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看你为我痴狂》 第1章 。 听说宁王两个月前巡盐回来时带回来一个面容较好的……寡妇,还带着一个乖女。 听说宁王待她如珠似宝,但又强取豪夺。 顾晚之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抢到宁王府,也没发怒,甚至异常兴奋。 他一入门,果真瞧见宁王守在床边,而那床上绑了一个女子—— 真的是倾国倾城,叫他看得呆住了,可他身后接连而来的人一时不备,没停住脚步。 然后一个摞一个,整整齐齐趴在了宁王府那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顾晚之被压早最底层,伸出颤抖的手:“救命!” 女子扭头一旁,似是没听见,宁王拉着她的手,倒是回神了,扭头一看,眉目一厉,放开女子到门边来。 顾晚之叫四五个人压得严严实实,喘不过气来,艰难弓起身子,哆哆嗦嗦探出一手指,求救道:“王爷救我。” 这里一团乱,倒下的人也完全没有爬起来,方才宁王正心烦意乱,根本没留意到底是哪些人倒地了。 此时听得熟悉的声音,再看那白玉似的手,登时脸色大变,踢开缠在一起的另几人,一把把顾晚之拉起来。 慌慌忙忙检查一番,见那人衣服微散,头发凌乱,手肘还被磕破了,眼睛却还黑极而亮,目光兴致勃勃越过他去看那女子。 他跟着回头看向那女子,见那女子也正看着顾晚之,一副凄苦的让人怜爱模样。 他瞬时警铃大作,一把捂住顾晚之的眼睛,恶狠狠道:“不准看!” 他是王爷,顾晚之是太医院医士,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但顾晚之根本不怵他,落下他的手就跑到床边,铺手帕盖住女子的手腕,然后认认真真搭起了脉。 呃……这也太虚弱了。 “你该吃饭的,若不吃饭,人怎么能活。” 那女子猛地落泪,将床边两人骇了一跳。 顾晚之从来怕女子哭泣,何况是这样貌美的女子,他没有抵抗力啊。 不满、谴责、看兽类一样看宁王一眼,顾晚之道:“姑娘有什么话就说!我在这里他不敢如何!” 那女子悄咪咪打量两人,见宁王确实是颇为在意这人,又想起来那些不可言说的妇人私话,顿时哭的更凶了。 顾晚之手足无措了。 女子抽抽噎噎道:“……这个……这个禽兽……呜呜呜呜呜,他强迫我!这位大人,民妇贯籍清河,三年前嫁与苏州白家家,夫君爱我我爱他,但好景不长,在女儿出生时他一个出门就摔死了。” 顾晚之:“……” 女子继续哭诉道:“公婆嫌我,族长以我无儿将我赶了出去。就是这个禽兽,他哄骗我,还说将女儿偷出来还我!结果杀我公婆一家,又以我女儿做要挟,将我骗来了这里!日日将我锁在这方寸之地!不见天日!连女儿也未见得几面!” 她痛哭流涕,一张小脸红红的,真叫人不忍心。 顾晚之再瞪宁王,怒道:“你巡盐回来陛下还夸你能干,结果就是这样的能干吗?” 宁王瞪向门边,几个下人畏畏缩缩——他叫人请太医,没叫请这位啊! 哼!但他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 其实下人也是左思右想才去请顾晚之的,原因无他,当时主子惊慌,那女子也是奄奄一息。 他们担待不起,就跑去隔壁的隔壁请了这位医士。 说到底,都怪住府的太医无故请假! “都退下!”宁王满心烦躁,此事是他的过错,他也最不想让人知道此事,尤其是他皇兄和顾晚之。 皇兄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按下不提,只等他将事情闹大,自投罗网,好整治他一次呢。 倒霉催的。 宁王抓头发,只道:“方才我与她争吵,她磕着小腿了,你看看。” 顾晚之听了忙忙握拳,再问他:“我真的可以看吗?” 宁王看看倾国倾城的女子,再看看风流倜傥的顾晚之,迟疑地点点头:“她时常腹痛,夜里也虚汗连连,总是惊醒,与我亲近时也是……极度害怕,极冷极畏惧。倒又不似畏惧我怕我。” 顾晚之长长“哦哦”怪叫,问了一句那女子,听她不反对也就掀了被子,指挥宁王拉开裤腿。 红得厉害! 顾晚之又检查一番,给她上完药之后再去把脉,收敛了八卦之心,写了长长的药方子,然后叫宁王送他。 宁王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去送他了。 顾晚之拉着他快快走,将一干下人远远丢在身后,絮絮叨叨道:“她腹痛是生产时没料理好,找个妇科圣手来看看较好,谭太医是这方面的专家,请她最后。她又郁结于心难以排遣,而且总不吃饭,这很不好啊,你得劝劝。至于其他症状……” 顾晚之看向宁王:“王爷,恕我直言,倒像是受过什么无法忍受的虐待!或者是经历过难以忘怀的大难!……唉,你可杀了她夫君一家,她怎么能不怕你呢?别说什么倒不似怕你这样的虚言,你少亲近她一些吧,于她,于她腹中的孩子都是好事。” 宁王点点头,却又很不屑他的说辞,正想着得找个极厉害的大夫来瞧瞧,又倏尔睁大眼睛,一把捞过顾晚之的肩膀,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晚之拖长声音道:“她怀孕了,你别直接告诉她。” 宁王咧开嘴傻笑起来,却又忽然抿嘴严肃,前走几步后走几步,回到顾晚之身边道:“对,先不告诉她!她这样不喜我,不能告诉她,得先把她稳住。” 顾晚之点头称是:“倒不是要稳住她,实则是她身子实在是虚弱。” 宁王无言。 顾晚之又道:“你可终于有个心上人了,这几年我可真是不容易。” 实则这宁王乃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一母同胞,才出生就倍受委屈,父亲的心思都花在三皇子身上,母亲的心思都花在太子身上,他实在是没有多少人喜欢,只是一个维系帝后感情的事物,看着光鲜亮丽而已。 那时帝后不睦,先帝独宠淑妃,甚至起了废太子另立的打算,皇后自是不情愿,疯了一般培养自己的长子——太子,亲自监督读书,可怜那小娃娃才四五岁,就被她按在房中一坐就是**个时辰。 教他读书的太傅每日里出宫都是汗连连,一日醉倒说了一嘴:“皇后娘娘简直不是一个母亲……” 后来,后来三皇子死了,淑妃也死了,先帝病倒,皇后娘娘如愿以偿,太子坐稳东宫之位。 再然后先帝又喜欢一个德妃,要罢了皇后娘娘的位置,才起意呢,德妃就死了,再接着先帝就死了好多个儿子,犯错的,摔死的,病死的,敌国暗杀的……好一场大热闹,把先帝活生生气死了。 皇后娘娘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意气风发做了太后。 至于宁王,好像一直没有多少人在意他,小时候的他挂两条鼻涕哭着跟着顾晚之跑,到现在那场景顾晚之还历历在目。 顾晚之看看现在威风凛凛的宁王,心底一乐,没绷住笑了,揶揄道:“别人可都是说你爱惨了我,从小就紧扒着我,一步也离不得我,活脱脱一个小短袖啊!” 宁王一脸嫌弃,欲言又止,跑了。 顾晚之迟钝得厉害,并不明白他的神色是什么意思,只是被宁王的反差逗到,哈哈大笑。 到了家还在笑。 老侯爷昨夜被他那院的动静惊醒就再没睡着过,正气着呢。 正用着早饭却见惹他生气的人正笑得如沐春风,不觉更是恼怒。 那人半点眼色不会看,和世子及世子妃见过礼,就跑到老侯爷身边给他夹菜。 “爷爷这个好。” “爷爷,这个也好吃。” “啊,这个也不错,你看上什么告诉我,孙儿给你夹!” 世子和世子妃憋笑,匆匆用过早饭就跑了。 他们一走,老侯爷就拉下脸来,一巴掌拍在顾晚之肩膀上,怒斥:“无状!” 顾晚之被他忽然的动作惊了一惊,直呼怕怕,钻进他怀里撒娇,拽着他的胡子问:“爷爷,人家才三岁呢!无状个什么无状啊!人家还小呢?” 老侯爷一个没忍住,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这下爷孙俩都高兴了,说说笑笑用了早饭。 顾晚之半点颜面也不给宁王留,添油加醋将他强取豪夺的事说与爷爷听,甚至添了枝末,把故事圆完整。 是个吸引人的故事,虐念情深,就是不知道结局是好是坏。 顾晚之拿着筷子说得唾沫横飞,兴致勃勃。 老侯爷则眉头紧蹙,越听神情越严肃,到了最后,沉着问:“那……子安如何想?” 顾晚之张大嘴:“啊!我要想什么?不是爷爷,别人说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信了,我不喜欢他啊。” 老侯爷痛心疾首道:“那小子从小就爱缠着你,找得些许美人也是你的模样。哼哼哼!”一副凶恶杀人样。 顾晚之头疼。老侯爷而今七十多岁,正是老小孩的年纪,他不跌哄他开心,还说今日太医院无事,他请假陪他。 老侯爷听了冷笑一声,不满道:“除了皇帝和太后,哪里有人要你们太医院忙,大臣有事也多半不会找你!半吊子不学无术。” 顾晚之不乐意道:“我怎么就半吊子不学无术了?我们家虽然不是医学世家,没有那些底蕴,但我也是师从名医,正儿八经考进太医院的!皇帝颔首答应的。” 老侯爷“嘁”一声,精神矍铄站起来,捞住正抓耳挠腮要证明自己医术还行的小孙子,道:“请假就让你大哥去!今日你陪我城郊走走!” 顾晚之振臂高呼:“去玩喽!” 古代意外怀孕不要孩子的方法很危险,而且现在的婉婉(文中出现的女子)身子很不好。[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 第2章 。 阳春三月,适合踏青,爷孙俩欣然前往京都城外。 城郊万物复苏,泉水叮咚,小花小草无不可爱,青山绿水远望,花团锦簇,枝叶沉沉,游鱼浮光。 小侄子侄女被仆人带着玩耍,老侯爷见了同样爱玩的老友人就不见踪影,顾晚之下车不过眨眼的功夫,身边人就跑光了。 他踩踩野花出气,气够了也就开心起来。 这里景色宜人,阳光也好,难得悠闲,他叫人在树下备了小食,就开心坐下。 他对下人一向不错,就叫他们也去玩,几人高兴,跑了。 顾晚之微笑,拿块糖糕丢进嘴里,闭起眼睛,晒着树叶下斑驳的春光,心情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出现阴影,他诧异,眯眼一瞧,见是宁王正要露笑,宁王却身形一晃,将身后之人露出来。 顾晚之笑意僵住,连忙爬起来,还没跪下就被宁王托住手臂,宁王低声道:“皇兄不想让人知道。” 顾晚之神色紧张局促,不知道要干什么——皇帝和宁王是有些长得像的,但两人气度完全不同,他一向怕皇帝——说来,也没有多少人不怕皇帝。 宁王见他讪讪,咧开嘴笑,戳戳他的手臂从牙缝里提醒:“你不应该说些什么?” 顾晚之躲躲藏藏瞪他一眼,犹犹豫豫走到皇帝面前,弓了一礼,道:“陛下若不嫌弃,不若坐下赏景,臣这里备了糕点茶水。” 紧紧跟着他的宁王扶额,补充道:“皇兄,这里踏春之人不乏官宦,正好顾卿这里安静,不若坐下宁心?” 顾晚之瞪他——不是和我说的差不多? 皇帝颔首,到树下坐了。 他身后紧跟着的几个人自然分布好坐在周围,顾晚之眼尖,瞧见一个天子护卫,不由擦汗,把宁王拉到一边,不满道:“他怎么出宫了?还来这里?出了事谁担着!” 宁王意味深长看着他,嘴角弯起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顾晚之冷笑一下,拂袖而去,坐到了皇帝很远处。 但树就这么大,说来也不是很远,他正紧张,宁王就慢悠悠坐到了他旁边。 顾晚之暗暗锤宁王,但还是认怂地往宁王身边靠去。 宁王好笑,在他背上写:“怕什么,他会吃了你?” 背上痒,顾晚之一颤一颤的,等他写完就反写:“你不怕?” 宁王放眼四处看看,随意拿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趁机压低声音道:“怕的。” 顾晚之白眼。 皇帝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畔露出一抹顾晚之认为的阴笑,尽可能平和开口道:“如何?” 是问点心如何。 点心很一般,但宁王对其大加赞赏,皇帝也就拿起一块尝了,微微皱眉,道:“也不如何,干。” 宁王敛眉,立刻倒茶。 皇帝顺了一下嗓子,再开口就是九五至尊的语气:“今日有人弹劾你。阮儿,那女子放她归乡吧,你也是时候娶妻了。朕近日看来,忠勇伯之孙女就不错,娶了妻就莫要胡来。” 宁王怔愣,低落下来。 皇帝自小身居东宫,除了父母亲就没有人敢教导一句,向来说一不二,为人很凉薄,为政以来也没有丝毫差错,他谁出的话,一般无人敢置喙什么。 只是…… “臣弟很喜欢她,想来娶妻为了家宅和睦,我得了她便不会再胡闹,也不会再给皇兄添麻烦……顾卿也是知道的。” 顾晚之正看戏,没想到宁王将自己牵扯进来,登时生气,借着袖子狠掐宁王一把,又见皇帝向他看来。 皇帝长得很有男子气概,恰似巍峨高山,也有几分如宁王那般的温和书生之意,可惜被那阴鸷气息藏得半点不见,倒更像一条毒蛇。 顾晚之头皮发麻,低着头道:“那……那女子也是温婉贤淑之辈。”他怕得很,找不见词了,沉默下来。 皇帝睨着他,宽容道:“女子多温婉贤淑,这不值一提。” 宁王也是低着头,但他把顾晚之往火炕上又推了推:“顾卿昨日夸了许久的她,现在怎么只剩这句了?” 顾晚之:“!!!”你是他弟弟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不是啊! 他正措辞,却听宁王道:“皇兄,臣弟自小没有求过你什么,臣弟沉陷于她,望皇兄能让臣弟自己做主婚事,她的夫家已经将她休弃,臣弟和她都是未婚。” 顾晚之松下一口气,皇帝却皱眉,气氛一时不妙。 宁王还待再说,顾晚之扯了扯他的衣袖,对皇帝道:“陛下,那姑娘出身清河崔家,家学渊远,族中亦有为官者在朝,品阶不俗。她虽嫁与白氏为妇,但现在各不相干,且白家祸臣,已经连珠,罪未及她。或可请崔家为她易名,换其身份,以使有情人终成眷属,深谢天恩。” 宁王早知道他会为自己说话,因为并不诧异,只对他挤眉弄眼。 顾晚之生气,低着头瞪过去。 皇帝却沉默着,一时不语。 顾晚之紧张,偷偷摸摸抬头看去,却见那人紧紧盯着他,凶恶的眼神。 他吓了一跳。 皇帝道:“朕闻顾卿颇爱宁王,宁王亦颇爱顾卿。” 宁王道:“臣弟待顾卿如友兄。” 顾晚之嘴角一抽,他竟不知道这谣言已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道:“臣待宁王如友弟。” 皇帝探手,拿起一块柔软点心来尝,道:“友兄友弟?倒是有趣,朕竟不知顾侯家有与皇家称兄道弟的意思。” 顾晚之大惊,要解释又被皇帝打断,皇帝道:“无碍,顾家开国功勋,爵位世袭不降,出过一位皇后三位贵妃,名臣王妃更是数不胜数,称兄道弟也无妨。” 他心里发凉,疯狂对宁王使眼色,宁王对他回以无事的表情。 他当即大怒,又不敢发作,只能道:“顾家世受皇恩,家族也……” “朕知道,”皇帝淡淡打断,“今日难得出宫,顾卿陪朕四处走走吧。” 顾晚之讪讪,不得不从,跟了两步似有所感,回头来,果真见宁王已溜之大吉,只剩远远一个背影。 他今天被宁王气死了,恶狠狠发毒誓:萧阮!等我逮到你你就死定了! 又一回头,撞进一个坚实的怀里,那人大惊,拿了他肩膀,喜悦道:“子安,果真是你!我远远看见还以为看错了……” 顾晚之垫脚从将链肩膀看过去,看见皇帝站在不远处阴沉沉看着他,四周的侍卫呈戒备状态。 他替将链擦了一把冷汗,先对皇帝讨好一笑,才对学医时的师兄道:“来陪爷爷赏春,现在陪着那位贵人闲步。他位高权重又脾气坏,我不能和师兄多说了。” 将链生得耀眼温润,笑起来比春光更扎眼,他从皇帝身上收回视线,抱了抱顾晚之,道:“师父也来了,但现在不便,等晚些时候去找你。” 师兄总是这么善解人意,顾晚之挂起笑意回抱他,道:“说来也有几年没见面了,师兄先去。” 将链满目喜悦笑意,拍拍他的头,走了。 顾晚之看着他的背影,很温柔地笑,回头前敛了神色恭敬走到皇帝面前,道:“陛下,臣失礼了。陛下想去哪里走走呢?” 皇帝看着他,不走也不言语,顾晚之正奇怪,尚未询问皇帝便道:“顾晚之,你和阮儿相识之前便已经识得朕了。” 顾晚之:怎的?你还要收认识税? 顾家虽然世居京都,他又入了太医院,但实则很少和这位陛下见面,话就更少说了,虽然如此,皇帝说是也是事实。 他们很早就认识了,早到顾晚之都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和宁王认识是因为和母亲一起去看望那时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太后,小家伙泪眼汪汪挂在他脖子上,这以后也是经常追着他跑。 在这之前,他已经认识了太子、现在的皇帝,他想了想,似乎认识皇帝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陛下出身高贵,养于东宫,凡在皇城所居,无不认识陛下。”他应该也是这样认识皇帝的。 皇帝神色不明,领着他漫步闲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溪边。 溪水潺潺,很是清澈。 皇帝站定,远望山色。 顾晚之尽职尽责,努力陪着,站久了腿麻,就轻轻挪动。 皇帝听得声响,回过头来,看他摇摇欲坠,脸色懵懂。 ——顾家满门都是君子,当善用。 先帝崩前的话语犹在耳边,皇帝笑笑。 君子吗?应该是吧。 皇帝又站了几许,转身走开,顾晚之忙跟上,登时腿麻得如同雪花,不由得吁口气。 没走几步,几人来到一片桃林,桃花叠层,落英缤纷,满目粉白,景色和溪边不相上下。 顾晚之正欣赏美景,皇帝又站住了。 他平淡的神色僵住,十分可怜自己的腿。 皇帝似有所觉,抬手一招,不远处几个乔装侍卫就跑过来。 顾晚之不明所以,听皇帝道:“去离宫。”顾晚之大喜过望,正要借口告辞,皇帝不紧不慢看他一眼,道,“去和顾老侯爷说一声,朕与顾卿有事要议。” 顾晚之脸色垮下来。 一人去离宫吩咐准备,一人去告知顾老侯爷。 顾晚之则不爽地跟着皇帝,慢慢悠悠往前走。 天空很明朗,有几只飞鸟划过;树上花很美,微风清爽,带下落花瓣瓣,吹过两人的衣袂;地上的小花也很可爱,自由而芳香。 顾晚之露出微笑,手里刚采的野花被人拿走了。 所以风景美不美很重要,和谁一起赏景也很重要。 皇帝看着他,手一翻就把那朵白色的小花丢在了地上。 第3章 。 可能昨日微雨的缘故,今日云霭,芳原萋萋。 那小花也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却被皇帝毫不留情抛弃。 顾晚之匆忙跪下,身子有些发抖。 “臣冒犯。” “无事。” 听语气,不像是不高兴,那为什么要扔掉我的小花? “顾卿且起来。” 顾晚之再三看皇帝,确定他真的没生气才起来,站直身子才惊觉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被风一吹,冷得发抖。 一条滚毛斗篷从天而降,兜头照脸把他蒙住。 他茫然,任由皇帝系好带子,又整理好飘扬的长毛边。 “陛下,不可,臣怎能……”穿你的。 皇帝退开几步,问:“你父母去宣仪府何事?”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走着。 顾晚之披着皇帝斗篷,很不自在:“宣仪有女,美名在外,父母特去为臣相看。” 皇帝回头看他,他忙道:“若可为佳妇,臣再前去,不损她名声。” 皇帝道:“你和皇族有婚约在身,此事朕不追究,但不可再犯!” 婚约? 顾晚之瞪眼。 先帝在时曾和顾府定下婚约,说要讨一个太子妃,谁知道嗜辣的侯夫人生了个男娃娃,此事告吹。 皇家为了安抚,就说下一个才是太子妃,然而侯夫人再也没有怀孕,先帝面薄,说要给顾晚之尚公主。 但他还没有说哪一个公主呢,人就被气死了,然后新帝登基,然后……然后新帝用半年时间,把先帝留下来的十四位公主嫁了十二位。 剩下的两位才豆丁大,可当顾晚之女儿。 顾晚之好不尴尬,好不可思议,发力地瞪着皇帝脊背,但没瞪出一个窟窿来,他很失望。 “……”顾晚之:“陛下,臣天质愚钝,配不上公主。” 皇帝居然很赞同地点点头。 顾晚之正要再接再厉,目光不经意瞟见不远处有个紫衫男子,心猛跳,道:“陛下,宁王在前方。” 他蹦起来挥手,大叫起来:“宁王!王爷!这边!这边!” 皇帝也看见了那边的宁王,神色淡淡,宁王却是陡然变色,拔腿就跑。 顾晚之心道:果是自小的交情!救我于水火啊。 然后他告辞一声,追着宁王跑了。 宁王在桃林边上等他,见他跑得两眼挂泪,气喘吁吁,嘲笑起来。 他怒不可遏,和宁王扭打在一起。 宁王无奈。 顾晚之是文弱的身子,若真打,他几拳下去这人就没命了,因此只是把人制住,好言好语道歉。 顾晚之骂道:“你无道义!把我留下,你都不知道你哥多可怕!” 宁王道:“知道知道,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顾晚之没看到宁王发现他和皇帝时猛然变色的嘴脸,以为他真的是回来救自己的,高兴起来,一道往回走。 并步而行。 宁王看着顾晚之身上披风,脸色没有异样,只道:“解下来给我吧。” 顾晚之忙不迭解了丢过去,抽抽鼻子道:“今日陛下怪怪的。” 宁王道:“你们方才是往离宫去?” 顾晚之点头。 宁王神色挣扎,许久终是道:“子安,若皇兄与你一道,又无其他臣子陪同,你万不可和他过分亲密、或者入室。” 顾晚之讶异地看过去,俄而哈哈大笑:“萧阮!你在想什么?他是皇帝!九五至尊!坐拥天下!一言一行为人所录,怎么会那样?再说了,没听说他好这份颜色——你是断袖我都信,他,我不信。” 宁王绷着脸“哦”一声,道:“我只说说,听不听由你。” 宁王轻描淡写的,顾晚之也没放在心上,找到顾老侯爷解释一通“自己和皇帝没什么事情商量”,就接了小娃娃们回府,路上又和老侯爷把皇帝反对他娶妻的事说了。 顾晚之问:“爷爷,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 顾老侯爷操劳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一时也不知皇帝这是何意思,他没敢耽搁,回府修书送去宣仪,再找人商议。 几日后顾家才听得一事,他们踏春前一日,有位妇人入宫和太后闲聊,将顾晚之要娶妻的事情说了出去,晚间皇帝去了太后处,太后用此事为引子,劝皇帝早日立后。 皇帝不近女色,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先帝要废他太子位,也是以此为由。 因此,众人皆知,若皇帝无后,那将来的太子将会是其他皇室所出…… 太后一生要强,为了皇位费尽心力,自然不甘心皇权落到旁人手里,是以她除了暗示大臣劝谏皇帝立后纳妃,自己也是隔三差五规劝。 皇帝为此烦不胜烦,很是恼怒,可对方到底是他亲娘,故而不能说什么,只能干熬着,只是每听一次立后就怒火一次。 所以……他不让顾晚之娶妻是迁怒? 顾老侯爷沉思,然后大度一摆手——他家晚之还小,再过几年也无妨。 翌日顾晚之听了老侯爷的话有些失落,思来想去又觉得没什么的,也大度地点点头。 ——听说他家看上的那位女子长得极美,极善解人意,能诗书善绘画,还懂算术和八卦。 顾老侯爷笑眯眯看他望天沮丧,许久才道:“你爹来信写了,王家说小女也还小,怕她小小年纪受苦,要留两年,等她十八你还未娶妻,就愿意把女儿许给你,傻小子。” 顾晚之问:“她是十六了吗?” 顾老侯爷道:“是啊,原本都一切说好了,只可惜陛下……算了,王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愿意迁就咱们,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顾晚之算了算,她十八那年,他刚好二十,都是极好的年纪。 那时他或许已经成熟稳重,而她也不似小女儿那般体弱。 他可以带她去爬山,去问偈,去钓鱼,去挖药,再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穿着花衣服围着二人转悠,真是极好极好的。 顾老侯爷见他呆样,敲他额头,佯装怒道:“都没见过,做什么这幅神思模样?” 顾晚之殷勤给老侯爷捏腿:“爷爷,才开始我是没感觉的,就觉得娶一个女人回家,她敬我我敬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但自打我娘和我说过她以后,我就不由自主时刻留意她。所以说,我都听她一年了,只差和她相看一张脸而已。” 此婚事今年不能结成,顾老侯爷心里也不痛快,恹恹欲睡晒着太阳。 他喃喃道:“陛下不同于先帝,先帝继承皇位顺利,在位几十年也没有风浪。这位不同,看似顺利,实则几经风险大浪,不是个好相处的。” 顾晚之深以为然,卖力捏腿,顾老侯爷拿蒲扇打打他肩膀,道:“去,别烦我。” 顾晚之瞪眼,大吼:“我怎么就烦你了,不是你拉着我来晒太阳?!” 顾老侯爷又打他一下,不重,只是爷孙笑闹,道:“小兔崽子,滚。” 午后无事,顾晚之秉着学习的态度,戴上遮面的斗笠去了师兄和师父暂住的客栈。 将链和师父是受邀进京,为一个身患隐疾的公子治伤。 请医的人家相当谨慎,几日过去了都没有找上门,有个街头小乞丐帮忙传信,也只说让他们等着。 今日赶巧,那家人亲自来了——说相当满意师父他老人家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说自己是个大夫。 人嘛,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有些难以启齿的肮脏,顾晚之表示理解。 当师父介绍到他时,他微笑颔首——虽然面纱遮面,别人看不见他的微笑。 顾晚之的师父六十岁许,华发童颜,瞧着很年轻,就是脾气差了些,护短了些。 他出身不明,顾晚之只知道他曾家逢大难,逃亡时流落街头,被一大夫捡走,大夫识得他医学天赋,倾囊相授。 他也青出于蓝胜于蓝,成了名满天下的神医,收了两个呆头呆脑的弟子。 此时呆头呆脑的大弟子喜滋滋抱着药箱,凑到呆头呆脑的小弟子旁边,道:“小顾,你说我们能收多少诊金?” 因为没人知道顾晚之师从神医,他也不想透露,所以事先约好叫他小顾,晚之或子安都不能提。 他压低声音道:“不管诊金多少,我们偷了买肉吃,决不能让师父留着喝酒!” 将链笑得眼睛放光,被师父狠狠一瞪连忙低头,低声又道:“我对皇城不熟,到时候你带路。我要吃烤猪!” 顾晚之眉眼弯弯瞧着他笑,道:“师兄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吃猪肉了!” 将链撇嘴,道:“那好吧,我们分开吃——把诊金分两份,买了吃食聚在一起!”他想到办法,话音突转,兴高采烈。 师父正和来者说话,闻言回头打他一巴掌:“不孝弟子!” 然后又去说话了,还把人请到了外面。 留下两个弟子继续打他钱的主意。 “好啊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但是师兄,你不留点钱讨个媳妇吗?” “唉,师门不幸,娶不到了。” 两人摇头叹息,似模似样“师门不幸”起来。 一出门,一个挨了师父一顿毒打,抱头鼠窜,嗷嗷惨叫。 观者无不目瞪口呆,啧啧称奇,严父严母纷纷上门讨教方法,表示回去就给不听话的孩子们爆炒腊肉。 师父一概不理,整理包袱带着两个哭唧唧的弟子,跟着请医的人走了。 第4章 。 街上人头攒动,车马似龙鳞。 顾晚之掀起车帘赏景,分心听师父说,来接他们的人是病者的兄长。 其实那兄长,顾晚之曾经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似乎……两人见面还是在一个很重要的场合,宁王也在场。觥筹交错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那应该是场宴会,他爷爷、父兄都在场的,那种特别重要的宴会。 顾晚之思来想去,把病者家定位在落魄但显贵任在或者暴发户的家族——有资格参加上位者的宴会,但又不惹他们这些小年轻的眼。 到了地方,他直接把别人定位成了暴发户。 他从小在皇城长大,对有底蕴的家族十分了解,而面前这低矮的门户,内外都华丽,他却从没来过。 几人入门,兄长直接把他们引到了病者面前。 顾晚之一看,紧皱眉头——居然是太后! 太后不到四十岁,风韵犹存,白皮细腰,极美,对权利的追逐,让她看起来好像站在高于平地的位置。 她坐在堂上打量四人,将“兄长”招过去,耳语几句。 未几,“兄长”再回来,把顾晚之和将链请到偏堂喝茶,只留下了师傅。 学医讲就望闻问切,单看太后脸色,顾晚之觉着她很健康,身体很好。 来到偏厅,仆人退下,将链神不守舍拥着茶盏,也不喝,只是神色茫然,道:“她真的好美……” 顾晚之:“……” 他很想把师兄摇醒,告诉他那是太后,这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小顾,你们京城的人真好看。”将链真心实意夸奖。 顾晚之谦虚摆手:“哪里哪里。” 他认真思考太后得了什么病,可太后病了不应该请太医吗? 自己的职位成了无用的摆设? 没一会儿师傅回来,顾晚之和将链还没开问,师父就疲劳摆手,坐下把两人的茶喝完,咂咂嘴又提着壶往喉咙里灌。 “师父,怎么样?”将链问。 “什么怎么样?”师父叹口气,“此事你最好不知道。” 他说罢将目光转向顾晚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许灰白。 顾晚之暗猜——太后的病很麻烦——而且她可能已经和师父言明了身份,使得师父都不敢和他们说太后得了什么病。 三人各怀心事,被“兄长”送到街尾一座小别院,小别院中规中矩的,也不值得一看。 师父被分拨了房间,就砸上门不出来了,“兄长”笑笑。 “舍妹还有劳诸位,有什么需求尽管和管事说。” 师父不在,将链拿出大师兄的款,从容点点头道:“自然。” 两人又闲话几句,“兄长”就走了,将链转头道:“怪没礼貌的,名字都没有一个。” 顾晚之看他一眼,心道:人家太后宫里总管太监,凭什么要和你说名字。 此时已近晚饭时间,顾晚之不再多做逗留。 毫不意外,他出门就被人缀住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后不放心他们,派来监视的。 作为世代侯爵,又每代都有能人的家族,顾家少不得被皇家监视过,但这次是出于太后私事,顾晚之微恼。 正不知道该如何甩脱,街前方行来一辆马处,辚辚的车声被人海吞没,顾晚之分明看见上面有宁王府的标志。 他侧身躲进一家纸店,又窜进人流里,看跟踪者垫脚抬头寻他,他就一抹脚底跳上车,和小厮打个招呼就钻进去了。 有人进车,车里的宁王吃了一惊,连忙抽剑挡在胸前。 顾晚之手里拿着斗笠,面上笑嘻嘻的,这笑僵硬在看见宁王身后之人时。 皇帝推开护在面前的萧阮,打量着顾晚之,眸色不定,目光深深。 顾晚之立刻跪下:“臣一时不查,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坐在车央,手里拿着一只金钗,食指无意识摩挲着钗头累丝,许久才道:“顾卿跳车很娴熟。” 顾晚之不知道他何意,硬着头皮道:“陛下,街上人多,车行得慢。” 意思是,不是娴熟,是能跳上来而已。 “起来吧。” 顾晚之吁口气,正要退出去,皇帝又叫他坐,等他坐了继续看自己的金钗。 车空间并不狭窄,而且开着窗空气流通,但渐渐的,顾晚之却觉得难以呼吸。 他缩成鹌鹑蛋,瞪眼看着对面萧阮的衣摆——紫色的绫衣,华丽无比。 不知看了多久,那衣主人猛地站起来坐到他身边,道:“子安何事扰我车架?” 终于有人说话打破这沉默的僵局,顾晚之再次吁口气。 “许久不见,看见就来了,没想这么多。” 萧阮点点头,暗示道:“皇兄与我正要回宫。” 可惜顾晚之没听出来这话的深意,和他攀谈起来。 近日高尚书得了块墨宝,邀请萧阮来看,萧阮给皇帝请安时说了一嘴,皇帝就跟他来了。 此时已经看完。 顾晚之听罢点头,撒谎自己只是闲逛。 萧阮玩味地看着他,戳戳他手里斗笠:“又不是大姑娘,戴什么斗笠!” 顾晚之囧囧然,瞪他。 萧阮大笑,谁知顾晚之幽幽道:“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挂两瀑鼻涕,一跑就甩起来,偏偏每次看见我都是用跑的,那时候可真恶心!” 萧阮噎住,尚未反驳,两人前方传来一声极淡的笑声,转瞬即逝,可两人听得分明。 齐齐回头看向皇帝。 皇帝敛去笑意,看顾晚之,四目相对,他道:“顾卿与宁王感情甚笃。” 顾晚之可没忘记他上次质问自己敢和皇家称兄道弟,忙道:“王爷宽容,臣逾矩了。” 此时车外人声渐消,不久车速也慢下来。 皇帝道:“他自幼和你处得来,别人哄不了他,你能。” 顾晚之腹诽,可我对他也是要哄的,唯有你,你每每一来他就大气不敢喘,想来还是你厉害。 “陛下过奖,臣也只有哄孩子的招数灵光一些。” “嗯。” 顾晚之:“……” 皇帝总能说得他词穷。 他回头又瞪一眼萧阮,萧阮觉得自己无辜,无视他的求援,一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顾晚之只得回头接着道:“臣久不去太后宫中请安,不知太后身体康泰否?” 皇帝依旧在看他,道:“太后甚好。” 甚好个屁!都病得求救外面的大夫了!你这个做儿子的居然不知道,简直不孝。 “那就好。” 此时马车停下,外面小厮说:“主子,到了。” 顾晚之:到了?到哪儿了? 念头一闪,瞠目结舌——到哪儿了?到皇宫了!你这个无脑之人! 皇帝还在看着他,只是脸上好像有什么在慢慢散去,兴致不高的模样。 皇帝不下车,宁王和顾晚之也就不好下车,宁王措辞说什么打个圆场,皇帝道:“阮儿下去。” 顾晚之和萧阮都是愣住,萧阮到底不敢违逆他,只呆住几瞬就下了车。 顾晚之看向皇帝:“陛下何事吩咐?” 皇帝抬手,宽大的袖子滑下,手里金钗露出,递过去。 作为男子,顾晚之不是全不懂这些珠钗之事,他也时常会买些好看的送给母亲、嫂嫂和侄女。 皇帝这只九头凤钗金光灿灿,金丝累成枝,金片压做叶,枝枝叶叶环绕着凤凰,用红宝石点缀,端得是华丽无双。 顾晚之不解其意,懵懂接过,皇帝问:“好看吗?” 顾晚之觉得此情此景很怪异,他很配合的仔细看看——钗底有一个歪歪扭扭,很不成熟的“钧”字。 他点头说好看。 皇帝将钗拿回去,又道:“顾卿知道朕年几何吗?” 顾晚之“呃”一下,心里极快算着,很快道:“陛下二十有一了。” 皇帝看着他,漆黑的眼犹如深潭,里面藏着巨兽,会蛰伏捕猎,还会吃人。 安静片刻,皇帝伸出长腿放到顾晚之眼前,身子也倾过来一些,道:“顾卿。” 顾晚之怔怔,往后缩在车沿,听见皇帝压低声音道:“太后私院之事,朕不希望你再参与。” 说罢离去,留下顾晚之一人发愣。 不久外面传来萧阮吩咐回府的声音,然后他上来马车,坐在顾晚之对面,打量几眼,问道:“怎么了?” 顾晚之想了想,还是问:“你知道太后病了吗?” 萧阮笑笑:“你方才不是问过了?母后康泰。” 顾晚之踢他一脚:“刚刚陛下已经说了。王爷,你们此程不是简单赏赏宝墨吧?” 萧阮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道:“子安,此事你最好不要过问。” 越不让,顾晚之越想。 本来太后病了也不是很稀奇,就算请外面的大夫也不是不行,但皇帝和宁王一个比一个遮掩此事,说到底窥探欲能害死人,顾晚之跃跃欲试。 萧阮鄙夷道:“我知道你好奇,但你在好奇前先想想皇兄。” 兜头一盆凉水,把好奇心浇灭了。 顾晚之眼神幽怨,萧阮呵呵笑,“子安,你不怕他也可以试试。” “哼哼哼,我也不敢抗旨。” “抗旨?”萧阮笑笑,“算了,此事不关你的事,你师父和师兄也没事,你不必担心。” 他掀开车帘,一望,道:“到你家了,回去吧。” 顾晚之点点头,不由自主摸向了颈边。 皇帝潮热的气息好像还在环绕着他。 小顾和宁王纯友谊[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