都没有!现在却为了那个女人,这么说她。她隐约察觉到,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失去慕哥哥对她的关爱。 我也知道我姐姐了不起,也想学她那样。可惜,她走的太早了,我那时候又小……对她的印象都很模糊了。就记得她对我很好很好,什么好东西都会让给我。她说话时,眉头压得极低。声音很轻,很弱,带着失落伤感。 谭少慕的心,一下子有些难受。他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你姐不在了,你还有我。我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你。你和少芝,我一视同仁。 白昕媛心颤了颤,勉强笑了笑,我知道。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谭少慕点了点,没说什么。 她缓缓转过身,无害的面容一转,整个脸沉了下来。她徐步走到拐弯口,在谭少慕看不见的地方大步跑了起来。 她一路追跑,总算在停车场处把程助理的车给拦截了下来。 她调整呼吸,敲了敲车窗。 什么事,白小姐?程助理摇下车窗,询问。 慕少手机没电了,要我转告你一声,何姐姐明天就坐飞机回来了,叫你不用派人去接她。 那夫人是几点的班机,要不要派人去接机?程助理拿起手机想问,想起慕少手机没电,便打算下车亲自去问,却被白昕媛拦了拦,慕少在陪外公,你贸然进去说何姐姐的事情,被陆家人听见了,怕是不好。他心细如尘,既然没有交代你接机,那必定是不用了。 程助理想了想,没有怀疑地离开了。 白昕媛目送他的离去,目光透着坚定。她不是谭少芝,她也不甘当他的妹妹。姐姐的好东西,一向都会让给她。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隔天,天还微微亮,公鸡已经鸣过几回。 何幼霖睡在江淮表妹的房间里睡了一夜,因为睡的并不安稳。所以,鸡啼第一声时,她就醒了。 想着要去江淮说的地方,她便草草洗漱,走了出去。 还担心江淮的身体肯能吃不消,会取消行程。谁知,他已经和没事人一样坐在客厅里吃粥,见她来了,笑了笑,还想让你多睡一会,你就醒了。看来你认床的毛病还没变。 何幼霖坐下,吹了吹汤口的粥,我们要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江淮笑容温柔明亮,完全不见昨夜的愤恨与不甘。 第101章 等风也等他 因为办丧,江淮舅舅格外的忙,一早就出门了。 整个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何幼霖细嚼慢咽时,对面的江淮就着油条,已经一连一连喝了三碗粥。 胃口那么好,以致于何幼霖怀疑他之前都没有好好吃过饭。 你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江淮说完,微笑起身。 何幼霖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擦了擦嘴角,走出了屋内。 小镇的空气真的很好,没有太多的汽车尾气,带着花香与泥土的气息。 何幼霖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忽然松了下来。她举目望去,却不见江淮的人影,正纳闷呢,远处已经传来叮铃铃的车铃声。 江淮骑着老式的凤凰牌自行车,从巷口骑来,带着晨光。这一刻,仿佛他是来接她上学的。 隔着岁月长河的风景,一下子被拉的很近很近。 我的车还在A市,这里家徒四壁。连这车都是隔壁老王那借来的。江淮拍了拍后座,不嫌弃的话,上来吧。 可我嫌弃呀,咋整?何幼霖笑了。 那就把你绑上来。江淮跟着笑,眼睛却是一眯,有着莫名的认真,绑了你,就是我的了。 噗——何幼霖不上当,你当你山寨王啊? 何幼霖。江淮突然喊了声她的名字。 嗯?何幼霖跳上他的后座,却没有和以前一样去抓他的衣服,而是抓在他的座椅上。 没事。江淮蹬腿,车轱辘便咿呀呀地转了起来。 昨夜黝黑阴冷的巷壁在阳光下,泛着青苔绿,郁郁葱葱,在她的视线里倒退。 目的地虽然不远,但是骑车去总归是慢了点。半小时后,何幼霖明显差距到车速慢了下来,明明是深秋,他后颈已经冒出细小的汗珠。 何幼霖想到他身上的伤,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载你吧? 对方沉默,显然不同意。 还好,目的地到了。 何幼霖没等车停稳,便先跳下车。双脚着地,咔嗤一声,压碎了枯叶。 她看着前方枫叶林,红彤彤的一片,如霞似火,深深陶醉在这美不胜收的风景里。 天,想不到这里有这么好看的风景。这色彩,简直和油画一样。她率先走进了林荫道里,看铺天盖地的落叶堆积在那,地上,是红红的一层地毯。 我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就想带你来看了。江淮随手接住一片飘落回旋在半空的落叶,之前,我给你写信做的枫叶书签就是从这里摘的。那次,我可是把这条路走完了,才找到那枚最大最漂亮的枫叶。 何幼霖的心忽沉了一下,原本的秋游之喜也顿时没了。她哽住声,垂头走在前面,走了半天才打起精神,笑说道,你以后拍婚纱照,可以来这里。新娘子肯定喜欢。 江淮笑了笑。他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在很早以前。在他第一次发现这里时,他就知道她会喜欢这里。 话题转得太过生硬。他不接茬,她也不以为意。 枫林道才走了一半,江淮已经有些喘了。他有伤在身,却一路逞强。 若不是真撑不下去,他肯定不会表现出来。何幼霖见了,忙说,我脚酸了,坐下来休息吧。 这里没坐的地方,前面吧。前面有个凉亭。 何幼霖看了看,视线之内并没有什么凉亭,怕是还有一段距离,摇了摇头,没事,这里又没什么,我们席地而坐,自己舒坦就好。 说完,她便坐了下来,看他纹丝不动,笑话道,是不是你衣服很贵,舍不得糟蹋啊? 江淮笑了笑,这才坐了下来,是挺贵的。脏了,你给我洗。 何幼霖随手抓了一把落叶丢他脸上,想得美。 他也不恼,拿起落叶,摸索着叶身上的经脉,表情虔诚无比。 小霖,对不起。 嗯? 对于我骗你出国的事,我好像一直都在解释,努力说服你,却从来没有好好的道过一次歉。 何幼霖面容一僵,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她再当没事人,也要他放得开才行。 如果昨晚上的话说的不够清晰明白,她就在今天和他说清楚。只愿,他真能和他说的那样,完成了唯一的遗憾后,能真的放手,追求他自己的幸福。 江淮,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已经原谅你了。 是啊……他的脸上落寞之色更重了些。无爱亦无恨。他的道歉,还是太迟了。 何幼霖不忍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还是没有显示一通谭少慕的电话。从他挂电话那刻,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是……真不要她回去了吧? 何幼霖,你知道你最吸引我一点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总是看的很开,无论多难过的事情,她的心里都不会有太多的阴暗情绪。你总是能轻易地原谅伤害你的人。江淮说到这里,停了很久很久才接着说道,其实,我妈妈死之前,千叮万嘱过,叫我远离谭家,陆家,叫我这辈子都别找我爸。可是,我不甘心。你知道吗?我回到A市,除了那里有你,也因为那里有我放不开的过去。 何幼霖静静地看着他,不打断他的思绪。 老师从小说,人生而平等。可是,你看,我们这群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走出去时,哪个不是低人一头?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却被人追着骂私生子,野种。 而谭少慕呢?他一出生,却注定拥有鲜花与掌声。明明,我们是兄弟,不是吗?他可以坐大轿车,穿黑皮鞋,来到孤儿院,对我妈各种刻薄辱骂。而我只能被妈妈强按着脑袋,跪在地上,给他磕头道歉。小霖,无论我后来多么的出色,考多好的成绩,被老师夸赞多少次,我的头一直都没有抬起来过。 江淮说的这段过去,她已被何家收养,不曾目睹。后来他去了T市,也只报喜不报忧,所以她并不知情。 此刻,何幼霖听来忍不住心酸。那是她曾经爱慕过的少年啊,她却一点都不知道他心中的委屈。 她牵过他的手,柔柔道,江淮,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少慕他当时也很难过,他亲眼目睹母亲自杀,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不是刻意针对你,你也不比他差。你说我看得开,其实,看不开又能怎么样?不放过别人,就放不过自己。这话,说起来有点鸡汤味,可能你不喜欢。可是,我却是真这么想的。你和少慕的童年都不开心,各有各的苦,何必再让过去的苦,影响了你们以后的生活? 以后的生活?江淮苦笑,没有你,又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小霖。你要我放弃过去的仇恨,请先你给我一个未来,好不好?一个有你的未来,我就什么都不要了。不再针对他,也不要谭家的任何东西。 对不起。我的未来已经给了别人。她目光转向遥远的北方,江淮,你以后会遇见更适合你的人,恩爱白头。 可那个人却不是你。不是你,就没有有何意义!江淮突然激动了起来,一把搂住了她,把她死死搂在怀里,脸埋在她的肩侧里,隐隐有了哽咽声,小霖,我不信你完全能忘记我。你和他在一起,只是习惯,习惯!不是爱!你爱的是我! 不是的。我爱他。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我真的爱他。她说的坚决,没有丝毫的动摇与迟疑,江淮,你现在只是不甘心,所以不愿放手。可你若试着放手,其实,或许你会发现你并没有那么非我不可。 你爱他!江淮红着一双眼,说的咬牙切齿,你就是爱他又能怎么样?谭家会接受你?陆家还会欢迎你?别傻了,小霖。从谭少慕把你我的事情公布在媒体面前,他就知道会有什么结局。他不要你了!他若要你,会任由你在我这里过一夜?他是什么样的人,占有欲多强,你心里清楚! 何幼霖被说的心在滴血。 她一夜难眠,不是认床,而是因为她满脑海里都想着他,想着新闻的导报,想着他调查她,设计她,娶她……她不怨他的别有居心,却害怕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利用价值后,被他抛弃。 她这么没有出息地喜欢一个男人。 多么悲哀! 所以,我更要回去。何幼霖推开他的怀抱,眼对眼地看着江淮,一字一句道,我必须回去,要一个答案。江淮,不从他口中听见是他设计了一切,把我的事情公布媒体,为了报复你,我做不到完全的死心。 江淮知道,她是铁了心了。他的右拳死死捏着。良久,眼中精光乍闪。他再抬眸时透着冷静,沉沉道,好。你回去。我也等你,等你回去得到了答案。 何幼霖刚要说什么,他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她的唇上,别说,什么都不用说。等不到你的最终的答案,看不到你过的幸福,我也做不到完全的死心。我爱你,像他。 她看着他恳切的目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点了点头。他松开手,她才又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要走。 你来我这,转车花了两小时。其实,要不到的。其实,这里有条高速公路可以直达机场。不用一小时就到。所以,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我们再等等。他目光透着殷切恳求。 等什么?她不懂,他在期待什么 等风。 风?那有什么好等的。她笑了笑,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晴好,万里无风。 天气预报,胡说八道。江淮丢开一个小石子,看着好了,会起风的。我天天来,我知道,下午的时候总会刮风。 好,那就等一个小时。 嗯。你先坐一会。我去去就来。江淮起身,见何幼霖也要站起来,慌乱警告道,不许跟来,也不许偷看。 她红了红脸,知道他是要去小解,乖乖坐回原处。 江淮走得老远,何幼霖低着头没有偷看,等了有一会,才听见他走回来的脚步声,惊醒了满地落叶。 她看着缓缓走来的江淮,这一瞬间竟把他和谭少慕重叠了。 究竟是江淮太像他了,还是她太想他了,她也不得而知。只觉得此情此景,红叶漫天,如果能再多一个他,世间才更完美。 她在等风,也在等他。 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 第102章 风起波澜 一个小时后,风未至。 何幼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嘲弄着江淮之前的信誓旦旦。他看了看时间,笑得有些无奈,没时间了,看来是等不到了。走吧,我送你。 她和他朝着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开口。 江淮的车,骑得比之前更慢了。 她坐在后面,也不催,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吧。有了这个最后的告别,彼此不再遗憾。 她笑了笑,闭上眼,感受下坡时加速前进而流动的空气吹拂在脸上,带着秋意的微凉。 看,下雪了。江淮的声音突然想起。 何幼霖愣了愣。连北城A市都不可能下雪的季节,这个江南小镇怎么可能下雪? 她睁开眼睛,只见漫天飞舞的红枫像雪花一样飘飘洒洒地在空中回旋,比下雪都震撼人心。 真的刮风了! 车子没有停下,她顺着大片的枫叶林一路缓行。 满眼的红雪,惊艳,凄美。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们,终于在一起看过一场雪了。 何幼霖不想哭的。 过去种种,她都放下了。却在这一刻,莫名心痛。 江淮。 嗯? 你要好好的。 ……好。 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何幼霖痴痴的望着快看不见的红色盛,雪,心里如是期盼。 到了公车站台,果然有一班车是直达机场的。只是时刻表上显示的时间,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后才有车。 不好意思,我太久没有来过了。不知道时刻表改了。江淮蹙眉,表示无奈,本来这个点有班车的,时间上正好。 何幼霖笑了笑,没事,打个车吧。说完,她刚要打开滴滴打车软件,一辆专门拉客的私家车开了过来。 美女,坐车不?去哪?司机探出头来问,听口音是外地人。 师傅,去机场多少?江淮弯腰询问。 八十。 喊出租车记时也最多五十。 那你找出租车去。司机白眼,那种桑塔纳能和我的车比? 何幼霖不懂车,看不出这车是好是坏,但赶时间,也不想磨叽,一锤定音道,最多六十,不去拉倒。反正不赶时间。坐公也就两块钱。 行。司机痛快答应。 何幼霖坐上车,很快就上了高速。 一路上,她听江淮婆妈交代着回去后如何如何,千万别哪样哪样。 连什么时候下了高速都不知道。等她再看路况时,被荒无人烟的环境吓了一跳。 虽说机场一般都建在偏远的地方,但这里也太夸张了,简直是拍鬼片最佳取景场所。 江淮似乎也察觉到异样,师傅,怎么走这边?下了高速不是应该右拐吗? 司机头都没回,直接道,小路。 何幼霖这个外地人哪里懂小路不小路,但看江淮紧蹙的眉头,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打开百度地图,定位,发现这条路和机场根本就南辕北辙。 有过被陆上将绑架的乌龙事件的演习,现在真遇见危险了,她也就没太慌乱,面上装得更为淡定。 她用手机打字,我们是不是上了黑车了? 江淮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忧之色更浓。 何幼霖原本并没有太多恐惧,毕竟还有江淮,他们两个人,而对方只有一个人。 他们先发制作,总比受制于人强。若是闹了误会,再解释也来得及。 只是,对方有备而来,肯定藏了凶器。他们贸然行动,只怕打草惊蛇。江淮还有伤在身,真打起来会吃亏。 思忖间,她把自己的定位截屏发彩信给谭少慕,附上一句,疑似坐上黑车,若联系不上我,报警。 弄完,她又打字,递给江淮,找你舅舅。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江淮掏出手机,打字,我没下载百度地图。 用微信定位如果不是情况太过危险,她一定在后面发给猪头的表情。 我舅没微信。 何幼霖简直服了,号码给我。 她一边照着江淮翻出的号码输入在收件人,一边用余光瞄着那司机。 她沉默太久,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怕是司机已经起了疑,才一直透过后视镜盯着他们看。 江淮,你看这条微博,可有意思了。何幼霖递了递手机,江淮十分默契地凑过脑袋,接过手机看了起来,飞快地把最后三个数字输入在上面,按了发送键。 这明显是软广告。江淮不屑,把手机扔了回去,也就你会信。 何幼霖拿回手机,心并没有放下,继续用打字,现在动手? 再等等。他回复。 我怕有同伙。她刚编,辑完,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何幼霖的心一紧,环顾四周。果然,荒无人烟,就一个废弃的工厂。 她还来不及和江淮打暗示,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已经亮了出来。 交出来! 江淮十分从容,他递出钱包,现金不多,卡的密码是311622,你可以找人去试。拿到钱了,放我们安全离开。我们不报警。 司机却不要钱,继续道,手机。你,还有她的。 何幼霖这时才看清他的长相,绿豆眼,腊肠嘴,真是怎么丑怎么来。 这次,江淮并不配合,语气特别冷硬强势,你最好见好就收,要钱,没问题。多的,不会给。 司机冷哼一声,你们人在我手里,我说了算! 何幼霖听出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钱,心跳的更厉害。她想不懂,自己这么个外地人,对方除了盯上她的钱,还能图什么? 莫非是…… 她抓了抓衣服。这时候,她无比艳羡江淮是个男人,只要对方不变态,他的清白不用担心! 江淮从她手里拿过手机,与他的一起递给了对方。 何幼霖的心咚咚跳,盯着自己的手机,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舍得眨眼。 突然,手机嗡嗡作响,有电话打进来了! 是她的手机。 是谭少慕? 如果不是那把西瓜刀太扎眼,何幼霖肯定起身抢回自己的手机了! 就在司机瞥了眼来电时,江淮抓准了机会,趁他不备,一把握住他拿刀的手腕。对方反抗不及,已被江淮拽着手腕狠撞在后靠背上。 江淮蓄力攻击,这一撞十分猛烈。若是装在木头,石头等硬物上,只怕他的手不骨折,也要脱臼。可惜,撞在塞着海绵的后靠背上,效果弱了十分。 但是,也足以叫对方疼得手一松。刀子掉在地上,何幼霖眼疾手快的捡了起来。 风水轮流转。 这下,他们站在了上风。 江淮,你说你是什么体质。这么带灾。每次和你都能遇见麻烦。何幼霖拿着刀,想起那天重遇秃顶男的那夜,也是如此。江淮同样受着伤,她同样举着刀。 江淮不理她的玩笑话,说道,你先下车,离开这。 我的手机……何幼霖有些迟疑。 我会拿的。你快走。他催促的很急。 何幼霖知道他有伤在身,怕撑不住,被对方识破,所以叫她先走。她不想拖累他,只能不顾义气的先走。她把西瓜刀递给了他防身,自己先下了车。 野风呼呼地吹着,她逆风跑了起来,只是没跑两步,就被三四个人堵住了去路! 真的有同伙!其中还有一个非常眼熟,不是王平,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何幼霖彻底惊愣了一下。 我跟了你一路,你不知道?王平呵呵笑着,有些阴森。 原来,那晚上并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跟着她!只是后来,恰巧偶遇了江淮的舅舅。 可能那时起,王平警戒江淮的舅舅,没有继续跟踪她。而只跟了她后半截的舅舅无意中成了他的保护色。 此时,江淮也制服了司机,并夺回了手机下车。 王平见了,一下子把何幼霖拽到跟前,用小刀抵着她脖子的动脉,对江淮说,你再走一步,试试! 野风呼呼的刮着,何幼霖的头发丝被刮得满脸。有些头发吹到刀刃上,竟然被削断了! 如果这把刀子没有架在她脖子上,她真要忍不住赞一声,真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好刀! 江淮的面色没有她轻松,十分的苍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伤势恶化。 老大,我们可能要换个地方。司机捂着受伤流血的胳膊,从车里走了下来,这妞一路上装模作样,看手机,但手指一直不停打字,估计早联系过朋友了。这里,随时可能有人找上来。 何幼霖闻言,只觉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 他竟然早就察觉了!只是和他们一样怕打草惊蛇,才假装不知道,为的就是先他们一步,与同伙汇合! 王平命令江淮交出手机,江淮不肯。他的刀子逼了一逼,何幼霖白皙的皮肤被划破了几分,血珠子顿时冒了出来。 江淮瞳孔猛缩,住手! 再给你一次机会。王平冷冷道。 江淮不甘,却无奈,任由司机从他身边路过时一把夺过手机。 司机抓着手机,谄笑着递给了王平,大哥,还是新出的苹果6s呢,挺值钱的。 王平让别人继续劫持着何幼霖,自己接过手机,问了句,密码。 江淮不敢再让何幼霖陷入险境,配合地说出密码。 王平查了查通讯信息,什么都没有,目光转向何幼霖,似笑非笑,你的! 第103章 你不是救我你是在害我 何幼霖盯着王平,却不受挟,冷硬道,忘了! 王平还没说什么,他的一个兄弟已经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一手用力揪住她的头发,死命一拽,现在想起来了没有? 他都不看刀刃在哪,距离她脖子多近,直接把她的头往前一拽。要不是劫持他的人有分寸,把刀子及时放下了,何幼霖一定当场动脉被割,流血而死! 江淮看的胆寒,怒瞪王平,吼道,王平!你要再伤她一分,我一定手撕了你! 王平也没料到这人这么冲动,骂道,谁他妈叫你替老子做主?滚下去。 是。那人松开紧拽在手里的头发,退了几步。 何幼霖头皮痛得要命,却硬是没痛哼出声,只冷着一张脸连,盯着王平。 王平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惹急了的兔子,还是兔子,吃不了人。 他定定地站在她面前,我这个人,要有耐性,也不会书都不念就出来混了。你最好别考验我的耐性。我问你最后一遍,密码多少。 我还是那句话,忘了!何幼霖眼睛在喷火。她不是不懂能屈能伸的道理,也不是非要鸡蛋碰石头。 那次,为救谭少芝,她对王平再恨,也是愿意曲意逢迎的。 只是,那时候,她虽然恨王平,却也只是猜测自己的不幸,都是他背后搞鬼。并没有证据。 但是,在目睹了自己被强,暴的照片后,她再也淡定不了,也理智不了! 特别是江淮悔婚新闻被报导刊登出来的照片里,竟然还有七年前,他们在奶茶店打工的照片! 当时的江淮,还不是谭二少,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谁会吃饱了撑着去拍他? 只有一个可能,那些照片,都是冲着她来的。 早在她还在奶茶店打工时,她就被王平盯上了! 王平看着她做困兽之斗,笑了笑,拿出钥匙串上的瑞士军刀后,又一只手举起她的五指,迎像刀刃。 何幼霖能感觉到冰冷的刀锋贴着她的节骨,心一抽一抽,却依旧宁死不屈地瞪着王平。 只听他凉凉道,不知道解锁的指纹,是左手的拇指,还是右手?然后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弟兄,你们说,先剁哪个? 男左女右,我选右! 那我选左好了。 我看,干脆都剁了,好事成双嘛! 几个人咋咋呼呼地戏谑着,唯恐天下不乱。 江淮怕何幼霖继续犯倔,连忙道,是880107,你别动她! 何幼霖听他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心不由一颤。 她上次群发短信问人生日时,不小心也给他发了一条。他当时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说什么下雪。 当时,她以为他不记得她生日。现在,才知道她错了。 他真的,一直都有把她放在心上。 王平解锁成功,把她的短信,讯通看了一遍,呵呵地笑着。 何幼霖凑了一眼,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白玫打来的。 没有一通是谭少慕的。 他没看见她的彩信,还是看见了也懒得管她?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昨晚上还给白玫发过短信,告诉她江淮舅舅家的地址。 至少,她在T市出了事,A市还有人知道,寻到江淮的舅舅家。即使今天江淮舅舅赶不来,至少事后还是有人替她收尸。 不至于,真客死他乡。 因为心里满是绝望,何幼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觉得有多害怕。 她看着王平用她的手机给谭少慕发短信,内心早已起不了任何波澜。 王平是故意的。 当着她的面,毫无遮掩地编写短信。内容大致是刚刚那条短信是骗他的,看他会不会担心他,跑来T市,顺便想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只是冷静想想,觉得彼此再见已无必要。 她受不了他再三的欺骗,而自己心中所爱的人一直都是江淮。所以,她要离开他。叫他别来找她。 王平,你这种小学没毕业,作文得零分的措辞,简直漏洞百出。你觉得,谭少慕会上当?何幼霖冷笑,心里却没有一丝的底。 毕竟,扯到江淮这个他心里的死结,谭少慕真上当,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算什么东西?王平的声音冷透了,像是没有感情的僵尸,之前是老子看走眼,没认出他,才着了他的道。慕黑狼?呵呵,不过是个狼崽子。当初要不是墨阳那小子力保他,他早被人乱棍打死了。后来,老子刚抓到他把柄,要弄死他。他倒有先见之明,居然跑了!这么多年,他销声匿迹。老子都把他给忘记了。他倒好,穿上西装,混的人模狗样,就跑来教训我! 他当然不是什么东西。他是人。而你,只是人渣!何幼霖淡淡回讽,却被身后劫持她的人强力一扭,被迫仰头。 我人渣?王平咯咯直笑,我坏事干的多,他就少了?哈哈……你该不会笨得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对你做过什么?你想知道吗?求我!我一个高兴,或许就告诉你了。这样,你死也不至于当个糊涂鬼! 不用你挑拨离间!何幼霖撇过头,疑惑谭少慕为了报复江淮,骗她结婚的事,王平是怎么知道的。 哟,挺痴情的嘛。王平走上前,掰正她的脸,阴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可我记得,你的男人不是这个小白脸吗? 何幼霖顺着他手指戳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江淮已经半跪在地上,身体蜷缩成虾状,浑身冒冷汗。他的身上至少添了三道新伤,手掌被踩在那人的脚下揉捻,任由粗糙的沙石与水泥地磨得血肉模糊。 那个司机之前挨了他一刀,心里窝着火,此刻趁他现在不敢还手,蹂躏起来简直是下了死手! 这一刻,何幼霖愧疚无比。 她稍有风吹草动,他第一个知道。而他被人欺负时,她却始终看不见。 他从不让她担忧,所以再痛都没有哼出一声。如果不是王平,可能他痛昏过去,她都不知道。 你让他住手!何幼霖软下语气,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脱身。 可以。王平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朝挟持她的人使了个眼色,放开她。 何幼霖不信他会那么好说话,一边琢磨他究竟会开出什么条件,一边朝着江淮那边跑去,然后一把推开那个暴行的司机,滚开! 司机被推得一个踉跄,正举手要连她一块揍人,却听王平一声咳嗽,停下了手。 把脸打坏了,还拍什么照片?王平眯着眼,看着何幼霖的目光像是猫咪看着老鼠,不吃,却可劲地玩着,玩到死。 照片?你又要做什么?何幼霖一听,气得浑身哆嗦,直接爆粗口,你娘的!你这么喜欢拍照,怎么不早点去死?死了,下辈子投胎当摄影师得了! 王平踱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笑着说,现在拍,最多叫你亲个嘴。你要嘴巴再贱一点。我不介意,直接拍你俩人做,爱的艳,照!不信,你试试! 何幼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发短信还不够,还想拍她和江淮的亲密照片给谭少慕看! 她和谭少慕的误会和矛盾已经够多的了,还一直都攒在那,动都没动。今天要真被王平拍她和江淮的亲密照,别说谭少慕上不上当。就是以后解释清楚了,他心里的那根刺恐怕也拔不出来! 何幼霖不再和刚刚那样犯浑,一改之前的骨气,小脸被吓的花容失色,别,别,别!我错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已经都丢人了,不能再有什么不雅的照片传出去了。 王平笑得十分得意,大概是他出现后,最痛快的笑声,我还以为你多硬气。啧啧啧,女人就是女人。一扯到这些,还不是任人拿捏? 何幼霖狂点头,深怕他不相信自己。 王平松开手,指了指已经半躺在地上的江淮,去,扶起他,挡住点他身上的伤,摸他,亲他。要多火辣多火辣,要是不能叫我满意,我扒了你们的衣服! 何幼霖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弯腰去扶江淮时,手却一下子勾到王平的裤腰带上! 她一把扯下他拴挂在腰间的钥匙扣,拔出刚刚他才拿来威胁她,要剁她手指的瑞士军刀,抵在自己的脖子处,王平,你做梦!我就是死,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她心一狠,正往喉咙口刺下去,却被江淮伸手一挡! 这一刺,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是为了唬王平的。 因为她根本没有时间和信心去和王平谈判什么,万一连手中的刀再被他夺走。她就真的连求死的资格都没有! 何幼霖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刺了下来,却扎在江淮的手掌里。 她几乎能看见他厚实的掌心里露出的一小撮刀尖! 幼霖,别……江淮的眼中,饱含着深情与不舍。 江淮,我……我没的选。何幼霖要拔出刀子,再次寻死。 江淮却把连着插在手背上的刀子,把手缩了回去,不肯把刀还给她。 江淮,你这不是在救我。你是要害我!何幼霖万念俱灰,看着步步逼近的王平,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第104章 恨他 对不起。就算你会恨我,我也不能看着你死。江淮满脸愧疚,眼珠子通红,亦是几欲落泪。他咬了咬牙,承诺,你放心,我死都不会碰你一根汗毛,做出让你难堪的事情! 啧啧啧,都分手了,还这么郎情妾意!王平站在边上,笑得猥琐,直接拖着何幼霖往废弃的厂房里走,扭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小子,姓江的,你不跟过来,那就我上了! 破旧的厂房墙壁斑驳,水泥地裂开了好几道缝隙。横陈四周的蜘蛛网太多,王平拖着何幼霖进来时,怎么避绕着走,最后都沾了一身。 一股浓郁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偌大的车间里,除了一把破旧的铁皮椅子,一台积灰几寸厚的废机床,别无他物。 何幼霖被重重地摔在机床上,脊椎骨撞在身下并排的一根根冷硬的金属轴上,生疼。 墨发凌乱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与她交好的肌,肤交相辉映。脖颈处的鲜血已然凝结。即使是狼狈的模样也不影响她的眉眼清秀间所透出的魅惑。 从王平的角度看去,她的头发被风吹拂而起,缓缓落在她玉,颈,胸前,尤为的性感。 难怪把姓谭的兄弟俩都迷得神魂颠倒。王平看久了,真有几分情动,顾不得旁的。 何幼霖全力挣扎,却被王平死死钳制住,手腕都被捏的脱臼,暴露在空中的皮肤大片大片的青紫色。 这一动作,激得何幼霖快绝望放弃的人又一次剧烈反抗起来! 谭少慕说过,他的东西不许别人碰的!她过去无能,被人强了。难道现在还要重蹈覆辙? 她蹬着腿,像是被开水活煮的螃蟹,垂死顶开压在身上的锅盖。可她在怎么努力,压在她身上的王平都想泰山一样不容撼动! 江淮的左腿被砍了一刀,一瘸一拐地跟进来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他目光狠狠一压,猛地吼了声,王平!你再敢乱来,你这辈子都别想活成个人样! 王平讪讪地停下手,斜眯眼看着他,就你?一个被赶出谭家的丧家犬? 赶出谭家?江淮笑了笑,我一天没有上新闻被解除父子关系,我就依旧有能力弄死你。你好好想想,这些日子的东躲西藏,想想谭少慕对你的赶尽杀绝。什么才是你最想要的?女人,不过是玩物,你要多少都能有多少。但是,她不行!她不是你能碰的。你今天要是再碰她一根手指,我保证,我会比谭少慕还要疯。天涯海角,都要追杀你! 王平彻底狂暴,不顾她的尖叫挣扎,用破布条把她的手绑在机床上,防止她逃走。 他用剩下的布头堵住了她嘴,冲到江淮面前,往他受伤的腿上狠狠一踢。 江淮一声痛哼,半跪下来,然后被王平一把揪住衣领,听他激动都唾沫乱飞地说道,姓谭的王八蛋!老子绝不会叫他好过的!要不是你是刺激他的最好棋子,老子会容你在这里喘气碍事?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个女人,你上是不上? 他边问边指了指被绑在机床上的何幼霖,然后抹了把脸,你要怜香惜玉,随你。但是我王平疯起来也是不要命的主,辣手摧花的事没少干!要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值! 江淮看了看王平,又看了看被绑的何幼霖,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他的眼中有痛苦,有矛盾,还有愧疚,总之什么都有,复杂极了。 何幼霖看出他的迟疑与意动,害怕极了。她的嘴巴被堵上了,只能拼命的摇头,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 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王平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自己的裤头,一字一顿地喊,三,二, 一字没出,江淮已经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到何幼霖的跟前,面带愧色的说,对不起。 何幼霖的头摇的更加剧烈,却一点用都没有!他已经被王平彻底的控制,挟持住了,他是铁了心的要……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高热,他动作的轻柔,明明比王平的触摸温柔,却叫她更加的恶心绝望。 他取出她口中的布条,松开了束缚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放开她。 江淮,你放开我。她呜呜地哭着,控诉着,你刚刚还说,你死都不会碰我的! 对不起。他吻在她的处,闻着久违的幽香,可我宁愿死,也不会让王平那畜生碰你。事后,我可以以死赔罪。你……别恨我。 不,我会恨你的。何幼霖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遮挡的衣物了,而王平的手机镜头却在对着她! 她不敢再推,至少,此刻江淮帮她挡住了不少春光。 恍如他们从前恋爱时的每次亲密。只是,那时候的他们是彼此自愿,情之所动。结局,也因为她的害怕和恶心,而点到为止。他一个人苦熬,硬撑。 而此时,王平却在一侧虎视眈眈,手机的摄像镜头一直对准他们,说着一些煽风点火的话语。 而江淮,也不是从前没有经验的男人。他在沈月珊身上学会的每招数,都一一用在她身上。那种和谭少慕继而不同的节奏和气息,叫她深深的恐惧。 江淮,不能是你……不能是你。你停下,求求你。谭少慕会疯的。他会杀了你的。何幼霖瞳孔彻底地黯然了。 江淮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失去了理智,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可他呢?他在哪里?他有尽过做丈夫的责任吗? 不管他如何,我们都不能这么做啊!我们是叔嫂关系!何幼霖泣不成声,江淮,别中了王平的计!他不敢真碰我的。他怕谭少慕的报复。他是拿你当枪使。 小霖,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当这把枪呢?江淮露出苦笑,伸手摸上她的脸,小霖,我不怕他的报复。你……也别放心上。就算今天发生什么,我都不会逼你。好不好?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 这一刻,何幼霖是真的绝望了。 一个人,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她好,想牺牲自己,她或许还能说服他。但这个人,若自己也存了私心与欲,望,那么,他更会坚定地去做他认为对她好的这个事情。 如果是王平碰了她,她可恨王平,可以报复,可以疯魔……即使谭少慕嫌弃她了,她也能勇敢面对。 可是如果是江淮呢?这场叔嫂的不论,隐含种种私欲与过往。她,谭少慕,江淮三个人要如何坦然相对? 不,她不能就这样妥协,让这种不堪的事情发生! 她看着不远处的机床,冷硬的金属光泽在夕阳下散发着逼人的光芒。她心一横,闭上眼,一声痛呼,啊! 这一声,吓得江淮停下动作。 江淮,我身下有东西,扎到我了。好疼。她眼里满是委屈。 江淮蹙眉,看了看废弃肮脏的车间,对她的处境充满怜惜。 王平看的意犹未尽,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插嘴,女人就是屁事多!不就是有几个图钉嘛,死不了人。继续。 江淮不忍,停下动作,起身拉她,这里不行。换个地方。 王平笑了,讽刺道,换地方?给你们开个总统套房,怎么样?他妈的,你们现在是我人质,不是大爷!要干,干。不干,滚开,我来! 何幼霖忍着一身的酸痛,颤颤站了起来,看着王平与江淮对峙,嘴角扬了扬,带着诀别。 她悄悄退后几步,趁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她的时候,狂跑了起来。 王平看见,以为她要跑,刚要骂娘,就看见她一头往机床的尖角上撞了下去。 我,日。上了这娘们的当了! 江淮先是听见背后传来的巨响,又听王平说这话,心里涌起骇浪。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去。只见何幼霖软趴趴地倒在边上,身子靠在机床腿上,脸上的血渐渐盖住了她的眼,她的鼻,头发丝沾着血,黏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闭着,一动不动。 他健步朝她走去,扶住她的肩膀,小霖,你怎么这么傻!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的声音里有懊悔,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哽咽,心疼的难受。 江淮,我们谁也不要欠谁,好不好?何幼霖牵强地一笑,却没有力气睁眼,样子十分的虚弱。 江淮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四个小时之前,她也在笑,她说,他们都要好好的。可是,因为他临时的一个决定,她却说,他们谁都不要欠谁的…… 王平站在一旁,居高而下地看着他们,嘴巴极尽恶毒,何幼霖。你以为你可以一死了之?老子要报复谭少慕,谁都阻止不了。姓江的,我告诉你。趁她还有一口,给我上了她。 何幼霖闻言,如回光返照般睁眼,恨恨地瞪着王平这个禽兽,王平,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只看现在,是谁不放过谁!王平说完,把拍好的几个暧昧照片发送到谭少慕手机里,收起手机,对着江淮说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赶紧把事办了,老子一个心好,找个行脚医生给她看看毛病。二是你就这么耗着,等她气没了,老子当着你面奸一回尸给你看看,叫她死后照样没有清白! 何幼霖气得头昏,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在黑暗来临前,她依稀感受到江淮再次把她抱入了怀中。 炙热的气息吻在她的唇上…… 第105章 替代品 一直打不通电话的白玫终于意识到何幼霖可能真出事了! 昨晚上,她上夜班,没有带手机。早上下了班,她回家直接躺床上补眠,还是没有看何幼霖的短信。等她睡醒了,才知道何幼霖居然一个人一声不响地跑去了T市。她打电话,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却是怎么也打不通! 若何幼霖昨晚上就出了事,怕是什么都晚了!白玫心慌的不行,在屋内来回踱步。 短信里说,若是长久联系不上人,就通知声谭少慕。可是,以她的身份,哪里是说见就能见到谭少慕的? 白玫想了想,只能通过李斯联系上张泽川再说。 谭少慕正推着车,和刚刚醒来没多久的外公在医院的花园子里散心。 对于何幼霖的过去,相比陆家其他人的立场明确,这个戎马一生的老人却异常地沉默。从他醒来到现在,只字未提他气昏过去的原因。 仿佛,谭少慕不主动说,他便当没这个事情一样。 可是,陆家家风严谨。即使谭少慕只是外孙,陆从南也把他当陆家的子孙一样要求,必须作风正派,不可以在外面搞七捻三玩女人。至于那些不正经的场所,更是去都不能去。连男人都尚且如此严格要求,那么对何幼霖曾在夜店上班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毫不在意? 谭少慕看着外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如海幽深,便愈加不敢轻易碰触那个敏感话题。 就在他考虑如何措辞,打破这种僵局时,陆从南却先开了口,医院才呆了两天,我的酒瘾就犯了。 外公要是想喝酒,出院后,我给你送几瓶我珍藏多年的红酒,味道还不错。 说起来,今年,我七十大寿,你小子居然没有送酒。倒也稀罕。陆从南面露微笑,但眼神里却无笑意。 谭少慕停下脚步,蹲身给他掖了掖腿上的毛毯,是霖霖的意思,她说外公的心肝多布林没了,肯定很寂寞,要给你送个曾外孙。 这话,有些一语双。这个增外孙,既说的是他今年生日宴上新送过去的那只宠物狗,也是何幼霖这个孙媳妇将来会给他添的男丁。 若是往常,盼孙心切的陆从南肯定会趁机催生,叫他们加紧造人。然而,此刻的陆从南却没有接谭少慕的话题,继续说他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心肝,它没了,很寂寞。只是,你派人送来的狗,即使和心肝长得一摸一样,性格还是差了很多。我是越看它,心里越想心肝,越是难受。不如,还是把它还回去吧。你看如何? 谭少慕没有轻易接下这话。外公的一语双关,他同样听得出来。 外公,抛弃你的固执,对从前多布林的喜欢,新买的狗又哪里差了?它既然被我买下了,送你了,就是它和你之间有缘分。他沙哑沉然的声音飘在空中。 陆从南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低低地说,我一开始接受它,也是念在过去对心肝的喜欢。可是,它若处处不如心肝,又怎么配享受我对心肝的好?代替品,终究是代替品。这样的缘分,是孽缘。不如不要。 外公,给它一个机会,试着相处也就有感情了。 那你对她有感情了吗?陆从南一针见血地问,如果,她在你心中比白家大丫头都好。我可以接受她的瑕疵。但若她的存在,没有意义。不如,就这么算了。 谭少慕眉宇皱着,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外公,这个答案,我需要时间。 陆从南没再继续,只说有点冷,要回房。谭少慕便静静地推着他走回病房。 白昕媛捧着大束的香水百合走进陆从南的病房里,却空无一人。 她看了看,谭少慕昨天穿在身上的西装还挂在椅背上,人应该没有走。而陆上将的轮椅不在房中,应该是祖孙俩一起出去的。 她微笑着,换下有些枯萎的雏菊,换上她刚买的百合,就听见谭少慕西装口袋里传来滴滴的短信声。 谭少慕已经很久没有去谭氏集团上班了,她怕是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掏出手机,想看看是谁发的信息。 结果,被发件人上的老婆这俩字给深深伤害到了。 她好奇里面说了什么,便试了试密码。第一个输入的是谭少慕的生日,错误。第二个,她试了姐姐的生日,还是错误。 最后一次,若是再错,就要等三分钟了。若是慕哥哥突然回来,发现手机被锁…… 她放下手机,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走回花瓶前,继续摆弄着花枝的形态。 香水百合的味道,果然好闻。淡淡雅雅的清香沁入心脾。百合,百合,百年好合。 她笑了笑,然后灵感一闪,猛地扭头看向放回西装口袋里的手机。 要不要,再试试? 那个答案,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验证。直觉告诉她,肯定是那个答案。 时间过去了两分钟,而谭少慕依旧没有回来。她终于狠下心,拿出手机,然后解锁成功。 居然……真的是这个密码。 白昕媛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她顾不得其他,迅速打开何幼霖的短信。 第一条,疑似求救的短信。按理,她应该立刻跑出去,找慕哥哥,把手机给他。可是,她却十分的犹豫。 她不是坏人,真想看何幼霖出事。只是,慕哥哥若真去T市找她,自己又不甘心。 白昕媛决定看看她第二条短信说些什么再做出决定。 结果,她却看见何幼霖说那个短信是诈慕哥哥的,为了测试自己在慕哥哥心中的地位。还说要和慕哥哥分手,她爱的人江淮。 这一瞬间,她气炸了! 好个何幼霖,看着天真善良,心机却那么深。居然还玩欲擒故纵! 她喜欢江淮,要和慕哥哥分手?她会信才有鬼了! 若真要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还发什么定位截图,分明是要刺激慕哥哥的醋意,叫慕哥哥去找她! 想到这里,白昕媛连第三条短信是什么都没看,就毫不犹豫地把这两条短信给删除了。 就在她准备删除第三条时,门被打开了。 谭少慕一进屋就看见白昕媛拿着自己的手机,目光十分的不悦。 白昕媛吓了一跳,急忙按上锁屏键,然后有些懊恼与委屈地对着门口的谭少慕说,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及时告诉你,就拿出来看了。可是,我忘记它有密码。 谭少慕不动声色地拿回手机,解锁,发现一条未读的短信,是何幼霖发来的,紧缩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他的拇指一划,读取到那些不堪的亲密照后,他的脸色彻底的黑了下来! 这个女人,发她和江淮的照片给他,是什么意思? 白昕媛有些担忧的看着谭少慕,她知道,还有一条短信没有删除。她怕那条短信提到了前面两条短信。那么,她肯定要被慕哥哥怀疑了。 只是,她发现慕哥哥虽然生气,却明显不是生她的气,这才松了口气,假意关心道,慕哥哥,何姐姐怎么了,她说什么了吗? 她刚要探头去看,谭少慕已经锁屏,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 他转头看向陆从南,说道,老爷子,媛媛既然过来陪你了。那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臭小子,才一晚上没洗澡而已,就浑身不舒服要回去洗澡。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和女人似的,有洁癖。陆从南摇了摇头,帮外孙找了个开溜的借口。 谭少慕扶着陆从南上,床,又交代了白昕媛几句,便大步离开了医院。 坐上车,他拨通了程助理的电话,语气有着少有的凶狠,我让人今早去T市的,他下飞机了吧。叫他赶紧给我把何幼霖找出来,给我回个话! 电话那头的程助理愣了愣,不是说少夫人今天回来,叫我不用再派人去了吗? 这次,轮到谭少慕疑惑了,什么时候?谁说的? 昨天,你刚说完没多久,白小姐就传达了这个意思给我,说是你说的。 谭少慕目光隐隐有些不悦,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算了。既然他没去,你帮我订一张机票,我亲自去。 是。程助理应了下来,还好,是白小姐假传圣旨。若换做别人这么干,慕少的脾气发作起来,肯定连他与那人一块收拾了。 谭少慕刚挂上电话,一通电话立刻拨了进来。 喂? 慕少,何幼霖失踪了。张泽川在电话的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切,她有联系过你吗? 联系? 有!怎么会没有? 谭少慕一想到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就恨不得把那女人抓回来关起来! 一句话不说,自己订了机票去找谭江淮。说今天回来,再和他详谈,结果到现在连影都见不着,还嚣张地发了几张照片过来挑衅他! 怒火攻心的他没好气道,我老婆的事情,我有数,不牢你操心。 你老婆?张泽川亦是被他的冷漠口吻气得不轻,反讽道,我老婆出事的时候,你也没少操过心! 谭少慕的黑了好长时间的脸终于变天了,连电话都没有挂,就直接把手机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此时,他正开车过江。 手机被扔的老远,直接落入了浩浩汤汤的江水里。 晚上,8点49分,由A市飞往T市的航班飞机在起跑道上缓缓滑行。 机舱内,张泽川与白玫两人,和谭少慕不期而遇。 第106章 他来了她却不在了 何幼霖醒来的时候,头痛,脖子痛,浑身痛,身上的骨头和肌肉都像是被卡车碾压过般再也酸无力。她看着身上深浅不一的吻痕,衣服也换了新的,一瞬间脑子,耳边嗡嗡作响,以致于她对现在的所处的房间究竟是哪里都不敢好奇。 浴缸里,她把自己泡在水里,不停的洗刷着,像是要脱去一层皮。粉白的皮肤刷出层层血痕,却依然刷不掉身上的印记…… 啊——她泪如雨下,嚎啕大哭着,双手无处安放,忿忿砸着水,把瓷砖地都濡湿了大半。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地发生在她身上? 是她天生命贱? 不知道在水中坐了多久,水早已经凉透了,皮肤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有人推门而入,金子般的阳光从门缝里如细沙透了进来。 这一瞬间,何幼霖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还在云水山庭,谭少慕走了进来,俯身,蹲在浴缸前面,像上次那样会撩起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喊一声,幼霖? 可事实却是—— 小霖? 江淮的声音在她头顶想起,而她依旧低着头,只是眼里再也没有泪水。她像是一个洋娃娃,了无生息地坐着,然后任由江淮从水里抱起,没半分挣扎。 何幼霖不想问,她昏过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这里又是哪里,王平人呢……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她看着被木板钉死的窗户,心中亦是再无一丝光芒。 江淮看着她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湿透了,干涸在纱布上的血渍再次鲜红起来,心中眼里俱是一痛,小霖,你放心。我不会再碰你了。 再? 像是心中的惶恐的事情被证实了,何幼霖的睫毛颤了颤,更加抱紧了自己。此刻,她不想再从他口中听见任何话语,但他却偏偏在她耳边唠叨不停,解释他们现在的处境。 那天王平带走了她,把她送到了私家小诊所里看了医生。因为有她在手上,所以王平不怕江淮会逃,而且,工厂附近他还是留了几个兄弟看着。 当夜,王平带回了她,说她没有大碍后,便连夜开面包车把她和江淮从T市带回了A市。只是这里具体是哪里,连江淮也不知道。一路上,她昏迷着,江淮的眼睛被蒙着。直到被关在这个屋子里后,他们才给江淮松绑开。 原来他们已经不在T市了。这下,就算江淮的舅舅看见彩信,也找不到他们了吧? 何幼霖跪坐在床上,身体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一头秀发被水凝成一缕一缕,垂在肩上。 她的一张脸上只剩下麻木,双眼空洞地看着眼前的江淮。 江淮一边说一边为她穿上衣服,还把她额头上的纱布拆开,用碘酒擦洗沾了水的伤口。 他笨手笨脚的,几次把何幼霖弄的很疼。但她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依旧的麻木,也没有痛呼出声。她无端的想起自己和沈月珊在餐厅打架的那一天,她不肯进医院,谭少慕便买了药,亲自帮她上药。那么个霸道孔武的男人,擦起药来却小心翼翼的,动作轻柔。 当时,她还笑话他,不当总裁,可以当医生了。这么专业。 后来才知道,他居然真的是医生。 何幼霖垂下眼睑,默不作声。明明结婚还不到半年,她和他却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回忆。 明明只是三天没有看见他,思念却依旧刻入了骨髓…… 江淮为她包扎好伤口,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扬起俊柔的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何幼霖,我会守着你的。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你。我发誓! ……何幼霖坐在那里,依旧一句话也不说,一双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不在看他。 江淮被看的心慌,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痛苦道,别这样看我。你打我,骂我,都好,甚至可以杀了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不要这样。 ……何幼霖沉默地坐在那里。 江淮反复说了几遍,可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静静地坐在那里。 这一刻,江淮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握住,黑瞳里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小霖,你是在想他,对不对?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他?江淮苦笑着,把从门缝里推进来的报纸举到她的面前,你看看,陆家的人都登报声明,事先不知道你过去的事情,被你骗了才收你做干女儿。现在真相明朗,他们不愿再受你蒙蔽,要和你解除义父女关系!谭少慕要是心里还惦念你一丝一毫,陆家的人会这么做?你看看,谭少慕在做什么,他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一直没有情绪波动的洋娃娃,在听见谭少慕,陆家的字眼时瞳孔终于放大了几分。 她盯着照片上的俊男美女,目光再次黯淡了下来。照片里,谭少慕和白昕媛站在一块,背景是在医院里。新闻的内容竟然怀疑白昕媛有孕,来医院检查。 写新闻的记者甚至还揭露出,上次闹出谭少慕出轨小三的绯闻是真的。他把谭少慕搂着女人进 凯悦大酒店的照片再次翻了出来,脸虽然当着,但是那头大长卷的头发确实与白昕媛一模一样。 至于何幼霖与谭少慕在早上相携离开酒店的照片也附在一旁。何幼霖一头顺滑亮丽的直发,是那么的扎眼。 原以为自己已经哭干了泪水,却在这一刻才发现并非如此。 何幼霖的眼泪一滴一滴溅落在报纸上,把照片上白昕媛的笑脸融化开来。 江淮不忍逼她,将她搂进怀里。他带着她倒在床上,掀开被子盖住了彼此,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萦绕,她没有半分抗拒,枕着他的手臂,无声的哭泣。 他的脸一侧,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厉害。估计是洗凉水澡闹的有些发烧。 他有些急,对着门口狂喊,开门,开门,快找医生来!买点药也行! 然而,门外依旧没人应答。 江淮眉宇皱的死死的。王平那些人,肯定去盯梢谭少慕那边的动静去向。 他低头看着哭的毫无意识的何幼霖,喂了一杯温开水,继续把她抱在怀里,用被子紧紧捂住彼此。 小霖,别哭。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江淮的声音哑哑的,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何幼霖哭的太累,似乎被催眠般,真的睡着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小霖,我爱你……他的拇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轻轻吻了下,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T市。 谭少慕三人赶到江淮舅舅家时,一院子落座的乡邻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被他们光鲜亮丽的衣服,和城里人特有的谈吐吸引了。 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婶看了他们好几眼,才往屋内探了探脑袋,老江,你家来客人了。脸生的很,你家的,还是你老婆家的亲友啊? 白玫看了看宾客桌上的素席,以豆制品为主,再看来宾衣着都黑黑白白的,没有艳色,隐约明白了这是丧家在举办豆腐饭。 她拉了拉张泽川的袖子,轻声问,总不至于是江淮出事了吧? 张泽川再不正经的人,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开什么玩笑,所以并没有接茬。他转眼看向与他们至始至终都保持了五米远的谭少慕,有些好奇他在想什么。然而对方毫无例外地一脸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淮舅舅从主屋里走了出来,还以为是一夜没回的外甥回来了,却在看见白玫和张泽川这两张陌生面孔时愣了愣。 谭少慕看见来人,便知他的身份,开门见山道,江淮在哪? 江淮舅舅听见声音,这才发现还有第三人在场,循声望去,却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十几年过去,他的外表变化并不大,倒是气质收敛了很多,更加沉静了下来。 当年,他去A市接回妹妹时,就与眼前的男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却已经盛气凌人到令人发指! 所以,此刻的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阴狠狠道,你来做什么?你把江淮害的还不够?谭少爷! 白玫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难不成姓江的小子真那么命比纸薄?那何幼霖岂不是要内疚死,哭死了? 谭少慕笑了笑,江擎,我现在对他没兴趣。只是,如果他再继续缠着,藏着不属于他的女人,我可就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别的事情! 江擎原先还奇怪家里有丧,外甥再不喜欢舅母,也不至于会缺席,此刻听见谭少慕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了。原来外甥是得了消息,才带着何幼霖跑路了。 他叹道,他不在这里,你们找错地方了。反正,抵死不认,他们也没辙。 谭少慕笑得弧度更明显了,他要是没回来,你会一张嘴就问我来这里做什么,害他还不够? 江擎被问的哑口无言,半天才道,他昨天一大早就走了。你们来晚了。 这话白玫是信的。如果江淮在这,不可能真缩头乌龟躲在里面,这点当担,那小子还是有的。她张嘴就问,那何幼霖呢?她人呢?别说她没来,她给我发短信的。 江擎被她这么一说,也堵死了说谎的可能,索性说了实话,和他一块走的,彻夜没回。 谭少慕来之前就有了答案,但亲耳听见别人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冷着一张脸,凝眸盯着江擎,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江擎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 张泽川看出谭少慕情绪已达一个极点,即将爆发,正要出言劝和,却听见在座之中,有个少年突然开口道,我知道! 谭少慕的目光一下子射向了他,说。 第107章 误会重重 昨天江叔叔借了我自行车,说要去看枫林。少年嚷声道,到现在还没还回来!还好我周末,明天要再不给我,我怎么上学。 谭少慕走到他跟前,掏出几张大红的纸钞,这个,给你买新车。你告诉我,枫林在哪。 少年看着钞票,又朝身边的母亲看了看,见母亲点了点头,才敢接下来,这里小路多,四通八达的,容易走错。我带你们去吧。 江擎看着三大一小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愁,不禁给外甥打个电话问情况,却发现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谭少慕等人来到枫林,却发现这里荒凉的厉害,就是想找人打听江淮的行踪都找不到人可以问。 我看,还是报警吧。张泽川看向沉默不语的谭少慕。他是何幼霖的丈夫,也是江淮的哥哥,由他出面最佳。 不行!白玫第一个否定了这个方案。 原先,她是怕何幼霖孤身跑外地,没遇见江淮就出了什么意外才担忧不已,要不是没满48小时,她都要报警了。可眼下得知何幼霖是安全和江淮碰面了,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在她看来,何幼霖极有可能是跟江淮私奔了! 若是报警了,找不到人还好,找人了,何幼霖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谭少慕似乎知道白玫的小心思,看她的表情就跟狼似的,带着危险的凶光。 咦,那不是我的车吗?少年指着一个骑车而过的人,惊呼道。 张泽川还没有反应过来,谭少慕已经百米冲刺地追了过去,并把那路人拦截了下来。 那速度,简直是飞毛腿! 白玫一边跑过去,一边瞪着谭少慕的大长腿,各种艳羡。 这车,你哪里来的?谭少慕紧紧擒住车头,冷眼看向对方。 捡,捡的。不是偷的!路人怕他不信,说的更详细,指了指一方向,就在前面的公车站台那,丟了一天一夜,我看没人来拿,就骑了。 什么站台? 路人被他凶狠的眼神吓的不敢出声,倒是带路的少年解释道,前面是有个站台,可以通往T市的机场,也有直达南北两车站的公交。江叔叔估计是走了。 何幼霖是订过回A市的机票,只是他们来之前也查过,她并没有登机。可见,她若是真已离开这里,也是坐不用实名制的公车。 看来,何幼霖和江淮两个人是不想我们知道他们的行踪,他们应该是真的……白玫看谭少慕的脸色不对,咽下了后面的话,扭头看向张泽川,我看她应该没出事,我们在这里也找不到人,要不要先回A市再说? 张泽川的眉头和谭少慕一样,夹着一个小小的川字,却也认同白玫的提议,点了点头。他们本来就不是和谭少慕一道来的,他们要走,自然不会问谭少慕的意见,所以直接离开了。 少年寻回自己的车,很开心地与谭少慕告别,并把钱还给他,然后也骑车离开了。 谭少慕独自一人,站在枫林外,站了良久。 他看着瑟瑟秋意的枫林海,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每一张,都有她。她或喜或悲的表情,情动时的低喘,生气时的娇嗔……那么的鲜明。 何幼霖,你说过,你会永远站在我这一边的。他的拳头捏得死紧。 她既然敢骗他,就要做好骗他的后果。 天涯海角,她都休想摆脱他! …… 谭少慕最终还是报了警。 不说他陆家的特殊背景,就是谭氏集团总裁这个身份也足够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 A市与T市两城的警方几乎是全力以赴,强力调查。这一个小小的人口失踪案,办得比连环凶杀案都要认真,慎重,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王平一直潜伏着,盯梢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暴露。 但他一点都不着急,而是按照之前与人商量好的计策办事。 他把江淮与何幼霖共骑一车,共同赏枫的照片一一发给了陆家,甚至连他们同睡一床的照片都有! 他用何幼霖的口吻,发了这条短信,大概的意思是知道自己配不上慕少,所以选择离开。希望不要有任何人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否则,她把照片发布网上。反正,她已经身败名裂,不在乎。慕少的绿帽子,却是带不起的。 陆家人又气又恨,最后强行干预警方办案,叫他们撤销谭少慕的立案。 谭少慕看了那些照片,对着陆家人只说一句,知道了。便再也没有后文。 慕少风风光光的大婚才过去半年不到,何幼霖的黑历史被曝光,自然成为媒体的热点,天天争相报道,却始终始终只是流于文字,并无真凭实据。 随着时间的推移,何幼霖从没有现身大众面前,人们也渐渐就淡忘了她。 反而把关注点都放在了白昕媛身上,一直抓拍她与谭少慕出双入对的照片,刊登,并揣测她什么时候会上位,取代何幼霖,成为慕少的妻子。 张泽川放下谭少慕的花边新闻,一双好看的眉毛皱的死紧。 何幼霖对谭少慕的喜欢,他看的一清二楚。要说她会和江淮私奔,是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 而且,就算她真的对江淮余情未了,可是她的性格,责任心都断不会叫她这样任意妄为。 她的失踪,处处透着蹊跷。他不信,谭少慕会看不出来。 他这是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了理智,还是另有盘算? 罢了,看着何幼霖的面子上,他就当一回好人吧。 张泽川拨通了秘书处的电话,少芝,我桌上的文件,你晚上帮我带给你哥! 是夜,谭家书房。 谭少慕一身疲惫地躺坐在沙发上,听一旁的程助理做详细报告。 慕少,少夫人到T市后,先是给白玫发过短信。之后,除了给慕少你发过,还给一个人发过短信。是个陌生号码,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少夫人的通信记录里。而且,归属地是T市的。 是江擎? 不是。我打过去,是个女人接的电话。我问了问,她说昨天确实收到一个陌生人的彩信,说是自己可能上了黑车。可惜,当时她以为是诈骗短信,直接删除了。 …… 不过,大小姐交给你的文件夹里,除了少夫人的通信记录,连那个陌生女人删除的信息都被修复,打印了出来。是少夫人的定位截图,显示的地点,距离机场很远。附近荒无人烟。少夫人,好像……是真的坐上了黑车。 查下去。 是。程助理点头,面色依旧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什么。 怎么? 慕少,我发现,大小姐送来的通讯记录和我查到的记录有些出入。 什么出入? 我这边显示少夫人出事时只给你发过一条,可是大小姐那份,却先后给你发送了三份。慕少,你确定你只收到一条短信? 你在怀疑什么? 没。可能那边信号不好,没有发送成功……程助理说的有些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当然,如果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把手机给我,我找人看看,或许,还真能看见什么。 谭少慕知道他的意思,有人可能删除了他的信息,只要修复,或许就一目了然了。 手机,我扔了。谭少慕眼一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是。 明天,媛媛喜欢的钢琴师要开音乐会,记得订两张票。 ……是。 一个月后。 相比江淮身上的皮肉伤好的七七八八,何幼霖的伤口虽然痊愈了,但经过那一次高烧后,整个人彻底得瘦了下来。 被囚禁的日子里,她只能从缝隙里看见零星的阳光,皮肤愈加苍白。 看守他们的人,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里给他们送饭。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快餐,可以管他们一天三顿的量。 可是,她却吃的很少。每次,几乎都是江淮用微波炉加热后强喂给她的。 而王平,却再也没有现身。 只是会固定命人在送饭时,送上一些报纸,多是谭少慕的花边新闻。 她知道,王平是在刺激她。 她现在越是痛苦,谭少慕越是快活,她就会越恨谭少慕。当她恨到极点,便会失去理智,甚至成为他伤害报复谭少慕的刀子。 所以,她不想看那些报导。可是,思念那么的深。即使是他和别的女人的消息,她也是那么渴望知道。知道,他过的很好。 所以,她总是自虐般把那些报纸攒着,放在枕边。再痛苦,也要看一看他的脸,他最近的消息,才能安心入睡。 她不怪他。 他一定以为她和江淮在一起了,不要他了。所以他才这样的…… 何幼霖像提线木偶一样,吃着江淮喂进她嘴里的鱼肉。 江淮很细心,挑出了所有的鱼刺,温柔而细致。而她却味同嚼蜡。 突然间,她胃里泛酸,忍不住推开他递过来的饭勺,冲进卫生间里,扒着马桶边开始干呕。 因为长期不见光而苍白的小脸憋的通红,额角的青筋也暴凸起。 她吐到胃里犯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却看见江淮一脸怀疑地盯着她。 何幼霖被他看的茫然,蜷缩双腿,无助地缩在角落里。 你这个月没来……江淮的声音有些空,有些虚,停了很久,才问,是不是? 第108章 她不生 何幼霖双手环抱自己,苍白的手指紧紧收拢,尖尖的指甲嵌入胳膊的软肉里。战栗的身躯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慌。 这一刻,她无比的崩溃。比她昏迷醒来,发现自己可能被人……都要难堪。 之前她觉得自己脏,配不上谭少慕。可也会在内心深处藏了一点幻想,一点天真。希望有一天,或许她还可以回家,回到谭少慕的身边去…… 可这一刻,连这点奢望都成了空。她若真怀孕了,还怎么回得去? 她和谭少慕在一起的日子里,一直都在吃避孕药。孩子,不可能是他的。后来配音时间漩涡,搬进了宿舍后,才停下用药。结果,就是这么巧,她停了药,却出了事。 何幼霖悲恸哭泣,瘦弱的肩膀剧烈的耸动,像是没有明天一样。 别哭。江淮蹲身安慰,或许不是呢?这一月,你身体这么虚,晚了也是正常的。 他轻声安慰,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何幼霖依旧泣不成声,这一刻,她再也没办法把自己当做人偶,不能继续封闭自己。她的肚子里,有个肮脏而罪孽的生命…… 她抬眼,看着面前可恨又无辜的男人,凝眸问,怎么办? 江淮拍她背部的手顿时僵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小霖,你肯说话了? 怎么办?她不响应他的喜悦,只问她该怎么办。 先别急,等明天。明天有人来送饭了。我让他买个验孕棒,有了结果再说。江淮虽然不喜欢这个极有可能怀孕的事实,但是,如果怀孕能激发她的母爱,不再当个活死人,他也不介意…… 何幼霖哽咽,如果……有了呢? 那就,生下来……最后三个字,他说的何其艰难,却听见何幼霖尖叫道,不!不!我不要他!我不生! 他看着情绪失控的何幼霖,有些疑惑,很快便想明白她激动的原因。这一瞬间,他内心亦是纠结万分。要不要告诉她真相。最后,他狠下心,小霖,那也未必会是我的。你忍心…… 不!何幼霖狂摇头,红着眼,坚持道,我不会生的! 囚禁的一个月里,她早就忘却了时间的概念,可就在怀疑自己是否怀孕,急切想知道答案时,她才觉得时间漫长无比。她数着秒针,从黑夜等到白天,从白天等到黄昏,终于等来了送人的人。 门被拉开一小条缝隙,门外还拴着铁链。依旧是3份不变的快餐被递了进来。 江淮接过食物,淡淡说道,你再帮我们买个验孕棒回来。 你们天天在里头,过销魂日子,这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等大哥回来我问问。 送饭的人粗鄙的骂咧声传入何幼霖的耳朵里,分外的难堪。昏过去之后的事情,她不知道。但估摸王平的性格也知道,如果江淮没做,她是绝不可能活着离开那个废弃工厂的。然而,自从她醒过来后,王平一直没有出现,江淮与她相处的一个月却是清清白白的。只是,这样的清白,说出去,谁信? 江淮看了看一夜没睡的何幼霖,那么的憔悴,不忍心她再煎熬下去,摘下手表从门缝里递了出去,你现在去买,这个东西就归你了。 对方看了看带钻的名表,这才应了下来。 这厢,谭少慕一身正装,绅士为白昕媛打开车门。这对金童玉女一下车,就被远处盯梢的狗仔队盯上了。 谭少慕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树荫从里露出的那两顶鸭舌帽,嘴角笑了笑,便挽着白昕媛的手步入国际艺术中心,阻隔了他们的偷窥的视线。 世界级钢琴师朱元的个人演奏会在三楼举办。 两人进了电梯后,谭少慕便趁着按电梯楼层的机会,与白昕媛拉开了距离。 白昕媛并未察觉到这个细节,现在的她满心沉浸在约会的幸福之中。果然,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说的没错。只要她阻止谭少慕南下找到何幼霖,他们不在一起了,她才有机会靠近他,让他爱上她。 叮咚,电梯门打开了。 两人走到检票口,女士优先下,白昕媛走在前面,先被撕了入场券的副票。等到谭少慕要检票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车上,媛媛,你先进去。我一会进去找你。 我陪你一起去吧?白昕媛有些不舍,想出去和他一起,但后面排着很多检票的人,而她又是已经检过票的…… 没事。你先去。我去去就来。谭少慕说完,不等她反应,便走回了电梯间。 电梯没有抵达1楼,而是在二楼停了下来。 谭少慕出了电梯,左拐,来到一间会议室,推门而入。 会议室的厚重的窗帘全部被拉上,一丝光线都钻不进来。昏暗的视线里,一点红色的烟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亮着。细看,才发现坐在一个人影。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每次和我见面,都搞的和幽会一样。那人戏谑的声音响起,带着慵懒的味道。 你才回国,不想太高调,招赵天忌惮,和我接触还是避着人一点。谭少慕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两腿学着他搭在了桌上,你进来的时候,没被王平发现吧? 那孙子成天乔装成狗仔记者,俩眼珠子只盯着你,哪还会看的见其他人?他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红色骤然亮了几分,要我说,眼瞎的人不止是他,连那个白小姐都只知道含情脉脉地看着你,还不知自己给你当了好几回烟雾弹。 少废话。谭少慕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催道,这几天你派人盯梢王平,可有找到他藏人的地方? 说到这里,对方的肩膀不自然地垂落下来,我说,你真肯定是他劫了人?我派去的人24小时不离他,几天了,都没看见他去过别的地方,一直栖身躲在渔船上。王平那孙子,我和他打交道这么多年,他有几根经我还不知道?他要真劫了人,肯定放自己老窝,天天看着才放心。就是条件不允许,也要隔三差五的去看看。这么按捺的住,可不像是他做事的风格。 若只是他一个人,我早就把他揪出来,用得着这么费心思?谭少慕掏出兜里的烟,点着后吸了口,白烟轻滚而上,他背后一定有人。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他进一步发问,你说说看,或许从那个人身上下手,就能找到你女人了。 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谭少慕摇了摇头,当务之急,还是把人先找出来。 你确定你天天这样闹绯闻,就能引蛇出洞?对方的声音里的笑意更明显了,万一,你的逢场作戏,他们不信,你老婆信了,这一波可就真亏大发了。 我现在这样,这不就是他们要的?谭少慕笑了,如果还不够,他们肯定还会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只要有行动,不愁找不出人! 行。既然你这么笃定,是成是败,你自己负责。我就帮你看着他,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就是了。对方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谭少慕看着他拉开后门,突然喊了声,墨阳。 外面的灯光正好照射进来,照在一张俊逸出尘的脸上。俊脸扭头看向黑暗中的谭少慕,扬眉问,还有什么事? 谢谢。 得知何幼霖可能被绑架后,他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那辆黑车。然而,车主却是无辜的人,前几天倒霉被偷了车。 在路边的监控的显示画面中,他推测出黑车的驾车路线,找到了那个废弃工厂,除了几滩血,证明江淮和何幼霖确实遭遇不幸,其他线索完全被切断了。 因为何幼霖的手机定位显示一直都在T市,所以他也一直认定她还在T市。 若非是墨阳在道上认识人多,有小道消息,得知王平前一阶段从T市回了A市,他可能还在缘木求鱼。 幸亏墨阳为人慎重,即使听说了少芝的事情,也知道他一直在找王平报仇,都没有擅自行动,把王平抓起来给他,而是先和他通了信,问他要不要现在就抓人。否则,真把王平抓回来,问出何幼霖的下落还好,问不出就彻底断了所有的线索了。 墨阳笑出了大白牙,挥挥手,咳,我当什么事情呢。就这事,还道什么谢!我走了。 谭少慕目送他的离去,也没有立即回到三楼。他一个人坐在黑暗的会议室里,抽着烟。 直到手上的一支烟彻底抽完,他才敛了敛所有的思绪,脸上的表情再无一丝风云,才缓缓起身,离开了此处。 回到演凑会现场,优雅的钢琴曲从台上倾泻下来。 谭少慕优雅得走在过道上,像极了童话里的王子,吸引了在座所有女人爱慕的目光。他目不斜视,来到白昕媛的身边坐下。他对音乐不敢兴趣,闭眼躺在了昨晚上,准备睡到演奏会结束后走人。 此时,白昕媛完全沉醉在音乐里,并没有发现他的回来。直到她耳边传来手机的震动声,才从音乐中回过神。震动声很短暂,不是来电,而是短信。 因为来听音乐会,大家的手机都调成了震动。所以,她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是暗的。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位置,这才发现谭少慕已经回来,并且睡着了。 他刚刚特意回车里去拿手机,是不是在等什么重要的消息? 难道,他还在查何幼霖的下落? 这个念头闪过,她又有些着急,悄悄地从他扶手的桌面上拿过手机。一看,又是何幼霖! 她横眉解锁,被短信的内容吓得有些发懵。 我被人绑架了,在A市南屏街,速来救我。 难道……她是真的出事了?不是在骗慕哥哥找她? 白昕媛的手指冻结在删除键上,怎么也按不下去。 就这么删除的话,自己也太卑鄙了…… 可是…… 她又看了看身边的俊美睡颜。 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哪怕做坏人,也舍不得让给别人。 她狠狠心,按下删除,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一个陌生号码发送短信。 是你绑架了何幼霖?她发短信求救了,记得转移地点,没收手机。 信息刚发送出去,白昕媛还来不及收拾脸上的慌色,就撞上谭少慕那双云烟不惊的双眸。 他醒着。 第109章 深夜惊情 慕哥哥,你醒了?白昕媛的笑容有些僵,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发抖。 手机给我。谭少慕的声音没有温度。 哦。白昕媛尴尬地把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机递给了他。 谭少慕没有接过手机,依旧盯着她的眼睛,你的。 白昕媛心跳一下子停了下来,瞳孔也陡然放大。她紧张地差点咬了舌头,语气里莫不是求饶,慕哥哥…… 给我。他蹙眉,有些不耐。 白昕媛不敢再惹怒他,乖乖地把两部手机都递了回去。 谭少慕看了眼她刚刚发送的号码,记在自己的手机里后,才把她的手机还给她,媛媛,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今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你再给这个号码透露出什么消息,哪怕是一个字,我谭少慕都当没有你这个人。清楚吗? 之前,他就怀疑过,外公的手机号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要说王平,就是谭江淮都未必清楚。何幼霖的照片是怎么会发到外公手机上的。究竟是谁透露给王平的? 直到昨天,那张被人做了手脚的通讯记录摆在他眼前,他才意识到,聪明的人不代表不会做傻事。尤其是聪明的女人,一旦犯傻,也会被人利用。 此刻,谭少慕失望的目光,像是毒蛇一眼噬咬着她的心头肉。白昕媛面色白了又白,想解释什么,但对着他这张没有温度和表情的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谭少慕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脱放在一旁的西装,转身离去。 走到演奏会外面,他拨通了刚刚发短信求救的电话,醇厚的嗓音在大堂里响起了回音,今晚上他可能会有所行动。你派去的人一定要盯牢了。 挂上电话,他把手机上备注老婆二字改回了墨阳,才大步离开。 此时,潜伏在外的王平正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亦是陷入了天人交战。 在T市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何幼霖的手机砸烂了,埋在废弃工厂的黄土坡里。回A市后,他也再三确认过她的身上没有别的通讯设备。而囚禁他们的屋子更是什么都没有。 所以,理智上,他不相信这个短信的内容。 可是,情感上,他却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心。毕竟他一个月没有去过那里,不知情那边的情况。万一何幼霖真有什么本事,弄了个手机通风报信呢?不去看一眼,他总归不放心。 她可是他手里的王牌。丢了她,他和谁谈判都少了筹码。 王平坐上自己的机车,发动引擎,一路朝着城南开去。行至与城郊接壤处,王平警醒地发现后头有人跟着他。意识到这一点,他才想起那人的再三叮嘱。 他回到A市后,极有可能会被谭少慕盯上,若私自过去找何幼霖,必定会暴露他们藏人的地点。 突然,王平一个急转弯,朝着南海度假村开去。 一个小时后,谭少慕的手机响起。 谭少慕迅速接通了电话,找到人了?在哪里?殷切的声音,暴露出他的迫切与渴望。 墨阳沉默了几秒,叹息,抱歉,我弟兄一路跟到了城南,最后被那孙子给发现了。那孙子带着他们一路绕圈子,把城南逛了一遍后,才回到他藏匿的渔船上。 没事。起码,可以确定人就在A市,也缩小了范围,在城南这一片。谭少慕捏了捏眉心,面上没有太多焦躁,语气平稳。但抽到一半,还燃着烟头的香烟却被他揉进手心里,揉成一团。 嗯,我会加大人手,集中在城南这区域查探。哪怕挨家挨户,掘地三尺,也帮你把人找出来。 城南崆子巷。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京德大药房里走出,双手插兜游走在街上。绕了几个小路,才走到一户钉子户人家。 周围的房子都被拆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它像个孤岛一样耸立在荒地。 他打开门,把兜里的长方盒子递了进去,给。不多说一个字就离开了。 何幼霖从门缝里结果验孕棒,把江淮锁在卫生间外面,自己蹲在马桶上看说明书。 五分钟后,她看着上面的两条杠,久久回不了神。 明明,她一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可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她紧紧攥着验孕棒,整个人蜷缩抱紧,埋头哭泣。 隔着门板,江淮在外面听见了她若隐若现的哭声,恨不得踢开这个破木头,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甚至告诉她真相。可是,他不甘心。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回不了头。 如果她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个孩子是谭少慕的,他这辈子都永远的失去她了。 那么他做的一切,都会白费。 输了她,即使以后,他赢了天下,夺得谭氏,也没有意义。 小霖,你出来。他敲了敲门,柔声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有什么话,你和我说。我们一起面对。好不? 江淮在外面劝了又劝,里面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不详的预感涌现心头。 一想到她可能会做什么傻事,他就再也站不住了。他一脚踹上浴室门,陈旧的三角板门被踹出了个坑,木屑纷纷落地。门锁有了松动,可是房门依旧打不开。 他再次发力,一脚踹上去,隐约觉得门背后有一股阻力,不像是门锁位置上的,倒像是…… 电光火石之间,门被踹开了,而一直用身体堵着门的何幼霖被会撞飞出去,跌倒在浴室的瓷砖上。 这一个月,她几乎快瘦的不成,人形,此刻却像个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冷汗沾湿了她的头发。苍白的小脸露出痛苦之色。江淮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冲了进去,抱起她,你怎么这么傻! 何幼霖躺在他的胳膊里,笑容有些无力,孩子,这下应该没有了吧?对不对? 小霖,你太狠了。你……怎么可以……江淮死死搂着她,你为了不要孩子,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就算不要孩子,你说啊。我们找他们买药,下了它,不是难事! 不。王平不会的。他巴不得我生下这个孽种,好羞辱少慕。何幼霖摇了摇头,有些虚,今天买验孕棒的事情,他迟早会知道。他一旦知道了,我只会比现在更加没有自由。到时候,我在想……就难了。 你为了谭少慕,就这么……江淮痛苦的表情里带着愤恨,不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会怎么办?我亲手害死了你们母子,我往后怎么办? 抱歉,我利用了你。可我……我自己狠不下心。何幼霖笑的有些超脱,闭上眼,这孩子的存在,本身也是你对不起我。现在,算我对不起你。由你带走他,我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这样,下辈子,我们就不会再相遇了。 互不相欠?江淮看着她睡裤上隐隐露出的血迹,目光有些发狠,你休想,这辈子,下辈子,我们都不会毫无瓜葛。 随……你。何幼霖没和他争论,声音低了下来,我好累,睡一会。 江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她,直到确定她真的昏睡过去,才抱起她走出浴室。然后,他打开大门,确定锁在门外晃动的铁链声没有惊醒趴坐在桌上的人,才用刚刚从厨房暗柜里取出的钥匙解开铁链上的锁。 被锁了一月有余的大门,在寂静的夜晚终于被人打开了。 江淮起身抱起何幼霖,一路走到十字路口才拦截了辆的士,师傅,去城南医院。 她怎么了?司机瞪着眼睛,看着他怀中不省人事的女人,裤子上隐约可见下,体流了血。 我老婆摔了一跤,麻烦开快点。江淮坐在后座,让何幼霖侧躺在他的腿上,确定她的姿势不会难受,才转眼看向司机,师傅,我的手机出门急忘了带,能不能借我电话打给我老丈人。 司机大哥很是热心,连忙递过手机。 她出事了,我现在带她去医院。江淮捂着话题,低语。 不,我会去正规医院的。我不会拿她的生命开玩笑。 放心,他找不上来。就算找了,她也不会和他走的。我们的事情,到此为止。我许你的承诺,我会实现。在此之前,不要再联系了。 江淮挂上电话,把手机还了回去,然后紧紧抱着怀中轻到几乎没有分量的女人,吻了吻她额头上的头发,对不起,小霖。 对不起…… 那天,在KTV,他抓住了那个偷拍之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个身手一看就知道不会是记者。特别说,他说的那句话,像是认识自己,和自己有怨一样。 所以,他捡起地上的记者证,看了很久,才发现里面的玄机。 那人在记者证的夹层里留了一张纸条,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他拨了过去,才知道那个人竟然是王平。 王平会出现在那里,是为了盯梢谭少慕,抓他的把柄,却意外地在门外听见了他们的恩怨。王平利用他们都有共同敌人这一点,游说他与他合作。 王平的出现,给了他绝地反击的可能。 他授意王平爆出自己的丑闻,和他与何幼霖的关系。虽然,看上去,形势对他不利。但是,危机往往也是转机。果然,他成功的陷害了谭少慕,所有人都以为是谭少慕指使的记者。而他的苦肉计,也赢得了何幼霖的心软。 江淮看着昏迷的何幼霖,呢喃道,小霖,你永远不知道,你真的出现在T市,来找我时,给我带来的震撼和感动。只是,你为什么非要还去爱谭少慕呢? 枫林的约会,是他作为青梅竹马的江淮最后的挽留。 可她拒绝了。 如果,当时她肯回心转意。 他又怎么会策划这场可笑的绑架?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江淮了。 有的,只是谭江淮,不择手段的谭江淮。 …… 深夜无风,满月黯淡。 谭少慕在睡梦中,被一通电话惊醒。 他迷瞪着眼,按了接听键,墨阳的声音急切地传出:慕少,快,快去城南崆子巷。她就被关在那里! 他霍然睁开眼,从床上一跃而起。 第110章 法律也讲证据 尽管已经得知了何幼霖的下落,但是谭少慕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的薄唇紧紧抿着。在寻找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像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此刻终于有些确切消息,他眼里的愤怒与担忧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他信,他信墨阳的办事能力。墨阳说,人在那里,就错不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还没有见到人,这一路上,他的心始终踏实不下来。生怕有什么变故。 车子从平稳公路驶入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车身开始剧烈摇晃。两小时的车程,谭少慕硬是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抵达,竟比墨阳还要快一步到达目的地。 他下了车,走到墨阳说的那家钉子户门口,才发现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被捆绑着,跪在那里。而围着他的十几个小混混打扮的人看上去应该是墨阳的手下。 谭少慕看着门户大开的矮楼房,不用走进去,就知道何幼霖应该已经不在了。他沉着脸,都到这群人面前,声线压得极低,怎么回事? 一个年纪嘴长的混混认得他的身份,不敢怠慢,当即回答,这小子今晚在赌场输了钱,拿表抵押。这才被暴露了。场子里的兄弟好不容易从这狗崽子嘴里套出这地方。只是,等我们赶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哪里漏了风声。不过,烧水壶里的水还是烫的,应该没走多久。老大已经派人沿路四周搜查了。 说着,他主动交出那块名表。 谭少慕没接那块表,只扫了一眼,确实是谭江淮手上的那块全球限量的钻表,又下巴抬了抬,指向被捆绑的人。 回话的混混会意,一步向前,把塞在那人嘴里的臭布取了出来,威胁道,问你话,有什么,答什么,要不老实,把你剁了喂鱼! 谭少慕看着还挂在门口外的铁链,眼神似能冻出冰块来,除了你,还有哪些人负责看守这里?王平又是怎么联系你们,叫你们挪窝的? 被捆绑的人此刻鼻青脸肿,脸上没一块是好的,说话时肌肉都扯着伤口,疼得大喘气,没,没人看守。就我一个人,负责送吃的。平哥怕走漏风声,这里除了我,就只有平哥自己知道。 谭少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冷静清明的样子。他抬脚往里走,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这种地方,在有洁癖的他看来就和细菌繁殖地一样没有区别,多呆一秒都要命的难受。 他只是想看看,看一眼她生活了一个月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再走,却被屋内唯一的一张双人床给深深刺激到了。上面摆放着两个枕头。这一瞬间,他几乎想放火把这房子给烧个干净,不留一点肮脏。 他留意到枕头下压着什么东西,踱步上前,翻了出来。按着日期排序叠放一起的报纸,尽是关于他和白昕媛的风月之事。每一页上,谭少慕三字被人用笔圈出来。明明什么都没写,下笔之人的思念却无处可藏。 谭少慕的愤怒的眼中闪过一抹痛,一丝自责。他卷起报纸要走,脚尖却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被地上那个诡异的验孕棒吓的一惊。定神再看,浴室门口处还有一小滩血迹。 他健步如飞,冲到屋外,铁青着一张脸,屋内除了她,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女人? 看守送饭的人被问的一懵,他?还是她?除了那个女人,还有什么女人?他诺诺道,屋里就一男一女,没别的人。 那个验孕棒是屋里以前就有的?谭少慕冷声质问,目光凶狠。 不,不是的。是我今天才买的。说到这里,他瑟缩着肩膀,更是后悔不已。早知道会这样,他不买什么验孕棒,不收这个害死人的破表了! 谭少慕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后,心里只剩下了一个答案。他镇定自若,掏出手机,程助理,查一下,今晚上进医院看妇科的所有病人的记录。除了正规医院,就是私人诊所都不可以放过。 安田医院,城南最大的一家综合性医院。 江淮守在手术室外,整个人和石雕一样失去了色彩。他双目紧紧守望者手术室的灯,那是他唯一能看见的希望所在。 蓦然,灯灭了,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 江淮顿时冲了上去,医生,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松了口气,还好,救治及时,血也止住了。大人小孩都没事。只是,大人的身体不太乐观,血压很低,可能还有些营养不良性贫血,总之,身体十分的虚弱,对孩子的生长十分不利。建议多住院观察几天,好好养养。 江淮沉默,跟着何幼霖的推床一路跟到了住院房。 此时,天光隐隐作亮。微弱的霞光铺洒在她的脸上,把她苍白的小脸映出几分暖红色。纵然在睡梦里,她的忧愁依旧锁在眉间。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呼唤,小霖,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回心转意? 昏睡中的人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喊她,冰凉的小手察觉到温暖。她记得,每一夜晚,谭少慕都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躺在她的身边。 每次亲热后,他都会这样。他说,五指交缠,就不怕她趁他睡着了,就跑掉了。 他很少说情话。这句话,却是她听过最美的情话。 书上说,男人和女人上,床前说的话都是屁话,不能当真,但是,他说这话却是事后,所以……应该是有些真心的吧? 所以,他或许,是有那么一丝丝在意她的吧? 即使,她遭遇了再不好的事情。 睫毛轻颤间,一颗珍珠般的泪滴滴落下来,她无意识地轻吐了两个字。 少慕。 江淮的心骤然拧成了一股,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气,直到她喊疼才松开。 一夜未睡的他也有些倦怠,但不看着她醒来,他不放心。于是,他起身离开,走向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提起了几分精神才走回病房。 只是,等他再走回病房时,原先他坐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坐了下来。 那个人背影,高大,缄默,远远看见,就能感受到属于他的强大气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 从他带何幼霖走进医院的那刻,他就知道,谭少慕迟早会找来。只是,他没有想过,谭少慕会来的这么快。 谭少慕听见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在看见江淮的那刻,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或是质问,只是平淡道,你先回去。 易地而处,江淮自认做不到他这样的表面功夫,不禁冷笑,你就不好奇,我们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 她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变。谭少慕握着何幼霖的手,睨眼看向他,其他的,还重要吗? 你觉得,她还愿意乖乖回去当你的妻子?江淮挑了一处位置坐下,在你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后,你就因为知道自己会失去她!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送给你?谭少慕眉色不动,一双眼睛幽宁深邃。 什么意思? 你和她的新闻报道,是王平卖给杂志社的。王平恨我,他没有理由会放过羞辱我的机会。但何幼霖的事情,他有照片在手,却没有公布,只是文字上添油加醋。显然,这个举动是护着何幼霖的。可他有理由这么做吗?谭少慕说的轻缓,像是和家人聊天一样温和,但内容却直指人心,唯一的理由,就是和他合作的人想要护着她。你说,是不是这样? 也不是没可能。只是王平这种亡命之徒,又哪里来的合作伙伴?江淮敲了敲桌子,笑道,我看,还是把王平抓回来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王平那得了消息,已经逃跑了。谭少慕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江淮,一会警方和你录口供。你是怎么带着何幼霖逃出来的,记得好好交代清楚。毕竟,门锁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除了送饭的人,或许还有人有那把锁的钥匙,也是王平的同伙。或许,还能成为抓到王平的关键。 江淮身形僵了僵,镇定道,哪里有什么同伙。小霖意外摔倒出血,王平怕出人命,自然开门放人。 王平一个月不去那,就那么巧今晚上去了?还这么善良? 就是这么巧合,天知道呢?江淮微微一笑,而且,是人总归有恻隐之心。 墨阳派去的人一路跟着他,到了城南的码头渔船上。他怎么就那么神通广大,还能给你开门?谭少慕嘴角微扬,口吻里满是嘲讽。 他上了渔船后,偷偷溜出来,不是很正常?如果你们的人真能24小时盯着他,他现在又怎么可能跑的掉?江淮从容以对,完全不受他的挑衅。 你不来谭氏上班,当个律师或许更有前途。谭少慕凉凉看了他一眼,转头给睡的不安分的何幼霖掖了掖被角。对他来说,比起收拾谭江淮这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办。姑且,就让他多笑几天也无妨。 公道自在人心,法律也说证据。我是不是律师,都一样。江淮沉声以对,明明此刻的他处在上风,可看着谭少慕光明正大地坐在原属于他的位置上,照顾着他珍爱的女人,内心的滋味却十分难受。 第111章 打掉他 既然,你不考虑当律师。那就乖乖回去上班。爸只是把你赶出谭家,可你还是九寰动漫的CEO。谭少慕直接下了逐客令,你无故旷工,回T市的事,我用你奔丧的理由给你挡了。今天起,正式上班。还有5个小时,够你洗漱下去公司了。 他就想用这种兵不血刃的方式,宣布他的所属权,否定自己这一个月的努力? 笑话! 江淮眉间抹上一抹坚决,公司少我一天,不会倒闭。但小霖和孩子现在却十分需要我,我不能离开。 需要你?谭少慕冷笑,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我是她的丈夫,她和她的孩子,会需要你? 我和她十几年的感情,你不会懂。我有事,她可以抛下你,来T市找我。这一点,你还看不明白? 谭少慕怒极反笑,江淮,用不着你再三强调这种没用的事情。她就算找你十遍,百遍,她终究还是回到我身边。 江淮没想到谭少慕对何幼霖的占有欲竟然会如此固执!即使他明知道,他和何幼霖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甚至还看过他们的亲密床照,也甘愿带绿帽子。 他眉头夹得死紧,说话也刻薄起来,谭少慕,你想替我养儿子,也要看看小霖肯不肯。我爸,陆家的人会不会还接受她。 谭少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起身冲了过去,拳风晃眼而至,一拳打在江淮的右颊之上。他的拳手青筋爆裂,像石头铁块一样硬邦邦的,下手之狠,竟隐约窥出了当年慕黑狼的狠厉。 如果不是现在弄死江淮,只会叫何幼霖多想,觉得他在乎她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他会在这里和这种人磨叽? 我现在不动你,不代表我不想杀你!识趣一点,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你应该有数。要是你妈没教好你。我这个做哥哥的,有责任管教管教你! 江淮摸了摸挨揍的脸颊,吐出带着血水的牙齿,得意地笑道,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就不会这么想? 他们想不想,与我何干?谭少慕掸了掸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睥睨而视,江淮,你以为陆家人看了那些照片就能左右我什么决定吗?错了。那是你,不是我。只有你才会介意我爸的态度,傻到答应和沈月珊联姻,最后又悔不当初!不要用你胆小卑微的心态去算计别人。你害怕的,妥协的,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 何幼霖睁开眼时候,看见白白的天花板,陷入了迷茫。好一会才想起发生了什么,紧张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肚子,依旧平平的,也感受不到孩子到底还在不在。 她环顾四周,确定是这里是医院,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心里才稍稍踏实下来。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平为什么会放心把她送医院?还不派人看守她?难道江淮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他才把她送医院的?因为江淮在他手上,才不怕她泄露了什么? 何幼霖越想越心惊,深怕在她昏迷期间,江淮又为了她做出什么妥协来。 门锁被人开启,有人进来了。 她吓得蜷缩一团,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门口,深怕自己又要被抓回去,关在永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然而,在她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是幻觉吧? 不然,谭少慕怎么会笑的这么好看? 他不是应该很生气的吗?生气地问她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不,他不会生气。他都不在乎了。他都和白昕媛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何幼霖悲喜交加,眼泪噗噜噗噜地往下落,粉拳揪着被角,扯成一团。 哭什么?谭少慕皱眉,原本见她醒来的喜悦都被她的眼泪弄没了。他端着刚买回来的午饭,放在桌子,打开鸡汤的盖子,给她吹了吹。 听见久违的声音,何幼霖的无处安放的心这才有了着落。她想问的事情太多,想问他是怎么找到她的,想问他怪不怪她不告而别,想问……可是,她最后擦了擦眼睛,只问了句,江淮呢?他也获救了吗?你抓到王平了没? 谭少慕吹鸡汤的动作停了下来,把鸡汤放回桌上后,转身俯视着床上的女人,你刚刚是在为他哭?怕他死了?是怕他被王平弄死,还是怕被我? 该死的。 在江淮的言语挑衅下,他可以耍狠,可以从容,无论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他都可以从容驾驭。但是一面对她,他就毫无信心。这个女人都那么出乎他意料地关心,在乎她的前男友! 即使发生了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避讳! 何幼霖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介意与怒意,心里的委屈与自卑通通袭击着她弱小的心脏。 你,会吗?她面色白了又白,然后狠狠摇头,别,别伤害他。他也是无辜的。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要说恨,她真恨不起江淮。明明他不顾她的意愿,受了王平的胁迫,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可是,一想到他的初衷也是为了她好,她就失去了恨他的立场。 而且,这一月里,她像个自闭症病人一样,事事不关心,事事离不开人照顾,而他耐心照顾,并紧守君子本分,没有对她半分亵渎。最后,更是在她设计下,成为杀了他孩子的人。 她说互不相欠,可是,终究还是她欠了他更多。 无辜?可怜?他在你心里,可真是完美无缺。谭少慕笑了,深眸紧眯。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的讽刺,只会把她越推越远。只有表现的不在乎,才能化解她的抵触,挽留住她。而他,从来不缺演技。然而,对她,他似乎永远情感多于理智。 何幼霖咬了咬唇,这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去辩解。 可是,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她的身体,已经脏了。这是事实!就算她把孩子弄没了,她怀过江淮孩子的事实也抹杀不掉! 随你怎么想。何幼霖不想看他会有什么表情,转眼看向窗外一株光秃秃的树干,咬牙狠心道,少慕,我们离婚吧?我配不上你。无论是我的过去,还是现在……我都…… 她话还没说话,谭少慕已经厉声打断了她,何幼霖,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打算的。你记住,你这辈子都休想逃脱我。你肚子的孩子,等你身体养好了,打掉它。 何幼霖闻言,瞪大了眼睛,紧紧捂着自己不明显的小腹。她没有想到,自己那么一跌,流了那么多血都没有把孩子流掉!她看着谭少慕冷酷的神情,心疼无比。 当初,她说不要孩子。他虽然没说什么,但眼底的怒意却是那么明显。他是喜欢,也想要孩子的。她知道。 而此刻,她真怀孕了,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多么讽刺…… 谭少慕见她摸着肚子,面露悲伤,想到她拒绝给自己生孩子,此刻却舍不得打掉江淮的孩子,气得瞳孔之色越加深幽,声音平而静,何幼霖。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这个孩子,不能留。 她的身份? 她还有什么身份? 名存实亡的谭太太? 好。何幼霖垂眸,不想辩解什么,嘴角忍不住想笑。反正,她也没打算要,而他也不会信。 此刻,连她都不懂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了。 明明在江淮身边时,她是那么渴望他,想在他身边,却自卑自己的不干净。思念成了奢望。可眼下,他真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又觉得自己委屈,觉得他应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他不介意,然后解释他和白昕媛的关系,不是她以为的。 她果然,很不要脸,又贪心。明明自己不配,却还…… 谭少慕见她妥协,没有为了那个孩子和自己闹,再多的愤怒也被平息了不少。只要,她脑子还没有发晕到想和江淮破镜重圆,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计较。 不想真把她吓跑了,他敛了敛周身的寒意,恪敬丈夫的体贴,把已经凉的差不多的鸡汤喂到她的嘴边,笑了笑,来,喝汤。 又来了。 又是这样的笑容。 初遇时,他便是这样笑的,笑得温文尔雅,通情达理。然后,他骗了她的婚姻。 结婚后,他亦是这样笑的,笑得含情脉脉,体贴从容。然后,他又骗了她的心。 在他成功的让她爱上了他,报复了江淮后,她才读懂了这种笑。 笑不达心,另有所图,为的只是弱化猎物对他的警惕性。 看着他假假的笑容,何幼霖竟有些反胃。她推开面前的勺子,拒绝喝那油腻的鸡汤。 谭少慕坐了下来,笑意得更深,乖,听话。你身体太弱了,需要补补。 虽然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但是这样的话,听在耳里,何幼霖依旧忍不住心动。这种和鸦片一样的诱惑,明知有毒,却心甘情愿地享受。 她不想叫他失望,低头勉强喝了一口,却听他残忍无比地说道,早一点养好身体,才能动手术。 原来,这就是他所求的。 第112章 手术风险 何幼霖被绑架月余,此刻怀有身孕的消息太过敏感尴尬。所以,谭少慕全面封锁。对外,只称她惊吓过度,需要静养。 周围认识她的人,除了江淮,谁都不知道住院的事。自然没有什么人来探望她。 醒来后两天,她身体状况稍稳定下来,谭少慕就办理了转院手续。把她从城南安田医院转到了A市最好的一家妇产医院。 好巧不巧,她居然在这家医院遇见了一个熟人。 我们又见面了,谭太太。新来的实习医生修身挺立在床尾,一手拿着寻房记录,一手握着钢笔。笑容里,满是学生独有的意气风发。 若不是白色大褂前别着的名牌写有罗志远三个字,何幼霖很难把眼前之人和在谭家门口碰见的落魄少年联系起来。看来,他也已经走出了失恋阴影了。 何幼霖由衷地为他高兴,真巧啊。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个专业的。 我填写志愿表时,没抢过我爸。他帮我选的。罗志远搓了搓脸,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爸是这医院的院长。也算是子承父业。 院长? 何幼霖突然想到白昕媛那次说她爸爸和医院院长很熟,可以帮少慕作证,医疗试过不是他的责任。难道谭少慕以前出医疗事故的实习医院就是这一家? 难怪后来她问谭少慕他是在哪家医院上班,是外科还是内科,他都支支吾吾地没回…… 原来是妇产科。 爱情,真的让人盲目而奋不顾身吧? 连谭少慕那样的人,都愿意为了追随别人的步伐,跑来这里当妇产科医生。 何幼霖想笑又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酸的厉害。 罗志远见她突然沉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放心,我只是来实习的,才来一周,除了观摩学习,什么都做不了。负责你手术的医生是个女的。 何幼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她当然不会有那根顾虑。谭少慕的占有欲和洁癖的程度,连她装环的手术都不肯答应,要她吃药。怎么可能会让男医师负责她的手术。 罗志远是个有心的人。当初何幼霖劝他的话,他谨记在心,也十分感激。 此刻,他看着何幼霖的病历卡,不由多嘴劝了句,谭太太,虽然说你们还年轻,以后可能还会有孩子。但是,真的不考虑生下他吗? 何幼霖笑容有些僵硬,声线无澜平稳,我现在事业刚刚起步,孩子来的太突然了,所以…… 罗志远皱眉,有些不认同,事业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完全矛盾的。孩子和它是可以兼顾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小生命。 她深吸口气,疲倦万分地说道,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只是,现实条件确实不太允许。你说的的对,他是生命。可正因为他是生命,我才更要对他负责。如果不能给他完整,健康的成长环境,还不如一开始就结束他。 估计,连谭少慕也不知道罗志远在这里实习,否则他应该不会安排她来这住院。 罗志远也是看过关于她和江淮的新闻报道,所以听她说完整健康的时候,并不觉得奇怪。只当她可能会被谭家休弃,成为下堂妇。 话题说到这里,他也不好再劝,只能善意提醒道,恕我直言,你本身就是不容易怀孕的体质。现在,身体又非常糟糕,根本不适合做手术。说是调养,但也不能太久。久了,孩子大了,流产更危险。两三个月时间调养最为适宜。只是,这点时间,你的身体根本恢复不了全盛时期。你的子宫壁又非常的薄,手术存在一定风险。很可能导致你以后受孕更加困难,甚至不孕。 闻言,何幼霖瞠大了一双眼睛,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大腿上的裤子。 这些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从她住院到现在,都是谭少慕在和医生交涉。她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些,他都知道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罗志远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医生在手术前必须要和病人家属交代清楚的。 他还是坚持要做这个手术? 他,签字了。 那……就这样吧。我有点累,先休息会。何幼霖倦怠地躺了下去,用被子盖住了头。直到听见罗志远离去的脚步声,她才敢悄悄地哭出来。 不容易受孕的体质? 她却偏偏只一次,就怀上了。多好笑的笑话呀。 呵呵…… 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吧。惩罚她之前一直吃避孕药,不肯要孩子。才干脆剥夺她以后生孩子的可能性。 罗志远并未走远,看着被子底下发颤的身体,不忍覆上眉头。他走到房外,拨通了一个电话,还未开口,对方已经呛声道,小罗,我们已经分手了。没事的话,别再联系我了。ok? 罗志远的心痛了痛,嘴角抹开苦涩的笑意,声音尽量放的很平,嗯。我们分手了。 他平淡陈述,边走边讲电话,路过给他暗送秋波的小护士,他也目不斜视,我打电话给你,是希望你帮个忙。我看她住院都没什么朋友来探望她。你是女人,又是学这个专业的,我想,你比我更适合开解她。即使真做人流手术,也希望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她?白昕媛的声音有些迷茫,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出了事,就堕胎?你还是不是男人! 罗志远没想到自己在她心里是这种的人,心更痛了。为自己白瞎了几年的感情。 是慕少的夫人。 什么? 她怀孕了。 谁的? 罗志远被问得一愣,有些摸不清头脑,慕少夫人的孩子,当然是慕少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呵呵……是啊,我只是太惊讶了。 你要是有空,可以来医院,了解下她的情况。罗志远顿了顿,我没有其他意思。不是为了见你,才这么说的。 他知道她对谭少慕的感情,所以对她的惊讶和不敢置信十分理解。即使,他们分手了。他还是希望她能好的。希望自己的电话,也能叫她看清一些现实,不要在对谭少慕心存幻想。 嗯。我知道。我马上就来。 电话刚挂上,白昕媛便找舍友帮她上课带答教授的点名,自己坐上开往医院的出租车。 等她走进罗志远的办公室,了解情况后。一路上忐忑焦急的心总算落在了实处。 还好,还好。慕哥哥是要她打胎,没让她生下来。应该不是慕哥哥的孩子。而且,手术后极可能再难受孕这一点,若是被陆上将知道了,何幼霖肯定是要净身出户的。 想到这里,白昕媛觉得简直是老天都在帮她。 只是,慕哥哥把这个事情隐瞒了下,可见他还是不想离婚。孩子若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打掉了,岂不是便宜了何幼霖? 白昕媛很快就打定了注意,小罗,何姐姐的情况太可怜了。我想帮她,只是不清楚她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的病历能给我看下吗? 罗志远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都在这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孩子,都两个多月了? 罗志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道,是啊。所以调养的时间不宜拖的太久,越早手术对母体的伤害越低。只是…… 白昕媛面色有些发白,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蜷缩的五指掐着掌心的肉。何幼霖失踪不过一个多月,除非她在谭家的时候就不守妇道的红杏出墙,和同住一屋的江淮苟且,否则这个孩子肯定是慕哥哥的! 可既然是慕哥哥的,又为什么要打掉呢?难道,慕哥哥真的不喜欢何幼霖? 她捧起罗志远给她倒的白开水,暖了暖沁凉的手,稳声问道,慕哥哥……他看过这些没? 罗志远摇了摇头,他好像不喜欢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关心。倒是对谭夫人的身体状况,十分关心,问的事无巨细。 原来是这样。 想明白关键的白昕媛放下茶杯,低低出声道,慕哥哥并不打算要孩子,是何姐姐心急,想母凭子贵,坐稳了谭少奶奶的位置,设计下才有了这个孩子。慕哥哥好不容易才气消了,和何姐姐和好。所以,小罗,这个孩子,你尽量不要在慕哥哥面前提起。免得又引起他们夫妻矛盾。 原来是这样……罗志远恍然大悟,好的。我记得了。 这个,我带过去给何姐姐好了。白昕媛拿起何幼霖检查报告和彩色B超,我会和她好好说的,叫她放宽心。有些事情,你一个男人,确实不好说什么。也尽量少说,明白吗? 嗯。 白昕媛把资料塞回自己的包里,走出办公室后,才重重地吐了口气。还好,有罗志远。 …… 哭的差不多了,发泄完心里的抑郁,何幼霖翻被起床,晃晃悠悠地走到洗漱间。 镜子里的人头发四天没洗,又油又腻,眼睛浮肿的和金鱼眼一样,难看死了。 她打开水龙头,泼了几把冷水。秋末的寒气凝在水里,刺激得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水顺着她的下颚,滴答滴答滴落在她蓝白竖条的病服上。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出神。 什么时候起,她这么爱哭,又脆弱了呢? 当初,那么多厄运降临在她身上,不都一一挺过来了吗?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何幼霖,别娇气了! 你没有资格说委屈,喊疼。你喜欢谭少慕,至始至终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他狠心,你就别喜欢啊。没这本事,光哭又什么用! 哭,能换来男人的喜欢?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默念三遍她是无敌小金刚,打不死的小强,才从洗漱间走了出去。 这时,她的病房门正好也被人打开,一道软糯清丽的女人声音,响起,慕哥哥,听说何姐姐…… 何幼霖还没来得及关上洗手间的大门,视线与来人交触在一起,彼此俱是一愣。 白昕媛朝洗漱间拐了一眼,确定慕哥哥不在病房内,才收起笑嘻嘻天真无害的模样。 她往何幼霖的肚子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目光明显嘲弄,何幼霖,好久不见。 白昕媛穿着过膝单排纽扣风衣,头戴手工针织帽,青春靓丽之极,与自己天壤之别。 何幼霖眼底微黯,你来做什么? 第113章 她活该 门口的人笑着往里走,我来,自然是来看看你,和你肚子的孩子。我怕以后,没机会再见了。 是啊。 她的孩子会死在手术台上。 而她,一个夜店上过班,婚后怀了小叔孩子的女人,就算谭少慕不放手,谭陆两家人的也不会接受她。她被休离,是迟早的事情。 可不是,以后没机会再见了? 听到她满含嘲讽的话后,何幼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看着已经坐在墙边靠椅上的女人,回道,见了又能如何?你能不能上位,又不是我说了算。你在我这里费什么工夫? 白昕媛睁大了盈盈美眸,似乎不相信她脸皮这么厚,何幼霖,如果我是你,早找一颗歪脖子树吊死了。你以为你这一个月里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慕哥哥什么都告诉我了!我都替你臊得慌。你居然还能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何幼霖脸色顿时一白,紧握着的拳头愈发攥紧,静谧了良久,她才学着沈月珊的样子,步伐不停地朝着她走过去,随后扬手扇了她一巴掌,声线冷冽,你没资格替我臊得慌。你不过是个觊觎我丈夫的小三。亏你也是名门闺秀,结果,不过是个趁正房不在,就勾搭男人的货色。怎么?不服?你自己翻翻那些报纸,我就是再不堪,被写成下堂妇,也是正妻,而你,有望上位?呵呵,小三才叫上位。不是吗? 何幼霖才养了几天,身体依旧虚弱,这一巴掌下去,听声音响亮,其实并不是很疼,起码,白昕媛的脸都没有肿起来,只留了五个指印。 但白昕媛何曾遭遇过这种事情?她和沈月珊不同。沈月珊一言不合就动手,而她是真的大家闺秀,不要说动手,就是说脏字都不会。 她气得浑身发抖,清澈的双眸蹙着火团,但很快就克制了下来,何幼霖,你以为你嫁给慕哥哥就了不起了吗?哈哈,笑话。慕哥哥最爱的人,是我姐姐。他的手机密码,你知道是什么吗?我姐姐的结婚纪念日。你瞧,我姐姐就是嫁给别人。她穿婚纱的日子,对他来说都是最珍贵难忘的。 何幼霖一僵,眼底黯然一闪而过。然而,她内心再是崩溃,也不肯轻易示弱于她,反而仰着脸问,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你的慕哥哥把真心给了你姐姐,然后又把婚姻给了我。对你,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是你一直在倒贴? 白昕媛面色一青,却不慌不乱地反讽了回去,嗤笑着,你确定慕哥哥对我就没半点兴趣?别忘了,我是我姐姐的亲妹妹。就算不是孪生的,长的也有七分相似。你觉得,慕哥哥对我,就当真一点都不动心?他只是不想伤害我,所以之前拒绝我。可是,我若坚持,自愿当替身呢?他终归会心动,你信吗? 何幼霖垂下长睫,脑海里想起谭少芝对张泽川的女友们的评价,不过是他在她们身上寻找去世妻子影子的替身情人罢了。 那些女人,或多或少,都有和白昕嬛相似的地方。 白昕嬛,究竟是什么样的绝世美女,才能叫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喜欢她? 而谭少慕,也会和张泽川一样吗? 他会吗? 白昕媛看何幼霖越是难过,便觉得舒坦。她嘴角含笑,眼神若冰霜刺人,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被绑架,却迟迟得不到慕哥哥的救援?非要晚了一个多月,连孽种都有了,才获救? 何幼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像花毒蛇一样的女人,心中不禁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谭少慕为什么没有和电视剧里的男主一样,从天而降,出现在废弃工厂,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她救走。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被囚禁在昏天暗地的房子里时,他能一脚踹开紧锁的大门,像盖世英雄一样带她脱离苦海。 只是,一次次的幻灭,一次次地在报纸上看着和白昕媛出双入对地进出各种约会场所,她才渐渐死了心。 不怕告诉你,有人叫我阻止慕哥哥去找你,是我把外公的手机号告诉了那人。那人把你的照片发给了外公。外公这才气倒了,慕哥哥没空去找你。甚至,连你的求救短信都是我删除的。 何幼霖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有一半的原因在她身上,而她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跑来和她耀武扬威,心中的激愤简直能把自己激的爆体而亡! 她双肩耸动不止,说话的嗓音带着恨意,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害的外公住院。少慕最重隐私,你却连他的短信都删。你说这些,不怕我告诉他吗? 怕?白昕媛噙笑,目光带着怜悯与自得,何幼霖啊何幼霖,时至今日,你还是看不清,我们两个人在他心中地位,谁高谁低吗?我说的事情,慕哥哥都知道的。但是,他不介意。你懂吗?他不介意!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答应过我姐姐,这辈子都要照顾我,爱护我。他是最守信用不过的人了。所以,无论我怎么糟践你,针对你,谋害你,他都不会为了你,厌恶我。 何幼霖故作的坚强渐渐龟裂开了,星眸如无底深渊一样令人望而生寒。 她眼前直觉星光绕缭,身体虚出一身冷汗。她用手撑着床沿,走到床头,勉力爬进被窝中,才觉得整个人有了温暖和依靠。 白昕媛站直了身体,扬起菲薄唇瓣,眼底满是讥诮,不要痴人说梦了。何幼霖,认清自己的地位。你比你肚子里的孽种,干净不到哪里去。你以为慕哥哥一直抓着你不放是因为爱你?真正爱你的,是谭江淮。只要他一天还爱着你,慕哥哥就一天不会放你离开。你若真想和慕哥哥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可千万要好好想想,怎么勾搭自己的小叔子才是正经。 何幼霖闭眼躺着,在黑暗中静静听她骂了半天,直到没声了,才睁开眼。 她的视线落在盛气凌人的白昕媛身上,诡异一笑,压低声音,白昕媛,我们要不要试试看。在他心中,谁高,谁低? 怎么试?白昕媛凝眉,对她态度陡然转变有些怀疑。 你过来。 白昕媛心底有些发毛,但终究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缓步走上前,我来了,你要……啊! 一声惨叫,她捂着流血的胳膊,不可思议地瞪着突然抄起桌上水果刀,割了她一口子的何幼霖,你,你疯了! 白昕媛,不要惹我。我和你不一样,我一无所有。趁我还不够疯,赶紧滚!何幼霖拿着水果刀,目光淬毒,扬声威胁,你大可以现在带着你脸上的巴掌印,和胳膊上的伤口跑你慕哥哥那哭诉。我倒想看看,换做我来糟践你,针对你,谋害你,他会不会为了你,休了我。 白昕媛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深怕会留疤,赶紧捂着伤口去找护士包扎。 临走,还不忘咒骂道,你这么恶毒,要遭报应的。小心,别做了手术后,还真绝了后! 报应? 呵呵,她还会怕? 何幼霖原本就有些虚,被白昕媛一再刺激,已是强弩之末。等白昕媛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她才手一松,任由染血的刀子掉落在床单上,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谭少慕知道她今天伤了白昕媛会怎么对她,她懒得想。 现在的她,只想睡个安稳觉。谁也不许来吵她。 身体,是她自己的。没人爱惜,她必须自爱。 这么想着,她也渐渐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很快进入了梦中…… 谭少慕从公司赶来医院,一进房门就被床单上的血,刀子吓得魂飞魄散。 幼霖!他健步如飞,手中的饭盒直接扔在地上,跑到床边。 拉开被子,抓过她左右两只手腕,确定没有伤口,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别说她没自杀,就算她真想不开了,就床单上那几滴和姨妈血没区别的血渍,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自嘲地笑了笑,收好刀子,又为她盖上被子。坐下后,他捋了捋她额前的乱发,看见的却是一张泪痕为干的睡颜,长睫湿润,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 果然,孕妇不仅多愁善感,还很能睡。他刚刚喊那么大声,都没把她吵醒。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指尖轻拂过她的眉间,抚平她淡拢起的褶皱。 谭少慕爱怜的摸了摸她脸颊上的桃花痣,眸色沉郁之极。一想到江淮对她所做的事情,给她带来的悲伤和麻烦,他的心就难以平静。 究竟是从何时起,她的存在意义发生了变化呢?不再是为了刺激膈应江淮,才留她在身边,而是他需要她。即使,留在她在身边,反而是他被江淮各种刺激膈应,他也要牢牢把她抓在手心里? 真应该把你关起来的。他边说,边折身去了洗手间,拧干了毛巾,回来给她擦了把脸。 倏然,她睁开眼,冷冷地凝重谭少慕,白昕媛来过。 谭少慕俊眉一拧,看着她的眼神讳莫如深。 他是烦躁,还是担忧? 何幼霖一点都看不出来。真的。她已经越来越不懂他了。 床单上的血,是她的。她轻声低语,眸光凝向了别处。 谭少慕敛着眼睑,似在倾听,又似在敷衍,好半响都没有搭一句话,就那么静默无言地站着,任由手中的温热毛巾渐渐失了温度。 她活该!何幼霖陡然拔高了声音,杏眼聚焦在他的脸上,捕捉他一丝一毫的心虚。 谭少慕凝了神思,薄唇轻启,低沉的话语自唇角溢出,只是声音略有些沙哑,他说,你都知道了? 第114章 他的温柔与绝情 他真的都知道! 白昕媛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 一股失望冰透了她刚刚暖回来的身体,何幼霖翻了个身,背对而眠,不想看见谭少慕的脸。 她敛了敛眼睑,苦涩地抿紧唇瓣,心像是浸泡在柠檬水里,酸涩胀痛。 这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她失踪的一个月里,天天与害她的女人出双入对。在她怀上别人的孩子时,不生气,反而比从前待她还要温柔有耐心! 太可怕了……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闭着眼睛,睡着就好,晶莹的泪珠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 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她的脆弱和难过悉数入了谭少慕的眼里。 他把她的身体往边上挪了挪,高大的身材勉强挤了上去。不算宽大的病床上,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他的手环抱在她胸前,霖霖,她还小,做事有点不经大脑思考。本性,不坏的。反正,你平安无事回来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了。 平安无事? 何幼霖的眼眸黯了又黯,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泽。是不是要她死在外面,才叫有事? 走神的一刻,手腕被握住他微微用力,她整个人便打了个滚,跌进了他的怀里。 天旋地转间,熟悉的檀香味蹿入鼻尖。微睁一条缝,面前起褶的雪白衬衫缝隙里,露出的性感的小麦色皮肤,壁垒分明的胸膛。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心碎。 他是个冷血动物,除了伪装的笑容会给人温暖的错觉,他的四肢身躯都常年冰冷。 她知道,他情动了。 然而,他却没有轻亵的举动,大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头发,眸色郁积。 她的难过,愤怒,他明明都听见了,他却始终没过问。这么无情的男人,却做着全世界最温柔的事情。 而她,却没出息的软下了心。泪水伴着委屈,尽数哭在他的怀中。心底里压抑很久的愤怒,不甘陡然爆发,她扯着他的衬衫,没有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抽抽搭搭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你不是人人都敬畏的慕少吗?你那么厉害,为什么这么晚才找到我? 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最后一句话,她不敢问。只能在心中,惶恐不安,自我折磨。 谭少慕的胸口一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为自己辩白。只是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自责闪过眼眸。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细弱下来,何幼霖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谭少慕望着胸口那一滩水渍,皱了皱眉,却没有脱下衣服的冲动。 他叹了叹气,下了床,附身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哭够了没?起来,帮你洗头了!瞧你头油的。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女人。 何幼霖止住了哭,眼角含着泪花愣愣地看着他,心想:我头油,你还不是摸了半天。 谭少慕锐利的眼神眼眸看了她很久,似乎能看穿她心里想什么。 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叫她莫名有些心虚,明明不爽的人是她,怎么他什么解释都没有,就扭转了局势,自己又处于弱势方了?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走进洗漱间的,是他抱着她,还是牵着她,她完全没有印象。 直到温热的水流冲击到她的头皮,她满足的叹谓了一声,才晃过神来。 他是个讲究生活细节的男人,即使只住院几天,洗漱间里的洗发水和沐浴乳他也方方面面的考虑到,全部都备的是家里惯用的牌子。 熟悉的薰衣草香味环绕下,头皮上传来陌生的触感。他的手指纤细有力,指甲常年修剪干净,抓起头皮不痛不痒。 她弯着腰,低下头,看着瓷盆里白色泡沫被水流冲走,突然开口问,你这么熟练,经常给别人洗头吗? 谭少慕停下按摩的手,用花洒对着她的头冲刷泡沫,温润的声音被水声盖住了大半,少芝两岁丧母,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说呢? 这一瞬间,何幼霖想起养父。小时候,养父给她洗头的场景。 养母对她一般,不苛刻,不喜欢。是养父坚持要收养她。所以,她小时候的起居,都是养父一手照顾的。 当时,她就想,将来她结婚了,一定把欠爸爸的债通通还给自己的子女。她在爸爸身上感受的温暖,通通给她的孩子,甚至更多。 只是,没有想到,她第一个孩子…… 何幼霖摸了摸肚子,露出苦笑。 谭少慕察觉到她这一举动,手下的动作微顿,没等她说什么,便扯下干毛巾把她的湿发包裹起来,出去,吹干再睡。 何幼霖没有异议,跟着他来到向阳的地方,一屁股坐在阳光下,浑身暖洋洋的。他站在她身后,手中的吹风机不远不近地对着她的头,他以手代梳,一边抓一边理顺她的头发。 她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白云从东边一顿一卡地往西边爬行,只觉得时光都静止了。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说了句,你应该会是个好爸爸。 倏忽,谭少慕眸光一滞,摸着如丝绸的秀发,眉目柔和了下来,那要看对象是谁了。 何幼霖手指摩挲着藤椅编织的纹路,假装没听懂,淡淡道,那你,喜欢孩子吗? 谭少慕没有立即回答,他身关上电吹风,走到何幼霖面前,蹲下,用眼睛细细描绘她面部的每一个表情,半响才打了个官腔,看情况吧。 不肯定,不否定。 是怕刺激她什么吗? 何幼霖笑了笑,恨不得把罗志远说的话脱口而出,问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却怕破坏了此刻这难得的静谧,更怕他的回答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她哼唧了一声,不再理他。 嗡嗡的震动声,在静谧的房内突兀响起。 谭少慕起身,走到床柜头,拿起手机,看见来电之人。他潜意识里看了看坐在飘窗前的人,看她没有好气地转过头,才往病房外走去,接通了电话。 慕少,有线人举报,说王平订了三天后的船要偷渡去HK。那孙子,穷途末路了。你看,我们抓人呢,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墨阳不着调的声音响起。 谭少慕一怔,视线不控制地往何幼霖的病房看去,明明看不见人,只是一扇门。 对那条狡猾的大鱼,他恨不得碎尸万段!可是,比起报仇,似乎已经有更重要的东西占据了他的内心,主导了他的思维。 他沉吟了许久,想到王平对她的伤害,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抓人。 ……墨阳虽然是疑问,心里却是有答案。然而,此刻听见截然相反的答案,不由愣了愣。谭少慕那种老僧入定的人,居然比他都没耐性? 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墨阳再次劝道,慕少,你想清楚。那孙子,就是逃到HK,也逃不出我们的控制,翻不出什么浪花。现在抓人,不是前功尽…… 不用多说。我只要他死!谭少慕挂断了电话,紧捏着手机边沿。 慕哥哥,你来了?白昕媛刚包扎好伤口,打算回来找何幼霖算账,却在门口撞见了谭少慕,不由小跑了起来。 谭少慕盯着她受伤的胳膊,半响没说话。 白昕媛被看的发毛,深怕何幼霖是不恶人先告状,让慕哥哥厌恶了自己。苍白的小脸挂着虚弱却温柔的微笑,慕哥哥,怎么了? 谭少慕把手机放回兜里,在走廊的塑料排凳上坐了下来,眉目温和,浅笑着,怎么受伤了? 他长腿长脚的往那一坐,明明比站着的白昕媛矮了下来,却依旧给白昕媛一种巨大的压力。 那种压力下,她不打算,也不敢撒谎。 我和何姐姐说了手术的风险,她有些激动……白昕媛垂下眼睑,声音带着歉意,我并不知道,何姐姐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以为她知道的。 是吗?谭少慕想起何幼霖刚刚提到孩子的话题,心中也有了大概。恍惚回神,他笑意浅浅,带着那么一丝疏离,那她怎么会无故迁怒在你身上? 白昕媛不知道何幼霖说了些什么,但看谭少慕的反应,何幼霖应该什么都没有说。 是啊。 何幼霖想要测试自己在慕哥哥心里的地位,所以伤了她,却不为自己辩解。不就是想看看慕哥哥的反应吗? 白昕媛顿了顿,愧疚之意更深,我听说何姐姐的事情,心里很难过。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对她有偏见,觉得她一个……落入过风尘的女人配不上你,我也不会把外公的手机号泄露给别人。我真不知道那个人会是王平。更不知道他居然敢绑架何姐姐。我以为那个短信是何姐姐骗你去找他的。我气不过,才……可是,就算这样,我终究对不起她,害她……虽然慕哥哥不计较,但是,我良心不安。所以,我和她坦白了我做的事情,希望她原谅。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不会原谅我了。慕哥哥,她是不是恨死我了?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吧? 谭少慕蹙眉,纵然他机智过人,商场上无往不胜。但这女人之间的矛盾,实在不是他所长。 看着白昕媛愧疚的表情,想到何幼霖伤心的睡颜,他叹了叹气,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她的事情,你一个字也别说出去。知道吗? 白昕媛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还是要护着何幼霖,给她最后的体面。即使在他看来,那个孩子明明是他被戴了绿帽子,他也要粉饰太平。 好的。我不说。她弯着嘴角笑,失血过多的小脸浮出一抹淡笑,添了几分怜爱。 谭少慕点点头,起身走回病房,交代了句,你先回去吧。这阶段,都不要来了。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见人。 哦……她低低回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甘的情绪再次袭来。 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白昕媛转过身,走出医院后,拨通了一个电话,你要是想知道关于江淮的最新消息,7点钟,我们在巴黎之上见! 第115章 我想生下他 白昕媛约的是一家高档的咖啡店,在良辰集团附近。所以,沈月珊比她先到一步坐在了靠窗位置上。 此时,白昕媛脸上巴掌印早就淡的看不见了,只是胳膊上的伤口有些醒目。从她踏入咖啡厅起,沈月珊就看见了她。 直到她入座,沈月珊都没有八卦地问她的伤口,开门见山道,你找我,要说什么? 别急。在我说之前,我先问你,你对谭江淮那人还有旧情吗?白昕媛放下手提包,言笑晏晏地说,我的意思是,在闹出这么多丑闻后,你都沦为圈中人的笑柄了,你还想嫁给他吗? 沈月珊警戒地盯着白昕媛,不知她是善意还是恶意,我以为,你很清楚我的答案。毕竟,天天见报的你,闹的笑话也不比我少。我们可以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昕媛调了调坐姿,淡淡地说,别把我和你混一块。像你这种占着正主的有利身份,却能把自己未婚夫推到别人床上,也是没谁了。 沈月珊握杯柄的手青筋直冒,一双杏眼着火般瞪着她,白昕媛,没人比你更清楚,小三不要脸起来,整日倒贴别人男人的那股骚劲,我们当正房的,是赶也赶不走。 这句话,是把何幼霖和白昕媛一块骂进去。 白昕媛抿了口咖啡,热气缭绕在她脸前,我又没和你抢男人。你和我急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否则,我也不会约你来,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沈月珊身子不由自主地坐正了几分。 你知道江淮这一个月在哪里吗? 不是回老家奔丧去了? 白昕媛微微勾了勾唇,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就是死了亲妈,奔丧也不用一个月吧?这期间,你见到过何幼霖没? 沈月珊听懂了她的意思,却不太相信,何幼霖这几个月住公司宿舍,没回谭家。她若敢跑去T市找江淮,慕少能同意? 她偷瞒着慕少去的,只是还不等慕少把她抓回来。她和江淮就被人绑架,孤男寡女关了一个多月。要不是差点流产,被送医院才被慕少找到。 你说什么?沈月珊激动地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桌前的咖啡杯倒了,流了一地,都没管。 我说,如果你还想嫁给谭江淮,可要有当后妈的准备才行。白昕媛用勺子搅动咖啡,引得胳膊的伤口还火辣辣的疼,眼里的恨意更深,你可以去A市妇幼保健院看一下。她就在那养胎。 沈月珊气得冲了出去,走了四五步,猛然停下身,转头瞪向白昕媛,白昕媛,你利用我? 白昕媛放下咖啡勺,转过身,从容道,我利用你什么? 沈月珊走了回去,俯视着她,我不是没脑子的人。这事一想,很明白。如果何幼霖肚里的孩子不是慕少的,慕少根本不会让她生下来。我何必要掺和进去?若这孩子真是江淮的,慕少却不知情。你更不会告诉我。你巴不得这个孩子生下来,成为何幼霖通奸的铁证! 啪,啪,啪!三声鼓掌声后,白昕媛扬起笑容,沈月珊,你说的没错。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慕少确实安排了人流手术。但何幼霖的身体状况太差,这个手术甚至可能导致她以后怀孕的几率都大大降低。你说,慕少会不会忍气吞声,让她生下孩子后再送人?而这个孩子,再怎么说,也留着谭家的血脉。你说,你未来公公会不会心软,最后又同意江淮把这孩子领养回谭家?这里的可能性,你赌不赌的起?你要是不再想嫁给江淮,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以后,你要真嫁过去,得了个便宜儿子,可别怪我什么都没说。 你真会那么好心?沈月珊眯着眼,心里盘算着她到底图谋什么。毕竟,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没必要告诉自己这里。她完全可以隔岸观火,等木已成舟,再把所有的事情捅出来。 因为,我要何幼霖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白昕媛目光透着狠毒,半响,才抬眼看着沈月珊,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我曾欠你的人情。现在,我只是还给你罢了。当然,我也希望,我今天找你的事情,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 沈月珊知道她说的人情是什么。 当初,她的私家侦探偷拍了江淮和何幼霖的海滩照片,她只发给了谭少慕。希望他能管好他的女人。谁知道,她手上的照片,被谭少芝无意间看见了,然后被她收走了。 连谭少芝都在帮何幼霖!这一点,她实在气愤,却无可奈何。 后来,慕少查到是她发的照片,对他们良辰集团展开了恶意报复。她主动求和,却从谭少慕口中得知,她拍的照片,连陆家都寄了一份。慕少甚至还指责她偷拍了他和白昕媛进宾馆的事情。 当时,她默认了下来。事后,她找谭少芝问照片的事情。谭少芝才发现她收好的照片不见了。能进谭少芝房间的人,不多。其中最有动机的,就是白昕媛。 当时,她就知道,没有谭少芝当帮手,白昕媛会是她最好的盟友。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拆穿过白昕媛的伪面孔。 良久,沈月珊说了一句话,好,我信你。 …… 病房内,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呼吸微微急促。 妈妈,妈妈…… 有个稚嫩的女童声,殷切地在喊妈妈,可怜巴巴的样子,而她却莫名地感到心痛。 恍惚中,又有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一个劲地亲她的脸颊,两只莲藕似的小胳膊缠绕在她的脖子处,软糯糯地喊着,妈妈,妈妈…… 她……的女儿? 何幼霖心念一动,想松开小女孩,看看小女孩长什么模样。小女孩却搂的愈发的紧,深怕她不要她,哭着喊,妈妈,别不要我。我很乖。 这句话,像是刺激了她的什么记忆点。恍惚中,她也这么说过,和谁呢? 妈妈。不要不理我。我很乖。我听哥哥的话。你亲我一口,好不好? 哥哥? 何幼霖疑惑极了,一时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那个小女孩的脑袋,她扎着两条羊角辫,辫子上系着糖果形的发带,是那么的熟悉。 她说,乖,妈妈不会不会要你。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喜欢你。给妈妈看看你,好不好? 真的吗?小女孩有些犹豫,却十分相信妈妈的话,很听话地松开了手,笑了笑,妈妈说话算话,不许赖皮。一定不能不要我哦。 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除了眼睛像她,其他地方都那么酷似谭少慕,心里蓦地一软,妈妈答应你。 那好。我们拉钩钩。 她笑着,伸出小指,与她的小指勾在一起,大拇指盖章。 她们大脸贴着小脸,在草地上玩耍。突然,四周一片黑暗,蓝天消失了,草地也没了。整个梦境只剩下无边的孤寂。 她急的打转,却怎么也找不到女儿的人影。她快急疯了。 妈妈,妈妈!救我!救救我!小女孩的哭声在她的头顶上飘着,荡着,怎么都散不去。 蓦然,阳光洒落,驱走黑暗。四周的景象渐渐清晰。 小女孩背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她走了过去,爱怜地抱起她,轻声安慰,乖,妈妈在这。 小女孩的脸色苍白羸弱,整个身体渐渐透明起来,她浅浅哭泣,妈妈,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你骗人…… 我没有不要你!她哭的绝望,想抓住女儿,却只能任由女儿的身体虚化致无,除了空气,她什么都抓不到。 妈妈,我爱你。 妈妈,别不要我。 病床上的人呼吸渐渐紊乱粗重,骤然睁眼,气息不稳得看着窗外的月色。 原来是梦…… 她摸了摸肚子,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是孩子不想离开人世吧?所以托梦给她这个狠心的妈妈。 这个孩子,是那么地想活下来。即使在她的设计下,被江淮踢撞出去,流了那么多血,这个孩子依旧那么坚强地活在她的身体里。 她自嘲一笑,却听见隔壁的哭声哭得一阵比一阵猛。她摸索着下了床,开灯,披上外套,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夜晚,十分的安静。 护士站里守夜的两个护士里,一个睡趴在桌子上,似是没听见哭声。另外一个不知道去向。 何幼霖朝着哭声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住了这么多天,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病房,所以还不知道,走廊的尽头处竟然是一间育婴室。所有新生的婴儿都在保温箱里睡着。其中有一个哭的厉害,脸都哭得涨红的不行。 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都没有热水瓶大,嗓门倒是不小,哭的惊天动地的。不知道是男是女。当这个小宝贝的妈妈,以后可有的受了。 隔着一面透明玻璃,孩子在那头哭得可怜兮兮,何幼霖却在这头笑得格外温馨。 最后,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孩子,走到护士台,把人摇醒了,有孩子在哭,你去看看。 护士擦了擦口水,有些不太好意思,连忙跑了过去。 何幼霖柔柔地笑了笑,走回病房,换下病服,简单地收拾了衣服洗漱用品后,趁着另外一个护士还没回来,偷偷地钻进了电梯里。 鉴于上次她瞒着谭少慕偷跑去了T市,最后,得到的教训太过惨痛,这一次,她给谭少慕打了个电话。 明明是凌晨2点,电话却很快就被人接起。 看来,今晚上失眠的人,不只是她。 少慕,我想生下他。她的声音柔柔的,却带着坚持。如果他答应,她现在就回去。 手机对面的人,沉默了良久,温和醇厚的声音才传了过来,霖霖,你不用担心手术的风险。我保证,我们一定会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个不够,我们生一窝,好不好? 他以为,她是担心手术的风险。 他要的,只是他们的孩子,不是她肚子里的孽种。 她是母亲,她有心软的理由,他却没有纵容她的立场。 其实,都知道。只是,她太贪心了。 何幼霖笑了笑,重复一遍,少慕,我想生下他。哭着,挂了电话。 叮,电梯门开了。 她缓步走出了医院大门时,天空零星地飘下毛毛雨。 雨幕中,她意外地撞见了一个人。 第116章 慕少真忍者神龟 何幼霖看着面前打着红色雨伞,深夜出现此地的女人,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她的肚子。 她也怀孕了?谁的?张泽川的? 薛彩宁被看得尴尬,拿手提袋挡了挡肚子,淡然解释,不是我。我是来探望朋友的。她刚生下个大胖儿子。 何幼霖笑了笑,那再见了。 说完,她把包举在头顶,冲了出去。 薛彩宁疑惑地看着她行色匆匆的背影,正纳闷呢,却听见大堂里追出个护士,扒在服务台处急切询问,刚刚有没有看见住院的孕妇从这里走出去? 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VIP病房的那个,叫何幼霖的,她男人刚刚打电话过来叫我们看着点。我去病房时,人已经不在了! 一听是VIP的病人,服务台的护士也紧张的不行,刚刚一共走出去三个女人,不知道有没有她。 薛彩宁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一笑,转身打伞追了出去。 何幼霖是临时决定逃走的,所以身上的现金最多付个打车钱,想要开个旅馆都不行。白玫家,何家,她去了和自投罗网无异,谭少慕肯定会找过去的。至于张泽川,虽然会帮她,也有能力帮她。但他本身就是个麻烦一样的存在,她本能地不太想把他扯进她与谭少慕的战争之中。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厚着脸皮找李斯住一晚时,一辆红色跑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这辆车极为眼熟,她坐过好几回了,自然认得出是张泽川的车。 真是念曹操,曹操到! 不等车窗完全摇下,何幼霖已经打招呼道,张总,大晚上的不睡觉,又要去哪溜…… 此时,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张精致的美人脸,深深把何幼霖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她怎么开着张泽川的车? 上车。薛彩宁面无表情,对着人行道上的何幼霖喊道。 不麻烦你了。何幼霖摇了摇头。她和薛彩宁虽然合作过一次,但私交不深,而且,她也没忘记在KTV时,薛彩宁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敌意。 你一个孕妇,万一淋感冒了,都不能吃药。薛彩宁二话不说,替她打开车门,上来吧,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何幼霖想了想,这个点怕是打车都不方便,便坐上了车。 一进车内,薛彩宁便打开空调暖气,她身上衣上的湿寒之气渐渐被烘烤蒸发。 何幼霖道了声谢谢,薛彩宁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去哪? 她被问的一愣,半天答不上来。 这时候,她才隐约想起,薛彩宁好像是谭少慕的人。起码,她跳槽找上的是谭少慕,在KTV那针对江淮,也十有八,九是受了谭少慕的指使。可她却问她去哪,而不是问她为什么谭少慕没派人接她。 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在躲谭少慕。 看来,你也不知道。薛彩宁按了广播键,听起午夜节目,要不,我把你送张泽川那?他应该有办法安置好你。 何幼霖本来就排除了找张泽川求助的可能,而且,她始终总觉得薛彩宁在试探自己什么,并非真心想她去投靠张泽川。她想了想,认真道,我和张总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薛小姐不要误会。 薛彩宁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我和泽川认识那么多年了,他对你如何,我看得出来,很不一般。 那也是基于我可能认识她妹妹,能帮他找到他妹妹。何幼霖隐了另一种可能,他也可能是基于她是谭少慕的妻子,才特殊照顾。 妹妹?她有妹妹薛彩宁惊讶过后,又平添上一股怨色,我和他这么多年,他却从未提起…… 前有沈月珊,后有白昕媛,已是腹背受敌的她实在不想无缘无故被薛彩宁惦记上,苦笑着道,我也是从少慕口中知道一些,他本人并没有和我说过什么。 那你帮他找到妹妹了吗? 何幼霖摇了摇头,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倒是江淮知道一些。他应该一直都有在帮助张总,配合调查。 小时候?江淮?薛彩宁瞪大眼睛,口吻里满是吃惊,你是说张泽川的妹妹也是青青孤儿院的? 抱歉,没有张总的允许,他的私事我不能透露太多。何幼霖没有直接回答,但相信薛彩宁也有了自己的答案。她对薛彩宁会知道青青孤儿院一点都不怀疑,应该是谭少慕说的。毕竟,那天在ktv包间里,薛彩宁就有的放矢地刁难江淮。 薛彩宁刚要说什么,她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 她带上蓝牙耳机,接听,面不改色地回答,对,我是撞见她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 何幼霖听见这句话,大气都不敢喘出声来,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妖孽到连她的呼吸都能辨认出来。 我离开,是因为我临时想起还有个事情没处理。慕少,你总不能因为我那么倒霉地和你老婆前后脚离开,你就觉得是我拐跑了你老婆吧? 话又说回来,你老婆怀孕那么大的喜讯,怎么没听你们传出来。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因素在里头? 喂,喂?薛彩宁把人气得挂电话后,又假装喂了几声才朝何幼霖笑了笑,估计是看了医院的监控,才找上我的。 谢谢。何幼霖再次道谢,不管怎么说今晚上亏得有她。不然,按照她步行的速度,可能人还没走远,谭少慕就已经追过来了。 薛彩宁摘下耳机,爽快道,送佛送上西。既然你没有去处,不如先住我家吧。我一个人住,房间也多。等你找到可以住的地方再搬,如何? 何幼霖想了想,便同意了。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孩子,没有逞强的资格。反正话都说开了,薛彩宁应该不会和她过不去。而她欠薛彩宁的人情,以后再慢慢还就是了。 与此同时,谭少慕倚靠在人去房空的病房墙壁上,手紧紧攥着刚刚挂上的电话。入鬓剑眉如浓墨晕染,一双深幽不见底的眼眸被纤长眼睫盖住。 何幼霖! 他早就应该把她关起来,锁起来的! 月珊,你给我冷静! 不合时宜的时候,不该出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突兀。 谭少慕被打断思绪,微抬眸,就看见谭江淮拉扯着沈月珊,推推搡搡间,两个人撞开了没有合上的房门。他淡漠的视线将二人来回打量了一遍,出去。 江淮看见谭少慕站在这里,却没有看见何幼霖身影时,不禁一愣。 而沈月珊闻言,却是超级不忿。她一把推开发愣的江淮,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刻薄与迁怒,冷嗤道,慕少,你也只会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还算什么男人!她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还能帮着她粉饰太平,啧啧啧,想不到你的忍功这么一流,真是叫我佩服。 沈月珊敢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她百般查证过。 她从咖啡厅离开后,先是去何幼霖公司查过她的工作行程,确实早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之后去过T市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她不甘心,跑去找江淮求证。谁知江淮对她避而不见。她守了一夜才把从公司加班后回家的江淮堵在门口。她一番质问,却通通在江淮这边得到肯定。当下,她再也忍不住这口恶气了。 这不,天还没亮,她就赶过来要和何幼霖好好算账! 谭少慕微眯着狭长的凤眸,薄唇紧抿着,隽挺的五官带着生人勿进的寒气,手下攥着的手机紧了又紧。明明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但此刻的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两个跳梁小丑身上,当即大步流星的准备离开。 擦身而过时,沈月珊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怒斥道,慕少!我不管你预不预备当忍者神龟。但要何幼霖生下江淮的种,除非我死! 谭少慕脚步顿了顿,一声冷笑,沈月珊,你多虑了。这种男人,根本不配留种! 江淮被说的面色铁青,一双拳头是握了又握,恨不得一拳揍过去。但是,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倒要看看,当谭少慕得知自己亲手杀了自己孩子后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 沈月珊却不上当,急吼吼道,你忽悠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何幼霖要做人流手术的话,风险太大,甚至可能会影响日后的生育能力!你为了她,搞不好连便宜老爸都愿意当! 江淮闻言,面色大变,忍不住倒退了三步。 这是他所料未及的事情。 这一瞬间,他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误导下去。若害了谭少慕的同时,连小霖都受到伤害,值不值?只是须臾之间的犹豫,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无论何幼霖以后能不能生孩子,他都不介意。介意的只会是谭少慕,就算他不介意,谭家陆家都不会容忍何幼霖继续当谭少慕的妻子。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和何幼霖再续前缘。所以,无毒不丈夫,他必须狠心! 谭少慕面无表情地把江淮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生疑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江淮一抬头,便对上谭少慕的视线,察觉出他眼底的怀疑,心里一惊,不敢再有什么泄露自己情绪的表情。 他锐眸沉了沉,质问,月珊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关你屁事?谭少慕唇角微微下沉,目光渗人的冷。 第117章 收留与挑拨 我是孩子的父亲,有权发表意见。哥,不管你怎么看我。小霖是无辜的。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剥夺她以后生孩子的可能性。那对一个女人来说,太残忍了。江淮说的情真意切,不惜喊谭少慕一声哥,也要说服他不要逼着何幼霖堕胎。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也不能说出真相。否则,就是把何幼霖拱手相让,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呵……一声轻笑自谭少慕唇间溢出,沉冷的暗瞳明灭浮沉,谭江淮,三天,不对,已经过了凌晨了。两天!两天后,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说你是孩子的父亲。 一个禽兽,如何配当父亲? 大言不惭! 江淮闻言,瞳孔瞬间睁大几许,盯着谭少慕的目光也变得更为谨慎。他知道,谭少慕不是喜欢玩空城计的人,他会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筹码在手。 他正要张开试探什么,一个护士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谭先生,有目击者看见您的夫人上了一辆红色跑车,车牌号尾号好像是3个6,应该是熟人接走的。你不用担心。 张泽川! 谭少慕一脸风雨欲来的狂暴,眼中弥漫着浓浓的乌云。 什么?何幼霖跑了?沈月珊得知自己扑了个空,气得跺脚。 …… 驱车抵达住所时,薛彩宁刚下车,准备开门就接到了张泽川的电话。 看到屏幕闪烁的久违的昵称,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自分手后,他便从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即使她刚刚与他一言不合就开走了他的车,叫他从山顶上徒步下来,他也挺着傲气,不肯来电求和。 眼下,他打过来,肯定是为了何幼霖的事情。 何幼霖被薛彩宁看的发毛,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瞬间后悔,自己这么贸然跟过来。她偷偷瞥了眼她的手机,知道是张泽川来电,连忙接过她手中的钥匙,我来开门好了,你要有事,你先接电话。 薛彩宁点点头,走到了楼房外,在小区的院子里接听了电话。 何幼霖给她留了门,自己先进了屋。 玄廊处有一鞋柜,摆着一蓝一粉两双拖鞋。不用想,粉色的女士拖鞋应该是薛彩宁的。所以,何幼霖直接换上了蓝色拖鞋,踩着空空荡荡的大拖鞋步入客厅。她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等主人回来分配房间给她睡。 整个屋子的面积并不大,但是布置的十分温馨,温馨到有一种错觉,好像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在住,而非是薛彩宁独自入住。 她盯着自己脚上的男士拖鞋,好像明白了什么。 想当初,她知道江淮订婚时,当天就把有关他的东西都烧的差不多了。而薛彩宁,明明都和张泽川分手那么久了,却还没有清理掉张泽川曾在这里住过的痕迹。 这份深情,叫何幼霖深深叹息,并自愧不如。 她望着墙壁上的数十个几何形的相框,除了最中间那张全家福外,其他的,张张都是薛彩宁与张泽川热恋期的合影。 平心而论,薛彩宁与张泽川在相貌和气质上真的很配。每一张照片,都看得何幼霖眼热不已。 她和谭少慕结婚这么久了,除了婚纱照,还真没有一张合影的照片! 薛彩宁回到屋里,看见何幼霖盯着墙壁上的照片,心里一紧,锁门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她换上拖鞋,为何幼霖倒了杯茶,不动声色地问道,哪张照片那么吸引你?看你看的这么认真。 何幼霖不好意思说自己羡慕她有和恋人的合照,毕竟她都和张泽川分手了,这时候说,简直伤口撒盐,连忙道,我在看你的全家福。难怪你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原来是伯父伯母的功劳。看来,基因的力量真是强大! 基因? 薛彩宁柳叶眉一扬,审视地看着何幼霖,企图分析她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却发现她一脸真诚,并无破绽。 她理了理肩上的头发,一并坐了下来,冷淡道,我父母常年忙着全国跑,开演奏会的开演奏会,办画展的办画展,我和天生地养,也没什么区别。 何幼霖本是随口恭维,但不能说的太假。起码夸赞的时候,眼睛得盯着全家福看才有说服力。只是,她看着看着,竟觉得几分眼熟,原来都是艺术家啊,应该很有名吧?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薛彩宁清澈眼眸内仓皇一闪而过,端起茶杯,上过电视,也出过海报。也算小有名气吧。你若在哪里见过,也是正常。 何幼霖点了点头,并没有纠结多久,今晚上,我睡哪里? 薛彩宁指了指一个房间,你睡我屋吧,那个是朝南的,通风也好,适合孕妇。 那怎么好意思。我只是借住几天,等我找到住处,我就搬走。不用这么特殊照顾。何幼霖连连摇头。 没事。你也说了,只是借住几天。麻烦不了我多久。薛彩宁不容拒绝,直接走回直接的屋子里,换下新的床单被套。 那就打扰了。何幼霖也不喜欢推来推去,显得矫情,领了她的好意,也不好意思看她一个人忙乎,连忙搭把手,一起收拾房间。整个收拾的过程里,她有些意外薛彩宁的热情与细心。这才发现,薛彩宁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之前,自己对她的看法也是有失偏颇的。 薛彩宁全程面无表情,却细心地大致交代了下房间的布局,东西摆放,要什么东西去哪拿后才转身离开主卧。 只是何幼霖发现,她打开,房门时,脚步顿了顿,不由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薛彩宁手扶在门把上,想了想,刚刚泽川来电话,问了我你的事情。好像是因为有人看见你上了我的车。谭少慕知道后,跑去质问泽川。好在,泽川没有说出我来,只说车子被偷了。至于谭少慕,他肯定是不信的,只会认定你是被泽川藏起来了。这事,你有个数就好。 好的。真是连累你们了。何幼霖苦笑着,直觉天意弄人。明明不想牵扯张泽川的,最后还是把他给扯了进来。 就算没你,他们俩……薛彩宁顿了顿,不想讨论她心底里最介意的那个女人,泽川知道你在我这里,要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 你这种事儿妈,三天两头出事请假。这样下去,还要不要超越薛彩宁了!记住,就算是孕假,最多批产前两个月。明天开始,要对你秘密培训。薛彩宁一本正经的把话重复了一边,才冷冷吐槽,超越我?做梦! 砰一声,门被甩上了。 何幼霖抱着抱枕窝在床上,整个人都凌乱了。 张泽川那个没情商的,这种话能找薛彩宁来传达吗? 他难道不知道,薛女神的画风总是突变吗? 这两个人,都不走寻常路,完全吃不准啊! …… 秋季已经走到了头,初冬已经透出了迹象。沿途都是枯黄死去的树木,整个城市显得萧瑟落寞,没有什么亮丽的颜色。 所以,能点缀这个城市风景的,似乎也只有女人了,那些打扮都光鲜亮丽,花枝招展的女人。 云想容美容院是A市口碑最好的美容院,但凡有身份,有点钱的女人都爱来这里消费。一到秋冬换季,气候干燥,就更是客如云来。 沈月珊今天约着闺蜜一起来这里做美容spa,都还要排队,就知道生意有多好了。 你看吧,我早说了,这里要预约。不预约,跑过来,浪费时间!闺蜜陈琳一进屋看见这么多排队的客人,眉毛就皱成了一条虫。 沈月珊笑了笑,安抚了她,把目光在室内搜寻了一遍,都没有看见要找的人,还以为消息有误,却听见一个没有关上门的包厢内,传出美容师的谄媚声音,陆太太,好久不见你过来了,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沈月珊拉着闺蜜往前走了几步,边走边叫嚷道,陈琳,女人最不能忽视的就是自己的脸了。为了漂亮,花点时间又算什么?你是没瞧见何幼霖那狐狸样,天天勾着慕少不算,连我未婚夫都不放过。现在,她倒好了,母凭子贵,有了身孕,慕少天天捧在手里,深怕我会害了她,还把人藏起来。切,且等着看。要是,九个月后生出的孩子不像慕少,我看慕少这顶绿帽子打算带多久! 咦,月珊。话不能乱说啊。我知道你不喜欢何幼霖,但也不能这么说……你不怕慕少嫉恨你? 我也没乱说啊。慕少要心里没鬼,干嘛老婆怀孕了都不敢声张出去?算了。家丑不可外扬。我也是懂的。我也就和你说说。你可别传出去。 嗯。放心吧。 沈月珊满足的笑了笑,从刚刚的包间门口走过,这才换了话题。 等沈月珊两人走远了,一个一身貂皮的阔太太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陆太太,你别急啊。我还没洗干净呢!美容师在后面追着,却不敢拦她。 这边,陆太太的脸上还残留着东一块,西一块的绿色面膜泥。然而,她裸露在外的脸色却比面膜泥都要绿,都要难看! 她怒气冲冲地结账后,头也不回地坐进了车里,一声令下,带着十足的火气,小张,回家! 是,太太。 第118章 宠爱一时不如不给 沙哑性感的男歌手唱着不知名的小语种歌曲,舒缓慢摇,带着一种慵懒的味道。配合着书香独有的韵味,整个书店都显得惬意自在。 书店全透明橱窗设计,金色的阳光洒落进来,显得亮堂温馨。老板坐在吧台里泡着奶茶,免费供应。丝丝缕缕的奶香飘荡在书店内,醇厚香浓。 叮铃铃,风铃摇曳,有人推门而入。无数顾客都被新进来的客户吸引了眼球。 天,好帅! 第一次见他,好像以前没来过。不是常人。 敢不敢去要个电话? 坐在位置上看书的女顾客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薛彩宁却充耳不闻,站在书架前,仔细寻找自己要找的书。好不容易看见自己要的那本书,却发现摆的太高,够了好几次,都拿不到。 一只大掌斜穿而来,替她拿下了她要的那本书,递到了她的面前。 薛彩宁接过书,没有道谢,转身要结账走人,却听见那人开口,薛彩宁! 薛彩宁顿了顿脚步,回眸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找我。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江淮长身玉立,随手拿下一本书,不介意,我们坐下好好交流读书心得? 乐意之极。薛彩宁率先走到老板面前,要了两杯丝袜奶茶,让江淮端着,自己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江淮放下奶茶,甫一坐下,轻声问道,小霖现在怎么样? 很好啊。薛彩宁没有装糊涂,干脆承认。反正,江淮既然能找上来,肯定是张泽川把她给卖了。只是,张泽川连谭少慕都不买账,却卖面子给江淮……看来,何幼霖说的,张泽川找妹妹需要江淮帮忙是真的。 我能见见她吗?江淮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奶茶,眉目未动。 可是,我答应她不告诉别人她在哪里的。她绯色唇瓣勾起一抹淡笑,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 那你应该没有答应她,不能制造别人见到她的机会吧?只要你帮我,我也可以满足你的一个要求。江淮浅笑,直觉告诉他,薛彩宁这个女人,骨子里带着狡猾。只要给足她要的东西,她绝不是那种重诺之人。 比如?薛彩宁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抿一口后,缓缓搁置下,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沐浴在从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里,他温柔的轮廓被光线勾勒的朦胧静美。他手捧奶茶,冉冉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但眼中算计的精光却怎么盖不住。 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清高寡言,目下无尘。现在的他,彻彻底底的商人,老谋深算的样子,还真与谭少慕有几分兄弟的样子。 条件任你开。江淮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薛小姐,应该最在意的是张泽川的事情。但凡我能帮的,我一定满足你。 轻灵的笑声自唇间溢出,带着淡淡嘲讽,满足?你还能压着他娶我不成? 江淮打量着她的神色变化,唇角的弧度愈发弯起,我是不能。不过,你可以。 怎么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薛小姐也是我母亲收养的孤儿之一吧? ……薛彩宁美眸微眯,没有轻易接他这茬,不肯上当,被他套话。 江淮有些意外她的冷静,却也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谭少慕就算能查出我的过去,却不可能详细到连我的绰号都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我猜,他给你的指令只是让你叫我难堪,具体怎么做,是你自己的注意。 纤长手指轻轻击打在白瓷杯上,发出叮咚的声音,她带着浅浅笑意,江淮,你还是老样子,心细的连女人都自愧不如。那你猜猜,我是谁? 我心里是有一个答案,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揭穿。江淮笑了笑,这个人情,我送你。如果你不想稀里糊涂的被我查出什么来,还不如先从我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化被动为主动。你说,是不是? 条件,听上去是很诱惑人。薛彩宁将刚买书本塞回背包里,取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后折好,捏在手里,你要的答案,在这里。能不能换走,看你的消息值不值了。 张泽川在查孤儿院里的那个小骗子。江淮盯着薛彩宁,看她瞳孔无波,宛若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心底好笑,说话的声音都染上笑意,那个小骗子手上的银镯子,是他被绑架的妹妹所有物。具体的,你可以去查一下二十年多前,轰动全城的儿童拐卖案。 听到这里,薛彩宁面容肌肉微微僵硬,手指渐渐收拢,抠住杯身,声音寡漠,那个拐卖案的人贩子……只是拿糖果哄骗小孩的人罢了。他们,没那么大的本事去绑架千金小姐的。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江淮用勺子搅了搅奶茶,沉沉出声,看来,你很了解那个案子。你也是当时获救的儿童之一? 薛彩宁身体微僵,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嗯。只是听说,就有心记下了。 江淮笑了笑,也不戳穿她,对自己心底的答案更加肯定了几分。 所以说,泽川怀疑那个小骗子是他妹妹? 他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把我知道的如实告诉他。他若查到小骗子的下落,需要我指认的时候,我也义不容辞。 薛彩宁眼底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波光,唇瓣微扬,你这样卖消息给我,首鼠两端,好吗? 会吗?我只是个提供消息的中立人罢了。江淮笑得不以为意,如何,这个消息值不值? 薛彩宁把纸条放在了桌上,拿起背包便站了起来,临走前,不忘刺了句,被你这样的男人盯上,何幼霖真惨! 把你甩了,张泽川最后也好不到哪里去!江淮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 谭少慕正忙着和张泽川斡旋,要从他嘴里撬出何幼霖的下落,谁知后院着火了。 一通电话,他急急忙忙赶回了陆家。 推开大门,佣人都在,外公和舅舅坐在沙发上,只有舅妈心焦地来回踱步,拉着无辜的表弟在那哭天喊地说夭寿,吵着闹着要他们表态,字字句句离不开离婚两字。 额角太阳穴突突跳动。谭少慕的手按在额心,眉宇间触目所见的皆是疲惫。 妈,表哥来了。陆嘉然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如果不是被他妈拽着手,估计要飞扑过来了。 赵悦看见外甥来了,刚要转移阵地,就听见公公一声咳嗽,规规矩矩地退到了人后。 谭少慕看外公的脸色比之前住院的时候还要难看,心底里暗自揣摩他们究竟又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很快,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闲庭信步,径直做到了外公和舅舅的对面沙发上,凝声问,怎么了? 陆从南精神矍铄,虽然身形干瘦,两鬓斑白,但他一生戎马沙场的军人凌厉气度却始终未减半分。他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喉咙口滚出,我上次给你时间考虑的问题,考虑的怎么样了? 谭少慕狭长凤眸微调,唇线紧抿,外公,那个答案,我暂时给不了你。但是,我很肯定,她对我也很重要。 重要?即使沉稳如陆平凉,在听见妻子回来哭诉的话语后,都忍不住爆发了,重要到你甘心戴绿帽子?你别忘了,就是那个杂种的存在,逼死了你的母亲!现在,你老婆怀了那杂种的孽种,你还有脸说她重要!我们陆家,没你这样的不孝子! 谭少慕得到肯定答案,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反而不着急了。他把视线转向外公,轻吐道,外公,幼霖被绑架的时候,是我没有及时赶到T市救她。作为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女人,事后却推脱责任。你愿意看见你的外孙是这样没担当的男人吗? 听听,听听!他都鬼迷心窍了!赵悦一个跨步,扯着谭少慕的耳朵,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你这是在怨我们拦着你去找那个狐狸精,还是怨你外公病倒的不是时候? 谭少慕没有挣开赵悦的手,如果这样能让她消气,不针对何幼霖,即使有再多的佣人看着,都没关系。 他的面子并不重要。 老大媳妇,注意分寸。陆从南一瞪眼,手中拐杖狠狠敲在地上,发出警告。 赵悦动手,也是爱之深责之切。若是换自己儿子,她早拿鸡毛掸子打上去了。听见老爷子不满,她一声叹气,不甘不愿的撒手。 陆平凉看向站着的佣人和儿子,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看自己老婆还出杵着,又道,夫人,你也出去吧。 赵悦瞪了一眼丈夫,最后还是乖乖地跟着儿子佣人鱼贯而出。 陆平凉身子前倾,递了递他刚泡好的茶,沉闷出声,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事情,何幼霖是被迫的。我们或多或少,也有责任。这种奇耻大辱,你以为,我们陆家会只要你离婚,就这么简单放过她? 谭少慕端过茶杯,锐利的双眸内波光倒映在茶水上,薄唇轻启,舅舅,陆家什么时候起也这么仗势欺人了? 陆家?陆平凉冷冷一笑,我都忘了,你姓谭。 谭少慕敛了敛眉目,低语道,我并没有和陆家划清界限的意思。我虽然姓谭,但是,我骨子里流的血,我只认陆家的。 陆平凉这才面容舒缓许多,语气放缓,你能这么说,也不算舅舅白疼你一场。 我知舅舅疼我。只是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舅舅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对她多一分宽容?谭少慕抬眼,语气波澜不惊,似商量又似乎没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不是爱屋及雀?陆平凉半分不肯退让,乌鸦这种存在,是洗不白的。你看上她哪里,我大概也是知道的。如果,只求慰藉,换个白的,又如何? 这个白的,自然说的是白昕媛,与白昕嬛容貌更相似的人。 谭少慕未答,只看向陆从南,外公,当初我并没有求你对她另眼相看。是你,喜欢她,要舅舅认她当干女儿。现在,她却因为这层身份,成为陆家的众矢之的。难道,你就没有责任?你的宠爱,若只是一时,不如不给。她若只是个谭太太,也能轻松很多。 第119章 请君入瓮 陆平凉眉目温漠,眼底有一抹浓郁的墨黑,眉目间隐有不满,看来你舅妈没骂错你,你是鬼迷了心窍。居然还怪起了你外公! 谭少慕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陆从南干枯的左手拄在梨花木制作的老龙头拐杖上,食指来回摸着龙头上凸起的眼珠子,冷冷开口,只要你是我陆从南的外孙,她就永远不可能只是谭太太那么简单。她,你是去是留,我不管着。但以后陆家的大门,不欢迎她。至于那个孽种,不能留。你要狠不下心,让你舅妈出面只会更难看。 外公,我知道怎么处理。 很好。那我也不多说了。陆从南点点头,拐杖敲了敲地上的一个纸盒,这东西,你带回去。 这个东西,谭少慕一进来时就看见了,并没放在心上。此刻听外公这么说,才仔细看了眼,然后上前打开。 里面躺了一只狗,正是他送给外公的生日礼物,却已经死了,浑身僵硬。 他抬眼看了看外公,没有说话。 早让你拿回去的,你不听。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而害了它。外公语重心长地说完,便在舅舅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 冬天还没有完全到来,何幼霖的手脚却已经冰凉得和冰块一样没有一点体温,似乎怎么捂都捂不热。 在医院调养了快大半个月了,她依旧觉得精神乏力。反而逃出医院了,在张泽川的安排下开始忙碌起来,反而提起了几分精神。 真是劳碌命,闲不住! 何幼霖自嘲一笑,低头继续熟悉手上的剧本。自时间漩涡顺利搬上荧屏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真的打响了第一炮。 在她住院的日子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制片人都发出邀请,找她配音影视。只是因为她被慕少藏起来,张泽川才一直压着。很多等不及的人都转投其他声优,剩下的几个剧本里,张泽川优先考虑的便是她手头上的了。 虽然这剧本,她依旧不是配音女主,但比起其他剧本有一个很好的优势,就是人设上的突破。其他剧本的制片人都是冲着她配音的时间漩涡女三而来,所邀约的角色性格几乎和她配音过的女三大同小异。她若接受那些角色,固然轻车熟路,却容易被局限在那个角色的性格里。 张泽川,真的是为她费心心思了。 裕兴花园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出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公车的广播提示声响起,何幼霖匆匆忙忙地把剧本塞回包里,便排着队从后门下车了。 刚下车,张泽川的催命连环call已经响起。 喂?张总,我到站了。大概再过十五分钟就过去了,绝不会耽误试音的。行,好嘞。不会迷路的,放心!好,就这样了。拜拜。 她刚挂上电话,一辆自行车便从她身旁骑过。车龙头勾住了她的手提包的带子。她整个人被带的往前冲,吓得她赶紧松开包,却依旧被带了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她本能地双手蜷缩护着肚子。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一个健壮有力的怀抱稳稳的接住了她。 小霖,没事吧?江淮温柔的声音自她头顶飘来。 懒懒倾泻的阳光勾勒着他模糊的轮廓。这样的怀抱,在她被囚禁的一个月里最是熟悉不过。 不远处,她的包还遗落在地上。那辆肇事自行车已经骑远了。 你怎么在这里?何幼霖从他怀抱中退了出来,疏离一笑,转身跑过去捡包。剧本已经掉落出来,她又塞回去,然后拍了拍包上的灰尘,抱在怀里。 刚好路过。江淮已从薛彩宁那得知今天她有个试音活动,才在这里守株待兔,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了眼她捡起来的剧本,惊讶道,你也是参演这剧吗?我正好要去这家公司谈事情,顺路。一起? 何幼霖想拒绝,但抬头对上他讨好,歉意的眼神,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的俊朗五官被掩在阴影里看得模模糊糊。她木然地眨巴眼睛,张了张唇,然后任由江淮拉着她往人行道走去。 到了人行道,她抽出手,唇瓣嗫嚅,你不应该来找我的。 我们只是偶遇。他淡淡的说,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那,我们以后连偶遇都不要有。可以吗? 江淮的额角青筋跳了跳,敛住眸色,我听说你手术的风险很大。你真的不考虑生下来吗?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会照顾好他的。就算,你不愿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来带他。 何幼霖听了,有些魔怔。 是啊,他才是孩子的父亲。自己一时的母爱泛滥,任性地逃离医院,要生下这个孩子,却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她想一个人抚养,但是,她能拒绝江淮探望自己的孩子吗? 这样的事,不要说发生在谭少慕那么骄傲的男人身上,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 江淮看她沉默,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他一方面希望,就算她以为自己怀着他的孩子,也想生下来,一方面他又害怕她真生下来,发现孩子是谭少慕的,更加不愿离开谭少慕。 小霖,慕少他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体。他若喜欢你,自然愿意接受你的全部。这样的手术对你伤害太大,你何必为了这样自私的男人,牺牲自己呢? 何幼霖猛然停下脚步,对着江淮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考虑好了。孩子,毕竟是个生命。第一次,没有把他打掉,是天意。所有,我会生下他。但是,和你没关系。你若真为我好。就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看,云翳传媒马上就要到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说完,不等他是什么反应,她已经跨步离开。 江淮疾步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把她带入了怀中,小霖,你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就这么把我判了死刑。你都决心生下孩子,做好离开谭少慕的准备了,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他的手收紧力度,勒得她呼吸艰难。何幼霖开始挣扎,用力拍打他的手臂,要他松开。而江淮入魔般,双眼猩红,丝毫不肯退让,反而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小霖,我真的不想失去你。给我一个机会。你需要我,孩子也需要我! 你放开!何幼霖有些恼火,从来没觉得江淮会是这样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从前的他不会这样,我不需要你,孩子也不需要你。你的存在,只会让我想起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你懂不懂?就算没有谭少慕,我们也不可能! 此时,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不远处,一双鹰凖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老爷子?还要不要请何小姐过来谈话了?司机看着路边拥抱的男女,明知道不适宜,却又必须开口这么问。 陆从南闭上眼,一声轻叹,算了,我们回去。你给少慕打个电话,叫他自己来处理。 是。 …… 谭少慕接到陆老爷子的电话,得知何幼霖的下落后,会议才开到一半就离席了。 他开着迈巴赫,用风一样的速度赶往目的地,却在半路上接到了墨阳的电话。 少慕,那孙子不知道哪里得了消息,突然要提起偷渡离开A市。我已经安排我的弟兄去码头那边了。你那边怎么说,要不要亲自过来堵他,还是等我这边的消息? 谭少慕一听王平提前偷渡,就更肯定幕后之人是江淮无疑! 他那天在医院里,固然是气头上才透露出风声,却也是存着测试他的意思。想不到,他还真的又联系上王平了。 想到王平的可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等我,我马上来。今天要是再让他跑了,我谭少慕三个字倒过来写! 话毕,他挂上电话,一个急转弯就朝反方向开去。 谭少慕赶往城南港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江风带着初冬的寒冽刮在脸上生疼。 他一下车,就看见一个半蹲在船头上的人冲着他笑。 慕少,你是坐飞机来的呀,这么快。声音十分耳熟。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王平,居然连你都亲自出马了。谭少慕临岸而站,迎着江风,双手环胸,看着看上去颇有些游手好闲的墨阳。 王平那孙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算是有两把刷子!敢在慕少头上动土,算他有种。墨阳说话时,嘿嘿一笑,从船头跳上码头,朝着谭少慕走来。 谭少慕没说什么,也没其他的特别反应,只是带着一贯的笑容。那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冰冷的感觉,比江风都叫人觉得骨子里发冷。 哎呦我去,你还是别笑了。墨阳摇了摇头,附身拾起一颗石子,扔向江心,打起了十几个水漂,还是怀念从前的你,不会笑,生气的时候一瞪眼,眼睛里就赤,裸裸的四字,惹我者死。 谭少慕站在原地,任由江风吹的裤管翻飞,沉默了半响,才问,几点的船? 最多还有半个小时。不过,我早让偷渡的船家先开了。墨阳耸了耸肩,又指了指停靠在岸边的船只,这条船上,都是我们的人。 谭少慕点点头,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跳上了船。他的高级黑皮鞋稳稳地落在船板上,整个船身轻微晃动。他转身,凝眸看着岸边之人,还不上来?还说,你要站在那,等着给王平通风报信? 第120章 殊死挣扎下的秘密 哎呦我去。你别冤枉人。墨阳磨了磨牙,又和猴子一样矫健地蹿回了船上。他刚要再调笑几句,就接到在方圆百里外盯梢的兄弟电话,得知王平已经出现,连忙正色道,走,进舱! 王平坐着一辆绿皮的士来到码头,刚下车就觉得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硝烟气息。想到自己马上离开A市,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失望。总觉得,该搅和的还没有搅起惊涛骇浪,他就要撒手离开,有些不甘。 但是,来日方长。现在时局对他很不利,只有抽身而退,才能有扳回局面的可能。毕竟,他手上的筹码也只剩下那人对他的扶持了。如果没有那人,光凭一个江淮的合作,能让他这么瞒天过海,把谭少慕整得绿帽遮天? 想到这里,王平才安下心来。那人既然安排他离开A市,他就走。等需要他了,他再回来就是。 王平一步步走上船只,见时间都还没到,船家已经收起搭在岸上的翘班,心里一紧。他狐疑地盯着有些陌生的人船家,距离开船不是还有20分钟吗?这么早就收板了? 早什么早?人都到齐了,整条船的人都在等你。船家操着一口本地渔船土著民特有的口音,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走走走,别挡道。要坐,坐。不坐,滚。 来偷渡的人,不是走投无路就是别有苦衷。 船家不怕他们会跑,做不成生意,说话自然蛮横。 王平只觉得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咬了咬牙,便不再与他争执,朝船舱里走去。 小轮船的发动机启动,螺旋桨打起水花,船只渐渐驶向江心。 王平扶了扶手,稳住身形,刚走进船舱,就察觉出不对劲来。这里的乘客清一色的男人,还都年富力壮。他警醒地倒退了几步,正打算跳江逃跑,身后却被人狠狠一堆,整个人朝前扑了个狗吃屎。 砰,一声,船门被关上了。 谁?谁他妈的暗算老子?不知道得罪老子的后果吗?王平爬起来,自知逃离无望,只能硬着头皮张牙舞爪,喝退敌人。 乔装乘客的壮汉纷纷抄出藏在板凳下的大家伙,一个个站起来,把王平围堵在中间。 孙子,死到临头还逞能。墨阳笑嘻嘻地从人后走向人前,扬了扬下巴,知道老子从国外回来的那天,你就该知道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是你!王平金刚怒目,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姓墨的,当初你和赵哥为了一个女人,起冲突时,我没少帮你说好话。我没有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只让赵哥把你流放国外。你现在回来了,居然还恩将仇报! 得了。王平。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懒得和你追究。你就是没有赶尽杀绝,还是没办法赶尽杀绝,你自己有数。墨阳冷嗤一声,一脚跨在板凳上,一手搭在腿上,凉凉道,不过,当年我自己都不打算留在A市,你的推波助澜也是我心中所愿的事情。不然,你以为就凭你在赵天面前胡扯的几句屁话,能把我赶走? 王平顿了顿,说道,既然如此,以前的事情就这么翻过去。现在我也打算离开这里了。你又为何要来这一出? 要怪,你就怪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墨阳上下打量了他,目中带着轻蔑,你也不掂量自己,慕少的老妹你敢碰,已经是找天借了十个胆了。现在,连他的老婆你都劫。我看你是真活腻了! 原来是为了他。王平从口袋里掏出烟,却发现没有打火机,朝身后的人看去,谁借个火? 四周的人都看着他,并不搭理他。 墨阳不怕他耍什么花样,扔了个打火机过去。王平接了,点了火,抽了一口烟,才觉得浑身爽快起来,继续道,我说墨阳,他是慕黑狼的时候,你就对他照顾有加。道上兄弟说你是爱才。后来,你出了事,被驱除国内,他都没伸援手。你就不恨?现在,他都从良了,当起正经商人。你还这么关照他。该不会,你真不喜欢女人,看上那个小白脸了吧? 哎呦我去。我说孙子,这话从你这狗嘴里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墨阳被王平这么损,却丝毫不见怒气,反而笑得更欢,该不会,你这么多年都暗恋老子,在吃他的醋,所以才这么针对他下手吧?据我所知,早在七年前,你就一直针对他,处处调查他,找他下黑手。 你想知道原因吗?王平得意洋洋,仿佛找到了谈判的筹码,其实,是有人看他不顺眼,花钱找我教训他的。干我们这行的,不过是那人钱财,与人消灾。你真要替他打抱不平,冤有头债有主,应该找那人。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墨阳摸了摸拇指的骨节,冷笑,与其交代那些破事,不如好好说说,是谁叫你绑架她老婆的,如何?答案若是让慕少满意了,或许你还能留下半条命! 这不行。王平摇头,说出他来,你就是真饶了我半条命,那半条命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哦?坐在最角落里的谭少慕缓缓起身,走了出来,眉目清冷,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胁迫感步步逼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私生子的权利居然比我还大。你居然怕他,却敢得罪我。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一丝都看不见,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幽海。 倏然,他从一个小弟手上夺过黑胶条捆绑的钢铁棍,右腕一翻,狠狠砸在王平的右肩上,把人打趴后,整个棍子抵着他的头颅,叫他跪在原地,动惮不得,说,是谁!不然,下一棍子,打哪里,我都不知道了。 王平能感觉到头颅骨上的铁棒一敲一敲的,虽然不用,却也隐隐作痛。他浑身颤抖,却依旧不敢说出半个字,慕少,你既然心里知道了,何必非要我说出来。我是真不能说半个字。他虽然不能和你比,但是,和你最对的人却十分器重他。我会寻找他合作,除了因为你们的私人恩怨,有利于我挑拨,更因为那人的默许。 那人?谭少慕凝眸,声音更冷,是谁? 王平见谭少慕有了兴趣,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心里松开一口气,深怕筹码不够大,透露的更多一些,比起你的弟弟,那人才是你最大的敌人。毕竟,他七年前就盯上你了。只是,一刻没离开A时,我都不会透露半个字。等我到了HK,上了岸,我再告诉你,他是谁。 那算了。那种藏头露尾的人,我还不在放眼里。谭少慕笑得很冷,眸光没有温度,比起他是谁,我更希望你死。把你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游不动的时候,再扔江里喂鱼。如何?这样,你也算离开了A市了。 王平听出他不是开玩笑或者威胁自己,吓得腿软,慕少,你是做大事情的。何必和我过不去。我只是听命行事。 你拍那些照片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谭少慕薄唇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高高举起棍子,正要往下砸时,墨阳走了过来,伸手挡了挡他的攻势,慕少,你既然都洗手不干了。为这种人破戒,不值!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处理吧。嫂夫人的受的委屈,我替她出气。 王平以为自己有救了,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墨阳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匕首。他趴跌在地上,匍匐着要逃,却被两个大汉分别禁锢住手脚。他的四肢被按在船木板上,像极了被按住七寸的蛇,半分动弹不得。 冷厉的刀锋在日光灯的折射下发出寒光。 王平几乎要被这光闪瞎了眼睛,来不及害怕,墨阳已经手起刀落,快准狠不带一丝迟疑都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啊——杀猪般的惨叫声,凄厉地回荡在船舱内。 鲜血溅落在墨阳年轻稚嫩的脸上,他的目光带着猎奇兴奋的光芒,刀子也随着他的目光来到王平的老二之处。他微微用力,王平的裤,裆布料应声破裂,露出了红色的平角裤,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好好想想,那人是谁。不说,你这辈子最重视的东西没了……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王平害怕的往后缩,却被人死死的禁锢着,挣扎下,手脚处的伤口流出的血更加汹涌了。 别动。再动,自己往刀口上凑,就真的什么都完了!墨阳再次厉声警告。 王平彻底屈服了,一动不动,仰躺着看着居高而下的谭少慕,这才发现,谭少慕的表情是那么的冷,那么的恐怖。比起拿刀架在他老二处的墨阳更叫他害怕。 慕少。我说。我什么都说。王平激动的流下眼泪,说话急促的和哮喘病发的人一样,我保证,我给你透露的消息绝对有用。你不就是生气我动你你老婆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七年前,我为什么就盯上她了吗?都是因为你。她是被你连累的。 谭少慕万年无波无澜的眼神这才起了剧烈反应,如海啸袭城,你再说一遍! 第121章 可怜清清白白的学生妹 何幼霖原以为自己拖拖拉拉这么久,才进云翳传媒肯定要迟到了。谁知试音的人那么多,她进录音棚的时候,前面还有好几十人没试音。 等轮到她试音,走出云翳传媒时,月色已经朦胧了都市的夜空。 她正要打车回去,一阵汽笛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扭头看去,霓虹灯的光影闪烁下,银白色的跑车停在不远的路口。她蹙眉,不想知道他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意义,直接当做没看见,朝前面走去。希望在下个红绿灯口,出租车会多一点,更方便打车。 谁知,江淮的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以拖移的速度陪伴在侧。还时不时按喇叭,吸引了旁观人的注意。 江淮,你以前没这么幼稚!何幼霖受不了耳边的噪音,也受不了路人投来的厌恶眼神,径直走到车窗前,怒目而视。 你以前也很听话。江淮笑得不以为意,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搁在窗沿上。 你是嫌我们身上的丑闻还不够多吗?何幼霖揉了揉眉心,语气无奈,保持距离,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江淮却像是听不懂人话,只说,你住哪,我送你! 不用,谢谢。何幼霖看见前方有一个商场,干脆朝商场里走了进去。 惹不起,她还躲不过吗?有本事,把车开进来! 原本只是打算从商场后门绕道出去的,谁知一楼正好有家育婴用品店。何幼霖柔软的神经一下子被触动了,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需要什么吗? 我随便看看。何幼霖低头一笑,便自己钻进了商品区。一件件小衣服,小裤子,各种卡哇伊的奶瓶,玩具,看的眼花缭乱。如果此刻不是借住别人家,她还真会一时冲动买买买。 看的差不多了,她正要走,却发现下车跟进来的江淮上身玉立在收银台前,掏出钱包在结账。台面上的东西都是她刚刚驻足拿起来把赏过的几个小物件。 何幼霖逛街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木着脸从收银台边上路过,看都不肯多看一眼,却被江淮一把攒住手腕。对方强迫把装在礼品盒里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拿着。这是我的心意。 不需要。何幼霖要放手,转头看向收银员,这些能退货吗? 收银员被问的尴尬,摇了摇头。 小霖,别闹。这个你收下,我就走。怎么样?不会再缠着你。江淮一脸好商量的口吻,目光透着殷切。 何幼霖想了想,收下东西,摆脱他,合算,便点了点头。 江淮一阵欢喜,便跟着她一起走出了育婴用品店,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打车,注意安全。 何幼霖点了点头,猝不及防的,一只大掌摸上了她的头,揉了揉她的发心,躲都来不及。 江淮!一道清丽高亮的女音在空旷的商场大厅显得格外突兀,隐隐还有回音。 何幼霖眼皮子一跳,越过江淮的身影,看见沈月珊和她的两个同样名门千金出身的朋友正大包小包地站在扶手电梯上,看上去是刚刚在楼上血拼完。 沈月珊的两个朋友都满脸不敢置信,看了看江淮,又看了看她,以及她手上的育婴用品,似乎想到之前报纸上刊登过的绯闻,一个惊呼出声,另一个只拿眼偷偷瞟向沈月珊,看她脸色。 沈月珊能有什么脸色? 她本就是个冲动的人,此刻自己撞见这一幕也就罢了,还被好友看在眼里,心里的火一下子烧到头上。她把刚买回来的奢侈包包,名牌衣服一扔,自己蹬蹬蹬踩着高跟鞋迎面走了过去。 说实话,太久没看见沈月珊,又被白昕媛刺激不轻的何幼霖在这一刻看见沈月珊时居然带着几分欢喜,心想着,有她在场,江淮怎么说也要注意分寸,不会再死缠烂打了。谁知,她的好感度还没刷满,就听见沈月珊当众骂了句,何幼霖,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狐狸精! 何幼霖盯着沈月珊,委实有些无奈。 那天KTV,沈月珊有多狼狈绝望,她都感同身受,谁知,一个月过去了,她居然丝毫没有长进,还是这么的执迷不悟。 可比起沈月珊的愚蠢,现在更丢人的明显是她。 因为沈月珊骂得不尽兴,又指着她的肚子,骂道,肚子里的孽种是男的也罢了,要是个女的,也会随了你,长大也是个娼妇! 群众开始窃窃私语,甚至话题隐隐表面他们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不少人还提到了谭少慕,绿帽子的字眼。 何幼霖面色一白,顿时酸的要命,恨得牙痒。稚子无辜!何况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和江淮站在一起,谭少慕就要被人如此非议。若这个孩子她真一意孤行的生下来,谭少慕的脊梁骨岂不是能被戳弯了! 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心,自己被误会也就罢了,连累谭少慕,辱及她的孩子,她不干! 何幼霖缓缓从江淮身后走了出来,揪住了沈月珊的胳膊问,阴着脸说,你再说一遍! 沈月珊是个不带怕的人,想到江淮刚刚一脸温情地摸了摸这个女人的头发心,就恨得抬起另外一只手死命揪住她的头发,嘴里骂骂骂咧咧道,说你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敢做,不敢给人说了?你丢下自己的男人,跑去勾搭我未婚夫,孤男寡女,处了一个多月,你以为你现在就能母凭子贵了?做梦!你以为老天爷叫你以后不孕不育,是为了叫你挽留这个孽种?我告诉你,是你做的不要脸事情,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叫你失去做女人的资格! 何幼霖被拽得头皮发疼,若在平时早就和她干起来了。可惜,现在她身体刚刚调养没几天,力气不如以往一半大,又担心剧烈动作会影响胎儿,双手只护着肚子,没有做抵抗。 江淮看沈月珊欺负何幼霖,刚要上前阻拦,却被她的两个朋友一左一右地拦了下来。 谭二少,这女人之间的战争,你一个大老爷们的参和进去不太好。 是啊,是啊!月珊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不给她出气,憋着的话,这怒火以后只会烧的更盛! 众目睽睽下,江淮不好对女人出手,用蛮力,只能任由她们拉着。 谁知,只是须臾之间的迟疑,沈月珊看见何幼霖护肚的动作,气得眼红,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往育婴用品店门口的竖着的摘牌架上撞,现在装什么柔弱,之前在KTV包间里的时候,不是很凶悍吗?啊? 何幼霖的身体弓成了虾米,眼睛直接撞上了木架的尖角处,疼得眼泪直流,睁都睁不开。 此时,围观群众都痛呼打的好,对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要这样,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架。 沈月珊!你个疯婆子!江淮气得额头青筋突爆,用力甩开夹在他左右两侧的两个碍事女人。 其中一个略微瘦小的直接被甩在地上,屁股撞得生疼,另一个还好,虽然被甩开了,却又很快的一把抱住了要冲过去帮忙的江淮,谭江淮!喊你一声二少,是看月珊的面子上。你要再这样维护着那狐狸精,下月珊的脸,后果是什么,你想想清楚!你以为闹出那些事情,沈伯父能饶过你?都是月珊在帮你兜着,说报纸上的事情都无中生有!毕竟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KTV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但是,今天,在这里,众目睽睽下,你要闹出什么,谁都救不了你! 江淮眼中闪过挣扎。 之前,或许他还有几分真性情。但在何幼霖一次一次拒绝他之后,他明白,真心什么都换不了,只有权势,像谭少慕那样的权势,才能真正的呼风唤雨。想到他只是口头上要解除婚约,谭政就拿鞭子抽他,逐出家门,若真引来沈国豪的报复,只怕谭政第一个饶不了他。到时候,他死了,得便宜的人只会是谭少慕! 何幼霖捂着受伤的右眼,左眼里倒映出江淮的迟疑,心中闪过一丝悲凉。 风花雪月,不过如此。 纵然情深,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关键时刻,她依旧还是要被舍弃。 她看着盛气凌人的沈月珊,想到谭少慕说的,有他给她撑腰,爱做什么做什么,憋着一股气,她顶着沈月珊的手劲硬是直起了腰板,随手抓起被撞得一歪,靠在门把上的招牌架往她身上砸了过去! 招牌架看着有点大,其实都是三角板做的,重量上倒也不重。何幼霖一只手就举了起来。所以,砸在沈月珊的腰上,并没有什么危险性。但是,沈月珊却搂着腰肢,像是被砍了一刀一样怨毒地看着何幼霖,声音尖细,何幼霖,你偷男人还有理了!穷人家的女儿,就是没教养!眼里只认钱,恬不知耻! 何幼霖眼泪一直流个不停。这一瞬间,她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沈月珊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她? 明明是她抢走她的男友,不是吗? 她之所以这么趾高气扬,理所当然地指责她偷人,不过是仗着她家有钱,而自己只是被人领养的孤女! 她咽了咽唾沫,气得浑身发抖,沈月珊,你不要欺人太甚!缺德事做多了,总归有报应! 沈月珊一听,腰也不疼了,扶在腰上的手改拿起被砸落在地上的招牌架子,朝着何幼霖步步逼近,报应?我会有什么报应?倒是你,老天不收拾你,我沈月珊第一个不放过你! 江淮看见这一幕,眼眶瞪得老大,眼球都要瞪出去一样,连忙推开抱着他腰上的女人,大马跨步地冲了过去,沈月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沈月珊被这么一激,厉声搁下狠话,更快一步地冲到何幼霖面前,一架子打在她的肚子上! 此时,城北的码头上,谭少慕莫名心慌,却按捺下心悸,冷而高深地盯着脚底下的人,把话说清楚,七年前,为什么盯上何幼霖? 难道慕少你忘了?七年前,你和那小姑娘可有过一面之缘呐。王平笑得好不得意,好像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当时我的雇主叫我盯着你,我偶然发现她和你的关系,这才引起雇主对她的兴趣,叫我把她弄成陪睡的妓,女,踩你脸。可怜一个清清白白的学生妹,才刚成年就被你害的哟! 第122章 说话大喘气的医生 王平,你想保命,说话也要有依据。谭少慕一脚猛踹在他的腮帮子上,下颌骨脱臼的声音传来后,冷然道,一面之缘?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也敢胡诌! 我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慕少你是贵人多忘事。王平皱眉忍痛,吐字不清道,只要你把我平安送离A市,我保证,雇主是谁,七年前你和那丫头是怎么有一段孽缘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墨阳看出谭少慕有所意动,只没台阶下,连忙插嘴,王平不过是杀人的刀,宰了他简单。但要是让幕后之人逃脱了去,咱们这个仇就报得有些不痛不痒了。 谭少慕思忖半天,睥睨着地上犹如哈巴狗一样的王平,两个答案,姑且换你一命。但你绑架我女人,给我带绿帽的债,必要留下你的老二来泡酒才能偿还! 王平眼里闪过恐惧,不敢隐瞒真相来刺激他,连忙道,慕少,你老婆还是清白的。我发誓,没人碰过你老婆!那天,她寻死昏过去,我虽然有意让他生米煮熟饭。但他怕你老婆真出事,没有耽误一分钟,就送她去治疗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谭少慕闻言,瞪大了眼睛,明明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原本,他都做好了最后的打算,接受了最坏的结果,却在此刻得知,一切都没发生…… 他的眉目越加凌厉,声音压得很低,你若说的话里,有一个字是假的。我拼着那两个秘密不听,也会把你剁烂! 慕少,我没骗你。那时候和我在一起的弟兄,我给你名字,你去找,一问就知道了。后来,他们被我关着的一个月里,你老婆一直是清醒的,他就没机会下手了。 谭少慕听到这里,几乎已经信了大半。想到何幼霖肚子里的孩子,才想起他居然都没有看过月份!是啊,他早该想到的。他给何幼霖吃的避孕药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些维生素罢了。何幼霖会怀孕多么正常!是他被那些视频,照片刺激的失去了判断力,也不相信谭江淮会放过染指她的可能。 然而,他心中的狂喜,还来不及整理,手机彩铃已经响起。他低头看了眼,是个陌生来电。 通常,陌生号码,他都不会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刚刚突如其来的心悸叫他不安,所以,他接通了电话,喂? 谭少慕,你的孩子,估计是没了。大人可能都有危险。你,过来看看吧……对方十分紧急,说到一半就被人喊进手术室观摩学习。 谭少慕三十年的人生里,除了目睹母亲跳楼自杀外,还是第一次大脑一片空白。往日的决胜千里之外的睿智,往日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淡然,都成了空。 他愣了良久,直到墨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没事吧? 他才回过神来,目光因为太过悲恸而显得沉重幽凝,干着嗓子道,开回去…… 什么?墨阳没听清楚。 开回去,开回去!快把船开回去!谭少慕一把抓住墨阳的衣领,几乎把他半举在空中,目光似要吃人,竭嘶底里到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快! 若是别人敢这么对墨阳,早被墨阳一个过肩摔扔出去了。但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谭少慕快疯了。谁都不会和疯子去多做计较。 墨阳连忙暗示兄弟叫开船的人掉头,然后指了指地上的王平,干巴巴的问,那他怎么办? 谭少慕看都不看一眼,只瞪着手机的来电,敷衍道,看牢了,回头我上岸了,你再送他去HK。 …… 何幼霖出事,肇事者沈月珊在看见那一滩血后,恢复了理智与冷静,想到后果吓得躲回了沈家,不敢出门。沈月珊的朋友自然也是有多远躲多远,只有谭江淮一个人把她送来了医院。 而她的家人还不知道她出事。即使知道了,难不成还让王巧玲推着何国蔚过来? 所以江淮并没有通知何家的人。甚至私心里,他谁都没有通知,只想自己守着她。 如果不是罗志远知道何幼霖是谁,打电话谭少慕,谭少慕也不回赶过来! 等谭少慕赶来医时,手术房已经进行了大半,门口前,只有谭江淮站着。虽然,他还没有弄清是什么情况导致何幼霖出事,但一看就知道和江淮脱不了干系! 他一步步朝江淮走去,站定,抡起胳膊给了他一拳,低咒道,我警告过你,不要接近她的! 江淮被打得跌坐在地,鞠着身子一动不动。强烈的愧疚心下,他没有还手,甚至没有回嘴,眉宇间微微隆起,满是痛楚。 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之间的游戏就会提起结束!谭少慕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喉结一滚,便不再多看这垃圾一眼,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在长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始终维持一个姿势的谭少慕坐在座椅上,凝望着紧闭的手术房大门,黑曜石锐凖里隐有泪光波动,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一次,他赶到医院的时候,何幼霖已经从手术室里推出,安静地躺在床上。除了囚禁她的屋里的一滩血,他什么都没看见,也都没经历过。 这一次,他赶过来,她却还在手术台上。可见情况比上次要糟糕很多很多…… 想到何幼霖最后一通电话,说要留下这个孩子,他却拒绝了,他的心就犹如刀割。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肯定什么都答应她,不再逼她。即使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他也愿意答应她的请求。就算她生下别人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她是她的妻子。她的孩子,也只会是他的孩子。谁都抢不走。 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望着手术灯,每多等一秒,焦灼的心就越是下沉一分,直至手术灯灭下,他的心才彻底跌入谷底。 他知道,他的孩子没了。 来的路上,他就在电话里听说了何幼霖的险情。那通通知电话说的算是婉转了。此次,他们的孩子是万万不可能保住了,能救下何幼霖的性命都是奇迹了。 所以,即使医生已经走出很久,他都不敢上前询问。 历史,总是奇迹的相似。 七年前,他也是坐在这里,得知了白昕嬛一尸两命的噩耗。 七年后,他依旧坐在这里,却怎么也不敢上前询问,深怕那个答案让他再次孤寂永生。 同样的,眼睁睁看着何幼霖被沈月珊袭击,却没有及时挽救悲剧的江淮也不敢询问,两只眼睛只看着被推出来的何幼霖。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看同样焦急哀痛的两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谁是病患的丈夫,张了张嘴便没了声音。 此时,听薛彩宁说何幼霖一夜未归的张泽川在多方打听下,也闻讯赶了过来。他搭坐的电梯抵达了手术楼层,刚一开门就看见医生杵在那里,连忙冲了过来,疾声厉色道,医生,大人怎么样了? 医生瞪大了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第三个男人,有些无措。从医多年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阵仗。 阴,道大出血,孕妇子宫与胎盘完全剥离,导致胎盘早剥大出血DIC。医生说到这里,停了停,看对方听不听得懂。见张泽川一脸迷惘,又解释了下大概的意思。 谭少慕本身就是学这个专业的,自然知道这是出血到一定程度后,凝血因子随血液流出,导致血液无法凝固,需要实施子宫全切术。 他的面色白了又白,再无一丝血色。 想到何幼霖为了保住这一胎,不惜逃出医院,和自己做对,该是多喜欢孩子。此刻,她不仅流产,还再也没有生育的可能性,该是多么绝望! 不过,人没事就好。 他站起了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病床边上,看着灯光下,她本就和白瓷无别的皮肤恍若透明,心脏宛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喘不过气来。 他撇开眼,艰难的深吸一口气,却听见医生慢里斯条地补充道,不过,考虑她还年轻,没生过孩子。在没有家属签字的情况下,我们紧急采取了剖宫取胎。病人很幸运,也很坚强,手术前后失血4000,全身血夜都换了一遍,却挺了过来,成功得保住了子宫。 只是,病人原本的子宫壁就很薄,这么一来,虽然保住了,但是日后怀孕的几率也……就算侥幸怀上了,也未必能保住。这一点,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泽川听的稀里糊涂,两眼看上谭少慕,求解。在看见谭少慕如死水的目光里闪烁了零星的星光后,他才放下心来。 应该不算坏事了。 谭少慕深深凝望了眼这个医生,心里十分感激。这种手术抢救难度大,成功率低,却愿意在没有签字的情况下,铤而走险。遇见这个医生,才是何幼霖最大的幸运了。 他陪着护士,把何幼霖送到了病房里,却在门口处拦下了江淮,冷言道,你有什么脸,什么资格进去?你做的事情,没做的事情,王平都交代一清二楚了。从今往后,你再敢靠近她一步,我保证把他的口供一字不漏的交给警方处理! 江淮顿了顿,目光落在何幼霖苍白精致的脸上很久很久,最后不舍地收回。 他知道,经过这一次,自己彻底地失去了赢回她心的可能。不是因为谭少慕查出了真相,而是因为他没有护住她和她的孩子。 明明那么接近了,明明只要再进一步,或许就能签回她的手,却被沈月珊那个蠢女人给毁了! 沈月珊,谭少慕! 这两个人,他都不会放过的! 江淮面上闪过愤恨,无言地转身离开。 清理了垃圾,谭少慕又把视线冷冷回转到路人张泽川身上,你来做什么? 张泽川不请自坐地坐了下来,嬉笑道,我代表千影公司,来看看我的重要员工,不可以吗? 现在你看见了,可以走了。谭少慕端过椅子,在病床边上坐了下来。 嘿嘿……张泽川得知何幼霖无恙后,关心之色不见,又笑得和往日一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扁样子,真是报应不爽。这么快,老天就叫你经历一次我当年的遭遇。 谭少慕神思微顿,缓缓转眸看向说话的人,你若对当年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冲着我来。离她,远一点! 第123章 你喜欢我吗 张泽川冷然一笑,毫不留情面地回击道,冲着你来,和接近她,矛盾吗?你要真担心她,早该放手了。你的存在,才是她悲剧根源! 谭少慕神色一变,周身笼罩着沉沉寒气。他想到了王平说的话,何幼霖是因为他才会在七年前被人盯上的。 他不理张泽川,握住何幼霖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是那么的细,几乎都没有肉了,心里蓦地一疼。 他说他会给她撑腰,却让她一次次陷入了危险。 张泽川见他不受挑拨,也懒得逞口舌之快,确定何幼霖没事后,正打算先行一步,却听见谭少慕的手机响了起来。 谭少慕看了看来电显示,朝张泽川点点头,便起身走出了病房。张泽川也只好暂留一会,帮他看着点何幼霖。 谭少慕走到长廊尽头,按下了接听键,王平说了些什么? 电话里传话呼呼的风声,随后墨阳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出,慕少,船上的兄弟里出了内奸。有人走漏了风声。送你上岸后,我们的船就被人盯上了。可能是有人混了进来,船开了一半,还没到HK,就着火了。兄弟们顾着灭火,没人留意到王平。等火灭了,王平也已经死了。看来,真的有人在盯着你。他在杀人灭口。 闻言,谭少慕的眼眸暗了暗,沉沉道,王平不是说了几个同伙的名字吗?一个个地查。肯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是。只是不知道你那个亲爱的弟弟知不知道有那么个幕后之人?他若搭上这么厉害的角色,怕是有的烦了。 搭上了更好。一网打尽。谭少慕没有冷笑地挂上电话,刚要走回病房,却撞见了正要寻房的罗志远,觉得有几分面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慕少? 你是?谭少慕扬眉,看着他年轻俊秀的五官。 我是昕媛的男朋……前男友,罗志远。 我夫人怀有身孕的事情,是你透露给她的?谭少慕蹙眉,虽是疑问,却也肯定了十分。 嗯。罗志远点点头,也看出他的不悦,疑惑道,不可以吗?我看尊夫人的情况不乐观,想找熟人劝解她,留下这一胎。谁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哎,孩子都两个多月,快成型了。就这么……天意啊。 谭少慕虽然早就信了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但是亲耳听见孩子两个多月的事实后,依旧如万箭穿心。 他的浓眉不自觉的仅仅拢起,尔后启唇道,罗医生,我知道你心热。但是,有时候话太多,反而会坏事。你擅自把病人情况告诉非亲属人氏的责任,我不追究。不过,我希望关于这个孩子的月份,你守口如瓶。即使是她问起,你也说一个月。记得吗? 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只要记得我说的,就可以。谭少慕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罗志远愣了愣,便随后跟了进去。 …… 因为何幼霖有过逃跑的不良历史,所以,这一次谭少慕给她安排了一间更大的病房,除非必要会议必须参加,否则一律在这里办公,甚至还搬来了一张床,方便留宿。 如此一天近20小时形影不离相处,大概持续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们两个人的交流都不如往日一天来的多。 起初,谭少慕还会说上那么几句,但一对上何幼霖如古井的眼睛,便哑然无声了。 要说何幼霖因为流产的事情再次封闭自己,倒也不像。她该吃的依旧吃,该睡的时候绝不熬夜或者失眠。清醒的时候,她喜欢依靠在床头坐在,静静地看她的剧本。 她虽然变得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发呆,但医生问她身体状况时,她会积极配合。张泽川,谭少芝,白玫等亲友探望时,她也会笑着回应,仿佛毫不介意。 很奇怪,她以为自己至少会哭会闹,但是她都没有。或许,如谭少慕说的,她和孩子只是少了缘分,太强求,只会为难自己。 在听闻可以出院的消息后,何幼霖敛了敛纤睫,沉默地坐上了谭少慕的车,跟着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云水山庭。 客厅时,她会笑着和佣人打招呼,等佣人告退,她被谭少慕牵进了卧室,她便笑容便瞬间消失,木着一张小脸,没有温度地看着谭少慕。 对他,她再一次竖起了疏离与防备。 谭少慕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究还是爆发了。他的耐性与温情,几乎要被这个女人折磨殆尽了! 何幼霖!你要哭就哭,要骂要打,我也随你。可你现在装这么一副死人面孔是给谁看?害了你孩子的人,不是我!我也很难过!他面色铁青,拳头握的死死的。与这些日子,在医院陪床时的温柔体贴,做小伏低的样子完全不同。 何幼霖见他终于没有继续摆出一副温柔情深,无怨无悔的苦情样,心反而踏实了很多。 说她是受虐属性也好,说她犯贱也罢,她就是受不了他的温柔。太可怕了,流产后,他的温柔那么的逼真,逼真到她又一次区分不了是他的真情还是伪装。每一次,她识破他的奸计,把他从心底驱逐,他都像开外挂升级一样,演技一再升华,屡屡突破她的心房。 她不敢接受,害怕上瘾。所以,她冷漠,无视。 现在,他恢复了他该有的样子,何幼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嘴角扬笑,是。孩子是我害死的。是我不听话的乱跑出去,没有乖乖地在医院等你给我安排人流手术!所以,你何必愧疚,何必为了哄我开心,忍耐你的脾气?我也不需要你难过什么。它不过是个孽种。没了,就没了。不是吗? 不过是孽种,不是吗? 一句话,把谭少慕钉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他的眉目未动,唇线紧抿,腮帮子的肌肉硬的吓人。 几乎下一秒,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吼出一句,不是的,那是她和他的骨肉!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硬是咬酸了牙根也要把这句话憋住。即使是孽种,她都那么喜欢。如果知道是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会更加的绝望和痛苦? 若是从前,他可能不相信何幼霖对他的感情。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若还不出她的真心,他就是真愚不可及了。 谭江淮为她悔婚,而她也知道他接近她动机不良。可她却依旧拒绝了江淮,否则江淮不会出此下策,被王平利用,谋划了这么一起可笑的绑架,甚至一再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孩子是他的。 这一切切,都表明了,何幼霖这个蠢女人是真的喜欢他。 越是知道这一点,他越是心疼和愧疚。他或许还不够爱她,但是,他从来没有那么心疼过一个女人。 何幼霖看他默认,心中一阵悲凉。 美好的事情,总是经不起细细思量。 他对她,亦是如此。 她轻飘飘地从他身边掠过,脱鞋,上,床,把自己埋在柔软的席梦思里,想在熟悉的檀香里寻找片刻的安宁。 然而,谭少慕却尾随而至,脱下衣服,将外套丢在一侧,挤上了床,把她的无助与柔软通通拥在怀中。 她没有挣扎,也没力气做多余的抗衡。反正,这些日子,他都这样。而她也习惯了。 在医院里,他虽然搬来了床,但是一到午夜,他都会偷偷跑到她的床上,和她相拥而眠。 他以为,她睡着了。每天凌晨,他都回睡回自己的床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实,她只是装睡。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炙热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语着对不起。 可是她不敢问,他哪里对不起她。她怕自己问了,会心软,会又一次盲目的喜欢他。 她多么怕,他在演戏。 他那么聪明,或许早知道她是装睡,也不一定。 直到此刻,她的脸颊上感受到温润唇瓣的辗转,何幼霖才想起,这里不是医院,而她距离手术后,已修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婚前,他的生理欲,望怎么解决的,她不知道。但是婚后,他要了她多少次,她都算不过来! 而他又是个那么有洁癖的男人,从不乱来。她毫不怀疑,他是攒了四个月的账,要在这一刻与她清算了。 那熟悉的抚,摸,带着讨好,连他落下的吻都带着温热,从她瘦削的脸颊一路来到她的脖子。 何幼霖才想起来什么,奋力推开他,声音瑟然,谭少慕,你不是有洁癖吗?就是再性急,也挑挑人!不要用别人碰过的东西! 她身上的幽香,几乎差点侵蚀了他的理智,也只是几乎。 他明明想告诉她,她是干净的,不要自卑。可是,为了骗住她,叫她相信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他只能隐瞒到底。 他唇瓣贴着她的皮肤,痛苦的嗓音从喉咙里冒出,没关系。幼霖。在我心里,你是最干净的人。反而是我,我比你脏百倍千倍。 搭在她羸弱的肩膀上的手渐渐收紧了力道,暗亚性格的声线带着鼻音,幼霖,给我。我需要你。 不要推开他,不要抗拒他。不要那么冷漠。他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何幼霖上一秒暖心无比,又一次陷入他的温柔,恨不起亲吻他的脚趾,这一秒就如被人泼了冷水,又湿又冷。 需要她? 她紧咬下唇,直到唇瓣渗出一抹刺目的鲜红,才抬起倔强的眼神,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她这个曾流落夜店,现在残花败柳的女人? 第124章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和平 喜欢她吗? 谭少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仿佛承认它,自己就输了一样。它会恶狠狠地嘲笑他精于算计地接近他的行为。 可是,感受着他身下渐渐发硬的身躯,他才发现,否认它远比承认它都要困难的多。 何幼霖紧紧揪住他的衬衫,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这次,轮到谭少慕僵住了。 隔着衬衫,她的指骨挨着他的胸膛,察觉到他的僵硬,这一瞬间,她慌了。 他不是最会演戏了吗? 为什么不骗她? 难道,连演戏,他都吝啬于说喜欢她吗? 她的双眸蓦地一疼,再也睁不开了,不敢看他的脸。泪水,却肆意地泛滥而下。 或许,原本也没有完全准备好当母亲,只是一时的母性冲动才决定生下她,不计后果。所以,在流掉那个孩子后,她只有淡淡的遗憾与哀伤,却没有哭。 起码,那个无缘的孩子远不及眼前的男人叫她在乎。眼前的男人只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溃不成兵,抱头痛哭。 谭少慕见她终于肯哭,肯闹,心反而落到了实处。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安抚着她的背,幼霖,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伤害你。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个都会报复回去。孩子,还会有的。 在他的安抚下,何幼霖渐渐安静下来,睁开泪眼迷蒙的眼睛,毅然道,不,我要自己报仇。 谭少慕的心猛然一震,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曾经那么懒的一个人,因为懒的应付,很多时候都宁可吃亏,也不去计较。现在,却说要亲自报仇。 他凝眸沉思,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眸色微黯,轻抚她的脸蛋,良久才应允了下来,好,随你。不过,如果要什么帮助的,找我。 何幼霖听了,心里一触,忍不住道,如果,我报复的人里包括了你的媛媛呢?你还帮我吗? 他蹙眉,声音有些恹恹,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她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不过,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她以后不会再和你作对了。我希望,你不要和她一个小孩子去计较。 他以为她嫉恨白昕媛,所以这么说的。 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孩子会没有,白昕媛是脱不了干系的! 何幼霖闭上眼,在没有证据之前,说什么都是空的。她相信,这世上没有抓不到的把柄。只要做过,都会有迹可循。 谭少慕看着她小巧精致的五官,她的脸上充满疲惫,倔强。 他仿佛好像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哪里见过她一样,不禁摸上她的脸颊,摩挲她的桃花痣,清唤,幼霖? 嗯? 你以前,见过我吗?王平的话,成功地在他心头上种下了一根刺。 没有。何幼霖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就算路上碰见你了,我也肯定躲的远远的。 遇上他,就是她的劫。 若早知道会爱上他,从此变得患得患失,变得不再像她自己,她搞不好真的会跪下去抱住沈月珊的大腿,收下那一笔钱。 休想。谭少慕大手揽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沉沉而语,你是躲不开的。 何幼霖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腹,薄凉的微笑挂在嘴上。是啊,这样的孽缘,若不是前世注定,今生又怎么会碰上他? 不知道是不是谭少慕的心虚,没有回答她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总之,这一日,他并没有继续下去,和之前在医院里一样,单纯地拥着她进入了睡梦里。 自此之后,何幼霖和谭少慕正式搬进了他们的小窝里,过着二人世界。何幼霖没有问谭政,陆家对她的态度。她隐约是知道什么的。只是,谭少慕不说,她也不问。 从前,她还偶尔会跟着谭少慕出席一些必要的交际场合,或者被陆家邀请过去做客。现在,她再也不用装矜持,扮闺秀了。 她更加投入她的工作,特别是在她试音结果出来,成功拿下那个配音工作后。 连张泽川见了,都要笑咧嘴说,不亏,不亏。签下你,不亏。 何幼霖好不容易培训结束,拿着剧本熟悉,为明天的配音做准备,结果自己累的和狗一样,却看见张扒皮在旁边闲闲地看着,忍不住揉了个纸团丢了过去,大总裁,你日理万机,何苦盯着我这一介小民? 看猴戏,有利于身心健康。我,日理万机起来,也就事半功倍。张泽川接过纸团,正打算丢回去,却盯着何幼霖身后,面露古怪之色。 何幼霖好奇,扭过头,只见薛彩宁拎着一个纸袋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 薛彩宁是从这里跳槽出去的老员工,又是张泽川的前好几任女友。她的出现,都不用开口说话,就已自带了八卦气息,吸引了群众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张泽川蹙眉,额角的青筋有些跳动,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肯能……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但是薛彩宁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走了过来,然后在何幼霖的面前站住了脚,递过袋子,这是你落在我家的东西。物归原主。 搞了半天。是张泽川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是为了他来的。 何幼霖笑着起身,接过东西,麻烦你了。你和我说一声,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没事。薛彩宁淡淡回应,便转身走人,只是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道,何幼霖,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想起从前的事情? 从前?何幼霖愣了愣。 算了,没什么。薛彩宁淡笑,摇了摇头,好像既往不咎的样子,最后却又意有所指地说了句,过去的事情,忘了也好。否则背负愧疚地活着,太痛苦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人。 何幼霖抓了抓手中纸袋的绳子,困惑地看着张泽川,你了解她,你翻译翻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泽川见薛彩宁不是找自己,松了一口气后,一本正经的摸了摸下巴,推理道,她的意思是,你该请我吃午饭了。 何幼霖气结,抡起胳膊就拿纸袋子糊了他一脸,我说正经的呢!你还想不想找你妹了。 张泽川一听,收起嬉色,严肃道,和我妹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听江淮提过,他怀疑薛彩宁也是我们孤儿院的人。不过,他也不肯定,只是怀疑。何幼霖顿了顿,说到这里,她便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他说这些话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她天天呆坐着,不想说话,也不看他。他就在她耳边各种唠叨,深怕她会退化与人正常交流的功能一样。他把孤儿院的事情,他们如何相恋,吵架时候的心情,能说的,通通说了一遍。 她听的不太真切,但是总有那么几句话会飘进耳朵里,最后留在她心上。如果不是薛彩宁刚刚那么说,她可能也都忘记这茬了。 窝草!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不和我说?张泽川一脸日了狗的表情,亏的我还把你在薛彩宁家的消息…… 对上何幼霖怨恨鄙视的眼神,张泽川日了狗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被狗日了,半天不敢吭气。 他得知何幼霖被沈月珊抓奸在商场,大打出手的消息后,便自责不已。只是看何幼霖一直都没事人一样,也就渐渐没放心上了。这才一个得意忘形,说漏了嘴。 何幼霖瞪着张泽川,却也知道怪不了他。他并不知道她和谭江淮在那一个月里发生过什么。只是透露她的行踪,对她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却能给江淮一个顺水人情。换她,她也会这么做。 张泽川见她不说话,又讨好安抚道,别急。老子帮你报仇了。最近沈国豪的头肯定大的狠。 然后,他恨不得将功抵过地把自己做了哪些好事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遍。100个字里,何幼霖最多能听懂10个字,什么项目,贷款,资金链断了…… 等等!何幼霖喊停,只关心道,沈国豪,有那么弱吗? 真不知道是张泽川在吹牛,忽悠她,还是沈国豪的良辰集团真那么菜。但是,谭政不惜卖儿子都要联姻的集团,怎么可能真那么弱? 张泽川沉默了。沈国豪当然不弱,也不傻。为了整沈国豪,他也是下了血本的。 他不是谭少慕,不会考虑如何在最小的损失和风险下,把敌人拿下,而是想着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对方沉重一击。谭少慕喜欢等,放长线作战,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他就图个爽,谁都不能叫他憋屈了。 何幼霖看他沉默,大概知道他所谓的报仇并不容易,不由叹息,算了。别硬拼。而且,这事和你没关系。 张泽川不悦,你包子是你的事情。你能忍,愿意放过她。老子不干。老子就是喜欢硬拼!也甭说什么废话,说和我没关系。那臭丫头上次敢来我地盘闹,事伤人,我不收拾她,她就得寸进尺。这次不给点教训她,她还不知自己得罪的是谁的人! 是。张总威武,一统江湖!何幼霖白了白眼睛,坐回自己的办公位置上,拿出一个档案夹,扔给了他。谁说我包子?我是冤有头债有主。沈月珊欠我的。我就找她算账! 张泽川好奇地打开档案夹,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瞠目道,你行啊你,哪弄来的东西。当真是会咬人的狗都不会叫! 屁!何幼霖一把抓过他手里的东西,塞回档案夹里,我这是礼尚往来。她最在乎什么,我偏要送她什么,再毁了! 所以,你要我放过沈国豪,也是为了你的计划? 你说呢?何幼霖抬眼,沈国豪可是她最大的筹码。真动了沈国豪,我就是想送她什么东西,她也接不下手。 第125章 萧一情 啧啧啧,最毒妇人心。张泽川摇头叹息,转过身给助理打了个电话,那谁,把那项目放行了。为什么?废话,不放,老子亏十个亿,你补给我? 何幼霖看着张泽川的身影消失在总裁办后,挂在面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她捏了捏眉心,疲倦地往桌上一趴。 累。 真的,好累。 而她只能战斗下去。从前的退让换不来和平共处,得到的只有无尽的伤害。只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说和平。 弱小的,只能挨打,苟延残喘。 走出云翳传媒,长时间的录音工作后,何幼霖的嗓子基本快废了。她从包中掏出保温杯,拧开,一边喝水一边往台阶下走。 突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熊孩子,往她身上撞。要不是她走路喜欢靠边,及时扶住门口的石狮子,铁定要从这里摔下去! 只是临危之际,被她抛空的保温杯却砸落在走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瞥眼看去,右肩好大一块的颜色特别深,被水给湿透了! 还好,她爱喝白开水,不用付洗衣服。 何幼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讪笑,十分客气道,真不好意思。没烫伤吧? 没事,天冷穿得厚。对方捡起摔凹了的保温杯,递了过来。 何幼霖听声音有些耳熟,一边把杯子塞回包里,一边茫然地打量起对方。他打扮整洁,一看就是有良好修养的成功人士。 自从嫁给谭少慕后,这样的人,她见多了。但他身上却散发着忧郁的气质,像个诗人。 先生,您的声音有些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虽然听上去像搭讪的话语,但她依旧忍不住问道。 应该,没有吧?他眼睛微眯,皱眉的样子更忧郁了。 何幼霖张着嘴,再次肯定自己一定在哪听见过这么低沉的男声。 萧一情!身后突然有人喊出了这个名字。 何幼霖当下吃了两惊。 一是,萧一情这个名字,是她当初录制的彩铃血夜的男歌手的名字。二是因为身后喊他的人,不用回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沈月珊。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还没找上沈月珊,她倒自己送上门了! 站在何幼霖对面的萧一情朝她身后之人望去,然后笑着挥了挥手。 他和沈月珊是什么关系? 何幼霖蹙眉沉思,却听见沈月珊小跑着走上台阶,兴奋道,萧一情,我要结婚了!给,喜帖!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沈月珊,惊讶这种肤浅的词语已经不能用了形容她此刻心情了。 她只是流个产,被医院关了2个月,怎么就和世界脱轨了?沈月珊会结婚?除了江淮,嫁谁,她会这么一副像是中了六,合彩一样的蠢样? 与此同时,沈月珊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笑容一收。来回打量何幼霖与萧一情,揣测他们的关系。然后尖酸道,哟,没死呐?那天流了那么多血,我还当你要一尸两命呢!何幼霖,你还真命大! 这句话,除了损何幼霖外,更是意在告诉萧一情,这女人看着楚楚动人,其实早就结婚,还流过产了。可别一不小心被迷住了! 沈月珊,命大的人是你。我要真死了,出了命案,你觉得你爸还能只手遮天,替你掩护?何幼霖心平气静地回讽,目光却看着她手上的红色炸弹。 就是弄死你,我也是正当防备!那天是你先拿木架子砸了我的。我的腰到现在都是青紫的。你自己怀了身孕,经不起我的防卫而死。法院连判我防卫过当都不可能。沈月珊厚颜无耻地说道。 你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正当防卫有你这样的?何幼霖不屑,却也知道真闹上法院,搞不好还真能被她颠倒是非。 谁叫,那天她居然好巧不巧地往良辰集团名下的商场里钻!早在她被送医院抢救的时候,沈国豪就让人在第一时间内清除了商场的监控录像。 当然,要找人证的话,凭谭少慕的本事肯定能查出那天有哪些人在场。只是,一想到她所受的屈辱,伤害,何幼霖便觉得用法律制裁她实在太过仁慈了。而且,真控诉她,以沈国豪的能力,最后弄个证据不足,或者送女儿出国也都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何幼霖这些天也一直没闲着。不工作时,就找人查沈月珊的各种黑底。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不少。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呦呵,一个高中都没念完的人和我讲这些话?笑死人了。 沈月珊说完,还想再踩两脚,却发现萧一情不认同的目光留在她的身上,立即住嘴。不再看何幼霖一眼,转向他,语气一改之前的刻薄,要多温柔多温柔,萧一情,这是我的喜帖。到时候一定要来我婚礼现场驻唱啊!我们可是说好的。 萧一情接过帖子,淡淡地回了句,我的出场费,五位数。 任你开。沈月珊爽快的应了下来,转身离去,走了三步后还是没忍住小人得志的心,看你样子,你还不知道我要和江淮结婚了吧?啊,也对。你现在没脸回谭家。自然是不知道江淮已经回谭家了。下个月5号就是我们的婚礼。如果,你能厚着脸皮来的话,相信公公也不会拿扫帚赶你。 何幼霖听见江淮娶亲的消息时,有一瞬间的怀疑。但很快就释然了。江淮那么聪明的人,就算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只是一时的。他永远都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恭喜的话,我就不说了。省的虚伪。她笑了笑,脸微侧,沉默了两三秒才说,你的婚礼,我一定来。我这个做嫂子的,还要准备一份大礼送你呢。 饶是迟钝如沈月珊,也看出了何幼霖的性子已经今非昔比了。直到她坐车上离开,眼底里的困惑和心底里的危机感都没有消弭。 你和沈小姐有仇?萧一情睫毛很长,比谭少慕都长。说话时,半遮着瞳仁,看不出情绪。 你喊她沈小姐,她喊你萧一情。你和她,是熟还是不熟?何幼霖不答反问。 她是我的雇主。而我,不习惯别人喊我先生。仅此而已。萧一情说的十分严肃。 因为萧一情的气质实在出众,导致何幼霖差点忘记他以前只是个流浪歌手,是李斯挖掘了他,才使得他一炮而红,有了出场费都要五个数的身价。 现在这么一听,才觉得那样出身,性格的人,带点忧郁孤僻性子,十分正常。不习惯别人喊他先生,也就理所当然了。 哦。何幼霖点点头,说了声再会便走了。 萧一情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嘴唇微扬,何呦呦,我们会再会的。 …… 何幼霖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中时,葱花在油里煸炒出的香气放肆涌来。 往常她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凉了。今天,倒好,赶着月嫂下厨的时候回来了。 王姨,再多做一碗番茄蛋汤!她路过厨房,走过客厅,只想回房冲个澡再下来吃晚饭,却被人喊住了脚步。 今天这么早回来? 咦! 他也在家? 而她居然眼瞎,刚刚进屋时居然没看见! 何幼霖呜呼一声,拍了拍脑门,再转身时已换上笑容,今天录音十分顺畅,都没什么需要重录的。你呢,怎么也那么早回来? 谭少慕坐在真皮座椅上,身上的精致手工西装依旧的一丝不苟。他没理她的问话,只淡笑道,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度过蜜月?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何幼霖看了看外面的天,没下红雨啊,怎么就……那么诡异呢? 她不确定地看了眼谭少慕,关心道,你还好吧? ……他放下手中的旅游时尚杂志,朝她走了过来。 这一瞬间,何幼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翻白眼了!只是谭少慕怎么可能会翻白眼呢? 一定是她看错了。 何幼霖恍恍惚惚地被他伸出的长臂捞入他的怀里,他沉然皮囊下真正的性子带着狼的野性,明明侵略性十足,却被宁心静气的檀香包裹了一层出世的淡薄感。 如此,矛盾。 她的脸被迫紧贴着他紧实的肌肉弧度上,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她的心脏猛烈跳动的同时,身体依旧不禁的开始有些僵硬。 少,少慕。她有些慌张。 虽然和江淮的那一次,她昏迷了,并没有体验到与他具体肢体碰触的感觉。所以生理上,她对肢体的碰触,没有像十八岁那年被强暴那样产生剧烈的抵触。 但是,心理上,她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他或许也察觉出,所以,除了接她出院的那一天,他差点要做,之后的这些日子里,除了晚上,他必须要抱着她睡觉,其他的时候,他都一直循规蹈矩。 像今天这样,大白天的,还是在客厅里,月嫂随时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情况,他这么亲昵地对她,简直前所未有! 嗯?谭少慕浓浓的鼻音,带着性感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巴黎,塞班岛,伦敦,还是哪? 不好! 又是这一招,美男计! 她退了退,试图从这种惊慌的感觉中抽离,可他却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她一扭身子,他没吃准重心,便抱着他摔倒在地。 明明应该是他压着她的,他却在半空中时候抱着她,侧过身,然后拥着她,自己当了一回肉垫。 她低头看着他璀璨如星的眼眸。这一刻,她竟然完全抗拒不了他的亲近。 第126章 第一步开扒沈月珊 谭少慕看着她的脸,带着娇羞的恼意,心里蓦地一热。原本因为江淮的婚事而产生的不安,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 说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明明知道何幼霖不爱江淮了,爱的是自己,但他依旧还是忌惮那个人的存在。也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害怕,江淮的婚事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变数。 他想从她口中,她的眼神里得到肯定,不惜用一点手段。 可天知道,这些日子当和尚,天天吃素,眼下难得闻到了肉味,便不想轻易撒手。可他,为什么要撒手? 难道他要为了她没必要的心刺,一辈子都和她相敬如宾? 做梦!他眼神坚决,咬肌紧绷。 嗯?她莫名其妙。 倏然,谭少慕一手把她的脑袋按了下来,自己一个仰头,便轻易含住了她柔软的唇。 精湛的吻技,把她的理智都搅和的和浆糊一样软塌。她喘着粗气,从微微抵抗到全面失守,甚至胁迫配合。 良久,他松开了她的唇。 吻息终究还是渐渐淡去,压在她后脑勺的手也松开了。 谭少慕垂下头,任黑发光滑的大理石上,扬手捂住她的眼睛,柔声道,别看。 眼前一片黑暗,大掌贴在她眼皮子上。何幼霖浑身的血夜都滚烫起来了,嚅嗫道,你,你松开! 我又没拦着你。是你自己趴在我身上。戏谑的声音传来。 何幼霖这才意识到这一点,一咕噜地翻身坐起来,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问,你到底怎么了? 谭少慕跟着坐了起来,对两个人之间距离上的小小突破十分满意 那……那不一样!何幼霖伸着脑袋看向厨房,确定厨房没被打开过,才稍稍安心。 谭少慕挑眉,摸了摸她头顶心,继续话题,你想去哪里?我让人订机票。 何幼霖见气氛还行,这才敢摇头拒绝,我有工作。等目前的工作结束了,再说。说到这里,她有想起了不好的经历,连忙警告,你要再敢打一个电话,找谁接替我工作,我跟你没完! 谭少慕压了压眉角,声音有些沉,可我只有下个月有空。有一周的时间。要错过了,可要等一年了。 下个月? 何幼霖的心沉了沉,似乎知道了什么。 原以为,他或许真的只是想弥补她没有度蜜月的遗憾,又或者是最近她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单纯想带她散散心。 现在才知道,她又自作多情了。 何幼霖挑眉,声线有些冷,你是担心我会大闹江淮的婚礼,还是觉得带我出席会给你丢人?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支开? 谭少慕有些讶异。 本来,他只是不想让她听到什么风声,心里有什么想法,才想提前带她出国的。 不想,她还是知道了。 幼霖,我如果只是为了要支开你,我有一百种方法。何必搭上我自己的时间和你去旅游?谭少慕眼神沉然地说。 那真委屈你了,让你当陪游!她微微往后挪坐了几分,垂下眼睑。 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好像是有些无理取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酸他。 谁叫他,让她的心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谭少慕见不得她又带上尖刺的模样,揪住她的肩膀,把距离一寸寸拉近,幼霖,别仗着我宠你。你就可以这么嚣张。 她脸上的余热还没有散去,心口就已经开始微微的发疼。 她盯着他,明明是控诉的话,可真说出来却带着撒娇的感觉,你,你哪里是在宠我。分明是在吃豆腐! 大理石再是一尘不染,谭少慕也不习惯久坐。面对她的无理指控,他懒得争论,起身后,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她本来就瘦,最近又几进击出医院,怎么补都还是弱不禁风。抱在怀里,都有些咯的疼。 把她放在沙发上后,他坐在了一边,抽掉领带,解开衬衣领口的纽扣,才整个人躺在椅背上。 一系列动作就那么几秒钟完成,行云流水,带着不可描述的帅气。 何幼霖承认,他不用刻意施展什么美人计,她就会傻乎乎地往前凑。 其实,往好了的方面去想。自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光明正大的拥有他,他还不花心,在外面乱搞女人。纵使有其他臭脾气,甚至不够喜欢她,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幼霖。他转过头,喊她。 干嘛?她的心忽然抖了下,低下头,不想叫他看见自己眼里的痴恋。 我或许没说过,但是,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已经不介意他了。谭少慕的声音比流过耳畔的大提琴声还要低,还要动听。 我不明白。她垂着头,不敢看他。而她说的也是真话。 从前,她和江淮什么都没有,他回回都和疯子一样吼她,质问她。现在,她甚至都和江淮有过一个孩子,还不惜和他做对,想生下他。他却那么温柔,一再告诉她,他不介意。 其实,他没有理由来骗她。她应该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可是,每次在她几乎要信了的时候,他对江淮的芥蒂总会不着痕迹的流露出来。 谭少慕短暂叹息,扬起生硬的浅笑,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她有些压抑,你想表达什么? 谭少慕沉默良久,却突然轻笑出声,何幼霖,我大概是真的疯了。 为她而疯。 她讶异地抬眼,看向他,虽然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总觉得心里很暖。 她咽了咽口水,壮胆启唇,你,到底担心什么?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谭少慕拿起茶几上凉了很久的咖啡喝了口,看她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深沉的叹了口气,幼霖,答应我。不要因为仇恨,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好吗?你要不想沈月珊嫁给江淮,我帮你阻止这次婚礼。好吗? 何幼霖闻言,心里又是一阵触动。 原来他是真的相信她不喜欢江淮了。他担心的,不过是她会因为讨厌沈月珊,为了破坏婚事,而跑去找江淮。他担心,她会选择和江淮在一起,以此报复沈月珊。 她想了很久说,少慕,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能做,不能做,我很清楚。我既然决心不和江淮有牵扯,便不会有什么想法。我不想你插手,要亲自报仇,自然不会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谭少慕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欣慰又失落,好半天才沉声开口,随你。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给你撑腰。你是我慕少的妻子,这一点,你记住。 何幼霖心里一暖,再看面前眉目如画的男人,忍不住心生骄傲。她是他的妻子,多好。 他拿起刚刚在看的旅游杂志,递给她,度蜜月去哪里,你想好。参加完他们的婚礼,我们就出发。 彼此说开了,何幼霖也不再忐忑,说出了一早就有的答案,我想去北海道。 谭少慕眸光微动,拿着杂志的手,五指渐渐收拢,把杂志捏成一卷轴,哑然问道,为什么? 我从小看漫画,一直想亲眼去看看那的雪景。她明眸皓齿,脸上洋溢着少有的活泼。 她骗了江淮。她并没有过了看雪的年纪。只是,她所想要陪伴自己,在天地寂寥间,一起共赏盛世雪景的人已经换了。 好。谭少慕允诺,然后起身,独自一个人去了后花园,静静地点了一支烟。几分惆怅枉然都随着白烟徐徐消弭在空中。 是夜,何幼霖用过饭,洗完澡,却没有和往常一样钻被窝,而是在谭少慕探究的目光下坐在他的电脑桌前上网。 打开天涯论坛的八卦热帖,她一直连追了好几个婆媳撕逼,小三与正房撕逼的大戏。谭少慕躺在藤椅上,偶尔凑过脑袋看一眼,便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直到他有了困意,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浴室。 临睡前沐浴,是他的习惯。 何幼霖听见水声,赶紧关掉八卦帖子,打开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何呦呦,是她的新浪认证微博号。 在入行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粉丝人数从亲友添加的各位数猛蹿到40万。看着吓人,其实有10万个是张泽川花钱弄来的僵尸粉。比起薛彩宁68万粉的大V,她这个账号还真不够瞧的。 虽然人微言轻,用这个账号来开扒沈月珊,效果可能不舍很明显。但是,如果利用的好近期她和江淮的绯闻余热来炒冷饭,另外花钱找五毛水军,她不信热度炒不起来! 这么想着,她轻笑一声,手指就飞快地敲打起字来。 首先,她表示,她要说的是她朋友的故事。 她朋友是草根贫家女,偶然嫁入豪门,却遭人嫉妒,被黑了不少绯闻,其中包括她和小叔子的恋情。为这,她朋友差点被净身出户,天天洗泪洗面,找自己吐槽。 所以,她在线求助,她该怎么办,才能帮到她的朋友。 她检查了下,确定没有错别字,便发送了出去。才更新三分钟不到,就有人点赞了。是张泽川,并留言,告诉你的朋友,我的承诺依旧有效。如果真被净身出户离婚了,我保她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得。 张泽川这一发言,他后宫佳丽三千瞬间炸了。要知道,这些年他没少送车送房送银行卡给女人,却从来还没有送过女人什么承诺! 这么一条暧昧不清的回复,他的佳丽们纷纷转发,要求人肉她的朋友真实真身,好手撕了这个不安于室的狐狸精! 然后,不少圈内人士纷纷罗列出张泽川这几天交往过的人妻,最后一一排除。 这个热度,完全都不用找水军了! 何幼霖光是看这些张泽川的八卦都来不及了,眼看着要被歪楼了。终于有人配合的指出,和小叔子不伦恋?怎么那么耳熟。咦不是慕少的老婆吗? 她看了眼,居然是薛彩宁说的,而且还顺道添加了好友。 这下好了。薛彩宁的68万粉丝也纷纷随后而至,并七嘴八舌地把何幼霖的黑历史扒了一遍后,终于有人提到了前不久发生在商场的暴力事件。 在众人的目标都集火在张泽川和她的时候,何幼霖趁机添油加醋地把沈月珊这人单独拎出来大说大说。 第127章 花自己男人的钱 何幼霖喝了一杯水,把她找来的几个A大学生的口述视频,打了马赛克后贴了上去。 视频说的都是沈月珊当年如何倒追有女友的江淮的疯狂行为。全校师生面前送礼写情诗那都是小事情,夜黑风高时,连脱衣诱惑都干过! 倒追江淮三年不成功,也曾滥交男友,天天换人,却始终不能忘情江淮,最后不惜利用家世背景,逼迫江淮联姻娶她。 过程很复杂,她还顺便把自己洗白一下,在沈月珊的各种背后阴招下,才和江淮分手,一直找不到工作,惨不忍睹。最困难的时候,谭少慕就和王子一样拯救了灰姑娘,带给她新生活。谁知,沈月珊不甘心她嫁的更好,各种抹黑她。 然后,她又放了一张沈月珊与江淮毕业合影照,对比沈月珊现在的容貌,指出她整过容。 这下,这条微博彻底炸了。女人对美女的仇恨心与嫉妒从来都不能小觑。沈月珊的那张假脸成了众矢之的。 最后,她痛斥了沈月珊不止脸假,做人假,连才华都是假的。她多个珠宝设计的得奖作品都是花钱找枪手,买的稿子不说,连名次都是她老爸沈国豪在暗箱操作! 何幼霖刚刚发送完毕,还来不及看评论,就看见谭少慕洗澡完毕,来催她早点睡觉了。 关上电脑,她乖巧地和他一起进了卧室。刚要拿出手机看微博,手机就被一只大掌夺了过去。 紧接着谭少慕就一个翻身,覆在她的身上,幽深的黑眸里带着浓浓欲,望,比晚饭前更放肆嚣张! 他挑着眉说,幼霖,我魅力太低?才叫你无聊到玩手机? 她脸红的厉害,讪讪想拿回手机,却被他一把抓住小手。她隐约知道今晚上是逃不过那事了,心里既紧张又有些期待,声音带着娇嗔,哪,哪有! 只不过几个月没做,她竟然比初次还要紧张,真是见了鬼了! 说话间,她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而她恰巧睡裙被蹭了上去,那东西正好在上面。她顿时一紧张,倒吸一口凉气。 看她的怂样,谭少慕的眼睛带着笑意,腰上一个用力,那东西就隔着彼此的裤料重重地顶了她一下。 何幼霖彻底傻眼了。总觉得阔别了数月之久的亲密,不见他落下功夫,变得生疏,反而更加邪浪流氓! 他这一下,是累积了多久的怨念! 或许沈月珊即将要成为新嫁娘了,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往往也比较迟钝。所以,何幼霖的微博都热议几天了,她还没有察觉。 等良辰集团在媒体面前发布了婚期,占了头条,有人跑到底下留言,骂沈月珊臭不要脸,小三没有好下场时,公关部再想挽救舆论危机,已经错失了最佳时间。 本来这样的微博热议没有太多的正凭实据,全凭一张嘴在说,说的又都是女儿家的私事,对良辰集团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一对新人在婚前就闹出那么多的幺蛾子,往往有一些注重体面的人会选择回避参加这样的婚礼。特别是新郎不过是个私生子,有些身份的人,或者和慕少有交情的人都不愿意自降身份去参加。 所以,沈月珊发出的喜帖里,也有少数一部分人表示那时候可能很忙,抽不开身,会让家里的小辈去捧个场。 浴室,炸毛的沈月珊跑到何呦呦微博下大骂特骂,结果被何呦呦的粉丝的口水淹没了。 就在一堆撕逼口水战里,一条温和,带着小清新的评论乱入了进来。是绯闻男主江淮赶了过来。 他说:我不否认博主说的一部分都是事实。但是,沈月珊是个好女孩,从前没发现她的好,觉得她是千金小姐太过骄纵。可在我一无所有,千夫所指时,她依旧站在我身边。只这一点,已经深深打动了我。我们的婚礼会在下个月5号举行。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让往事随风。谢谢。 然后沈月珊什么都不说了,只发了个一脸娇羞的表情。 何幼霖无语地盯着手机屏幕,简直比吞了一百只苍蝇都要恶心。她退出何呦呦的账号,开了何幼霖的账号过来,发言:新婚祝福吗?希望届时,我送的礼,你们真能笑纳。然后,往事随风。 转眼间,沈月珊与江淮的婚礼如期举行。 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又是以谭少慕老婆的身份,何幼霖不敢随意打扮。当然,就算她想,谭少慕也不会同意的。 这不,时间还没到。谭少慕就派人送来了奢侈的名牌礼服,一套钻石首饰。 何幼霖刚刚带上耳环和项链,还没换上衣服,门就被敲响了。 谭少慕一身银灰色的正装,挺立在门口,领带打得格外周正,头发上还抹了发蜡。与往日的形象有些悬殊。 这让何幼霖有些意外,你和我结婚时,都没打扮的这么用心过! 谭少慕看她半天都没换好衣服,主动帮她脱了衣服,然后揩足了油才帮她穿上他准备的礼服,你还记得我结婚时样子? 忘了。她调皮的耸了耸肩。才不肯告诉他,她真记得,一辈子都记得。 谭少慕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信不信她的话,然后拉上她后背的拉链,走吧。 她点了点头,看了眼镜子,再三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后跟上了他的脚步。 今夜,谭少慕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喊来程助理当司机,送他们去婚礼现场。 谭江淮虽是私生子,但终究还是谭二少,又是与沈月珊结婚,排场自然很大。婚宴设在A市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前面泊满的名车数都数不过来。 何幼霖玩着谭少慕的手臂走进婚宴厅。空调很暖,她脱下貂皮披肩,一袭露背的水蓝色鱼尾裙惊艳全场。她瘦小白皙,灯光下隐隐发光,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镶钻的高跟鞋一步一闪,若浪花袭来。 谭少慕的身份尊贵,明明只是嘉宾,但巴结奉承的人络绎不绝,反倒新郎那边有些门庭冷落。 如此喧宾夺主,谭政十分不悦。 少慕,你过来。他凝声一咳,摆出了父亲的权威。 谭少慕蹙眉。他身边带着何幼霖,并不想过去让她遭受父亲可能会说的讽刺话。 何幼霖看了眼久违的公公,只觉得他两鬓露出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虽然她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他终究是少慕的父亲。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少慕若显得太过冷傲,只会显得不孝。 她摇了摇谭少慕的胳膊,眼神投向谭政,嘴上却说,少慕,你忙去吧。我有些饿,先自己去找点吃的。 谭少慕淡淡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独自往自助甜品区走去,便朝谭政方向走了过去。 婚宴中弥漫着香槟的醉人气息,宾客的脸上挂着祝福的笑意,新娘沈月珊被人众星拱月,连新郎都挤不进去。 新郎无奈一笑,瞥眼看见同样落单的何幼霖,便走过来打了个招呼,小霖,身体好多了吗? 托福。何幼霖礼貌回应,端起身边的酒杯,低头打量起江淮。他今天的打扮也很得体。粉嫩色的衬衫上系着红艳领结,白色燕尾服与他一贯的文雅之气相得益彰。 察觉到她的讽刺,江淮好看的眉毛几乎连在了一起,小霖,我并没有忘记你受的委屈。相信我,我会替你报仇的。 何幼霖本想呵呵走人,但察觉到沈月珊的目光已经看向这里,便当即改变了主意。 她面上保持适宜的微笑,表情透着亲昵,但说的话却带着刺,戳人心窝,你所谓的报仇就是娶她?江淮,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还是个会以德报怨的人。 娶了她,但她这辈子都休想为人母亲。你说,用这来补偿你失去的孩子,好不好?江淮微笑地犹如恶魔。 何幼霖愣了愣,凝眸看向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用婚姻换沈家的支持,但她这辈子都休想生下我的孩子。我和她都有得有失,彼此公平。江淮拿起酒杯,往她的杯子上轻碰,一饮而尽。 何幼霖并没有要和他干杯的意思,滴酒未喝地放下酒杯,淡淡道,你凭什么站在这样的高度,自以为是地去惩罚一个一心爱慕你的女人?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我更讨厌你现在的模样。如果你的改变是为了我,大可不必。我会自己给自己讨回公道。 江淮还要说什么,沈月珊已经走了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她的妆容美艳无瑕,明明眼中燃着妒火,却要保持新娘应有的形象,挤着难看的笑容,在聊什么呢,你们? 我们在聊……何幼霖顿了顿了,试探道,你什么时候当母亲。 沈月珊本能护着肚子,防备性地退离了她两步后,转脸撒娇般摇了摇江淮的手臂,讨厌,未婚先孕,多丢人啊。叫你别说出去的。 没关系。她是我们的大嫂。不是外人。江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或许是他的一声大嫂,也或许是她甩出了自己有身孕的王牌,总之,沈月珊此刻的表情彻底地愉悦起来。 走,咱爸喊你。要给你介绍一些生意上的伙伴。我爸年纪大了,以后,你可要多帮把手。 何幼霖看着恩爱夫妻相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沈月珊都怀孕了? 江淮却说什么不给她当母亲的机会!真真是笑死人了! 最可笑的,还是她。居然还相信了江淮的鬼话! 她拿起酒杯,一连喝了三口,重重都放下了空杯后,朝着刚刚赶来婚宴的萧一情走了过去。 希望你今天的演出,不会让我失望。她凝眸轻语。 萧一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却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采,帮你做事可以。但是,我的出场费是五位数。你要弥补我。 事情做好了,我给你六位数。何幼霖淡淡浅笑。 从前,她傻,才会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来,不花谭少慕的钱。 真是搞笑。 自己男人的钱,有什么不能花的。 第128章 她送她的新婚礼物 宾客来齐后,大门被关上了。 大厅的灯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随机扬起了优美动听的旋律。主持人在音乐声中走上了表演台。 像是日剧里求婚大作战一样,沈月珊精心策划了一出别开生面的幻灯片演讲。 荧幕上放映着她一路成长的照片,从刚出生的婴儿,到小学,初高中,大学的学生,最后是毕业的职业女性。每一张照片,都是精挑细选出的美照。像是为了证明,她没有整容一样。 这ps的技术也太烂了。上一张还双眼皮,下一张就单眼皮了。张泽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何幼霖的身边,低声分享自己的心得,哇塞,这个更夸张!这磨皮,这滤镜,是拿了美图秀秀来敷衍交差的吧? 何幼霖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此时,全场安静,只有淡淡的钢琴曲和主持人的说话声。她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谭政正在告诫长子不许在婚礼上闹,事,与自己弟弟为难,在听见何幼霖上不了台面的笑声后,又改口问道,我听人说,她前一阵子流产了?好像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听谁说的?谭少慕淡淡反问。何幼霖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事后,他也处理的及时。医院的手术住院记录也被他清除了。知道这事的人,就当夜那么几个。 谭政有心要白昕媛当儿媳妇,自然不能把她供出来,虚虚回了句,道听途说。 既然是道听途说,十有八,九是假的。谭少慕摸着手腕上的表链,云淡风轻道,谣言止于智者,这是你一直说的。 谭政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他说的。当年,谭少慕的妈妈隐约听见他外头有人的风声,跑来质问他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被儿子讽刺得老脸紧绷,梗着脖子道,我管不了你,你自己想好。反正,沈月珊已经有了身孕。我不缺孙子。只是,我虽然承诺,该给你的会给你。可你若这辈子真不打算要孩子,谭氏集团不能断在你这里。 谭少慕呵呵一笑,冷眼问道,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帝,谭氏集团是龙椅?父传子,子传孙? 谭氏是你爷爷一手创建起来的。既然它姓谭,这辈子,只能是我们谭家人来掌控。谭政义正言辞。 所以,你为了顺利从爷爷手里继承集团,不惜舍下初恋,娶了我妈。现在,又要复制你的老路,给你的儿子走?谭少慕目光不屑,我不是你,更不是江淮!说完,抽身离去。 此时,观众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宾客的掌声顿时如雷涌来。 何幼霖没有注意到谭少慕的靠近,全身心地看着观众台上上演的一幕。 原来沈月珊正在台上展现她的婚戒,不说漂亮的设计,就是正中间那颗十克拉,璀璨度堪比非洲之星的钻石也足够惊艳全场女性了。 而她后背的荧幕上则介绍了这婚戒的设计灵感,图文并茂地表明她的婚戒是由她自己设计的,并在两周前荣获国际珠宝首饰设计大赛的第一名佳绩。 这是在洗脱微博上,造谣她抄,袭的污名。 借由自己的婚礼,正面引导网上的一些负面娱乐。这么个点子,肯定不是沈月珊的脑子能想到的。应该是良辰集团的公关部提出来的公共危机处理方案。可惜,他们选什么不好,非要在这戒指上做噱头。 简直是撞她的枪口上了! 何幼霖彻底乐了。 你是羡慕傻了吧?张泽川戳了戳她的脑袋,复又打量她空空如也的十指,慕少也真够抠门的。别急,回头我送你个更大的钻戒。 如果张总要买戒指,记得来永瑞珠宝。我给你打八折优惠!谭少慕十分自然地抓起何幼霖的手,握在手心里。 你赚钱,你老婆拿戒指。想得美!张泽川摇了摇头。 我当你不知道,她是我老婆呢。谭少慕阴测测一笑,便不再说话。 何幼霖察觉到这两人的微妙气氛,连忙打岔,张总,你的女伴呢? 她本是无心一句话,结果张泽川的脸彻底绿了。 怎么了?她关系道。 还用问?被放鸽子了。谭少慕一旁补刀。 怎么,可……能字没出来,何幼霖看张泽川因为谭少慕的话语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不禁瞪大了眼睛问,是哪个倾城绝艳的奇女子? 薛彩宁。我下车的时候,你还在车里。而她正好从张泽川的车上下来,然后甩了他一巴掌走人。谭少慕淡淡解释。 谭少慕,你今晚上的话有点多!张泽川连名带姓的喊,可见是真恼羞成怒了。 何幼霖不怕死地问了句,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怎么又找上她了? 她的话比谭少慕都毒,但张泽川却没有对她发脾气甩脸色,而是认真回到,我查过她的户口,确实是领养关系。她父母现在定居在S市,她却孤身北漂来A市。我想,她极有可能就是你提到的那个小骗子。 咦。那她不就很有可能是你……妹妹?何幼霖大吃一惊,这么一想,更觉恐怖。 虽然这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失散多年的兄妹的梗都被玩烂了。但真要活脱脱地发生在现实里,真是,好大一盆狗血啊! 张泽川也想到了什么,原本黑成锅底的脸瞬间成了调色盘,黄的绿的红的,什么都有,精彩缤纷。 还是等问清楚了再说。现在还都只是怀疑。他垂死挣扎。 也是。这一瞬间,何幼霖也不知道希不希望薛彩宁是他的妹妹了。若是,这不伦恋的阴影怕是他一辈子的心结。若不是,他要找她妹妹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与其想这些,真担心的,拉她做个DNA鉴定,不就有答案了?谭少慕的声音低沉,夹杂着不以为意。 张泽川不想在谭少慕面前闹笑话,收起一脸郁色,恢复嬉笑,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万不得已,我会…… 突然,震耳欲聋的摇滚曲风贯彻整个大厅的上空,每个人的耳膜。 全场的灯光全部熄灭,一片漆黑时,一缕灯光从舞台上空打下,照应在萧一情的身上。 他身着一袭演出服,化了妆,在台上开始边唱边舞。荧屏后面,是他自带的伴奏MV。 他献唱的正是他的成名曲血夜! 好好的一场婚礼,硬是弄的像是明星演唱会一样,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萧一情的身价很高,而且很少出场。上次,某个市长夫人是他狂热粉丝,要给公公庆大寿,请他献唱生日歌,开价三十万,他都拒绝了。 所以,沈月珊能请动他,并不会显得她的婚礼很LOW,反而更有面子。 亏得一些老古董,正经名流都没来,只叫了几个小辈来应酬。所以全场的气氛瞬间被萧一情炒热了。 连心事重重,一心等结果的何幼霖都忍不住被他带进了歌声里,回到当初她一次次录呻,吟声时的情绪里。 那种面对爱人的死亡,自己却长存于人世的寂寥,深深地笼罩在每一个听歌人的心头。 萧一情真的很像吸血鬼,带着阴郁的气质,唱歌的时候却又格外狂野,像是把孤独都宣泄在歌声里。 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歌声渐渐归于平静,背后的MV也快进入了片尾。 大家都在等歌曲的结束,却有舍不得他的离开。 所以,直到歌曲完结。他依旧站在台上,没人想起把他赶下来。 而他拿起话筒,对着新娘说道,沈小姐,你付的演出费买下的演出到此结束。接下来,我还有一个演出,是另外一个东家买下的。她说是她送您的新婚礼物,希望你喜欢。 虽然萧一情没有指名道姓地说那人是谁,但关注过微博的人都知道肯定是何幼霖。她说过,要给沈月珊礼物。 所以,一开始就有很多人在暗中关注何幼霖的举动。只是从她进门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惊人之举,大家都以为她只是唬人。 想不到,她居然在这里挖了个坑! 沈月珊脸色顿时大变,直觉告诉她,如果让萧一情继续下去,她的婚礼会被毁的一塌糊涂。 但此刻阻止,又显得心虚,好像真怕了何幼霖什么一样。 可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已经黑下来的荧屏瞬间又亮了起来,配合着淡淡的小提琴声,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照片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穿着A大的校服,站在樱花树下微笑。 这么平凡的生活照,主人公也不是什么名人,长得也是清秀耐看。众人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玄虚。 沈月珊却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上台前,萧一情!你下来!后台的人呢?都死了吗?给我切了,切了! 在众人的惊讶眼光里,何幼霖缓缓走了出来,沈月珊,你在心虚什么?看见故人的照片,需要那么激动吗?不用急。她已经死了。不会找你什么麻烦的。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被你害死的! 可是,沈月珊,你结婚居然带着这个戒指,你就不怕她来找你吗? 第129章 恼羞成怒 沈月珊原本挂在脸上怒火陡然一灭,她愣了几秒,有点不知所措。然后下意识地朝她爸看去。 沈国豪个子矮胖,一身定制的西装穿的人模狗样。此刻阴着脸,瞪向坏他女儿好事的何幼霖。 何幼霖冲着这对父女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十分的狡黠。 此时,萧一情背后的荧幕投映的是她精心制作的幻灯片,每个三十秒自动闪到下一张图。 有沈月珊和刚刚那女孩的合影,一起吃饭,逛街,看书……形影不离,还有沈月珊参加一系列珠宝设计比赛得奖的履历表,和那个女孩的银行流水账记录。几乎每次在沈月珊得奖的时间,都会有一笔不明的巨额收入进到那个女孩的银行卡里。 紧接着是那个女孩的死亡证明。卡在那个女孩死亡日期后,沈月珊近几年的作品,设计风格明显变化很大,而且多变。 很明显,但凡有才华的人都想要名利双收,不愿当个枪手。而当枪手的,又能有几个真有才华的? 所以,沈月珊后期的作品几乎全部是抄,袭。 幻灯片上,一张张她的设计作品照片,旁边都会附上她所抄,袭对象原版作品。 请大家记住这个女孩。她叫沈梦佳,出身山区,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考入了大城市。因为奶奶的巨额手术房和疗养费,她沦为默默无名的枪手,替良辰集团的千金沈月珊画稿。萧一情动人的声音从话筒里流出,像诗歌朗诵一样含情脉脉地说着陈年往事,她们的关系第一次产生矛盾,是在毕业设计的作品上。当时,沈月珊依旧想高价收购,她拒绝了。因为她履历成绩实在平凡,毕业后不足以成为她应聘珠宝公司设计师的资本。最后,她设计出的人鱼泪获得了毕业设计的第一名,却被沈月珊说成抄,袭。 学校导师根据沈月珊以往的设计风格和水平,以及沈月珊所提出一些证据,最后认定她毕业作品是抄,袭,给予处分。 还没毕业,就顶着抄,袭污名,甚至得罪沈月珊,她从今往后的道路只会更难走。她不甘心就此认罪。 最后,她把自己的人鱼之泪设计灵感,一一写在纸上,并画出了最初的雏形。当她拿着这些资料想找导师解释的时候,却被沈月珊派去的人拦了下来。那些人抢走了能证明她清白的文件,而她在追赶的时候意外车祸身亡。 随着萧一情口述到这里,幻灯片正好停留在人鱼泪的设计稿上。无论是轮廓还是细节都与沈月珊的婚戒上的花式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她设计的是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项坠,而沈月珊改嵌成红宝石,做成了戒指,取名为朱砂痣。 此时,全场哗然。 何幼霖静静地站着,即使不是第一次听说了这个故事,依旧感到心痛。上头有时候就是这么公平,给了什么,就会漏掉什么。 沈梦佳徒有才华与天赋,却在命运上缺了点运气。如果在无助绝望的时候,她也遇见了属于她的谭少慕,是不是人生就会两样? 不许拍!沈国豪指着婚礼摄影师,暴怒地吼,砸了,把摄像机给我砸了! 摄影师不敢违抗,又舍不得吃饭的家伙,最后老实地交出芯片。 沈月珊站在人群的中心位置,比她爸更清楚地看见现场除了摄影师外,还有一些宾客也举着手机在拍。但是,能来这里的人又岂是她可以呵斥得了? 今天,她终于如愿嫁给了江淮,是她最风光的日子,却也是成为笑柄,受人鄙视人的一天! 她一把摘下头纱,愤怒到顾不得旁人的窃窃私语,冲到何幼霖的面前去扯她的头发。 何幼霖的头皮像是要被拽掉似得。 沈月珊被不肯松手,却被谭少慕强行夺下椅子,一个失衡摔倒在地。 何幼霖绕过沈月珊,往谭少慕身边躲了过去,然后看向至始至终都在看戏没有出手的江淮,心里一寒。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他不能帮她,她懂。但是,沈月珊快跌倒的时候,他明明距离那么近,只要一伸手就阻止沈月珊的摔倒。而他居然能一直冷眼旁观! 沈月珊是他要娶的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她蓦然转向沈月珊,却发现她已经站了起来,除了衣服头发有些狼狈,并无不妥,面色更是健康的不行,像是能吃了她一样,带着狠劲。 就在她以为,沈月珊可能会暴走,像上次一样拿刀子来对付自己时,沈月珊却恢复了一丝理智,呲牙道,何幼霖,我告你诽谤!你就等着吃牢饭吃到死吧! 等着你的律师函!谭少慕弯了弯唇角,有些轻蔑,不过,在此之前,沈梦佳的家人会先以重大过失杀人罪起诉你。到时候,两桩官司来回跑,看谁先倒。 欸? 虽然是被人请出去,但是慕少并无被下脸面的恼羞。他用湿纸巾擦了擦何幼霖嘴角的血,理好她紊乱的头发,就携着她离开。 穿越黑压压的人堆,他走的悠然自得,反倒是她这个策划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反而手足无措地跟在他身后。像做了坏事的小孩被请家长一样,可怜兮兮的。 …… 晚上的时候,何幼霖给月嫂放了个假,让她早早回去,自己穿着围裙在大气精致的厨房里忙碌着。 谭少慕穿着白衣黑裤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一身惬意,美眸盯着扬言要做一顿满汉全席犒劳他的妻子,心花暗放。 何幼霖做了十二道菜,一道汤,外加回家路过时顺道买的几个凉菜和甜点,总算把饭桌塞得满满的。 开饭了。第一次为他下厨,她本能有些紧张,期待着他的验收成果。 谭太太,这顿饭,能弥补我卡上六位数的损失?谭少慕嘴上揶揄,人却已经老实地坐在饭桌上,唇角与眼角都微微上勾,显然心情不赖。 不够,不够。何幼霖想到支付给萧一情的巨款,附在他耳边开起玩笑,不够的部分,晚上肉偿。 谭少慕眼眸一黑,拿筷子夹的肉丸又滚回了餐盘里,睨眼看向胆肥的女人,以后少和张泽川混在一起,满嘴胡话。 何幼霖坐下,包着一嘴的饭无语地看着他。 什么叫只许慕少放火,不许她来点灯? 这就是! 他天天对她干的流氓事,她都不计较。她说几句流氓话,怎么了! 她脸上的不服,就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何况是谭少慕。 只见,谭少慕放下筷子,舀了一碗汤递了过去,嗓音低沉而强势,何幼霖,我没和你开玩笑。有些人,看着随和,很好相处,但越是这样,越是危险。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的心机有多重,就有多可怕。 王平背后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要么,是根本没有那个人,是王平胡诌。要么,那个人是真的实力强大。 与他有仇,又有与他旗鼓相当的势力。张泽川的可能性,很大。 何幼霖闻言,吹了吹汤口的汤,回了句,你是在说你自己?天天老谋深算,最招人恨。 谭少慕一愣,坦然一笑,错了。你男人的话,叫足智多谋。其他人,那才是老谋深算。 不要脸。 不管怎么说,你答应我。除了工作,不许和他私下接触。这一点如果做不到。你就辞职,换地方呆! 换哪?九寰动漫?在江淮手底下干活?何幼霖摇了摇头,除了九寰,千影,其他的公司太小,发展前景不大。 那就九寰老总换人!多难的事儿啊!谭少慕不屑,一双眼睛自大得很。 ……何幼霖无语半天,放下筷子道,算了,我还是在千影窝着吧。平心而论,张泽川这方面眼光真不错。跟着他混,有肉吃。你答应你,除了工作的事情,不会和他有其他的私交。不过,寻找他妹妹的事情要除外。毕竟,我已经答应他会帮他了。做人不能食言。 他疯,你也跟着他疯?谭少慕不以为然,一边吃的优雅,一边娓娓道来,他妹妹存活下来的几率,不过是他自我安慰罢了。你真以为,凭着一个破镯子,就真是他妹奇迹生还?搞不好,只是有人捡到,最后流落到薛彩宁的手上。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会有那封信,告诉张泽川,他妹妹在孤儿院呢?何幼霖摇摇头,坚信道,哪怕只有一线可能,也不能放弃。骨肉失散,孩子却又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这样的悲剧,在孤儿院太多了。能少一个遗憾是一个。 谭少慕沉吟两秒,抬眸而问,那你呢,你打不打算找你的生父母? 想又怎么样?何幼霖苦笑,我脑子烧坏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又不像小骗子还有个随身佩戴的手镯,记得自己有个哥哥。 本是随口一说,但说到这里,连她都糊涂了。她不是不记得小骗子了吗?又怎么知道她有哥哥?是江淮和她说的? 不记得也好。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谭少慕微微一笑。 何幼霖傻眼。这算是情话? 谭少慕被看得不自在,催促道,赶紧吃完了回房收拾行李。 哦。她点点头,抬脸惊问,你要出差?多久? 第130章 异地恋只隔黄泉而已 出差?谭少慕眯起眼睛,双手环胸。 不是吗?何幼霖咬了咬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然,他叫她收拾行李干嘛! 很好。他不多说废话,掏出手机,程助理,北海道的飞机票取消。对。不去了。不用帮我排…… 他话还没说说完,何幼霖已经站起来,隔着桌子弯腰抢走了手机,程助理,机票不用取消。我…… 那边静的不对劲,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看。 很好,锁屏状态。 哈哈…… 看着她又急又气的表情,谭少慕那么沉稳到装逼的男人,却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恶作剧,第一次在人前笑开了怀。 何幼霖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对北海道的执念太深,她才不要去度蜜月!和这种男人去,哪有蜜可度! 接下来,何幼霖和谭少慕过了几天还算和谐的正常夫妻,生活。 相比之下,沈月珊却和跳梁小丑一样活跃于媒体面前,各种白莲花作态,控诉何幼霖的绿茶婊行为让人看得满满尴尬,连笑都觉得好冷。 首先,她先是爆出何呦呦就是何幼霖的马甲,用来黑她的。结果群众并不买账,都说这是一早就知道了。朋友的故事这个梗,大家都心中有数。 然后,她控诉自己是被诽谤的,相信法律会给她一个交代,却始终不见她提出诉讼。 最后,她甚至哭诉自己那天被谭少慕一推,摔跤后胎像不稳,当夜回家就流产了! 这次,反击力度还算可以,抓的点也对位。赢得了不少母爱泛滥的妈妈支持,表示慕少实在人面兽心,举止粗鲁,不尊重女性。 结果,慕少当天就晒出她的医疗诊断书,上面清清楚楚写明,流产是因为怀胎不满两个月,房事过于激烈,使子宫受到震动,胎盘脱落。 这下,沈月珊真红了!在网上热议不断。连江淮的微博底下都留言爆棚,尊称他一夜N次郎,男人中的男人…… 何幼霖放下手机,远离这些网络的口水,心里突突直跳。 那天,她看沈月珊摔倒后没有异样,不是没怀疑过沈月珊根本没怀孕,只是为了逼江淮娶她,说的谎。 刚坐上车,准备踩油门走人,她半开的车窗被人敲了敲。 何小姐,方不方便载我一程?萧一情俯身礼问,时尚的空气刘海半遮半掩着他的丹凤眼。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何幼霖目光锐利地扫向他,我该付你的出场费,已经给清了。 萧一情,这人,她后来找李斯问过。 他一炮而红后,李斯他爸李言行就把这人签下来,力捧他成为紫霞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一哥。 所以,他并不是云翳传媒的员工。上次碰面可能是偶尔。但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又碰见了,实在巧的离谱。 除非,他故意接近她。 何小姐误会了。我来这,是因为我情人是在这工作的。萧一情微笑解释,不过,她现在不方便和我约会。我需要先离开。可我车的刹车好像被人动过手脚。只能麻烦你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何幼霖却听得后背一凉,冷汗淋淋,惊呼道,是沈家人干的? 不清楚。不过,最近,确实麻烦不断。他 虽然何幼霖与他钱财两清,并不欠他什么,但这件事终究有她的责任,当下打开车门,要去哪?要不要先找人来修? 我已经叫人来处理了,会有人来拖车的。萧一情系上安全带,如果顺路的话,麻烦你送我回家。不顺路的话,也希望把我从这里安全带离。 何幼霖这才发现,停车场出口逗留几个带墨镜的西装男。难怪他发现车子有问题,没有直接出去打出租。 你这样把我拉上你的贼船,合适吗?她拿起电话,在考虑要不要找谭少慕求救。经过绑架事件,她再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喜欢逞强的人了。 不用担心。你背后的男人,他们惹不起。萧一情十分坦然,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何幼霖想了想,也是。 引擎声响,粉色的跑车缓缓启动。 被卡在上交停车费的通道前,那几个墨镜男都悄悄跟了过来。何幼霖有些微微紧张,萧一情突然伸手摸上她的脸蛋,笑得似水柔情,不用担心。相信我,没事的。 何幼霖看着面前和偶像剧男主一样的男人,总算明白明星和帅哥的区别。譬如谭少慕,帅得惨绝人寰,却不会和萧一情一样发光。 萧一情或许不会太帅,但是舞台必备吸引力,在日常里依旧会捕捉痕迹得散发出来。 他很擅长暧昧,却又能清晰的告诉你,他是在暧昧,不是真情。就像此刻,他的触摸,他的柔情,外人看了,或许会觉得深情款款,但她只觉得自己被他当粉丝对待了。 黑衣人看了两眼,大概觉得秀死快,当即散场离开了。 此时,缴费口的栏杆抬起,萧一情也松开口,礼貌而疏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在演戏,可是,演给谁看? 沈月珊再傻,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相信她会和萧一情有什么特殊关系。那些人,真的是沈家的人? 何幼霖心事重重,总觉得这个萧一情有些神秘莫测。 一路上,除了她问了他家在哪,他报了个地址,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交流了。 像他们这样半生不熟的人,往往更容易陷入尴尬的沉默里。特别是,萧一情还是个特别安静的人。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她刚刚认识谭少慕的日子。也是这样,容易沉默,然后没话找话。 唯一不同的是,谭少慕是不爱说话,却会耐心倾听。而萧一情,虽然不熟,但是总觉得即使对他说话,他也不会关心你在说什么,只会充耳不闻,活在他的世界里。 比起谭少慕,他更像一匹孤狼。 路上遇见红灯,她趁机看了一眼,发现他不问自取地拿着她搁在车上的一本杂志,看的极为认真。 那是她为了北海道之行,买的旅游攻略。 你也喜欢旅游?她轻声凝问。 嗯。他依旧目不转睛。 哦。她继续开车。 十分钟后。 萧一情突然抬头,特别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更认同,流浪。 什么?何幼霖边看路况,边抽空转脸看向他,你说什么? 而他依旧像个自闭症儿童一样,埋在书里。 之前也没发现他有这毛病啊? 或许,是他看书的怪癖吧。 何幼霖不以为意,一边开车,一边琢磨他说的话。最后,她能解释得通的,大概就是—— 比起旅游,你更喜欢流浪?像是哄孩子一样耐心。 原以为,她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回应,萧一情却关上杂志,解释道,去陌生的人,见陌生人的人,看陌生的风景,本身就是流浪。 何幼霖笑了,那是你。你不能直接当过流浪歌手,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样。更多人的,会有朋友,伴侣,亲人,去陌生的地方,感受新鲜的事物。那就是旅游。 萧一情摇了摇头,固执道,有人陪伴,也只两个人一起,各自流浪罢了。 ……她好像触摸不到那样的境界,甘拜下风道,你赢了。 萧一情突然一笑,像个孩子。 她看着他的笑容,突然好奇问道,那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也觉得是流浪? 他脸上的阳光一下子被眉角上阴郁的吞没,良久才沉然道,我女朋友,已经一个人流浪了。我追不上她的脚步。 咦,有那么夸张吗?何幼霖干笑,不就是加个班,没和你约会吗? 你误会了,她只是我的情人。我女朋友,只有一个人。 看来,你和女朋友是异地恋。何幼霖扬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心想,大明星就是不一样。寂寞起来,脚踩两条船都那么理直气壮,情深似海! 嗯。异地。他压着眉角,眸色里紧锁忧伤。 他和她只隔黄泉,而已。 很快,何幼霖便把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原以为,大明星就是不住豪宅,也会住在高档的小区里。结果,萧一情的住所竟然这么的普通。 青砖小瓦,白漆刷墙,一扇窗,一扇门。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野花四开,唯有一株石榴树屹立在那。 这是你家? 萧一情摇了摇头,我和我女朋友的家。 这样啊。何幼霖点点头,又多嘴道,你女朋友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能和你贫富与共。 萧一情没说话,只扬了扬手上的杂志,这个,我还没看完,能借我吗? 何幼霖蹙眉,倒不是她小气,而是上面好像有她做的笔记。不过,想到他看书认真的怪癖,真怕自己不借给他,他会睡不着,只能忍痛割爱道,行。拿去吧。 谢谢。他下车,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推开矮矮的院门。 看着他背影,冬叶瑟瑟而下,是那么的寂寥,何幼霖的心情说不清的感觉。 这一刻,她真的相信,他一直在流浪。 心里莫名一酸,她还没想好是什么样的感觉,已经开口喊了声,萧一情! 他不喜欢别人喊他先生。或许,不是孤僻,只是寂寞作祟。 萧一情顿了顿脚步,转身看向她,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事情? 她挥挥手,忘了和你说,再见。 他笑了,再见。 她开车离去。 他驻足目送,而后,骨节宽大的手,打开杂志。 看着她上面的笔记,他扬了扬唇角,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131章 套汉子的女人 二月初,何幼霖结束了手上的工作,不等张泽川安排新工作,就直接递了请假条。当时张泽川正和他新认识的女生煲电话粥,想也没想就签字了。 等到了第二天,张泽川想起这茬时,她已经带着行李,与谭少慕飞往北海道。 她刚下札幌新千岁机场时,准备搭乘JR去TOMAMU度假村时,张泽川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谭少慕看了眼来显,眉目比北海道的雪都要冷冽。但他依旧绅士地接过她手中的拉杆行李箱,嘴冒白气,强势说,“给你五分钟。” 何幼霖可没忘记自己承诺过,除非工作,私下不和张泽川过多接触。 此刻得他松口,简直是天开眼。 她迅速接听,“喂?” “何幼霖,你才销病假回来上班多久?又给我请婚假?婚假!你结婚都快一年了,你给我请婚假!” “人事部不批蜜月假,说不是法定假日。” “蜜月?你脑子有坑吧!大冷天,你往那跑?慕少要去北海道,你就跟着去?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陪游的潜力!” “现在知道也不晚!”何幼霖回讽,不懂明明是她挑的北海道,他为什么误以为是谭少慕选的。 对方呵呵冷笑,“行!当我什么都没说。以后,有你哭的时候!”说完,挂掉了电话。 此时,正好JR到站,她把手机塞回包里便跟着谭少慕钻进车厢。按既定行程,他们顺利抵达预定的星野塔娃高级大酒店。 特别豪华的别墅风格套房,落地窗外皑皑白雪尽收眼底,格外浪漫。蓝天白雪,一排排挺立的不知名树木在冬日里格外的精神! 站在窗前,何幼霖兀自看呆了眼。 饶是她和谭少慕婚后,已经过上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无论是阅历眼见和还是生活品质的提升速度都赶上了火箭。 但第一次出国旅游,就住这么高大上的酒店,看着只有电视剧,旅游杂志上能看见的美景,她简直和做梦一样! 谭少慕脱下厚重的羊毛风衣,从她身后抱住了她,“看什么呢?” “少慕。” “嗯?轻轻的鼻音,带着醉人的温柔。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好幸福。” “傻丫头!”他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目露嫌弃,“你多久没洗头了?” “为了来旅游,这几天一直加班加点,我容易吗我?”她不忿了,推了推他,“你嫌,你走远点。” “不嫌。来,老公给你洗头,顺便洗澡。”谭少慕说着,还真拉着她进了浴室。 听见老公两字,她整个人都晕乎乎,彻底丧失了思考力与羞耻感。 因为这个头和澡洗得有点没羞没臊,所以舒服的热水洗不去她坐飞机的疲劳。才挨上枕头没一会,她就深深陷入了睡梦里。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个人在她身上。 朦胧睡眼微睁,落地窗外天色已隐隐透着晨曦的光亮,路边的灯火未灭,散发着暖暖的橘色。 她软软推开身上的人,他却死死压着她岿然不动,反将他的手扣在头顶上。 “不能只顾着你幸福,不给我幸福!”谭少慕亲吻她。 她害羞地低下头,乱了心跳,软软哀求道,“难得来旅游,你还不放过我。你看,天都要亮了,你再闹下去,我哪还有体力去滑雪?” “这是蜜月旅行,不是春游。”谭少慕笑得眸光如星粲然,一手摸着她的额角,“对我来说,不过是换个陌生地方来爱你。至于一会还有没有体力滑雪,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不顾她反对的吻在了她的嘴唇上。 很快,他便如他所言地,好好地爱了她好几回…… 两人在黎明之光下接受了彼此爱的洗礼,最后相拥而眠。 等何幼霖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并且浑身酸痛的只想躺一天,明天再去玩雪。 倒是谭少慕不知道是何时醒的,神清气爽地立于落地窗前,剪裁合体的衣料包裹他的国际超模般的身材。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背后洒落。水晶吊灯的光泽照得他眉目如画。怎一个帅字了得! 察觉到她醒来,他转过身走了过来,“既然醒来,那就起来吧。” “起来?” 何幼霖摇了摇头,讨价还价道,“我还要睡,明天再起。” “不行。早饭没吃,午饭再不吃,你是要上天?” “早饭没吃怪我咯?”她气闷,转过身,不管不管,“我就不起!要吃饭,喊送餐服务不就好啦?反正肚子饿,你要负责!” “负责?”谭少慕声线微抬,带着一丝轻佻,“要我喂你不?” 何幼霖背对他,脑海里幻想自己像慈溪一样,居高而下地看着谭少慕伺候她用饭的场景,便笑出来声音,“要!” “很好。我这就喂饱你!”危险的气息随着他的脚步逐渐靠近。 何幼霖突然脑袋开窍,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瞬间腰也不酸,背也不疼,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赤脚踩在席梦思上,惊呼道,“我起,我起,我这就起来吃饭。不用你喂!” “是吗?真可惜。那我先去餐厅等你。”谭少慕甩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穿上风衣先离开了房间。 何幼霖梳洗一番,换上衣服,带上围巾,便按照谭少慕所指的路线寻了过去。 不想,她竟在全透明的玻璃走廊里撞见了熟人! “你怎么在这里?”她吃惊看着萧一情,有些吃不准他这次又是什么原因与自己巧合遇见。 “我来北海道拍MV的。”他淡淡解释,“不过,会订这里的酒店,是看了你的旅游攻略临时决定的。” 这个说法,很科学。 何幼霖接受了他的说辞,边走边问,“那你经纪人呢?还有摄像师等人都住在哪?” 若是工作出差,她可不觉得公司会报销这里的住宿费。大明星有特权,那些工作员工就未必了。 “事实上,我都来了三天了。MV也在昨天就拍好了。我看那本杂志上推荐了札幌雪祭,时间刚好赶上,不去可惜。就没和他们一起回国,自己订了这个酒店,明天去札幌看雪。” “就你一个人?”何幼霖边走边笑,“你这次流浪都浪出国界了。” “也不算一个人。”萧一情认真强调,“我有伴!” “是,你和孤独,自由为伴。”她笑吟吟地拉开餐厅门,寻找谭少慕说的65号桌在哪里。 因为整条玻璃走廊是直通餐厅的,所以一路而来,她都避免风雪的寒湿。进了餐厅后,更是暖和得连围巾都带不住。 她一边解下围巾,一边顺着桌号找谭少慕。很快,她就在人堆里看见那么如山沉稳的背影。只是,这背影旁边,还多了一个如花般的大龄美妇! 何幼霖看的是眼酸,鼻酸,心酸,浑身酸! 几个健步,她冲到谭少慕的身边,想都没想就用手中的围巾套住了他的脖子,拽了拽,把他的目光从那女人身上拽回她这。 想想,人家都是套马杆的汉子,威武雄壮!到了她这,就成了套汉子的女人,也挺牛的! 一阵嬉笑,不管谭少慕是什么表情,她嗲声嗲气道,“老公,这个老女人是谁?给我介绍介绍呗!” “什么老女人?你别仗着自己娃娃脸,占别人便宜。顾总比你还小两岁!”谭少慕抓住围巾,她不抵抗,他就轻轻松松拿下围巾,放在了一边,“饿了没?要是饿了,先吃我这份吧。” 何幼霖也不客气,在谭少慕身边坐了下来,直接把他面前的餐盘端走,一边吃一边打量眼前的女人。 仔细一看,其实还真不老。只是一身干练的黑白工装,一头短发,妆容又有些浓,乍看与她和她所接触的同龄人都会有种年龄层的差别。 顾总。能称总的女人,总归是两样的。 顾言熙察觉到她的打量,从容地笑了笑,“你好,谭太太。因为有个项目需要找慕少合作,我就厚着脸皮跟过来了,你不介意我这么冒昧的打扰你的蜜月吧?” “当然不会。”何幼霖礼貌性微笑,心里吐血不已。 介意! 怎么不介意? 只是然并卵的事情,说有又能怎么样? 人都找上门了,谭少慕没有拒绝,还和她共餐,可见那个项目对谭少慕来说也很重要。 她嘛,哪边凉快哪边玩雪去就行了。 这么想着,她也不再关心这个顾总是何方妖孽,开始认真享用美食给她的安慰。 “谭先生,不介意我的加入吧?”在一旁看戏良久的萧一情突然出声。 谭少慕淡淡看了他一眼,转向何幼霖,“你朋友?” 他很早察觉到,这个和何幼霖一起出现在餐厅的男人。自然也认出了他是沈月珊婚宴上,帮何幼霖一起整沈月珊的男人。 不过,在他查到何幼霖转账的那笔巨额是转给萧一情时,他便没有放心上了。 直到此刻,他才隐约觉得,这个男人和何幼霖并不是简单的雇主与雇员的关系。 何幼霖刚要交代自己和萧一情的几次碰面,就听见对面的顾总笑着说道,“慕少,他是我的朋友。因为我有些感冒,刚刚离开给我去买药了。” 何幼霖这才发现,萧一情的手上确实拎着一个塑料袋。 萧一情不等谭少慕回应,便把药递给了顾言熙,“先吃一颗,再吃饭。” 话语里,是难得的温柔。 何幼霖听了,又忍不住打量去顾言熙来。 按理说,她应该就是萧一情的女朋友了。只是,这么精致奢华的女人,和那破败的房屋实在扯不上关系。画风太不和谐了! 顾言熙发现何幼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什么情绪都能写在脸上,莞尔一笑。出于不知名的好感,她主动解惑,“我只是萧一情的粉丝。要说特别,大概是他的土豪粉丝。一年在他身上砸的钱,大概是他整个粉丝俱乐部为他消费的总额。所以,是他才捧我在手心,各种讨好我。嗯,这么说,和养小白脸没区别!” 何幼霖听了,差点喷饭。 第132章 你本来就是个瞎子 何幼霖觑眼看向萧一情,他的脸上表情十分淡然,好像习惯了顾言熙的语出惊人。想到上次在云翳传媒碰见他,他说他情人在那上班,她脑海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并很快说出口,萧一情,莫非这个顾总就是云翳传媒的那个顾总? 那个丈夫智障,在外包养男人,一人撑起云翳传媒的商坛传奇女性,顾言熙! 她最近去云翳传媒上班,也听了不少关于顾言熙的事迹。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面。 咦,他有和你提到过我?顾言熙有些诧异。 上次你婆婆派人蹲点来抓我,是她带我离开的。萧一情淡定解释。 这次轮到何幼霖惊讶了,那些人不是沈月珊派的? 当时我也不肯定是谁。也是事后才知道不是的。 不肯定? 她会信他就有鬼了! 离开停车场时,他故意做那么暧昧的举动,不就是为了演戏给那些人看的吗?若是沈月珊,他根本没必要做! 而他在车上看见她的杂志,知道她会和谭少慕来度蜜月,就把这个消息给了生意上有求于谭少慕的顾言熙。否则,以程助理办事滴水不漏的性格,顾言熙怎么会知道谭少慕的行踪? 他会多留几日北海道,根本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了这个顾言熙。 想到这里,何幼霖懒得与他辩个黑白,瞪了他一眼就低头吃饭。 看来,你瞒了不少秘密。谭少慕为她撩起耳边的碎发,靠近她轻声低语。 热气呵在她的耳槽里,话语敲打在她的心上,她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许是在何幼霖来之前,顾言熙和谭少慕就已经把生意上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又或者是有她和萧一情等不相干人在场,一些涉及机密性的东西不方便说。总之,这顿饭上,顾言熙与谭少慕几乎都没有说什么话,反而一直在和何幼霖套近乎。 何幼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多惹人喜欢。顾言熙的热情无非是冲着谭少慕去的。和他的太太搞好关系了,谈生意时也有几分人情在那里。 所以,她也是萧一情的踏板吗? 接近她,是为了知道谭少慕的动向,给他的情人提供线报,促成了今天碰面的机缘? 因此,一向很好说话,和谁都聊得来的何幼霖突然有些冷场,说什么都有些爱答不理。 一顿饭,吃的甚是尴尬无言。直到饭后,约好明天一起去参加札幌雪祭的时间,他们才各自回房休息。 不得不说,这里的度假村配套真的很是齐全。连温泉池子都有很多。 吃饭的时候听顾言熙提起温泉,何幼霖就打定主意要去享受一番。所以,天色微微暗下来时,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试穿起新买的泳衣。 站在全身镜前,她左右打量,确定这套衣服没有走,光的危险,才皱眉发抱怨道,你看看你,弄了这么多草莓!好丢人! 那就别去了。温泉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这里,我帮你洗个热水澡,包你更舒服。谭少慕整个人躺坐在床上,双腿笔直上下交叠,手中拿着本日文杂志,看的有模有样。 想到昨天的香艳共浴,何幼霖小脸一红,不行。我长那么大,我还从来没泡过温泉呢。你这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什么没玩过,当然觉得没意思了。 那你错了,我也没泡过。 骗人! 骗你做什么?谭少慕抬眉,嘴角带着一抹捉弄,那温泉这么多人一起泡,别人吸个鼻涕,小个便,你都不知道。 咦——你好恶心哦!何幼霖不干了,小跑过来捶了他好几下解气,你自己有洁癖,不去。别影响我的心情! 你爱听不听,要去快去。不过,回来后不洗澡不许上床。 我偏不。我就不。有种,晚上你别碰我。 你看我有没有种。谭少慕把书一扔,单手撑床,做出要起身的姿势,吓得何幼霖连忙抓起浴巾,边裹边逃出了大门。 谭少慕本来就是吓唬她,看她跑得比兔子都快,笑着拾起书继续看。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笑容瞬间凝住。 日语他能看懂百分之七十左右,还有三十基本靠猜。然而,即使他一字不识,这些彩图也足以叫他明白,这篇短文介绍的就是札幌雪祭。 当年,医院组织员工出国旅游,来的就是北海道。只是那时候是夏季,她只看了薰衣草,十分遗憾。一直嚷嚷着以后结婚度蜜月要选冬季,过来参加二月上旬的雪祭。 也是在那天,他和她与人群走失,手机被偷了。不懂日语的两个人,闹了不少笑话。那大概是他记忆里,与她最贴近的时光了。 回国后,他自学了几个月的日语,结果还没来得及考专四测试水平,她就结婚了。而她的蜜月地点也是听了张泽川的意思,去了卡尼岛。 何幼霖逃出狼口,一路小跑到温泉池子,路过换衣服的休息室时,却听见奇怪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孟浪…… 她都不用细听,就知道有人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真的是,多饥渴的人才干得出来? 出于职业敏感,她现在对人的声音辨识度,比脸都厉害。有些人大众脸,见了一次,她可能不记得。但是听过的声音,她往往记得住。特别是现在这个传出来的女人声音,好像午饭时,她才听过。 她循声找了过去,还好,他们干事还是挑地方的。不是在普通宾客共用的休息室,而是在门上挂着金色vip牌子的休息室里。 里面的运动似乎十分凶猛。因为她听那女人喘气的频率,和她被谭少慕折磨时几乎一模一样。 萧,一…… 萧…… 啊!放,放,开我。 支离破碎的字,参夹在粗浅交替的呼吸里。但听见熟悉的声音,何幼霖几乎可以确定里面的女人就是顾言熙。 原以为,顾言熙说萧一情是她养的小白脸,只是开玩笑。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动真格的! 怎么这么紧?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你老公只是智障,又不是太监。就算真不行了,你那小情人呢?男人的声音冷静自持,完全听不出一丝情动,甚至带着讽刺。 原以为谭少慕已经够冷血了,谁知还有人比他更冷血。起码,谭少慕在与她温存时,还是能感受到他感情的! 然而,一想到顾言熙本身就是有夫之妇,萧一情也承认自己另有女友,便觉得这两个人也算上的狼狈为奸,谁也没资格说谁不是。 她懒的再听墙角,不屑的转身,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抬眼一看,简直见鬼了! 你怎么在这?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面前的男人清俊无双,一双鹰眼带着惯有的阴郁之色,低低地看着她。正是萧一情,没错! 那么,房间里的男人又是谁? 谁?冷酷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 何幼霖心扑扑乱跳,有种要被杀人灭口的恐慌。正等着房门被打开,大家王见王,有话好好说时,萧一情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拐角处跑。她脚上的人字拖都被他拽得脱离了脚趾,落在了红地毯上。 何幼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后那人看见自己没有,有没有追上来,还是被顾言熙也拦住了? 这些,通通不在她思考范围内。 她的大脑都快跑得缺氧了,哪里还顾得着这些? 她被萧一情拉着,跑到了天台上。这才发现,天台上居然还有个游泳池。晚风吹拂着池面,波光粼粼。金色的夕阳打在萧一情的脸上,却依旧暖不了他冰冷阴郁的眼睛。 萧一情松开了她的手,自己在白色塑料躺椅上坐了下来,你等会再下去。不要和那人撞上了。 他是谁?何幼霖脱下脚上残留的一只拖鞋,在泳池边上坐了下来。 一个不太好惹的男人。 屁话! 何幼霖白了白眼,把脚丫子泡进了池水,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调侃道,你还是不是男人,那个时候居然在偷听,没有救她! 那不是救,是坏人好事。他眉头一皱,闷声说。 何幼霖隐隐听出他的不悦,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她宽慰道,怎么会?我亲耳听见的,顾小姐可是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她喊的是萧亿。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的云朵上,媚然一笑,我和你说过,即使是两个人一起的,也不过是彼此流浪。 肖毅?还是萧逸?哪个萧,哪个逸? 和你没关系的事情,你怎么那么好奇? 谁说没关系的?万一他发现是我在偷听,要找我麻烦,我总不能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吗?她悻悻然看了他一眼,但言语里倒也没有太多担心。 放心。就你,他还放不了眼里。 那你还拉着我跑?她瞪眼,有些无语。 我是不想你留在那尴尬。萧一情无所谓道。 看不出,你还会关心人啊?何幼霖凉凉道,她可没忘记自己把他当朋友,他却拿她当桥梁。为的,是她的男人谭少慕。 萧一情不是笨人,自然知道她在气什么,意有所指道,你本来就是个瞎子。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看不清。 你什么意思?何幼霖不爽,立即站起身,走到他跟前。风吹在湿漉漉的脚上,十分冻人,她却管不得这些,两眼只盯着他看,非要他给个说法。 第133章 札幌雪祭 你觉得呢?萧一情不答反问,一脸高深莫测。 我怎么知道?何幼霖双手插胸,我只知道你一点都不了解别人,却用一种看透一切的口吻说话。你一个大男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拖拖拉拉扮忧郁,装神秘,你当你是谁?whocare? 萧一情瞳孔一缩,浓雾遮掩该有的情绪,迟迟没有说话。良久,他倏尔道,年纪轻轻,火气大。不好。多吃点保健品,补身体。 何幼霖无语地看着他,脸皮真厚。她捡起桌上一边的浴巾,擦了擦腿上的水,却看见萧一情从裤兜里摸出一个药瓶子,拧开后,吃了一粒。 她看得一酸,觉得自己刚刚态度好像太凶了些,有点欺负人的感觉,软下语气问,怎么了,病了? 那瓶药被他的大手包裹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猜测可能他买给薛彩宁的感冒药。 他淡淡一笑,像是分享绿箭口香糖,或者是木糖醇一样自然地伸出手,要不要来一片? 神经!何幼霖气结,懒得理他,刚要转身离开,却发现药瓶身上熟悉的贴纸标签。 她攥着浴巾的手一紧,另一只手已经把药瓶夺了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德文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但是,组合在一起,分明就是谭少慕给她的避孕药! 当时,她还奇怪。只见过海购奶粉,纸尿布的,没见过吃个避孕药都要这么高大上。一颗毓婷搞定的事情,非要引进外国货! 只是谭少慕说这个常用没有副作用,她就信了。 现在想起来,她就是傻! 只是,她再傻,也不会傻的以为萧一情是想不开,吃避孕药自杀! 这是什么?她咬牙切齿,目光烧着熊熊怒火。 保健药品,增强免疫力,改善睡眠,护肝补钙,缓解视力疲劳……萧一情缓缓而谈。 当然,除了保健药品是真的,后面基本胡吹。 何幼霖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却依旧被气得不轻。但气归气,该动的脑筋,她也没落下。 她收敛怒容,在萧一情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凝眸质问,你调查我?还是调查谭少慕? 说调查,太严重了。萧一情摇了摇头,而且,这样私密的事情,我就是想调查也难。我会知道,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她不信。 言熙的堂叔是这药品的代理商。慕少用这个药骗你是避孕药的事情,还是他派去买药的人无意间和她堂叔说漏嘴的。 即使如此,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何幼霖虽然生气自己被骗,但是,夫妻之间的矛盾关着门吵吵就好,绝不能在外人面前离了心,被人挑拨。 是小事。只是,人所能看见的,从来不都是冰山一角吗?那些深藏海底里的,又有多少你不能承受的。你想过吗? 你知道什么?何幼霖放下药瓶,冷言道,不如一并说了。 说与不说,又怎么样?用你的话来说,WhoCare?萧一情微笑起身,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的雪祭,如果不能好好玩,就真的虚此一行了。 一阵官腔后,萧一情一阵风般飘走了。 何幼霖心里委屈死了,也不知道在伤心什么,总觉得糟糕透了。 或许越是幸福,就越容易患得患失。 若是刚嫁给谭少慕拿会,别人告诉她,谭少慕拿避孕药当保健品骗她吃,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现在,她却那么的难受。明明她可以理解他的做法。他不同意她不要孩子,又懒得花时间和她啰嗦,直接用他喜欢的方式解决他需要解决的问题。他没错。而她,就算真怀孕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 这样的小事情,现在拿去他吵,她都觉得没必要。 但是,被萧一情这么打脸,她又能说什么? 怪只怪,她还真的就是那么好骗。 何幼霖坐了一会,离开天台时,楼道上已经没有夕阳,只剩下一片阴影。下楼梯台阶时,每踩一下,她的心就沉一分,怅然若失。 她慢悠悠地往房间走去,已经没了泡温泉的兴致。 回去后,这事情,要不要问他? 他会怎么说?他们会吵架吗? 一生一次的度蜜月,为这样的事情,值得吗? 她若幽灵一样飘在走廊,背后突然冲过一个影子,抓住她的手腕,平静却有力地质问,你去哪了? 她抬头看去,是谭少慕。 望着身高一米八的他,居高临下的架势,她的气势就弱了下来,泡了温泉,你知道的。 何幼霖,说谎的话,动点脑子,要挑准对象。监控我调了一遍,你连温泉区都没走进去过。你说,你去哪了谭少慕眉头拧得更紧。 动脑子? 她可不就是没脑子,才会被他一骗在骗的? 何幼霖拽下自己的手,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我说谎,哪有你厉害。保健品都能当避孕药,还有什么是你不能骗的? 愿以为很难开口的事情,竟然也只是一个情绪到位就脱口而出。 谭少慕脸色一绿,自知理亏,再对上她这么委屈无比的眼神,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他微微叹息,等你那么久,我不放心。这里,你语音不通,真出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真出事了。你又能怎么办呢?何幼霖眉目微凝,无端地又想起被囚禁的那一个月里的无助。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但过去的坎,也是一辈子不能消除的记忆。 如果你出事,我不能说我绝不独活,但是,我保证不会再娶。谭少慕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所以,为了我的性福,怎么着你都不能有事。知道不? 何幼霖原本还为前一句感动得热泪盈眶,结果就被后一句给打败了。她气得一脚踩在他黑亮的皮鞋上,谭少慕! 她虽生气,但压在心口大石头却总算搬走了。这样,就很好。 她不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她要做个豁达的人。 她或许不能拥有很多幸福,所以,要珍惜现有的幸福。 叫老公。他认真纠正。 呸!谭少慕,谭坏蛋,谭冷血,谭骗子……唔她的嘴被堵住了上,感受着他的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叛逆的字。 一个小时后。 老公,老公……她娇喘不已,边哭边求饶,我错了。放过我。 来不及了。他一个挺身,狠狠地惩罚了她,重振夫纲! 翌日,天明,下了一整夜的雪终于收住了。拉开窗帘,亮堂堂的光线钻了进来。 何幼霖带上毛帽耳罩,棉服上衣下还贴了个暖宝宝,防水雪靴和手套一个不落,折腾了半天总算全副武装完毕。 回头瞥见从洗漱室出来就直接出门的谭少慕,穿的风流倜傥,不禁骂了句,一会冻死你,活该! 他看了一眼像熊一样壮实的何幼霖,笑道,亏得你瘦,才能这样折腾。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和一头猪出门。 何幼霖被气得不轻,扭头就走,等都不等他。到了大厅,萧一情和顾言熙已经在沙发上候着他们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她浅笑抱歉。 没关系,是我们太早了。顾言熙起身挽着萧一情的胳膊,笑盈盈的走来。 何幼霖看着这对金童玉女,却脑补着昨天和顾言熙在房里剧烈运动的男人是会啥模样,什么表情。 谭少慕很快也走了过来,四人齐聚,便出发了。 谭少慕与顾言熙走在前面,经过一夜思考的他们,对彼此的合作诚意,与自己的利益更深入了解后,开始第二轮的谈判。 何幼霖与萧一情则跟在后头,难兄难妹地负责拉行李箱。 在行李箱滚轮声中,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札幌去大通公园。 春冬交接,万物新春苏醒。 在这条长达5公里的带状绿地上,汇聚了各种年纪段的人,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人群里已经骚动兴奋不已。 相比何幼霖的熊出没样,日本的土著女人则十分抗冻,光着大腿,穿着水手短裙,大象袜走在雪地里。 无论是舞台上做主持人的姑娘,还是正在约会的美少女,都是咧着嘴,眼睛笑弯弯,传递出浓浓的正能量。 何幼霖看着这些白花花的大腿,啧啧称奇。谭少慕无不斜视,充分表现出一个好丈夫的形象。 他陪着她,极耐心得陪她逛街,买小礼物回去送亲友,也在她极力要求下,勉强吃一些或许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哇,真卡哇伊。她拿下雪人吊坠,把玩在手里,两只小眼睛一直瞄向谭少慕。 他十分主动地拿过她手里的东西,用日语问了句价格后就付钱了。 等等,要两个。何幼霖阻止了下。 谭少慕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纸袋,满满的都是礼物。疑惑道,还有谁? 一路上,她买礼物都十分用心。不是那种一个东西买几份,纷发给不同的人。而是,针对每个人的爱好,兴趣,精心挑选。 所以,他记得,她认识的,有交情的,几乎都买过了。 你啊。何幼霖想也不想,看他眉头蹙紧,立即道,这个是纪念品,度蜜月的纪念品。你必须要! 谭少慕没有异议,直接掏钱买了两份。 何幼霖不傻,经过避孕药事件,她对他不爱费口舌争辩的脾气和阴奉阳违的手段也十分清楚。 她拿过钥匙,伸出手,钥匙。 谭少慕警觉地盯着她,说话的口吻带着警告,幼霖,别太过! 钥匙!她比他更凶,恶狠狠地瞪回去。 此时,周围的人群目光都看了过来,虽然语言不通,但都看得出气氛不对。 他咬牙,从西装裤里掏出车钥匙。 她深怕他反悔,像偷桃的猴子一样抓了就跑,躲得远远的,才认认真真地把小雪人的吊坠挂了上去。 喏,给你。不许拿下来。我每天检查。她笑吟吟地递过去。 他目光嫌弃,不愿多看一眼地塞回兜里。 小人得志的她边蹦边跳,在前面开路,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咦,萧一情他们人呢? 第134章 丢失的记忆在哪 管他们干什么?谭少慕睨眼,搂着她的腰往前走,我在,就可以了。 何幼霖静静地抬眸望着他,微微有些震动。 他总是那么理所当然地说话,带着唯我独尊的感觉,但细细剖析,却发觉深一层次的温情与帅气。 少慕,我们会一辈子这样的,对不对?她稳了稳思绪,贴近他的耳朵,宛若所有热恋中的女人一样。 谭少慕一怔,插在西装裤兜里的手捏了捏新买的钥匙坠,宠溺一笑。 当天,何幼霖完成了儿时的所有梦想。 她拉着他玩香蕉船,橡皮艇,坐缆车登上山顶观看雪景,打雪仗。最后,两人一个情绪到了,就热吻不听,双双滚倒在雪地上,看蓝天圣洁无暇。他们笑成一团,笑声回荡在山谷里。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把这一片雪域冰封在她的手心里,带回去,时刻重温。 下午四时,天色渐暗,玩累的他们又回到大通公园。此时,状带公园上安置着十几个硕大的雪雕。雪雕冰雕前的照射灯一盏盏亮起。 这些雪雕,都是雪祭开始前,车队一趟趟进山运输出来的雪由义工市民和专业制作团队雕琢而成。 晚上的雪祭现场比白天热闹,食品角亮起了灯光。小吃铺前,叫卖声不断,北海道独特的蟹脚汤,海鲜饼的味道一阵阵撩拨你的食欲。 何幼霖每个都想吃,又吃不完,最后谭少慕成了她的垃圾桶。 他们手拿热乎的食物,穿插于各种巨大的雪雕之间。各国的建筑物,各种动物,各种卡通人物……应有尽有。 每个雪雕前有一小片空地或者舞台,或者有些雪雕本身就是舞台,时常有艺人或者艺术家前来表演。 有那么好玩吗?谭少慕看着全神贯注看舞台表演,而冷落自己的女人,语气里微微有些不悦。 不好玩。她摇摇头,眼睛却一直看着舞台。 那你看的那么起劲? 我是在看那个小女孩。她指了指舞台上边唱边跳的童星,喃喃自语,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应该比她更可爱吧? 谭少慕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女孩,眼里有些微热。 在她手术后不久,他悄悄去看过那个刚知道是自己的骨肉,却还来不及期待他出生,就已经流掉的孩子。 医生说,估计是个女孩。 她明明不知道这事情,却这么说,是母女天性吧。 他把她拉入怀里,安慰道,我们还会有的。我保证! 何幼霖侧耳靠在他的胸口,衣服太厚,人群太吵,她听不见他的心跳,虽然可惜但心里是暖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怎么办?她娇嗔为难。 谭太太,你是在暗示什么?谭少慕笑了,低头凑在她耳边,你要想要,我们现在就回去。 何幼霖心脏一跳,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脸上,轻呸了一声,不要脸。 从他的怀抱退出,却发现他暴露在外的脖子冻的有些发青,她心疼地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套上,叫你要风度不要温度。想勾,引谁呢,你说! 勾,引你!谭少慕一笑,舔了舔她的耳垂,舌尖却被一冻,抱怨道,穿那么多,还这么冷。这个,你自己带。他又把围巾解下,要替她系上。 不要。你带。 我不要。 那一起带。反正围巾够长!她怕他不肯,威胁道,你不带,我也不带。 他看了看红色的针织围巾,不算太娘,才姑且同意了。 何幼霖看着把他们拴在一起的围巾,倏然一笑,这可是月老的红线。你谭少慕,这辈子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好大的口气!谭少慕扬眉,捏了捏她欠扁的脸蛋。 何幼霖要躲,偏偏自己被围巾套死了,躲不开。可是,躲不开也不能认命!她奋起反抗,踮脚去掐他的脸。 两个人玩得正嗨时,谭少慕突然像是中了邪一样不躲不避,直直地望着街口的方向。 何幼霖察觉不对,停下嬉闹,关心道,怎么了? 谭少慕收回目光,顿了顿才道,我有事离开下,你先自己回旅馆。知道不?说完,不等她再问,就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消失在人群里。 何幼霖拿起残留他温度的一端围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却感觉空落落的。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被人这样轻易舍下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千思百虑的他难道忘了,她是个不记路的人吗?语言不通的她,不要说自己回去,只怕是寸步难行。 罢了,还是原地等他回来,再好好骂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一声不响地把她扔下。 她寻了一个座位,坐下来静静地看舞台表演。 此时,舞台的演员已经换人了。那个小女孩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唱着不知名的大河剧,难听的不行。 听到后来,她再也憋不住了,起身离开,却看见刚刚在舞台上表演的小女孩一个坐在公园的一个长椅上,哭的好不伤心。 她连忙走了过去,问,小妹妹,你怎么了? 小女孩看见她,虽然目光带着戒备,却依旧把自己的苦恼说了一遍。 可惜,日语里,除了卡哇伊,撒有拉娜,她是一句都听不懂。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和她哥哥吵架了。他哥哥把她扔下了。萧一情抱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海贼王布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怎么办?要不要找警察?何幼霖像看见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还真怕谭少慕今晚上都不回来,她要自己在这过夜呢。 嗯。就这么办。萧一情用日语解释下他们的打算,小女孩听了也不哭了。他附身,把她抱在手上,对着何幼霖笑了笑,走吧,一起。 何幼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咦,顾小姐呢? 对上他沉默的眼睛,她立即知道了答案。应该是那vip休息室里的男人又出现了! 她乖巧地不再问,默默地和他并肩而行,两个不同的脚步声咔吱咔吱地踩在厚厚的雪上,月色带着朦胧。 突然,一个小男孩喊叫着,冲了过来,不停地捶打萧一情的腰侧,引来不少路人的注目。 何幼霖虽然听不懂小男孩在说什么,但她注意到,路人的明光明显带着愤怒,甚至有几个人已经站出来,一副准备随时冲过来支援的模样。 真的,如果是不是萧一情太过人高马大,眉眼又有些阴郁暴躁,这些小日本男人估计早就要冲上了揍人了。 萧一情手上的小女孩也看见了这个小男孩,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路人的愤怒明显平息了下来,但是还有几个路人似乎不信,还在观望。 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总之,萧一情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继续往前走。 何幼霖觉得情况不对劲,着急道,萧一情,你要不要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一情回头看着她,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指了指落在身后的小男孩,他说友加子是他的妹妹,但是,友加子不认识他。我想,保险起见,还是送警察那查清楚比较好。 何幼霖知道友加子是这个小女孩的名字。此刻,她也觉得萧一情的做法没有错,便不再多言。 虽然这个小男孩年纪不大,也就十二岁的样子,但是万一是个坏人,怎么办?日本变态杀人犯什么的,一个比一个年纪小。 然而,当萧一情拦下一辆出租车,抱着友加子上车,却把小男孩关在车外时,何幼霖又隐约觉得不太妥当,等等,我们不带上他吗?万一他真的是友加子的哥哥呢? 而且她注意到,友加子看着那小男孩的目光有些担忧。 萧一情却说,他这么大了,完全可以自己回家。小女孩会被警察送回家的。是兄妹的话,家里就能碰面了。如果带着小男孩,万一他指控我们是人贩子,要拐他们,怎么办?虽然清者自清,但是被留警局盘问,实在麻烦。 何幼霖隐约觉得这套说辞有些断章取义,甚至不通,却一下子反驳不了,任由出租车缓缓启动。 她透过车窗,看着一路追车的小男孩跑得气喘不已,小脸涨红。大冬天的,额头上直冒涔涔汗珠。 她心跳节奏猛然加快,眼前的画面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整个人都开始慌了,停车,停车,停下车! 她不自觉地喊出声音,但司机听不懂她的声音,依旧开着车。 因为雪祭活动,人流量很大,车速并不快。 所以,何幼霖依旧能看见那个小男孩的身影,只是愈渐缩小。突然,那个小男孩摔了一跤,倒在地上。 这下,不仅何幼霖慌了,连友加子都急哭了,哇哇地说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日语。 友加子的哭声十分的大,吵得她头痛欲裂。 何幼霖看着倒地不起的小男孩,一下子被路人围聚起来。她望眼欲穿,想知道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却被人群遮掩了视线,怎么也看不见他了! 停车,停车……我不去了,我不要去……何幼霖无意识地念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话语。脑内若触电般闪过火花,零碎的片段一闪而逝,却怎么也抓不住。 在一样人群密集的公众场合里,一样有个小男孩不依不饶地追车,一样有个哭喊不停的小女孩坐在车里…… 究竟是什么? 她头痛,蜷缩在车椅里,在哪里,她丢失的记忆究竟在哪里? 羊角辫,糖果形的发带,气球…… 那些,又是什么? 哥……她捂着头,无意识的喊出了声,然后陷入了黑暗中。 第135章 他也有过幸福 出租车缓缓停下。 友加子看何幼霖都昏过去了,也不再哭了,当即笑嘻嘻地说,欧吉桑,我和我搭档演的不错吧? 果然是专业演员出身。萧一情笑了笑,从钱包里取出一叠日币交给了她。 友加子在司机惊愕的目光中下车后,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司机咳了咳,问道,先生,还去警局吗? 萧一情目光微冷,声线低吟,去医院。 医院?司机有些讶异,我看这个女士只是情绪过于激动,休息一会就醒了。去医院是不是…… 你是医生吗?萧一情声线冷硬。 司机好心提醒,却被这么一呛,便不再多管闲事。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便到了医院。 医生咨询了事情的始末,连输液都不想给她挂,就安排了个休息室的床位让她躺躺。 萧一情看了眼怀中的何幼霖。她小脸苍白,眼角还有为干的泪水,十分的可怜。 想到什么,他抬眸冷冷地盯着白褂医生,坚持道,医生,我觉得她需要做个脑部CT。必须,马上! 没有猛烈的撞击,也没有出血的伤口,实在没必要。医生摇头,诚心建议,那些辐射,能少就少。 如果我非要呢? 真的没必要啊。如果再过一会,她还没醒来,我再安排…… 医生话还没说话,萧一情抢言打断,如果耽误了病人最佳治疗,你负责的起吗?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头看向一旁的护士,请问,哪里可以投诉?这位医生没有责任心。病人家属的强烈要求,他却如此无视。我不知道是国籍歧视,还是什么?我想,我有权投诉。 这……护士一脸为难。医生明明没有错,但遇见这么不讲理的客人也是无语。真投诉起来,不管有错没错,都要留下不好印象。而她不说,万一这个男人事后连她一块投诉,就更郁闷了。 医生听得是瞠目结舌,最后讷讷道,罢了罢了,你非要检查才安心,那就检查吧。 何幼霖在被推送去做检查时,萧一情一个人站在门外,候着。 突然,寂静的走廊里想起了和弦乐声。 他看了眼来电,低哑出声,没被他追上吧? 咳,别提,这小子跑得贼快。老子刚跑了三路口,就被他逮住了。电话那头十分吵杂,似乎在某个酒吧里。 哦?被他抓住了?那你还有命逍遥快活?萧一情虽然这么问,但显然并没有担心太多。 切。这个狗娘养的,当年没把我打死。现在想打死我?做梦!老子这么多年跆拳道白学的?我早说了,有朝一日,必定要把他凑趴下!要不是有人报警,我还真要捅死他算了。反正,现在在国外。他就是死了,陆家的人未必能查到我头上! 关唯德,你就嘴皮子耍狠。和他对上,你能占到什么便宜?估计也被揍的不轻。萧一情眼眸一沉,告诫道,我说过,你只要引开他就好。不许动他。你姐姐的仇,只能是由我来报!听见没? 是是是,知道了。那这个月的钱呢,什么时候打给我?对方声音有些无赖。 回国后,我就给你打过去。萧一情承诺,虽然知道没用,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少赌一点。我给你的钱存起来,早点娶个媳妇。你能结婚生子,是你姐姐最希望的事了。 嗯。行!那你多给一点,我留一半娶媳妇。 萧一情皱眉,刚要说什么,何幼霖的手机声响起,就这样,下次再说。 他挂上电话,看见何幼霖的手机来电显示是谭少慕,笑了笑,按了接听,慕少,是我。何幼霖出事了,不方便接电话。现在在医院。 等谭少慕赶来医院时,何幼霖已经醒了,正准备出院。两人在医院门口撞了个面,倒也没发生什么错过的狗血事情。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她和他不约而同的说了这一句话,不多一字,不少一字,默契地像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 只是谭少慕问的话语里,满满的担忧。 而何幼霖,却只有惊讶。 从来都整洁到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脸上青青肿肿不说,连衣服裤子都沾了不少泥垢,还有一些地方水渍为干,看上去像是融化的雪水。 她看着脸色挂彩不少的谭少慕,还以为他是遇见山口组什么的人。不然,以他的身手,怎么会这么狼狈? 我的事情,不重要。你怎么了,怎么又跑医院了?谭少慕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无视一旁的萧一情,直接把她拉离了医院大门。 什么不重要?你非要躺医院了,或者来个半身不遂才叫严重?何幼霖嘟嘴不满,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站定在一旁,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谭少慕澄澈的眼眸温润如水,璀璨流光一转,笑的温柔又坦荡,真没什么。我只是看见一个扒手,偷了一个老太太的钱包。老太太追不动。我就帮一把。结果,抓到了,干了一架,还让那人给跑了。 真的?何幼霖眯眼,有些不大相信。什么小偷这么厉害,能伤了他?而且,他是那种见义勇为的人吗? 这么丢人的事情,我何必说谎?谭少慕又笑了笑,你呢?你怎么了? 何幼霖被他这么一问,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下来后也不再纠结他的事情。 萧一情从头到尾,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后面,适时地开口,我们在公园遇见一对吵架的兄妹。哥哥把妹妹扔下,我们捡到妹妹正打算送警局,结果哥哥突然出现,要带走她。谁知妹妹那么淘气,装作不认识哥哥,非说他是骗子,叫我送她去警局。我和何幼霖都上当了。结果上车没多久,她不忍心她哥哥追了一路,自己哭着什么都招了。我就送她回去了。 这说辞,也是他说给醒过来的何幼霖听的解释。 那幼霖怎么会来医院? 当时情况有点失控。我看她情绪不对劲,昏过去前,好像头很痛的样子。我不放心,就送医院,顺便帮她做了个脑部CT检查。结果,发现她左脑处,有个面积不大的淤血压迫神经。萧一情说到这里,拿出了黑白的CT片子。 谭少慕是医生,不用指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淤血所在的位置,然后看向何幼霖,什么时候后脑勺那受过伤? 何幼霖想了想,自己这大半年里,大伤小伤不断,频繁出入医院。可是,头部受伤,也就两回。 一回是在娱乐城,被人推下楼梯,还有一回就是她被王平抓住时,为了寻死,撞了头。可是,每次都是额头有伤。她的后脑勺从来没有受过猛烈撞击,如果不是萧一情再三肯定,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拿错别人的片子了。 此时,萧一情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医生说,这个淤血很小,不危险。所以,对她的生活健康没有什么影响。至今都没有发现,并不奇怪。唯一的影响,大概是可能会造成她记忆的缺失。我想,或许她受伤的时间,可能正好处在她缺失的那段记忆里。 可是,我没有失忆啊?何幼霖无语,从小到大,我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啊。医生也说是可能,不一定是真。 闻言,谭少慕抬眼看向她,目光如炬,我记得,你说过,三四岁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些人,一两岁就有模糊的记忆,有些人晚熟,可能要五六岁才有。何幼霖也抬起头,迷惘地看着他,而且,我小时候发过高烧,脑子就更不好使了。 没关系。反正,没有我的记忆,都不重要。想不起就想不起吧。谭少慕笑了笑,握住她纤细的小手,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滑雪可就没精力了。 何幼霖看着他握住她的手,想着他回到宾馆后,明明可以先洗漱的,却因为担心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来医院。 他这么有洁癖的人啊,居然受得了! 这一瞬间,她对他丢下自己擅自跑路的怨愤,都得到了抚慰。 她亦步亦趋地乖乖被他牵着走,一路上笑眉弯弯,却又调皮道,谁说那段记忆不重要的。我觉得,起码,我知道我可能也有个哥哥。以后你要欺负我了,我就有哥哥撑腰了。 哥哥? 嗯。何幼霖重重点头,也亏的今天这场乌龙事,刺激了我的记忆点。说起来,也真的是太巧了。我和我哥哥失散,好像就和这对兄妹差不多。这么一想,我和张泽川还真是难兄难妹,他妹妹是被绑匪绑走的。我呢,自己傻乎乎的跟人走的。 这话,说的在理。你是真傻!谭少慕毫不客气的拆台,目光里满是浓浓的宠溺。 那种,你再不济,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感觉,男友力MA! 但是被嫌弃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只见何幼霖气呼呼地抬脚往他裤腿上一踹,你才傻,你不傻能娶我? 谭少慕看了看又被踹黑一个脚印的裤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把她一把抱起,做出要把她扔出去的样子。 何幼霖吓得失声尖叫,双手像小浣熊一样紧抱着他的腰窝不放! 是夜,霓虹闪耀,照亮了暗夜,照暖了彼此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萧一情独自走在雪地里,像是看电影一样,看着曾经他也拥有过的幸福。北风轻抚,他的刘海被吹掀开,露出一双既痛且恨的眼眸! 第136章 滑野雪敢不敢 今天是蜜月旅行的最后一天。 原本这一天的行程计划里,她是想去参观日本寺庙,并祈福的。然而,在谭少慕的坚持下,她败阵下来,被拖到新雪谷滑雪。 新雪谷,是北海道的粉雪天堂,拥有3个滑雪场。在海拔一千米以上,这三个雪场共用一个山顶,呈倒扇形分布。只要买了全山通票,就可以自由在三个雪场间自由穿梭。 奈何,对于何幼霖这只小菜鸟来说,山顶雪厚坡陡,几乎是寸步难行,必须乘坐穿梭巴士,选择自己喜欢的雪场。 这使得原本滑雪兴致就不大的她,干脆坐起了冷板凳,看别人滑雪。 她手捧热饮,看着远处滑雪的人身影幻化成一抹抹大红大绿的艳色,在苍茫天地间,皑皑白雪里飘移。 其中,那一抹天蓝色的帅气身影,秀着各种花式滑雪技巧,无疑亮瞎全场的眼球。甚至引来坐在何幼霖身边几个洋妞的口哨声。 真的是太轻佻了! 都结婚了,还这么不安于室,招蜂引蝶! 看着朝着自己滑行而来的谭少慕,那身滑雪服的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比天空都要空灵,心旌摇曳时,再低头看自己来的路上临时买的滑雪服,低声道,都是滑雪服,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此时,犯了烟瘾的谭少慕已经走回休息区,正好听见她的怨念。 在这里,是不能随意吸烟的。 他掏出口袋里备好的口香糖,边剥边回了句,因为我的是专业的竞技服,而你……话到这里,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瞟到她鲜艳美观的滑雪服上,吞下口香糖,算是旅游服吧。 此刻,他说话时带着淡淡的绿箭薄荷味。 何幼霖闻言,准备开骂,结果在天寒地冻的气候下,再被薄荷味一刺激,大张的嘴忍不住打出个喷嚏。 谭少慕蹙眉,让你运动,你不听。继续在这吹西北风,你回去也差不多就废了!一会必须跟我去滑雪。不会,我教你。 此时,萧一情和顾言熙也从滑雪场上回来,朝着他们走来。 慕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吗?顾言熙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饮,继续赞叹,我以为萧一情已经够厉害的了,没想到你也这么牛! 谭少慕谦虚回应,回夸了萧一情几句美话后,气氛十分良好。 就在这两位老总玩套路,谈笑声四起时,萧一情侧靠在柱子上,不阴不阳地笑了一笑。 何幼霖一个抬眸,正好捕捉这一幕,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此时,顾言熙正好说道,只是不知道,你和萧一情之间,谁更技高一筹? 谭少慕只笑,不语。 而萧一情则收回窥视的目光,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玩,垂眸说,我看慕少的身手,就知道也是个行家。在这里玩耍,太屈才了。要不,我们去滑野雪比比? 野雪?顾言熙惊讶,蹙眉不认同道,太危险了。 萧一情不看她,只挑衅地盯着谭少慕,怎么样?敢不敢? 何幼霖有些心惊,深怕谭少慕会答应。她虽然不会滑雪,却也是知道什么是野雪。 在滑雪场,除去容易发生雪崩的危险区,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也有一些树林或者雪原让野雪爱好者自由滑行。虽然滑雪场设计野雪路线时会规避一些风险隐患,但是意外这种事情,往往很难说。 谭少慕却不受激,反而摘下手套,在何幼霖身边做了下来,一副短时间不打算再滑雪的姿态,似笑非笑地说,滑这的野雪,不过是在滑雪场限定路线下的自我陶醉罢了。比这里,能刺激到哪?你要有兴趣,你自己去吧。我还要留下来,教幼霖滑雪。恕不能奉陪。 其实,刚来滑雪场的时候,谭少慕就说要教了。只是何幼霖懒,不想动,才作罢。 此时,何幼霖深怕自己不学,谭少慕就要和萧一情去滑野雪,便不再推托,甚至主动地拿起自己的滑雪装备,把他拉走。 谭少慕看出她这点小心思,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说,不急,先热热身。 一切准备就绪。 只听见啪的一声,固定器已将滑雪靴的前后端紧紧的卡在滑雪板上。 何幼霖在谭少慕的指导下,总算把复杂的一套装备套在身上。她微曲双膝,上身倾俯,看自己滑雪板与慕少的并排在一起,顿生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谭少慕看她呆样,轻拍了下她低垂的脑袋,眼睛要自然平视远方,不要盯着自己的雪板尖看。 何幼霖这才抬头,看向前方。一看更是紧张不已,拿滑雪杆的手都抖了。要不是有佩绳绑着手,估计连杆都握不住。 少慕,要不,我们还是堆雪人吧?她颤颤巍巍,抬头用求救的目光望着他,却发现他笑得讨人厌。 轻笑声从他的喉咙里滚出,喉咙微动间,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与气场,别怕,有我在。按我说的去做,没问题的。 何幼霖咬了咬唇,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硬着头皮学吧…… 挺胸挺腹,重心前倾。小腿向前用力压紧雪靴。对,就是这样。 然后,双手握雪杖向前举起,双肘微曲。记得,要加速时向内收一些,要减速时向外放一些,停的时候要先慢慢减速,不要急刹车一样,那是作死。 在谭少慕的念念叨叨里,何幼霖一遍又一遍地滑出十几米远,然后摔的四仰八叉,后背,腰上,头发,全是雪花。 哎呦,我的老腰!她气喘吁吁地揉着腰,用哈士奇一样迷之眼神看着他,能中场休息会吗? 谭少慕看着她小脸委屈的表情,不字便卡在喉咙处,而后恩准道,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休息,顺便巩固我刚刚讲得知识点。一会再滑不好,呵呵……你猜,我会怎么罚你? 纳尼? 她不就学个滑雪吗,还带惩罚的? 何幼霖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握住滑雪杆,病急乱投医地朝顾言熙走去,急切道,顾小姐,你当年学滑雪是谁教的啊?你多久学会的?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教教我。 突然被这么一问,顾言熙滑雪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很久的以前,倏然一笑,我丈夫。 何幼霖一愣,她隐约听说过,顾言熙的丈夫是因为她才变成智障,她会嫁给她丈夫是她婆婆逼的,也是为了赎罪。却不知道,顾言熙和她丈夫也有过那样的时光,能在回忆时,让顾言熙笑得如此明媚。 或许,女人比男人更了解女人。 在顾言熙的指导下,何幼霖渐渐掌握了方法,可以滑出几十米远,只是在转弯时还不太灵活,经常和人相撞。 要不,我们去人少一点的地方?顾言熙指了指一条小道。那边枯树丛生,确实鲜有人至。 何幼霖想和谭少慕打声招呼,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和萧一情搅在一起。 对萧一情,她其实是隐隐有些好感的。只是,他性格太过捉摸不定,带着一种未知的危险,所以,她本能地不想让他靠近谭少慕。 她雪杆一滑,滑雪板下扬起一溜烟的粉雪,整个人朝着谭少慕滑了过去。 谭少慕的背影由小及大。 距离他还有两米的地方,她渐渐收住了滑势。萧一情发现了她的靠近,抿嘴浅笑,目光锐利,如果你赢了,那件事,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她? 哪个她? 何幼霖困惑地望着萧一情,总觉得他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如果避孕药的事情是他意外得知,只是冰山一角。那么,那些谭少慕深藏在海底冰山,他又了解多少? 希望你说到做到。谭少慕冷静自持的声音比雪都冷。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声音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糟。可不,任谁被人威胁,总归会不爽。 当然。萧一情浅笑,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没有赢的可能性。谭少慕自信断言。 萧一情眉目一动,盯着谭少慕一字一句道,这么自信,那就赌大一点。我赢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敢不敢? 何幼霖一听,当即跳了出来,哪有这样的赌注,你当你是赵敏啊?还答应你条件!万一,你要他去死,他去是不去? 何小姐说笑。我和慕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怎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萧一情抚掌而言,玩味的笑容就像暴风雨前夕般阴郁。 可以,我答应你。谭少慕冷声应诺,转过身安抚担忧不已的她,放心,我不会输的。 何幼霖急了,推开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你输不输,关我什么事情!我才不在乎。 谭少慕笑了笑,又把手放她头顶心,把她的头发拨得毛乱乱的。 萧一情朝顾言熙挥了挥书,喊道,言熙,我和慕少要去滑野雪。你会开滑雪摩托。你带幼霖一路跟上,当我们的嘉宾裁判。 咦,刚刚不是才说没兴趣吗?顾言熙缓缓走来,朝着谭少慕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谭少慕打起机锋,说的模棱两可。 看着他一意孤行地和萧一情朝比赛的起;点走去,何幼霖心里是怒忧半参,却亦是无可奈何。 她不懂他。也不知道萧一情说的事究竟是什么,能叫他改变主意,去接受这一场比赛。 他从不给她解释,也不认为她需要知道什么。 即使,她隐隐相信他也是喜欢她的,却依旧觉得自己爱的一厢情愿。 顾言熙是个说干就干的急性子。 此时,她已经开着租来的摩托朝何幼霖驶来,拍了拍后座,别担心,他们男人自有他们的分寸。我们就当看戏好了。 第137章 比赛遇险生死不明 摩托进入野雪区,到达比赛的起,点时,谭少慕和萧一情两个人并行排开,已整装待发。 谭少慕的脸上虽然褪肿了,却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淤青色。他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叫人捉摸不透。而最先挑衅,提出比赛的萧一情反而漫不经心地站在那,目光渺茫空洞。 这两个男人的心,都是海底针。 何幼霖的心情变得有些浮躁,问着开车的顾言熙,你觉得谁会赢? 顾言熙沉了沉声,只看之前的滑雪技巧,慕少确实要比萧一情熟稔一些。但是…… 但是什么?她的声音一紧。 滑野雪的话,不是比技巧,而是拼速度,对地貌的了解,和对突发事件的应急反应。萧一情多次参加过极限滑雪,经验丰富。至于慕少,我很少听闻他有这方面的爱好。 何幼霖一听,心又重了三分,恨不得跳车后把谭少慕狠狠揍一顿。 倒计时吧。谭少慕瞥了眼已经开过来的顾言熙,淡淡吩咐。 Three,two,one,go…… 随着顾言熙的一声令下,速度与激,情的雪花四溅开来。像是教室擦黑板时有风扬起一样,眼前粉雪漫天,遮人视线。 何幼霖捂嘴眯眼,只见一蓝一红的两道身影像闪电一样划破滚滚白雪。 天地寂静,呼呼的风声里,摩托车引擎轰隆隆地伴着沙沙的雪声,刺入她的耳里,震得她心神不宁。 羊蹄山的弯道很多,蓝色的身影像蛇一样呈S路线从山顶一路滑下山腰。而他身后的那道红色身影一直紧追不舍。 很快,两个人已经滑出了最平坦的一片区域。前方即将迎来第一个陡坡,何幼霖坐在车内,不知道自己该看比赛中的那人,还是看前方路况的险要。 只这么一犹豫,陡坡已经逼入眼前。 顾言熙也像是被那两个男人的疯狂给感染了一样,兴奋的小脸通红,喊了声,抓紧了,坐好! 哔——一声,油门猛踩。 摩托车身一跃而起,悬在半空时,何幼霖只觉心肝都被颠飞了胸口,恐慌的尖叫起来,双腿发软眼前一黑。 车身重重着地,溅起的飞雪砸在她的脸上,冻的一激。她缓过神,再睁眼时,发现红蓝身影已经拉开了距离。 萧一情居然反超成功了! 何幼霖担忧的看着谭少慕,有点不知所措。 顾言熙怕影响他们的发挥,所以一路上,摩托都贴着山脉的位置而行。此时,她们与谭少慕在同一水平线上,却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只凭动作,便知道这个落后的差距,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很快调准好节奏,又追了上去。 少慕,是不是不擅长陡坡?她的愁虑染上眉角,想到一会还要很多陡坡,该怎么办。 顾言熙却是一笑,他擅不擅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会要是再像刚刚那样乱叫,像死了人一样,他还是会紧张地停下,看过来。 何幼霖一听,愧疚的恨不得把自己给埋进雪地里,再也不丢人,害人了。 很快,赛道已经走完了一半。 而谭少慕却像是疯了一样,不,不是像是,他就是疯了! 绝对疯了! 何幼霖虽然不懂什么路面该做怎么样的处理,但看萧一情的动作,明显和谭少慕不一样。 萧一情的滑雪速度张弛有度,而谭少慕却像是秃鹰一样,俯身直冲,莽莽撞撞地朝着前端飚过去。 何幼霖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都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才会这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栽跟头。 终于到了这里。顾言熙红唇一扬,解说到,这里是死亡悬坡,整个赛道最陡的一个陡坡,嗯,准确来说,我觉得,更适合叫它陡崖。 少慕,别冲动,快停下来。何幼霖恐慌地大喊,把担忧寄托在风中,希望能传达到那人耳里。 然而,不知道是引擎声太大,还是谭少慕太过重视这一关卡,无暇分心她这里的动静。 她眼睁睁看着他从地平面上腾空跃起,在空中旋转了180度,面朝她笑着,然后整个人掉下陡坡,直至看不见。 这不是在竞技,这是在玩命! 有生之年,何幼霖第一次感受到心惊肉跳的滋味。 真的。 从前所遇见再多的危险,她都抱着最多一死的觉悟抗了过去。但这一刻,不怕死的她,才知道自己最怕的是失去他。 这次陡坡太险,饶是顾言熙都不敢乱来,朝着小路开去,绕道平安回到赛道上。 何幼霖眼睛都不敢闭一下,拼命找寻熟悉的身影。很快,她再次锁定了目标人物,见他身上衣服不乱,动作毫不滞缓,便知道他没有受伤,这才安下心来。 此时,谭少慕也终于追上了萧一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仅差微毫。两个人,谁迎头赶上,滑在前面,很快就会被后面的人追上,如此循环往复,不遑多让。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狂野的谭少慕,除了在床上! 就在比赛进入胶着状态,眼看着胜负难分,很可能打成平手时,最后一道陡坡出现了。 何幼霖紧抓着车沿,探出身张望着,却惊奇地看见萧一情摔倒在地! 毫无征兆,完全谜一样的,奇迹般的摔倒了。 这下,不仅顾言熙吃惊,连何幼霖这个初学者都看得出不对劲来。这里的路面非常平缓,萧一情会摔倒,简直和六月飞雪一样不可思议。 谭少慕看见了,不为所动,轻身腾空,再次熟稔地花式落地,然后滑出了一定的视线范围。 就在何幼霖以为萧一情会奋起反追时,萧一情却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就这样放弃了? 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顾言熙蹙眉,开着摩托车靠近,问道,怎么了? 我的滑雪板有问题。之前没检查,结果撞上石头,人要摔跤时,我再想扔掉它,才发现固定装置不能松开。萧一情面色又青又白,冒着虚汗在苦笑,我只能用手撑地,现在,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脱臼。 何幼霖顺着他软软垂在一侧的手臂往下看,发现边上有一块有雪覆盖的石头,被滑板撞去了一层雪,稍稍出了一小块岩石。 这,也是天意。人没事就好。比赛输赢无所谓。顾言熙安慰道,来,上车,我带你去滑雪场的医疗站,检查下你的伤势具体如何。 萧一情点了点头,在何幼霖的搀扶下,坐上了摩托。 因为有伤患在车里,顾言熙开车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下来。也因为不用再关注比赛境况,车子没有继续在陡峭崎岖的赛道上开,而是选择了平缓的小路,徐徐而行。 何幼霖原以为到了半山腰,比赛的重点,谭少慕会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迎接他们。 谁知,谭少慕没有如期抵达。 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 那一堆像是尚未凝固的白色水泥般,一直顺着谭少慕比赛的赛道路线从山坡上滚滚而下。 大量的积雪急滑崩泻,挟着强大气流冲下山坡。冰雪破裂声或低沉的轰鸣声,远远地传来…… 何幼霖明明距离雪崩地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气流冲击在脸上的感觉。 像死神的呼吸! 这一瞬间,她的大脑被这一场雪崩侵占,空白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也思考不了。 从比赛起,就一直被吊着的心,登时化作泡沫,一点一滴地蒸发了,再也感受不到了。 少慕。 少慕…… 她喃喃自语,深怕喊的太大声了,会被谁听见,要从她身边夺走他一样,惶恐难安。 眼泪,无意识地从眼眶里掉下,模糊了视线。 此刻,顾言熙的面色也很难看。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一情,却见他面上带着平静无波,没有意外,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 她扭头拍了拍何幼霖的肩膀,轻声低语,没事的,或许他早就到达终点了呢。可能一早就发现了雪崩的迹象,没有在原处等我们,先走了。 会吗?何幼霖有些不相信,却又只能这么相信。 然而,当她看见那个白色妖魔以极快的速度和巨大的力量,卷走了雪地上的一些基础设施,枯树。这一瞬间,她仿佛亲眼看见谭少慕就是这样被它吞没了一样,再也坐不住,挣扎着要跳下车去找人。 猎猎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脸,生疼生疼。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再也顾不得其他,站起身来失声大吼,少慕!谭少慕! 然而,她听不见他的回应。没有他轻唤一句,我在。 耳边除了狰狞的风声,就只有引擎声,轰隆隆的,像是怪兽一样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快停车,快停车啊!我要过去,他在等我。呜呜……他在等我啊,我怎么可以走!她发了疯一样,一掌打开萧一情的阻拦,恰巧打在他受伤的肩头。 萧一情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却死不撒手,擒制住她要跳车的疯狂。 顾言熙察觉到萧一情的异样,出声安抚,谭太太,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不过,请你冷静一点。现在,你就是过去,也无济于事。甚至会赔上你的命!如果,慕少此刻正在滑雪场的休息室等你,你却出事了。怎么办? 说的在理,可何幼霖听不见,也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谭少慕的电话,她怎么也打不通! 她双眸赤红,瞪着萧一情像是杀母仇人一样,放手! 顾言熙蹙眉,见她不听劝,冷冷道,打昏她。 萧一情闻言,有一丝迟疑。 不然呢?任由她这么闹?顾言熙大声一喝,脸上是少有的厉色。此刻的她,露出了商场上一次冷血女王的风范。 萧一情眸光一声,用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掌劈在了她的脖颈处。 蓦然,何幼霖后颈一疼,瞳孔失去了焦距,茫茫的雪色被黑暗覆盖。 像是失去了太阳,她的世界再也没有天明与阳光一般,冷的厉害…… 第138章 雪崩是人为 雪崩声势浩大,不用等顾言熙等人回到滑雪场,就有人发现并报了警。 滑雪场在疏散了人群后,及时关闭了野雪区的各个路口。从现在开始,除了搜救队员,任何游客都不能进去。 顾言熙把车开离野雪区后,萧一情独自先去医疗站做伤势的紧急处理。顾言熙回到滑雪场的休息室包厢。谭少慕果然没有先一步回来这里。 望着墙角落凳子上,还摆着他们四人早上带来的随身包,她轻叹一声,拿起包裹退了房。拦了辆的士,把昏迷的何幼霖送回度假村预订好的酒店后,她才去医疗站找萧一情。 萧一情运气不错,只是脱臼。 此刻,接好骨的他在雪松下,神情惯有的寂寥,目光凝望着远方的雪山。 顾言熙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想要他的命,只想折磨他,让他众叛亲离,直到失去所有重要的东西,才甘心吗? 萧一情拧眉,雪崩是意外。 顾言熙一声嗤笑,萧一情,我会找谭少慕合作的原因,是为了谁?就算赔上云翳传媒,我也要帮你整垮他。这样的盟友,难道还换不回你一句真话? 她看着这个自己从少女时期就一直单恋的男人,心中滋味是百转千回。 萧一情依旧眉眼淡漠,只是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扬高了一分,这是你第一次不相信我。为什么?你的改变,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 顾言熙噤了声,良久才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为何偏偏那么巧,你就撞到了石头,滑板还正好出了故障! 你是怪我太幸运了吗?还是说,你希望,我和他一起埋在雪山里? 顾言熙恹恹地摇了摇头,萧一情,和我说实话吧。你不说,我怎么帮你?你知道吗,我来的路上,听见警方的人议论,这次的雪崩不说自然灾害,是人为!发生雪崩的那个背风斜坡,是有人骑车横穿斜坡,故意压裂雪层,诱发雪崩!究竟还有谁,是你的同伙?他靠不靠得住,万一被抓了,供出你。怎么办? 萧一情对上她关心,信任的眼神,心里竟有一丝温暖。这个发现,叫他有些难过。 他转过头,低落出声,真不是我的设计的。 顾言熙认识他多年,自然听得出这句话是真的,可是想想又有些不对,疑惑道,真不是你安排的?可我明明记得,那个滑板本来是谭少慕要用的。是你说绿色是你的幸运色,他才让给了你。 萧一情的脸色格外凝重,目光微垂,叹道,我约谭少慕比赛,不是为了要他的命。而是希望他答应我一个条件。谁知道,关唯德也来了。他趁在谭少慕在教何幼霖滑雪时,偷偷靠近谭少慕脱下,摆在一边的装备,鬼鬼祟祟的。我发现了谭少慕的滑板有问题。我不想胜之不武,但是,我也不能告诉他滑板被人做过手脚。万一他要查监控,我和关唯德认识这一点,会暴露在他面前。所以,我才坚持和他换。只是,没想到关唯德居然不只是想让他受伤,才在滑板上做手脚。 顾言熙沉默,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弟弟心思那么歹毒。设计雪崩还不够,生怕谭少慕有逃生可能,竟然还把他的滑板装置锁死。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 看吧。看他命好不好。要是他真那么命好,就这么长眠雪山。我也认了!萧一情的眼睛黑而死寂。愤怒,仇恨都深深埋在最底层,郁郁不得抒。 …… 少慕,谭少慕! 何幼霖骤然睁眼,惊恐地从梦魇利醒来。她看了看陌生的房间,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连忙奔出酒店,拦了辆车赶回滑雪场的出事区。 此时,她的电话铃声突然想起。她吓得是魂都要飞了,连忙接起电话,喂?是有少慕的消息了吗? ……程助理疑惑的声音传来,少夫人,慕少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今天下午打了他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公司有个十分紧急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处理。我只能找你了。慕少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何幼霖心口发闷,半天才平复下心情,冷静陈述,我们在滑雪时,发生了意外。遇见了雪崩。我和他……失散了。 什么?程助理大吃一惊,慕少遇见雪崩了? 何幼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白昕媛尖锐的声音—— 雪崩?什么雪崩!程助理,你说,慕哥哥怎么了? 白小姐,慕少在那边遇见了麻烦,现在……程助理说到这里,想到什么,又凑到手机话筒上说,少夫人。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何幼霖点点头。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见识浅薄的何幼霖了。 谭少慕现在只是可能失踪,若是被人有心利用,产生的影响还真无法预计。不说,陆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能不能经受得住这个消息的打击。江淮若是知道了,趁机夺权,跟是防不胜防。谭氏的领导人生死不明,人心惶惶,股市肯定有所波动。 少夫人?程助理不太确定道,少夫人,你还在吗? 何幼霖这才想起,对方看不见她点头,连忙道,放心,我有数。等事情…… 白小姐,你做什么!程助理惊呼一声,声音越来越小。 突然,白昕媛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何幼霖,你这个扫把星!慕哥哥要是出了事情,你就是死一百遍,一千遍都死不足惜!以后,你离他远一点! 何幼霖抿了抿唇,沉声道,白小姐。我是他的妻子。他若有事,我不用死多少遍。一次就够。我和他生同寝,死同穴。离他远一点的,该是你! 说完,挂上电话。 白昕媛被何幼霖挂了电话后,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但一想到慕哥哥生死未卜,现在不是和何幼霖置气的时候。 她冷眼等着程助理,告诉我,慕哥哥到底去哪里了? 程助理无奈,白小姐,慕少走之前交代过,他的行踪,谁都不能透露。 要不是白昕媛发烧40度,不肯住院吃药,非要见谭少慕。他也不会被白秋蛰请过来。 可怜,他一个小小助理哪里搞的定白家小姐。这才不得已打电话求助慕少。结果,却得了这么一个骇人的消息。 白昕媛听了,气的发抖,厉声问,那慕哥哥有说,在他行踪不明时,都不能透露吗? 这……程助理无语,为她的强词夺理。 白昕媛摘下输液瓶,放在低处,任由血液倒回瓶子里,你再不说,我就死给你看!反正,慕哥哥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程助理一看,扶额认栽,白小姐,别激动。慕少是去了北海道。 北海道?白昕媛怔了怔。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说雪崩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 北海道,她姐姐度蜜月的梦想之地,也是她姐姐没有实现的遗憾…… 所以,慕哥哥爱的,始终是她的姐姐! 何幼霖根本算不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地拔掉手上的输液针,网购了一张飞往北海道的机票。 慕哥哥,等我! …… 何幼霖感到出事地点时,雪崩早就停止很久很久了。但野雪区的入口已经被封锁着,生怕灾区新雪松动,还有余灾。 她眼睁睁看着搜查队员进进出出,然后拿着里面寻找到的一些衣物,鞋子,滑雪板……问围聚在门口处失踪人口的亲友,是谁的。 事发后,在最佳救援的15分钟内,搜救队已经解救出不少被困人员。而此时,能从野雪区里被人用担架抬出来的,基本都是些尸体。 所以,何幼霖一点都不希望,谭少慕会被他们找到! 或许,谭少慕只是在和她开玩笑呢? 或许,他就躲在暗处,看她笑话,故意不出来呢? 然而,直到搜救队拿着一串钥匙,前来问领,她看着那个蠢萌带笑的雪人吊坠,她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钥匙圈,泪眼朦胧,在哪里发现的? 搜救队员扬了扬眉,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日文。 我,我听不懂。她摇了摇头,第一次讨厌自己那么笨,不会日语。离开了谭少慕,她就什么都做不好一样! 她,是配得上那么优秀的男人。所以,连老天爷都看不惯,要从她身边收回他了吗? 小姑凉,憋急。你滴亲任肯定没事滴。一个日本大婶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他们索,这个是在雪崩路线外的一片区域捡到的。可能他只是受伤了,才被困在里面,米粗来。你再等等,或许一会就被人早到了呢? 路线外的?何幼霖闻言大喜。 是滴。大婶慈眉善目地说。 她没有说的是,也有可能,这个钥匙圈是被雪崩的气流冲飞到别处,而主人可能…… 那是在哪里?何幼霖紧紧抓着递给她钥匙圈的搜救员迫切地问,两眼却看着那个大婶,希冀她能帮自己翻译。 大婶与搜救员一番交流后,指了指野雪区门口竖着的一个木牌,上面描绘了一张简易地图。 第139章 残酷的真相 何幼霖与大婶走到木牌前,看见她的手指指在一条曲线的拐弯处,就是这。 何幼霖点了点头,谢谢。 大婶笑了笑,不客气,希望你的亲人平安无事。 见她走远,没有笔做记号的何幼霖用指甲在木牌上死劲的抠。木刺扎进指甲里,钻心的疼。她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继续抠。 直到在大婶指的那个地方抠出明显的一个小洞,她才拿手机拍下这个地图。 然后回到滑雪场,她租了新的滑雪板,来到上午顾言熙教她滑雪的地方。一鼓作气,朝着顾言熙发现的那条鲜有人至的小道滑了过去。 等顾言熙和萧一情回到酒店,发现何幼霖人已经不在,再回滑雪场寻人时,滑雪场已经关门了。他们被困在门外,一遍遍拨打何幼霖的电话却没人接。最后,只能也只能回酒店等消息了。 何幼霖所走的这条小道因太过狭小,不适合畅游滑雪。因为几乎没人涉足,所以,这里的积雪很厚。两侧的野草野树丛生,没人打理。 她一路下滑,衣服都被长满刺的野枝条刮破,露出棉花絮。一个不慎,脸上都被划出了三四条红道子。 可她不在乎。 她的眼睛,只看前方。 她清楚的记得,顾言熙开车带她追谭少慕与萧一情赛事的时候,走过一条小道。而那条小道有个三岔路口。其中一个路口,也和这里一样生长着类似的野生植物。 所以,她赌一把。赌这条路能偷渡到野雪区里面! 此时,天色微微暗了下来。 但或许是因为雪地太白,有反光作用的缘故。何幼霖一路上,看得还算清晰。只是等她终于从小道摸黑到了记忆中的三岔路,再从路口转滑到野雪区的小道时,天已经暗的只剩下稀疏的星月之光。 噗通!她又一次华丽地摔倒了。然后,越挫越勇的站起,继续滑行。 看,人就是被逼出来的! 昨天,她在大通公园还喊着不认路,非要等谭少慕来接她才敢走。今天,她就一个人摸黑走山路了。 上午,她学滑雪还缠着谭少慕,软磨硬泡的要休息,现在,她就一个人摔倒,爬起,摔倒,爬起地孤军作战! 夜色愈浓,孤雪寂寥。 何幼霖终于来到了雪崩的那条赛道。此时,搜救队的人已经撤离,只剩下一两个人。她都避着走,生怕被发现了,强行驱离。 她拿出手机,仔细对比地图上的线条,与实际所见的路面,找准被她标记好的地点方位。 上面标识的一个日文字,她都看不懂。只能靠图像,线条和她的……想象力!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她手指不断扩大,缩小屏幕上的地图,终于找到了明显的参考物,确定了标记地点在东南向后,便锁屏放回口袋里。 虽然夜路难走,但用只有百分之20电量的手机去照明,实在太奢侈了。 因为已经抵达事发地点,生怕错过蛛丝马迹的她,不敢滑雪。她弃了滑雪板,在千里雪地上踟蹰前行。 只要白色的地面上有一点颜色不一样,她都要去挖一挖才甘心。或许只是一断枯枝,一个塑料碎片。 一路停停走走,雪地被踩的吱吱作响。寒风阵阵,冷月升上半空。 气温低的可怕。何幼霖开始小跑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发僵。她边跑边想,如果是自己遇见雪崩该多好。 谭少慕那么聪明,换他来找她,肯定不会忘记拿手电筒,保暖衣,食物和水。搞不好,他还会开直升飞机,用喇叭在上空喊她名字,像盖世英雄一样踏着祥云从天而降…… 哪里像她这么笨,除了满腔的冲动,什么都没有。 不对,她还有嘴!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没有搜救队人员出没,她才敢喊出声,少慕? 少慕? 少慕! 一声盖过一声。 一声比一声,急切! 寂静的雪地里,回荡着一声声的少慕,是妻子最殷勤的呼唤。 呜 寒风猎猎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外,终于有别的声音回应她了! 何幼霖神经紧绷,竖着耳朵听,却听见: 呜 啊呜 这个声音,她现实里从没听过。但是,电视里不少! 她面色一白,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狼!难怪她在这里走了一路,一个搜救队员都没再遇见过! 她吓得不敢再吱一声,深怕慕黑狼没找到,倒把狼群引来。然而,也不知道她的运气到底是算好,还是不好。 狼群没引来,倒真引来了一只幼年雪狼! 如果不是事先听见了狼叫声,摸黑下乍一看,何幼霖可能会拿它当萨摩耶看了。 武侠小说教过她,狼怕火…… 奈何,她不抽烟,身上没打火机。 钻木取火? 何幼霖看了看地上的几截枯枝,别说都被雪水打湿了,就是干的,等她钻出火的时,狼估计都把她啃的差不多,在打饱嗝了。 还是是幼狼,捕猎经验不足,对陌生入侵的生物心存戒备。它没又近一步走来,而是停在原处死死盯着何幼霖。 何幼霖瞥见不远处有一棵树,想起狼不会爬树,变像是看见希望一样,眼睛亮的比狼眼都发绿! 为了安全越过狼,走到狼身后的那棵树,何幼霖死马当活马医地掏出手机,点亮手电筒功能。 强烈的光芒,果然是狼的罩门! 何幼霖一刻都不敢放下手机,生怕光一灭,狼就扑过来。 在双方对峙的十几分钟里,何幼霖侧着身子,以狼为圆点,开始画圈走向狼身后的那棵树,等她与狼的方位换了个方向,她便倒退着走,一路且退且看。 幼狼似乎察觉到她要逃走,前爪焦躁的刨雪,沙沙的雪声,与它低低的吼啸声混成了一支催魂曲,撞击着何幼霖弱小的心脏。 终于,何幼霖的视线的余光里瞥见了她的希望之树! 她的手在空中画圈,挥舞起光芒,刺的狼眼难受,倒退了两步。 只这两步! 何幼霖立即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手脚并用,和猴子一样蹿上了树。 幼狼察觉到她的意图,在没有灯光的威胁下,它利爪大张,身体拱成弧形,轻轻一跃,便狠狠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何幼霖的屁股上! 还好,何幼霖觉得滑雪服这辈子,可能也就穿这一次,是临时买的便宜货,质量差得不行。被狼的利齿一咬,就撕扯了外层的那一块布。 何幼霖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一心爬树,很快就一屁股坐在树上了。虽然这棵树不是很粗大,但好在她体型瘦小,不会有压断树枝的可能。 她掏出手机,想关闭手电筒功能,好省电,却意外瞥见不远处有一抹鲜艳的红色。 竟像是血! 那个方位不是她来时的路,也不是她准备去的方向,如果不是她此刻坐的高,看得远,或许会错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个念头,那是少慕的血。 没有理由,没有根据。 她就是这么相信的! 她恨不得跳下树,顺着血迹找他,但树下却是狼视眈眈! 再心急,她也必须有命去找他才行。 她闭上眼,不再看那扰乱她心神的血迹,关上手电筒功能,让自己靠着树休息,恢复体力。 此刻,幼狼也极耐心地趴在雪地上,像狗一样温顺。它树下守了很久,像等待主人回家一样没有攻击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明明最是紧张的时刻,何幼霖终究还是撑不过疲惫,浅浅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方有啊呜声传来,一阵阵,不停歇,像是呼唤谁一样。 树下的幼狼听见了,狼不停爪地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何幼霖也被这一声声成年狼的叫声给惊醒了,拿出手机照明,再三确定狼走了,才敢下树,顺着血迹寻人。 他的伤口应该不是很大,血流的不算太多,血迹有些凌乱。 何幼霖一路追寻而走,越到后面,血迹越少,像是被人为抹去一样。平整的雪面上,总有几处的雪乱糟糟的,被人用东西捣鼓过,地下的泥都被翻了上来。 或许是她刚刚遇见过狼,所以她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人应该是怕野兽嗅到血腥味,一路跟着他! 这么聪明,肯定是慕少! 不会错的。 她加快了步子,很快找到了一个山洞。 少慕? 谭少慕? 她低身钻进动力,边走边喊。听见一个熟悉的呻,吟声时,她大喜过望,简直用飞一样的速度,跑到洞的深处。 果然,一个巨大的黑影躺在地上。 那身形上的每一寸线条,都那么的熟悉,与她夜夜相伴。 她想报警,联系搜救队和医护人员赶来。结果,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山洞里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因为,她的心很踏实,所以,不会因为目不视物而感到恐惧。 她欣喜地跑到他的身侧,把他拉起来,少慕,醒醒。 少慕,你怎么了? 想起雪地上的血,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严重不严重。她又摸摸他身体,前胸没有,后背没有,胳膊没有,大腿……嗯,摸错地方了。 重来! 大腿没有…… 咦,小腿处的裤管有些硬,像是血液凝结造成的。 她的小手从裤管里钻进去,发现他已经用布条绑上止血了。这才大叹气地,放下心来。谁料,被她的小手一路点火的谭少慕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被她摸过的某处,异常的壮大起来…… 谭少慕按住她的肩头,把她整个人撞到在地,像狼一样扑在她身上舔舐…… 何幼霖一呆,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做这事,气得咬牙,你混蛋!我为你担心了一天一夜,你就这样回报我? 谭少慕意识有些昏沉,听见女人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半睁开眼,借着微弱的一丝月光,看清压在身底下的人的脸上那一颗桃花痣。 他温柔一笑,低头舔了舔她的痣。 何幼霖一个激灵,身体有些僵硬。 多似曾相识的感觉! 暗夜的巷,迷乱的男人,温热的触感…… 他褪去她的衣服,一路吻。 因为是他,所以再难受的回忆,她都愿意忍。 然后,当这个男人狠狠刺入她的身体,却温柔呼唤嬛嬛时,她五雷轰顶! 比起替代品,更可怕的是,七年前的那夜,那个醉汉,也是这一瞬间喊了这两个字。 嬛嬛,是她此生噩梦! 第140章 整容技术哪家强 嬛嬛。 念这2字时,一样的清浅呼吸,一样的饱含深情,一样带着一丝丝的沙哑迷乱。 真相,那么清晰的摆在她面前。 消毒水的味道,流浪汉的颓废,与谭少慕的过去完全吻合。在白昕嬛死活,在他成为闻风丧胆的慕黑狼之前,那一段时光的空白像是拼图少了一块。终于在今天完整了! 何幼霖眼眸猛地一滞,脸上情动红潮迅速消退,煞白如纸。她一直知道他心里隐约还残留着对那个人的喜欢,或是愧疚。却没想过,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内心真正渴望的人会是别人! 他既然那么爱那个嬛嬛,为什么不干脆娶了白昕媛? 毕竟,白昕媛才是那女人的亲妹妹啊! 而又是为什么? 他要在娶了她后,许她温柔,让她沉迷,再让她知道这个真相? 望着睡着在身边的男人,侧颜性感如斯。在一场运动后的酣畅淋漓下,居然也开始退烧了。他在她身边,睡得那么酣甜不设防。而她却早已眸内蓄满泪水。 这个男人,不仅毁了她对婚姻的期许,甚至早在七年前,他就毁了她的清白! 黎明的曙光清洒在雪色里,雪光映亮了山洞。 何幼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他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了野雪区,把他的下落告诉了搜查队…… 她跟丢了魂一样游走在大街上,直到被人撞到在地,无力地蹲伏在地默默坠泪。而此时,担心她一夜的萧一情与顾言熙正在往滑雪场赶的路上,碰巧撞见了她。 顾言熙看她哭得那么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还以为是慕少真雪崩遇难了,不由紧张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坏消息吗? 何幼霖听见熟人的声音,却无心敷衍应对。她只想哭,好好的,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瞎了眼最好,省的她整日里有眼无珠,爱错人! 萧一情心底有些疑虑,隐约觉得事情的发现和他们预料的可能不太一样。他俯下身,拉起坐在地上的何幼霖,轻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幼霖秀气的眉目骤然一拧,甩开他的手,迁怒道,都是你的错!好好的度蜜月,从你出现后就各种乱七八糟的都来了!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谭少慕的心思藏得那么深,她怎么会知道这样残酷的真相! 被她一吼,萧一情有些发蒙,看着空落的手,再与顾言熙对看,从彼此的眼中确认了一件事:何幼霖真不对劲了。 他凝着她,薄唇启合,试探道,我知道你怪我邀请他滑野雪,闹得他下落不明。 何幼霖闻言,抬起哭红的眼睛,看着他,眸色愈发冰冷,你是冲着他来的,对不对?你究竟是知道了什么,用什么逼得他答应你的比赛? 他喉结一滚,低低的嗓音溢出,我和他之前从未谋面,若不是言熙的公司遇上麻烦,需要找合作伙伴资金入股,我甚至连他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找他比赛,只是出于滑雪爱好。就像是棋逢对手一样。 至于你说我逼他比赛,呵呵……你太瞧得起我萧某人了。我能有他什么把柄?我只是无意间在一家奶茶店的照片墙上看见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问她是谁。结果,他就说不该多问的事情闭紧嘴巴。呵呵。他自己要不做贼心虚,完全可以大方承认。 萧一情的话语就像冰棱刺入她的心脏,扎得她绞痛不已。她呼吸微微促,扬高了声音,哪家奶茶店? 萧一情面有犹豫,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虽然他和慕少比赛胜负未分,赌约也不用遵守,但…… 看见他回避的态度,何幼霖想到了陆上将,想到了白昕媛,张泽川……他们一个个都似乎早就有所知晓,只是唯独在她面前装聋作哑。 她的眼眶蓦地一酸,强势的伪装瞬间瓦解,崩溃道,我是他的妻子!妻子啊!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真相吗? 萧一情一声轻叹,我带你去吧。 他们去的奶茶店,就在大通公园。店面不大,是复式楼层,全木质的摆设,桌椅,渲染出亲近自然的文化韵味。 一楼设有卡座,但能容纳的客人不多,卖的是品牌,文化,不是奶茶。有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很是悠闲的样子。旁边睡了一只肥嘟嘟的大黄猫。阳光暖暖,奶茶飘香。 何幼霖拾阶而上,来到二楼的珍藏阁。这个阁楼有一个非常诗意好听的名字,叫带不走的记忆。 在这里没有一张桌,一张椅,四面白墙,什么装修都省了。满房垂挂了无数条七彩斑斓的水晶线,线头悬挂铜铃。清风阳光下,满楼都是阵阵铃响,闪闪发光的盛景。 据说,这里每一个铜铃都有日本高僧开过光。照片挂在这里,有惦念,有告别,也有祈福的意思。店家为客人保留的时间和客人付出的租金多少是成正比。 而萧一情所谓的照片,就是这些被夹子固定在线上,参差不齐的照片海洋里的一张。何幼霖在找谭少慕照片时,无意间也看见了萧一情和顾言熙的照片。 是他们前天参加雪祭活动时的合影,两个人从一座冰雪雕铸的宫殿大门走出,一个朝左,一个向右。他们故意摆出这样的姿势拍照,拿到这里存放,其中的意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以,萧一情会知道谭少慕过去的事情,真的又是巧合? 突然,谭少慕的五官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了。 照片里,两个人并肩而立在北海道的薰衣草花田里。女孩笑靥如花,如碧水春湖般的明眸像有魔力一样,深深吸引别人。而男人豁然挺立在她是身后侧,手虚虚抬起,似勾搂在她的肩膀处,但明显手和她的胳膊之间还空留了一些距离。从女孩爽朗豪气的表情看,完全看不出亲昵的感觉。似是对身后的男人行为毫不知情。 而男人的眼中充满了苦涩与甜蜜。那种表情,是何幼霖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她面前,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自信笃定,像发光的太阳,不容任何人的拒绝。 但在这个女孩面前,他却爱的卑微而自怜。想拥她入怀,却不敢轻触她的身体,只能隔空相拥,自我慰疗。 在这一瞬间,何幼霖的心像是冰淇淋,融化成水之前,还要被人用勺子不停的挖,挖得坑坑洼洼,血肉模糊。 她贝齿紧咬唇瓣,渗出血来,心痛的不能呼吸。完全不懂面前的女孩,除了一头长直发,与自己半分相似都没有,为何他要把自己错认成她? 一想到昨夜,她为他雪行千里,一夜寒风,他却吻着她,喊她嬛嬛,何幼霖就气得一把扯下这个照片。塑料夹子被弹蹦在木地板上。 她十指抓住照片上端,反向一拧,却半途收了手。撕了照片又如何?她人都死了那么多年,还依旧存在他心里。 撕照片,没有意义。 她苦笑,把照片挂了回去,发现白昕媛的脸被她拧的皱巴巴,便顺手整平了下。目光倏然一紧,死死地盯在她右颊上的那颗痣上! 这就才是她被强暴,被骗婚,成为替代品的真相? 仅仅因为一个痣,莫名其妙的和那个女人长在同一个地方? 突然,她想起谭少慕书房里有一本面相学的书,写书之人现在已经出家做了和尚。他笃信,一些重要的痣相,是人灵魂的所在。 原来,谭少慕也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迷信愚蠢到这样的地步! 何幼霖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出了声音。 良久,她口吐浊气,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口说道,顾小姐,我听说日本的整容技术不输给韩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此时,谭少慕已经被人送到了医院。因为没有亲友护送,警方通过滑雪场提供的客户登记信息,查到了他的身份,并联系了他的紧急联系人,程助理。 程助理在接到电话后,得知慕少平安,长长的松了口气,并联系已经身在北海道的白昕媛,拜托她去医院探望慕少。 当白昕媛赶到医院时,谭少慕的伤口已经缝合。因为麻药的关系,他的精神有些倦惫,陷入了浅浅的睡梦里。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虚弱的样子。 虽然,她听说过,在她姐姐死后的很长一个时间段里,他都过着乞丐一样的日子,自我放逐,自我疯狂。但是,那一阶段,她的爸爸妈妈恨死了害死她姐姐的谭少慕,不要说她去探望他,就是提起谭字,都能叫他们横眉怒目。她被关在寄宿的学校里,备战高考。 等她考入大学,迎来了自由,再见他时,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也更加吸引她。 他为了姐姐考医学,她就为了他。 她自认,她的爱不输给任何人,可偏偏,他还是娶了别人…… 而那个人,却一点都不珍惜,不关心他! 慕哥哥都伤成这样了,那个人又在哪里? 慕哥哥,你醒来,看看我?好不我?白昕媛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冰冷的手,温热的嘴唇贴着他手上干燥的皮肤,我就在你身边啊…… 黑暗中,谭少慕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与他相握。 他想起了无数个夜晚,他都怕有一天何幼霖会不告而别,趁他睡着偷偷离开,所以,他总要抓着她的手,才能安心入睡。 他用力回握了下那双柔软无骨的手,呢喃道,幼霖,幼霖…… 白昕媛闻言,当即抽回自己的手,眼中一抹狠历之色浮起,久久未消。 第141章 你为什么是我哥 何幼霖还是怕疼的。 她问整容,又哪里会真去整容。 所以,当她顶着一张老脸出现在顾言熙面前时,顾言熙都无语了。 这就是你找我借钱的成果?虽然在何幼霖进医院前,她一再告诫,爱美无罪,但整容技术再成熟也是有风险的。微调可以,别大刀阔斧。 谁知,何幼霖居然微调成这样!如果不是她收到信用卡刷卡消费的信息,她还真当何幼霖只是进去喝了杯水。 何幼霖拿起镜子,看了看右颊眼角处只剩下一个浅浅的,不明显的小红点,满意的笑了笑。医生说,点痣后的红痕完全消退,大概三四天就可以了。 当然不是。你借我的卡,我还要去做个发型。怎么样,要不要一起?何幼霖举着自己头发的发梢,对着阳光看去,乌黑亮丽不分叉,都是因为她从不染发烫发的缘故。可惜,一想到那个人女人也是这么个发型,她宁可剃秃了自己,也不要留这个头发膈应自己。 顾言熙扬了扬眉,我听说慕少已经被找到了,现在在医院里疗养。我说,他活的好好的,你突然一副改头换面,准备改嫁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何幼霖笑了笑,顾小姐,不介意我叫你一声言熙吧? 随意。 言熙,你也是个结过婚的女人。你觉得,我们女人的婚姻应该是什么样的?忠贞的守着一个男人?不管他对你如何? 顾言熙哈哈大笑,谭太太,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世上的人,谁不知道我顾言熙不守妇道,欺负丈夫是智障,不懂事,到处给他戴绿帽子? 那是别人以为。何幼霖经过这个事情,突然想开了很多,再看顾言熙已经没有当初的先入为主的想法,每个人的婚姻好与坏,都是如人饮水。别人只看得见你的风光,便觉得你过分。可若换他们来做一天的你,未必能比你做的好。 就像她。 人人都觉得她一个高中辍学,上夜店上班的女人积了十辈子的福分才会嫁给谭少慕这样的男人。而她婚后,却依旧不知羞耻的和前男友小叔子搞在一起,给丈夫丢尽了脸面。 可真相呢? 她怀疑过强,奸她的人和王平是一伙的。拍这些照片,是留着威胁她,逼她卖身!但当她知道那个强,奸她的人是谭少慕时,她便排除了这个可能。 所以,王平能拍下这个照片,只有一个可能。 他一直在盯着谭少慕一举一动。甚至那几个欺负谭少慕,被她赶走的小流氓就是他派去的。 她坏了王平的事情,被王平盯上,被设计借高利贷,夜店卖酒。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谭少慕! 这个明明是毁了她前途的男人,却在七年后改头换面的出现在她面前,以一副高高在上拯救她的姿态。 呵呵,真可笑! 顾言熙愣了愣,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真诚,是啊。不过是如人饮水罢了。 最后,顾言熙还是没有陪何幼霖一起去,因为她被突然出现的萧亿给绑走了。不过,何幼霖在她的建议下,把及腰的长发剪短到肩膀,染成了栗红色后,烫了个梨花头,衬的她小脸清秀可爱。 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何幼霖只觉得神清气爽。什么谭少慕,什么白昕嬛,都他妈的滚蛋!她不伺候了! 她用手机给自己订了一张回国的飞机票后,便先回宾馆收拾行李。谁知,刚踏进房门,就看见赶不走的苍蝇白昕媛坐在她的床上! 现在再看白昕媛的脸,与照片里的女人重叠后,何幼霖便更加讨厌了,你怎么在这里?非法入侵? 是慕哥哥给我的房卡,他让给他带一点换洗的衣服,和……内裤!白昕媛扬了扬手上的房卡,得意道,比起不靠谱的老婆,慕哥哥更加信任我。不是吗? 何幼霖瞟了一眼整理好的一些衣服,笑了,他难道没告诉,灰色那件衣服内衬破了个洞,他都打算扔了吗?他让你拿衣服,却不告诉你拿那几件。白昕媛,该不会是你趁他睡着了,自己偷了房卡来的吧? 白昕媛面色一红,从床上一跃而起,指着鼻子骂道,那又怎么样?慕哥哥住院,你去看过他没,照顾他没?都我是在弄!而你呢?瞧瞧你这身衣服,还换了新发型!你这么花枝招展的打扮,是要勾搭什么野男人?你这个做老婆的不尽心,还有脸来讽刺我?不要说这里只是酒店,就是你们的婚房,也没有我不能进的! 白昕媛的执着与变态让何幼霖蓦然一疼。如果她现在不知道真相,继续一厢情愿的爱着谭少慕,会不会也有一天被她所以为的爱情冲昏头脑,变得和白昕媛一样可怜? 她微弯唇角,嘲讽一笑,白昕媛,你知道你的脸和你姐姐有多像吗? 白昕媛一愣,色厉内荏道,你说这个干吗?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知道这里是我姐姐梦寐以求的蜜月圣地,你现在所享受的一切不过是占了我姐的名额!怎么,知道害怕了吧?怕哪天,你会被我取代? 虽然她早已经知道真相,但是在听见北海道是白昕嬛想来的地方后,想到她来到北海道后,谭少慕对她的温柔确实比往常都要温情便觉得心酸。她依旧忍不住地想吐。 亏她还以为,是他告别了工作,放松了自己才会这样。甚至也隐隐暗喜他对她态度的改变,敷衍少了,真心与包容更多。 她长腿一迈,懒得搭理,直接越过白昕媛的身边,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 白昕媛看她只拿自己的衣服,疑惑道,何幼霖,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何幼霖关上行李箱,无不讽刺,你就当我在欲擒故纵好了。反正,谭少慕那个男人,我不稀罕!你爱倒贴是你的事情。只是,你想过没有,你和你姐姐明明长得差不多。为什么他就喜欢你姐,不要你? 为什么? 因为他犯贱!何幼霖冷笑,对他不屑一顾的,他上赶着。对他情深不悔的,他无动于衷。这样的男人,我何幼霖第一个看不上他! 白昕媛听出了火药味,笑道,你和慕哥哥吵架了?其实,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当初你不信我的话,现在吃到苦头了吧?哈哈,看你这么识趣的份上,不防告诉你。慕哥哥刚刚睡梦中都拉着我的手,喊我姐姐的名字。你呀,识相点就乖乖自己离开。 何幼霖闻言,眼中掠过一抹刺痛。她沉下声,令人捉摸不透的声音自唇间溢出,她掀眸看向这个可恶又可怜的女人,冷然道,你心倒是真大。只是,哪天你要是脱光了自己,成功诱他上了你,你听他喊你姐姐名字时你也能这样由衷的笑出来,你再来炫耀也不迟! 你!白昕媛捏住自己的衣角,忍了忍,声线下沉,何幼霖,不要显得你自己有多清高!你除了披着谭太太的身份,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也不过是单恋慕哥哥的女人之一罢了! 错。何幼霖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扭头看了她一眼,我可以爱的低微,但绝不能爱的没有自尊。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她的目光又瞥了瞥床上的那些衣服,内裤,嘴浮轻笑,你以为,你碰了他的内裤,就算亲密了?我告诉你,谭少慕就是亲自帮我洗过内裤,该扔的,还是要扔! 说完,房门被轻轻带上。 白昕媛一个人留在酒店里,气得把衣服床单都扫到地上,乱踩一通。 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沈月珊,想不想给你未出世的儿子报仇?现在,她和慕哥哥起矛盾了,提前回国。慕哥哥受伤,一时半会回不来国。这段时间,没人护着她,你要是再弄不死她。这辈子,你以后再看见她,也别提报仇了。直接夹着尾巴走人! 飞机缓缓滑行,然后冲上云霄。 心塞不已的何幼霖带上眼罩睡觉,选择暂时抛下烦心的事情,仔细考虑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现在的她可不是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冲到谭少慕面前委屈控诉,把她知道自己是替身的事实与悲哀说出来,他就能放她一马,同意签字离婚。 既然不能单方面斩断这段可笑的婚姻,那么,离开谭少慕的身边,是她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决定。 想到张泽川在得知她来北海道时,对她的警告。她心里既暖且酸。 她虽然知道张泽川对她很好,但是,也一度怀疑过,他对她的好,是不是冲着谭少慕来的,他在利用她。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张泽川,竟然是唯一一个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骗过她的人。 她多希望,记忆中的那个哥哥,就是张泽川。 那该多好! …… 高耸矗立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顶层楼的总裁办里,张泽川正在批复着文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彩宁,你一次次耍我玩,到底想做什么?报复我? 泽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去做了我们两个人DNA的检测。 ……他的拿手机的手有些战栗,生怕自己又一次被她似是而非的言语给愚弄了。 怎么办?薛彩宁的情绪有些崩溃,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的。我不知道……会真的是这样的结果!怎么办?泽川,我爱你。我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是我哥哥? 啪,一声。 张泽川仿佛听见脑子里有一个筋断裂开。 第142章 肇事谋杀 何幼霖一下飞机,正准备坐车去找张泽川销假,一辆高级轿车缓缓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眉目清冷严谨的老脸,是久违的陆上将。 与前几次所见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再也没有长者的慈祥,只有一身军人的肃杀之气。 不用他说什么,何幼霖就已经自主自发地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车子缓缓启动,一路无言。何幼霖心里打鼓,面上竭力淡定。 其实,又有什么好慌的? 若他早一天来找她,她或许还要担忧他的发难,怕他拆散她和谭少慕。但现在,她若能依靠陆上将的能力彻底和谭少慕划清界限,不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这么想着,何幼霖才定下心,主动问,外公,您找我?见陆上将腿上的毛毯有些下滑,她伸手扯了一扯,重新盖回去腿上。 手碰触到羊毛毯时,陆从南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何小姐,你和我外孙一起出国,现在却又一个人回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的立场和我的立场是一致的? 何小姐,而不是孙媳妇。 陆上将的立场,再清楚不过。 何幼霖的手下意识地一僵,离开了毯子。她的嘴角抹笑,半分凄楚半分不甘,最后淡淡道,外……陆上将,您是长辈。您有什么要说的,可以直接说。我做小辈的,听从就是了。 陆从南看的出何幼霖是真心之语,面上冰霜之色缓了下来,平和道,我听说,我外孙现在人在医院? 听说? 程助理交待她不许外泄慕少出事的消息,自然不会是他说的。答案,很明显。白昕媛被她气得不轻,又跑这里打小报告了。 何幼霖低着头,新剪得发型有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眉眼,留下阴影。她用冷淡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开口,陆上将,如果你是想了解他为什么会出事住院,麻烦你等他伤好了,亲自问他吧。如果你是想质问我为什么不留下照顾他,我想也没必要。毕竟,我选择一个人回国的原因和立场,应该与你是一致的。 陆上将微顿,被人用自己的话给堵回来,心塞不已。他老眼精明地打量着她的眉角,表情,与往日的温驯乖巧不同,此刻的她也露出了她的小爪子。像是受伤的幼崽,正在抵触他人的靠近。 想到外孙说的那句宠爱若是一时,不如不给的话来,因为或多或少的愧疚,心下一软,言语里也少了冷厉,你是个好孩子。嫁给我外孙,是祸不是福。当初促成你们的婚事,我也有我的私心。 我那外孙的脾性,冷血没心肺。但他若是把谁放心里,就挖走挖不走。他为了那个女人,单身了那么多年,难得他肯松口结婚,哪怕我知道你只是个替代品,我这老头子也乐呵。我也确实希望你能替代那个女人,陪他身边。然而,事实证明,这样的婚姻就是沙塔,根基不稳,出事也是早晚。 当初白家大丫头死了,他的外孙有多疯狂与颓废,他一一目睹。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与力气,把他的外孙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上去,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的过新生活,学会爱人。 他以为何幼霖的出现,会是个转机,谁知何幼霖不仅不能给外孙带去平静幸福的生活,反而把外孙搅入了一件又一件麻烦里。她的出现,不仅扩大了外孙与那私生子的矛盾,甚至连外孙好不容易抛弃,隐藏在骨子里属于慕黑狼的暴虐之性再次苏醒。这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该有的品质。 何幼霖静默,任由他一次次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直到他把话说的差不多了,才扬起菲薄的唇瓣,讥讽的笑道,这么说来,还是我辜负了陆上将对我的希冀了。不能扮演好一个完美的替身,替丈夫排忧解难。 她笑言讥讽,眼底满是悲凉。 这就是她的婚约的本质,谁都看得清楚,唯独她沉溺其中。要不是她有这么点替代品的价值,只是区区一个江淮前女友的身份,谭少慕又何必娶她? 何幼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沦落至此,都还要听人抱怨她替身当的不够好的话。 陆从南阴沉地看了她一眼,眉峰里紧蹙的威压尽显,何小姐,你不用不甘心。嫁给我外孙,该得到的,你一样都没有少。现在拨乱反正,就算和我外孙离婚,也同样不会亏了你,而且,你弟弟这辈子都能前途无忧。 何幼霖坐着,纹丝不动,心里却是百味交杂。陆上将这话,再明显不过,既是利诱,也是威胁。她顺从他的安排,和慕少离婚,会有赡养费,而她那个在军校念书的弟弟,将来工作也不用愁苦。 她若不顺从,她和她弟弟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良久之后,她漠然出声,陆上将,我会离婚的。离婚,对谁都好。这一点,我很清楚,不用你和我一一分析。你与其在这里和我做思想工作,不如和慕少谈谈吧。只要他放手,离婚协议的签字,我随时都能签。 陆上将被她不温不冷的态度一噎,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子那,如果他有办法,又怎么可能跑来和她废这些话。可她说的,也不错。 良久,他才揉了揉眉心,叹道,我外孙的脾气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若说离婚,他只会反抗的更厉害。如果你是真心要离婚,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什么?何幼霖眼中墨色重重。 陆从南顿了顿,正要开口,前面的司机突然开口警示,陆上将,后面有一辆车跟了我们一路。要不要停车,问问? 陆从南蹙眉,对着下属,他火爆的脾气压不住了,厉声道,不用,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连老子的车子都敢盯! 是。 陆从南吩咐后,转头看向何幼霖,把他所谓的明路简单交代清楚,确定何幼霖听懂了,冷硬的眉角稍稍软化下来,何小姐,你是个聪明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何幼霖知道他是怕自己阴奉阳违,凉凉一笑,陆上将,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我若聪明,又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我所图,不过是安生两字罢了。我希望,过没有人打搅的生活。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陆从南点头,只要你按照我说的,不见他,不联系他。就算我外孙回国了,我也能保证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 何幼霖点头同意,然后说,如果陆上将没有其他的事情,这里可以放我下车了。我还有事。 陆从南看了看这里,比较荒凉,不好打车,问道,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何幼霖没忘记自己飞机票都是找顾言熙借的,现在的她,能省一分是一分,当下也不扭捏客气,直接报了和张泽川约好的地点。 陆从南一声令下,司机会意,车子掉头行驶,朝着何幼霖说的地方开去。 此时,原本跟在他们车后,一路从机场开到城郊的一辆面包车也一个掉头行驶,继续跟踪。车上的司机,带着墨镜,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拿着何幼霖的照片,在打电话,是。从机场出来的。我一路跟着。只是,她的车突然掉头了。 蠢货!早叫你下手了。你非要等她下车干什么?你一路跟了这么久,现在被人发现了吧?等她一会到了市里,那么多人,你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可是,车上不只她一个人。我只答应你,撞死她一个人。 好。她一条命,我花50万买的。现在,我给你100万。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把人给我弄死。多出来的钱,算我买那个司机的命! 这…… 这,什么这!对方失控的声音传来,撞死一个人,和撞死一车人有什么区别!你现在不下手,没关系,我另外请人。只是,你收我的定金,是要十倍返还的! 司机看前面的车都准备过跨江大桥了,再过去的话,车流量和人流量都要多很多,确实没机会下手了。他一咬牙,应了下来,好。我现在就动手。 说完,他一脚油门猛踩,车子和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陆上将的司机一路通过后视镜查看跟踪他们的车,正好看见这一幕,吓得急转方向盘。 陆上将一个不稳,整个身子撞倒在何幼霖身上。何幼霖本来就体重偏轻,风大点都能刮跑,眼下被这么一撞,身子也倒在车窗上,肩骨处疼得倒吸凉气。 怎么了?她失声问道。 陆上将,后面的车不对劲。司机刚说完,只见那个撞空,冲过头的车子又倒退了回来,堵在他要开的方向,好像是…… 话还没说完,对方再一次狠狠撞了上来。 这一次,他们的车头被撞得凹了一大片。司机被撞的额头流血,脑子开始昏沉沉,连方向盘都握不稳,眼花缭乱。 而对方却和疯了一样,倒车,再撞,循环反复。 坐在前面的司机首当其冲,很快陷入了昏迷,不知生死。整个车子被对方斜斜撞在护栏杆上,何幼霖一侧的车门被栏杆堵死,车窗呈蜘蛛网一样皲裂开来。他们像是一条待宰的鱼,毫无溜走,还手的可能。 第143章 你很像她 何幼霖坐在车后,看的是一清二楚。不是意外车祸,是蓄意谋杀! 只是,他是冲着谁来的? 她,还是陆上将? 她掏出手机,拨打110,喂?派出所吗?有人蓄意谋杀,这里是过江大桥,东侧,啊 此时,车窗不堪反复重击,终于被大桥上的护栏撞破了。碎裂开的玻璃渣划破了她的手。她一手握手机求救,一手扶正陆从南,最大程度地减免他受伤的可能。 对方见她打电话的动作,知道很快有人会来,不能拖延时间了,把码表提速到120,狠狠撞了过来。 孙媳妇,你别管我这个老家伙了。陆从南眉目里是看淡生死的平静,指了指他那一侧的车门,你从这里出去。 危险时候,他不喊她何小姐。一声发自肺腑的孙媳妇,喊哭了她的眼睛。 何幼霖红着眼睛,有些犹豫。 她若走了,少了她这个肉垫子,以陆上将的年纪,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撞击外伤? 快!陆从南厉声一吼,他若是冲着我来的。你若被我连累了,是要我死后都不安宁?他若是冲着你来的。你就不要留在这里害我! 最后一句话,点醒了她。 是啊,以陆上将的身份,谁敢这样做? 很有可能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只是不知道她上的是陆上将的车! 这么一想,她顾不得旁的,低声从陆从南身边爬过,刚拉开车门,要走,却撞得后滑,整个人又摔回了车里,压在陆上将的腿上。 陆从南一声闷哼,豆大的汗冒了出来。 何幼霖顾不得其他,抓着车上的椅套,五指勒的泛白,在一阵阵的撞击下,冲出了车身,滚落在地。 她趴在地上,抬头看了眼车牌号,见司机撞击的动作明显停了下来,便愈发肯定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她忍着浑身的酸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远离陆上将的车。果然,那辆白色面包车被她成功引开了。 倏然,面包车被撞得车罩碎裂的大灯突然亮起,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抬头挡光,眯眼间,看着那辆白色面包车向野兽一样朝自己冲袭过来! 过江大桥的桥面并不宽裕,有陆上将的车斜挡在前,面包车撞过来时,不可避免地再次撞击到陆上将的黑色轿车。 啪嗒金属断裂的声音传来。 护栏终于被撞坏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上将的车从桥上掉了下去,看不见水花,却听见水面激起千万层水花的声音。 外公!她失声尖叫。 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难道,她真的是扫把星? 以前,他养父听说了她在夜店上班,半夜开车去找她,却被人撞得半身瘫痪! 现在,她和慕少旅游,慕少就遇见雪崩,她和陆上将在一起,就累得他落水…… 明明只是一瞬间,她却觉得天地都到了尽头,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面包车迎面而来的一瞬间,她已经不想反抗,只求一死。 然而,愿以为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另一辆大红色的跑车突然杀了出来,把冲向何幼霖的面包车撞得一歪。 此时,身后远远传来警笛鸣声,面包车司机一看形势不对,当即开车逃离。 红车跑车没有追过去,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身形高大,西装革履,气场很是强大。 这一刻,何幼霖仿佛看见了谭少慕。 那一次,她在游乐场不管不顾地和王平杠上,她的碰碰车被王平欺负的没有还手能力,谭少慕就是这样开着炫目的红车,临空而来,为她出气,把王平一路碾压…… 只是,这一次,不是碰碰车,而是最惨烈不过的肇事杀人! 少慕,你怎么才来?何幼霖泪眼朦胧,声细若蚊,望着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心底里软得一塌糊涂。 何幼霖?你怎么尽给我出乱七八糟的事情?张泽川扬眉问道。他说话态度奇差,像是嫌弃她是麻烦精。但是言语里的关心却是那么显而易见。 他也不敢想象,若不是从薛彩宁住的地方,赶回他和何幼霖约见的地方必须走这条路,他若没有及时赶来,何幼霖会是什么下场! 张,张总何幼霖被这一声厉问,吓得清醒过来。是啊,谭少慕还在北海道,怎么可能会在此时此刻出现? 你这个口气是什么意思?张泽川不爽,扭头看了一眼残缺断裂的栏杆,想起那一辆黑色轿车被撞下去,心有余悸道,想不到,你这么笨的人,关键时刻还是挺聪明的。知道弃车逃跑! 糟糕!快,张泽川,陆老爷子在车里!快救人! 什么?张泽川顾不得问她怎么会坐陆上将的车,当即从桥上跳了下去。 幸好,车子落水前一刻,何幼霖逃出来时,车门已经打开了。所以,不会因为车子在水里,导致张泽川在水里打不开车门的困境。 张泽川在水里游了一会,便发现了车子的行踪,游了过去。 此时,水漫进了车里,陆上将水性尚可,但双腿不便,困守在车里多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 张泽川一手挟这他,一手浮水,游出水面时,警车终于…… 及时赶到! …… 陆上将被送进急救室后不久,整个陆家暴动了! 陆平凉立案,强势介入警方调查的行动。当他看见何幼霖弃车,丢下他父亲一个人逃跑的一幕时,恨得亲手掐死这个女人! 至于何幼霖那份口供,简直是推脱之辞! 她那么一个举足毫无重量的人,谁会吃饱了撑着要杀她? 不知道陆上将有哪些仇家?警方也觉得比起平凡的何幼霖,陆上将那种身份才具有谋杀的价值! 我父亲一生嫉恶如仇,杀敌无数,问我有哪些仇家?陆平凉冷冷一笑,我要知道,还用得着你们? 是。我们会尽快破案。捉拿凶手。请陆司令放心。 …… 张泽川把何幼霖从警局带回后,已经天黑的差不多了。 知道她是避开谭少慕,偷偷回国后,便答应替她保密行踪,把她带回了家里。不是他外面的公寓,而是张家。 何幼霖看着门前,院落里种植的海棠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尾随张泽川进了客厅,看见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年大叔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里,吓了一大跳。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张泽川的私人宅子,而是张家。 叔叔,好!她紧张的差点咬到舌头。 张父瞥了一眼儿子带回来的女人,不冷不热道,恩。 张泽川看见父亲的反应,心里微微的失落。 虽然,他已经清楚的知道,何幼霖不可能是自己的妹妹,薛彩宁才是。但他多希望,父亲也能和他一样,对何幼霖有一些特殊的感觉。 走吧,我先带你上去洗漱休息。明天还有工作等着你。张泽川淡笑着,指了指她一身脏乱的衣服,便阔步往楼上走去。 何幼霖脸一红,呐呐不语地跟了过去,见四下无人,才悄声问,你爸爸是不是不欢迎我?要不,你借我钱住旅馆也行。 你还得起钱?张泽川扬眉,我记得,你说你飞机票都是借钱买的。 ……何幼霖低下脑袋。 放心,他不是针对你。张泽川语音低落,自从我把我妹弄丢了,他就一直这样阴阳怪气的。 这样啊……何幼霖不再说话。明知是伤口,再去踩就不厚道了。她钻进浴室,正愁一会换什么衣服,张泽川已经拿了一身衣服过来。 何幼霖没有多想,接过后,就关上浴室门换洗了。 半小时后,何幼霖穿着不属于她风光的衣服从浴室里出来,迎上张泽川讶异的眼神,心里更觉得发毛。 这衣服,她穿很丑吗? 此刻,在知道薛彩宁是自己妹妹后,张泽川再次见何幼霖,看着她换了个时髦张扬的栗红色梨花头,穿着干练的白黑色的熟女风衣服,又觉得她其实和母亲并不是那么相似。 从前,他不敢去做DNA鉴定。他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没足够的证据之前,他不想这份希望被自己亲手打破。 而现在,他知道,这真的只是误会一场。却依旧忍不住关心她。 他把加热过一杯牛奶递给她,喏,有助睡眠。 她迟疑地伸手接过,细腻的瓷质透着暖暖的温度透过掌心穿透而来,直达她的心脏。这亲亦师亦友的感觉,对此刻独孤无语的她来说尤为宝贵。 她捧着牛奶,心思凝静,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张泽川,嘴角微沉,你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觉得我和你去世的老婆相似? 张泽川斜倚在门框上,双腿前后交叠而站,惯有的慵懒尽显。指尖的猩红烟头有烟雾囫囵而出。 他俊逸的五官在烟雾缭绕里变得模糊。 倏忽,他低低解释,我第一次在医院听到你的声音,便觉得透着亲近熟悉。在看见你人后,确实觉得你和一个人很相似。不过,不是昕嬛,而是我的妈妈。或许,是因为你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有笑起来的温婉,生气时的瞪眼,神韵里都像极了她。 ……何幼霖的心突突有些紧张,一个大胆的念头,隐隐浮上心头。 第144章 一时两难 何幼霖张了张口,想说她在北海道发现自己可能有个哥哥的事情,却听见张泽川冷静自持的声音说,只是,我现在很肯定,你不是我的妹妹。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觉得我对你好是因为什么。我想,我对你好,可能就是人们说的合眼缘吧。 为什么,你突然肯、定我不是了呢?何幼霖乍然涌起的念头,这一刻被现实狠狠打退,眼底流过一抹失望。 因为,我找到我的妹妹了。张泽川吸了口烟,表情却没有应该有的喜悦。 这么快? 她才出了趟国,而已。 何幼霖惊讶,想了想出国前,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薛彩宁,不由问道,是薛彩宁吗? 张泽川面色一白,艰难地点了点头。 何幼霖陷入了沉默。 这确实是糟糕不过的事情了。一心一意想找回,宠爱的妹妹竟然是前女友……不说感情心理上不能接受,只怕他们身体上,早就有过肌,肤之亲了…… 张泽川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何幼霖,嗤笑出声,罢了,先不提我这破事。你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和慕少好好谈谈?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夫妻。 不,我不想见他。何幼霖回答的很是坚决,几乎在他刚问话完就回答,毫不犹豫。 谭少慕的执拗与霸道,她再是了解不过了。这次她趁机逃跑,要是被他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张泽川一愣,对她的态度。 他垂眸凝思,想到她独自一人回国,还有她刚问他是不是也觉得她像昕嬛的问题,她心结所在,他隐约知道了。 那……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张泽川颔首,临走前交代道,情场失意,职场不能丢。既然回来了,该收的心思收回来,好好给我投入工作。这次,有个台湾大制作的电影,导演亲自来大陆物色国语配音的演员,薛彩宁那边都报名竞争女主的配音了。我想叫你试试。 什么?何幼霖大吃一惊,女主?还和薛彩宁竞争? 先不说,她没有女主的经验,第一次选角就和薛彩宁拼,她简直可以预料到她到时候输的有多惨烈! 怎么?难道配角还没演够?张泽川扬起嘴角,你可以立志要成为超越她的存在的声优,这是你第一次和她正面交锋。到时候碰面,收起你现在的怂样。记住,输人不输阵! 何幼霖闻言,竟然无法反驳半句。在张泽川走后,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卷着被子打了几个滚才彻底安静下来。 心绪沉淀后,她不再恐慌。现在的她一无所有,除了一身拼劲,她没别的依仗。对未来的挑战,她只能迎难而上!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何幼霖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念谭少慕。 至于谭少慕那边的消息,除了张泽川故意和她提起,说他已经伤势痊愈,三天前就活蹦乱跳地回国了。其他的情况,她一无所知。 她紧守着陆老爷子所说的那条明路中第一条原则:谭少慕若不找她,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让时间消磨他的固执,让他明白,她在不在其实并无区别。 虽然,她不知道谭少慕都回国三天了,为何还不找上她。毕竟,因为陆老爷子出事的关系,她的行踪并不能保密。她随时需要配合警方的行动,出入警局提供线索,指认肇事者。 或许,是陆上将在帮她吧?陆上将说了,他会让谭少慕不再打扰她生活的。虽然,不知道陆上将用了什么法子…… 此时的何幼霖,不知道的是在警方和陆家的刻意隐瞒下,陆上将因为溺水引起心脏停跳造成大脑缺氧昏迷的事情被彻底瞒了下来! 而谭少慕也是下飞机后不就才从舅舅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陆家,探望陷入深度昏迷的外公。 且不说外公最是疼他,光是外公是去找何幼霖才出了事这一点,谭少慕就则不旁贷地守在外公病床前,与他说话,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随着陆从南昏迷的时间越久,恢复意识的可能性越低。陆家人陷入了巨大的愤怒中!若不是为了引蛇出洞,抓住真凶,他们或许早就迁怒何幼霖,拿她开刀。 现在,陆家人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肇事者会为了灭口,找上何幼霖!又或者,那个肇事者根本就是冲着何幼霖来的,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所以,陆上将昏迷的事情,一定要保密。若是被对方知道了,只怕再也不敢有所行动了。 对于陆家人拿何幼霖作诱饵的做法,谭少慕隐约猜得出来。可是,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外公,他没办法说一个不字。 只是自己派人在暗中保护何幼霖。 所以,何幼霖自以为过着远离谭少慕的宁静生活,不过是建立在谭少慕的窥视下的假自由状态! 此时,云翳传媒和谭氏集团洽谈已久的项目,终于正式签,约合作。 顾言熙拿着手中的合同,笑得像是偷腥的猫一样,我还以为你会嫉恨我借钱给你老婆买机票,帮她逃走,因此不和我合作。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公私分明。 谁说我公私分明?谭少慕睨眼看她,这个项目,谭氏要吃下来,所冒风险太大。若是往常,我或许还要再观察一阵,在做决定。 那是?顾言熙扬眉,面上波澜无痕,心里却有些讶异。 这个合作项目利益十分明显,风险是有,但是并不大。起码常人看上去,都是这么认为的。当年,她公公就是被人用这样的手法坑的,差点让云翳传媒破产。 若不是萧亿的出现,替她指明利害关系,她是完全看不出,云翳传媒合作多年的老伙伴居然存了这个的心思坑他们沈家。 而现在,她如法制炮地用在谭少慕身上,本来就是抱着一丝侥幸。他看穿了,她并不惊讶。但他发现了,却还要答应,实在太过意外了。 这是我的谢礼。谭少慕淡然道,我谭少慕恩怨分明,但凡和我过不去的,我不会轻易放过。同样,若是与我有过帮助的人,我也会拿出我最大的诚意与她合作。 顾言熙听出了他话中恩威并施的意思。他是在劝诫她的立场,不要站错队。 她凝了凝眸,红唇亲启,恕我有一点不明白,我好像没做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情。你这个谢礼,是不是太贵重了? 谭少慕笑了笑,她当时身无分文,一个人在国外,若没有你在她身边,看着她,借她钱。她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敢想象。 还有一点,就是若不是顾言熙透露了何幼霖在他出事后,一些异常的细节,还有她们去了奶茶店,看见了那张照片,以何幼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质问他这些事情的。他可能到现在都还莫名其妙,为什么他住院后,她迟迟没有出现。 想到救护队说,通知他们救人的是个中国女人,再结合顾言熙撞见何幼霖的时间地点来看,那夜山洞里,他迷迷糊糊的一夜春梦可能并不是梦。 那夜,她确实来过。 而他,除了与她发生关系外,究竟又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才叫她崩溃离开,也就知道她自己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刻跑去质问她。 可是,一想到那个趁他不在国内,要害她的人还在暗中窥察,他便不能现身。只有制造出他不要她了,那人才敢进一步行动。 顾言熙听到这么一个答案,简直哭笑不得。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把谭少慕想的太复杂了,或许,抛开很多东西,再看这个男人,其实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收起生意场上惯有的表情,认真道,你这么……情深义重的一面,你老婆知道吗?不对,应该这么问,你有亲自告诉过她吗? ……谭少慕无言,拿一种你在问什么废话的表情看着她。 好的,你不用回答了。顾言熙撑额,心里骂了句活该被老婆扔在北海道后,正色道,说来,你不觉得奇怪吗?何幼霖是临时决定回国的。如果那个人真是冲着她来的。那么,他是怎么知道,何幼霖会在那一天回国,买凶杀人? 谭少慕锐眸一闪,有些他潜意识里回避的问题,因为顾言熙的话语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一个怀疑,浮上了他的心头。 …… 白昕媛跟着谭少慕一起回国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谭少慕了。 她私自逃离医院,旷课数天,几乎一回家就被爸爸妈妈给关押的死死的。当佣人通报说谭少慕来找她时,她简直是要乐疯了! 慕哥哥找她! 主动找她! 她换上一身漂漂亮亮的衣服,像等着主人爱,抚的宠物一样猫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问,慕哥哥,你怎么来了?想我了吗? 她睁着莹润的水眸,眼底里的爱意浓浓的,再也没有往日的遮掩。 谭少慕抽出被她搂在怀中的手,绷着脸问,何幼霖回国的事情,你告诉谁了? 他冷淡的态度令她很不满,心底里的心虚也因为这个不满而淡去了。她柔柔弱弱地站着,眨着无辜的眼睛,我没和谁说啊?她怎么了吗?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有说她出事吗?谭少慕声音更冷了三分。 白昕媛一听,心里着急,面上委屈的掉眼泪,你一进来就这么凶,问我这个那个,我能不那么揣测吗? 谭少慕看着与白昕嬛相似的容颜,在那委屈的哭,不由软下口吻,你真的没有告诉过别人?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时候,不小心说出去给谁听? 白昕媛对上他的眼睛,心里有些犹豫。是把沈月珊推出去,和自己撇清关系,还是打死不认? 一时,陷入了两难。 第145章 原来如此 慕哥哥,我知道上次我做了对不起何姐姐的事情,是我不对。她不喜欢我,连你也怀疑我……是我咎由自取。白昕媛咬唇哆嗦,瘦弱的肩膀微颤,所以,我也一直避着何姐姐,尽量不和她起冲突。可我听说你出事了,我就忍不住去北海道看你。在医院,我听见你喊何姐姐的名字,但是,她一直都不来探望你。我才气不过,跑去你们预定的酒店,找她。想让她来照顾你。谁知……她不知道在和你闹什么情绪,朝我发脾气。这事,我没说,我怕你听了闹心。 谭少慕想着何幼霖若真的是为了白昕嬛的事情和他闹别扭,迁怒白昕媛也是常理之事。他略凝眸,墨色暗浮,难道真是自己心里有了偏见,冤枉了她? 白昕媛凄然含泪,怔怔地望着他,不言不语,仿佛受尽了委屈。 良久,他眉头微微聚起,叹气道,媛媛,你放宽心。她……不是针对你的。这一次,是我不该没有证据怀疑你。我很抱歉。说完,他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谭少慕抬手捏了捏眉心。 其实,和何幼霖有仇,会买凶杀人的嫌疑人很好猜,似乎只有那么一个,沈月珊。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不愁没有线索或者证据。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无论是已经死掉王平也好,还是沈月珊,这些看似和何幼霖有仇的人,其实都没有什么真正威胁信。他们就像是一颗棋子,被躲在幕后的那个人操控。 那个人,是谁? 白家三楼的卧室内。 白昕媛锁上房门,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一股轻慢之色代替了原有的楚楚可怜。她拨通了沈月珊的电话,不等她开口就先骂道,你究竟是蠢成什么样了,才会连一个何幼霖都搞不定?还害得我差点被慕哥哥怀疑? 此刻的她,内心惶恐之中更多的是憎恶! 憎恶沈月珊的愚蠢,憎恶何幼霖夺走了慕哥哥的宠爱,更憎恶何幼霖稍有个风吹草动,就怀疑自己的慕哥哥! 慕哥哥变了! 他变了! 沈月珊何曾被人这么颐指气使的数落过,不禁反口讽刺,你有本事,你上啊!不要既当婊,子,又想在慕少面前立牌坊! 白昕媛拿手机的手一顿,侧眸,透过三楼的窗户看着谭少慕的车缓缓离开,冷笑,沈月珊,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当婊,子当惯了,早就豁出去了,自然不要牌坊。可是,你要是敢连累了我,供出我或者透露出一点我和你的关系,我连给你当婊,子的机会都不给。你还不知道吧?你买的凶手撞死了陆老爷子的司机不说,还把陆老爷子撞得深度昏迷,现在都没醒来。我没有把你卖了,是我仁慈!你要再敢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我可保不齐就把你给交代出去。 什么?沈月珊惊呼一声,陆上将在那个车里? 所以,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弄死何幼霖。毕竟,她可是唯一见过那个司机长相的人!那个司机被抓了,你觉得,你会怎么样?白昕媛眸色一冷,若不是她的朋友都是医生,人脉广,这个消息连她都要被蒙在鼓里!看来,不仅是慕哥哥与她生疏,连陆家的人都对她见外了。 沈月珊脊背发寒,咬牙道,白昕媛,你别坐岸观火。如果没有你撺掇,我会做这些事情?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逼急了,我就把你供出来! 呵呵,白昕媛的红唇漾起好看的微笑,眉目淡淡,沈月珊,这狗咬狗也是要有证据的。就算你乱咬一通,我也最多不过是个不小心说漏嘴,告诉你何幼霖回国的事情。至于买凶杀人,我确实从头到尾不知情。 ……沈月珊沉默良久,软下语气,那现在该怎么办? 眼下慕哥哥和何幼霖还在闹矛盾,又要照顾昏迷的陆上将,无暇顾及何幼霖。这是你最后的下手机会。还有,长长脑子!别再搞买凶杀人的把戏。有些事情,自己动手才最放心,也神不知鬼不觉。 什么意思? 下药,毒死她! …… 日复一日,经过无数次的试音,何幼霖终于从一千多名报名竞选的演员里脱颖而出,留在最终的竞选名单里。毫无悬念的,薛彩宁也留到了最后。 恭喜你啊。薛彩宁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何幼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她的手,礼貌回应,我能留到最后,运气罢了。 薛彩宁收回手的同时,敛了敛眸色,你还是老样子,客气到虚伪。 何幼霖一愣,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评价。 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是运气,可能自己的声音刚好合了导演的耳缘罢了。那些淘汰的演员哪个资历经验不比她高? 不过,从某方面来说,她还是很欣赏薛彩宁的性格,起码有话说话,不会背后耍阴招。特别是一想到她原本一个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却因为绑架流落孤儿院,靠自己努力成就一番事业,却遭遇亲哥哥的始乱终弃,便不由替她难过。 何幼霖柔了柔目光,随意搭话,看来你以前就不怎么喜欢我。我是不是以前哪里得罪过你? 薛彩宁目光流转在何幼霖的脸上,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何幼霖诚实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好像记起来一点了。 记起什么?薛彩宁瞪大眼睛,眉目里尽是狠历。 何幼霖吓了一跳,不由退了两步,我好像和你一样,也有个哥哥。只是,不记得别的了。我听江淮说,我和你是同一天进孤儿院的。在此之前,我们认识吗?我有和你说过关于我的事情吗? 薛彩宁神色晦暗不明,方才的慌色尽收,阴恻恻的发笑,眼底满是讥讽,何幼霖,我劝你不要执着自己的身世了。遗忘是上天对你最仁慈的惩罚!毕竟当年,你只是个孩子。有罪的是你的父母。至于你有没有哥哥,我不知道。但是,我没见过。我见到你的第一天,你爸爸妈妈身边就带着你一个人! 你知道我爸妈是谁?何幼霖惊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难道,我不是和你们一样被人贩子拐卖的? 所以我才说,有些事情,还是遗忘的好。薛彩宁冷冷一笑,拂开握在手腕上的手,何幼霖,你不要怪我针对你。如果你我立场互换,你未必有我大肚! 看着何幼霖脸色煞白如纸,薛彩宁满意的笑了笑,完全不顾她是什么心情,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从她身边悠然而过,凯旋离去。 何幼霖不甘,厉声问道,薛彩宁,就算我过去真的哪里对不起你过。你现在也找到了你家人。以前的事情,就不能一笔干休吗?若是不能,你说出来,我道歉。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 薛彩宁脚步一顿,艳丽的眉眼无一丝波澜,找到我的家人?呵呵……我这算哪门子的找到家人?你问问张泽川,敢不敢背负乱伦的骂名,认下我这个亲妹妹?我这辈子都只能姓薛,不姓张! 何幼霖心间一酸,原本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沉声道,抱歉,我急于找到我的家人。只羡慕你找到了哥哥,却忘记你的处境这么……只是,薛彩宁,看在我们旧识一场,你真不能告诉我真相吗? 真相?真相就是当年,我好不容易从绑架犯手里逃走,却遇上你爸爸妈妈,这对黑心肠的人贩子夫妻!你要我告诉你真相!这就是!你承受的起吗? 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几乎是一瞬间何幼霖整个人六神无主,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收拢,揪着裤腿侧的布料,你是说…… 是的!薛彩宁深吸一口气,挂着笑,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错乱的记忆,说你有个哥哥。不过,我被绑架,我有哥哥的事情,我确实都和你爸爸妈妈说过。希望他们送我回家。当时,你就在旁边看电视,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你非常羡慕我。据我所知,你连个名字都没有,从小就挨他们的打。有一次打狠了,你逃跑,从二楼阳台摔了下去,还跌破了后脑勺。 何幼霖眉心骤然拧在一起,嘴唇蠕动了下,随着她说的话,记忆中好像就有那么一副景象在她眼前展开,羊角辫的小姑娘被皮鞭抽的浑身淌血,手脚并爬地要从阳台逃走…… 她心脏莫名一抽,对着面前冷笑如初的薛彩宁,竟然没有一句话可以说。这就算她后脑勺的瘀血由来吧…… 她因为童年不幸福,所以意淫着薛彩宁的人生,忍不住幻想也有一个哥哥来保护自己,爱护自己? 其实,看你这么可怜,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只是,被关在那个屋子里的所有孩子里,只有你管他们叫爸爸妈妈。你说,你爸爸妈妈夺走我的幸福,毁了那么多人的家庭,我都没说出来,让大家排挤你。我对你,是不是够仁慈了!所以,你不要再追着我问从前的事情。我和你,从以前就不是朋友,以后也不会是!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真相啊…… 何幼霖的视线变得模糊,牵强的扯着嘴角,机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心脏,像是被巨石砸中。胸口闷闷的,连带脸色都苍白的和尸体无异。 第146章 久别之后的再遇 何幼霖从公司离开后,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张家,那个收留她的地方。在听闻她父母是拐走张泽川妹妹的人贩子后,她哪里还有面目寄宿在张家!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谭家!或许,她潜意识里是想找江淮求证吧。虽然,江淮对她进孤儿院之前的事情,可能一无所知。但除了江淮,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倾诉。 她站在门口,看着月影扶疏的庭院,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 小霖,你怎么来了?下班回家的江淮正要开车进去,却发现门口站着朝思暮想的人。贪恋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才发现她的变化是那么的明显,发型变了,气质变了,连衣着打扮都不太一样了。 何幼霖看了看谭家灯火未灭的客厅,犹豫再三还是道,江淮,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屋子里,无论是谭政,还是沈月珊,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见的。 江淮没有迟疑地同意,上车。 何幼霖没有坐副驾驶,钻进后座里,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想去哪?江淮半开着车窗,安宁的抽着烟。 她看了他一眼,随便。 此时,谁都没有发现,自江淮跑车引擎声想起,沈月珊就从客厅里迎了出来,然后目睹了他们绝尘离去的一幕。 江淮带她去了一家高档的咖啡厅。门口的泊车小弟不敢轻慢地上前拉开车门,表情和语音十分恭敬。 入座后,江淮搅动着咖啡,已经没有初见她时的欢喜,整个人神情都淡淡的,唯有下眼睑处有浓浓的黑眼圈,整个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变化大极了。 这是他婚后,她第一次见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江淮将咖啡勺抽出了放在一边,抬眸淡淡问。 何幼霖犹疑再三,最后还是开门见山问,江淮,你对20多年前的那个儿童贩卖案的人贩子还有印象吗? 江淮闷了一口咖啡,声线暗沉道,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何幼霖愧疚难堪地垂下头,任由长发自脸颊上滑落垂下,我只是好奇,我自己的身世,想找他们问问。 江淮淡淡的摇了摇头,没机会了。 为什么? 那个案件影响太大,受害者太多,而且拐卖的儿童里有三个被活活饿死。那对人贩子夫妻灭绝人性的行为,令人发指。整个案件,证据确凿,那对夫妻被处以死刑。 死刑?何幼霖素节收拢,攥着桌布的手愈发用力,那……那他们的女儿呢?她……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个女儿。江淮讶异道,当初,警方破获案件,把所有孩子都集聚在一处等亲人认领,并不知道里面有他们的女儿。后来,警方知道人贩子的女儿也在里面,考虑人贩子要被处死刑,他们的女儿也没有其他亲人可以收养,便决定把他们女儿和没有人认领的孩子一起送孤儿院。为了保护那个孩子,不被歧视,欺负,她的身世是保密的。即使是我,也只是偶然听我妈提起才知道。但那个女孩到底是谁,除了我妈,没第二个人知道。 何幼霖一僵,紧咬着的牙关也渐渐松开,整个人都处在脱力状态,似乎不想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事实…… 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她凝着水雾的瞳孔看着他。 我妈……特意交代过我。说不要告诉你这些。江淮蹙眉,声音里也是疑惑,她从小就对你特殊,也一直叫我好好照顾你。我一直以为她很喜欢你。但是,很多事情上,她又很防着你。我也奇怪。 盈澈的眼眸内迷蒙的水雾越积越多,她微张着嘴呼吸,蓦然间,听见一个欢脱轻快的女人的声音,咦,这不是何姐姐吗? 何幼霖闻言转身,撞入眼帘里的是白昕媛挽着谭少慕的胳膊从咖啡厅的门口走来。 白昕媛先是与她对视一眼,目光转到她身旁的江淮,惊讶道,怎么谭二少也在这里?嗯……我们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何幼霖完全无视她的挑拨,两眼只看着久违的谭少慕,内心波澜狂起。 上一回见他,他们还在粉雪天堂北海道度蜜月,亲亲我我……再次见他,他眉眼如初,身边却站了别的女人。 她谨守着陆老爷子的话,不去看他,不去想他,过着没有他的日子,无恨无爱……可是,那都只是假象,麻痹自己的假象! 她内心深处,何尝不曾幻想过,他会找她,跪求她的原谅,哭诉他对她亦是情根深种,不能没有她。 然而,随着回国的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些蠢蠢欲动的贪恋都冷却了。而今天,再见他,才发现,没有她的日子,他依旧过的光彩亮丽。 何幼霖收起泫然欲泣的表情,强扯出一抹笑颜,慕少,好久不见。 慕少,不是少慕。 只是顺序不同,感情色彩确实天壤之别。 谭少慕不发话,冷冷地看着她和江淮,还有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杯。 江淮看了一眼来人,笑了笑,不打扰。相反,好像是我们打扰了你们。 白昕媛偷偷瞄了眼谭少慕,见他面色还算正常,才大着胆子道,没有,没有。我和慕哥哥什么都没有……你们不要误会。 这样的说辞,不仅暗控何幼霖与江淮有什么,还让她和谭少慕的关系显得欲盖弥彰。 何幼霖懒得看她做戏,直接把桌上的咖啡当酒一口干了,重重地把空杯撂在桌上后,头也不回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样,就好…… 她这样烂到谷底的人生,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幸福来自我欺骗。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丈夫…… 她所拥有过的,都只是记忆,而且都是别人的记忆。 她若游魂般飘走,不打算带走一片云彩,却被云彩勾住了离去的脚步。 她还来不及反抗,她整个人就被一只大手拉住,反转,拥入怀里,并被对方抵在玻璃墙上,咣当一声响。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熟路的撬开了她紧缩的牙关,深入满是摩卡味的檀口之中。 事实上,谭少慕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最好的做法,就是任由她走。 他已然下定决定要表现出自己的不在乎,欺诱别人对她下手,可是,真正看见她心碎的表情时,他才知道,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他没办法,什么都不做,就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直到唇瓣吮,吸的发麻,谭少慕才恢复了丝丝理智,终是放开了她,依依不舍的离开她柔软的红。然而,他湿热紊乱的呼吸间的吐字,却满是嘲讽,何幼霖,我不过受伤了几天,你就欲求不满的跑回国找老情人叙旧了? 方才还被吻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的何幼霖在这一瞬间,如置冰窖。她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刚刚这句话是眼前这个男人说出来的! 是。 她不告而别,在他的立场看,他有生气的资格与立场。 但是,时至今日,他还要因为白昕媛那种幼稚的挑拨言语而冤枉曲解她,怎么能叫她不寒心! 谭少慕!何幼霖用力推开他,嫌恶的抬起手背猛擦嘴角,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对老情人那么念念不忘?欲求不满到随时随地都处在发,情期,不管时间地点,和对象,想做就做? 她话语里的控诉,无疑不证实了谭少慕的猜测。何幼霖不告而别的。而原因,归根结底,应该是在白昕缓上。 虽然理解,但是看着她嫌弃擦嘴的动作,谭少慕依旧忍不住的暴怒。他猛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幽深的双眸蹙着火,怎么?恼羞成怒了?你有什么不满的,你说!我给你机会。但是,你想用同样的招式,以牙还牙来报复我,先把眼睛擦擦亮,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你能驾驭的! 他把她从玻璃墙拽回到餐桌前,拉到江淮的跟前,江淮,你和王平狼狈为奸,一起设计的绑架案,好玩吗? 何幼霖美眸猛然睁大,竭力克制自己发抖的身体,声线的颤栗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愤怒,江淮,他刚刚说了什么? 江淮缓缓起身,毫无愧疚地望着她,小霖。如果我说,他瞎说的,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你信我,还是信他? 何幼霖一愣。 确实,谭少慕这么说的时候,她几乎就是相信了的,毫不怀疑。 可是,那是江淮啊! 她从小玩到大的江淮,一心为她着想的江淮! 一种悲哀,弥漫在她的心头。她不清楚,到底是她毫不犹豫的相信谭少慕,怀疑他更可悲,还是江淮真做出这样的事情,叫她可悲? 江淮苦笑,所以,我不用多言解释了。不是吗?无论我有没有和王平联手,我在你心里都已经不堪成这样了。 倏忽,原本捏着何幼霖手腕的温柔大手松开了力道。 啪啪啪。 三声合掌声从谭少慕的手掌里发出,江淮,你这反咬一口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 江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从始至终被冷落一旁,一脸郁闷之色的白昕媛,笑道,这反咬一口的本事,是家族遗传的天性。起码,此刻沈月珊和别的男人走进来时,我可没有带着何幼霖去指控她什么的立场。这方面,你是我哥,我还差得远。 何幼霖看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嘴角抹上一朵苍凉的笑意。 他对她,不是喜欢。只是占有欲罢了。 分开的时候,未见他有多想念。 但再见,看见她和别的人在一起,他就疯了一样紧抓她不放。 她微微闭了眼眸,违心道,谭少慕,我们分开吧。如果,你觉得离婚的事情,由我说出口,伤了你面子。那我等你厌倦了,想离婚时再离婚。现在的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如果你非要继续生活在一起,彼此折磨。也不是不可以。我现在就跟你回家。不反抗,什么都听你的,直到你厌倦。如何? 这,是陆老爷子指的明路里第二条:如果谭少慕不放手,她不要反抗。越是反抗,越是激发他的征服欲。彻底的顺从,才会无趣。 第147章 夜店买醉谁来救 谭少慕侧过脸庞,俊逸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迷离夺目。他的手垂在身侧,手紧了紧,咬肌绷紧,有力道,你要走,要分,都随你。我谭少慕从来不喜欢勉强,包括你。至于离不离婚,全凭我的心情。你,没有资格来提! 是吗?何幼霖凉凉一笑。 谭少慕迟疑地点头,沉沉道,一天没有离婚,你就仍旧是谭太太。后天是谭家祭祖日,记得回一趟谭家就好。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她身边,拉着白昕媛往另一头靠窗的位置走去。 白昕媛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浅笑着看了她一眼,温顺地跟着谭少慕离开。 她双手握拳,十指掐入掌心,一股凉意穿身而过,却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求他留下…… 江淮趁机结账,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一出餐厅,冷风就迎面刮来。 你现在住哪?江淮按了按车钥匙,解锁,随意问道。 何幼霖抬起头,双眸迷惘地看着江淮。 江淮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微微有些难过,要不,今晚上我给你开个房。明天你再找中介…… 何幼霖摇了摇头,不了。我找朋友借宿就好。 江淮不再勉强,帮她拦了辆出租车后,朝着自己车辆停放的位置走了过去。 坐进驾驶室后,他没有急着开车离开,一双阴凖扫了一圈车内的摆设后,开始四处翻查,最后,在副驾驶位的坐垫下面,翻出一个跟踪器来。 沈月珊!他咖色眼眸沉沉,将手里的东西朝大马路扔了出去。 …… 灯红酒绿的荼蘼,逢场作戏的寻欢,是皇宫娱乐城夜生活不变的旋律。 幽魅深沉的五彩灯光,震耳欲聋的DJ舞曲响彻的酒吧内。 舞台上扭摆的水蛇腰挑,逗着在场所有雄性生物的感官刺激,舞台下的叫好声,吆喝声连绵不绝。 原本只是打算来找白玫寻求一个栖身之地,但一踏入这个氛围,身形倦惫,内心凄楚的何幼霖也忍不住想借助喧哗和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啤酒,栗红色的长发遮住了小半张驼红色的脸,一双水眸莹润光泽,在昏暗的蓝光下,勾人心魂。 她像所有失恋买醉的女人一样,充满迷茫无助,引得来夜场猎艳的男人心猿意马。 烈酒灌喉,越喝越猛。 一想到山洞里,那一身嬛嬛,她的心脏就像被刀子一刀刀凌迟着,失望,愤怒,伤心的情绪汇成一张网。而她,无处可逃。 蓦然,一只咸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流里流气的语调打断了她的思绪。 美女,这么能喝?要不要和我比比?输的人买单,怎么样? 何幼霖醉眼微抬,只看见一个中年大叔挺着个啤酒肚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门牙还是黄金的,怎么俗气怎么来。 若是往常,这样的人,她是连看都懒得看两眼。但今天不同。今天的她,有一身火气与委屈没地方撒,有人送上门让她赚钱,她不赚白不赚! 她单手抓着酒杯边缘,晃荡杯中半满的酒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winter,给我换格莱菲娜,促销提成还是老规矩吧?算我白玫的账上! 说完,她才转头看向大叔,怎么样,还赌吗? 从廉价的啤酒变成极品威士忌,除了大总裁,也就神土豪才会真的无所谓。而从这位大叔品质一般的花衬衫,还有他发暗的脸色来看,他显然不是。 大叔原以为搭上的是白领丽人,谁知竟然是促销啤酒的小姐。然而,话已经说出口,怎么也不能丢了面子,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怎么也不能输给这个女人。 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样的人喝什么样的酒。像白小姐你这样的美貌的人,普通的啤酒简直是糟蹋你的舌头。 于是,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在吧台上开起杠来。 和陌生男人喝酒,是何幼霖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 不过,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但不是真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而是,她发现DJ台上的李斯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想,自己再怎么疯,有熟人在场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意外出现了。 李斯因为态度太过傲慢,被客人投诉,在她开喝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就被叫去了经理室接受思想教育。 而她只顾灌酒,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等到酒意上了头,她意识到再喝下去就不是借酒浇愁,而是引火烧身,便理智的停下杯子,嬉笑道,大叔,不公平。我一个人之前喝了不少啤酒。两类酒水掺杂着喝,最容易醉了。你也不想胜之不武吧? 大叔咧嘴一笑,露出黄金门牙,白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和你比之前也喝了不少酒。比的时候不计较,快出结果了,你才这么说。是不是要赖账啊? 何幼霖支着下巴,眼皮子被灯光晃的睁不开,最后投降道,那算我输好了,我买单。你走吧! 大叔一愣,他哪里是真心找人买单,不过是想把人灌醉好下手罢了。见她这么滑不留手的样子,感觉自己被耍了一样,一改之前的友善态度,出来玩的,没见过你这样的。行,你要买单,你现在就付钱。可别一会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偷溜。 何幼霖本来就是打着一会让白玫垫付酒水钱,自己以后还她的准备。但眼下喝了这么多威士忌,那可是一杯的价格都比一瓶啤酒都贵。 她现在哪里好意思喊白玫垫付! 正准备找富二代李斯帮忙,却发现李斯人不见踪影,不由有些着急。 大叔看她面色,就知道她果然是付不起钱,得意道,白小姐,你也不用逞能,急着付账。出来玩,开心重要。这样,你再陪我喝几杯,这钱,我出了! 何幼霖此刻胸口已经有些发闷,头也昏沉沉的,只想快点走人。左思右想,还不如再喝几杯了事。 她点了点头,问,几杯? 大叔点了点桌上剩下的大半瓶威士忌,这瓶干了。 何幼霖扯了扯领口的扣子,重重的吐了口气,再睁眼时,一抹决心闪过眼前,好,就把这喝了。 酒吧最是人多眼杂,漂亮的女人也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何幼霖喝闷酒时,就有很多人注意到她。所以,当她被人搭上话,开始拼酒时,也有不少人在暗中窥视结果。 如果这个大叔得手了,本着江湖不成文的规矩也不会有人出手阻拦,横刀夺爱。 想法,如果大叔猎艳失败,则立马有人接替上位…… 只是,在所有充满欲念淫,秽的目光里,有一双冷清明亮的眼睛显得格外特别。 一刻钟后,酒瓶见底。 何幼霖放下手中的空杯,扬了扬嘴角的笑意,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大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此刻,她的神志比之前还清醒许多,不由怀疑她刚刚酒力不胜的样子是装出来骗自己的,心里怄火的要死。 他怒生一身胆,直接压住何幼霖的肩头,强笑道,哪里是破费。这点小钱,换个朋友,值!不知道小妹妹芳名贵姓?酒喝得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吃点夜宵什么的?你想吃什么?大叔都满足你。香蕉,棒棒糖,都有! 见何幼霖没有太大反应,大着胆子摸上她的胸部,更是骨头都软了下来。 如此明显的性暗语,何幼霖怎么听不出来! 虽然冬天衣服穿得厚,但他的手一碰上她的胸口,她就立即反应过来,当即站起身,一把推开他的身体,娇斥道,流氓! 何幼霖的骂声不小,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看大叔一脸挫样,还想吃天鹅肉,面上都带着嘲讽。 大叔踉跄了几步才虚虚站稳,见自己被人笑话,恼羞成怒道,出来玩的,装什么純!是怕老子没钱,白嫖你,还是怎么滴?老子有的是钱,你长不长眼睛! 何幼霖原本就喝得有些高,在喝最后半瓶酒之前,她就偷偷藏了个啤酒瓶的金属盖的手心里一直捏着。用齿轮毛尖刺自己的痛感神经,支撑她最后的神志。 所以,她不想多做纠缠,对着这个流氓只是冷声回道,不要脸的臭男人,我见多了。但你这种连请喝几瓶酒,都磨磨唧唧的还真没几个!我看不长眼睛的,是你才对。还想玩女人,也选选地方!这里,是你能来的? 其实,这句话还真骂到点子上了。 这个大叔原本就不够档次来这里消费,不过是今晚上手气不错,赢了点钱才敢跑娱乐城中层消费区混。 但骂人不揭短,何幼霖这番说辞是彻底惹恼了他。 他面目扭曲的瞪着何幼霖,一声酒气地吼道,哪里来的臭丫头,还敢挑客人!找死是不是?经理呢?经理在哪?我要投诉! 吧台酒保一遍擦拭杯子,一遍淡淡解释,她不是我们店的员工。 不是?大叔懵逼了,那她刚刚说提成,记账上,是什么意思?不是你们推销啤酒的小妹? 若是我们店里员工的朋友,我们也接受友情拉单。酒保解释着,眼睛也不由看了眼何幼霖。这个规矩是真的,只是是以前定下的规矩。而最近的促销啤酒小妹反而不一定清楚还有这个赚钱的渠道。 大叔一听,只觉得自己被耍弄了,扬起手,作势要打她,却听见一声厉吼从身后传来。 住手! 第148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何幼霖背对着开口阻止闹剧的人。在听到那一声住手时,她本能的幻听成谭少慕的声音。口吻是一样的威仪不容抗拒,声线亦是一样的暗沉带着性感。 但只要冷静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是他。 此刻的他,估计还在咖啡厅,和他心爱女人的妹妹在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果然,脚步声靠近时,她一低头,清楚地看见地上的身影明显比谭少慕的身形要小上一圈。 你是谁?金牙大叔瞪着身形不算高大威武,甚至比自己都要矮上一个个头的男人,嚣张威胁道,我劝你少管我的闲事,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是吗?来人淡淡反问。 紧跟着伸来一只大手,轻轻松松地把何幼霖拽回身后,护住。 何幼霖凝望着面前的背影,昏沉的光线把他雪白的薄款羽绒服染得昏黄。一头板寸头十分的醒目。 她肯定,这个人,她从未见过。 金牙大叔似被他的气势给唬住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格老子的,你咋呼谁呢?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呢! 那人骂咧不停。听到后面,酒劲上头的何幼霖只觉得有大头苍蝇在耳朵边嗡嗡不停。只眯了一小儿会眼睛,就听见周围人群的惊呼声。 再睁眼时,只见刚刚还在打嘴炮的两人已经拳脚相向地打了起来。 酒劲霸道,她意识已然不太清楚,依稀看出有人被揍得没有还手之力,而另一个人身手了得,占了上风还不肯罢手。 这可不行! 她路见不平,随手抽起一瓶啤酒,摇摇晃晃地往战场中心走去,不时撞到路人,接连不断的道歉。 直到走到那打架赢面很大的人面前,停下脚步,喊了声,住手。 然而,那人不理她,继续欺负人。 她眉头蹙紧,拿手中的啤酒瓶砸他的肩膀,边砸边说,我叫你住口了,是你不听话,不住手的。 她喝的太醉,下手的力气并不大,而且手拿的是啤酒瓶的屁股,用瓶口去砸人肩膀的后果……可想而知。 对方不料自己帮人,还被人扯后腿,打出去的拳头被她一砸深深减弱了力量。虽然肩膀上的被这么一砸,基本和被蚊子咬没区别,但气势上受阻,打架也有些意兴阑珊。最后,从金牙大叔身上爬起,没有继续揍人。 他起身,睨眼看向给他拆台的女人,气得嘴都笑歪了,何幼霖,你就这么对待恩人的? 何幼霖有些迷糊,揉了揉眼,才发现自己好像打了自己人,但是,自己确实不认识他,他怎么认识自己呢? 她脖子一歪,脑袋侧倒在肩上,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被打趴的金牙站了起来,扬声高呼,经理,经理人呢?有人打架,也不管管? 闭嘴!何幼霖瞪了他一眼,张嘴闭嘴喊经理什么的,当自己还是小学生啊,输了场子就找老师? 金牙被她一瞪眼,一时间有些发怂。 此时,经理得了口信,已经赶到现场主持局面。 李斯是跟在他后头,一块来的。他一看,闹,事的人果然有何幼霖一份,笑嘻嘻地盯着她手上的啤酒瓶,你和娱乐城有仇啊,来一次闹一次。上次没把娱乐城炸了,这次是要亲自动手砸了? 金牙大叔本以为何幼霖只是促销啤酒妹的朋友,结果看这架势,和娱乐城的人很熟悉的样子,当下不敢在经理面前告她的状,只是指了指揍自己脸的男人,质问,你们娱乐城什么时候连这种瘪三都能放进来了? 经理问都不问发生什么事情,直接弓着腰站在羽绒服男人身边,讨好道,阳哥,谁让您有这么大火气,还亲自动手?您交代一声,下面的人帮您处理,不就行了? 墨阳俊美的面容弯起一抹浅笑,眼底却如同冰窖幽深,阴测测道,你是穷疯了吗?这种人也放进来?这里,虽然不是最里层的高档消费区,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金牙一听,便知道自己的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当下不再敢做声。 是,是,是!经理连连点头,眼神示意几个保安把人弄出去,并交代道,以后这个人,不许放进来。就是在外围消费,也看着点。记住没? 墨阳揍人揍爽了,走回何幼霖身边,问道,你来这里,你男人知道不? 你说谁?何幼霖又揉了揉眼睛,却怎么揉都还是困。又揉了揉胃,还是不舒服。 墨阳一眯眼,看她不着调的样子,没好气地推了她一下,你男人还能有谁?你有几个男人? 何幼霖猝不及防的被这么一推,不稳地倒退了几步,敏感地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颠了个位,倏然,她猛地一张嘴吐在了推她的男人胸口处。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阳,阳哥,有话好好说。打女人,不太好!经理吓得脸都绿了。 墨阳一字不吭,眯眼逼近何幼霖。 李斯蹙眉,上前拦了拦,阳哥,她是张泽川的朋友,也是慕少的老婆。身份不一般。 几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惊愕之余,更多的是庆幸,还好自己观察了一阵,没有和金牙一样跑去招惹不能招惹的人。 他们都知道,这里虽然只是娱乐城中圈,消费档次不算高,却也不低。来这里的人,档次高低不同,更多元化,往往身份之间的差距可能极大。 墨阳冷冷道,要不是看在慕少的面子,我会管她闲事?自己一个人跑酒吧喝酒,不是找人睡,就是找死。 李斯一听,知道何幼霖不会有事,便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等白玫从包厢里出来,送走了客人,听说何幼霖找过自己,被墨阳带走时,已是后话。 酒吧内,夜夜笙歌。 酒吧外,寒风冷冽萧瑟。 何幼霖被墨阳拎着衣领从酒吧内晃晃悠悠地走出没几米就又吐了,将肚子里的黄凉水尽数吐得干净,和路边的醉汉乞丐没啥区别。 墨阳一脸嫌弃,给谭少慕打了个电话。还他妈的没人接! 喂!你家住哪?他扭头看着蹲着墙角跟的女人,口气不善。 他和谭少慕虽然认识几年,但是他只认慕黑狼这一身份! 他可以和慕黑狼在天桥底下睡一宿,也可以和慕黑狼在酒吧烂醉天明,唯独,对谭少慕那总裁的身份很是感冒。所以,墨阳根本不可能去过他那些豪宅。 然而,猫在角落里的女人就和蘑菇一样长那里,动都不动。 别说你睡着了。墨阳冷脸,半天不听她回音,忍不住骂了句, 他跨步上前,再次拎起她的领子,把她拉离了避风的角落,扔马路上。 被冷风一吹,何幼霖猛地一个激灵。然而,睡是不想睡了,但脑子更加迷糊了。她也不知自己现在在哪里,面前的人影是几个人。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嗓子涩涩的,冒着火气,她无意识的翕合唇畔,嘤咛出声 何幼霖!墨阳的耐心被逼到了极致,金刚怒目。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把这个烫手包袱丢还给李斯。 墨阳和谭少慕相熟多年,有时候,他们一些说话的语气,特别是心情不爽的时候,特别相似。 何幼霖本来就醉的迷糊,被这一声吼,吓得分不清南北。只觉得谭少慕来了,来找她了,心里委屈的不行,抓着眼前之人的羽绒服就伤心的哭喊起来,你混蛋,你,又凶我!你凭什么凶我?我都还没凶你! 墨阳愣住,从来没怎么和女人接触过的他,没想到也有女人敢对自己投怀送抱的时候! 目光落在她羸弱的身上,想着被慕少知道了,友谊的小船可就说翻就翻,连忙推开她,你发什么神经? 何幼霖被推倒在地,抬着醉眼,看向他,越看越像谭少慕,看的她眼睛酸涩难忍,闭上眼,泪珠滑落眼角,没入她的发丝里。 她抱膝坐在地上,埋脸痛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少慕,少慕…… 墨阳看着醉的不知道南北的何幼霖,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放柔了几分声音喊道,何幼霖,你醒醒。你住哪,我带你去找慕少。 见何幼霖仍然只知道哭,没有其他反应,墨阳的眉毛几乎能连成一条线了。 虽然把她带回家自己家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么麻烦的事情,能少沾就少沾上身比较好。或许,先找个24小时营业的地方,等她醒酒了再说? 他弯腰把人从地上抱起,她倒进了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环上他的腰身,又委屈的在他胸膛上痛哭了起来。 此时,路上行人虽然不多,但酒吧这么敏感的地方,他们这么一男一女哭哭啼啼还是十分引人瞩目的。 墨阳不再迟疑,把她抱上了车,往附近的KFC开去。 何幼霖躺坐在副驾驶位上,眼睛哭得和小兔子一样红,皮肤白皙。安安静静的时候,还是有些招人怜爱的。 墨阳看了她好一会,叹道,你也就这张脸还过的去,能被慕少喜欢。 何幼霖一听,刚刚刹住闸的水龙头又拧开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我,招谁惹谁了我?你喜欢我哪,我改还不行吗?为什么要娶我?脸上有痣,是我的错吗?我都点了!你还不离婚!你,非要我划烂了我的脸,你才不稀罕我吗? 墨阳一听,头都大了。 女人不都喜欢别人夸她漂亮的吗?怎么他说,效果差这么多? 喂,你当你天仙啊?被慕少看上是你福气。别不知道好歹! 福气?何幼霖咬了咬唇,不甘心的哭吼道,你不强暴我,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被王平盯上?我也会有一个好学历,好工作,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你不找我做替身,不报复江淮,我也会找一个彼此相爱的人结婚,过平凡的日子。这如果是福气。我他妈的还给你! 什么?墨阳瞪大眼睛,摇了摇她的肩膀,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第149章 睡了就不认账了 墨阳摇着她的肩膀,问得是心急如焚,她却扑通一声,趁机倒在他的胸膛上,彻底睡死过去了。 他扶起她的双肩,眯眼打量,判断她是真醉死过去,还是刚刚在借酒装疯,现在在玩套路。 直到传来她弱弱的打呼声,墨阳才皱眉讲烂醉如泥的人往车门上一靠。 回忆她刚刚说的惊人之语,觉得世界都疯了! 慕黑狼会饥渴到强暴女人? 这种话,他要是信了,几年的兄弟都白当了! 但是她说被王平盯上,又好像和船上时,王平说的话对上了。 王平也说过,何幼霖是因为慕少的关系,才在几年前被盯上的。可是,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到七年前的慕黑狼与何幼霖能有什么关系。 这,会不会是问题的关键? 思及此,墨阳不敢耽搁,又给谭少慕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就在墨阳火大地想把手机砸地上时,谭少慕的电话回拨过来了。 终于联系上了。 墨阳松下一口气,一边发动引擎驾车离开娱乐城,一边抱怨道,搞毛线啊?半天不接老子电话。 刚才送人回去的路上,不方便接电话。 送人?什么人?女人?墨阳看了眼买醉的何幼霖,心里一揣测,面上就阴阳怪气道,我说,该不会你是被小嫂子当面抓奸了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谭少慕懒得扯皮,声音有些倦怠,没事的话,先挂了。 洗毛线,赶紧出来。老子找你有事情。墨阳皱了皱眉。 除了喊我喝酒,你能有什么屁事?谭少慕懒洋洋的声音欠揍地响起,最近太忙,也没心情。改日再约吧。 是王平的事情。墨阳半点不打诨,直接说道。 你查到什么了? 不是我查。是小嫂子好像知道什么。墨阳说到这里,嘿嘿嘿笑个没玩,想不到,你口味这么重。那么多蜂腰肥臀的美女送上门不要。 你胡扯什么?谭少慕的声音有几分不悦,显然这个玩笑有点踩雷,我就碰过你嫂子一个人。 咦,我看小嫂子年纪不大啊。你要真七年前干过那混事。啧啧啧…… 电话那头的人呼吸一紧,隔了一会,冷冽如冰的声线从听筒传来,墨阳,有些话不能乱说。 反正不是我说的。是小嫂子说的。墨阳不着调道,不过,她喝醉了,醒了认不认,我就不知道了。 她在你那?谭少慕声音越发沉冷,你在哪里? 半个小时后,谭少慕的车子和墨阳的车子一前一后开进了云水山庭。 墨阳刚停稳车子,副驾驶室的车门就被人拉开了。看着谭少慕弯腰把人抱起,默不吭声地抱进二楼主卧内。 一路跟来的墨阳刚要开灯,就听见谭少慕轻声阻止,她对光线敏感,开灯睡不踏实。 墨阳讪讪地收回手,撇了撇嘴吧。 谭少慕踱步进了房间,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古式的宫廷小灯,暖黄色的灯光隔着纱罩,朦朦胧胧。 他把人放躺在床上,又拿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细心地帮她把头发从脸上剥开,露出她安静甜美的睡颜。 长如蝶翼的睫毛,秀挺的鼻梁,菱形微厚的红唇,醉酒熏红的脸蛋像抹了淡淡的胭脂,一切都那么诱人。 这一刻,谭少慕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柔和。他看着刚刚才在咖啡厅分开的女人,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他缓缓地下身,怜爱的在她唇上印下浅浅一吻。 我曹,你这么肉麻?墨阳站在门口看着冷面铁血的慕黑狼居然蹑手蹑脚地给女人盖被子,心底里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滕然升起。 谭少慕身子微僵,如果不是要从他口中问点什么消息,这么大的灯泡,他早赶人了。 他起身,冷凝着站在门口处,正夸张地在抖鸡皮疙瘩的墨阳。 薄唇翕合道,给你10分钟的时间,把电话里的事情说清楚。不然,更肉麻的事情,我都对你做得出来。 墨阳吓得吞了好大一口口水,朝着何幼霖努了努嘴,这个女人喝得神志不清,把我当你了。事先声明,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懂的。没占她便宜。反倒是她拽着我,各种投怀送抱……他说到这里,察觉到谭少慕越来越黑的眼神,又咽了咽口水,话题一转,然后,她就哭着说你强暴她。本来,我以为这是你们夫妻的情趣,玩强暴PLAY,可我听她说什么王平盯上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再仔细一想,王平也说过,她是被你连累的。你说,这事情是不是真有什么关联? 她还说什么了吗?谭少慕收回了视线,把目光又放回在何幼霖的脸上。 墨阳想了想,又道,后面的话就更加听不懂了。什么脸不脸,痣不痣的。又是替身,又是报复。 谭少慕心口一紧,即使已经猜测到她不告而别的原因,但听人这么明确的说出来,依旧有些难堪。 他抬起手,指腹摸在她右颊原本有桃花痣的地方上,那里已经平平的。他的眸色愈发暗沉,乌云冗聚。 此时,何幼霖睡得似不太踏实,秀眉频频蹙起,嘴里嘀咕着什么。 他俯身侧耳,却依稀听她喊爸爸妈妈心里蓦然一酸。 好像,她嫁给他之后,确实很少回过娘家。别人夫妻吵架了,老婆都会回娘家。而她怕他会迁怒她娘家一样,每次逃跑都躲在朋友那,或者独自硬撑。 乖,明天带你回家看他们。谭少慕的指腹改按在她的眉心处,为她轻轻抚平。 墨阳懒懒倚靠在门边,原本说完话就打算走人的,但听见慕少这么柔情似水的话后,又颇为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初见慕黑狼时,他的眼神浓黑宁静,像是一片沼泽,吞没一切。他冰封了自己所有的感情。更多时候像是一套机器。打架,杀人,没有一丝迟疑,也不给自己任何后路。 现在的他,变了。 而引发他一系列改变的人,显然是就是眼前这个昏睡的女人。 好半响,墨阳才收敛起痞色,认真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有些事情,该说的说清楚,别拖拖拉拉,弄到不能挽回的地步。我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但作为男人,让着点女人,总归没错。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过去,自嘲地笑了笑,别像我,最后弄的和狗一样狼狈,逃离了A市。结果,几年后回来,还是个单身狗。 闻言,谭少慕看了一眼墨阳,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墨阳走后,谭少慕洗漱了一番,从浴室里走出时,又听见了低低的抽噎声。 他以为她醒了,急忙来到床边,却发现她依旧在睡,只是在睡梦中哭的伤心不已。 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没入枕头。 谭少慕怔了好一会,不明白究竟是多大的事情能把她打击成这样。 就算,他之前确实是把她当做替身一样,留在身边。但是,处久了,就知道她和嬛嬛完全不一样。他对她好,更多是源于对她本身的怜惜。 他不信,她一点都察觉不出他对她的特别。 他躺上,床,把她搂回自己的怀中,看她依旧有一抽没一抽地哭着,泪水沾湿在他的睡袍上,心底里顿生百般滋味。 他不擅长解释,她又是个闷葫芦。两个人有问题,还要旁人来传话……哄女人,比商场上谈生意都要困难百倍,千倍。 他捏了捏眉心,空着的左手在她背部温柔轻拍,宛若父亲哄着娇滴滴的女儿,深怕她受委屈般,无条件的宠爱。 夜色漫漫,天际初初破晓,伺候了一夜的他终于浅浅睡去。 何幼霖醒过来的时候,头像是被卡车来回压过一样痛。 她爬着坐起来,却摸到一个温热的胸膛。 记忆倒带,想起她在酒吧,被一个板寸头的人给救了…… 酒后乱性? 婚内出轨? 这八个字吓得她醉眼猛然一睁,整个人差点从床上跌落下去。 直到她看清身边的男人是谭少慕时,她脸上消退的血色从一点一滴地回复上来。 低头看了看身上又脏又臭的衣服,怀疑谭少慕是不是也喝得不省人事了。不然,他怎么会容忍她没洗澡没换衣服就爬上他的床? 她想问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嗓子像是被针线封住一样,一开口就吊的疼。 她抄起桌边的水杯,想喝一口,却发现空空如也。 她揉着太阳穴,下了床,烧水,然后彻底虚脱了,往沙发上一躺。 还是清晨,冬日的阳光并不猛烈,但依旧刺得她难以入眠。 她闭目遐思,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在咖啡厅遇见谭少慕的场景。 他冷漠绝情的说,要分,要离开,随便她。 这样的话,不要说他亲口说出来,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都叫她痛得呼吸不能。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回到这里。难道是她醉酒后,自己下意识地报出了这个地址?被人送来的。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终究是回来了。在他们刚刚吵架,在她说要走后没多久,她就打脸地回来。 他会不会鄙视她?觉得她犯贱,离不开他,所以在欲擒故纵? 不行。 不能继续逗留在这。 啪嗒电热水壶里的水烧开了。 她豁然睁眼,爬着从沙发上起来,连水都等不及冷了喝一口再走,就听见谭少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怎么,睡了就不认账了? 第150章 心跳只为了这个傻女人 蓦然,抓在门锁上的手被人握住,后背贴上一句温热的身体,熟悉的檀香味再次将她紧紧包裹住。 何幼霖浑身一颤,梗着脖子不敢回头看他。 她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心境才能在说出那些话后,还这么厚颜无耻地贴过来,调,戏她…… 晃神间,她看见他们投映在窗帘上交叠的身影,彼此依附,抵死缠绵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学生时代的自己曾非常喜欢的一首诗: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到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亦缠。 莫名的,她感觉到鼻尖一酸。 察觉到她的走神,谭少慕搂着她腰身的手愈发用力,幽深的眸子凝着她的脖颈,轻语哄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说的,要走要分随便我,你不会勉强我。何幼霖转过身,看着沐浴在晨曦下的他,原本冷冽的轮廓被勾勒的柔和温情,美眸微怔,你现在这样,是要出尔反尔吗? 谭少慕眉心微动,烦恼他一夜不知道该怎么哄她的困扰,这一刻都没有答案,但又好像不需要答案。 他眼眸微黯,温热的掌心紧贴她的腰侧,将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微微叹道,何幼霖,我后悔了。 其实,早在何幼霖煮水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知道,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和昨晚上一样,放她走。把她放在最无助的处境里,让那些害她的人以为有机可趁,他才能黄雀在后。 可是,一看见她离去的背影,想到她醉梦里都哭了一夜的软弱,他就抵不过内心的想法——留住她! 他怕,人算不如天算。怕自己算尽了一切,却错算了挽回她的最佳时机。运筹帷幄的他却是一点都……输不起了。 他呼出的湿热气息拂在她脖子上,引起她阵阵战栗。 何幼霖颦眉,想推开他。 这样的他,太可怕了,会又一次摧毁她刚刚巩固好的心墙。 谭少慕察觉到她的抗拒,更用力地把她抱住,并带回床上。 何幼霖被压在床上的那一刻,身体本能的紧绷起来。然而,这一次以往不同的是,他不似过去那样锋芒逼人,让她诚服。 他重重的脑袋侧压在她的胸口上,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粘着她,嗓音低沉沙哑,别推开我。你打我,骂我,就是不要推我。 这么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刚刚对她说,他后悔了,叫她不要推开他…… 她的心跳频率猛然剧增,却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她的心底很是复杂。 在山洞的那一夜,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觉得天都黑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恨透了这个男人,如果看不见他下跪求饶,痛哭他多爱她,他对不起她,她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当她离开了他,平静的过着她要的生活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有多重要。 他给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和他在一起,她难受。但失去他,她虽然不难受了,却好像也无所谓难受不难受了。生活都只是一种程序,每天刷牙洗脸吃饭上班,日复一日…… 她闭了闭眼,敛去眼底的心痛,却听见他压低的沉沉嗓音,何幼霖,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她蓦然一惊,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这个问题,他从前也问过她。 当时,她还不知道他就是强暴她的醉汉。还开玩笑说,没见过他。就算路上碰见了,她肯定躲的远远的。 她紧了紧喉咙,涩涩道,为什么这么问? 谭少慕察觉到她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退开了身,滚躺在她的身边,大掌捞过她的腰肢。两个人鼻贴鼻,眼对眼时,他喉结滚了滚,王平死前说过,你七年前会被他盯上是因为我。可是,我的记忆里却没有你。你有……想起什么来吗? 何幼霖下意识的抬手抚,摸他的鬓角,眉毛,想说的话在舌头上滚了又滚,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垂落,她苦涩的弯起嘴角。 他的记忆没有她。因为他一直都把她当成了嬛嬛。 无论是七年前巷子里的那一夜,还是山洞的那一夜。甚至婚后无数个夜晚里,他对她做那些温柔至极的亲密动作时,都把她幻想成了那个女人。 这样的话,这样的难堪,她真的要拿到台面上说吗?他承认后,她还有勇气,自我欺骗的留在他身边吗?当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没有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她眯了眯眼,选择有所保留地说,王平说的,应该是七年前,我从他手下救过你。 救过我? 恩。何幼霖沉了沉嘴角,平静地凝着他说,当时你喝得很醉,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他没有出面,只是让几个小混混围着你打,还有一个说要砍了你的手,让你再也拿不了手术刀。我听不过去,就报警把他们吓跑了。王平这人,睚眦必报,会盯上我不奇怪。 谭少慕眉峰不可见的轻拢了起来,这些话,只消片刻,他就找出了关键点,既然王平没有出面,你怎么知道,那几个人小混混是王平派去的。而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认出那个被救的醉汉是我? 长睫轻颤,她收了收呼吸,半真半假地撒谎道,在娱乐城爆炸前,是王平亲口告诉我的。而我能认出你,都亏得白昕嬛。 嬛嬛?谭少慕蹙眉,却发现身边人在他说出这两字的时候身体一僵,担忧道,怎么了? 何幼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迅速的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碰触,没。 谭少慕喉结滚了滚,知道她有心结,不再逼问她。心里把她说的话,琢磨了一遍。 她救了了他,因而得罪了王平。而他却因为烂醉,不记得她。这一切,都说得过去。 如果,没有墨阳昨晚上没有听见她的醉话。他也会欣然接受这个答案。 但是,一想到她以前害怕医生,讨厌消毒水的味道,对性,爱的恐惧,这些记忆的碎片,仿佛已经一点一滴地拼凑出一个真相。 他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真的对她做过禽兽不如的事情!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不对! 他不是不知道,他依稀是有印象的! 他记得,那一天,白昕嬛死了,他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然后梦见她魂魄归来。 从前,她是别人的老婆。就算梦见她,他都不敢有半点龌龊的心思。只是,那一天,他知道她死了。他怕自己以后再也梦不见她,舍不得她就这样走了,哪怕只是个梦,他也想争取留下美好的回忆。所以,他一个没控制,就放纵了自己……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一场春梦是真的!他把无辜的何幼霖错当白昕嬛给…… 墨色的眼底闪过一抹心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傻女人。 她明明知道他做了这么多可恶的事情,却只知道逃避,不骂他一句。她明明应该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己不平,让他愧疚,她却傻乎乎地替他隐瞒了他的不堪! 她难道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的道理吗? 对上她柔柔的水眸,里面没有一丝怨毒,只有深情。这一刻,谭少慕的灵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的眼眶微热,心脏,第一次,为她,狂跳不已。 这种触动,前所未有! 谭少慕蓦然收回放在她身上的手,步伐慌张地,逃跑似得蹿进卫生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何幼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素指紧攥着被角,指节泛着青白之色,心里顿顿发疼。 她只是提了白昕嬛的名字,他用得着这样的反应吗? 窗外阳光正盛,从硕大的落地窗折射进来的日光铺洒在床铺上,却驱不走她身上的寒冷。 她坐在床榻上,背脊像被大山压垮了一样,颓废落寞。听着洗漱间传来水龙头的水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这压抑的主卧,叫她烦躁不已,最后夺门而出。搭着楼梯扶手慢慢下楼,准备去公司报道。 佣人在客厅擦拭家具上的灰尘,看见她时却吓了一跳,太太,您不是还在日本度假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幼霖笑了笑,她都回国快一个月了,佣人却还以为她在国外。她这个女主角,真失职! 昨晚上刚回来。她淡淡解释,却瞥见桌上的早餐,明明是准备了两份,疑惑道,还有谁吗? 佣人的面色明显有些难堪,吱吱呜呜没表达清楚另外一份早餐是谁的。 此时,一道软糯的女人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徐婶,慕哥哥还没起吗?我买来的小笼包冷了就不好吃了。要不,我打算做慕哥哥喜欢吃的凉拌面吧。麻油呢?怎么没找到? 厨房的移门被拉开,探出一个脑袋,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 何幼霖与她对视,两人皆是一愣。 此时,厨房内的白昕媛穿着过膝的米色羽绒服,身上系着围兜,手拿沾了水的筷子,宜室宜家的打扮,比她这个女主人还要正统。 昨晚上才在咖啡厅一别,今早上瞌睡虫还没走,她就又来了。 真是够了! 一个白昕嬛已经够阴魂不散的了。现在连她妹都这么高密度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何幼霖眼底阴暗转瞬即逝,离开这里的想法一点都没有了。 她镇定自若地往餐桌上一坐,开始吃起了原本属于白昕媛的那一份牛奶和早餐,边吃边斥责道,徐婶,白小姐是客人,她破费给我们夫妻带早餐已经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让她代替你干些佣人的活? 白昕媛被损成佣人,面色不善,连煤气灶都不关,直接冲了出来,何幼霖,你怎么在这里? 第151章 美眸 这是我家,你说呢?何幼霖只拿筷子象征性戳了几口,就不吃了。因为宿醉,胃里不舒服,她吃不了小笼包这么油腻的东西。不过,是不想让白昕媛好过,才吃的。 她就不信,白昕媛会吃她吃剩下的。 你家?白昕媛意识到徐婶在看,收起尖锐的作战姿态,睁着盈盈美眸,可是,昨晚上慕哥哥才说等他心情好了,和你说离婚的事情,你真一点都不在意? 如果不是昨天咖啡厅,何幼霖也在场,听过谭少慕的原话。此刻,她还真要相信谭少慕有离婚的想法了。 白昕媛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歪曲别人说的话,她也是服了! 感受到徐婶投来的同情目光,何幼霖放下筷子,迎着白昕媛的目光,挺直了脊梁,缓缓而语,可是,少慕也说过,只要一天不离婚,我就仍是谭太太,这里的女主人。你说,有些人,是不是太心急了。没名没分的,就这么倒贴过来。到底是没脑子,还是不要脸? 白昕媛一听,再也维持不了淑女的形象,怒不可遏地拍了拍桌子,何幼霖,在日本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可以爱的卑微,不能爱的没有自尊。怎么,现在看慕哥哥没有去找你,你慌了?怕他真不要你,连自尊都不要了。自己眼巴巴的回来了? 何幼霖一僵,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确实,现在的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随着时间的流逝,谭少慕只要给个糖,她就心软了,什么都不求了。 这样的她,她自己都鄙视。 白昕媛可没有错过她的难过,以为自己说对了,嘴角漾开了讥讽的笑意,说出了的话更没有一个好话,你以为不离婚,你就真的是谭太太了?笑话。你走出去,谁认账?不说谭伯父不认你这个儿媳妇,连你唯一的靠山,你干爹现在都恨不得掐死你。你污了陆家的名声不够,还害得陆上将车祸落水,现在都昏迷不醒! 什么?何幼霖失手打翻牛奶,站直了身体,震惊与担忧的情绪一下子侵占了她的大脑,外公,他怎么了? 白昕媛扬起菲薄唇瓣,眼中尽是不屑讥讽,怎么,慕少没和你说吗?也对,你又不是谁。家丑不可外扬嘛! 何幼霖狠狠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招架这样的攻势。 她想走,想上楼去问问谭少慕,外公的病情到底怎么样,却被白昕媛拦着。 你要干嘛?白昕媛警戒地盯着她。 何幼霖不想和她再废话半个字,轻轻推了她一把。 谁知,白昕媛竟然这么弱不禁风,踉跄倒退三步,后腰撞到餐桌,打翻了另一杯满杯的牛奶。 乳白色的牛奶弄在她的羽绒服上,好不狼狈! 她一边拿纸巾擦着羽绒服,一边哽咽委屈道,何姐姐,你要不喜欢吃小笼包,你喜欢什么,你说好了。我下次买你喜欢的。你别气。至于陆上将的事情,你别怪慕哥哥不告诉你,他也是怕你内疚。毕竟,是你害的他…… 何幼霖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一个男人惊讶的声音扬起,幼霖,你心里有什么不满,你和我说好了。别拿小孩子撒气,媛媛她是无辜的。 何幼霖猛然一颤,眼底酸涩失望,紧紧攥着拳头,低语道,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除非,他的理智和聪明都被感情蒙蔽了。而他的感情,从来都只因那个女人…… 她不争不吵的样子,落入谭少慕的眼底里,他的心也莫名一沉。 他当然不知道她不是个惹是生非,心胸狭隘的人。只是,她怕她心底里对白昕嬛的怨念太深,影响了她善良的本性,迁怒在媛媛身上。 可是,她就算真对媛媛做了什么,归根结底却都是错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谭少慕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只是拉着何幼霖回房,交代徐婶一声,好好招呼白昕媛。 白昕媛看着他们双宿双栖的背影,心中苦涩之海汹涌而起。 慕哥哥是相信她的,这一点,她很有信心。但与此同时,她更失望于即使这样,慕哥哥都不愿意为了维护她,去斥责何幼霖。 她赢了,但何幼霖也没输。 她谢绝徐婶要帮她干洗羽绒服的好意,独自离开了水云山庭。 沈月姗,上次给你的建议,你考虑好了吗?她手握着电话,眸色怨毒,吐字如蛇,昨天她都找上门,当着你的面领走了你男人。你还犹豫什么?没机会?呵呵……两天后,谭家祭祖的大日子,你们同是谭家的儿媳妇,不可能不碰面吧? 何幼霖被谭少慕拉回房间的时,极不配合,蹙眉挣了半天都没挣脱开,反倒是她的手被捏的越来越紧。 眼看都到房门了,她也放弃反抗了,主动走了进去,把门关上,先他一步开口,先说明,你要敢为了那个姓白的说我,我现在找个歪脖树吊死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不是就她会玩! 谭少慕睨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一身邋遢的衣服上,要死,你也打扮打扮再说。这幅样子,遗容不雅的,你要吓谁? 何幼霖一愣,疑惑道,你不说我? 他敲了敲她脑门,你要我说你什么? 她摇了摇头,虽然他眼瞎,看不出白昕媛有问题。但他不说她这一点,她也满意了。人呐,有时候,被现实折磨的,也就剩这么点追求了。 她乖乖地换上他帮她从衣柜里选出的衣服,然后任由他把她拖进卫生间,帮她擦脸。 这殷勤,叫她毛骨悚然。 何幼霖一手按在他帮她挤牙膏的手上,警惕道,你干嘛? 谭少慕一本正经道,你不是想你爸爸妈妈了吗?我带你回娘家。 可我前天才回过一趟啊?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几天不见,就会想爸妈? 谭少慕的额角隐隐跳动,瞪着眼前酒醒就不认账的女人。但灵感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放下牙膏,把牙刷递回她的手里,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关于你亲生父母? 何幼霖低着头,好半响,才抬起头,极认真地看着他清贵矜持的面容,雾气凝结在瞳孔里,低低问,如果,我亲身父母是坏人,怎么办? 什么叫做坏人?谭少慕的眉峰聚拢,不认同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坏。 不一样。何幼霖摇了摇头,噎了口漱口水,魂不在焉地拿起没沾牙膏的牙刷刷起牙来。 谭少慕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何幼霖刷好牙,放下牙刷,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吧? 谭少慕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叹息道,不好的是你。 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自己刷牙只是嘴巴里过了一遍自来水。 何幼霖抽出自己的手,瞪眼吐舌回了句,我好得很! 谭少慕噙着笑,眉目间的阴影散去不少,离开卫生间时,扔了句,赶紧换衣服,带你出门。 还要去哪里?何幼霖惊讶,不是不回娘家了吗? 去了就知道了。动作快点。谭少慕的嘴角上扬,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阖上房门,何幼霖才回过神来,想起重要的事情忘了问,外公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门外,良久没有回应。 不知道是人不在了,还是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何幼霖慌慌张张地换上衣服,连纽扣都没纽上,就打开浴室门。 却见谭少慕刚挂上电话,朝她看过来,这么快? 何幼霖一边理衣服,一边问,和谁打电话呢? 脑科医生,约了个时间。谭少慕淡淡解释。 她一听,纽扣都扣不上了。外公,他病的那么厉害了吗? 谭少慕看她纽扣第一颗开始就错乱了,拉下她的手,帮她重新扣上纽扣,很快就扣齐了。 他低语道,走吧,一起。 何幼霖吐了口气,像赴死的战士一样僵着身体,任由他牵着出门。 何幼霖原本以为他是带自己去探望外公的。但一进医院,她就被牵着走进医生的办公室,而不是病房区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 宋末,你要看的人我带来了。谭少慕拉开椅子,让何幼霖坐在这位宋医生的面前。 宋末抚了抚金丝边眼镜框,对着何幼霖亲切笑道,何小姐,你好。 你好,医生。她尴尬地笑了笑,扭头看向谭少慕,什么情况? 谭少慕用手安抚她的肩膀,叫她别急。 此时,宋末拿出几张CT片子。 何小姐以前脑部受过伤?宋末问了句废话。 何幼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认真道,好像是从阳台摔下去的。 谭少慕一扬眉,再次确定回国后的何幼霖又想起了什么过往的事情,才会这么异常。 宋末按照常规,给她做了几个身体指标的测试,问了几个问题后,才断言,淤血不大,除了记忆片断,没丝毫影响。我的建议是,不要瞎折腾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我可以试着给她开些药。但老实说,她这个淤血不是新伤。这么久都没有消散,就算吃药也没什么用。你非要我给你疗养建议,也不是没有。 譬如,生活作息规律,少熬夜。配合针灸按摩,保持情绪良好,不要悲观。宋末列举了一些建议后,笑了笑,这些,你们可以试着玩,不要抱太大希望。只能说,可能有用。 ……何幼霖无语,但看谭少慕一脸铁青色,深怕他会失控揍人。 结果,宋末不怕死的继续调侃,一般来说呢,手术效果,立竿见影,但是,这么一点点淤血,实在没必要。毕竟,是个手术都有风险。何况是开颅。 你让我把人带来,就是听你这番废话的?谭少慕眯眼,有什么后招,一次性说出来。 第152章 是我的孩子 宋末拿出一张名片,神情格外严谨,其实,你们可以考虑看中医。这个人是我认识的中医里比较厉害的。你们可以找她看看。虽然,中医虽然见效慢,但是重调理。比较适合何小姐的病情。反正,治得好是赚,治不好,也不亏。比开颅手术划算。 这皮条,拉的不错。谭少慕拿起名片,招呼也不打,就拉着何幼霖走人。 事实证明,谭少慕还是非常信任宋末的。不然也不会把何幼霖的病情交给他处理。在宋末踢皮球的态度下,还真带着何幼霖跑去看老中医…… 所以,当谭少慕真拎着三七,元胡,白芍,丹参等她听都没听过的一些草药回车里时,她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谭少慕刚放下一袋子的药草,就听见何幼霖小声嘟囔,不禁扬眉反问。 你不是说,没有你的记忆,不重要吗?她系上安全带,凝眸定定望着他。 为什么,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是不是,可以心存一些小小的幻想? 他倾身靠来,拳起的右手半撑在椅上,鼻尖几乎要要挨到她的脸颊上。 健硕的男人身躯一下子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线,伴随而来的是他身上清冽的檀香味,让她迷醉不知归路。 谁叫有些人太笨,不重要的事情都一直耿耿于怀。他的眸色黑而清亮,带着暖意。 就是这样偶尔流露出的关怀与温馨,才叫她傻乎乎的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想留在他身边。 飞蛾扑火,所贪恋的,也不过就是这么点温度…… 心念微动,她鼓足勇气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她热乎乎的小脸贴在他冰凉的面庞上,柔柔道,就因为不聪明,对不重要的事都耿耿于怀,她才能对重要的事情,死也不忘。 谭少慕微征,心脏的某处逐渐柔软,像是泡浸在蜜糖水里,一点一滴,全是甜。 他眉目温和,浅浅的笑了笑,声线沉沉,带着某种宣誓的决然,有我在。只要关于你的,不管重要不重要,我都替你守护。 她相信他说的话。 因为,他就是那么一个值得信任的男人。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说出口,便会竭尽全力。 她顿了顿,组织了语言后,鼓足勇气问出憋了一上午的问题,外公他,是不是回陆家调养。所以,你才不方便带我去探望他老人家? 耳边是她浅浅的呼吸,似徐徐清风拂过他的皮肤,引起颤栗。 他嘴唇嗫嚅了下,宽慰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是我的妻子。你要想看,我现在带你去。 是真的在陆家,没在医院。 得到肯定答案的何幼霖不想让他为难,松开勾住他的手,坐正了自己的身体,垂睫轻说,算了……下,下次吧。 谭少慕知道她的想法,唇线抿了抿,眼中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波光。 他没再说什么,驱车驶离了这条深邃的巷子后,朝市里开去。 一小时后,车子直接停在了陆家大门。 隔着车窗,何幼霖望着曾经来过数次,却很是久违的陆家,紧张的手心都冒汗。 和谭家不同,陆家是她记忆中有温暖的地方。 在她的丑闻被曝光,在她被绑架,流产后……她从来不惧谭政的态度,却害怕再次对上陆家的人。她怕,自己承受不了太大的落差。如果不曾感受到温情,再多的淡漠与鄙视,也是路人给她的难堪,而也不是亲友付诸她深深的难过。 谭少慕察觉到她的胆怯,温厚的大掌抚在她的手背上,宽言道,别担心,交给我。 要不,下次再来吧。她咬了咬唇,耍赖道,我……我肚子疼。走不动路了。 那正巧,里面有医生,叫他给你看看。兴许打一针,就药到病除,能跑能跳了。谭少慕目光若春水盈盈,不容一丝杂质与谎话。当下抓着她的手,把她带下了车里。 何幼霖争执不过,被人拽下了车,眼看大势已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佣人开门,通报了一声。 不消三分钟,陆太太已经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小慕,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公司不忙……在看清谭少慕身旁的人是谁时,声音顿了下来,笑意也收的一分不剩。 前后态度区别如此明显,饶是何幼霖在脸皮厚也扛不住。何况,她的脸皮从来只对谭少慕厚,骂不走,伤不怕。别人的话,不用多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都能叫她卸甲投降。 舅妈,外公怎么样了?谭少慕牵起何幼霖的手,幼霖担心外公的身体,想来探望他。尽尽孙媳妇的孝心。 老样子。陆太太答得意兴阑珊,直接端起茶杯,陆医生刚给他检查过,让人不要打扰他休息。你们有这个心,就很好了。旁的,也都是虚礼。回去吧。你才刚度假回来没多久,公司的事情肯定一堆。 何幼霖原以为,顾着谭少慕的面子,陆家人的态度可能会敷衍,她只要做足被冷漠的心理准备,承受下这些,能见一见外公的面也好。然而,她终究还是太乐观了。看面前的干妈态度,显然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更不会放她见外公。 她小退了三步,只等干妈赶客的话语一出,便离开。不让慕少为了她,与陆家的人起冲突。 谭少慕却不容她有丝毫退让,搂住她的肩膀,把人固定在自己的臂弯里,才抬眸对上舅妈的眼睛,眉目间的清冷之色在日光下显得寡淡而冷冽,舅妈。外公现在却不缺的就是有人打扰他的休息。有人与他说说话,反而更有助于他的清醒。而幼霖是外公昏迷之前最后一个接触过的人。你觉得呢? 陆太太闻言,细长的柳叶眉一下子抬的老高,手指戳着何幼霖,尖声道,你外公就是和她在一块才出的事情。昏迷前,也是心心念念着如何让你离婚,责怪自己一手促成你们这段孽缘,逼着你结婚领证!现在,你忤逆他,不肯离婚也就算了。你外公都病成那样了,你还带这个扫把星回陆家,你是不把我们气死,不把你外公克死,不罢休是吧? 何幼霖一愣,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冰心透。她手脚麻木的站在原处,恨不得就此消失。她扭过头,虚虚避开干妈质问的气焰,却正好对上谭少慕的视线。幽沉的,深邃的目光,就像在车上那样,给予她勇气与力量。 她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努力压下突然涌上鼻尖的酸涩,开口道,干妈,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解释清楚。但请您相信我,我是在娱乐城卖过酒水,但真的只是卖酒水。少慕,是我第一个男人。 或许,这一刻,她真该庆幸,七年前强暴她的就是谭少慕。否则,她绝对没有勇气站在陆家,挺直了腰杆说话。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丑闻被曝时,她不敢面对陆家人。因为她的身体不洁是事实。再多的无奈与苦衷,都抹杀不了它的存在。 谭少慕的目光瞬间幽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站在边上。原以为,她之前说她不是处女,是指和江淮交往期间发生过关系。谁知,她竟然一直被七年前强暴的阴影笼罩。他……一直都她第一个男人,七年前,也好,七年后,也罢。 陆太太看她说这么理直气壮,不由忘了眼自己的外甥,但看外甥的表情,又怕他是在包庇这个不洁的女人。这也的事情,终究是不能摆台面上说一说二的,不由咬牙道,那她流产是怎么回事?我听良辰集团的沈小姐说,那孩子是谭江淮的种! 那是我的孩子。谭少慕目光沉着,认真道,我是谭少慕的,不是别人的。所有,幼霖是无辜的。希望舅妈不要为了一些没有证据的事情,为难我的妻子。 你!陆太太一愣,半天你不出下文来。她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她不相信外甥会为一个女人,连这种谎都会撒。但若真是他的孩子,依他的脾气怎么可能会放任那些流言传这么久? 何幼霖心里的震撼也不比陆太太小。如果不是她不止一次亲耳听见这个男人要打掉她腹中的野种,她都要相信,那个无缘的孩子是他的了。 他,怎么那么能撒谎? 这种信誓旦旦的诚恳真挚,怕是测谎机都分辨不出真假。 舅妈,有些重要的话,我想和舅舅说清楚。麻烦你请他来一趟书房,我在那等他。谭少慕不管自己的话给两个女人带来多大的震撼,搂着何幼霖上楼。 你,要和干爹说什么?何幼霖扭头看了眼呆坐在客厅里的干妈,疑惑道。 没什么。谭少慕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陪外公,和他多说说话。他要醒来了,你就是一等一的功臣。知道不? 知道他是在逗她的,她配合的笑了笑,没说话。 要是从前,她搞不好还敢在老人家耳边说瞎话,骗他有增外孙什么的,或许还真能把他哄高兴了,喊醒。而现在,但愿她的出现,她和慕少重新在一起,他不会气得都不想睁眼就好。 陆上将的卧室门窗紧闭。但因为开着空气净化器,屋里的味道并不难闻。空气里甚至漂浮着淡淡的松木味,有一丝绿意。日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淡淡的金色,耀眼又灼目。 屋里的看护正在打瞌睡,开门声都没有惊醒她。 何幼霖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看着床上身躯瘦削的陆上将,宁静安容的样子,像是刚刚睡下。想起他出事前,最后一声孙媳妇,眼睛就忍不住的红了起来。 不管如何,这个倔强固执的老爷子,在危险的时候,是真把她当自家人看的。 她的手握住他橘子皮一样的手,柔柔道,外公,对不起。你给我指的明路一点都不好走。我走着走着就弯了。你要再不醒来,我可真舍不得离开他了。 谭少慕扬眉,虽然好奇,但终究还是没问属于她和外公之间的小秘密,默默地退出房间后,朝着书房走去。 第153章 造了什么孽哟 半掩着的书房房门被人拉开了,陆平凉站在里头,脸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站在门口处的外甥,你找我,如果是为了给姓何的女人说情,现在就滚出去。我不是你舅妈,说话咋咋呼呼,但心肠子和耳根子一样软。 这厚重的声音似被撞响的的钟声,在人的耳边嗡嗡作响。 谭少慕眉目端静,却是分毫不让的表情。薄凉的目光沉沉扫向屋内的舅舅,阖上门缓步靠近,语气平淡,根本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舅舅,我不是为她说情,我是来请罪的。 巧舌如簧。陆平凉笑评了一声,那笑意轻蔑,意味不明。他缓缓坐入沙发内,朗声道,说说看。 窗外的冬日明亮又温暖,落在地上,斜拉出重重的树影。窗帘被风翻飞,带的屋内光线忽明忽暗。 谭少慕低沉的声音缓缓诉说着过往,从七年前的那个巷子说起,点点滴滴,直到今朝。他像卖酒的家翁,把宁静悠远的岁月溶于一盏酒水里,递给路人。 故事结束后,书房陷入了两个人的沉默。 陆平凉没动,像雕塑一样在原处坐着,良久后,才收回视线,轻声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谭少慕抿了抿唇角,眼底的光沉郁而冷凝,舅舅,我几时骗过你? 陆平凉没动,固执地看着他。 一瞬间,再次陷入胶着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太太喊开饭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陆平凉起身,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走吧,先用饭。 他走到门口,转动门的手柄,对着静坐不动的谭少慕补了句,也把她喊上吧。 谭少慕这才起身,跟在后头,压低了声音道,舅舅,关于那个孩子,幼霖她……并不知道。希望你能帮我瞒着她。 为什么? 孩子没了,已经是事实。她若知道是我的,只怕会更伤心。现在这样,就很好。 罢了,随你。陆平凉轻轻一叹,走下了楼。 此刻,陆老爷子的病床前,只有何幼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着话。 不得不说,谭少慕真的很细心贴心。知道她可能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说体己话,临走前还把看护给喊走了。 所以,她肆无忌惮地说着她不想说,也不敢说的话语。 外公,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头听见你声音时,我就在想,这个老爷子的嗓门怎么那么大啊。虽然挺吓人的,不过,我很羡慕少慕。 以前,我爸爸嗓门也大的很。我弟每次闯祸,他就拿着鸡毛掸子边打边吼。可自从我爸出事后,家里几乎就没男人的声音了…… 当我知道慕少就是七年前毁了我清白,害我被王平盯上,害我爸爸为了救我,出车祸瘫痪的罪魁祸首的时候,我不是不恨。只是冷静想想,他也是喝醉了,无心之过。 我爸是个信命的人。他说,他这是以前干的坏事遭报应了。我也信命。我想,这就是我和慕少之间的命。 我放不下他。外公,你能理解我吗?我明明是想和他彼此遗忘,不再互相伤害。可是,只要一靠近他,我就不由自主地心软,想为他做点什么……外公,你讨厌我,对不对?我没至始至终的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要是不满,你就醒过来吧。你醒过来骂我,或许,就把我的执迷不悟给骂醒了呢? 何幼霖说到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嘤嘤地趴在床头低头啜泣。 谭少慕找何幼霖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哭累了,趴在那儿睡着了,偏着头,带着泪痕。 幼霖。他莫名心疼,低声轻唤。 嗯?何幼霖一睁眼,就看见谭少慕手捧个透明玻璃的花瓶缓缓走来。 随着他的脚步,瓶中的水泛着丝丝涟漪,荡漾着水中绿萝枝枝蔓蔓。 他把新换水的花瓶往床头柜上一搁,拿起她一进屋就脱下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走吧,开饭了。 她眉心一跳,无耻的承认自己有些腿软。但依旧什么都没说,沉默的跟他下楼。 阖上门的瞬间,床上之人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聚在一起吃午饭时,整个客厅安静的只有碗筷碰触声。 何幼霖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会,边听见玄关处有动静传来。 她拿碗挡脸,视线偷偷往后瞟了去,只见昏暗的光线里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朝这里走来。 我说小陆,昨天老头子我才过来给陆上将看过,开了方子,你今天又火急火燎的喊我过来,做什么? 竟然是上午才见过的那个老中医。 何幼霖忍不住看向坐着一旁的谭少慕,而他的表情告诉她,他也不知道这个状况。 王医师,用过饭没。要没有,先凑活和我们一块吃点?陆平凉放下碗。 不了。我用过了。王医师谢绝道,是老爷子的情况有变故?那我先去看看他。 不是。家父还是老样子。陆平凉低稳的声音传来,目光转向何幼霖,是我这这个外甥媳妇,前些日子意外小产了。之后一直没怎么调理。想请你过来看看,配一些温养的方子。 陆太太意外地看了眼丈夫,却没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只把疑惑的目光放回何幼霖身上。 何幼霖只恨手中的碗太小,承受不了众人过多的目光。心里也是一惊一乍,有些受宠若惊。 她凝眼看着谭少慕,越发好奇他到底和陆司令说了些什么,能叫他改口喊她一声外甥媳妇。 王医生这才看向餐桌另一头的何幼霖,眉角讶异一挑,小姑娘,我们又碰面了。 何幼霖点了点头,是啊。好巧。 你们认识?陆平凉问道。 我说小陆,你这个外甥媳妇的身体…… 咳咳……谭少慕一声清咳,打断了王医生的话语,放下碗筷后朝舅舅打了声招呼,舅舅,多谢你对幼霖的关心。不过,我和幼霖上午就是从王医师那过来的。王医师开的药,现在就在我车里。所以,就不劳烦他再诊脉了。等幼霖调养了一阵子,我们还会去复诊的。我们下午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何幼霖当即放下碗筷,朝陆氏夫妇微微一笑。 陆平凉没有多做挽留,让佣人把他们小夫妻送离开陆家后,陆太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慕究竟同你说了些什么?难道,何幼霖她真的…… 夫人,这事情,我回头再和你说。陆平凉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看向王医师,刚刚我外甥阻止你说下去的话,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医师点点头,直接道,早上谭先生带妻子来看病时,我在诊脉的时候发现她有些宫寒的毛病。不仅宫寒难以受孕,而且,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侥幸怀孕了,孩子的存在也是个炸弹,对母体的威胁性很大,随时危及生命。 什么?陆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嗯。因为病人脑中有淤血,不能刺激太深。我没和当着她的面说,只是在配药的时候和她丈夫提了几句。 他怎么说?陆平凉的目光很是深沉。 王医生说到这,皱纹深深的老脸突然笑了起来,那小子喊我不要多管闲事,只管治她脑中淤血就是。 这个小慕,真是……陆太太捂额轻叹,又礼貌一笑,王医师可千万不要和小辈计较。 当然不会。王医生摆摆手。 陆太太听了何幼霖的身体状况,蹙眉道,我虽然不知道小慕和你说了什么,但她这样的身体,如何能做小慕的老婆? 哎……都是冤孽。陆平凉的声音一下子老了下来。 王医生看他们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劝解道,我说你们啊,也别瞎操心了。你们的外甥就是个情种。你们再折腾,都没用。 怎么说?陆太太诧异。 当时他喊我老头子不要多管闲事,我老头子能答应?当下就和他理论了,说这个毛病如何如何,结果他一句,他是妇产科医生,比我还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早就做了结扎手术,把我堵得彻底没话说了。 他居然……陆太太眼黑黑,差点胸闷得晕过去。 算了。既然他心里有数,我们做长辈的也就随他们吧。陆平凉再三道谢后,便亲自把王医师送离了陆家。 回到厅里,他看着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的妻子,深深叹息。然后把谭少慕在书房与他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竟然会是这样的……陆太太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然而,人的心总归是偏的。就算知道是自己外甥有错在前,也觉得不应该搭上外甥的婚姻和子孙传承来弥补她。 她想了想,又试探道,要不,我们多给她一点钱?她的弟弟不也脱了咱们的关系才进了军校吗?大不了,我们再许她弟弟一个前程。她要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或许也愿意和我们的小慕离婚呢?我听你这么说,她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对小慕是有几分真心的。 夫人,别多想了!陆平凉捏了捏眉心,苦笑道,以后好好待那孩子吧。终归,也是我对不起她。 你又怎么了?陆太太瞪圆了眼睛,老陆啊,这话可不能乱说。 陆平凉低叹道,幼霖在商场出事,救护车迟了二十分钟才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陆太太捂着心口。真相一件件突然挖出来,她真有些应接不暇。 陆平凉眼一闭,面容有些狰狞,是我让医院拖延了一会。 什么?陆太太当下站起来,你怎么掺和进去的? 我那会以为何幼霖怀的是那杂种的孩子,看小慕执迷不悟,早暗地里派人盯上她了。就算她没有被沈月删袭击,我也打算强制流产了这个孩子。陆平凉再睁眼时,眼底里满是痛悔。 我本来只想让那孩子自然流掉,谁知她在救护车上突然大出血。医院怕出事,又给我打电话。这电话,恰巧被老爷子听见了。老爷子痛骂了我一顿后,再三警告院方,不仅保住大人的性命,也不能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医院才没有切除她的子宫,而是采取剖宫取胎的方案。 真是老天有眼,老爷子积福啊……陆太太听了,整个人瘫软在沙发哽咽,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哟! 第154章 许你星空璀璨的浪漫 何幼霖盯着渐渐缩小的陆家大门,总觉得那里笼罩在一大团疑云下,而她就这么懵懂无知地出来了。 她又看了看认真开车的谭少慕,告诉自己,相信这个男人就好。一切有他在,不要胡思乱想。 谭少慕被她的目光一波又一波的撩拨着,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噗嗤一笑,笑若春山。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笑意盈盈地凑过来,用手指擦了擦她的唇角。 那一瞬间,低垂的眼眸若一弯月牙,银辉明亮,格外的专注。 指腹上微微的粗糙触感从她嫩唇上拂过,让她微微迥然,你……你开车看着前面点啊! 谭少慕轻笑,把指尖的米粒随意往她手背上一抹,吃个饭都和孩子似得,以后我们的孩子可能不随你。不然,我一个人养两个孩子,头都大了。 何幼霖看着手上的米粒,脸一红,潜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两边的唇角,确定没有同党残留,才拿纸巾包裹住手上的米粒,认真道,我这叫储备粮食,饿了,还有的吃。 是,是,是。谭少慕宠溺道,是你老公没钱,饿着你了。才叫你吃人家的饭,还要打包走。 不和你烦了。她恼羞成怒脸一板,侧过身子不理他。 然而,半响没听见他说话,又有些无聊,不甘寂寞道,你和你舅舅到底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 当然是吹捧你的各种好话。把你吹的天上有,地上无。他一听,当然要宝贝你了。谭少慕说完,转移话题道,你呢,你和老爷子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也夸你男人太好了,好的你舍不得离开? 明明是调笑话,但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穿透了黑暗,直直地落在她的心口,烫的她一个哆嗦,最后讷讷道,哪有。我是在告状!告诉他老人家,你欺负我的那些事情。让他快点醒过来,收拾你! 那些压在她心口的,谁都不能说的过去,她通通说给了听不见的外公。 谭少慕脸上笑意微顿,认真道,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的。我保证。 干嘛?何幼霖内心杵了一下,深吐了口气后,笑道,你突然这么认真,我有点怕。 没什么。谭少慕继续开车,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做的不够好,想弥补你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嗯……何幼霖支着头,脑袋一歪,笑道,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我想想,怎么罚你呢? 谭少慕无言一笑,摇了摇头,却突然听见她大呼小叫道,有了,我们去买情侣装,好不好?然后去游乐场玩,拍一点照片,挂我们屋里。就像薛彩宁那样,挂一屋子,秀恩爱。 所以,你的重点是拍照?谭少慕对这样很是无所谓,只是那为什么要穿情侣装?你不觉得,很幼稚吗? 不穿情侣装拍照,万一人家以为是兄妹照,那多尴尬? 谭少慕突然停下车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然后不由分说地压向她,狠狠地吻了下来。 湿热的触感,让何幼霖心头一烫,难以言喻的感觉代替了原本的惊慌失措,她只能闭上眼,紧紧地闭上眼,不去看他的表情,不看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 咔擦一声,她觉得眼皮子被强光一闪。 睁眼时,谭少慕手中高举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们亲吻的侧颜合照。 看着她微张的红唇,他轻笑了一声,把手机里的照片发到了她手机上,这样,够了吧?总不会有人误以为我会对少芝做这样的事情吧? 够是够了…… 问题是,这种照片能印出来挂客厅吗? 何幼霖红着脸,不说话,一个劲地看着微信上发来的合照,最好默默地点了保存。 然后,又想起什么,说道吗,你的手机给我。 谭少慕扬眉,十分配合地把手机交了出去,正打算告诉她密码,却见何幼霖已经解锁成功,不由眉头一皱,谁告诉你的密码? 何幼霖手一抖,镇定道,没啊,我是偷看过你解锁。怎么,这个密码有问题吗? 她撒了谎。其实,早从白昕媛那里得知谭少慕的手机密码是她姐姐结婚日的时,她就和张泽川打听了他的结婚日。 没什么。谭少慕摇了摇头。 何幼霖不知道自己的面色如何,怕被他看出异样,头低的厉害,终于把他的手机屏保从默认的壁纸设定成刚刚的亲密照,满意的把手机还了回去,不许换。要当尽职的丈夫,这是第一课! 谭少慕不置一词,接过手机,解锁,进入设置程序。 何幼霖委屈地望着他的动作,却没有阻止,脸上哪里还有刚刚有所依仗的嚣张。 事实上,他真要做什么,又怎么能是她能左右得了呢? 然而,他并没有把屏保改回来。只是改了解锁的密码。 改成了她和他的结婚日。 为什么?她眼睛有些发烫,一路烫到心口,整个人有些晕乎。 那个密码,只是习惯了,就一直没改。他淡淡解释。 既然习惯了,又什么要改?她低着头,微微的哽咽语气里是她深藏在最深处的委屈。 因为……他伸过手放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她的发心,哑声道,我发现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习惯。 她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谭少慕当做没有看见什么,沉默地继续开车。他没有拆穿她的脆弱,用沉默,成全了她的自尊心。 何幼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良久才缓过神来看窗外的风景,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他们的车已经上了盘山公路。 道路旁的山下在繁枝茂叶掩盖下,郁郁葱葱。 车越往山上开,空气越来越清新。 盘旋而上的山路好像没有尽头,不知道过了多久,车慢慢停下,车门被解锁。 何幼霖从车上推门下来,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人工温泉。一棵参天大树静静竖在一边。树下,有一个新修的小洋房,白墙红瓦,十分的精致。 她的目光不由一滞。在他的牵引下,她路过了泉水叮咚的温泉,路过了满院子的鲜花,走进了洋房内。 这个洋房要说特别之处,就在于它里面的墙壁是黑色的,无论是天花板,还是四墙,都像一个小型电影院,装嵌了一层黑色绒布。 而厅内正中央,摆着一张白色餐桌。餐桌上有蜡烛,有玫瑰花,食物尚且冒着热气,像是刚刚被人端上桌。 知道你在陆家肯定是吃不饱饭,你老公我自然不能真饿了你。谭少慕说着车上的玩笑话,挺拔的身影从她身边而过,率先坐进了椅子里,过来,我喊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回锅肉。 她忽然觉得今天的日头特别晒人,不然,她怎么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她低声问,这里,是哪里? 你不是喜欢泡温泉吗?谭少慕温存一笑,解释道,我从日本回来后,就让人寻了处适合做人工温泉的地方,买了下来。这座山,这房子,都写了你的名字。此刻你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都是你的。也包括我。 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只是为了泡温泉,有必要买座山? 哦,对了。他有洁癖,不喜欢和人共用温泉。 何幼霖让自己镇定点,尽量不要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在看见满桌子她爱吃的菜后,面色又有些古怪,抬眸问,你不觉得这几道菜有点LOW吗?这样的手笔,怎么也该上几道法国菜,日本料理才应景吧? 那些东西,不实惠。谭少慕笑了笑,你喜欢吃猪肉。你开心才好。 她心里越是暖,越是开心,就却想矫情。不禁又挑刺道,大白天的,点什么蜡烛。 话刚说完,不知道谁按了什么开关,整个屋子的窗户都被不透光的帘子遮住了。 一片漆黑中,先是只有烛光映亮彼此的脸,然后不知道哪里的投影仪打开了,只见一道道光束在他们的头顶上空彼此穿透交汇。 然后,漆黑的四周背景下,点点星光亮了起来。满眼的美丽星辉,如梦似幻。 星空在旋转,流星在洒落…… 你买了HOMESTARETRA星空投影仪?何幼霖把目光从浩瀚的星空里拉回,放在眼前的男人脸上。 她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她的日记本。 刚结婚的时候,谭少慕带她吃烤肉,带她去游乐园。她都以为是巧合。 现在想想,他对她出乎意料的了解,原来都是看了她的日记本,在投她所好。 那还是初三的时候,她看了一个漫画,里面男主是个星象控。女主为了接近他,了解他,也装作星象迷,看他爱看的星相书,攒钱买星象投影仪,一起看星星,有了他们的初吻。然后约定年年在男主过生日的时,一起看。 当时,她年纪也小。很认真的在日记本上添了一笔,她将来也要和男友在星空下接吻。 你说过,你要嫁给能为你摘星星的男人。谭少慕起身,走到她面前,从西装裤里掏出一枚戒指盒,现在,我在这里投射了12万颗星星送给你,再加上我手上这颗星星,正式的,重新像你求一次婚。 何幼霖接过盒子,打开,一枚星形的钻戒安静的躺在黑丝绒布上。 结婚钻戒,你觉得太沉,不想带。没关系。谭少慕取出戒指,拉过她的手,把这个戒指不容拒绝地套进她纤细的无名指上,这个戒指,很轻巧,不会影响你活动。如果,还是不舒服,你不想带,没关系。我再买新的。我相信,总有一款戒指,你会喜欢,习惯,不想摘下。 何幼霖被眼前的景象惊艳的不行。只觉得此刻的谭少慕比任何时刻都叫她移不开目光。 身上的黑色暗纹风衣,显得他格外精瘦性感,袖口上的金色袖口闪着金辉,领口打开的三颗纽扣,露出浅灰色毛衣,一张儒雅俊俏的脸在黑暗中更显魅惑。 他与整个星空混为一体,浩瀚,强势,紧紧拥着她…… 吻着她。 第155章 温泉 谭少慕定定地凝望着她,俊眸在黑暗中亮如火苗,弥漫着侵略,喉咙不由紧了紧。 何幼霖在他的吻下,彻底化成了一摊软泥。清纯中不经意流露的妩媚,灼烧了空气。 她能感觉到他身子的热度,但他薄唇在她的头发上轻轻落下一吻后,便镇定自持地松开了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吃饭…… 他吻她,她激动。他不碰她,她又紧张的忐忑不已。 真是…… 她强忍着心跳,手抖着把肉夹进碗里。看着一脸淡定的男人,莫名来气。 餐桌上盛放着许多美食,都是她爱吃的。她却只觉得眼前的人更加秀色可餐,想咬上一口…… 谭少慕察觉她的不在状态,心情莫名的好,嘴角弯弯地开了一瓶红酒,这个是86年的拉菲。你尝尝。 何幼霖伸手就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原谅她什么都品不出来。 然后,她就一大口干下去。刚刚吻得口干舌燥,这下彻底地解渴了。 谭少慕轻笑几声,为她又斟满一杯酒,慢点喝,没人抢。 此时,一道道流星从他身后划下,光芒璀璨,看得她心悸不已。 酒足饭饱后,谭少慕便真带她去泡了温泉。池子不大,但两个人绰绰有余。 因为露天,天光隐隐透着亮,何幼霖围巾浴巾站在岸上,十分的忸怩。 池中的谭少慕裸着上身。看她傻站半天,不耐烦地游过来,拽着她的脚把她拽进池内。 羞什么?又没外人。谭少慕不满意地掀开她的围巾,却发现里面还穿着碍事的泳衣。一双手坏坏地环在她的腰上,反正,迟早要脱的。 何幼霖喝了不少红酒,此刻被暖洋洋的温暖一泡,通身皮肤红了起来。比漂浮池水上的玫瑰花瓣都要娇艳。 谭少慕只抱了一会儿,呼吸就开始粗重起来,气息喷洒在她胸口处,弄的她心口微微发痒。 你,你正经一点。她小声抗议,双手推拒。 他却开始轻咬着她的耳垂,更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刚刚吃饭的时候,好像是你不够正经。 被戳穿了心中的隐秘,她一个恼羞成怒,扬水朝他脸上招呼了过去,趁机从他怀中溜开,让你瞎说! 谭少慕要捉,她连忙逃。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在快捉到她时,又放慢了速度,让她逃走。 两个人在池子里,绕了几个圈,你追我赶。在你进攻,我防守之间,打起水仗,溅起了无数朵水花。 何幼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开始有些喘了,便不再跑。谭少慕像玩够了猎物的老鹰,急速朝着她冲来。 她躲不及,两只手像是装了马达一样甩得厉害,在身前击打出水幕作为屏障。 他脚步不停地朝着她走来,却一声痛呼,啊!然后,双手捂脸,似有水溅入了他的眼睛里。 何幼霖一个紧张,立马停下手。她拉下他的手,捧起他的脸,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看,怎么了?严重不……唔…… 趁她不备,他的唇突然一发不可收拾地吻了过来。吻技娴熟,架势老练。 她奋力抵抗,却是……白搭。 他放肆而霸道的拥吻着她,一步步果断儿迅速的进攻,最后死死地把她卡在温泉的一角。 何幼霖被吻得天旋地转,酒气,温泉的热气蒸得她浑身酥软。加上她刚刚跑的厉害,根本没力气推开他半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激动,闭上了眼。 然后,一下子黑了。 …… 山林间,有清脆鸟鸣声传来。 何幼霖蹙了蹙眉,睡得不够踏实,整个人又缩了缩,调整睡姿。不一会儿,指尖传来软绵绵的温热,像她幼时养的小猫在舔弄她的手指。 她晕晕乎乎地睁开眼,映入眼底的是一张性感英挺的脸庞,在夕阳下,五官如雕刻,浅眉下,长长的睫毛沾着水,柔和了他眼底原有的冷厉深邃。 他性感的薄唇喊着她的手指,像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这才发现,他们此刻已经不在温泉里,而是在岸上的白色沙滩椅上。 他躺在椅子上,而她趴在他的身上。 你,你…… 我怎么了?他一双黑眸睥睨,唇角似笑非笑。 何幼霖想起自己昏过去前的场景,应该是昏过去后,被他抱上来的…… 天呐,她居然被吻得昏过去! 虽然是因为喝了酒,加上泡温泉的原因,但那也够丢人了。 谭少慕起身,朝她凑了过来,又在她脸上吻了一口,还没彻底醒过来? 他嘴唇微凉,贴着她的滚烫的皮肤。 醒,醒了。何幼霖颤抖不已。 你抖什么?他轻笑。 冷,冷的。她推脱。 此时,正好一阵夜风吹来,他和她身上还有没擦干的泉水。 这样,还冷吗?他将她圈紧在自己的怀里,一条曲起的长腿抵在她的背后,作为她的依靠。 她缩在他的怀里,有些不自在,挣扎着要起来,天都快黑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 回家,做什么? 做……何幼霖咽了咽口水,继续游说,做什么都好。总之,外面不好。 呵呵……他的浅笑声从她头顶传来,我觉得外面挺好的。 外面…… 虽然这山被他买下了,估计也不可能放人进来。但是,野外什么的……也太挑战她的尺度了吧? 何幼霖窘得不行,但在他怀里怎么都挣扎不开,急的小脸和番茄一样红。 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他轻佻的挑起,撞进了他欲念似海的深眸里。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看你这样子,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我若不表示表示,显得我不够男人了。你说是不是? 何幼霖无语,这种时刻,说什么都是引火烧身,欲加之罪! 唔! 她忍不住呻,吟,身体下意识要躲,却无处可躲。 他依旧热切吻,住她,欲罢不能, 这下,何幼霖被吓得什么都不敢动了,连忙求饶,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红着一双眼睛,小嘴嘟嘟的样子,十分的可怜可爱。 回去?他挑眉,无赖地问,有什么好处? 你,你要什么好处? 你应该想,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他张嘴又在她柔嫩的脸上舔了一口,嗓音暗哑,想好了,我满意了,再放过你。 何幼霖红着脸,拼命想好处,奈何脑子糊得和浆糊一样,完全不能运转,最后眼一闭,豁出去道,但凡我能给你的好处,你都拿去。 是吗?谭少慕一脸得逞,凑到她的耳边说了条件。 你!何幼霖脸彻底红的不能要了,瞪着眼,看着他支起敞篷的四角裤,骂了句,流氓! 流氓?谭少慕斜眯着眼,赫赫威逼,那我现在就流氓给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流氓! 何幼霖还要争辩什么,人已经被他强势的反压在沙滩椅上。 老实说,这个滋味,真不好受。 一个一米八的硬汉体重全都压在她身上,而她的后背却被一条条镂空的塑料杠勒的生疼。 她刚想求饶,唇就被谭少慕封死。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唇舌之间。 眼看天雷勾动地火,真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个发狂的谭少慕。 日暮西山时,天色突然昏沉下来,遥远的天际线上乌云涌动翻滚,夹着雷霆之势遮天蔽日而来。 方才还好好的天气,突然下起了雨。 何幼霖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算你运气好。回去再收拾你。他点了点她的鼻头,眸色沉沉地把她抱起,走回了屋中。 她紧扒着他的臂弯,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谭少慕把她扔进浴缸里,放她自己洗个热水澡后,便自己出来了。 关上浴室门,他脸上的笑意与轻松一下子收了起来。 其实,何幼霖昏过去的时间并不长。那期间,他接到了程助理打来的电话。 只是才说了几分钟,她就有醒来的迹象。他才匆匆挂了电话。吻她,分散她的注意力罢了。 虽然后面玩过火了,但就算没有那场雨,他也不会真在外面欺负她。不过是……吓吓她罢了。 他走到窗边,给程助理回了个电话,你刚刚说到哪了? 慕少,派去盯着沈月珊的人汇报,这几天她一直都呆在谭家,出门也都是采办祭祖日所需的物料食材。而且,也没人和她接触过。 然后呢? 嗯,奇怪的是她突然买了很多药材回去。程助理顿了顿,又道,我打听过了,都是调理女人身体的温补药材。按理说,她流过产,调理身体也不算太过异常。只是太过突然了,毕竟流产了几个月,这个节骨眼买药,实在诡异。 嗯。你继续盯着。谭少慕冷着脸,挂上电话。 如果真的是她买凶杀人,她一定不会放弃任何能伤害何幼霖的机会。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何幼霖从浴室出来,看见谭少慕浑身散发清冷的气息,就像席卷了整个深林的夜色,不由有些心惊。 她悄悄靠近,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不开心? 谭少慕浑身一僵,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关怀样,小脸贴在他胸口处,他那隐忍许久的蠢蠢欲动彻底爆发了。 他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按在窗台上,沉闷的撞击声和她吃痛的声让他心骤然一跳。 第156章 电视遭遇八卦主持人 他低着头,喉结滚动几次,终于耐下浮躁,微眯威胁,胆肥了?才放开你,就自己送上门? 何幼霖咬了咬唇,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并没有躲开,而是攀上他的臂弯,软软道,我只是守诺。说好回来给你的好处,当然不能耍赖。 他呼吸一重,低下头,重重地吻上来。 她安抚下小鹿乱撞的心跳,沿着他的鼻梁,落在他的薄唇上。刚贴上他的下唇,便感觉到他的唇动了动,吮住了她,便再也松不开了。 温柔而软弱的触感,带着甜甜的红酒香味,让她的脑子嗡得一片空白。 他的手已经在解她的纽扣,她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那滚烫的唇再次贴了上来, 她被他压在身下,心跳擂鼓。青丝散乱,莹白如玉的肌,肤与咖啡色的床单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望着她,眼眸中星光点点,声音沙沙的,格外磁性,幼霖,你不用给我好处。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这辈子,这样就够了。 没有请假,无故旷工一天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何幼霖腰酸背痛地从山上下来后,就被张泽川加倍压榨与奴役。 现在,她的基础知识已经算是稳扎稳打了,所以,她的培训课程几乎很少了。 与此成反比的是,她在总裁办,被张泽川私人教导的时间明显增多了。 最要命的是,张泽川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叫她看片,模仿别人的配音,而开始狂风地把立志要把她栽培成一个全才。 舞蹈,唱歌,播音……什么都要懂一点皮毛。 一整天下来,何幼霖基本已经累成了一只死狗,趴在沙发上,连喘气都没力气了。 张泽川处理好手头的工作,看了看时间,便走到她跟前,走吧。还有工作等着你。 干嘛?何幼霖倦倦地抬起眼皮子,有气无力道,宇宙第一帅的张总,麻烦你行行好。今晚上别叫我加班了。我脑子被你塞了一堆没用的知识,现在都要爆炸了。 活该!张泽川睨眼道,今天这些东西,本来都是你昨天就要掌握,今天温习的。只是现在时间来不及,只能囫囵吞枣了。你一会能用到多少,是多少。 何幼霖一听,不对劲,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沙发上起来,问道,一会?什么一会?我曹,你又背着我给我报名什么鬼东西了? 我背着你?张泽川阴测测的笑着,你自己放你床头的行程计划,翻都不翻,好意思说我? 你什么时候放了的? 前天晚上。 我从前天晚上就没回去过!她据理力争,我没回去,没看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和我电话联系。 张泽川凉凉反问,你夜不归宿的时候,也没给我打电话说你不回来。要不是我从白玫那问到你的下落,我都要报警了。 得,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真特么让她无言以对。 她调整呼吸,陈恳道歉,张总,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先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好有个准备,一会不给你丢人啊! 张泽川上下打量了她的打扮,没时间了,我们路上边走边说,你这幅鬼样子不整整好。丢人的,只会是你! 就这样,何幼霖被张泽川从总裁办带下了公司大楼,一路开车到市里最顶级的美容美发中心,做了个新造型后,又带她去顶楼商场里买了套新衣服,让她换上。 风格嘛,说不好,有种大明星上娱乐节目被采访的感觉…… 等等!何幼霖一把拉住正在按电梯的张泽川,你把我弄的和猴子一样,给人观赏,到底要干嘛? 张泽川直接把她拽进了电梯里,按了负一楼,正色道,电影花颜的女主角最终竞选名单出来了,你知道吧? 知道。一共四个人。何幼霖点点头,我,薛彩宁,还有两个外省赶过来的,好像也是准一线的配音演员。 你知道,导游要怎么从你们4个人里选吗? 不是说试录一段配音,然后放网上公选吗?何幼霖记得很清楚。 事实上,除了男主配音演员有导演钦定的唯一人选担当外,女主角,其他几个重要配角的人选差不多都是用这个方式决定的。 也正因为如此,早就录好配音上交上去的何幼霖,这几天才没把这个事情放心上,耐心等结果。 然后,你就不关注民众选举的结果? 这……不是有你嘛!她心虚的撇开眼,第一个从电梯里冲出去。 张泽川亲随其后,走到车前,解锁,上车,看何幼霖也坐了上来,在她关门的一瞬间,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何幼霖趁这个机会,跑到她加关注的官网微博上看消息。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为什么萧一情是男主的配音演员?她咬着指甲,心神竟然开始有些不宁。 一个歌手,突然跑来当配音演员,不是很奇怪吗? 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何幼霖摇了摇头,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行说不认识,有点看不起张泽川智商的感觉,立马解释道,我是他……歌迷。对,歌迷! 你是他粉丝,你都不知道他的动向?僵尸粉?张泽川损了句,看她还是懵懂无知,怕一会上节目丢人,解释道,他本来只是负责演唱电影主题曲的。结果,导演听中了他的声音,觉得非常适合配音男主,就强力邀请他来配音。 原来是这样。何幼霖点点头,放下心中的诡异感,继续翻看女主的演员定了谁。 结果,还是暂未定下。 什么情况?为什么女主还没定?何幼霖再三刷新,确定自己手机没问题。而且,后面几个配角人选的名单也都公布出来,正常显示。 你和薛彩宁平票。张泽川淡淡道,最后,导游希望你们面对面做一次现场PK,由全国观众给你们打分。 何幼霖的手机一下子从手心里滑落在车上,瞪大眼睛,你不要告诉我,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比赛的路上? 冰果!张泽川竖了大拇指,然后扔出电视台给的节目策划,距离A市广播电视大楼还有三十分钟的车程,你好好熟悉。 说三十分钟,但在张泽川这个马路杀手的行驶下,二十分钟就赶到了目的地。 何幼霖被张泽川急匆匆地拉下车后,便往电视大楼里钻了进去。 坐电梯,直达到15楼的摄影棚。 导演,工作人员,支持人都已经准备就绪。连薛彩宁都一脸高贵的端坐在舞台上,而她身边空的位置,不用说,留给她的。 何幼霖拳头捏了又捏,才鼓起勇气走上了荧幕前,在薛彩宁身边坐了下来。 主持人是一个五十来岁快要绝经的老女人,一双眼敏锐而势力,在何幼霖和薛彩宁之间来回扫视。 何幼霖被看得胃痛不已,忍不住把手抚在肚子上。 你身上来了?薛彩宁转眼看她。 你才痛经,你全家都痛经! 何幼霖松开手,笑了笑,没事。 导演看众人都各归各位,广告也即将即将进入尾声,人便朝着灯光师,摄像师的地方走去。 当何幼霖听见家喻户晓的节目主题曲响起,身侧的巨大荧屏上播映出最心娱乐四字时,才要命的发现,她居然上的是直播节目! 主持人扶了扶黑框眼镜的动作,让她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她尽量避免和她的眼神交触,低头看手。倒是身边的薛彩宁,女神范尽显,与主持人的互动里,占尽先机。 而她,简直就一个太子陪读!估计节目录个十分钟,她们的高低就十分明,都可以省下PK环节了。 当然,这只是何幼霖的假想罢了。 既然做节目,怎么可能会让节目真无趣? 所以,主持人在和薛彩宁一番唇舌互动后,便把火力扫向了她。 接下来这个问题,是何幼霖的粉丝留言,要我今晚上帮她问的。 被点名的何幼霖终于抬起头,礼貌回应,嗯。您说。 不知道你的艺名何呦呦有什么寓意呢?你知道的,你这个名字,大家都经常偷懒,直接打成呵哟哟,像是一声怪笑。 呼—— 何幼霖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维持着基本的笑容,用现学的播音技巧与口吻,官方回答,呦呦,取自诗经呦呦鹿鸣,我是配音演员,我也希望我能发出属于我的鹿鸣之音。当然,这个谐音也是个美丽的巧合。如果能让大家会心一笑,我想,是呵哟哟,还是何呦呦,都无所谓。 原来如此。主持人点头微笑,一抹八卦的精光从眼镜后射了出来,这个艺名取得非常不错。我听说,好像这个名字还是贵公司的张总张泽川,亲自为你取得。 你出道的时间一年不到,却取得如此惊人的成就,能在此刻与薛彩宁一较高下,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他的功劳呢? 何幼霖心里呜呼一声,该来的,果然还是躲不掉! 最心娱乐这档节目收视率之高,和眼前这个支持人超阶的八卦素质脱不了关系。 无论是商界精英,还是政治人物,就算只是街坊小民,到了她手里,都能扒出各种狗血要点,让观众买账! 第157章 特邀嘉宾 何幼霖深深觉得白瞎了自己一上午练唱歌跳舞的辛苦,人家就是来挖秘闻的,多学学打嘴炮才是王道! 她朝站在导演一侧的张泽川一笑,明明面容有些狰狞,但口吻很是感激,当然有他的功劳。如果没有他慧眼识英雄,挖掘了我配音的天赋,我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接触这个行业。当然,我更要感谢的还是薛彩宁。 薛彩宁眉毛未动,依旧维持着她高冷的女神范。 主持人配合的接了句,感谢她? 当然。如果没有她的跳槽,张总也不会力捧我这个新人。何幼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刚进千影时,张总就总在我面前各种赞美薛彩宁成名之前有多努力,激励我像她学习。可以说,在这一行业里,张总是我的导师,薛彩宁是我要超越的目标。 何幼霖这番回答很是巧妙。 主持人之前暗示性问她,是不是被张泽川潜,规则才能在短时间内一跃成名。 她坦然承认张总对她的照顾,却侧重于伯乐之恩,并把敏感话题踢皮球一样踢回了薛彩宁那。 这不,主持人就着她的这个跳槽话题,连消带打地追问薛彩宁跳槽的原因,是不是如传闻所言,为了报复前男友张泽川。 当然,薛彩宁也不是吃素的。 她一一化解主持人的各种刁钻问题,并再三强调,她只是希望有更广阔的舞台,挖掘自己不一样的潜能。 然后,她又提到当初跳槽,看中的就是谭少慕的能力与眼光。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她跳槽后的事业成就说了一遍。日本深造什么的自然不会漏掉。 最后,她更表示自己的新上司,谭江淮如何如何优秀。对她的帮助,也有所颇多。 主持人似乎闻到了什么八卦的味道,连忙问,你说的这对谭氏兄弟,可都是商业精英,个个俊伟不凡。我很好奇,以你所接触下来的感受,来评判他们两个人的话,你觉得谁更出色一点,会更吸引你呢? 薛彩宁笑了笑,他们两个可都是有家室的男人,我可不敢多私下接触。我和他们,只有在公事上有所交流。所以,你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不过,你可以问问何幼霖。毕竟,一个是她现任丈夫,一个是她前男友。 这个皮球,又被踢回来了。 何幼霖有些无语。 然而,她只给自己十几秒的时间思考,便已拿起话筒,从容应对,这个问题问我,只怕更是问错人了。一个是我现任丈夫,一个是前男友。在我个人眼里,这个孰优孰劣,我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就算我说了,大家也只会觉得我的答案太过主观,有失公道。 于是,这个节目就在皮球推来推去时,推去了一半。 插播广告休息时,何幼霖一连喝了两瓶矿泉水,犹不解渴。 表现不错。张泽川脸上笑意不浅,显然是真的满意。 你还说!何幼霖一瞪眼,不是说PK吗?我还宁愿跳舞唱歌比才艺。也好过皮里秋阳的在那扯皮。 放心,会比的。张泽川安抚道,节目最后10分钟,会安排的。 何幼霖一听,焉了。 得,真比这个,她肯定输。 张泽川拍了拍她肩膀,宽慰道,放心,我安排人了。保证就算比才艺,你也不会抽签抽到唱歌。 谢谢你哦。五音不全的她翻个白眼,刚要在说什么,就看见薛彩宁站在不远处,堪比刀子一样犀利的目光射了过来。 喂。她拱了拱张泽川的肩膀,用嘴努了努薛彩宁方向,虽然她是我们的竞争对头,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你真不过去给她加油打气? 张泽川抽出烟盒里的眼,放在指尖玩弄翻转。眼眸低垂,看不清情绪。 就在何幼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突然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每次,他想掀过以前的篇章,忘记前尘旧事,拿她当妹妹,真心呵护,热情关心,她就会一脸哀默,心碎地看着他。 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过去对她犯下的错,对她造成的伤口。 弄得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何幼霖一听,深表同情,也对,如果我有一天发现我哥哥是少慕的话,估计连死的心都有了。 你又没哥哥,瞎操什么心!张泽川赏了她一个脑瓜蹦儿。 可我记得,我有……何幼霖刚要辩驳,导演就喊各就各位了。 她连忙把喝剩下的矿泉水塞回张泽川的手里,便小跑着跑回舞台上去。 此时,广告正好结束。 主持人终于进入了正题。 在把电影花颜这个大背景搬出来说了一会儿后,主持人才由大入小,把话题定位在女主配音演员花落谁家上。 不知道你们对这部电影的女主是如何看待和分析的呢? 我觉得花秀恩这个角色是个悲剧性人物,童年的遭遇使得她性格有些懦弱。命运,从来都是人的选择。她最后的红颜薄命,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薛彩宁垂着眼,用一种哀而不伤的语调说着,我希望大家能关注这个电影,理解这个角色之余,亦能反思一些社会,人性的问题。 听到这里何幼霖的眉毛微不可见的拧了拧,却没当即反驳。直到主持人问她,她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不觉得花秀恩是个懦弱的人。她或许自卑,但绝不懦弱。她选择死亡,也要成全她的爱情,周琳和牧承云的婚姻,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主持人笑了笑,看来两位对同一个角色的看法分歧很大。就我所知,两位十分的有缘,都是同一个孤儿院里的孤儿。后来被不同的家庭收养,想必人生际遇不同,才使得你们的三观如此不同吧? 这个问题一出,何幼霖还好。倒是薛彩宁的女神微笑出现了龟裂,一丝丝,带着僵硬。 这一次何幼霖率先作答,坦然道,你说的很对。人生际遇不同,每个人的三观,性格都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我很幸运,我的养父收养了我。他的乐观,坚强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没有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我想,如果花秀恩在她人生低谷里,也出现她的精神偶像,或者也不是这样的结果了。然而,这不就是人生吗? 主持人微笑赞同,并大概说了下何幼霖的养父突遭意外,却乐观人生的事情博取观众的同情。 何幼霖的眉毛蹙的更紧了些,不在接话。 此时,薛彩宁也已经恢复状态,从容回答,我的养父母对我很好。我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不输于亲生父母给予子女的关爱。我并不觉得,孤儿院的经历,使我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而且,近期,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家人。可是因为很多原因,我没办法与他们相认。如果我的出现,会使得他们蒙羞。我宁愿守着这个秘密。 主持人好奇的追问,以你今时今日的成就,怎么会让家人蒙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薛彩宁微笑回答,这个是我个人情感隐私问题,不方便回答。 嗯。没关系。主持人一脸可惜,又继续道,我们的节目是全国直播的,两位如果有什么话想和亲人说,或者想寻找亲人的,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或许知道你们身世的人,就守在电视机前。在看到节目的播出后,会联系你们呢? 何幼霖闻言,有些迟疑。该不该把她想起的事情说出来,或许记忆中的哥哥不是虚构的,而是真实的呢? 薛彩宁,看着摄像头,实在目光落在张泽川身上,哥,我想说。我很想你。她的目光柔情似水,带着无限的怅惘。 何幼霖仿佛,在那一瞬间,看见张泽川微微地颤栗。 现场沉默了下来。 薛彩宁的声音通过话筒缓缓传出,原谅我不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你。因为,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有个妹妹。我记得,那一年你带我去游乐园玩,给我买棉花糖,给我买气球。如果时光可以倒回那一天,我一定不和你闹脾气,不会吵着去看小丑的表演节目…… 然而,此情可待成追忆。现在的我,过的很好。除了想你,想爸爸妈妈外,一切都很好。我只希望,你们能看见我,记得我。 薛彩宁不愧是配音演员,短短几句话,情绪饱满,字字铿锵。观众如何,不知道。但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她感染了。 连主持人转向何幼霖时,说话都语带哽咽,不知道何呦呦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呢? 何幼霖在听见薛彩宁所说的内容后,便相信自己的记忆是虚构的了。 或许,就是小时候听她说过,自己又太过渴望了拥有。所以才念念不忘,多年后,以为是自己的故事。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人的记忆,连唯一想起来的记忆,都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想,还是等我找回自己的记忆,再说吧。哪怕,那个真相再残酷,我也想找回。 主持人微笑点赞,希望你也能和薛彩宁一样,早日找到自己的亲人。 之后,节目回归正轨。主持人播出了电影的花絮,并随机抽取片断,让何幼霖与薛彩宁两个人当场配音,互动。 然后,在玩了一系列小打小闹的游戏后,终于到了观众发短信投票的环节。此时,主持人突然画风一变,郑重地要请出一个特邀嘉宾,来现场帮她们拉票。 第158章 她的胜出 现场的灯光一暗,一打,何幼霖前侧方的高阶处的墙板缓缓移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坐在沙发椅上,暴露在观众面前。 他换下了他习惯的深色系衣服,改穿了一件白色的休闲竖领外套,头发吹了个清爽的造型。以往总被刘海遮住的阴郁眉眼第一次完全暴露在外。 何幼霖看着这样的萧一情,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坐在红色真皮沙发椅上,显得格外帅气年轻。在这样灯光璀璨的舞台上,他这样的装扮,让她心里对他的戒备稍微锐减了一丁点儿。 沙发内置滑轮轨道,随着激进的BGM声响起,萧一情坐着,一路被推移到主持人边上。 萧一情作为当红男歌手,身价过亿,性格孤僻清冷的出名。不要说娱乐节目,就是杂志专访都不爱接。这次他会松口答应参加这个节目,实在出人意料。 主持人深知这一点,所以再八卦他和云翳总裁顾言熙的关系,都不敢提,只认真的问着关于电影的一些话题。 何幼霖看着主持人如此踩低捧高的作态,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总有一天,她也要达到那样的高度。只有这样,才有一个说不字的权利,维持自尊。 总所周知,从你出道到现在,因为你出色的外表和超高的人气,很多导演都曾经力邀你出演他们的偶像剧男主。然而,你为了专注音乐,全部婉拒了。现在,你突然松开接下配音演员的工作,是不是一种预兆?表示你以后可能不再局限于歌手身份,也想往影视圈发展? 我只是个歌手,并不是戏子。萧一情淡淡道,我的性格,也不适合演艺圈。这次会答应出演这个电影男主的配音,主要也是因为我个人的人生际遇与电影里的牧承云有些相似。我觉得,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我的本色出演。所以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压力包袱。 相似?主持人的八卦之魂藏不住了,眼冒星光,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部分呢?就我所知,你至今未婚。花颜里的牧承云在结局里可是儿女双全。难道,是初恋早逝? 嗯。萧一情大方承认,我的女朋友去世的时候也才24岁,花一样的年纪。 原来,他的女朋友已经死了。不是她以为的异地恋。 不知道为什么,何幼霖认定他此刻口中的女朋友便是那破败房屋的主人。就好像,他的女朋友三字是唯一的,特别的,只针对那个女孩而说的一样。 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主持人低低的问。 何幼霖察觉到萧一情眼底有一种狠厉的恨意一闪而过,但听见他轻描淡写的说是意外时,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能让你念念不忘至今的女孩,想必一定非常漂亮吧?主持人夸赞道。 她不漂亮,只是性格非常坚强。我非常欣赏。 那你觉得电影里的花秀恩和你的初恋性格是否相似呢? 有些像。有些不像。 哪些像? 坚强吧。 主持人笑了,这么看来,你更认同何幼霖对女主的解读了。你作为男主的配音人选,不知道你更希望和何幼霖还是薛彩宁合作? 这个问题,无论选谁,其实很得罪人。如果谁都不选,和稀泥,又得罪期待答案的观众。觉得他太过虚伪。 然而,就在何幼霖以为萧一情会一直沉默时,他却十分爽快的给了答案,何幼霖。 除了薛彩宁的脸色可以说的上难看外,其他人的脸色都透露出惊讶。 为什么?主持人追问。 薛彩宁是前辈,和她合作,我会有压力。和她搭戏,我这个男主的气场会被压的死死的。毕竟,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工作。 呵呵……人人都说萧一情孤僻冷傲不善言辞,看来传言不可尽信。主持人虽然不敢得罪萧一情,但职业习惯使然,无形中就刁难道,那你选择何幼霖,难道是觉得她实力偏弱,你不会有压力? 萧一情上节目后表情一直都很木,事实上,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但这一刻,他突然笑了笑,笑得几分腼腆,估计能让他的粉丝当场尖叫。 他说,不,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只是我以前和她有过合作的关系,所以,她给我的压力就小一点。 合作?支持人有些诧异,她是参演过你哪个MV拍摄,还是…… 都不是。萧一情摇了摇头,大家可能都没关注过,我的血夜里那段女人的呻,吟声,其实是她录制的。这首歌,都是我和她彼此的第一部作品,我觉得很有缘。 请问,你刚刚是打了个广告吗?主持人抿嘴一笑,估计节目一播,你的血夜单曲下载量又要打破个新纪录了。 萧一情回以一笑。 节目临近终点,果然如张泽川说的那样,有才艺秀。 不知道是张泽川的安排,还是何幼霖真的运气好,抽签的节目不是唱歌,而是跳舞。 虽然有张泽川提前帮她设计了一套简单易学的舞蹈动作,配上花哨的舞台服,翩袖翻飞的样子很能唬得住看热闹的观众。 但何幼霖依旧觉得自己和个猴子一样,卯足了劲手舞足蹈,任人观赏。 全程跳的如何,她不知道。反正,她尽力了。不求多出彩,只要不让人看了哈哈大笑就行。 至于薛彩宁,毫无悬念地抽到了被剩下的签,要表演唱歌。 或许是为了找回自从萧一情出现后就丢了的场子。此刻,她拿着话筒站了起来,却没有朝台中央走去,而是朝着萧一情走了过去,我唱歌不是非常擅长。不过,你的故乡恋人,我非常喜欢。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和我合唱这首歌呢? 萧一情自然不会拒绝。 薛彩宁说自己不擅长唱歌,显然是谦虚之词。她的音色高亮,与萧一情低沉沙哑的嗓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却又十分的契合。 两个明明是第一次合作,却十分的默契。听上去,还真能给人一种情侣的错觉。 让人听了,忍不住期待他们再次的合作,希望他们的声音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结束节目后不久,选票结果就统计出来了。 原以为大势已去的何幼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以高出薛彩宁十七票的成绩,成为花颜的女主配音最终人选。 走出录音棚时,不顾张泽川还在场,她就忍不住从包里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拨给了谭少慕。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加班结束了?要我来接你? 何幼霖这才想起自己只发了短信说要加班,叫他不用等她,没说自己上节目的事情。忍住兴奋的尖叫,她瞄了一眼旁边的张泽川,压低嗓门道,我从薛彩宁手里赢了个角色!薛彩宁耶!怎么样?快表扬我! 谭少慕往后一靠,陷入柔软的床里,眉目间的疲惫不自知地显露出来,你要什么奖励? 听见他疲倦的声音,何幼霖喜悦之色都被担忧取代,怎么了?公司里,有什么烦心事吗? 还好,在我掌控之中。谭少慕低低一笑,整张脸都柔和了下来,就是有点想你了。 何幼霖脸一红,又看了眼开车的张泽川,低声道,瞎说什么呢?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点吃的? 谭少慕说了个不用,整张脸的温柔都能把夜色融化,记得把你带回家就好。我只想吃你。 听到电话那端低低的笑声,何幼霖终于撑不住了,臊的把电话给挂了。 和慕少和好了?张泽川随意一问。 很明显吗?她笑得好甜。 我又不是瞎子!张泽川声音带着几分好笑,不过,怎么好呢? 什么? 才和好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转眼就要分居两地。万一他一个耐不住寂寞,出轨了。你远在台湾,可怎么办? 台湾?我为什么要去台湾? 花颜的整个录制都是在台湾完成的,由台尚影视报销你们的来回机票,并负责你们的餐宿。咦,你不知道吗?啊,对了。我之前忘记告诉你了。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吧? 呵呵,不大……应该吧…… …… 此时,九寰动漫大楼内。 为什么是她?薛彩宁双手猛拍在谭江淮的办公桌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撑在上面,瞪圆了一双眼睛,不是说,你和那个导演谈得很融洽吗?已经基本内定了是我。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为电影宣传造势吗? 你也说了,只是基本内定。谭江淮蹙眉,语气淡淡,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意外?薛彩宁狰狞一笑,有能力的男人,从来不说意外。如果坐在这个位置的男人是谭少慕,我就不信张泽川能从他手里,抢走这个工作!你他妈的就是没本事! 闻言,谭江淮双眸暴突,眼底红血丝如同蜘蛛网细密交织,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微微颤动,不等薛彩宁反应过来就一把扼住她的喉咙。 他掐着她的喉管,力道愈渐收紧,不是我输给了张泽川。而是你,薛彩宁输给了何幼霖! 第159章 带她见婆婆 薛彩宁被掐的失去了呼吸。 这一瞬间,她是真的在他眼底里看见迸现出的杀意! 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会真的杀了自己。 她艰难着扒着他的手,瞪眼了一双眼睛,面色涨成了猪肝色,唇瓣微蠕,似乎要说什么,又似乎只是想呼吸氧气。 在她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谭江淮终于收了手,把她甩了出去。 薛彩宁狼狈的倒在地上,额头撞上了桌角,淤青立现。 她捂着喉咙干咳,泪水花从眼角逼落,不甘心道,你,你是说我技不如人?你不妨走出去问问,有谁不知道我薛彩宁的名头?那个何幼霖算什么东西!我会输给她?笑话! 谭江淮却蓦然发出笑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尤为诡异。 随之而起的是他冷冽阴沉的话,你若真心这么觉得,为什么这么气急败坏?只是失去一个电影的配音工作而已,不是吗? 你着急,是因为你比谁都清楚,何幼霖的优点,你这辈子都不会有。 在孤儿院的时候,你就发现,大家都喜欢她,不喜欢你。连你的养父母本来也是喜欢她,要收养她的。是你骗走了属于她的一切。你现在拥有的,都应该是她的。 所以,你心虚了。你怕她迟早有一天会取代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抢回本就该属于她的一切! 薛彩宁,你承认吧,她是你过不去的坎。 不!薛彩宁起身,一把将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我不会让给她的!我更不会输给她。她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你看好了,花颜的女主,只可能是我薛彩宁! 是夜,张泽川的手机响起了声音。 …… 就在何幼霖想着如何开口,告诉谭少慕自己要出差台湾一两个月时,谭家的祭祖日转眼就到了。 为此,谭少慕提前一夜带着何幼霖住回了谭家。 睡回久违的婚房,何幼霖只觉环境陌生的厉害。连睡在身下的床都觉得像是别人的,睡得并不踏实。 浅眠的人,好像也不止她一个。 这不,天际刚刚透出一点白,她就听见谭少慕起身,进洗漱间洗漱了。 谭少慕出来时,看见她还躺着发呆,低身刮了刮她鼻头,睡不着,就起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先洗漱,记得穿正式一点。 嗯。何幼霖这一点还是有数的。 她乖乖的拿了昨天准备好的全黑衣服进了洗漱间。等一切弄好,下了楼,却没有在客厅看见谭少慕的身影,她正要张嘴喊人,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动静。 一种猜测袭上心头,她拉开厨房移门,看见高大的背影在煲粥。边上,切了皮蛋和肉丁。 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谭少慕刚温了火,一个温暖的身体便偎了上来。 他眉眼一弯,一双大手覆在环住他腰的小手上,轻叹,我没那么万能,只是我会的,刚好够照顾你。 她心里一甜,搂的越发紧了。怎么办,好舍不得啊,去台湾的事情,她越来越难开口了。 谭少慕转身收了收手臂,把她抱在怀里,看她脸上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两只眼睛眯的和月牙一样,心里一痒,温热的唇便在她耳后的敏感处蹭了蹭,感受到她耳廓温度渐渐升温,笑得愈发得逞。 今天怎么想起给我煮粥了?何幼霖避了避,偏头躲过了他第二轮攻势。 要听实话?他一个转圈,就把何幼霖抵在流理台上,双手环住她。 嗯。何幼霖点点头,娇滴滴道,你答应过我,以后不骗我的。 谭少慕眸底的笑意渐深,捏了捏她的鼻头,这粥,是煮给我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女人。你,只是附带喝一点。 她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声音有些硬,也有些酸,那你给她吃去,我不吃了。 谭少慕俯身,原本环在她腰后的手关了火,用嘴咬了咬她的鼻子,连你婆婆的醋都吃,这媳妇,真要不得。 何幼霖一听,就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气的嘀咕了句,要不得,你别要啊!谁逼你了? 那不行。 为啥?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期待他能说些什么好话哄她。 因为,我没要够。要不过瘾!他打起黄腔,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蓬松的梨花头。 那柔滑的头发从他指尖滑过,不是黑长直,而是陌生的栗红色,但他依旧喜欢的紧。忍不住在她的发顶上亲了亲,快把你吃的那份盛出来。剩下的,装饭盒里。 嗯。她扬着笑,声音软糯,你也要吃。不许空腹。 她身后是金灿灿的晨曦,她的笑脸在这一刻柔软的化成了糖水,浸润他的心田。 这还是二十多年里,第一次,他去看他的母亲,心没有以往那么冰,那么冷。 二十分钟后,谭少慕便开车带她去了谭家主宅后山的墓园。 这个墓园是谭家私人产业,开车要不了一刻钟就到了。 清晨的墓园含着浓重的水汽,何幼霖从大门进来时,看着一排排黑白照片,第一个念头便是:不出意外的话,百年之后,她和少慕也会在这里,与青山长眠吧。 谭少慕一路领着她,走到一个贴着年轻漂亮女人照片的墓前,缓步停下。 墓碑上,爱妻陆清玲三字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何幼霖抱着谭少慕事先买好的鲜花,不顾石阶上湿漉漉的露水,屈膝跪在墓前,恭恭敬敬地把花敬上。 谭少慕把手中的食盒打开,里面有水果,也有他亲手煲的粥,一一摆开在她的墓前。 何幼霖细心地发现,墓碑上的日期并不是今日。也就是说,今天不是他母亲的忌日。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要来呢? 还带上她? 看着他挺直的背脊,她的心就忍不住跟着疼。他身上的沉闷,是从他们踏入墓园后开始有的。 谭江淮想在今天,祭祖的日子,把她妈的骨灰迁进来。他突然开口,眉心隐隐蹙起。 你爸他……同意了?她的声音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谭少慕冷笑,笑意轻蔑。 那就是同意了。 她抬起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墓碑上笑吟吟的黑白照片。 很难想象,一个受不了老公有小三,最后选择死亡的女人若是在天有灵知道那个小三也要躺进来,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不答应。他的声音冷而硬。 何幼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我也不答应。我是谭家的媳妇。我也有发言权。 那种谁敢阻挠她老公,她就和谁拼命的气势,看得谭少慕心头一暖,身上的沉闷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一阵微风吹过,阴霾昏沉的天空,云层散开,露出湛蓝的天色。 阳光透过云层间隙,洒落在墓前的白百合上,洒落在她的目光里。 谭少慕心头微微一动,叹道,还用不着你这个小辈冲出去抗。我那几个堂叔堂伯脑子不糊涂,不会同意的。 我现在带你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今天的祭祖日,你不用太用心,更不用紧张,露个脸就好。反正,真正重要的人,我已经带你来看过了。稍后,祭祖时,你就当走个过场。 何幼霖的长发被风撩卷起一个弧度,从她鼻尖扫过。她眯着眼,目光凝视在墓碑上,跪姿愈发的笔直。 她想,她懂他的意思了。 他是来带她见她的婆婆,仅此而已。 之后,谭少慕便让何幼霖先回车里等他,自己则留在墓地呆了好一会。 直到她在车里睡了个小回笼觉,谭少慕才带着一身湿重的露水从墓地里走出。 此时,已经有十几辆高级轿车停在谭家墓园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人俱是盛装打扮,黑黑的一片。他们大多都是谭少慕堂叔堂伯一辈的近亲,也有一些隔了几代血脉的谭氏族人。 有些,来参加过她和谭少慕的婚礼,还有点面熟。有些,是从来听都没听过的人,如果对方不是姓谭,估计走路上都认不出彼此有亲戚关系。 也是在今天,何幼霖才知道自己嫁入的谭家,不仅仅只是富贵人家,更是名门望族。至少在民国时,谭家确实是家喻户晓的大家族。 众人聚齐后,良辰一到,祭祖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何幼霖在谭少慕的牵引下,又跟着众人,第二次踏入了墓园。 这一次,她没有走太深,在前面几排墓碑前就停下了脚步。 谭政亲自供上祭品烧猪,燃香奠酒。而谭少慕作为谭家嫡长子,负责在旁焚烧纸钱。 何幼霖发现,谭家的列祖列宗的坟墓前明显有人添加了新土,除过杂草。 对比谭少慕母亲墓前的冷清荒凉,她才觉得嫁入谭家的女人真可伶。死了都是埋在最后面,只不过是男人的后宫装饰。 她拽了拽谭少慕的衣袖,他低头看她。 她又看了看四周,确定大家走在认真祭拜,没人注意他们,才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以后我死了,不许把我埋在里面。如果不能睡你旁边,我宁愿不进你们家祖坟。 再看吧。谭少慕淡淡敷衍。 什么叫再看?她掀眉毛,死抓着他的手不放。 就是以后再说。他无奈,又摸了摸她的头。 何幼霖刚要再说什么,发现谭江淮和沈越珊已经看了过来。当下不再缠着他,继续把自己站成一根柱子。 谭少慕余光看着她充满生气的小脸,嘴角不自觉弯起。 真是个傻丫头! 先一步,去奈何桥等人的,只会是他。 只要他在,她必定会一生喜乐安年。 第160章 中毒 扫墓结束后,谭家的男丁又先后入了祠堂。在那里,有先祖的神龛。谭家人会按照辈分大小,血脉亲疏进行拜祭。 这个时候,何幼霖,沈月珊等外姓女眷都只能留在外面等候。 唯一尴尬的,就是女眷里站着的唯一一个男人。一个就算户口改成谭江淮,也上不了族谱的男人。 他站在寒风里,表情很冷,也很淡,给人的感觉,比竖在那的墓碑都要荒凉。 何幼霖不知道谭江淮究竟在想什么。此刻,她又有些同情他。 随着祭祖活动进入尾声。剩下的人,有事的都先走。没事的,留下唠嗑,只当这是普通的家族聚会,该吃吃,该喝喝。 而何幼霖作为谭家的女主角,自然忙前忙后。看得谭少慕心疼不已,连忙把她喊住,留在了身边。 几个叔叔伯伯看了,都笑话谭少慕是个宠老婆的。 气氛一片和谐。 只是不知道是谁,把话题越带越偏。从认亲开始讨论到族谱,又从族谱,讨论起少字辈后,生的孩子应该是乐字辈了。 最后,众人目光一致看向谭少慕,问他打算何时要个孩子。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只顾着过两人世界,对子孙传承是一点都不重视。你看看,都结婚快一年了,还没计划要孩子。 这个,随缘吧。何幼霖尴尬一笑,说了个俏皮话,送子观音不肯来,我也没辙。 也是。哈哈,没避孕就好。我们还以为……哈哈。众人哈哈一笑,又说了几句祝福语。譬如希望明天祭祖时,他们能看见谭家的嫡子嫡孙什么的。 何幼霖笑着点了点头,却发现谭江淮在听见嫡子嫡孙四字时,脸色明显一僵。 而沈月珊这种出身富贵,底气十足的人,即使嫁了私生子,也不以为意。依旧把自己看成是当家主母一样,出入宴席,高谈阔论。 其实,要孩子这个事,不能完全随缘。沈月珊低眉一笑,和善的近乎虚伪,嫂嫂应该是前一阵流产,伤了身体。才会这么久,肚子都没动静。这女人小产,千万马虎不得。我当时也没当一回事,可我一回娘家,被我妈数落了一顿,才知道其中的厉害性。这不,找老中医赔了不少药调理身体。要嫂嫂不嫌弃的话,回头我煮好了我的药,给你也送一碗。 何幼霖刚要拒绝,谭少慕已经先她一步开口,幼霖最近身体确实不太好,那就麻烦你了。 沈月珊听了,欣然摇头,不麻烦,一家人,合该互相照顾。以前,是我太任性了,犯了很多错事。还好你们不和我计较。 怎么会。一个碗筷碰不响。以前的事情,幼霖也有不对的地方。谭少慕淡笑。 坐在旁边看戏的何幼霖,偷偷地朝他竖了个中指。 虚伪! 酒足饭饱后,宾客散场,谭家人各自回房休息,客厅里只剩下佣人打扫。 何幼霖端着切好的水果回房时,谭少慕正倚在书桌上看书。 听见动静,他转头看见是小妻子捧着他爱吃的哈密瓜,眼里像是能渗出水来一样,一手捧书,另一手在桌上笃笃笃的轻扣着,喊了声,过来。 何幼霖十分卖乖,走到他跟前,主动拿牙签戳了一块瓜肉,递到他嘴边,讨好地问,我有个事情,想不明白。你说,沈越珊为什么突然对我示好?她图什么? 来之前,她是左思右想都闹不明白沈越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说你傻,还真不冤枉你!谭少慕语气略微扬了扬,满是鄙夷,给你药吃,就是对你好?一会药端上来了,你是不是还真打算喝了? 你少看不起我。我又不傻!何幼霖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哼了一声,小脸不忿道,你当我这一年的甄嬛传是白看的啊?只是,应该不至于真这样吧。毕竟,我和沈越珊能有多大的仇,犯得着她出此下策来害我?万一我真喝了药出事,她沈越珊能跑得掉? 谭少慕长臂一览,把她拥入怀中,低语道,她都能买凶杀人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她背对他,整个人后靠在他的身前。柔软的毛衣,把她整个人包裹在温暖的怀抱里。她像个小猫一样,舔着爪子,懒洋洋道,那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啊? 要证据?谭少慕笑了,故弄玄虚地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就看一会端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何幼霖顿时哑然,只能期望沈月珊真不会干这种傻事。 …… 二少奶奶,药熬好了。女佣端着一碗药送进了沈月珊的房间。 嗯。大少奶奶那边,送去了吗?沈月珊接过碗,随意问了声。 送了。 嗯。下去吧。 是。 此时,谭江淮正在沙发上补眠,听见动静后抬了抬眼皮子,冷声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怎么,怕我毒死她?沈月珊情绪有些激动,走到他的身边,把药放茶几上讽刺道,你心疼了?现在上去阻止还来得及。 你真当谭少慕会放心你这个毒妇送过去的东西?谭江淮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盯着茶几上的药碗,我是劝你放聪明点,不要耍花招,留了把柄在人手里。 你真当我傻?沈月珊嘲弄一笑,柔弱无骨地躺在他的怀里,嘴上娇嗔道,我只是想表明我的诚意。我想过了,我对她越是坏,只会把你推的越远。她心里只有慕少,对我不惧威胁,我又何必为了她,和你闹不快呢? 你要真这么想,用的着在我车上放追踪器?谭江淮推开沈月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身的疏离冷漠。 沈月珊坐在沙发上,脸上有着嫉恨,但很快就被微笑掩藏起来,我也那次之后想通的。 她柔柔站起,整个人又贴靠过去,小手从他衣服下摆里伸了过去,撩拨他的身体,自从那天,你就再也不碰我了……我知道,如果继续这样闹下去,只会失去你。你知道的,我只在乎你。为了她,不值得。 你要真那么想,就离她远远的。谭江淮看向她,狭长的眼充满警告,别再送些无谓的东西!你不嫌丢人,我嫌! 沈月珊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人顿楞在那里。最后,又拿起凉掉的药碗,不管苦的多奇怪,都一口闷了下去。 她把空碗放到他眼前,质问,一个药罐煮出来的东西,你还觉得我要害她? 希望,你是真想通透了。谭江淮说完,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离开了房间。 显然,是不相信她的。 沈月珊气急了,把碗砸了过去。 谭江淮关门的瞬间,碗撞在门板上,碎落在地。 巨大的声音,惊得门外的佣人敲门,太太,没事吧? 滚!一声斥吼,又有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 二少爷,她……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下楼帮忙招待客人吧。谭江淮摇了摇头,自己朝客房走了进去。 确定人都走,光了,沈月珊锁住门,不放心地给白昕媛打了个电话,你给我的药方真没问题?不会有人查出来? 你不是不放心,也找中医看过了吗?白昕媛轻描淡写。 沈月珊顿了顿,没料到自己找人检查过药方的事情,她都知道。 看来,白昕媛在医界这一块的人脉真的很广。难怪她会知道何幼霖最近喝的是什么中药,还能想出这么个想法对付她。 一个温补性的良药,任谁都看不出问题。但何幼霖吃了,会和她用的药,药性相冲,不死也落得个半身不遂。 那万一,我送去的药,她不喝,怎么办?我也不能灌她嘴里。 她喝不喝,谁知道?白昕媛安抚道,我已经收买了谭家的一个佣人,她答应帮你把药掺进何幼霖调理脑中淤血的中药里。她喝了,药性相冲,就是死了,别人也只以为她是喝了你的药。而你最多就是个无心之失。毕竟,你又不懂药理,更不知道她在吃别的药。 那个人可靠吗? 一个要告老还乡,临走前大赚一笔的人,有什么不可靠?白昕媛无所谓道,却又不放心的问,倒是你,她端给你的药,你喝了没? 我当然是喝的。沈月珊说道。自己熬的药,不喝。那就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翻了个白眼,却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连忙躺上,床缓缓。 察觉到沈月珊说话时呼吸的急促,白昕媛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那就好。沈月珊,你放心吧。我是你的盟友。我会帮你整死那个贱人的。 但,但愿如此。沈月珊躺在被窝里,越躺越是难受。她摸了摸颈项,觉得僵硬异常。连忙下床准备喊人,全身突然开始抽搐,整个人撞倒在床头,怎么也爬不起。 她躺在地上,惶恐地望着掉落在一旁的手机,用力地喊着,白昕媛,你的药,我好像过敏了,还是怎么。快帮我喊救护车! 她不知道白昕媛听不听的见,她只能尽自己所能,把声音喊大。然而,手机那头的通话并没有断,显然没有打120! 沈月珊想自己打,但手脚痉挛,怎么也抓不到手机。 来人!来人!快来人啊!她无助地喊着,在地上打滚。但她所能发出的声音,实在太渺小了。 而电话那头的白昕媛,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沈月珊,你放心地。我会帮你整死那个贱人的。你,可是我的盟友啊。 而她,只相信死了的盟友,才不会背叛自己。 此时,沈月珊什么都听不见。她已经滚到了墙边,正用身体不断地撞击着橱柜。 一下,两下,三下…… 巨大的疼痛下,她觉得自己的脊椎骨都断成一截一截了! 终于,橱柜倒了,压在她身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手机的屏幕黑了。 她看不见通话断没断,但刚刚那么大的动静,白昕媛应该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就算白昕媛已经挂了电话,屋子里其他人也该听见了…… 她被实木书柜压着,抽搐的频率趋渐缓慢下来,望着天花板,瞳孔越渐散大…… 马上,就会有人来救她了吧? 第161章 害人终害己 此时,何幼霖听见了沈月珊房里传来的动静,好奇地从屋里走到沈月珊的房门前。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她敲了敲门,沈月珊?你还好吧? 门后却寂静一片,没有回音。 她蹙眉,正准备找人拿备用钥匙开门就看见客房的门打开了。 她和我吵架后砸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不用管她。谭江淮眉心处抹着一层郁色。 他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外人自然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何幼霖点了点头,看着杵在门口的谭江淮,总觉得他肩膀被压的格外沉。 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他的心情已经都低落的了。沈月珊不仅不体谅他的难处,还这样作…… 哎! 饶是她这个外人想宽慰他,说些什么,也说不了。最后只能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回房。 小霖!他出声喊住了她。 嗯?她回眸,看着他。 他在她的脸上看见了温和,也看见了她的恬静,那是一种静到骨子里的无争,看得他心中一片安宁。 那个药,最好不要吃。 嗯。何幼霖点了点头,又帮沈月珊说了几句好话,或许,她是真改好了呢。那药,慕少喂了猫,那猫活蹦乱跳的。你要不,试着接受她。只要你和她好好相处,我相信她不会找我茬的。 她以为那么对你……谭江淮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毛,你这个性子,要改。这个社会,是吃人的社会。你善良没错,但不能没有底线。 我不是善良。只是,我很幸福。何幼霖神情自若,弯唇笑道,只有活在痛苦里的人,才会攻击别人,想从别人身上发泄。 我和她,都失去过自己的孩子。那种痛,只有我们懂。 我失去孩子时,也恨过,报复过。可是,我并没有开心多少。而现在,我很幸福。幸福到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两个人也能幸福,放下仇恨。 幸福,放下仇恨? 谭江淮并不这么觉得。 但何幼霖这么一说,他也没用再说下去的心思了。 他垂眸盯了她良久,只见她眼底荧荧散发着清澈的霞光,沉默地关上门。 何幼霖也转身回房,刚要开门,房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来不及惊呼,她就被一只大手拉近了房内。 彭通一声,房门合上。她就被人抵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淡淡的烟草味夹着熟悉的檀香味瞬间包裹住她。 握在她手腕上的手蓦然收紧,轻轻地捏了她一下,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和老朋友叙旧完了? 察觉出他不是真的介意,只是没事闹她,何幼霖也大着胆子,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回刺了句,是老情人才对。 虽然是开玩笑。 但老情人三个字,依旧叫谭少慕的眉间浮动郁色,有些懊恼,有了旧爱,就不要新欢了? 何幼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巴,安抚道,那看你本事了。 谭少慕皱了皱眉眉头,不满意这个浅尝辄止的吻,低下头就吻,住了她的唇,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她眼前所有的光线。 他将她按在门上,唇贴着她,舌头钻入她的口中,若有似无的香气拂过他的鼻尖,让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怎么样?我本事够不够? 何幼霖无语,不理他。 他却不依不饶,像狗一样把她整张脸亲了一遍,边亲边含糊不清地问,够不够,嗯? 何幼霖心口,头脑俱是一热,便晕乎乎地娇喊道,够,够了……别舔了,快放开我! 但谭少慕这头大尾巴狼,哪里肯轻易放过到嘴里的肉。 眼看着他都把肉叼回狼窝,准备饱餐一顿时,他的手机却不适时宜地响起。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从床上起来,拿起凳子上西装兜里的手机,喂? 慕少,你派人送过来的药罐子,我已经让王医师看过了。那些药渣里的药都没问题。确实适合女性用来养宫补身。 程助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何幼霖听的一清二楚。 这才知道,即使猫喝了药没事,依旧不能叫谭少慕完全放下戒心。竟然还让人检查药渣。 谭少慕蹙眉,不死心地问,那有没有可能里面有什么药,和她现在喝的药相冲? 这个也问过了。程助理说到这里,模仿起老中医的口吻,你一个西医,还是个妇产科的,不懂中医就不要瞎想了。又不是拍电视剧,哪那么多药材给你相冲?就老头子我知道几百张药方里,都未必能找出几张药方是相冲的。除非故意下药,否则世上没那么巧的事情! 何幼霖一听,乐得在床上打滚,我今天才知道程助理还有这一面。人才,真是个人才。给你当助理,太屈才了。 知道自己想错方向的谭少慕挂上电话,飞扑到欠揍的女人身上,眯眼威胁道,跟你一样,一日不收拾,就上天。 那你准备怎么收拾他?和我一样吗?何幼霖贼贼的小手在他胸膛上画圈,想不到你居然还男女通吃呐。 谭少慕没有直接回答,睨了她一眼,眼神不减凌厉,怎么收拾他,不牢你操心。你先想想你的处境吧。 我怎么啦?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谭少慕看着她,头发在床上滚得乱蓬蓬的,两侧脸颊笑得嫣红,看上去狼狈又招人疼爱。 何幼霖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的欲,望居然真的烧起来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剩下,满室的春光。 半个小时后,白昕媛敲响了谭家的大门。 在佣人给白昕媛端上一杯咖啡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车钥匙递了过去,我车忘记关窗了,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是。佣人接过钥匙,回到厨房里关了火,将之前装过药的保温瓶塞进了羽绒服里,确定看不出什么异样,才弓着腰走出了谭家。 而得知白昕媛来访的何幼霖,在看了眼还在浴室里洗澡的谭少慕后,便先下了楼。 虽说你和少慕交钱不错,来做客也无可非议。但是,你是不是也该挑个日子?何幼霖一看见白昕媛这张脸,就忍不住来气,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嫌弃,今天是祭祖日,你这个外人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白昕媛被一声外人说的面色不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讽刺道,我是来找沈月珊的。你这么一副当家主母要赶客的样子,真是搞笑。 你找她做什么?何幼霖有些奇怪,什么时候起,她和沈月珊好到这个地步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昕媛扬眉反问。 既然不是找少慕的,那就不用我招待你了。你自己上楼找她吧。何幼霖也懒得搭理,直接起身走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沈月珊的房门更靠近楼梯口,是以白昕媛敲她房门时,何幼霖从她身边路过,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月珊,是我。开门。白昕媛敲了好几次,都没有回应。 她连忙喊住要走回自己房内的何幼霖,她一个人在里面多久了? 何幼霖的手握在门把上,摇了摇头。 此时在打扫走廊的佣人回道,二太太把自己关在里面大概有四十分钟的样子,也可能一个小时不到。估计是东西砸的差不多了,就睡下了。 那也不至于喊不醒。何幼霖也察觉出不对劲,凝眸看着她,你有钥匙吗? 钥匙,二少爷有。 何幼霖想了想,不放心地敲开客房的房门,喊江淮去开门。 江淮见白昕媛来找沈月珊,再多的不满也收了起来,拿出钥匙开门。 开一门,众人俱是被房间里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何幼霖凄厉的叫声更是响彻整个谭家宅子,谭少慕听见,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披着围巾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怎么了?他身上的肥皂沫才冲了一半,就这么裸着上半身,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而,众人早已经被压在书柜下一动不动的沈月珊吓得六神无主,谁也顾不得谭少慕此刻的肌肉秀。 唯有白昕媛盯着他背上明显是女人的抓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一双拳头更是握得指节泛白。 何幼霖一看见谭少慕就像有了主心骨般,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一个看名侦探柯南都能吓尿的人啊,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谭少慕搂着她,安抚她的情绪的同时,也把目光投向了沈月珊的房间里。 倒落在地的书柜,压住了沈月珊半个身体。从他的角度看去,除了一双腿,什么都看不清。虽然地上没有大片的血迹,但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估计凶多吉少。 江淮此刻也回过神,立即冲了进去,抬起书柜,刚要抱起沈月珊,就听见谭少慕阻止的声音响起,别动。不是专业的,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谭江淮停下手,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虽然微弱,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他稍稍松下气,连忙打120救护车。 谭少慕把何幼霖送回自己房内后,才走进房内,检查沈月珊的身体情况。 谭江淮蹙眉,刚要阻止,白昕媛已然开口,慕哥哥学过急救措施。你让他看看。 书柜只是压中了盆腔,内脏没有出血,外伤也不明显,理论上,她的昏迷,不是书柜的重压造成的。 那是什么? 从她肌肉的状态看,昏迷之前痉挛过。她如果没有羊癫疯的病史,那就很有可能是中毒了!谭少慕说话时,眼底似聚起了风暴,如漩涡般幽沉深邃。 第162章 剧毒马钱子 不可能。谭江淮摇头否认道,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啊,她也没有什么食物是过敏的。 白昕媛看了眼地上被摔得粉粹的碗,疑惑道,这是什么? 谭江淮一愣,这碗药确实是她最后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他下意识看向谭少慕,沈月珊送给小霖的药,那个猫吃了真没问题? 喵呜! 像是回应他的这个问题,一声小奶猫的叫声传了过来。 此时,听见动静的谭少芝也抱着她的波斯猫赶了过来,在听见江淮的话时,气得想打人,哥,你之前把我的爱丽丝借走,原来是为了做实验的?你太过分了! 谭少慕没有理她,又摸了摸沈月珊的脖颈,手脚,检查她的瞳孔散光程度,只说了三个字。 报警吧。 早已转移了最重要物证,白昕媛坦然地掏出手机,打了110。 救护车第一时间赶到,等它把人装走后,警方也很快赶了过来,进行现场勘查。 呜呜的警笛声,像是撕裂所有迷雾与黑暗的曙光。 整个富人区都被这个大动静给惊醒了。一座座豪宅的大门打开,出来询问的佣人接连不断。 警察上来维护了案发现场,又对整个屋子都做了搜查,确实没有找到可疑物品。 警力分两批到达,第二批到来的,除了普通干警以外,还有重案组的警察。与此同时,还有闻讯赶来的记者。 此时,谭政也从外面赶了回来。在记者与围观群众里,好不容易杀出了一条回家的路。 他刚进屋子,就看见所有人被召集在客厅里做口供。 人都在这里吗?录口供的警察问了句。 我太太受了惊吓,在房里。 新来的警察一丝不苟,直言道,麻烦请她出来下配合我们的工作,就问几个问题。 她今天一直和我在一起,你们有什么要问的,问我就可以了。她身体弱,惊不起吓。谭少慕冰冷的目光扫向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问话的警察刚要说什么,他的同事就拦了拦,他是慕少,陆平凉陆司令的亲外甥。你个愣头青,不懂别说话,省的连累了我们。警告完后,他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开始吧。 笔录做到一半,警察的大队长接了个电话。电话挂上后,他面色十分沉重地宣布,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病人已经在救护车上不治身亡了。 众人呼吸一紧,谁都没有说话。 谭政一想到沈国豪听闻爱女死亡的消息,会是何种态度,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一样。 沈月珊死讯的传来,使得整个录口供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你是说,你接到了死者的电话,不放心所有过来看看。能说说具体情形吗?大队长翻看了下白昕媛的口供。 她就是打电话给我哭诉,说她好心熬夜给嫂子补身体,却遭怀疑,觉得委屈。我就劝她,说她和何幼霖不合,是总所周知的事情。她这样贸然给人送药,也不怪人家猜忌。我和她说路遥知马力,只要她是真心化解两个人矛盾,时间久了,大家都会相信她的诚意,叫她放宽心。结果,电话通到一半,她不说话了。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你当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不及时报警或者打120?新来的警察小伙插话道。 警察先生,电话通了一半没声音,有各种可能的情况发现。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无凭无据地报警?白昕媛思路清晰,缓声作答。 警察大队长顿了顿,你刚刚说死者和谁有矛盾? 她的嫂嫂,何幼霖。她们的矛盾,闹得沸沸扬扬。你网上随便一搜,就是一堆报道。 大队长闻言,慎重地看着谭少慕,不知道谭太太现在情绪如何?方便的话,还是让她本人录个口供。如何? 何幼霖是沈月珊最大的利益冲突的人。沈月珊出事,何幼霖自然是第一嫌疑人,她不路面,只会更加惹人怀疑。 谭少慕深知这一点,略一思考,回眸道,等她情绪稳定,我会带她去警局录口供。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就算勉强录口供,也只会因为思绪紊乱,导致交代不清。若是影响你们警方的判断,还不如不录。 大队长得到谭少慕的松口,便不再执着是什么录口供。撤队之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谭少慕,谭先生,你拿走的药罐子请务必交换给我们。 谭少慕略微点了点头,亲自把人送出了门外。 白昕媛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不好意思多做逗留,那我也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电话联系。 嗯。你自己开车也慢一点。我就不送了。谭少慕拍了拍她的肩膀,喊来佣人送客后便回二楼了。 白昕媛在佣人的相送下,前脚离开谭家,后脚就变了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放心。我晓得的。 白昕媛打开车门,看见多出来的保温瓶,满意地笑了笑,你孙子的手术费,我会帮你解决的。你不用送我了。回去吧。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来到海边,她将保温瓶里剩余的药倒入了海里后,便将整个瓶子扔进了海里。 看着越飘越远的保温瓶,她的红唇扬了扬。 从头到尾,她给沈月珊的药方都没有问题。 沈月珊喝的,根本不是那个药方煮出来的药,而是她事先煮好,交给佣人替换的毒药。 沈月珊,怪只怪你太笨,买凶杀人暴露了自己。现在,慕哥哥已经盯上了你。我若让你活着把我出卖了,那我岂不是和你一样会蠢死自己?不过,用你的死,拉何幼霖下水。相信,你也是乐意之极吧! …… 一想到沈月珊蜷曲着,被书柜压在地上,动都不动的场景,何幼霖就惶恐的不知所措。 她尽量让自己的脑子空下来,回想这一个多小时里的不同寻常之处,找出沈月珊被害的原因,究竟是自己弄的,还是人为。 可越想,她的脸色越是白。到最后,心烦意乱到怎么也坐不住。 她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凉意从脚蔓延到心口,一个哆嗦,整个人都六神无主起来。 就在这时,门开了。 谭少慕伟岸的身姿站在阳光下,犹如神袛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忙不迭小跑过去,抓着他的袖口,问,怎么样,她没事吧?我都听见警车的声音了! 他淡薄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沉默了良久都没有开口。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她没有得到答案,越发的焦急,眼泪都要逼出来了。 他微微不忍,上前一步,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这事情,和你没关系。是她咎由自取。 什么,什么意思?何幼霖的身体有些抖。回想起沈月珊倒在地上的那一幕,隐约知道她是凶多吉少。 沉默了许久,谭少慕才开口这份寂静,声线低沉,她死了。 她,死了?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何幼霖依旧被这个消息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刁蛮任性,处处与她为难的沈月珊,就这么没了? 她有些不信。 没事的,有我在。相信我!谭少慕松开她,打开衣柜扫了眼,挑了件他的宽大风衣让她穿上,细心地替她扭上纽扣,翻好领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吓得发白的脸色上,自责地移开眼,牵着她走了出去。 到玄关时,又蹲下身给她穿好鞋子,帮她带上帽子,隔着布料层,揉了揉她的脑袋,走,我们回家。 何幼霖被他牵着走出谭家,看见聚在院门前的记者和人群,内心一阵发憷。 闪光灯不停,闪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谭少慕把她护在怀中,又拉了拉她身上的风衣和帽子,把她包裹的十分严实。 别管他们。 听着他温润低沉的声音,她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心。 …… 谭少慕一晚都有些心神不宁,手中的红酒,从他在这个包厢坐下开始,就一口没喝。 墨阳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问道:事情很麻烦吗? 谭少慕侧目看了他一眼,薄唇紧抿,并未作答。 学着何幼霖牛饮的样子,把上好的红酒一口闷下,又倾身给自己斟满一杯。 那猩红的酒液在高脚杯里,像是流淌的宝石,闪耀剔透,透着的醇厚的酒香,却丝毫不能安抚谭少慕心里的烦躁。 墨阳冷眼看他这么灌了几杯,蹙眉道:不就死了个人吗?别说不是你做的,就真是你做的,分分钟给你找个兄弟顶罪。 谭少慕睨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暗沉的眸子流光一闪,转身去了包厢自带的阳台接电话。 慕少,医院那边的死亡诊断书出来了。死因是是马钱子中毒。而且是深度中毒,服量不下100克。程助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王医师说,你送来的药罐里那些药渣里根本没有马钱子。沈月珊喝的肯定不是同一壶药。 谭少慕拿手机的手骤然捏紧,眼底已黑成墨渣。 别的药,他未必了解。 但马钱子,他却再清楚不过了。 第163章 七年前的买凶之人 马钱子,有通络散结,消肿止痛之效。是王医师开给何幼霖治疗脑中淤血的一味药材。 取药时,王医师再三告诫,这个药有毒,算经过炮制入药,依旧会保留毒性。所以用量不能超过200毫克。 程助理的这个电话,更加证实了谭少慕的猜测。那个下毒的人就潜伏在他们的身边。 只有对他,对何幼霖了如指掌,才设计的了这样的局。 何幼霖这几天吃的中药有哪些药材,不是秘密。警方一查就知道了。而她本来就和沈月珊有仇,现在她又是买过马钱子的人。警方不怀疑她,怀疑谁? 更可恶的还是,那个人连他会拿走药罐检测都算到了!这么一来,几乎是坐实了他为了包庇妻子下毒的事实,才心虚的拿走药罐。 现在,就算他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警局,证明沈月珊用的药里没有马钱子。警察也不会相信。 墨阳看着暗夜里,谭少慕挺直的背脊,审思了片刻,微微挑眉走了过去。 阳台外,是半个A市明亮的灯火。 两侧的路灯如蜿蜒灯河,一路璀璨,像夏夜星辰,缀在夜空中闪烁不停。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谭少慕的眉头略微皱起,手肘撑在阳台的栏杆上,王平说的那个幕后之人,查的怎么样了? 你怀疑是他做的?墨阳微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 谭少慕拧眉看着远处,微弯下腰,他藏得太深,心机和势力都不容小觑。而今天下毒的人,对我又太过了解。如果真是一个人,那这个人就真是大麻烦了。 比起沈月珊的狗屁命案,这一点,才是他唯一担心的。 墨阳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递了支烟过去,点了火,吞云吐雾道,那人确实藏得深。我查了那么久,一直没有头绪。不过,那天小嫂子说的话倒是给了我一点头绪。我顺着七年前你的那场……嗯,露水姻缘,一路追查,总算找到突破口。本来想查得更深入一点,再告诉你。不过,你既然提起了,我就先和你透个口风。你好心里有个数。 说到这里,墨阳俊眉一拧,语气顿时冷厉起来。 王平那会儿还没搭上赵天的线,只是个街头混混头子,整日里收钱给人办事。我把七年前跟他混过的混混都抓来问了个遍。拿的,是小嫂子的照片问的。结果,还真有人有印象。当时他们收了钱,要挑断一个医生的手脚筋。因为被小嫂子坏了事。只拿了定金,尾款都没到手。至于那个雇主,只有王平见过。他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那人和被打的医生有仇。他的亲人就是死在那医生的手术台上。他是为了亲人报仇。 话音刚落,墨阳就先自己笑了出来,极其轻蔑。 在他看来,七年前医疗事故里,那个死掉的,叫关馨的女人自己也有问题。未婚先孕,不敢来医院定期检查。连自己是宫外孕都不知道。等到孕囊长大撑破输卵管,大出血了才被送到医院抢救。结果,赶上谭少慕心神不宁的一次医疗失误,死在了手术台上。 怪谁? 闻言,谭少慕眼神莫测,深深吐了口浊气,是他。 谁?墨阳扬眉,再次确认道,她还真有亲人? 为找出幕后之人,他不是没查过关馨。只是关馨那人的命,就一个字,苦。 八岁时父母离异,母亲改嫁后,彻底失去联系。十四岁时,她差点被醉酒家暴的爸爸打死,是她外婆救了她。结果,把她爸捅死。外婆被判防卫过当,死在牢里后,她就彻底举目无亲了。 她死后,倒是冒出了个亲人,却是领了她的赔偿金就人间蒸发。 所以,墨阳一直以为那个所谓的亲人是个骗子。不想,谭少慕居然知道这个人。 关唯德,关馨的弟弟。谭少慕目光一凝,抿唇自嘲,我早该想到的。在日本撞见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他一直在暗处盯着我。 墨阳这下,吃惊地连手指间的烟都掉落在地,他究竟是什么来历。若只是关馨的弟弟,怎么会有这种能耐? 要知道,七年前,收买王平办事,或许不难。那一笔赔偿金就够了。但是七年后的王平,可是娱乐城第二把手。就算被慕少整的和过街老鼠没差,但也不至于落魄到他那种阿猫阿狗都指使。 谭少慕捏了捏眉心,倦怠道,我倒宁愿是他。起码这样一来,下毒害沈月珊的人,肯定是另有其人了。 关唯德?墨阳轻声念了遍,我会查的。不管是不是他,也是一条线索。 一时间,两个人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 从警局录完口供出来后,何幼霖坐在车里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如丧考批。 警察看着她的怀疑眼神,像是怎么刷都刷不掉的水垢,结在她的心口处。 如果不是谭少慕带着她进去,只怕他们的态度和言辞肯定更加不会收敛。 而正是这种被人当贼,靠着权势才逍遥法外的歧视感,叫她分外的屈辱。 怎么了?谭少慕单手开车,空出的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个节骨眼,我的台湾之行恐怕是去不了了。何幼霖虚虚一笑,不再说话。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不知道怎么向谭少慕开口的事情,居然会是在警厅里交代出来。 起因还是警察查到她订了大后天的G市飞机票,知道她要离开A市时,甚至不客气地问,她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 她再无语,也只能干巴巴地把她工作行程一一交代清楚。而旁听的谭少慕,自然也就知道了。 当时,她偷偷看了眼他的反应,或许是有外人在场,他总算没有当场给她下脸,责怪她什么。 她原以为谭少慕不会赞同她出差,谁知他却说,没关系,警方那边,我来处理。你好好准备,该收拾的收拾,不会误了你的工作。 她呆呆地看着他,心想,他这是改了性吗? 何幼霖带着疑惑,下了车,走进公司。 因为要录口供,她提前和张泽川打过招呼,今天会晚一点上班。 不过,张泽川的电话里,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使得她隐隐不安。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那边也有了什么麻烦。 千影公司的格子间的白领员工本来就多,扎堆围在一起讨论时,没人会注意到何幼霖的晚点上班。 所以,何幼霖刚推开玻璃门,就远远听见小罗夸张的声音传来,听说那个良辰集团的千金被人给毒死了!果然是贱人自有天收!叫她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还记得不,上次,就是她嚣张地冲过来,还动手推了小张一把,说她爸是沈国豪!哈哈,沈国豪?有钱怎么样,还不是死了。 小罗,人都死了。你嘴巴积点德吧。 就是,你那张嘴,忒容易得罪人了。别的不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千万不要背地里说那何幼霖开后门,心机婊什么的坏话了。 我怎么了我?我心直口快,还不许我说实话了?她上面有人是她的事情。我才不怕。有种叫张总开除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想,那个沈月珊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惹了她,结果呢?婚礼搞砸了,孩子流了,名声败坏了,现在连命都没了! 我去!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个沈月珊还是被她给…… 我可没说什么,都是新闻说的。现在警方收集的一些证据,矛头都指着她呢。所以说,你也别太口无遮拦。到时候真得罪了人,有你哭的。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关于她的最新新闻,何幼霖却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只能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看见她,一瞬间作鸟兽散,把她当洪水猛兽。 何幼霖深吸口气,把她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下,看着工作行程表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谭少慕的用心良苦。 若是平常,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同意她出差外地。只是眼下风口浪尖的,他为了保护她,才想借这个工作,让她避一避,远离这些是非口舌。 然而,办公区的安静太平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身材臃肿的阔太太突然冲了进来,直接朝何幼霖的位子上走了过去。 她一上来就抓着何幼霖的头发,猛地一巴掌打下去。 那巴掌声,震得整个办公区的人心里发慌,力道十足。 何幼霖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了半天,恍惚间听见一个颐指气使的傲慢声音在她耳边咆哮,你个贱女人,黑心肠的毒妇!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还怪我女儿抢你男人,破坏她婚礼。像你这种没教养的野丫头,我就该早一点过来收拾你! 她甩了甩头,凝眸看去,只见来人有着一头像泰迪卷毛一样的短发,容貌看不甚清,但一脸要杀人的怒气却是显而易见。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何幼霖心里也有些火气,但一听是沈月珊的妈妈,硬是忍住了还手的打算。倒不是怕了沈太太的身份,而是念在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份上。 她深吸两口气,冷艳迎上她的脸,警告地说,放开我。 然而,沈夫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更嚣张地把何幼霖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拽着她的头发,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 她涂着金粉的丹凤眼瞪得和铜铃一样大,语气里酝酿着火气,我的珊儿就是太善良了,才被你这个贱货给害死了!你这个毒妇,生儿子没屁,眼!害死了我的珊儿,我要你偿命! 第164章 工作被抢走 何幼霖一把握住沈夫人手腕,平心静气道,沈太太,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无凭无据地这样指责我,除了显得你很愚蠢和冲动外,并不能真正为你女儿报仇。如果我是你,我会用证据,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沈夫人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上一刻还一脸泼辣,此刻已变成了酱紫色,高扬的眉角耷拉下来。 不过她比沈月珊沉得住气,很快就冷笑一声,扬起下巴说,证据?我们沈家就是证据,就法律!不要以为你有谭少慕护着,我们沈家就拿你没办法了!你害死珊儿,送你蹲监狱都是便宜了你!你个千人骑的烂,货!妓,女都比你干净!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纷纷落在何幼霖的身上。 何幼霖气的浑身发抖。既然给脸不要脸,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她抬起脚狠狠踢在沈夫人的小腿肚上。 沈夫人吃痛地松开抓着她头发的手后,又立即想扇她第二个耳光,但手一直被人擒住,动弹不得。 何幼霖心里憋着一口气,捏在沈夫人手腕上的手越发用力,眯长了细眸,你说什么? 沈夫人依旧嚣张地看着她,梗着脖子说,怎么了,说错了吗?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何幼霖瞪着她。 沈夫人狠狠拍开她的手,抄起隔壁桌上的饮料往她脸上泼,讥讽道,我说你脏,给你洗洗干净! 带冰块的饮料从何幼霖脸上,顺着脖子滴入胸口处,冰冷刺骨。 刺得何幼霖再无一丝理智。她一把抓着沈夫人的胳膊往卫生间走,你的人,你的嘴,才叫脏,比这里的马桶都要脏!要洗?来啊! 哎呀,你个天煞的小婊,子,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人群看事情闹起来了,纷纷围过来劝架。言语里,自然都是指责何幼霖不够尊老,对贵客不够礼貌。 人越来越多,混乱中有人猛推了何幼霖一把。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沈夫人得了自由,又蹦跶了,踩着高跟鞋过来。正要落井下石地往她身上踹几脚泄愤,就听见张泽川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过来,沈夫人,不是有合作项目要谈吗?张某在会议室里等了很久,都没看见你。看来,沈夫人是迷路了。 因为沈月珊来闹过一次,所以千影公司的保安措施严格了很多。 这次沈夫人带的保镖就被拦截在公司大门外。她是用良辰集团董事夫人的身份,谎称谈合作才蒙混进来的。 可她一个空有股份,无权无职的阔太太能谈什么项目? 张泽川不过是卖她个面子,才给她个梯子下来。谁知,她一点都不买账。 张泽川,我丈夫常夸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一直说后生可畏,还说千影交到你手上必成气候。可是,我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你连这种高中都没毕业的女人都雇佣,我不得不怀疑千影公司的员工的整体素质与能力。 我雇人的原则一向是注重人品与能力。至于学历,只是参考罢了。一个人学历再高,出身再好,如果教养不好,只会去别人那撒泼,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做好,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嘲笑别人的学历?同样,这句话我也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 我知道,你们有不少人不服气,觉得我偏心何幼霖。没错,我确实看中她。我若不是看中她,何必把她签回公司?我是个商人,能赚钱的,我自然会看中。你们要是没那个自信,会被我器重的,现在就可以卷铺盖走人。张泽川冷冷的说,语气里带着上位者的威仪,有点不近人情的冷酷。 沈夫人刚要说什么,一个黑色西装的保镖从楼下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夫人。大小姐的事情,没瞒住。先生刚做完心脏手术,听说大小姐去世,激动的昏过去了。医生说……说,有中风的迹象。 什么?沈夫人听得手脚发软,全肉不见刚刚的嚣张气焰,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和报信的保镖一起下楼,匆匆赶往医院。 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对这样的神转折,有些转不过弯来。直到张泽川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才自觉地各归各位,认真工作。 看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局势,何幼霖的心颇为忐忑不安。自己一走了之,留谭少慕一个人应对这些麻烦,真的好吗? 张泽川走到何幼霖勉强,轻声道,你跟我来一趟。语气和早上通电话时一样,沉沉的,满载心事不可解的样子。 进了总裁办,何幼霖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常坐的那个小沙发上。 原以为他是要问她,有没有和谭少慕说要去台湾的事。结果进门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这,实在不符合他惯有的风格。 怎么了?她主动询问。 张泽川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笔却不写字,脸色凝重,胸前的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一种烦躁之气扑面而来。 她起身,走了过去,小声地喊了句,张总,有什么事吗? 张泽川回望着她,良久,摸了摸鼻梁,试探道,慕少应该是不同意你去台湾的吧?我想了想,你们刚刚和好,婚姻正是最需要维护的时候,若是为了工作,影响家庭,实在本末倒置。 何幼霖愣了愣,忍不住摸上他的额头,确定他没发烧,疑惑道,张总,你早上吃什么了? 一个平时恨不得她赶紧离婚,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周扒皮居然说这种话,不是吃错东西了,是什么? 张泽川拿下她的手,面色沉沉道,花颜的配音工作,你先放手吧。最近,你身边的事情也多。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你放个假,调整好状态,再回来上班。 何幼霖意识到他的意思,心里一凉。之前在外面面对再多的误解与羞辱,她都挺了过来。但面对此刻的张泽川,她却莫名的委屈,失望,想哭…… 但她不想示弱,博同情,只能强颜欢笑,张总,你也觉得,人是我杀的吗? 张泽川忽地凑了过来,沉着一张脸,认真打量她说,我相信你。而且,这个事情,和沈月珊的事情是两回事。 他虽然这么说,何幼霖却依旧没有得到宽慰感。她垂着眼角,深吸了一口气,笑问,那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叫我放弃这个工作? 虽然外面谣言四起,可能对她的形象有损。但那个工作既然接下来了,只要不是有确切的证据,电影公司是不会轻易解约换人的。 退一万步来说,对方就算有所芥蒂。她不相信,依张泽川的能力,会摆不平那些小问题。 因为你能力欠缺,火候不够。我不想这个电影,毁了你未来的可能性与自信。张泽川看着她,冷漠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其实,在最初的终选名单里,并没有你。是萧一情强烈要求导演用你当女主角的配音,否则他不接任男主配音。所有你一开始就被内定了。只是他的附属品。那个电视节目,只是一场作秀,为电影炒人气,做宣传的。 这一瞬间,何幼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原以为凭的是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结果却是这么一个真相! 为什么?何幼霖抬眸,像只受伤的小猫,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这次听我的,放弃这个工作。张泽川眼神一滞,说不尽的怅然。 好。我听你安排。我相信你的判断。也相信,你给我选的路肯定都是为了我好。何幼霖垂着头,任由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张泽川看着她瘦弱的肩膀,一颤颤的,心莫名的沉痛。他闭上眼,点了点头。 何幼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她想,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她正犹豫不决,要不要为了工作,扔下谭少慕一个人在A市处理沈月珊死亡带来的后续麻烦。上天就帮她做出了选择。 听见关门声,张泽川僵硬的坐姿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 他的喉间依旧是一阵紧窒的逼仄,让他的呼吸发紧。连握着钢笔的指尖都泛白的厉害。 他撒了谎。 虽然何幼霖的工作确实是早就内定好的,也真是萧一情强烈要求的。但是,她的能力也足以堪当这个电影的女主配音了。 否则,他不会让何幼霖去配合导演的安排,去参加那种哗众取宠的节目。 可是,一向公私分明的他,第一次有了私心。 我可以不问感觉,继续为爱讨好,冷眼的看着你的骄傲…… 突然响起的手机彩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了眼来电,按下接听键,声音满是晦涩,怎么了? 你答应我的事情,办了吧? 嗯。 她怎么说?同意了? 嗯。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薛彩宁兴奋的声音传来,你放心。我想开了。以后我会好好工作。不会再想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们以后都好好的,和小时候一样。好不好,哥? 这一声哥,总算让他僵硬的面容扯出了一丝笑意。 张泽川轻轻的嗯了一声后,又道,我希望你知道。就算你这辈子只能姓薛。在我心里,你都是我重要的妹妹,张泽霖。 对方顿了顿,过了一会,才柔声回答,好。我知道的。 他笑了笑,挂断了电话,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从电视台节目播出的当夜,他接到薛彩宁的哭诉电话起,他就知道,这一次,他只能委屈何幼霖了。 因为,他欠妹妹的,实在太多了。 第165章 报仇与夺回 谭江淮在看见沈夫人的来电时,第一个反应是挂掉。 从前,她经常打电话做说客,要他各种哄沈月珊开心,时不时插手他们的夫妻关系。 现在,沈月珊死了。她依旧不依不饶地打各种电话,要他替她女儿报仇。 他所剩不多的耐性几乎要被耗尽了。要不是沈月珊还在头七,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绝,他真的会挂断,而不是接听。 然而,当他听见沈夫人张皇失措地说沈国豪中风时,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一闪而过。 他用最温和,稳定人心的声音说,妈,不用担心。我马上来。 把工作事宜简单的交代给助理后,他就飞车赶往沈家。 刚好他到沈家时,私人医生已经诊断完毕,准备走了,整个房间里只有沈夫人一个人守在沈国豪的床边。 听见开门声,沈夫人一下子把视线转到了门口的人身上,不等他开口问,就先哭哭啼啼地喊道,江淮啊,这可怎么办?珊儿刚走,她爸,她爸就这样! 他轻轻关上门,缓缓踱步走到屋内,在床边坐下,眉目平和沉稳,低沉温柔的嗓音自唇角溢出,妈,爸是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之前,我听你的话,没把月珊的事情告诉他,怕他受不住。结果,我今天不过是走开一会会功夫。沈利丰那个混小子就嘴碎地居然跑来问老沈,珊儿什么时候办丧,吃酒席!你说说,老沈刚做完手术,能不被刺激吗?沈夫人那个气呀,边哭边咬碎了牙,医生都说了,他这是年纪大了,还天天为了公司里忙的身体就被掏空。惹了一身病,却不好好养身,现在情绪波动太大,一下子邪风入体,怕是……难治了! 这么严重?谭江淮剑眉微拢,不太相信地靠近沈国豪轻声喊道,爸?你还好吧?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呜,呜,嗯……沈国豪的眼睛不复往日的精光,暮气沉沉的。口舌歪斜得连话都说不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看他这幅这样,沈夫人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留了下来,哎呦,这是造了神孽啊!珊儿没了,老沈又出了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跟着去了算了! 沈夫人的话在谭江淮的肠子里滚了再滚,等算盘的打好了,他双眸蓦地一紧,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扶在她的肩头,软言宽慰,妈,你别这么说。爸只是病了,迟早会好的。你要想不开,跟着病倒了,谁照顾爸?你不要说你没有女儿,无依无靠,你还有我这个儿子啊! 我自幼丧母,我爹……你也是知道的。和月珊结婚后,你们二老对我们的关怀,我一直谨记在心。所以,私心里,我也一直都把你们当做亲生爸妈看待。现在你这样,我也难受。 沈夫人听了这番话,心里顿时暖了不少,擦了擦眼泪,好孩子,妈知道你孝顺。 所以,妈,这个时候你更要坚强。千万不能让有心人趁机而入。他目光坚定,直直看着沈夫人。 沈夫人愣了愣,有些意外,有心人?什么有心人? 妈,你想想,爸刚做过手术的事情,沈利丰能不知?他知道了,还跑去说这些,不是存心要逼死爸吗? 这……像是被巨石击中,沈夫人脸上顿时煞白如纸,眼神飘忽满是不敢置信,这不至于吧?他再是混账,也就没脑子,嘴巴快,有点好吃懒做,人倒心肠不坏。不至于藏了这样的心思。 妈,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他可是良辰集团股份第二多的人,也是爸的堂弟!以前,有月珊在,他没起歪心思正常。现在月珊不在了,爸若走了。你又从来不管公司里的事情。良辰集团可不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 这……她已经是信了三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谭江淮唇角微勾,嘲讽一笑,你可以不信我说的,但凡是要留个心眼才行。爸现在这样,你看好了,不出三天,董事会就要召开会议,重选总裁的位置了。可能不仅总裁,其他的一些岗位上的人事也会有变动。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沈夫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那个沈利丰没事,怎么就跑来关系珊儿的丧事! 想到良辰集团里,还有不少肥差的岗位都是她的亲戚户挂名,万一真被换人了,那她娘家的利益都有影响。 想到这里,她的嘴唇泛白直哆嗦,抓着谭江淮的衣襟问,那可怎么办? 没关系,妈,珊儿的股份作为遗产,我也有三分之一。到时候,我会出席股东大会,在那帮衬着你。决不让他欺负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 好。那就好。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家里,果然还是要个男人。 只是,我的股份不多。可能到时候未必有发言权。 没事,没事。珊儿的股份,本来就是他爸给她的。我们做父母的,哪里会要她的遗产。你都拿去好了。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是我半个儿子。珊儿没了,我们将来还指望你养老呢。沈夫人说到这里,拉着江淮的手不放,江淮,妈心里没啥盼的了。就希望害死珊儿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个贱人,不仅有谭少慕护着,我看那个张泽川也是她靠山。本来还指望珊儿他爸能为珊儿报仇。现在只能看你了。珊儿一心对你,你也不忍心看她含冤而死吧? 妈,你放心。月珊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时机?要什么时机? 我现在刚回谭家,谭氏集团也都还在我哥掌控下。我现在拼不过他。只能慢慢来。 不。我等不起。沈夫人瞪大眼睛,赤红而视,江淮,你要是怕实力不够。我就把我手上的股份都给你。由你领导良辰集团。我不信,这样还斗不过谭少慕和何幼霖那对贱人!只要你有心帮珊儿报仇。你缺什么,妈都帮你! 谭江淮点了点头,在看不见的阴影处,面露微笑。 …… 下班后,走出公司,何幼霖望了望头顶的碧空,万里无云,可心里却说不出的郁闷。 她没有开车,也不想打车,只是沿着街道的梧桐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江边,一个人吹冷风。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低沉的那声从背后传来。 何幼霖转过身,看见车水马龙,来去如彩河的车流里,一抹如孤松般英挺的身影站在霓虹辉映的光影里。 是萧一情。 她没说话,又转身看回江面。 萧一情又走了几步,来到她身边,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五官,轮廓却十分清晰。他下颌紧绷,像是刀刻一样俊美。 从前,她或许对他有三分好感,七分同情,也想过和他交个朋友。可北海道一行,他的高深莫测,别有居心都深深叫她警惕。 所以,回国后,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而他居然一手促成她接下花颜的工作。 他三番几次的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懒得想。 可看他现在这么不识趣的凑上来,她又忍不住讽刺,怎么,这次相遇,又是巧合? 萧一情侧目看了她一眼,微扬了扬唇,给了一个爽快的回答:从你离开公司起,我就开车跟了你一路。只是你太呆,没发现。 她牙齿轻咬着一侧唇角,皱着眉头,你找我干嘛? 你为什么不接花颜的工作? 你消息倒是挺灵的。她嗤之以鼻。 薛彩宁昨天就找上制作方,提供护照,拿工作行程表。我却是今天才从导演那得知,你主动弃权,不去台湾工作。这也叫消息灵通? 什么?我明明今天才决定不去的,怎么薛彩宁昨天就找……何幼霖顿了顿,渐渐眯起眼。 一个她一直想不通,张泽川怎么也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从前,张泽川或许是真心要捧红她,超越薛彩宁,来打脸薛彩宁的跳槽行为。 可是,现在薛彩宁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而她却什么都不是! 他怎么可能还会一如当初那样,尽心尽职地为她的职业生涯铺路? 她疲倦的闭上眼。这种被人舍弃,背叛的感觉,实在糟糕。 萧一情心细如尘,她只说了半句话,便猜出她拒接电影的行为应该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你甘心吗?他如撒旦般诱惑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清晰,甘心,这个工作拱手让人? 不甘心,又如何?她缓了缓,蠕动着被江风吹干裂的唇瓣,我已经答应让出这个工作了。而且,我和薛彩宁之间,张泽川选择了她。只这一条,我就输了。 没关系。只要你想夺回这个工作,我就会帮你,让薛彩宁主动放弃它。沉稳有力的声音,让人听了就不由相信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听说,我这个工作,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内定的?何幼霖转过身,眼睛聚焦在他的脸上,等着他的解释。 帮你,很简单。因为,我利用过你。让言熙搭上了慕少。现在云翳和谭氏集团的合作上了正轨。我想投桃报李。 只是这样?她挑眉,目光满是怀疑。 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 什么? 节目里,我说的是实话。花秀恩,和我的女朋友很像。我不希望由薛彩宁那种人来配音。 说这话时,他笑得温柔而多情。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萧一情。 如果真是这样,你更不应该找我。何幼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看着江的另外一边,灯火阑珊,万籁俱寂,张泽川说我火候不够,能力不足以配音这个角色。 萧一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轻轻笑了笑,你还是那么好骗。 什么? 我虽然和张泽川不熟,但是他的处事作风,还是有所略知的。他若是觉得你不适合,一开始就不会帮你物色这个工作。 何幼霖一听,十分在理。自己是自卑,当局者迷。 想到薛彩宁居然打亲情牌,无耻的要夺她的工作。 何幼霖就不想妥协忍让了,抬眸问,你准备,怎么让她主动放弃? 自己不去台湾出差是一回事,被人抢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166章 我只珍惜你 萧一情最终还是没有满何幼霖的好奇,只说了一句,他自有办法,便送她送回了云水山庭。 见她开门要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敲了敲,他还是开口叫住了她,“如果有一天慕少破产了,你会怎么办?” A市的夜风寂静冷清,空气里似乎弥漫着薄薄的凉意。 何幼霖刚打开车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冻得一个激灵,缩回手。 而萧一情的话在风中更显薄凉,带着一种审,判意味,听得人心神不宁,仿佛会成真。 她靠回椅背,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家大厅里的灯火,散发着一种暖心的光芒,思索了一会,沉沉道,“我会陪在他身边,东山再起!” 萧一情安静的垂着眼,手指有些不自然的收紧,轻笑道,“我以为你起码会说,不离不弃。他再穷,你也会陪在他身边,过苦日子。” 何幼霖柔柔道,“由奢入俭难。我这么个苦惯了的人,现在若是把我打回从前的窘境,我要习惯苦日子都需要一点时间。像他这样的人,是吃不了苦的。说什么一起吃苦,时间久了,只会消磨人的性情与骄傲,最后受伤的还是两个人的感情。而且,他不是普通的男人。就算跌落谷底,他也会站起来,往上爬。他需要的,不是陪他吃苦的人,而是相信他的人。” 萧一情眉心骤然一蹙,一段并不愉快的回忆突然涌来。 他望着漆黑无星的夜空,苦涩道,“相信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如果他少了时遇,不能东山再起,你又如何?” 何幼霖笑了,“那就我养他。我会登上我的顶峰。所谓的好日子,本来就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情。” “你比她……更坚强些。”他沉着声音,嗓子干哑,但女人的坚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这样,你也不会幸免。” 面对他这样无礼的妄断,何幼霖十分生气。但她听出他话中的伤感,也明白那个她指的是他的谁,心里的恼火也被同情取代。 不想与他争执,她抬腕看了眼时间,“那我先回去了。电影的事,我等你的好消息。” 萧一情点点头,看她走回屋里,才重新启动车子,消失在暗夜里。 谭少慕处理完公事,再与律师团队商讨沈月珊案件,确定了应对政策后,已是深夜了。 而何幼霖的手机,依旧打不通。 每次她加班起来,就和人间蒸发一样,弄的他十分心慌与懊恼。恨不得叫她辞了工作,把她圈养在家里,时时看着才放心。 他深邃的眼睛在灯光下掠过一抹幽光,起身去酒柜开了一瓶红酒,斟了一杯走到窗边。 他站在落地窗前,指间晃动酒杯,猩红酒液沿着杯壁晃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而他的目光却被一辆停靠许久的深色轿车吸引了。 直到看见熟悉的纤细身影从车上下来,他眉心微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何幼霖回到屋里时,谭少慕已经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杂志。旁边,摆着他喝了一半的红酒。 她口渴的厉害,随手酒杯就牛饮了一口,钻进浴室洗澡前,听见他说问,“谁送你回来的?” 她想也没想,就回答,“萧一情。” “为什么他会和你在一起?” 她听出他话语里的不满,顿了顿回答,他负责花颜男主的配音,和我工作上有往来。” “没听你提过。” “这么热议的话题,只要你稍微关注就知道了。”何幼霖说的颇为怨念。她的工作,他从来关心。现在却怪她不说。 “所以,你是要和他一起去台湾一两个月了?”他的不满更明显了, “我不是和他,我和整个工作团队一起去。” “你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他别有居心。” 她从浴室门口探出个头,不服气道,“在你眼里,只要是接近我的男人,都别有居心!” 以前是江淮,后来是张泽川。现在,连半生不熟的萧一情,他老人家都看不顺眼了。 “不然呢?你又不是人民币,人见人爱。”谭少慕理所当然道,“接近你,必有所图。” “你是说你自己吧?”何幼霖将脏衣服对准他的脸扔了过去,便缩回了浴室里。浴室门没关,她又补充道,“我之前也觉得他神神秘秘的,有感觉也不太好,想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不过,今天接触下来,我又觉得他挺可怜的。仔细想想,他除了一意孤行,做事不爱解释,容易给人误会,好像也没别的问题。甚至,对朋友仗义的。” “你对他印象倒是不错。他不过是送你回家,这么快,就把你给收买了?” 听见他满是醋意的言论,何幼霖无语地扔了一句,“谁叫人家长得帅,魅力比你足?”然后就打开花洒冲澡。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传出,谭少慕笑容一收。他放下手中的杂志,冲进浴室,突然把她扛出浴室,狠狠扔在床上,“他长得很帅?” 何幼霖浑身是湿的,弄的床单被子都湿了一片。她瞪着大眼,看着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完全不懂自己一句明显的玩笑话,怎么就点燃了他这个炮仗。 见她不答,他又眯眼问了遍,“他魅力比我足?” 她连忙摇了摇头,深怕晚一步,他就有更夸张的举动对付自己。 “那你离他远一点,听见没?” 这是什么逻辑? 何幼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引来了他的不快。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认真道,“何幼霖,我是说真的。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不喜欢他。” 她一声吃痛,忍不住打了他一下,道,“人哪里惹你了?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情。凭什么干涉我交友的权利?” “凭我是你男人!” “哟,这话可真万能。”她笑着说,“那么,我也不喜欢白昕媛,她给我的感觉更不好。你离她远一点。可以不?” 他蹙眉,然后略微惆怅的说,“她之前是对不起你,可她已经知错了。你不能因为她姐的关系,就对她有偏见。老和她这么一个孩子过不去。” 何幼霖一听这种老生常谈的论调,就气的不行。她转过身,把小脸趴在枕上,不看他。 “不怎么样!”她梗着脖子,不服道。 “那就多练几次,练到你满意为止!”说完,他直接把她整个人翻了过来,开始更加气急败坏的惩罚。 直到彼此释放了所有热情,他才放开她,躺在边上优雅地吸了一口烟,“我们去北海道的事情,你有和谁提过吗?” “除了我爸妈,也就请假的时候,公司里的经理和张总知道。”何幼霖平复着紊乱的气息,疑惑道,“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在北海道的那次雪崩,警方说是人为的。”谭少慕顿了顿,又道,“本来不想告诉你,叫你白担心。只是那个萧一情阴魂不散,你又那么傻,不和你说清楚。我怕你会出事。你真当我吃饱了没事干,喝他的闲醋?” 何幼霖一听雪崩是人为,哪里顾得他的调侃,当即坐起身,看着他,“你怀疑,雪崩是萧一情设计的?可是,没道理啊。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哪里有时间事先在那埋伏好?” “一直在一起?他上厕所的时候,你也跟着了?”谭少慕挑眉。 “你这是无赖话!”何幼霖摇了摇头,坚持道,“反正,我觉得不是他。他不是那种卑鄙的人。” 其实,比起萧一情,谭少慕也知道这次雪崩更有可能是关唯德做的。 只是,为了让何幼霖对萧一情产生戒备与排斥,他不介意把这个锅扔给萧一情。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萧一情在何幼霖心里,形象居然那么好,抹都抹不黑! 这下,他也被气得不轻,重重的弹了下何幼霖的脑门,“行,他最光明磊落。以后要是发现又被骗了,别找我哭!” “说的好像,你不骗我一样!”何幼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 “你居然拿我和他比!”谭少慕把烟头一灭,瞬间把何幼霖扑倒在床。 “你别说,我觉得他和你还是挺像的。”何幼霖说着,手就伸到他的眉毛上,摸着摸着,心里莫名有些发酸,“少慕,男人的初恋是不是都难以忘怀?” 每次,看见萧一情对他女友的念念不忘,她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谭少慕还是慕黑狼的时候,也会是这样的表情,阴郁,独世,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或许是移情作用,她没办法讨厌萧一情。私心里,她非常欣赏这样痴情的男人。 谭少慕一扬眉,回了句,“那要看是谁。” “你呢?” “我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角,“但我现在只想珍惜你。相信我,好吗?” 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她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也不相信一个对过去念念不忘的人还会有一颗完整的心给她。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她答案了。 最后,她仰起身,深深地回吻了他,带着逃避性。 第167章 矛盾重重 空气里,有普洱茶的香气缓缓飘散开。 谭少慕端起茶水,浅抿一口,淡淡说,我听舅舅说,王伯伯是个爱茶之人。今天,还特意带了一点红茶给你。结果班门弄斧。王伯伯给我沏的这杯茶,只怕比我送你的,都要好。 少慕,你这话说的我是老脸一红。我哪买的起什么好茶,不过是煮茶的方式对了,用了点心,味道才勉强入了你的口。哈哈!王局长一身常服,坐在茶室里笑得和弥勒佛一样,全然不见他穿警服时的威肃。 确实。是我失言了。谭少慕眉眼温和,目光中满是敬佩,要不是听说王伯伯为政清廉,爱民如子,急人所急。今天,我也不敢来这里打搅你难得的休息。 少慕,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王局长没有打马虎,直言道,这事,你舅舅也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也详细看过案件的笔录,和目前搜查到的线索。虽然矛头都指向了你的太太。可是,却没一个是站得住角的证据。除了揣测,就是推理。但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究的是证据。所以,你和你舅舅其实什么都不用说,这事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王伯伯,你说的,我也知道。只是,三人成虎。特别我们这种身份的人,一直都活在媒体的评论里,一点都不能马虎。谭少慕顿了顿,直言道,既然王伯伯也说,没有实质证据,为什么不能提前结案,判定是自杀? 自杀? 嗯。谭少慕点点头,继续道,王伯伯,前不久,害我外公车祸落水的凶手,我已经查到了。是一个叫贺文的无业游民。而在我外公出事前两天,他的账户有一笔不明来历的巨款。汇款人正是沈月珊!她与我太太有仇,想雇佣杀人,阴差阳错使得我外公昏迷至今。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巨大的心里压力下,一时间想不开,选择自杀。 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种事情,我不会开玩笑。谭少慕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沈月珊的银行账户是流水账,还有她的通信记录。上面显示,在我外公出事的三十分钟前,她和这个贺文通过电话。 只是,这也只是你的推理。 他杀,或自杀,在都没确切证据的时候,推理自杀不是合情合理吗? ……王局长沉默良久后才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确实是这样的。只是,那也要经过一个阶段的调查。在确定没有其他证据出现后,才会默认自杀推断。我若现在提前定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死者身份不一般。若她的家人要闹起来。只怕你们有理,也会变得没理。不如,还是再等一等? 死者家属的态度由我负责。谭少慕笃定道,只是要麻烦王伯伯催一下下面办事的人。总不至于,一个小小的自杀案件,迟迟不结案。这个工作效率也太低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做一回顺水人情了。 那就麻烦你了。 谭少慕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告辞。 拉开日式移门时,他又看了一眼墙角落的莲花熏香炉,根茎下方有白烟渐溢,娉婷袅娜,溢满整个莲盘。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淡雅的莲香,让他突然想起了何幼霖。这个味道,似乎非常适合她。 她不爱撒香水,因为天天和他在一起,身上有时候也会沾染上他的檀香味。可他的檀香味,太过寡淡冷郁,并不适合女孩。 想到这,他不由问了句,王伯伯,这个熏香很特别,不知道是哪里买的? 是我爱人喜欢的。你要喜欢,先拿一点回去。回头我帮你问好了,你再自己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谭少慕收下一盒熏香,离开王局长家里,正要往公司赶回,却接到了谭江淮的电话,说是明天是沈月珊的出丧日,希望他和何幼霖回一趟谭家。 沈月珊还没那么大的脸。谭少慕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当初,谭江淮的订婚,他都没去。后来他们的婚礼,如果不是何幼霖要去,他根本不会去。这些繁文缛节的应酬,在他看来都是空的,遵不遵守看他心情。 如果我是你,我会带着小霖来。不出席,只会让人误会更深,觉得她是心虚。 谭少慕轻笑,老婆的尸体还没火化,就这么为别人的老婆费心。是不是,有点太过迫不及待了? 你想错了,我不是在关心谁。我只是要和你谈一场交易。 我不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说交易。 我知道你在约见沈国豪。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大概也猜得到。沈国豪虽然爱女儿,但毕竟是个有野心,更势利的男人。如果给足了利益,他会同意不追究女儿的死。可惜,有一点你不知道。他现在中风在床,你就是给他金山银山,他都站不起来了。谭江淮淡然自若的开口,因为不想良辰集团的股市受到影响,所以这个消息,除了几个高管,外界的人目前一无所知。现在,沈夫人对我言听计从,而我已持有良辰百分之40的股份。对了,刚刚在刚刚召开的股东大会上,我已经确认为良辰的总裁。现在,你还觉得我没有和你交易的资格吗? 当了官,果然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谭少慕脚踩刹车,眼睛看着眼前的红灯,缓缓问,说吧,你要和我谈什么交易。 明天,沈月珊出殡后会葬入谭家的墓园。我希望,我妈能和见见她这个儿媳妇。两个人葬一块,好做个伴。 做梦。谭少慕薄唇冷笑,额角青筋迸突。 江淮听出了他的决然,却不疾不徐道,先别这么急着拒绝。如果你真爱何幼霖,怎么取舍,不是一目了然吗?比起死人睡的一块地,她的平安无事才最重要。不是吗? 我不用和你交易,照样护得住她。 是吗?谭江淮笑了,要多久?三天,还是三个月?沈夫人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明天是珊儿的出殡日,她刺激太大,万一在记者面前乱说什么,我作为她的女婿,也只能帮着她了。 你不怕你这样做,会伤了何幼霖的心? 现在能伤她心的人,只有你。江淮自嘲的声音传来,如果她知道,你明明一句话就能帮她解决的麻烦,却不肯答应,不知道会不会失望呢? 谭少慕沉默良久,只问了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一直没找到贺文,是因为他一早就被我找到,藏了起来。江淮淡然道,只要你同意,他会是我送给你的一个合作的礼物。 …… 何幼霖放假在家睡懒觉,接到薛彩宁的电话时还有些睡眼朦胧。她裹着被子坐起来,房间的窗帘拉了下来,看不见天色。 她扶着额头,懒懒问,什么事? 薛彩宁一听她睡懵的声音,气得脸都歪了,何幼霖,萧一情和你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帮你? 原本还有些倦意,一听见萧一情三字,何幼霖就醒的差不多了。 想起那天他说会帮她,却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联系过。她都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想不到,他真有所行动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不能气弱,回嘴道,大概是他有英雄主,义,见不得有人走后门,撬走了别人的工作。 别人的工作?薛彩宁笑了,何幼霖,如果不是萧一情一开始就力保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是你的工作? 若是平常,何幼霖听了或许还会有几分心虚,但是想起张泽川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那句话,她便不想继续自怨自怜的自卑下去了。 她挺胸道,我能被萧一情看中,就是我的能力。有本事,你让萧一情选你! 你果然和你爸妈一样贱,一样厚脸皮!薛彩宁显然被气得更厉害,声音都扬高了三分,你以为你散步那些谣言,我就会放弃这个电影的工作?做梦! 谣言? 何幼霖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萧一情做了什么。但只能装样子,毫不示弱道,谣言止于智者。要真是谣言,你何必介意? 好,你不仁我不义。何幼霖,我会把你爸妈虐待我的事情,通通告诉泽川!你就等着被他开除吧!薛彩宁说完便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张泽川用厌恶的眼神看自己,何幼霖就莫名的难受。 她打开电脑上网,果然看见了萧一情的最新消息。是他回应媒体,关于花颜女主配音人选变动有什么看法的发言。 视频里,他神情淡漠,语气却十分坚定。他坚持,自己不会和何幼霖以为的人合作。如果电影女主变动,那么他愿意支付违约金。 这段视频昨晚上就上传在网上了,到现在为止点击率快破两亿了! 底下的留言,更是火爆的不行。萧一情,薛彩宁,何幼霖三家粉丝互掐,不明真相的路人各种围观。 何幼霖看了一路,都不明白薛彩宁说的谣言是指什么。 直到她发现有一个评论里,附带了一个帖子的传送门,标题是扒一扒薛女神出道后如何打压新人,多年称霸声优界 好奇使然,她也不免俗地点了进去,界面一下子跳到了天涯论坛。 第168章 算计太深 何幼霖特意看了眼,楼主的ID是昨天才注册的。这帖子,显然是针对薛彩宁的。然而,楼主言之有物,图文并茂,围观群众不得不大写一个服字。 薛彩宁从前的各种花边新闻,陈年旧事都被他一一挖出来,综合分析。 综合回顾下来,这些年,薛彩宁所接的工作,确实都是大制作,还次次都是女主。因为她名气大,大家也都觉得正常。直到楼主借着这次薛何之争的热潮,把过去的事情挖出来,大家才发现,原来不少挣扎在二线的女配音演员曾经也错失了那么多好机会。不少红得发紫的影视配音,最初的女主人选甚至一开始都是她们的。有些连合同都签好了。电影方宁愿支付违约金,也要改换薛彩宁。 这下,隐藏在围观群众里的其他明星的粉丝都被炸出来了,纷纷表示心疼自己的女神,居然被欺负的这么惨,都没为自己讨一句公道话。 在薛彩宁的几个抢角的案例举证里,最轰动的就是最新热播的时间漩涡。 楼主甚至拿出了时间旋涡最初签订女主角是何幼霖的合同原稿和薛彩宁的合同对比。上面何幼霖都签字了,就差甲方盖章后去公证了。而是时间比薛彩宁的合同还要早! 楼主还深度剖析了事情的原由起因,时间漩涡的制作人是李言行,李斯的父亲。而李斯,正式是挖掘新人萧一情,何幼霖的血夜编曲人。李言行当时是听了儿子的作品,看上了何幼霖。结果,半路被薛彩宁截胡了! 本来,何幼霖一个小新人,被抢了工作,也无处可说,只能接下女三的角色。只是,天道酬勤。何幼霖凭借自己的能力,硬是把一个戏份不多的女三演活了,让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现在,她接了花颜的女主配音,刚要露锋芒的时,却再度遭遇薛彩宁的抢角行为。薛彩宁作为资历深厚的前辈,有那么多配音大片女主的机会,为何要如此针对新人? 心胸狭隘,害怕长江后浪推前浪,是楼主对薛彩宁最沉重,最痛心的批判。 一路看下来,别的,她不清楚。 但她作为当事人,却知道在时间漩涡上,薛彩宁是真无辜的。 毕竟,当初李言行本来看中的就是薛彩宁。只是薛彩宁去了日本才被她捡漏的。后来,薛彩宁抢走她的工作,也是谭少慕为了报复她的不听话而一手安排的。 只是谣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真真假假掺着说,最叫人相信。这帖子最先爆出来,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批判,薛彩宁再给自己洗白也只是狡辩。 而且,薛彩宁就是有心澄清,也没人信。 要知道,谭少慕可是何幼霖的丈夫!如果不是薛彩宁有意要争,谭少慕为了安抚笼络这个手底下声优界一姐的员工,怎么可能会支持她抢走自己老婆的饭碗! 这也难怪薛彩宁会气急败坏地打这个电话,扬言要让张泽川开除她了。 想到这里,何幼霖忍不住打开自己的微博。底下目前还是一片安慰声,告诉她,她永远是他们心目中的NO1,花颜唯一的花秀恩。 她不知道张泽川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态度。但是这一刻起,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战斗!而她的粉丝,是她最后的依靠。 必须互动,维护好她的粉丝。 于是,她很无耻地写了一句,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什么。我只用以后的作品来说话。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加油的。发表时,还附加了个坚强微笑的表情。 明明是过去的事情,薛彩宁是无辜的,她无话可说,却表现的自己大度慷慨。哎,和谭少慕呆久了,她的心机也重了很多! 何幼霖自嘲完,便洗漱穿衣,准备去陆家。 自从上次她探望过陆老爷子,老爷子的意识好像有所复苏。陆家人都表示希望在她不忙的时候,多去陆家陪老爷子说说话。所以,她最近出入陆家也比较频繁了。 此时,她正给老爷子按摩手脚,以免他躺得太久血液不通而造成手脚麻痹痉挛,门却被人推开了。 白昕媛抱着鲜花,喊了声,外公,我来看你了。却在看见床边的人时,唇边的笑意一僵。 有一瞬的尴尬,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谭家出了命案,我还以为你会很忙呢。 是忙。不过,男主外女主内。外面的事情,我交给少慕处理,很放心。我只要照顾好家庭,照顾好他的家人就好。何幼霖微笑道,当然,你年纪还小,又没结婚。不懂这些,很正常。 白昕媛一听,心里气闷不已。 她下毒的马钱子是她收买了保管何幼霖药材的佣人。佣人偷取了马钱子给她下毒,再由佣人出面证明,那些药是何幼霖在回谭家的前一夜找她拿的! 谁知,慕哥哥在知道家里马钱子不翼而飞后,居然第一时间从秘密渠道买了马钱子填补了回去,还把看管药材的人秘密送走。慕哥哥如此包庇真凶,她不敢再有所动作。深怕被他查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幼霖随时从沈月珊的案子里全身而退。 何幼霖从来都是别人进她一尺,她进别人一丈的。此刻白昕媛安静了下来,她也不想咄咄逼人,给老爷子掖了掖被角就先离开,把这地方让给她。 来到大厅,陆夫人也知道她和白昕媛不对盘,没有多问什么,而是拉着她家长里短,还让她喝了一碗燕窝。直到她看出陆夫人脸上浅浅的困意,知道她午睡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才开口要走。 谁知,她刚辞别了陆夫人,就在大门口被白昕媛喊住了。 何姐姐,你是不是碰了外公的输液管上的滑轮? 白昕媛那一副很生气,却偏偏要忍下来,保持礼貌的样子,看得何幼霖各种胃疼。她皱眉否认,我没碰啊。 或许是你按摩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吧?白昕媛脸上满是理解,宽容,却又不放心道,以后何姐姐你要注意一点。这个输液的速度过快,对老人家的心脏不好。还好,我来了。刚刚看老爷子面色不对,已经调慢了速度。 老爷子没事吧?陆太太一听,吓得瞌睡虫都飞了,医生定的速度是最慢的一档啊,怎么会快呢? 最慢的?可我看的时候明明是中速啊?还好,不是最快的档速,不然就真危险了。白昕媛说完,握住陆夫人颤抖的手,宽慰道,陆舅妈,放心。外公就是出了点虚汗,没什么大碍。我已经调好了。不过,保险起见,麻烦喊医生来一趟,检查下,有没有后患。毕竟,我还是实习生。 还好,你来了。陆太太念了几句阿弥托福后,看了眼何幼霖,却是欲言又止,最后走开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陆夫人要真说她几句还好,这样明显的客气,反而让何幼霖越发难受。可是,在难受,也比不上外公的情况。她没有迟疑,与解释,自己先上楼去看了外公。 明明她走的时候,外公的脸色还是比较红润的,此刻却有些发白。何幼霖心疼的掉泪,虽然肯定不是自己失误造成的,但若真是白昕媛为了嫁祸她做的,那么一把年纪的外公还要遭这个罪,何其无辜! 何姐姐,你不用太自责,你毕竟不是专业看护。照顾的时候,难免出错。舅舅他们不会怪你的。此时,白昕媛也跟了进来,笑容满面的说着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何幼霖的表情不同于以前的和善,开口就很冷,白昕媛,我以前也觉得你是年纪小,有点作,又爱装,因为慕少的关系,你对我怀有恶意,我也都认了。只是,你连外公都算计,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仗着你那点专业知识,就这么胆大妄为?万一,你一个估算错误,外公真出了事情,你的良心能安吗? 白昕媛上下打量着她,面露无辜,瞪大了眼睛,何姐姐,你这个话,我听不懂。你是说,外公的输液滑轮是我调的? 行了。这里没外人。你不用和我装。何幼霖冷笑。 何姐姐,想不到你为了给自己脱罪,连这么烂的借口都想好了。白昕媛坐入沙发里,外公那么疼我,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倒是你,一回国,就被外公找去谈话,要你离婚。你一定嫉恨外公要拆散你和慕哥哥,所以趁他病危,要报复他。如果不是我来,发现了。搞不好,外公就真一睡不起,如了你的意了! 我回国那天,外公找我,大家都知道。但是,他说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何幼霖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司机死了,外公昏迷不醒。我也没说出去过。我和外公的谈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昕媛坐在沙发上,高傲的瞥过来,是。是我打电话给外公,叫他收拾你这个坏女人!我告诉他,你害的慕哥哥雪崩受伤,却对慕哥哥不管不问,打扮的花枝招展勾搭萧一情那个出了名的小白脸。你说,外公知道了这些,去找你。不是说离婚,还能是什么? 何幼霖虽然一早就猜出老爷子出现在机场,是白昕媛说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挑拨离间到这种地步,连萧一情都被她扯了进来! 如果不是白昕媛,外公根本不会来找她,也不会被连累到落水昏迷。 想到这里,何幼霖大步走向她,居高而下地呼了她一个耳刮子,白昕媛,你姐死的早。你既然那么缺爱,依赖少慕这个哥哥,我这做嫂子就代替你姐,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 第169章 他的绝情与报复 白昕媛捂着脸,目露凶光,正要发难,却脸色一变,哀道,是。是我做的。和你没关系。不是你弄的。 你承认了?何幼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 嗯。一会我会和舅妈舅舅说的。你别气了。是我不该说出去的。只是,我也着急,怕外公有什么意外,才……白昕媛说着说着,哭了出来,外公的事情,是我不好。和你没关系。 此时,何幼霖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她转身,看向门口的来人。 门口处,站着的是略微尴尬,咳嗽示意的医生和他身边,脸色莫名的陆太太。 一时间,房间里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白昕媛低低的哭泣声,和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何幼霖禁不住冷笑。 这下,她是彻底明白了。白昕媛,是故技重施,乐此不疲! 她垂下手,一步步走到陆太太面前说,白昕媛是我打的。外公的输液,是她做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还是这句话。 陆太太惊愕的张开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昕媛。对她来说,宁愿接受是何幼霖无心之失,也不敢相信是白昕媛的刻意为之!毕竟,前者并没有什么影响,后者,就太可怕了。 最后,她只能和稀泥道,算了。这事,肯定是个意外,或是误会。反正没出事情,大家都忘了吧。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愉快。然而拍了拍何幼霖的肩膀,转头对医生道,麻烦你看看老爷子的情况,若是没大碍,这个事情还请你保守秘密。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了。 这一刻,何幼霖真的很无力。 无从解释,无从证明,心里更隐隐的害怕。白昕媛这一次开这样的玩笑,下一次呢,她会如何? 在确定陆老爷子身体状况没事后,何幼离开陆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张泽川的来电。 这一刻,她莫名地心慌,不敢接电话。 但铃声响了很久,极有耐心。 最后,她终于接通了电话,但一直不开口。 我们见一面吧。张泽川的声音少了往日的嬉皮,显得前所未有的冷漠。 好,在哪? …… 何幼霖如约地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家废弃已久的游乐场,所有的娱乐设施都荒废的差不多,尤其是几个露天项目,设施锈迹斑斑,在暮色下格外萧条落寞。 张泽川就坐那个再也转不动的旋木上,安静的像一幅画。 她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脚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音引起了他的回眸。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的目光很淡,语气平和。 哪里?她小心接话。 这一瞬间,何幼霖还是心存侥幸的。或许薛彩宁只是吓唬她,没有和他说过什么。否则,他应该不可能这么平静。但下一秒,他的话无情的破坏了她的幻想。 是我十年前收购的游乐场,也是我和我妹妹失散的地方。他眉目低垂,大手抚在木马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马鬃,这个游乐场被我收购后,就再也没有对外开放过了。你是十年里,唯一一个进来的人。连泽霖,嗯,我是说彩宁,我都没有勇气带她来看一眼。 何幼霖这才又仔细打量起这个游乐场,面积不大,整体呈扇形分布。他们处在的旋转木马是游乐场最中心的区域,而在他们的南方几十米处,有一个巨型的舞台,是游乐场的出口,也是扇形的扇柄点。 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绕着舞台走了几圈。眼前熟悉的场景,一幕幕的与脑子的景象一一重合。只是,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张泽川来到她的身后,缓缓道,那天是她生日。带她来玩过山车,旋转木马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谁知,她玩不过瘾,非要留下来看表演。当时,家里给她准备了派对,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我拉着她走,她就抱着台柱子,在那哭,还说我不是她哥,不疼她。我也是气急了。想吓唬她,让她自己跟上来。所以我没再劝她,扭头就自己走了。结果,我都走出门口了,她还没跟上来。等我回去找她时,她已经坐上了一辆陌生的车,和我插肩而过。我是怎么追都追不上。 他的声音很低落,听得人心都跟着一痛。 何幼霖摸着心口,呼吸都有些急促,在北海道回忆起的画面原本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模糊的差不多了。此刻,听着张泽川说话的声音,又仿佛历历在目。 五彩斑斓的气球,画着血红大嘴的小丑,人山人海的背景…… 她忍不住问了句,她是为了留下来看小丑的表演吧? 张泽川平和的面容,突然有些失望与痛心,这也是泽霖告诉你的?我听她说,她当年从绑架犯手里逃走后,迷失在树林里,是你发现了她,把她带回家。所以,她特别感激你和你的爸爸妈妈。对你们一点防备都没有。还把她遭遇绑架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们。希望你们帮她找回家人。可惜,你们却…… 何幼霖心虚愧疚的低下头,道歉道,对不起……可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摔了脑子,失去记忆。 失忆了,就没有罪了吗?虽然做错事的,是你爸妈。你只是个孩子。张泽川冷冷地看着她,但你就真的无辜了?你明明知道自己爸爸妈妈做的是什么勾当,甚至你爸爸三天两头都会凑你一顿,你还把她带回家!因为你羡慕她身上的洋装比你的衣服好看,你羡慕她口中的哥哥和富裕的生活,你羡慕她一切的同时,你更嫉妒,更不平衡你自己的出身。你把她带回去,让她也成为你爸爸发泄的玩具。是你把刚从虎穴逃脱的她,带回了狼口。我妹身上的那些疤痕,是你爸打的,但却是你造成的! 说到这里,他脑子又想起从前他与薛彩宁欢爱时的画面,不堪又沉痛地闭上眼。 他是禽兽,染指了自己的亲妹妹! 当时,她雪白的酮,体上,那些丑陋的鞭痕与烟头烫痕,他不闻不问,最多也只是笑着说给她钱去韩国祛疤。而现在,这些伤痕却疯狂地加倍折磨着他的心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何幼霖的拳头捏了又捏,张皇失措。 面对这些指责,她连道歉都没办法做到真心诚意。因为她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连愧疚和心虚都只是听来的,而不是切身感受到的。 可是,除了道歉,她又说不出别的话语。 这一声声对不起中,张泽川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岁那年,他弄丢了妹妹,母亲天天在房间抱着妹妹的照片,哭诉道,对不起,对不起,小霖,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不应该让你哥带你出门的。你哥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妈妈怎么就把你交给他吗? 在河里捞出他妹妹尸体的那一天,他妈妈一夜哭白了头发。而他再也没有享受过一天父母之爱,有的只是妈妈的憎恶,爸爸的冷淡。 所以,当他收到那封莫名其妙的来信,告诉他妹妹在孤儿院里,他才义无反顾地相信,她妹妹没有死。他希望,他找到他的妹妹,让他的妈妈不要再消沉下去。 可是,三年过去,他依旧没有找到妹妹。而他的妈妈也彻底相信,妹妹是真的死了。一点一滴的放弃生的渴望,任病痛带走她的呼吸。 她走的那一天,躺在床上,瘦弱枯枝的手抓得他很痛,却很温柔地对他忏悔,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应该迁怒你,打你,骂你的。只是妈妈一想到你妹妹在外面吃苦,我对你太好了。她会怨我。现在,我去陪你妹妹了。你妹妹应该不会恨我这个无能的母亲了。泽川,妈妈,对不起你。 对不起。三个字,是他妈妈最后的语言。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是可以是我爱你。 张泽川睁眼时,看见何幼霖着急又没辙的表情,连道歉的语气都像极了他的母亲,心里只有愤怒,如果不是你弟弟撞了我,你在病房替他道歉的那一句对不起,像极了我的母亲,我根本不会关注上你的声音!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种声音!也没资格把你的声音带给观众! 当初,如果他不是私心里,为了多听她说说话,把她签,约下来。又怎么会看见她的体检报告,又怎么会发现,她和他母亲竟然是一样的血型,连年纪都和妹妹差不多。 他是真心把他当成了妹妹在照顾。 原以为这辈子就算找不到他妹妹,他能把对妹妹的愧疚,转移到她身上,也是一种赎罪。可偏偏,老天居然那么爱开玩笑,让他对害了他亲妹妹的罪魁祸首掏心挖肺的好,却睁眼瞎地让他玩弄自己的妹妹,始乱终弃…… 如果不是这种错觉,他怎么会对贼人的女儿那么好!甚至为了捧红她,不惜制造各种机会给她,打压他自己的亲妹妹!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通红,带着浓浓的悔恨与憎恶,从兜里掏出被捏的皱巴巴的几页合同,这个,我单方面提前解约。 何幼霖原本就一直低着头,几乎他掏出的一瞬间,她就看清了上面的字。正是他们初遇时,在医院里匆忙打印的雇佣合同。 她的脸瞬间一片惨白。手指攒着裤腿,几乎要晕厥在地。 她踉跄地倒退了好几步,甚至忘记自己的身后是个台阶,一下子踩空后,整个人跌滚到舞台下面。 第170章 我该想起什么 长久没人打扫过的广场,垃圾很多。 她就那么狼狈地倒在地上,灰尘弄脏了她的衣裤,球鞋鞋头上的那层布都被粗糙的水泥地给磨砺出个洞来。 张泽川原本是能拉住她的,只是在伸出手的瞬间,想起薛彩宁的泪水和哭诉她被夺走的工作,他的手就收了回来,然后把合同书撕成两半扔了下去。 何幼霖原本是想站起来的。 可当那合同的残页就那么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手上,她就像是孙悟空遇见了五指山,彻底动弹不了。 这份不平等条约,一签就三年。签的时候,她还那么讨厌张泽川这个人,觉得三年太过漫长,前途太过渺茫,能不能做好声优,超越薛彩宁都是未知数。 可转眼间,一年过去。爆炸时,他的挺身相护。事业起步时,他的认真指导。甚至她和少慕争执吵架时,他都那些陪你去捉奸,保证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的戏言,都一点一滴地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约束她的,早就不是这一纸合同,而是彼此间亦师亦友的微妙关系。 而现在,他却用这一纸合同,断绝了他们的关系。 舞台上,那一双黑色的手工制做的皮鞋高高在上,他冷冰冰的声音从她头上沉沉地压来,这个合同,甲方可以无条件,随时提前解除。所以,我不用支付你任何违约金。 不等她回复,黑色皮鞋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走的那么决然。 脚步声都消失了很久,她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直到一阵风吹过来,卷跑了压在她手背上的纸,她才猛然起身,追着纸跑,伸手去抓。 她像一个追逐梦想的旅人,抓着触手可及却总是失之交臂的机遇。 她明明都已经站在薛彩宁的那个高度上了,只要再努力,她一定可以像张泽川期望的那样打败她,超越她…… 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作弄人的命运? 风吹多久,她就跑多久,用一种天荒地老的姿态。 直到风玩腻了,安静下来,她才卑微地弯腰,捡起她的梦想。 手指触及到纸上时,眼泪一滴滴地掉了下来,落在纸上,落在水泥地上,泪水根本控制不住。 她的声音哽咽的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此时,电话声响起。 她以为是谭少慕催她回家吃饭,几乎想也不想地接听,然后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何幼霖?手机那头不确定的声音,传过来。 何幼霖的哭声,戛然而止。 完了,丢人丢到萧一情那去了! 哭声停止,萧一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问,你在做什么? …… 她不能说,她被炒鱿鱼了,然后哭的和失恋一样惨痛。 你在哪里?萧一情问完,补充道,别再装死了。我有重要的话要说,关于电影工作的。 何幼霖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工作,才会有现在的局面,一时间对自己要不要接这电影也有了怀疑。也想和萧一情好好谈谈,不由说出了地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在她报出游乐园的地址时,萧一情那边呼吸好像有一瞬间的停止。然后,在下一秒钟,他才冷冷地回道,我马上来。 这个马上,确实很马上。 何幼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开来的,也不知道开的车速是快是慢,总之,她只等了一刻钟,萧一情就出现了。 此时,天光很淡,日头已经是趴在地平线上,随时都要掉下去,看不见。 他一身穿的十分休闲,一条牛仔裤就这么走到她的跟前。 荒废的游乐园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活物,除了风声,他的脚步声,便没有其他动静。 她看着他由远及近的走来,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别无旁物的看他。 他嘴唇很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单眼皮,瓜子脸,下巴很尖。这样的搭配,是传说中最寡情的面相套餐。她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张脸,却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他在站在那里,淡漠的眼神里透着光,身后的背景是一座卡通蘑菇形状的吊秋千。那么平凡的画面,她却看得眼熟。看着看着,眼前的秋千仿佛开始旋转起来,耳边一片吵杂的欢呼声。吵得她连头都有些微微的疼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你怎么会来这里?萧一情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察觉到她的异样,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怎么,头疼?是不是响起了什么? 我该想起什么吗?何幼霖迷蒙着眼睛,反复盯着他的脸看,那么陌生的五官,清晰地在她面前放大,而她再也找不到刚刚的熟悉感。 我怎么知道?萧一情笑了笑,我是看你好像头很痛的样子,和在日本的时候差不多。 他低头,看见她手中的合同,上面千影公司的抬头,让他的面容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僵凝。最后,迟疑道,你之前,是和张泽川在这里? 何幼霖苦涩的点了点头。 萧一情的面色更为古怪了些,他……有说什么? 他说,要和我解除雇佣关系。以后再不见面。随着她说出的话,捏着合同的手越发攥紧。纸,皱巴巴的蜷缩一团。 萧一情的面色已从古怪,变成了诧异,为什么?他不是…… 对上她疑惑的表情,他改口道,他不是最器重你吗?你之前还和我说,他是要把你打造成超越薛彩宁的新星。 因为,他发现,我是他仇人的女儿。何幼霖坐在秋千上,两眼看着天空,面露落寞,我或许,就不应该和她争。只是一时的气愤,意气用事,却没有自知之明,把她彻底惹怒了。萧一情,你说,你不希望由她那样的人来演你心中的花秀恩。而我,却卑微地藏起自己的身份。若你知道我的过去,或许,你也会改变你的立场,和张泽川一样。 萧一情的眉头皱的很深,似乎不太懂她在说些什么。良久后,他才问道,你不是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这么说? 何幼霖把目光投回他的脸上,这一瞬间,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终于把压在她心上的痛苦,迷茫尽数说了出来。 知道她脑中有淤血的人,只有他和谭少慕。 她没办法坦然地把如此不堪的过去,告诉谭少慕。唯有眼前的萧一情,不亲不疏的关系,才是她最好的树洞。 她断断续续地把薛彩宁,张泽川,与她的记忆一一说了出来,说到口干舌燥。而萧一情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完美的听众,不打断,不插话,静默的倾听。 你是说,薛彩宁是张泽川的妹妹?萧一情淡漠的总结,即使面对这么个惊天不伦恋的消息,都没有丝毫的吃惊。 嗯。 如何确定的?或许,有什么误会或是差错呢?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 她手上的银镯,还有亲子鉴定。都千真万确,假不了的。 未必。凡是姓薛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做出了的事情,都不能尽信。 是你对她成见太深。何幼霖摇了摇头。 她可不觉得,薛彩宁会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下,会认下这个兄妹关系。毕竟,薛彩宁是那么深爱着张泽川。 萧一情笑了笑,看着她,就算她是张泽霖,你也未必就是贼人的女儿。再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之前,不要自怨自怜,更不用愧疚。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何幼霖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笃定。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神,就莫名地相信他说的话。在她一次次被薛彩宁和张泽川的言语攻击下,伤痕累累的心得到了修复。 我也希望不是。可是我怕,希望越大,以后面对真相越残酷,就越会失望。我若真对不起薛彩宁,现在还抢她工作……我好像真的很坏! 萧一情不置可否,只诚恳建议道,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你也不用放弃这个花颜的工作。他们解雇了你,就是对你的惩罚。你没资格退让。孔融让梨,那是因为孔融占据了优势地位,才有的风度。而你,只能要抓住这个机会。这是你第一部配音女主的电影,是成是败,关系到你未来的发展。除了千影,你还会有更广阔的选择。你应该庆幸,薛彩宁那个蠢女人居然想的是炒你鱿鱼,而不是让张泽川把你雪藏几年。 何幼霖看着这么理智,善于分析利弊的男人,仿佛又看见了谭少慕的影子。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谭少慕的警告,说他接近是她居心不良。 直,肠子的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一情有些微楞,倏然道,我对你很好吗?只是互惠互利罢了。我说过,花颜对我意义不凡。 何幼霖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除了工作,除了上次为了顾言熙而接近她,他私底下,还真的没有和她接触过,或者对她有过特别的照顾。 她是被谭少慕给洗,脑了吧? 当初,谭少慕还觉得张泽川接近她别有用心,警告她除了工作以外,不许私下接触。 第171章 醉酒的缠绵 结果,真相竟然是她和他妈有那么几分相像,才沾了光。 这么一想,何幼霖再看萧一情的目光少了戒备,多了几分亲切。 走吧。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你男人要急了。萧一情催促道。 何幼霖看着他率先离开的背影,十分感动。 在这样一个被抛弃的无助时刻,萧一情的出现,和他说出的那些话,对她的安慰无疑是巨大的。 突然,她想起什么,连忙追了上去,喂,你说你找我有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 说什么说,都听你说完了。萧一情背对着她,头都没回,在空中摆摆手,你那工作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他虽然这么说,她却依旧不放心,我之前当你有什么大招呢,结果还不是学了我的手段。只是,薛彩宁不是沈月珊。她才不会因为一个帖子,网上的几句留言就自乱阵脚,知难而退。 她以为,自己这个激将法一出,萧一情或多或少会解释些什么,告诉她,他下一步计划。然而,他依旧潇洒离去,没有只言片语。 萧一情从游乐场走出后,坐了上自己的车,望着这个改变他了一生的游乐场,清冷孤离的气质淡化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隐忍的愤怒之中。 薛彩宁?他唇齿轻笑,有意思。 …… 何幼霖与萧一情分道扬镳后,自己开车回了家。 原以为自己回家这么晚,肯定要挨一顿骂。谁知,谭少慕竟然比她还要晚归,电话也打不通。 空等了两个小时,眼看都要过凌晨了。 她终于不放心地给程助理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今晚上是不是加班开会。 谁知,程助理那边传来睡眼朦胧的声音,说慕少一早就下班了。 这让,已经洗澡上,床的何幼霖彻底没了睡意,披着睡衣就往客厅走去。 开着电视,看着午夜剧场,不知不觉,时针又转了一圈。 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门外,先是传来钥匙掉地上的声音。然后是断断续续的门铃声。最后,门外那人又不耐烦地直接拍门板。如果不是一声声喊开门的声音确实是谭少慕的,何幼霖几乎要以为是遇见强盗了! 她从没见过谭少慕这样失礼,莽撞的行为! 何幼霖关上电视,喊着来了来了,便去开门了。 门一开,巨大的黑影就重重地朝她身上倒下,她伸手一接。却被压得死死的,如果不是她撑住后墙,估计都被压在地上了。 她用尽全力才把他从身上推开,扶正。而他满身的酒味都包裹着她,身体也烫的和火炉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喝醉的样子,七年前那次不算的话。 他醉的神志不清,喊他好几次他的名字,理都不理。他的手倒是极度自然地揽住她的腰,闷哼了好几句,嘴巴里喊着,幼霖,幼霖。 还好。他不是喊嬛嬛。不然,她一定当场把他扔出门口,才不管死活! 何幼霖一边愤懑地想,一边扶着他上了床,解开他的领带,脱衣服。解纽扣的时候,她的手贴到了他的胸口皮肤,烫烫的,随着他的心跳一震一震的。 男性的体温在她的掌下,有力的脉搏带动着她的血脉,直达她的内心深处。 直到他阵阵作呕的声音从喉咙里逸出,她才如梦初醒,起身拿过垃圾桶,把他扶起,顺拍他的背,柔声道,吐吧,吐出来,好受些。 呃!一声,一股酸味溢满房间。 何幼霖不忍目睹垃圾桶里的液体,嫌弃地侧过头,心想,真应该拍个视频,明天给他看看。那么一个洁癖的男人,不恶心恶心他,实在对不起,平日里一直被他数落邋遢的不像女人的自己。 等他吐得差不多了,她才拿过湿纸巾给他擦嘴,然后把垃圾袋系了个结,连垃圾桶一起放到客厅里。 洗好手,回到卧室,对比下,她才发现卧室的味道简直能把活人熏死! 想起客厅里,有他带回来的熏香,便折了回去,取来点上。原以为是他新买的檀香,点着后才发现味道不对,淡雅的莲香阵阵飘来,心旷神怡。 也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需要檀香助眠了…… 他的伤口,在一点点修复吧? 她笑了笑,然后进浴室打了盆热水给他擦身。 灯光迷影下,谭少慕睨眼看她。 他做事很有分寸,不会真为了江淮的威胁喝的醚酊大醉。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索性借酒装疯。可是,看着她无怨无悔地忙碌的身影,他又无端想起自己六岁那年,有一次发高烧,正好赶上了超级台风。全城陷入暴雨,汽车都能当船。他妈妈不能送他去医院,也请不来医生,也是这样忙进忙出地照顾他一宿。 他高烧四十度,久久不退烧。而他妈妈被吓得六神无主,家里却没有一个男人给她安慰,做主。他昏迷中,仿佛听见他妈妈一直在打爸爸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也是那次之后,没多久,他妈妈知道他爸爸在外面有小三了。 因为,他高烧那天,他爸爸根本没有出差外地,而是去了小三家,庆祝他的小儿子满月。因为台风的关系,被困在A市的城西,回不来。 从那以后,他妈妈每天都神经紧张,患得患失,对他几乎不闻不问,也不会笑。每次看见他,都只问,你爸呢? 那时候,他不懂,妈妈为什么变了。 直到有一天,他妈妈突然对他笑,然后毫无征兆地直接摔死在他面前,他的外公才告诉他,他爸有了外遇,逼死了他妈。 一年前,他阻止不了小三的儿子登堂入室,决定娶他最心爱的女人,折磨他…… 一年后,他却为了这个棋子一样的女人,挣扎着要不要同意小三的坟墓迁进谭家的墓园! 如果,我明明可以保护你,却为了别的重要的人,没有优先考虑你,暂时性地放弃你。你会失望吗?低哑的嗓音因为酗酒,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显得格外粗粝。 原本醉醺醺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眼神依旧眯瞪,但思维却十分清楚。他朝她笑了笑,然后抬手捋起她的发丝,动作温柔的要命,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何幼霖拿毛巾给他擦脸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那个他所谓别的重要的人,何幼霖很本能的,一下子就想到了白昕媛,他心上人的妹妹。 想到今天白昕媛的陷害,如果他也在场,是不是还是会像上次那样,对她宠溺,不加以苛责,心里相信的却是别的女人,她的眼睛和心都像泡浸了柠檬汁里,酸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哭什么?他迷蒙的眼神亮了起来,手指摸上她的脸,擦掉她还停留在眼角的泪水。 她愣了愣,为他的动作,和言语里的温柔。 他不是惯会安慰人的人,从前她哭,他也只会命令她不许哭,又或者疯狂的吻她,和她欢爱,让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但这一次,或许是喝醉了,显得温柔而又耐心。 他坐起身,裹着酒精的唇苦涩地吻在她的眼睛上,额头上。 她一个心悸,没有忍住冲动,一下子扣住他的脖子,哽咽地问,我相信你说的,你会珍惜我。你心里有我。可是,少慕,我在你心里又能排第几?我敢不争第一,我有自知之明。可是,我好怕,好怕…… 好怕她在他心中,只占了一个犄角旮旯的位置,谁都比她重要。 她的养父爱她,可是他更爱她的养母。所以,养母对她的冷遇与偏心,养父只会弥补她,却不呵斥阻止过养母。 江淮爱她,只爱她一个女人,却更爱功名利禄。所以,他辜负了她,背着她和沈月珊订婚。 张泽川对她也很好,可是最后还是为了他的妹妹,和他断绝了联系。 她从来都没什么安全感,要的也不多。只是希望有那么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能彼此相守。 可是,她却嫁给了一个把她当替身的男人,最后还爱上了他。 如果,他最后也辜负了她,她一定会疯了的! 谭少慕感受到她的恐慌与不安,那种快被逼入绝境的声音听的他内心一酸。他的母亲,就是被那种孤立无援逼得跳楼自杀的。 他的唇离开了她,双手捧住她的脸。 寂静的夜里,他喉咙窜出低音炮的音色蛊惑着人心,不用怕,我说过,你是我谭少慕的老婆,我会给你撑腰。 他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她却再也没有勇气问第二遍了。 她反复地说服自己,她是他认可的妻子,他会护着她,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可是望着灯光映衬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摊开一圈圈的光影,她的心却陷入了一层阴影。对未来的不安,无声无息地笼罩着她。 谭少慕看着她静默的脸,无端的不喜。那种好像将他排斥在外的冷离,让他莫名焦躁,恨不得亲手撕裂。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紧紧地把她扣在怀中,然后下一秒就把她扑倒在床。 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他的脸则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从缓变急,感受她体温逐渐升温的过程,得意地笑了。笑声邪魅,性感,带着不怀好意。 第172章 葬礼上的风雨 你,你干嘛?她一开口就有些结结巴巴。胸口更是如同迷路的小鹿,跌撞个不停。 明明,他醉了。而他们正在一场深刻的谈话与表白,不是吗?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深不可测的慕少,而是野性十足的慕黑狼。或许也只有慕黑狼才会坦然承认,他的喜欢。 她羞得抿住唇,不说话,眼睛也深深闭起来。总觉得,他都不喊她老婆,她喊他老公,自己输了一样。 他摸着她耳边的发丝,轻语道,明天,我们回谭家一趟。 她没问为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进入了梦乡。 而他抽了一夜的烟,在鸡鸣第三声时终于下了决定。 翌日天明,阴雨绵绵。 谭少慕从车里下来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接何幼霖一起走进谭家。走过花园曲径时,一路上雨势太大,雨水溅落在他西装上,晕出点点黑墨,比天色都要深沉。 何幼霖看着他脸部刚毅的线条,总觉得他比往日都要寡欲冷清。 在他们推门而入的一刻,满屋子的人一下子都把视线放在了何幼霖的身上。大多都是好奇的窥视,唯有沈夫人例外。她的目光比刀子都锋利,像是要从何幼霖的身上剐下肉来。 望着大厅里的黑白照片,何幼霖才知道原来他们今天回来是为了参加沈月珊的葬礼。 看着满场黑色正服的客人,一身普通的日常服的她反而显得格外不普通,像是故意要鹤立鸡群一样,充满了挑衅。 她抬眼看着沉默的谭少慕,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不告诉她今天是什么日子,让她这样标新立异。好在,她平日的衣服很少有花色,今天穿的也还算淡雅。栗红色的头发虽有些嚣张,但被同色的小卡子固定挽成了发髻,显得干净利索。 这样的形象出现的别人的葬礼上,总算不会显得太出格。 她落落大方地迎接别人的打量。即使对上沈夫人恶意满满的目光,她也能保持着应有的礼节性微笑。 而这笑,落入沈夫人眼里却是最大的挑衅与讽刺。 她冰冷的言语,直射向还在门口处的何幼霖,你这样的穿着对死者是不是太不恭敬了?不管怎么说,我女儿嫁入谭家也有半年,与你也算是妯娌一场。 或许是因为有过被沈夫人大闹公司的经历,此刻何幼霖对阵沈夫人的攻讦并没有丝毫慌乱。她迎上沈夫人的视线,淡然地与之对视。四目交接的一瞬间,沈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她却淡淡撇了她一眼,把视线转向沈月珊的黑白照片,朗声道,沈月珊她性格活泼,不拘小节,生前最不喜欢的就是死气沉沉的东西。我想在送她最后一程的时候,投其所好。沈夫人应该不介意吧? 沈夫人看何幼霖不仅毫无愧疚,还一副和女儿是好姐妹的模样,就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巴。她刚要冲上前,就听见女婿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妈,月珊还在看着呢。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上再说。 当谭江淮捧着一坛骨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何幼霖却仿佛能通过他淡漠的眼神看见他雀跃的灵魂。这使得她酝酿很久的一句节哀顺变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总觉得,这样的江淮已经陌生的完全不认识了。 沈夫人看了女儿的骨灰盒,愤怒就被哀伤取代。顾着此刻她女儿还未入土为安,自己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按捺不动,等着仪式快结束的时候,在酒店的宴会上再与这个贱人算账。 谭江淮制止了沈夫人后,在与亲友面前说了一通悼念亡妻之词后便捧着骨灰盒往墓园走去。 他路过谭少慕时,脚步微顿,轻语道,哥,昨天我等了你一夜的消息,你都没回信。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昨天公司有个重要的生意要谈,酒局散的很晚,喝高了也就忘了回你。谭少慕笑了笑,面不改色地看着江淮说,我今天来了,就是我的态度。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回答了。 是清楚。江淮轻哼了声,眉目一挑,不过,可我更希望你说出来。 谭江淮与谭少慕的对话,何幼霖站在旁边听的云里雾气,不敢插话。但此刻察觉到谭少慕的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不由站了出来,江淮,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我都想说一句,见好就收。有时候,把人逼急了,对自己也没有丝毫的好处。 江淮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幼霖,没说话,却也没有继续走的意思。 众人不明所以,却都跟着停下了脚步。 晚上的酒宴,沈夫人邀请了不少媒体出席。谭江淮淡淡说着一个事实。 谭少慕眼底的郁气瞬间重了几分,半响才转眸看向父亲,冷然道,你要迎回那个女人,我没意见。 谭政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看了眼江淮,得到肯定后,才悄然离开。 何幼霖听了更是莫名其妙,难不成这个谭政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娶个谭夫人回来不成? 谭江淮笑了笑,这才继续往墓园出发。 直到谭江淮将沈月珊骨灰放进已经造好的墓碑下,大家纷纷献上白黄色的菊花,一直没有露面的谭政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何幼霖看见谭政手中那个半旧的骨灰盒时,心中咯噔一声,一个想法豁然浮上心头。像是为了验证这个她的猜测,此刻握着她的手变的又冰又冷,陡然收力,把她的手攥的生疼。 你答应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虽然他没回答,但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才几天过去,他就突然松口妥协了。 前来观礼的宾客也很惊讶,似乎不太明白这个骨灰盒又是谁的。 一时间,原本就很安静的丧礼一下子死寂了下来,没人再开口说话,全部把目光聚焦到姗姗来迟的谭政身上。 谭政一身贴身的西装,明明年过五十,却依旧挺立的身影,看上去像四十出头。他神情淡淡,目光带着哀痛与沉思,像个守礼而感性的儒生缓缓而谈,感谢众位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我谭家二儿媳的丧礼。总所周知,我这个小儿子刚回谭家不久。虽然认祖归宗一年已久,但外界对他的身世总是颇多揣测议论。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本不应该由小辈来承担。 今日,我就郑重向大家介绍我的第二任的妻子,江青青。她与我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只是我们有缘无分,才阴差阳错的错过。后来久别重逢的一次醉酒误事,有了他的出生,却也耽误了他母亲的一生。 我背叛了妻子,也辜负了她。我这一生注定对不起这两个女人,却不能再让我的孩子受委屈。所以,在前几日的谭家祭祖日,我就已经把他母亲的名字以续弦的身份记录在谭家族谱里,而他也正式成为我谭家的嫡幼子,从少字辈,改名谭少淮。也将送他百分之20的谭氏集团的股份。 前面的话说出来时,大家的表情都精彩纷呈,带着一种看戏不怕热闹的态度。直到听到后面,才满场哗然。 谭江淮,谭少淮,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一个拥有谭氏集团百分之20股份的人,将意味着他与谭少慕手中的股份持平。 要知道,谭氏集团的百分之80的股份都掌握在谭家人手里,高管层总共占百分之20。而百分之八十的股票里,谭家的几个近亲加起来也只有百分之30。百分之50的大股掌握在谭政一人手里。 直到七年前,谭政唯一的儿子弃医从商,表现出出色的能力,只用几年的时间就把谭氏集团的地位一提再提,市场占有率一扩再扩,赢得董事会的一致好评,谭政才渐渐退居幕后。后来因为身体不适,谭政正式放权,将手里的百分之20的股份给了儿子,并让出了总裁之位。 这几年,谭少慕风头越来越盛。隐隐传出了很多风声,说谭少慕的很多意见与政策方针与谭政越来越不合,谭政有心收权,却也力不从心。虽然谭政手上还有百分之30的股份,多于谭少慕,却不敌谭少慕的人心所向。 每次重大决策提出,谭少慕总能获得其他董事会的认同。就在谭政越来越无力掌控全局时,他突然认回私生子时,众人也都揣测过,是不是为了分权制衡谭少慕。 而今天,这个揣测终于被证实了。 一时间,出席丧礼上的几个谭氏集团的高管,和谭氏集团有密切往来合作的公司老总都心里掀起了波澜。仿佛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谭少慕,看他的反应。 第173章 对立与合作 大家对谭少慕的反应还是十分期待的。 毕竟,谭少慕领导谭氏集团多年,根基深稳。就算此时出现个所谓的谭少淮来争权,只要谭少慕打压的快,不给他崭露头角就直接秒杀,根本无所畏惧。 然而,谭少慕却没有如众人期待的那般争锋相对,一直沉默微笑。众人一时间,也揣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只等以后静观其变再说。 何幼霖虽然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但看众人的反压,也知道这个事情有些严重。不安地看向谭少慕,这事,你一早知道? 所以,他昨夜才会喝的那么醉? 原以为他会依旧保持沉默,却听见他轻声道,有风声传出,但他却从未开口和我提过。 明明不在乎,但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落寞。 何幼霖知道,他在乎的不是股份,而是谭政拿他这个儿子当敌人一样防备的态度。 她心疼地看着他,用力握住他的手,无声地给他安慰。 整个丧礼是沉默的。 两座新坟正式安定下来,哀乐的曲子吹奏完毕,众人要散场时,谭少慕温润的嗓音不快不慢的扬起,慢着,众位请留步。谭某,有一事要说。 众人的脚步一停,目光齐嗖嗖地射了过来。 谭政的身体也是陡然一震。 其实,他对江青青的迁坟并不是特别热衷。 能迁,既能弥补对她的一丝愧疚,又能狠狠打陆家的脸,一扫当年的窝囊气。不能迁,他也无所谓。他之所以会同意小儿子的提议,主要是看他能不能在大儿子手上讨到便宜。 原本小儿子气定神闲地说长子同意时,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当今天他这个一向不可一世的大儿子真向他妥协时,他才彻底肯定了江淮的能力。 想到江淮在一年之内,站稳了他在九寰动漫的脚跟,还成为良辰集团的总裁,甚至能让长子第一次朝自己妥协。他就觉得看到了一股希望。兴奋地在这个当口,突然决定将分之20的股份送给小儿子。 他以为,连青青的坟墓都同意迁移过来,长子会在股份的转赠上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却不想,长子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 谭政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他的态度。 谭江淮没有谭政想的那么复杂,全程都淡定无比,宠辱不惊的样子。 谭少慕并没卖关子,直接切入正题道,作为儿子,本应顺遂父亲的想法。父亲要迁谁的坟进谭家墓园,迎娶谁当继室,做儿子的,都应该支持。只是,站在我母亲的角度,我若默许她九泉之下还要被人打扰,亦是一种不孝。所以,经过再三思虑,我将把我母亲的坟迁移出去。 众人的面色也是精彩极了。 仿佛能预料到以后,继多年前谭政外遇出轨,逼死正房的风评后,又会新出一个小三转正,逼长子迁走母亲坟地的话题。 果然,被长子坑了的谭政当场面色爆红,怒责道,胡闹!你母亲入土为安,你却迁坟,这就是你的孝顺吗? 入土为安?谭少慕冷笑,看了眼刚刚被迁坟过来的江青青墓碑,无声且赤,裸裸的打脸。 谭政被这声冷笑气得怒火攻心,扬言威胁道,你母亲是我妻子,你是我的嫡长子,谭家本宗之人从来都是埋骨这里。你要迁移出去,可是要分家出去,独立门户? 谭家百年传承下来,父辈未离世很少分家。若是离世,兄弟分家,谭家的主宅和墓园也都是留给长子的。 谭少慕现在虽然不住主宅,但主宅的继承权是毫无疑问的。但此刻,他若真坚持分家而去,那么谭政百年之后,谭家的传承将让给谭江淮。 谭家的几个说得上话的宗族长辈听到这里,都纷纷站出来当和事老,不想为了死人坟墓的这种小事情闹得太僵。 谭政在众人的劝说下,总算平复下心情,只等长子认错,给他个梯子下来,这个事情也就一笔揭过了。 而谭少慕一身笔挺的西装,腰板挺得的笔直,像一棵不弯的青松傲然挺立。面对众人的苦口劝说,他毫不退让,一手插在裤袋里,凌冽地笑了笑,告知众人,我谭少慕决定的事,说出的话,就没有收回去的余地。承蒙各位的好意相劝,只是我长久居住外面,回家次数不多,母亲的坟墓众位也可以去看看,年久失修,无人打理。作为儿子,我很惭愧。早就想将她迁走,亲自供奉,这份孝心还望成全。 何幼霖心间忽然颤了颤。 或许别人都觉得他不惜迁母亲的坟也要报复父亲,让父亲难堪。但她却是真心相信谭少慕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草率,或许早在祭祖日,或是更早的时候,他就想过了。只是不想和父亲闹得太僵,才隐忍了下来。直到此刻,他是真的被父亲伤透了,才不惜做个绝情的人,不听劝的人也要坚持己见。 她站了出来,用自己微弱的声音说到,少慕处事稳重,大家都不用在劝了,我作为妻子也会尊重他的想法。 众人看他们小夫妻油盐不进的样子,也觉得别人的家务事不用管太多,又说了几句和稀泥的话就就不再劝了。谭政见谭少慕这个态度,也就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众人离场,何幼霖借故上厕所,脱离了大队伍,并让谭少慕在外面等她。 等她解手完毕,看墓园空无一人,才走回沈月珊的坟前。 何幼霖看着沈月珊的坟墓,照片上巧颜笑兮的女人还是那么青春靓丽,对她的怨恨也早已不再。来时不知是她的葬礼,她也没带鲜花或是水果。此刻,只能从路边摘了一朵小野花,放在众人的花丛里。 沈月珊,希望你来世能遇见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她转过身,却看见谭少慕缓缓走了过来。 我说怎么等你半天不见人出来,原来在这里做小动作。 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好好的一场丧事,硬是被你们弄成了家庭伦理剧。有多少人,是诚心来送她这最后一程的?何幼霖感伤道,我背着人对她尽点心意,也是不想有人说我作秀,更不想我的举动又刺激了沈夫人哪根神经。 傻丫头。谭少慕揉了揉她额前的头发,你在这里替她着想,殊不知人家早就准备好了鸿门宴等你。 你是说沈夫人?何幼霖疑惑道,那我们就直接走吧。反正丧事也差不多了,咱们不差那顿酒席。 那不行,份子钱都给了。怎么也要吃回本来。谭少慕开起玩笑,挽着她的手才正经道,一走了之,只会让她更肆无忌惮的抹黑你。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给你正名!你不用怕,一切都有我呢。 何幼霖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相信从不怀疑他的能力。 这一点,她毫不怀疑。 …… 是夜,五星级酒店。 宾客陆续坐满全场宴席位,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宴席居然还有记者参加,似乎不是一个普通的丧宴。然而,面对主人迟迟没有现身开宴,他们就是有再多的好奇心也只能暂且藏在肚子里。 何幼霖坐在人群里,隐约觉得那些突然出现的记者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惜,谭少慕自进入会场后,就去上厕所,上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害她无处可问话,只能默默喝茶等结果。 而此时,上完厕所的谭少慕却没回到宴会上,而是进了一间小包间。推门而入时,谭江淮已经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换作以往,要他们两个人私下交集,并和平共处一室是绝无可能的。但眼下两人却因为一致的目标,不仅隔着玻璃茶几对面而坐,还能放下私人恩怨,亮出了各自的底牌,友好协商设计着稍后的节目。 两个都是聪明人,基本上什么话都是点到为止,很快就拟定好方案。 方案定好,谭少慕正要起身离开,却听见谭江淮突兀问了句,你不怕我会反悔吗?在你告诉我你这么多你手上的筹码后,不怕我会针对你的筹码下手。 你会吗?谭少慕扬唇,显得有恃无恐。 这可难说,毕竟我母亲的坟已经迁进去了,而你也变相赶出了谭家。甚至,今晚上原本的记者招待会就是我一手策划用来对付你们的。沈夫人也是很满意我的行动力,才拿了良辰集团的股份作为我的奖励。万一我只是假意合作,来讹诈你的,想听听你有什么后招好见招拆招呢?谭江淮笑得邪狂不羁,进一步逼问,对付你,我可从来不觉得需要遵守什么君子美德。 我会和你合作,不是信任你的品德。谭少慕睨眼看去,脸上尽是嘲讽,无论你今晚站在哪个阵线上,从你接下良辰集团的股份,又找上我合作,你就已经是个首鼠两端的小人了。我敢和你合作,正是因为我了解你的野心。你既然拿下了良辰的股份,必定不会屈于讨好那个老女人的女婿位置。而且,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若反悔,何幼霖会如何看你? 你觉得,我还在乎她吗?谭江淮寡淡一笑。 第174章 喪宴起风波 你若不在乎,那个贺文怎么会在你手上?幼霖出事后第四天,我才回国。等我查到沈月珊与贺文的线索时,却怎么也查不到贺文的下落。答案只有一个。是你,在陆家和警方都以为杀手是冲着老爷子去,所有火力都集中调查与陆家有怨的人时,率先抓住了他,并藏了起来。谭少慕定定地看着他,笃定的声音自喉咙里滚出,我是个男人,你看何幼霖的眼神,我很清楚意味着什么。 谭少慕的话引得谭江淮陷入了沉思之中,眼底浮沉难明。他以为,他已经彻底的放下何幼霖,让自己没有软肋,无坚不摧。却不知道只是自欺欺人。旁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他抬眸看向谭少慕,如果我用谭氏百分之20的股份,和谭氏的继承权,换回何幼霖呢? 谭少慕闻言,却也不恼,只轻笑了句,第一,不是换回。她从来都不是你的所有物。第二,我很讨厌你拿钱来衡量她的价值。不过我也知道,在你眼里,钱和权是最重要。你拿这几样东西来换,是你的诚意。这样吧,再加上你手上的良辰集团如何? 谭江淮听出他言语里的嘲讽,表情有一瞬间的僵凝。良久,他也跟着笑了出来,现在,我的赢面更大,你没有和我讲价还价的资格。你不愿意就算了。我相信,在不久之后,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我就喜欢你这种乐观精神。谭少慕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多谢。谭江淮抿唇,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率先离开。 当谭江淮牵着沈夫人的手出现在宾客与记者的视野中,并缓步走上了设置好的招待席时,何幼霖还是没有看见谭少慕的归来,便知道他肯定另有安排了。 此时,记者也纷纷落座,摩拳擦掌起来。恨不得立马提起话筒就开启嘴炮模式,挖出更多的内幕与秘闻。 他们心知,这场酒宴绝对不止是沈月珊的丧宴。主编派他们来前再三告诫,必须挖出沈月珊的案件调差的最新进展,和良辰集团近日频繁召开股东会议,内部重新整合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女儿死后,沈国豪一直退出公众的视野里。结果,等他们真的到达会场,侧面打听到白天的葬礼上发生的谭家兄弟风云之争后,更是被撩拨起全身的八卦因子。 而谭江淮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开口第一句话就将良辰集团的最新动态交代了一番。 隐瞒了沈国豪的中风,只说不堪晚年丧女的刺激,一病不起,需要去国外调理身体,所以将良辰集团暂交给他管理。他已经荣升为良辰的新任总裁。 记者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后,再看谭江淮的眼神都变了。在豪门里,私生子认祖归宗的不止江淮一个。但是,混到他这个份上的还真少有。加上他今天获得的谭氏股份,就身价上说,已然远超过慕少了。 重点是,他刚死了老婆,又是一个钻石单身王老五,有木有! 当然,话题说到这里,当即就有记者发问,良辰集团董事闻此噩耗,不堪刺激病倒,这个下毒之人真是罪大恶极。不知道这个案件现在调查的如何?有没有可能今早抓到真凶,以慰死者的在天之灵。 不等他们做答,又有一个记者问得更加赤,裸,对于嫌疑犯的人选,网上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谭二少应该也是有所闻的。只是不知道,一个是你的妻子,一个是你从前的恋爱,你对网上的这么评论,又是持什么看法呢? 如此不假修饰性的问题,矛头明显直指何幼霖,简直就差点名道姓了! 所以,这个问题一出,后头问话的记者就更加荤素不忌了,连网上一些没有事实根据的消息都一一拿出来说事。 从餐厅打架,到婚礼闹,事,最后扯出何沈两人的两次流产恩怨。随着话题越说越多,原本聚焦在谭江淮与沈夫人身上的目光都开始转投向何幼霖了。 毕竟,自从沈月珊出事后,何幼霖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所有的负面评论。大家都在看她此刻的反应。 何幼霖缄默不言,垂着眼睑遮去了眼底的沉郁。众人的每一个毫无根据的说辞都像是刀子在她心上戳。 她苍白的之间紧紧攥成拳头,肌肉紧绷僵硬。她很想逃开这些目光,又或者冲出去,否决他们。但一想到谭少慕胸有成竹的表情,深怕自己擅自行动,会坏了他的计划。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不是她做的,不要在意他们的目光。相信谭少慕,就算他不在她身边,也一定在暗中看着她,守护她。 沈夫人看见何幼霖被众人逼得哑口无言,心情十分畅快。 她要的,就是她的身败名裂。她的女婿果然能干,不仅获得了谭氏股票,与谭少慕平起平坐,此刻更是把记者会办的规模甚大,连谭少慕都被他支走,不能成为何幼霖的保护伞。 她明明十分开心,却逼着自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伤心欲绝的表情,开口道,我女儿从前是有点任性,但也是被我们父母给宠的。她的本性却是十分善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嫁入谭家,为人妻后也一改往日的千金小姐的脾气,变得温顺从和。更是在我的教育下,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主动和她嫂嫂和好,好心地分享自己养身的药。不想,那些人怀恨在心,表面上不予计较,背地里却狠下毒手。早知道会有今日,我一定不劝我女儿放宽心,与她嫂嫂交好。是我害了她啊!说着说着,眼泪鼻涕就都流出来了。 记者看谭江淮不开口,知道沈夫人是突破口,便转战她那,趁机拍了几张哀嚎的照片后发问,沈夫人这么肯定是何幼霖做的,除了网上透露过的信息,沈小姐是死于马钱子剧毒,而何幼霖拥有马钱子外,还有其他证据吗? 当然。沈夫人立即道,事实上,我们手上有两个证人。只是碍于她有特殊门路,怕不经媒体曝光,直接送给警方处理,会被和谐处理。所以,我才觉得要开记者会,为女儿伸张冤情。 她的这番说辞,听上去有那么点道理,毕竟何幼霖的丈夫谭少慕可是军三代出身。其门路之多,众人心中也是有数的。但是,现在如此没有证据,在那胡乱发言,暗指会有人官官相护,记者也是为她捏一把冷汗。 然而,沈夫人却没想那么多,在她看来,事情闹得越大,维护何幼霖人的越不敢随意插手,就算想酌情处理,也要看在媒体的关注太高的份上,从重处理。就算最后还是定不了罪。但她只要打好这一场仗,在别人的眼里,何幼霖也会一辈子被判刑为杀人犯! 不知道沈夫人口中的证人是谁?可信度高不高? 能不能当面请出来,接受采访? 沈夫人拿纸巾擦了擦眼泪,正色道,证人都是谭家的佣人。若不是我女婿大义灭亲,没有藏私,把事情的真相告知我。我还真不敢相信,一些人的心肝黑起来是这么的恐怖。 何幼霖听到这里,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谭江淮。 他为了讨好他的丈母娘,不惜捏造证据来陷害她? 虽然,他们几乎形同陌路。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一天在她背后捅一刀的可能。 对上何幼霖受伤怀疑的眼神,谭江淮苦涩地低下头。 谭少慕说的没错,他根本承受不起她对他的一丝丝怨念,她是他唯一的软肋。 在记者的再三催促声,和讨论声里,沈夫人也招架不住了。她扭头看向女婿,催促道,江淮,你安排的那两个人呢?把他们叫出来,说出真相。 谭江淮点点头,就有两个带着墨镜帽子的人,一身佣人打扮,在几个黑衣人的护送下,走进群众视线。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揣测他们的身份,一脸好奇。唯有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白昕媛在认出这两个佣人就是自己收买的人时,才舒心的露出笑容。 还以为这两个人都被慕哥哥给遣送走了,原来是落入了谭江淮的手里,留在这里用。 她并不担心那两个佣人会出卖自己。一个,有病重的孙子还指望她牵桥搭线送去国外做手术,帮她偷出马钱子的人,另一个拿了她的钱,亲自端毒药给沈月珊喝下去,若说出真相,自己也逃不了法律责任。他们两个人都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情,把责任推给何幼霖,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这两个人都按照最初的剧本,说出了真相。 我是负责保管谭太太中药药材的,她的药也都是我负责熬的。命案发生的前一天,我还奇怪,谭太太为什么突然叫我拿100克马钱子给她。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个药是有毒。她要拿,我做佣人的肯定是给她的。后来,死了人,听说是被马钱子给毒死的。我不敢这个命案,肯定和谭太太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想牵扯到这里面去。所以,我之前一直守口如瓶。后来,夜夜做噩梦,梦见谭二少奶奶一直找我。我这才找二少爷说出实情。说话的这个佣人说话声音有些老态,但思绪还是十分清晰。 第175章 慕少终于来了 记者之后又问了他很多细节性问题。这个人都回答的毫无破绽。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份口供完美无缺。 此时,另一个佣人也开口了。 他明显紧张许多,说话断断续续,那天是由我负责给二少奶奶煎药的。我记得,药材刚刚放进药罐,正要煮,大小姐的养的波斯猫蹿了出来,害的我失手打碎了药罐子,药材碎了一地。 当时,我蹲在地上捡完了所有的药材后,放进药罐里,也没细想就直接熬药了。药熬好了,我就端给二少奶奶喝了。大少奶奶的那一碗,是别人端过去的。等我从二少奶奶房里退回来,想把药渣倒掉,清洗药罐时,得知药罐被大少爷拿走了便没有把这事情放心上了。后来,二少奶奶中毒死了。我前思后想,害怕的不行。 毕竟,这药是经我手的。后来听说是马钱子剧毒,我特意网上看了看马钱子的样子,才发现这个药好像根本不在二少奶奶的药方里。我最初放的时候也没有。后来摔碎了药罐,捡起地上的药材时,又隐约好像是看见过这个药材,顺手放进去了。不过,药材太多,我也不敢肯定有没有。不过,说来也奇怪。大小姐的猫一直都关在房里的,从来不来厨房。那天是大少爷借走了大小姐的猫给谭太太解闷的…… 听到这里,招待会再次哗然。 记者们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完全可以猜出一套堪比宫斗般狗血的下毒手法。 何幼霖也觉得自己百口莫辩。除了自己没有找佣人拿过马钱子外。其他的借猫,取走药罐子的细节还真对的上,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真真假假掺在一起说的时候,假的都成了真的。 若是之前,她还怀疑是江淮捏造证据冤枉她。现在她更怀疑,这一切是有人刻意安排好,来栽赃她的。而江淮也只被那个人利用了,上当受骗,相信了这些说辞,为了给妻子沈月珊报仇,才设计了这个记者招待会。 可是,究竟是谁呢? 谭少慕知道这一切吗?他说他会处理,是指什么? 就在她苦思不解时,那群疯狂的记者已经义愤填膺地朝她涌了过来。 请问刚刚两个证人的说辞,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要解释辩驳的地方? 你现在沉默不语,是心虚吗? 你是一个的主意,还是说,慕少也参与其中? 何幼霖站在这里,听着记者们一句比一句还要恶劣不堪的数落。人群中,不知是谁朝她吐了口水,黏黏的粘在她的脸上。 她用袖子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那股唾沫星子的口臭,怎么也散步去! 他们怎么可以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定了她的罪? 而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被他们审,判? 何幼霖脸色苍白,尖声否认,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 然而,那些记者就像听不见她的辩驳一样,依旧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出,眼神里只有鄙视,厌恶。 白昕媛看着何幼霖被众人围堵的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是愈发的灿烂。何幼霖,连你的青梅竹马都不相信你,在这里伸张正义地揭发你,你说你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 她红唇扬起轻嘲的笑意,一口饮下杯中的椰奶,缓缓走到沈夫人的身边,煽风点火道,沈夫人,是我不好。那天月珊给我打电话哭诉何幼霖欺负她时,我没有帮着她说话,还叫她把肚量放大一点,别太斤斤计较。她电话说到一半,不说话了。我还以为是我忠言逆耳,惹她不高兴。若当时我知道她是中毒了,及时打电话求救该多好!她也不会那么早就走了。 这哪里能怪你啊。你是个好孩子,要不是你还想她,担心她,不惜大老远跑去谭家看她。只怕她尸体僵了,都没人发现!沈夫人说到这里,才流露出心酸的眼泪,是我的女儿福薄命薄,没能挺过去,没等到医院洗胃就…… 沈夫人,你别这么说。月珊能当你的女儿,怎么会是福薄命薄的人呢?白昕媛连连摇头,然后又哀叹道,若是月珊能早一点被发现就好了。我之前还奇怪,月珊房间的橱柜都倒了,发出那么大动静,楼下的人没听见也就算了。何幼霖就住隔壁的房间,她怎么就没听见呢?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可怜月珊她……哎。我还听说,有佣人不放心,想开门看看情况,还是她阻止了,说和月珊和江淮吵架,在闹脾气,正常。这才导致悲剧的发生。真的是人心不古啊! 沈夫人一听何幼霖那个贱人,不仅下药害人,连女儿获救的可能性都是被她有意掐断的,心里淤积的哀愤顿时如滔天火海般澎涌而出,她横眉怒目地站了起来,要往记者堆里走。 白昕媛察觉出她的异常,还拦了拦,假意说道,沈夫人,你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亲者痛。贱人自有天收,你何必再此刻过去羞辱她呢。她出丑了,你虽然痛快了,只怕要惹恼慕哥哥啊。毕竟,她还是慕哥哥的老婆。 沈夫人一听慕少,更是来火,羞辱她怎么了?羞辱她一百遍,她都不能还我女儿的命!说着,还推了推白昕媛,整个人和个火箭炮一样冲了过去。 白昕媛在后头焦急地劝了几句后,便收了声,刚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发现明明刚刚离开的谭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盯着自己看。 坏了。不知道他回来多久,听见了多少? 但白昕媛想了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便又安下心。她拢了拢她的大长卷发,试探道,恭喜谭二少新任良辰集团的总裁。只是,谭二少这样做,是不是太寡情了些。毕竟何幼霖是你嫂子,就算你和慕哥哥不合,不买他的账,何幼霖也是你前女友吧。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谭江淮看着义正言辞指责自己的白昕媛,其表情之自然,若不是他亲耳听见白昕媛在沈夫人面前煽风点火的话语,他几乎还真以为她是站在何幼霖一边,在替她不平。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绑架何幼霖的那一个月里,好像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趁虚而入,一直勾搭着谭少慕。她的司马昭之心,真的是路人皆知。 想到她也算是个高演技,高情商的天然盟友,谭江淮也懒得拆穿她那层虚伪的皮,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何幼霖是无辜的。只是,有些东西藏着,不如挑破了说比较的。 白昕媛面容一僵,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小姐,继续看戏就好。谭江淮笑了笑,便不再理她,也朝何幼霖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何幼霖被堵的要死,不要说冲出去,连呼吸都觉得氧气不够。 她耳朵边全是记者嗡嗡的质问声,对着凑到她面前的话筒,除了嘴上不停的解释,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拿过马钱子。她大脑彻底停止思考,完全想不到其他的说辞。 突然,一个沈夫人杀进了重围,将她准备分发给客人的鸡蛋通通砸向何幼霖。 一些围堵在何幼霖勉强的记者躺枪了几个蛋后,纷纷后推让道。 只听见沈夫人一边砸,一边骂道,你个毒妇,你还我女儿的命!你仗着几分姿色,迷惑男人,真以为嫁给慕少就高枕无忧了?你害死我女儿,我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的!没有教育好你的养父母,也有责任。我不仅要曝光你,我还有带人去你家,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管教你的! 何幼霖身上被砸了几个蛋,满身的腥臭味,本来想去卫生间清理下。但她一听,沈夫人连她父母的安稳生活都要破坏,气急了眼,说话也不再细声细语,直接吵了回去,沈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没有家教。那么你呢?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诽谤我,拿东西砸我,人身攻击就是对的?这就是你的教养?正是有你这样的母亲,才有沈月珊那样的性格。虽然死者为大,我不应该再议论她什么。但是,如果不是她性格太过张扬,又不够聪明,会是这样的下场吗? 你!你!你!沈夫人一听何幼霖居然还怪自己女儿不好,说女儿是自己作死,气得头昏眼花,差点倒地。这几日,因为丧女,丈夫中风,她失眠的毛病越来越厉害,头疼发作的频率也越来越多。 她从衣服里掏出一颗药,直接吞了下去,缓一会就立刻来了精神,比战斗的公鸡还要抖擞,骂道,你处心积虑害死我女儿,现在还怪我女儿自己找死!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吗?没读过书的人就是这样,基本的廉耻都不懂。不愧是夜店出身的小姐,脸皮厚的,我都替你臊得慌!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名牌大学毕业,获奖无数,从一而终,死心塌地的和我女婿过日子。你呢?嫁了人,还要和死缠着我女婿,我女婿不要你,你还跑去勾搭张泽川,有了体面的工作,认识了上流社会的人后,连萧一情那种小白脸,你也不放过。我女儿就是知道你的本性淫,荡,才讨厌你,针对你。她那是善良正直! 何幼霖摸了一把脸上被喷的口水,恨得动手抓住这个乱咬人的疯婆子。她刚要骂回去,就听见人群中,一道冷冽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吗?善良正直?你确定? 第176章 局中局 众人寻声望去,会场的门口处,站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不是慕少,是谁? 此刻的谭少慕脱了西装外套,挽在臂弯里,衬衫西裤笔挺修长,干净利索的精英短发造型,比韩剧的男主都要帅炸天。 他冷眸朝这里看着,三声质疑的反问下,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人不敢有半分微词。 沈夫人见谭少慕出现时,也本能地心虚害怕地安静了下来。但是,一想到女儿的死,为母则强下,她再次点燃战火,慕少,你就在再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要体谅我做母亲的苦心。姓何的女人害死我女儿,证据确凿,你若一味的包庇,只会把她身上的屎尿都往自己身上抹! 沈夫人,我理解你做母亲的一片苦心,却不代表我能容忍你的嫁祸栽赃!谭少慕眯起的冷眸像极了夜狼,犀利,精准,危险中带着腾腾的杀气。须臾间,那股子杀气却又能消失不见,换成了一种深邃。那种身居高位的人才会有的俯瞰天下的矜贵孤傲! 此时,记者仿佛嗅到了狗血里潜藏的峰回路转的气息。一边加快记录的笔速,一边不停的拍照,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何幼霖思绪艰难而迅速的转着,想揣测谭少慕究竟在玩什么花样。明明一切胸有成竹,却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让自己挨了这么多罪受! 或许,真的是和他处久了。 她顺着他往日的做派与考虑的思维把事情想了一遍,居然还真找到了个答案。 先让敌人得逞,痛快,再事后打脸,翻转剧情会比一开始就把敌人的杀招扑杀更带劲。而且,他之所以迟迟不出现,就是希望她吃苦头吧。她现在越是遭罪,后期就越引人同情。 应该……是这样的吧? 想到这里,她迅速的垂下眼睑,目光带着哀戚,欲语还休地望着慕少,你是说?栽赃我的人是沈夫人?不会吧? 沈夫人被这对夫妻如此反咬一口,简直气炸了,她不敢拿慕少怎么样。但是,何幼霖就另当别论了! 特别是何幼霖刚刚还那么凶狠和自己对呛,但是自从慕少出现后,她就又开始故作柔弱无辜的反应,在沈夫人眼里都是不要脸,奸诈险恶! 她恼羞成怒,气得不行,直接把手里的鸡蛋篮子朝她额角丢过去! 你装什么装?刚刚的嚣张劲呢?嗯?我栽赃你?我会毒死自己的女儿,来栽赃你?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你们是欺负我们沈家没人了,才这么颠倒是非的吗? 鸡蛋篮子里还有十几个鸡蛋,真砸上去,还是很沉的。 何幼霖看着飞来的物体,在躲与不躲之间挣扎了一会。想到谭少慕的用意就是要自己被欺负,博同情,她便觉得傻站着不躲了。 忽然一道人影闪到她面前,拥住了她,用宽阔的背部替她挡下了篮子。 篮子落地,滚到了一边,鸡蛋也是碎成了渣渣,蛋液流了一地。 何幼霖看着面前保护自己的谭江淮,这一瞬间心情十分沉重与复杂。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不相信自己的,不是吗?难道,她有危险,他挺身相救成了一种本能? 可是,他已经是良辰集团的总裁。这样帮她,会被人说闲话的吧? 沈夫人看见女婿居然当众帮那个女人挡鸡蛋,气的头又疼了,连忙掏出第二颗药,干吞后问道,江淮,你是做什么?你忘记月珊是被谁害死的? 妈,你……整个记者会上,一直沉默的谭江淮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不再开口了。但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十分可疑。 此时,谭少慕也走到了人群里,把何幼霖拉进自家的怀里,以守护者的姿态说道,沈夫人,沈月珊明明只是自杀。你也收到她生前寄给你的遗书了,却因为不堪刺激,得了癔症,幻想她是谋杀的,在网络上肆意散步谣言,诽谤我太太,我可以看在你丧女之痛,脑神经不清楚的份上,不追究你的民事责任。但是,还是希望你能还我太太一个清白。 什么?什么遗书?沈夫人一脸妙明奇妙。 太太,你忘记了。大小姐出事的第二天,顺丰小哥就送来了大小姐生前寄给你的一个快递。当时,还说你亲自拆开的,里面就又一封信。你哭着看完了,一直说不可能,然后就拿打火机烧掉了。那封信烧了大半,还留了一小片,我帮你收起来了。一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的沈家佣人突然开口,说完还真掏出一张烧毁了一半的信纸。 沈夫人疑惑地接过来,看着眼熟的字迹。上面,完整的句子是没有的,只有女儿不孝,痛苦万分,死,解脱这样的短词。 看字迹,确实是珊儿写的。好像是见过。沈夫人脱口而出,但意识到不能承认这一点,当即又矢口否认道,不对。这不是我女儿写的。是你们伪造的!我也没有收到过这个信! 谭少慕却不容她狡赖,当即冷哼道,沈夫人,你前脚才承认,后脚就忘了。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忘记了,还是癔症又犯了?又或者,你收到信件的当天,就觉得这是伪造的。怕警察发现它后,定案是自杀,不能帮你完成要给女儿报仇的心愿,所以才烧了? 你胡说。你以为你随意模仿我珊儿的笔记,写几个字,就能帮你老婆脱罪了?做梦!我是有人证的!沈夫人的眼睛突然变得特别通红,整个人神情都有些癫狂。 记者们期初还觉得她是丧女之痛,情绪激烈很正常,但听慕少一口一个癔症,看久了,还真觉得有点像癔症发作。 你所谓的人证,都是被你收买过的。谭少慕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第二个真相,拿出手上的一份文件,这里是我查了这两个证人的银行账户,几天前,有一笔巨大金额进账。虽然我现金存款,没有汇款人。但是这两笔金额的数值,和几天前两张被兑现的良辰集团承兑汇票的金额数值一模一样。时间上也只相差一天。难道是巧合? 作证的两个佣人本来就是谭家人。因为谭二少叫他们出面指正,他们就顺水推舟地说出真相来指正。此刻,慕少这么说,他们当然不会否认。甚至听见又有一大笔钱进账,十分乐意地配合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记者们彻底满足了。是真是假,那是警方调查的事情。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开始构思明天的新文标题要如何写,才够狗血吸眼球。 白昕媛不愿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就这么被谭少慕给抹杀掉,故作疑惑道,月珊姐姐性格那么要强,怎么会自杀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众人一听,也觉得奇怪。沈月珊的性子泼辣蛮横,那也是出了名的。她会自杀这个说法,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谭少慕用下巴朝着程助理戳了戳,程助理会意,又放出了手里第二个筹码。 一个胡子拉渣的大汉被捆绑着,带进了现场。他身上没伤,却有气无力的样子,连一丝挣扎的动作都没有。看上去像是被饿了好几天的那种。 何幼霖在看见他的容貌后,忍不住抓住谭少慕的衣角,惊呼道,是他!那天,就是他开车要撞死我们! 谭少慕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不疾不徐地再次抛出第三个真相,这个人叫贺文,A市城南的混混。也是被沈月珊收买,要撞死我太太的凶手。他们以为弄死一个平凡无奇的人,不会有什么影响。结果,我太太那天坐上了我外公的车。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谋害了我外公。知道自己闯下大祸,沈月珊心虚不已,这才自杀。如果你们对沈月珊买凶杀人的事实有疑问,随意都可以去警局确认。我已经把收集的罪证都交给警方了。贺文的审,判日就在下个月月初,欢迎你们去法院旁听。 白昕媛此刻也知大势已去,不再发言。 沈夫人却不信邪地抓着江淮的衣袖,问道,你说,我珊儿是不是自杀的?你是最后一个和她说话,见面的人,你看她表情神态,像是会自杀的吗? 谭江淮不忍的别开眼,终于还是开了口,打破了出现在记者会上的沉默,妈,我知道月珊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医生也说了,你吃的药副作用很大。能顺着你心意的话,多让着你一点。所以,我才默认了这个记者招待会的出现。想让你出了心中的恶气,或许就能放下心中的怨恨,病也好了。可我哥都查出了真相,我继续帮你隐瞒也没用了。月珊那一阵确实情绪不太对,整个人神经兮兮,经常性和我吵架。不止谭家人,连月珊的几个朋友都能作证,天天接到她的哭诉电话。她出事当天,我以为她是旧态复发,懒得搭理,没及时安慰她的情绪,跑客房睡觉是我不对。你要怪,就怪我吧。你把气撒我身上,只要你心情好,什么都可以。 什么药?沈夫人瞪大了眼睛,像是要把眼睛瞪出来一样,掏出自己身上的药瓶,质问道,我不就是吃点止痛药,什么副作用!什么癔症!你们拿我当神经病,还是老年痴呆? 第177章 同类人 此时,记者也把目光投向药瓶,虽然不懂癔症吃的药是不是这一种,但这个名字这么陌生专业化,一看就只不是普通的止痛药。 谭少慕就那么适时地拿出医院的病历记录,上面明确记载沈夫人多年前就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夜晚还有梦游的习惯。常年用药的记录。这些调节脑神经衰弱的药物用多了,会有副作用。特别容易在人情绪激烈时,产生一些癔症,帮助病人逃避痛苦,或者转嫁愤怒,发泄情绪。 虽然何幼霖不太聪明,但作为当事人,还不至于真的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样好忽悠。 她隐约察觉这是一个局中局,谭江淮的局后,再由谭少慕来收局。但是,这两个人早上还在闹矛盾,分家产,什么时候密谋了这些?这些他们各自挖出来的证人,就真的是他们自己挖掘的?而不是彼此交换些?否则,沈月珊的字迹,良辰集团的承兑汇票,就算谭少慕能弄到手,也不可能就这么恰巧的这个时机披露吧? 这两个人明明彼此憎恨,但真联手起来,却一点都不含糊,层层算计,真是细思极恐。 事情真相一一揭露,记者完成工作后满意离场。 酒宴正式开席,宾客饿了一晚上的肚子终于进了食物。 而沈夫人也在她一声声我没病的呐喊里,被人带回房休息了。 何幼霖看着谭江淮这个丧妻的鳏夫在宴会里从容自若的招待宾客,浑身散发着没人可以阻挡他发光发热的气场,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与害怕。 谭少慕从后搂住她的腰肢,感觉到她的异样,凑耳低语,怎么了? 沈夫人她吃的是普通的止痛药,对吧? 谭少慕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句,就算是止痛药,吃多了也会有副作用。 但是,效果肯定不如掉包后的药来得显而易见。 何幼霖在心里,默默地补了这么一句,并回忆起沈夫人连吃了两粒那药丸后的情绪,对谭江淮的改变和手段,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 江淮他……她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担忧。事后,她特意上网查了下公司的股份制是什么意思。这才发现,江淮与谭少慕持平股份的消息有多恐怖。特别是在目睹了江淮冷血无情的全新一面后。 无妨。谭少慕笑了笑,拉起她的小手,走,我们回去。你身上都脏了。 …… 昨天阴雨绵绵,到了深夜转为大雨,足足下了一夜,直到早晨才渐渐停歇。空气里的水分十足,湿漉漉的,夹杂着凉风。 坐落在翠湖湾旁的农家乐野趣自然,乳白色的外墙,黑色屋瓦盖顶,马头墙层层耸起,竟有几分江南明清建筑的风味。两旁绿意溢满得似要滴出水一样。葱郁繁盛的草木。 二楼餐厅内,坐在红木椅上的男人安静的看着杂志细细阅读,直到一个时髦靓丽的女人走进来才打破了这份静谧。 女人摘下墨镜,随身包随意放置在椅子上,就坐在男人的对面,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杂志那一页的新闻,是关于沈月珊丧宴上的报导,面露讥笑,萧一情,你对何幼霖的事情格外上心呐? 闻言,流转在杂质上的目光挪到了她的脸上,勾唇一笑,我对薛女神你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薛彩宁冷哼,极为愤怒地开口,你这是承认,那个帖子是你发的? 纤长的手翻过一页书刊,沙沙作响,他的语调不如往常的不疾不徐,我只是个看客,没事就喜欢看各种新闻。 是吗?我听说萧一情高冷孤僻,想不到私底下也这么八卦。她暗骂他在荧屏前虚伪做作。 高冷孤僻不敢当。只是看得多,说的少罢了。他淡淡回应。 我看你现在就说的不少。薛彩宁反言相饥,说吧,你约我来这里,不会是单纯吃饭吧? 听说你是张家二十年多年前被绑架的张泽霖? 何幼霖和你说的?薛彩宁扬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眼睛转了一圈才缓缓道,那你知道她的身世吗? 你是指她救你出森林,还是指她把你交给她那人口贩子的父母?他斟了一杯茶,热气缓缓腾起,模糊了他的眉目。 薛彩宁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无法从这寡淡语气里判断他对这个事情的看法是什么。染着蔻色的指甲轻刮着杯壁,她试探道,看来,你们的关系不浅。她连这种不堪的事情都和你说,很信任你。也难怪,你要这么维护她了。 萧一情眉目淡淡,看来,我选她出演花秀恩配音果然没错。薛小姐的演技,实在太烂。谈及过去恩怨时,你至少也该带一点受害者该有的情绪。可我听薛小姐说的话,除了嫉妒的酸味,什么都没有。 薛彩宁气噎不已,扬声反问,什么叫受害者应有的情绪?你又怎知道我没有?或许,是掩藏了起来。 萧一情笑了,眼睛与她对视着,沉稳道,现在想来,薛小姐在采访节目里的说的哥哥是指张泽川。所以,你也没失忆。对吧? 是又怎么样?薛彩宁狐疑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就像一个准备出海捕鱼的渔翁,正耐心地编织着渔网。 薛小姐,你真的遭遇过绑架吗?萧一情眉目瞬间冷了下来,你知道什么叫童年阴影吗? ……薛彩宁没有贸然发言,只是静默的对望着他,窥视着他难得的情绪外露。 一个人过去所经历的伤害,就算伤口随着时间愈合也会留下疤痕。而那些疤痕,会从他的眼神里渗透出来,无处不在地影响着那个人。所以产出一种人群,叫做同类人。他们有相同的遭遇,能在千万人里一眼认出同伴。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无比清楚那种感觉。萧一情把茶杯轻搁在红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除非你也像何幼霖那样失忆,否则,你身上为何没有一丝被绑架,被人改变一生的愤怒与绝望? 你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想表达什么?薛彩宁愤然起身质问。 薛小姐,你知道你满身的尖刺是哪里来的吗?就算你的养父母给了你最好的教育,你的人生几乎一帆风顺。但你这身尖刺,却是拔不掉的。萧一情身子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依旧悠哉,从没得过爱的人,才会不懂爱。比起何幼霖,我觉得你这身就算伤害别人,也要保护自己的尖刺更符合人贩子女儿这一身份。 薛彩宁闻言,失手打饭了茶杯。滚烫在茶水浇在手上,她却毫无察觉。 她两眼盯着他所有的面部肌肉,不放过一丝表情,最后露出一丝了然,萧一情,都说你寡言少语不爱说话。今天却说这么多,我还稀奇呢。原来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何幼霖她居然想污蔑我是贼人的女儿?真的是疯了! 萧一情噙笑淡问,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么我问你,你当年被绑架时也就三岁多,是怎么一个人从绑匪手里逃出来,又误入了森林? 我趁他们不注意时偷溜的。他们的老窝就在森林附近。我要逃走,只能穿过森林。薛彩宁面上答得其所当然,心底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萧一情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正巧问了她这个问题!这个她唯一不知情,不管当初怎么问也问不出答案的问题! 萧一情听见这个答案,只是轻笑了声,不予评论地拿起桌上湿纸巾擦手。 此时,服务员端着招盘菜鱼贯而入。 他擦完手,起身漠然地说,账,我已经结了。祝你用餐愉快。 萧一情连同桌吃饭的面子都不给,简直是在下她的脸! 她薛彩宁何时被人这样怠慢过? 气得她抓起身边椅子上的包,站了起来,不了。我来时已经吃过了。明天我还要赶飞机去台湾,下午要收拾行李。如果没事情的话,我先走一步了。 薛小姐,我劝你最后到此为止。如果你执意要去台湾,我相信那个曝光你打压新人经历的楼主会十分乐意去调查你的身世。你是张泽霖,就是乱伦。不是张泽霖,你就是冒名顶替的骗子。聪明如你,会怎么选? 你!薛彩宁恨不得把桌上的菜都扔他脸上。最后还是忍住了义愤,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和这样的人对话,被激怒才是输。 理智回笼,她再看萧一情,蓦然笑了出来,萧一情,你这么喜欢挖掘别人的隐私,有没有想过,暴露的太多,终有一天,自己的底细来历也会被人挖掘出来。聪明如你,确定要蹚进这浑水里吗? 你们的恩恩怨怨,我不会插手。萧一情肯定道,但这个工作,必须给她来做。否则,不要说浑水,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可以下去陪你玩一玩。 薛彩宁闻言,攥包的手一再用力,指节泛白。松开包时,她已面无表情,好,我放弃。希望,你也说到做到。不然,你口中所谓的伤疤,同类,我也会好奇的。 看着薛彩宁离去的背影,他嘴边笑意浅淡到虚无,阴郁的眉角深色重重。 第178章 去寺庙 虽然上次不欢而散的离开了陆家,但何幼霖依旧还是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探望陆老爷子,风雨无阻。 此刻,她来到老爷子的卧室门口,她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不远处书房传来说话声。 昨天的戏,是你和谭江淮窜通好的?陆平凉声音很冰冷,手里大概在把玩着核桃,有很细碎的碰撞轻响。 对方没有回应,但明显书房里另一个人是谭少慕。沉默,也是一种默认。 少慕没去公司,也来陆家看老爷子了? 何幼霖这么想着,不由自主朝书房门口走去,只听陆平凉冷漠的声音再次从门缝里传出。 你不说话,是心虚,还是羞愧?我们陆家对你怎么样,你最清楚不过。我念你早年丧母,又是我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就是再恨你父亲,我对你的教导也比我对自己三个儿子都要用心百倍!你舅母和你外公对你的宠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你居然同意让害死你母亲的小三迁入谭家的祖坟里?这次,你能和她生的野种联手合作?下次,是不是你们就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了? 我妈若有在天之灵,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同意?你妈那么个活要面子死受罪的性格,我比你清楚!当年,我劝她多少次,叫她离婚,她不听。非要死守着那个人男人,那个谭太太的身份!你倒好,把你妈坟给迁出来,挪位置给小三!你妈要是有你一半看得开,也不会宁可自杀,也不离婚离开谭家了!陆平凉讽刺完,见谭少慕无话可说,沉默半响后,悠悠地叹了口气,罢了,你妈走的早,你对她的记忆,感情不深,怪不了你。 舅舅,这个事情,我很抱歉。谭少慕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迷。 我找你谈话,不是要你的抱歉,而是理由。 …… 是为了何幼霖? 门外的何幼霖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怔,却是良久没有听见谭少慕的回话,她的心里顿时被猫抓似的,奇痒无比。 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那野种是拿沈月珊的案子做文章,威胁了你,对不对? 谭少慕依旧没有回答。 但何幼霖知道陆平凉的话应该是没说错,想到谭少慕为了自己,默默做了这么多,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这一刻,她真的就觉得哪怕是现在就死了,她这辈子也是值了。 何幼霖又悄悄靠近了几步,忍不住看一眼他。 三指宽的缝隙里,谭少慕坐在沙发上,穿着墨绿色的衬衫,袖口的纽扣扣得一丝不苟,手肘撑着沙发扶手上,正偏头看向门外。 她和他的视线,就这么刚好的对上了。 一时间,她的呼吸都停了下来。 他看见她,似乎有疑虑,也有担忧,却没有表现出异样。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只微微停顿就转向别处,没让陆平凉发现门外有人。 舅舅,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妈的坟,我已经选好地方了。下午,我还要去一趟城西的皇觉寺,已经约了主持给我妈祈福念经。时间有点晚了,我现在要赶过去。下次有空,我再找舅舅聊天。 何幼霖听到这里,赶紧往楼下跑了去。 佣人奇怪她怎么才上楼就下来了,问道,是陆上将有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 何幼霖摇了摇头,外公很好,不用担心。是我临时接了个电话,有事情要忙,下次再来探望他。 说完,她就跑出陆家,别墅区的停车位里找到谭少慕的车,堵在那里等他。 可能陆司令又留了谭少慕说了一会话,何幼霖在车边硬是等了二十分钟才看见他走来的身影,抱怨道,你动作真慢! 能和你这个属兔子的比?跑的倒是快。谭少慕笑了笑,用车钥匙解锁。 何幼霖不和他争,拉开车门坐进去后,就问,干爹说的是真的吗?江淮真是拿沈月珊的事情和你谈条件的? 是啊。怎么,感激的是不是要以身相许?谭少慕说完,不忘损了情敌一句,现在,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那小子,装模作样,也就你这种智商不高的女人才会相信他多情深似海。 是是是,慕少威武霸气!何幼霖讨好道,又问了句,能带我一起去皇觉寺吗?我觉得最近晦气的很,也想烧烧香。 她这么一说,正在开车的谭少慕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用上班? 何幼霖面色一暗,故作欢脱轻快地说道,我现在是自由之身了。张泽川良心发现,和我解约了。 谭少慕蹙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三天前。 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说?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你不问的事情,我说了干嘛?给你添堵? 何幼霖,你现在越来越拽了啊? 你宠的! 少贫嘴!原因呢?突然解雇你,总有个原因吧? 大概是发现,我确实超越不了薛彩宁,不想继续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何幼霖随意扯谎。 那你明天还去台湾? 这个……看情况吧。何幼霖烦躁的抓了抓头,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新买的熏香挺好闻的啊。在哪里买的? 谭少慕发现她情绪明显低落,有些不想谈工作的事情,便不再问了,顺着她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扯开。 皇觉寺是A市规模最大的一家寺庙,坐落在山顶。 车子刚刚开到山脚下,就能瞻仰到它的神采。黄墙琉璃瓦,屋檐上雕刻着各种祥瑞之兽,在阳光下璀璨发光,雄浑又壮丽。 每年来这里的游客香客都很多,政府出资修筑了一条宽阔水泥石路,可以开车直达寺庙。但何幼霖喊着太久没有运动了,硬是拉着谭少慕下车,两个人一起走山道上去。 还好,今天是个阴天,阳光都躲在乌云后头。山林里又有微风吹拂,两人一路走来,十分舒适。 只是越到上面,人群就越多。到达寺庙门口时,远远就看见那里人头攒动,乌压压的一片。 原以为挤进寺庙,就海阔天空了,谁知里面更是寸步难行,几乎到达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好几次,何幼霖差点被人群撞开,若不是谭少慕牵得很牢,两人早就失散了。 谭少慕,你说说你,好歹也是A城一霸,走出去,谁不尊称你一声慕少。居然都没特权!约了主持,都没有VIP通道给你!差评! 谭少慕眉头一蹙,把她的嘴捏成了鸭子嘴的形状,像爸爸教育女儿一样,一脸严肃,佛家讲究,众生平等。哪里来的特权,净胡说!佛门清净地,别造口舌之孽。 何幼霖被捏着嘴,不能反驳。两眼望着面前一本正经的男人,面容祥和,配合他身上惯有的檀香味,还真有几分出世的淡然。一个混过黑,道的慕黑狼,居然信佛? 此刻,除了用一种原来你是这样的慕少眼光表达她心中的澎湃,何幼霖再无他法。 等快到主持的禅房前,谭少慕已经热的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挽在手上。额头和两家有着不明显的汗珠。何幼霖拉着他的脚步,不让他动,自己跑到第二个台阶上,才够着他的额头,帮他擦汗。 他心一暖,骂了句,小矮子! 何幼霖一听,晒得通红的小脸瞬间黑成一坨,把纸巾粘着汗往他额头一拍,想定住僵尸的黄符一样黏在了上面。 谭少慕微挑了一下眉,拿下碍眼的纸巾捏在手心里,语气里带了几分宠溺,几岁了,还长不大呢? 她低头笑盈盈地看着他,双眸灿若星辰,眉眼弯弯的样子,想了想,又调皮地往更高的楼阶上蹦跶,宝宝永远十八岁,你个老牛吃嫩草! 吃你,天经地义!谭少慕一笑,尾随追了过去。 此时,嘈杂的人群背景里,人声在这一刻全部静了下来,就连行人的背影都模糊淡化。她像麻雀一样的身影,在他的心头掠过,留下了一个永恒的剪影。 这个台阶明明就只有四十九阶,却是那么的长,像是走不到尽头。 而当她真走上最后一阶了,她又偏生出舍不得走完它的温柔。 她停下脚步,望着高阶下行走的芸芸众生。 他追了上来,从后把她拥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朵问,怎么不跑了,小嫩草? 她的放在胸前的手恰好被他勒住,慌乱的抽出手,垂在身侧。因为害羞,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两只小巧莹润的耳朵都不能幸免,绯红的像一块绯玉,莹润剔透。 佛门清净地,注意形象!拉拉扯扯的,像什么?她低低而语,把他说的话还了回去。 谭少慕下意识地低头看她,见她羞得不行,笑哈哈道,你是我老婆,又不是尼姑,佛祖管不了那么宽。 她抿着唇,突然有些羞恼,踩了他一脚,你羞不羞? 谭少慕正要再说什么,近在眼前的禅房内就走来了一个身影,一脸普度众生。 来人身形高瘦,袈裟披在他身上毫无违和,在阳光下金灿灿的。把何幼霖看得眼晕,只觉得这人光亮的脑袋上仿佛自带了一圈佛光,让她忍不住想跪拜。 第179章 她和萧一情在一起 谭少慕松开了她,嬉闹的脸色完美切换成禁欲系的表情,俯身一拜,方丈大师,好久不见。 何幼霖见他这样,也有模学样地拜了拜,喊了声大师。 谭施主,请。主持一摆手,做了个邀请入室详谈的动作。 禅房内的装饰十分古朴,一个毛笔大写的禅字挂在正中。 谭少慕与主持随意叙旧了几句,便开始为亡人祈福。 主持坐在蒲垫上敲木鱼,念经。 谭少慕微低着头,倾听的姿态,安静柔美,微微侧着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就沐浴在阳光下,美好的让人心生涟漪。 何幼霖坐在小轩窗边上,趴在案几上看他,看着看着,就在念经声中睡着了。 山里风大,谭少慕怕她着凉,起身帮她把窗户关小一点。 这一举动,被主持看在眼里,顿感欣慰,谭施主现在心中有情,不知道对自己的过去的行为,有没有新的感悟? 谭少慕顿了顿,认真道,你出家为僧的这几年,忘情出世这么久了,还会想起过去? 住持哑然失笑,念了句阿弥陀佛后,又道,你佛性比贫僧通透。若你有一天也入我佛门,这住持的位置,我必定是要让贤了。 可惜,我杀过人。而且,我不后悔!谭少慕目光灼灼,你的菩萨,是不会喜欢我的。 醒来时,禅房里空无一人,她有些心惊,连忙跑出屋子,却看见谭少慕坐在院子外和方丈下棋。 她揉了揉眼睛,走上去,下的居然是围棋,完全看不懂。还不如回去继续睡觉呢。 谭少慕似乎看出她的意图,还睡?带你上山是睡觉的? 那她能干嘛? 她拿迷蒙的睡眼瞅着他,传达这个意思。 不是说要烧香,去去晦气?谭少慕放下手中的棋,主动认输后辞别了方丈,带她去大雄宝殿参拜菩萨。 何幼霖老老实实地学电视里烧香拜佛的动作,顺便许了几个愿望才从褥垫上起来。 在看见慕少捐的香火钱比她一个月的生活开支都多的时候,简直恨不得跪回去多许几个愿望才合算。 她拉着谭少慕的袖口,走出大殿,鬼头鬼脑地问,你刚刚是不是本来就要输棋了,是拿我当借口假意认输开溜,保留了脸面? 你猜?谭少慕挑眉。 你猜我猜不猜。何幼霖瞪眼。 不猜。他摇头。 你是猜,我不猜,还是说你不猜,你猜我猜不猜。她却玩上了瘾,最后咬了舌头。 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走到了全寺最出名的旅游景点,三生树。 那应该是一棵银杏树,盘踞虬扎在泥土里。树干粗壮,估计要五个人合抱。 繁密的树枝上挂满了红色丝带,每个丝带上都有用金色颜料书写两个名字。 这么幼稚的事情,你不会……谭少慕刚扭头,却看见原本站在身边的人已经跑到摊头上,并付钱买好了丝带。 看着她站在摊前,拿毛笔的手颤颤巍巍的样子,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何幼霖才写了一个谭字就哭了。 靠,你的名字笔画真多。 谭少慕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名字被写成那样。再幼稚的事情,也只能亲自操刀了。他付了钱,重新买了个新丝带,行云流水地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姿势之帅,字迹之工整,看得何幼霖眼睛都直了,顾言熙说的对,你除了生孩子,估计什么都会。围棋,毛笔这么不接地气的东西,你都精通。 谭少慕懒得搭理她,直接走到树下,问,你要系哪里? 你够得着,最高的地方。 谭少慕找了个不容易暴晒的地方,便把丝带系了上去。 本来就是当任务完成,他并不觉得这个丝带能有什么作用。但当他抬眼看她,小脸幸福憧憬地望着属于他们的红丝带,眼神清透,含着笑意,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这一瞬间,他就收回前言了。 这东西,也不算完全没用。起码,能哄女人开心。 谭少慕就是在这一个桃李纷飞的午后,迷失在她这双清透的眼睛里,像一个宁静的梦,美好安宁。 …… 日暮西山,谭少慕与何幼霖刚踏出寺庙,正要往山下走,关唯德的身影就出现在人群里。 狭路相逢时,关唯德先发现了谭少慕,骂了一句出门没看黄历就扭头逃跑。 谭少慕本来没留意到他。但他逃跑动作幅度太大,谭少慕自然就发现了他,并朝何幼霖扔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后如弦上弓箭般追了出去。 这一幕,旧戏重演。 但这一次,不是在日本。而两条腿在何幼霖身上,她哪里肯乖乖听话,立刻跟追了过去。 她一边追,一边牢牢记住谭少慕所追之人的身形。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有可能,和在北海道谭少慕扔下她去追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人群里,走路都困难,要逃跑更是不便。 关唯德想也没想地放弃这羊肠小径,往山边的树林里钻。谭少慕紧随其后,也跟着他钻进了树林里。 何幼霖不比这两个大男人,跑的不快。被他们甩开了一段路后,等她进了林子时早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深入追进去时,身后传来熟悉的惊讶声音。 何幼霖? 何幼霖听见萧一情的声音,蓦然转身。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彼此问完,皆是一笑。 此时,何幼霖当然不会怀疑萧一情是跟踪而来的,只叹两个人是真的太有狗屎般的缘分。 她率先解释道,慕少的妈妈迁坟,我们来寺庙里拜拜。你呢? 我女朋友的忌日,我过来给她超度下。萧一情淡淡解释。 哦。何幼霖不知道怎么安慰,说了句很神婆,很江湖骗子的话,这里都是得道高僧,你女朋友应该……嗯,很好。 对她这种不信佛的人来说,真的是连安慰人都词穷。 萧一情笑了笑,问道,那慕少人呢? 看见一个偷了老奶奶钱包的小偷,伸张正义去了。她搬出谭少慕在日本骗她的说辞后,才想起这句话,萧一情也听谭少慕说过,顿时有种说谎被抓了包的糗意。 萧一情看了一眼密林深处,眸光一闪,转头看向她,诚意邀请道,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反正,在这里干等着也没事。 何幼霖本来就想进去一探究竟,只是怕一个人迷路。现在有人陪当然是乐意的,当下点头同意。 钻进树林,走了一刻钟不到,就觉得像是打游戏进了一个全新的副本,与外界完全切除联系般宁静。除了虫鸣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还有他们彼此交替的呼吸声,一切都静到了极点。 这该不会是随机地图吧?何幼霖吐了吐舌头,我们和谭少慕进了不一样的副本,不然怎么到现在都没看见他们的人影。 你说什么?萧一情认真问。 你没玩游戏? 萧一情摇了摇头。 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这是,被嫌弃了? 走了一会,何幼霖耐不住寂寞,又问,你都不打游戏,你上学那会都玩什么? 我忘了。 忘了? 嗯。十二岁以后,我就没读书了。 那你干嘛了?何幼霖有些吃惊,她以为她高中没毕业已经学历够低了,没想到…… 流浪,全国各地流浪。萧一情的嗓音很低。 为什么不去孤儿院? 我有父母。 哦,你离家出走啊? 算是吧。 那现在呢,联系过他们吗? 没。 真奢侈。 奢侈? 是啊。我这种想找把爸爸妈妈都没有的人,你有,却不去找。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被爸爸妈妈放弃的那个。 啊? 不用这个表情,我没事的。 哦。 两个人又无声了走了一段路,太阳快要下山了,天色渐渐昏暗,何幼霖这才有些紧张起来。想起上次在日本一个人在山里,遇见雪狼的经历,她对夜晚的林子也生不出什么好感。 要不,我们回去吧?她随口问了句。 萧一情点了点头。 何幼霖长长吐了口浊气,便转身回走。 何幼霖开路,直直的往前走,却走了半天都没走出去。按他们进林子的时间来算,如果路线正确的话,此刻应该出林子了才对。 萧一情,我们该不会是遇见鬼打墙了吧?她的声音有些抖。 刚问出这句话,萧一情没回话,寂静的林子就突然传出一段诡谲的笛声,吓得何幼霖一蹦三尺高,尖叫连连。 萧一情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是你手机在响。 何幼霖这才想起自己刚换了来电铃声,是她追的热剧里一段很红的曲子。 她按了接听键,张口就问,少慕,你在哪? 我在寺庙门口,我们分开的地方。我不是让你等的吗?你在哪? 我在林子里。 你在林子的哪里?谭少不放心道,我来接你。 太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你别进来了,省的我们又错过了。还是等我出去了,再联系你。 你一个,天亮都走不出来吧?他不太信任的语气,你站在原地别动,我找你。 我不是一个人,我和萧一情在一块。何幼霖努力说服他,有他在,你放心。 萧一情? 嗯。所以你不用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嘟,一声。 电话被挂断了。 第180章 小哥哥萧哥哥 何幼霖望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眉头有些纠结。 他这是要来,不来啊?要不要等他? 怎么了?萧一情凝眸问。 我累了,要不休息一会再走。 等他半小时,没见人再走。何幼霖默默下了个决定。 哦。萧一情点点头,往一棵被雷劈倒的树上走去,坐在了树干上。 何幼霖突然觉得萧一情这人特别随遇而安,或许是他多年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流浪经历给了他这个气质吧。她也安心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上,整个林子彻底的昏暗下来。 何幼霖突然头皮发麻,一股从内心深处衍生而出的恐惧蔓延开来,身体无意识地发抖。 察觉到她脸色的异样,萧一情眸光暗了暗,你怕黑吗? 何幼霖摇了摇头,不,我不怕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可能上次一个人在北海道雪山里遇见过狼,有些阴影吧。 她说完,却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脚。 她此刻的恐惧与雪山遇见狼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遇见狼时,她也只是单纯的怕死,怕痛。 但此刻,深处黑黝黝的密林里,什么都看不见的无助感就像大海一样要把她淹没。鼻尖所嗅到的这种林木间固有的气息,湿漉漉的,把她的身心都晕染的格外沉重逼仄。像是有空间恐惧症的人害怕被困一样,她单纯地害怕呆在林子里,哪怕没有丝毫危险的东西出现。 我们,不等了。先,先出去吧?何幼霖主动拉着萧一情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 萧一情没有推拒,任由她拉着,点了点头。 踩在枯枝枯叶上咯咯作响的声音,引得何幼霖格外紧张。她死死地捏着萧一情的手,后脊梁背都僵直发硬,不一会儿就冷汗涔涔。 萧一情,要不,你唱个歌吧?她喉咙发紧,干涩道。 我唱歌,可是五位数的。你确定? 那,那算了。她摇了摇头,又不甘心道,你这么有钱,还这么死抠! 耳边传来萧一情低低的笑声,没听说越有钱的人越抠吗? 何幼霖切了一声,又道,那你钱花不出去,咋办? 不会,各大赌场都等着我的钱救济。 你还赌博?她大吃一惊,觉得人不可貌相。 我女朋友的弟弟,好吃懒做喜欢赌。萧一情说的很无所谓。 你这样就养着他?何幼霖已经不是吃惊了,简直三观尽毁。这么一对比,她瞬间又觉得何家栋还是很不错的。 她死前,最挂念的人就是她弟弟。 这意思,是默认了? 何幼霖听得不爽,质问道,那如果有一天,她弟弟为了钱,绑架了顾言熙。你会抓他坐牢?还是劝顾言熙给钱? 萧一情轻笑,你这什么破假设问题? 你管我。何幼霖不服,请你正面回答。 当然是给钱。萧一情理所当然道,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何幼霖闻言,彻底被点燃了小宇宙,高声痛斥,我理解你们男人心中都有那么一个白月光!但是,你们就不能分清楚,白月光是白月光,她弟弟妹妹是她弟弟妹妹吗?爱屋及乌,不是这么用的! 妹妹?萧一情转脸看向她,你是说谁? 没谁!何幼霖气鼓鼓地吼了句。 她就说萧一情和谭少慕很相似,一点都不假! 想到这里,她甩开握住他的手,大步往前走了过去。 没多久,就传来她哎呦一声痛叫。 怎么了?萧一情疾步上前。 我好像扭到脚了。她痛苦皱眉,瞪着脚下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石头。 萧一情蹲下身,撩开她的裤管,用手机照明,确定她只是扭了脚踝,有些红,并无大碍,才扶着她坐上石头,先休息会,要是一会还痛。我背你出去。 何幼霖点了点头,没有逞强。 可没有走路来分她的心,一坐下来后,她整个人就又开始各种不安,焦躁地咬起指甲。 这个小动作,落入了萧一情的眼里,眉毛不自禁的微微扬起,你紧张的时候,有咬指甲的习惯? 何幼霖闻言,愣了愣。 从口中撤出手指,她有些迷茫,好像,没有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咬了。平时不会的。 她借着从交错树枝里照映进来的皎洁月光,勉强看清了萧一情的表情,怎么说呢,那么一张陌生的人却给她带来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和荒废游乐园时那一瞬间的错觉非常的相似。 她鬼使神差的问了句,萧一情,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萧一情呼吸一重,但很快恢复了平常,淡漠地说,可能吧。我在哪个天桥底下睡觉的时候,你给我丢过几个铜板? 一句话毁气氛,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何幼霖噗嗤一笑,正要开口说什么,一群乌鸦一样的鸟突然从林间上空嘎嘎飞过。 像是一个固定音节的出现,启动了某个开关。 她的脑门一抽一抽的发疼,整个人抱着头,把脸埋在大腿上,蜷缩成小小一团,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小哥哥,你在哪里? 而记忆最深处里,有一个清润的男童的嗓音回答她,我们就在这里分开,记住,你往西走,一直走,出了林子,不管遇见谁都不许说见过我,知道不?也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我的存在。 后脊梁背阵阵发寒,何幼霖抱着自己,唇瓣反复嚅嗫着,小哥哥,小哥哥! 脑海里,一张精致如瓷娃娃的脸定格在她眼前。十来岁的模样,眉目如画,若不是一身男装,可能要错认成女孩。 他抓着一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穿梭在树林里,后面像是有猛兽追一样。小女孩跑不快,摔倒了,他扔下了她…… 脑海里杂乱无序的画面渐渐重合,交叠成一桢桢的画面。 倏忽,好多大鸟朝小女孩扑了过来,要啄她…… 不要,不要丢下我!何幼霖的瞳孔急剧收缩后,整个人昏了过去。 萧一情全程面无表情地接过她的身体,弯身下腰,把她背了起来,朝着林外走去。 密林深处,虫鸟啾啾,风过之处,草木瑟瑟。 …… 树林里,谭少慕借着手机的光四处找人,表情非常阴郁。 他先是追了关唯德快一个山头,最后还是被他狡猾的跑掉,然后就是回去找不到人了。 想到自己一再告诫那个女人,离萧一情远一点,她却还是和他混在了一起,谭少慕的脸色就比林间夜色还要黑。 因为不爽,喊人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幼霖!何幼霖! 然而乌压压黑漆漆的林子,没有任何回应。 何幼霖,听见没? 何幼霖!你要敢听见我的声音,不回我,你试试! 喊到最后,连谭少慕都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愚蠢,关掉手机照明功能,再给何幼霖打了个电话。 长久的无人接听后,终于有人接听了。 慕少。 谭少慕听见是萧一情的声音,蹙眉,她人呢? 昏过去了。 她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怒目圆瞠,下意识里就觉得这个萧一情不是个好东西。 她刚刚受惊过度,情绪激烈,昏过去了。 怎么每次和你在一起,她都情绪激烈到能晕过去? 面对他的恶意,萧一情笑了笑,不止是她,我很多女粉丝见到我都这样。 谭少慕不说废话,直接问,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萧一情淡然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我能听见水声。我会朝水源走过去。如果你也找到水源了,或许,就能汇合了。 好。谭少慕点点头。想起自己之前追关唯德的时候,确实看见一条小溪流,就按照记忆摸了过去。 他很快就找到了小溪。 这里没有树木遮挡,月色洒落下来,比密林里亮堂了不少。 他又给萧一情打了电话。 隔着电话,他都能听见对方那头传来的流水声,清润的嗓音伴着叮咚的溪水声说道,我往北,你往南,应该能碰到。 好。 一刻钟后,谭少慕遥遥看见一个黑影出现在前方。他大步迎了上去,在看见萧一情背上熟睡一样的女人后,彻底的安下了心。 他伸手要接,萧一情弯腰松手,十分配合。 却被昏睡的人无意识的一声呢喃,弄的格外尴尬,小哥哥,不要丢下我。 谭少慕眯眼,阴沉不定地看向萧一情,重复了遍,萧哥哥? 萧一情笑了笑,解释,听错了。是小,不是萧。 谭少慕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将她接过抱在怀里,原路返回。 山间的夜晚是深沉而幽寂的。此刻,风声渐起,这里安静的只有水波的声音。 萧一情沉默不语地跟在后头。 这一幕,何其相似。 在北海道的那一夜,他也是这样跟在他们后面从医院走出,形单影只。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心里那股纯粹的仇恨又多了一分复杂与矛盾。 她,真的是那个小女孩,千真万确。 何幼霖醒过来时,人已经在谭少慕的车里了。 萧一情呢?她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正在开车的谭少慕腾出一只手来,掐了她大腿一把,问,一醒来就喊别的男人名字,要我怎么收拾你?嗯? 何幼霖拍了他一掌,把他手背都打红了,别闹! 真是狠毒的女人!谭少慕抽回手,继续开车,又道,谁和你闹了?你自己不听话,不乖乖在原地等我。和野男人钻树林里。还不许我问话了? 何幼霖一听这不三不四的话,当场就笑了,反问道,那你两次为了同一个男人,抛弃老婆,你要我怎么收拾你,嗯? 第181章 脑子进水了 你都说是男人,不是女人了。我性取向很正常。你担忧什么?谭少慕随意答道,对那个人的身份依旧避而不谈。 何幼霖确定他两次追的人是同一个人后,对其他的也不想追问了,省的惹他厌烦。 她扭头看向窗外风景,发现车子已经开回市里了。 咦,这里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惊讶道。 带你看看脑子。智商怎么这么低。 何幼霖闻言,立刻会意了。他是看自己头疼又昏过去想带她去医院,连忙道,不用了吧,都这么晚了,别麻烦人家了。医生也说,我这个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不影响?谭少慕抿唇,眉目里尽是不满的冷凝,你这是第二次昏过去了吧?这次你身边要是没人,一个人昏在林子里,你说会不会出事? 何幼霖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又安抚道,昏过去也有昏过去的好处,起码,想起我哥哥的长相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心存过幻想,张泽川可能是她哥哥,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不会这么想了。就算是男大十八变,也不会变得这么面目全非。毕竟,男人十几岁的模样基本也就定型了。 你想起什么了? 我也没全想起来,就记得我和我哥在树林里跑,然后,我摔倒后,我哥哥就扔下我了。薛彩宁说的对。我可能真的是偷走了她的记忆。我或许是太失望自己有那么一个哥哥,所以才那么羡慕她。把她的故事,幻想成自己的记忆一部分。 你也只说是可能。一切待定的事情,还是别太早下结论。谭少慕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给宋末打了个电话。 在宋末的安排下,何幼霖又拍了个脑部的片子。 宋末拿着片子看了一会,问道,介绍你们去看的中医看了吗?最近有吃中药吗? 有。一直在吃。何幼霖紧张道,怎么?有问题吗? 没。淤血的面积好像缩小了点。不过,也可能是错觉。毕竟本来就不大。哈哈。宋末说话还是那么随意欠抽。 你给她配一点药。让她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或者是头疼的时候吃,要保持她清醒的状态。随时昏过去,还是太危险了。谭少慕接过宋末手中的片子,自己看了看,确定淤血确实小了点,虽然不明显。 行。宋末拿起笔,在处方单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个药名,再三交代,不过,身边如果有熟人,就顺其自然。药这种东西,能不吃就不吃。 何幼霖点点头。 谭少慕配了药,带她从医院离开时,天色已经黑的墨汁一样,空气死寂,连风都没有。 上了车,一向老实的何幼霖突然不乖了,一路喊饿,坚持要去吃烧烤。 烧烤不干净。他蹙眉不许。 抽烟还不健康呢!何幼霖反驳道。 ……谭少慕最后认输,问道,哪里有烧烤? 何幼霖无语了。 在她看来,大街小巷都是烧烤。怎么到他眼里,烧烤就那么传奇了呢? 前进北路就有一家,还很顺路,吃完了直接回家。她随便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那一家,可是她以前和江淮常去的一家。 但此时谭少慕车都往那边开了,这时候反口又显得做贼心虚,便不再多言了。 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何幼霖熟门熟路地带着谭少慕来到那家大排档。 这会儿都快十点了,正是吃夜宵最热闹的时间点,人声鼎沸的样子。 谭少慕把车停在路边,一些吃夜宵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都是稀罕。 何幼霖又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馋的决定了,毕竟,无论是那辆百万跑车,还是谭少慕这个人本身,成为焦点,那都是必然的。 谭少慕无视众人的目光,大步走在前面找了个位置,却迟迟没有入座。 何幼霖追了过来,一看,心领神会,赶紧找老板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了擦桌椅。他能带她来这里吃东西,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她自然要狗腿殷勤些才行。 谭少慕把菜单推给了她,你点吧。我不吃。 何幼霖看了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确实难以想象他啃羊肉串的样子,也不勉强,自己点了份炒饭,十几串五花肉,十几串脆骨,四串鸡爪。 老板正要拿走菜单,谭少慕开口道,你不点些素菜? 人类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站到食物链的顶端,你却叫我吃素?何幼霖摇头。 谭少慕刚要说什么,老板的大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小伙子,你不知道,她就爱吃肉。每次她和男朋友过来,肉都进她胃里。素菜都是她男朋友包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一手的油腻弄脏了他的西装,何幼霖觉得谭少慕的脸阴沉的可怕。 气氛顿时尴尬了。 好在没一会,老板就上菜了。何幼霖不知说什么,就专心吃肉,吃的是一嘴油。 谭少慕嫌弃地抽了张纸巾,帮她擦嘴。 别擦了,我还没吃完呢。擦了也白擦。她放下空竹签,又啃起夹爪来。 谭少慕不再说话,抿了口大麦茶。或许茶味不香,他的眉头皱了皱,就放下茶杯了。 何幼霖爬了一天的山,在寺庙里的斋饭,她就吃了一点,这一会简直饿风了。风卷残云地把盘子里的食物扫荡干净后,她又灌了一口大麦茶,满足道,老板的手艺真好。我以前还想过来这里学厨偷师,然后也开一家大排档,抢他生意。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从前。江淮带着她来这里吃烧烤,喝酒,聊天,看星星,然后赶在十二点学校门禁之前回去。每次,她看着他走进宿舍大楼,自己回去时,心里都失落落的。 或许,早在那一会,她就知道,他们是走不到一块的。 她终其一生最大成就或许也就是开一家大排档。而他会读很多的书,将来打领带,穿西装,出入写字楼,成为一个不再来大排档消费的社会精英。 谭少慕那么敏感善于观察的人,自然看得出她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给她倒了杯大麦茶,那后来怎么没来学厨? 因为,不适合。何幼霖苦笑了下,坦然道,我在西餐厅打过工,我在大酒店打过工,我在商场,在书店,奶茶店,你能想象的地方,我都工作过。唯独大排档,我没有来。同样是服务生,我也希望能体面一点。不想让他介绍女友工作的时候,太过丢人。 那个他字是说谁,不言而喻。 谭少慕眉毛都没动一下,云淡风轻的问,现在呢,现在还想开大排档吗? 何幼霖摇了摇头,很是哲理的说了句,人站的位置变了,看的东西,想的东西也会跟着变。 第182章 回家 说完,她低头打算把最后一点炒饭给解决了,却发现脸上一湿。 咦,她是有些小伤感,但她没想哭啊? 发什么愣?下雨了,还不快走?谭少慕脱下西装外套,往她头上一兜,便起身往老板那走。 何幼霖撩开挡住视线的西装,发现边上的几桌都空了,好多人都小跑着离去了。 店家连忙拿出很大的遮阳伞,但这样的天气,就是有伞也不会有人来消费了。 因为突然下雨,没吃完的人都找老板打包走,谭少慕结账的时间都花了不少。最后,他不等找零,直接拿了两张毛爷爷给老板就要走。老板一看这么多钱,很不好意思,连忙把自己备用的雨伞送给了他。 谭少慕本来不想要的,但看朦胧细密的雨点转眼就变成豆大的雨珠,纷纷砸在何幼霖的身上,罩着她的西装都开始滴水了,才勉强收下雨伞。 他打开伞,走了回去,下雨都不知道躲。还傻坐着?何幼霖,你脑子这么空,也不怕进水? 低沉的嗓音夹着损人的毒辣在何幼霖的耳边响起。 她侧眸去看身边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一手撑伞,为她挡雨。他俊逸的脸庞上是惯有的淡漠表情,从来都梳的一丝不苟的黑发被雨水打湿,耸塌在额前,不笑自威的薄唇紧紧抿着。 明明他才是淋了雨,不知道躲的人,好不好? 何幼霖眼眶温热酸涩,连谭少慕损她的话都觉得动听无比,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你才脑子进水了,车钥匙都不给我,我去哪里躲? 谭少慕身体一僵,手指硬邦邦地戳了戳她的脑门,还敢顶嘴? 是,是,是。奴婢不敢了。她眨了眨眼,笑得没心没肺。 谭少慕不再说话,拉着她起身往前走。 他单手打伞,伞面几乎都给了她,自己大半个肩膀露在外头,任由雨滴顺着伞沿尽数低落在西装上。 何幼霖偎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哆嗦,看他半个肩膀都在伞外头,刚想退回出去点,却被他一个用力抱得更紧了些,别动。 你都湿了。她有些心疼。 他瞄了她一眼,脸微微侧了下,温和磁性的嗓音就这样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里,你不湿,就好。 她脸一红,总觉得他这句话味道怪怪的,又不想说出来,省的他反咬她一口,说她思想不纯洁。 她透过氤氲的雨水,看着他清隽的眉眼,深刻的五官如同剪水秋影,如同承载她的全部。 朝向她的倾斜伞面,遮挡了一切的风雨。 少慕。 嗯? 有你,真好。 以后会更好的。 何幼霖眉眼弯弯,点了点头。以后的人生会如何,她不知道。但眼下这样牵住他的手,也真的是此生无憾。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整个别墅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就着夜色回来,何幼霖却没有一丝疲惫,好像心里充满了爱和满足,浑身都是活力。 她循着灯光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的时候,谭少慕已经坐在电脑前处理白天没处理完的工作。她不禁有些心疼。 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最近却一直为了她的事情忙东忙西的。而且,江淮拿了百分之20的股份。这时期,公司的事情应该更棘手些。而他却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烦心的样子。是真的没事,还是不表现? 她用微波炉给他热了一杯牛奶,走上前递给他。 他看都没看,喝了一口,才蹙眉,怎么不说咖啡? 大晚上的,还是别喝咖啡了。何幼霖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按摩,怎么样,舒服不? 嗯。舒服是舒服,就是不专心了。 不专心?何幼霖大惑,我哪里不专心了?奴婢我可是全神贯注地伺候着慕少呢! 我是说,我不专心了。谭少慕陡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她,把她圈在怀中后,重新坐了下来,低头凑到她的后颈处,你的小手不老实,害我想入非非了。还是老老实实呆我怀里吧。 何幼霖唔了一声,默认了他的欲加之罪,想起了自己的担忧,问道,这几天,江淮他…… 他怎么了?谭少慕的语气淡淡的,微蹙的眉心无一不昭示着他对这个话题的不喜欢。 何幼霖实在担忧,想了想,又问道,他拿了那么多股份,有对你怎么样吗? 谭少慕运作鼠标的手停了下来。他想起那天,江淮居然要拿股份来换何幼霖,虽然他表现的不以为意。但江淮还是成功的恶心到他了。 他倏然低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深沉不定,看得何幼霖一阵发凉。 知道他芥蒂着江淮,她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嚅嗫道,我就是担心你,怕他对你不利…… 不用担心。他轻描淡写道,他一个外人,从来没接触过良辰的运作,却一下子吞了那么多良辰的股份。良辰的那些高层会服他?他要整合,完全压制住那群人就够麻烦了。 这些何幼霖都不懂,但听他那么说,也就放心了。 谭少慕拿起牛奶杯,喂了她一口,见她一副沉思的样子,唇角往下一压,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赶紧收拾下行李,没记错的话,你是明天的飞机吧? 恩。何幼霖点点头,没说这次台湾可能会泡汤。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接到确切的消息,但是她潜意识还是相信萧一情的能力,他说他会帮她夺回来,她就毫不怀疑。 谭少慕的眉心又有些打结了,真要呆两个月?不能提前回来? 何幼霖听出他的不舍,压着笑,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两个月都算快的了,要是不顺利,半年都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霸道打断,两个月,不能再多。到时候你不回来,我就去台湾抓你回来。 那严肃的声音,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 何幼霖心知自己这次出差,正常的话,一个多月就可以回来了,两个月的时间是保守估计。但谭少慕这幅模样,让她心里格外暗爽,睨了他一眼,毫不在意道,你来啊,我看你抓不抓的到! 谭少慕冷哼一声,干脆利落的把她推至办公桌上。要不是办公桌够大,笔记本电脑这会儿肯定摔地上了。 看她错愕的神情,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了吻她。 到时候,你要被我抓到,就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那低哑的声音沉如暮鼓,听得何幼霖心头发烫。 不等何幼霖表态,他又抓过她的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串佛珠,给她戴了上去,这是方丈开过光的,你随身带着。这两个月,我不在你身边,自己多注意一点。 嗯。何幼霖垂眸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以三颗剔透的琥珀石为隔珠,把一百零八的红檀珠分成了三截。末端串了一个银牌,刻着不知名的图腾,十分民族风的样子。因为她手腕太细,整串珠子绕了四圈有余。 他去寺院,其实是为了她吧? 她,可以小小的自恋一下下,对吧,老天爷? 隔天上午大概九点钟的样子,何幼霖还在被窝里,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了,何小姐你好,关于花颜女主的配音工作,请你再考虑考虑。我公司真的很有诚意邀请你来参演。如果你是对酬劳有什么不满,还可以再谈。 你是?她揉了揉眼睛,有点不知东西南北。 我是仲良影视的许诺,之前我们见过一次的。 许诺,好像是见过一次,有点印象。不过,工作的事情一直都是张泽川帮她出面斡旋的,所以她并不太清楚。她的手机号,大概是张泽川给他的吧。 现在,她真的接到了电影方的再次邀约。萧一情说到做到了,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薛彩宁退出了。可是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若是往常,这样的电话都是张泽川处理的。 看来,她是真的被放弃了。 她被炒鱿鱼,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她扯了扯嘴角,慎重不失礼地说,许先生误会了。我不是不满意你们所给的酬劳。只是,你也知道,之前网上对我的风评不太好。我怕会影响我的工作,给你们添麻烦。不过,好在之前舆论都已经澄清了。案子也已经了结了。我也希望能与贵公司合作。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原先定的行程,明晚机场见。 好。 挂上电话,她的心情依旧还是有些沉重。 想了想,她翻出张泽川的电话,给他发了条短信过去。 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不管你现在如何看我。我依旧拿你当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会加油的。 短信发送完毕,果然石沉大海。 该不会被拉黑了吧? 何幼霖没有勇气打过去,鸵鸟地决定下午去采办远行的一些生活用品。却发现谭少慕已经帮她准备好了一切,放在透明塑料袋里。连着她的行李箱一起被他放置在客厅里,一拿就走。 他对她的离开,好像有些迫不及待啊…… 何幼霖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心里一片迷茫。 若说之前,他是为了叫她避风头,才不阻止。那现在沈月珊的案子都了结了,他还这么积极,实在有些奇怪。 谭少慕此时在客厅里与程助理谈话,见她下楼了,便阻止了程助理接下去的发言,转头看向她,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何幼霖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问道,你今天还是不用上班吗? 公司没什么事情。谭少慕点点头,无视程助理一脸BOSS又在撒谎的表情,走到她的面前,走吧。 去哪? 你明天就要走了,今天难道不是打算回娘家看看?谭少慕胸有成竹。 何幼霖点了点头,再次被他的无所不知给折服了。 等到了何家,开门的却是被关在军校里快半年的何家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