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林间路——穿越后我被迫探案2》 第1章 追杀 落日时分,承天府两百里路程外,一处距离官道不远名叫落草坡的山脚下,十几名身着大楚兵士服装扮的人正在准备夜营。 “眼见的在军营里呆了几个月,小将军是真的想家了。”两名军士拖着刚砍下来的手臂粗的树干边说笑边同另外两人一起合力下桩,“马不停蹄也就算了,这宁可露宿山野也不愿耽误半个下午的时间,这一天下来灰头土脸的。” 另一位正忙着挖坑准备埋灶的军士听了随口调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在宫里的时候,一天念叨自己的老婆八百回,怎的,隋小旗这会儿不急了,不如明天到了下个镇子上,你多呆两天?” 众人纷纷哈哈大笑,那位被称为小将军的也是朗声一笑道,“正是呢,本还打算明日加加紧赶回承天府,既然这样,不如明天到了秋阳镇上,咱们找家客店,好好休整上几日再回承天府。” 此人正是镇远候府上的二公子,沈随。先前被他老爹扔到离家几百里外的东大营里历练,原本说好三月之期的,结果临回承天府之前,因着驻营所在地的河东府里不知何时出了一伙山匪,盘踞在山里专门打劫过往富商,当地府衙几次围剿无果,无奈之下求到了他们东大宫。 小将军少年意气,见有此事哪里还坐得住,屁股一抬又随人一同去了山上剿匪,这一耽搁又是月余,时下已是十月,秋意渐浓。 同云烁掌管的云家军不一样,云家军乃是边军,负责戍守边疆,保家卫国不受外敌侵犯;这东南西北四大营则是戍守京畿四周的主要兵力,太平年间平日里事务不多,多为皇家仪仗之类的用途,当然如遇匪盗等有当地官府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自然也兼有剿匪的责任。 正在几人互相调笑之时,不远处的官道之上陆陆续续传来了些许动静。 沈小将军大手一挥,众人止了说笑,侧耳聆听之下,其中有一人说道,“好似是有人在求救。” 再一细听,果然断断续续听到有人在呼喊着“救命。” 沈小将军面色一凛,难不成此处也有山匪为祸?因不知前方是何情况,沈小将军留下几人待人,亲带了七八个人迎着呼救的方向前去。 官道上,一名衣着破烂的乞丐正踉踉跄跄的跟在前面,他的左肩与后背上均已中刀,鲜血染红了那原本破破烂烂的衣服,然而他去并顾不得,只不停的拼命往前跑着。 身后齐整整四名普通农夫装扮却手持钢刀以布巾蒙面的彪形大汉紧追不舍。 也不知是因着失血过多,还是休力不□□名乞丐忽然之间脚下一个踉跄,就那么摔倒在地,因着惯性还往前滚了一圈。 那四名大汉见状不由的也放慢了脚步,轻松松的就来到了那乞丐的面前。 那乞丐拼命的向后爬着,边爬边哭着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究竟是何人定要置我与死地?” 其中一名大汉狰狞一笑,冷冷的看着那不停后退着的乞丐,却并未发一言,只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那大汉钢刀一举,眼看就要落下,那乞丐已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正当此时,俗套的剧情再次上演。 破风之声传来,伴随着破风声的是一支小巧的羽箭不偏不倚正中那持刀大汗的右肩,那大汗“啊”的一声,手中钢刀应声而落。 情形急变之下,还不待那名乞丐做出什么反应,剩余的三名大汗一拥而上,挥刀就要砍向地上的那名乞丐。 “嗖,嗖!”又是两声破风之声。其中的两名大汉不得不应声躲闪迎面而来的箭羽,放慢了脚步,剩下的一名大汉却是不管不顾,眼看就到了那乞丐的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那乞丐回过神来,为了自保随手就抓起了起上的一把黄土朝着那名大汉的面前扬去。那大汉不防,被那黄土迷了眼睛,那乞丐趁机再一次爬了一起来,拼命的朝着箭羽飞来的方向跑去,边跑口中还边喊道,“吾乃刑部推官刘全!将军救命!” 没跑两步便已见到身着军士服装的几人正匆匆向他跑来,那乞丐再一次涕泪横流,这一次却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那四名大汉一见来人均身着军士服装,互看一眼也不恋战便迅速撤退,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捡起先前那名大汉掉落的钢刀。 有人欲要继续追击,被沈小将军拦住了,“莫追,前方情况未明,小心为上。” 众人这才纷纷收了刀剑,而那名被称作隋小旗的走前几步捡起了先前那名大汉掉落的钢刀,随手对空劈砍了两下,眉头一皱,而后却是仔细将这刀吹弹摸索了一番,继而看着手中钢刀陷入了沉思。 沈小将军看着面前那名被追杀的乞丐,问道,“你说你是何人?他们为何要追杀与你?” 却听那名乞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泣不成声道,“我乃是刑部六品推官,刘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追杀 第2章 怀疑 已近戌时,然而刑部大部分的衙房内依旧灯火通明。拜宁有涛一案所赐,整个刑部已然不知沐休为何物,加班加点的熬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然而仍有不少案件的细节有待一一核实。 此刻侍郎李修言拿着一叠的结案卷宗来到尚书冯道远的衙房 “大人,”李修言进门唤了一声。 冯道远抬头见是李修言,放下手头的卷宗笑道,“修言呐,这么晚了还没走?快进来。” 李修言走近将手中的卷宗放到桌子上,“大人,这些是关于户部牵涉到宁有涛一案的所有人员的结案卷宗,还请大人过目。” 冯道远站起来,边引着李修言往茶几边走边道,“让人送过来就好了,你还自己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李修言笑了笑,随手抽出其中一份卷宗,随冯道远一起坐下后才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然后接过冯道远递过来的茶杯,“多谢大人。” 待二人喝过茶后才抬眼看了看门口处,见无人才将手中的卷宗递给冯道远,然后道,“大人,这是周舒的一案的卷宗,其中所涉及数目金额已同其他案犯核对过口供,应该不会错。” 冯道远翻开卷宗看了一眼,听李修言这样说,敏锐的捕捉到了其话中重点,抬头看向李修言,神情中似带询问,“应该?” 李修言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除了周舒以外,库房的其余人员所供的数字相差不大,只有周舒的供词同他们出入较大,并且从其家中搜出的账本也确与实际金额相差上十万。” “哦?”冯道远闻言神情严肃起来,再一次打开周舒的卷宗仔细翻看起来。不多时,看过卷宗之后冯道远敛眉沉思了一会儿,对李修言道,“有没有可能是这周舒在撒谎?” 李修言无奈一笑道,“这一点,下官也着实想不明白,按理说即便周舒所供数目,也足已判处他抄家问斩的罪名,他在此事上说谎似乎意义不大。可是其余人的口供基本一致,唯独周舒对此抵死不认,下官等一时也无从分辨。” 见冯道远低头沉思不语,李修言又补充道,“此事下官等也曾有过推测,这两年承天府的雨量较之往年明显偏多,有没有可能是仓中粮食保存不当,坏损率超过正常范围,所以户部的人趁机顺水推舟想让周舒顶包?” 冯道远闻言笑了笑接着李修言的推测继续说道,“只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周舒没有收到消息,所以口供没有完全一致?” 李修言也知此情况概率不大,干笑了一声道,“所有人下狱之后并不曾有人探视,这种情况按理出现的机会不大。” 冯道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而后面色变得有些严肃又对李修言道,“其实还有个问题,不只关于周舒。” 李修言不解,“是何问题?” 冯道远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才慢慢道,“按现在的证据显示,这古三伙同周舒等人以次充好替换倒卖仓粮已有数年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难道户部的人就真的一直没有发现吗?” 李修言闻言神情一震,片刻后还是如实道,“这。。。。。。下官等确未曾想过。” 冯道远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桌面,“你想想,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仓郎中,区区六品官,就算掌管京畿粮储,可当真就有那个胆量不经上官,伙同他人倒换仓粮吗?即便是有宁有涛在背后撑腰,他又要如何精准的躲过户部的例巡?若是几年时间户部例巡一次都没有发现问题,那他张若仪岂不成了吃干饭的。” 李修言闻言才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如此说来周舒一案看来确实疑点颇多。“看来这户部的问题,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停了停李修言又问道,“那依大的人意思,咱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冯道远暗忖片刻才对李修言道,“既已有证词可供结案,那就该结案的先结案。” 李修言同冯道远搭档数年,一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内紧外松?” 冯道远点点头,“我有种直觉,我们目前所查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户部真正的问题只怕会超出你我想像。 看冯道远的意思李修言心中已然明了,他这是对整个户部都产生了怀疑,“大人想查户部?” 虽是疑问句,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肯定。 一向以有案必查著称的冯道远此时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并无实证,只怕是难啊。” 都是混官场的,李修言自也知冯道远为何如此表现,“户部张尚书一直以为做事勤勤恳恳,洁身自好,又从不搞结党营私那一套,官声颇佳,陛下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李修言口中官声颇佳的户部尚书张若仪,下值回府之后却是褪去了素日里人前正直儒雅的样子,面色沉郁的正在书房之中听取着下人的汇报。 其实放眼六部之中,张若仪仅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便能官居尚书足见其能力出众,在一众官员当中绝对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人物,加之其目若寒星眉似漆刷,衬着满头的乌丝,既便已过不惑之年不复当年一般的风流俊美,然而经过岁有的雕琢与沉淀,在他的身上独留下的那一股成熟的魅力,更容易让人为之倾倒。 只可惜或是官场浸淫的久了,或是什么其他原因,原本这样的一个如玉如琢之人,私底下说出的话却满是阴诡之气。 张若仪见人进来,先是微微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才淡淡的开口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名心腹姓沈,名沈四海,乃是张府上外院儿管家,管着张府各地的产业,时常需要出府前去各地查看因而并不常在府中。 见张若仪问,沈四海先是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回道,“已经办妥了,人已经送到丁大人的府上了,我亲眼看着的,一顶小轿进了门。” 张若仪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倒还算是识时务。” 沈四海道,“那丁大人说了,此番能如愿进得兵部全仰仗大人,日后定当唯大人马首是瞻,待他日进京之后再行登门拜访。” 张若仪冷笑,“哼,不花钱的空口白话谁不会说。还是一定要有切实的把柄握在我们手里才好。” 沈四海点头应是,然后习惯性的看了眼屋外,又转头对着张若仪说道,“我今儿在茶楼里,隐约听到有人似是在说“逆党”之事 。” 张若仪眉心一动,“什么人?” 沈四海道,“看起来似是普通市井之人。” 张若仪若有所思,“民间已有风闻?” 沈四海点点头,“不知何处传出的风声。” 历经宁有涛一案,关于逆党一事眼下虽无定论但也已暂告一段落,如此特殊时期再查下去只怕朝堂之上党派倾轧,有心人浑水摸鱼搞得朝堂不稳,此是朝中之人皆心照不宣,这个时候若是民间传出风声,到时候楚帝若是迫于压力,搞不好会不惜一切代价查处逆党之事。 沈四海见张若仪久久没有出声,忍不住小声问道,“大人,小五他。。。。。。” 张若仪这才回过神来,先是看了沈四海一眼而后又垂下了眼眸,思索片刻道,“只要他咬死了不吐口,以眼下情况就不会有事。只不过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 沈四海还想再说什么,张若仪又道,“你放心,他自幼生在承天府,一应身份都是经得住查的,况且他向来反应机敏,只要他熬过了这段时间,我们总能找到时间救他出来。” 沈四海只得点头应是,忧心忡忡的退下了。 第3章 悠闲 城外的马场一行,让顾清林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也勇敢的对云烁做出了回应。云烁在顾清林身边明逗暗引了这么久,一朝心愿原成,这段日子那叫一个志得意满,用一句话概况,简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唯一让云烁心中略觉遗憾的是,如今他们明明蜜里调油一般的时期,太子也给顾清林放了假,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他自己却是还要三不五时的上朝听政,搞得他不能时时与顾清林呆在一起。 尤其是如今并没太有什么他能插的上话的地方,可他每天还非得站在那里听着那一群的文官言官们废话连篇,着实有些无趣。 “哒哒哒”,随着轻快的马蹄声落,云烁利落的下得马来,随手将缰绳甩给了安平侯府门口的看门的小厮,也无需人通报,熟门熟路的就去了顾清林的听风苑,就跟回了自己将军府似的。 常理来说,进别人家不事先投帖子通传是一种极其失礼的作法,然而没办法。谁让云大将军领了太子懿旨,要贴身保护顾二公子呢,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在那里摆着,所以就是这么任性。 更何况还有那听说有人刺杀顾清林而担心连累侯府的安平侯,更是巴不得云烁此刻能日日呆在侯府里震慑那些宵小之辈,自也不会在此时指手划脚的去挑云大将军的毛病。 与安平侯相比方氏倒是镇定的多,闻听此事之后首先担心的是自己儿子的安全,除了让府里多派了人手接送顾清风上下衙,还变着方儿的对顾清林提了那么一嘴,看能不能让云大将军也顺便派两个人保护一下顾清风的安全。此事倒是正合顾清林的意思,因此云烁便将战荣拨了出来,带了两个人也跟着一起护送顾清风。 反倒是把顾清风搞的怪不好意思的,刑部老大出门都没有他身边的随从多,说了几回不要这许多人方氏都不依,也只得这样去了。好在云大将军的人说保护也只是在暗处并未放到明面上,顾清风这才没那么的不自在。 听风苑里,靠廊檐下直直摆了两张躺椅。此刻一张躺椅上躺着顾清林,怀中抱着那只被侍书领养的通体雪白的小猫咪雪球儿,顾清林半眯着眼睛,右手的食指轻挠着雪球儿的下巴,雪球儿正舒服的打着小呼噜。另一张躺椅上躺着小侍书,怀中包着一个干果盒子,里面装着满满大半盒的松子,小侍书正躺在椅子上专注的剥着松子吃,还时不时的往顾清林的嘴里投喂几颗。云烁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廊檐下的两把摇椅有节奏的晃啊晃的,好一派悠闲自在的景像。 云烁忍不住笑道,“这外面鸡飞狗跳的,你主仆两个加一只猫倒是悠闲。” 顾清林闻言睁开了眼睛,眼神亮了亮却是并未起身,而是有些懒洋洋的说道,“你回来啦?” 语气自然的好像是小夫妻两个,一个在等着另一个下班回家。就差一句晚饭都做好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了。当然,眼下这晚饭自有厨娘厨子的负责。 侍书很自然也很识趣的让出了自己的位子,并留下了那一盒子的松子。但是松子个小,剥起来又麻烦,云烁不耐烦剥,便唤了侍书将松子拿下去,倒两杯茶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云烁战场杀伐身上杀气太重的原因,云烁来来回回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雪球儿始终对他似有敌意。从前还会对着他龇牙咧嘴炸开一身的毛,可能是后来发现打也打不过,赶也赶不走,索性就放弃了,如今保持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状态,一见云烁来它就自己找地儿呆着去了。 直到云烁牛饮一般灌了两杯茶,顾清林才问道,“今天回来的似乎晚了一点?” 云烁松了官服的腰带瘫在躺椅上,颇有些不耐烦,“左不过就那些事情,不是这个要不要被罢官就是那个缺儿由谁来做合适的,那一群文官言官的天天吵的乌鸡似的,耳朵都起了几层老茧。” 听云烁这样讲着,顾清林脑海中自动播放起从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的画面,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你一言我一语,“臣以为。。。。。。”“大人此言差矣。。。。。。”“臣愿以死明志。。。。。。” 最后皇帝不耐烦,通通给朕拉出去砍了。 顾清林抿嘴一笑,闲聊道,“那今天又是为着哪位大人给耽误了这些时间?” 云烁晃了晃椅子,待椅子慢悠悠的摇晃起来,才说道,“宁有涛出事儿以后礼部尚书的缺儿一直空着,眼下还是礼部的左侍郎兼着。今儿在朝上,太傅提出临近年底诸事繁忙,宜极早定下人选,并推荐可以让国子府的杜祭酒出任,可吏部的人又说礼部左侍郎最近这活儿干的也不错,推荐由其升任。” 顾清林闭着眼睛问道,“就为这争了那么长时间?” 云烁长叹口气,“哪儿能啊,本来陛下都有意要决断了,关键时候户部那个老东西张若仪又跳出来搅合,说什么礼部掌管国之礼仪,代表一国门面,需得有一位德行兼备众望之至的人来出任云云,一群人吵来吵去的,后来不知怎的又有人不知死活的提起了三皇子,搞到最后不欢而散,这事又不了了之。” 朝堂诸事对于顾清林来说还是有些遥远的感觉,闻言也只当是笑话来听,闲聊道,“此事同户部有什么关系?” 云烁咬牙道,“就是没什么关系才让人可恨。显是这两方推荐的人选都同那老东西扯不上关系,他就趁机跳出来浑水摸鱼。”说到这里,他还恨恨的一拍摇椅的扶手,“这张若仪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别看他表面无党无派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尽干些阴诡之事,背地里没少给老子使绊子。自从他当了这个户部尚书,云中军的军费是年年缩减,这两年各地明明没什么厉害的灾情,那省下来的钱也都不知道干嘛去了。” 听他这样说,顾清林眼开眼睛斜眯了云烁一眼,见其脸上真的似有怒意,显是对这张若仪真的没什么好印象。这事倒是也不难想像,管钱的和用钱的,那肯定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顾清林抿嘴一笑,转问道,“说起三皇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烁听他这样问,先前气愤的神色果然稍有缓和,“一直在府里禁足着呢!”说完又似是有些无奈,“说起这三皇子,也是不争气。前脚勾连逆党的罪名还没完全洗脱干净,后脚陷入出那样的事情,这已经算得上是皇家丑闻了,如今陛下也是头疼。太子先前还一力主张严惩,眼下也被架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清林“嗯”了一声,“这倒也是,这要是被世人知道三皇子嗜好虐杀女人和小孩子,这以后要如何看待皇家呢?”说完又看了看云烁,笑道,“行了,别生气了。今晚上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辣子鸡还有响铃卷儿。” 云烁看顾清林笑的乖巧,知是顾清林有意哄他,接着就顺杆爬,“不行,心里还是好气!一个两个的想起来就气!” 自从对云烁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以后,顾清林发现云烁这些日子冲他撒娇撒的是越来越顺溜了,他眼珠一转,坐起身来拉起云烁的一只手,哄道,“好好好,不生气,不生气,来闭上眼睛,亲一个。” 云烁眼神一亮,呦呵,这可以有啊,于是听话的闭上眼睛,咧嘴笑的像个二傻子。 顾清林却是一手抓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他脚边儿的雪球儿,将它抱在怀里,捏着雪球儿的脸让它的嘴与云烁的脸颊来了个亲密接触。 云烁只觉脸上好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碰了一下,但那面积实在太小感觉有些奇怪,还不待多想就听到一声惨烈的猫叫,“喵!”,接着便是顾清林“哈哈哈哈”的笑声,赶忙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一脸绝望的雪球儿一落地便撒丫子跑的没了影儿,满院子只余下顾清林不怀好意的笑声。 云烁抹一把脸,恨的牙根痒痒,以绝对的武力值**了逃跑失败的顾清林,将他又按回椅子上亲了个够本。 云大将军一时上头不计后果,晴天白日当院逞凶。 但好在自从云大将军入驻听风苑以后,这院子里除了小侍书和云大将军的人就不许其他人随意进出了,不然这要是被人撞见了且不说如何解释,只怕他未来的幸福生活都要凭空增添不少波折。 二人虽互通了心意,顾清林也不希望这事情过早的曝光。大楚虽许多富贵人家养的外室里也不乏有男子的情况,但此事毕竟上不了台面,还没听说谁家正经娶个男妻的。好一好的结个契兄弟就已经算是专情了。 一直到晚间用膳的时候,顾清林还是脸儿红红,并且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的嘴上麻麻的。偏有那细心的小侍书忠心为主,看着顾清林红红的脸儿担忧的问道,“公子的脸为何如此的红?莫不是染了风寒了?要不要去请个大夫回来瞧一瞧啊?” 一旁专门吃饭的云烁差点一汤喷出来,只在一旁拼命的低头憋笑。 顾清林恨恨的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云烁,才对侍书说道,“我没事,是今日这汤有些热。” 侍书端起自己的碗喝了口汤,小声嘟囔道,“热吗?不热啊?” 云烁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顾清林则是咬牙切齿的伸手在云烁腰间的软肉处狠狠的掐了一把。云烁一时不防,“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惊得小侍书抬头见要问什么,就是外院有人传,“大少爷过来了。” 第4章 被发现了 侍书连忙站起身走到门边帮顾清风打起了帘子。 顾清林也起了身,见顾清风进来笑着问道,“大哥吃饭了没?” 顾清风也笑道,“刚回来,听说你这边摆饭了就直接过来了。” 侍书忙去打了水来,待顾清风净面后又忙给顾清风加了碗筷,自己则是抱着碗筷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吃完了饭,侍书带人撤去了碗碟又上了茶水,顾清风才又道,“也不是单纯为了来蹭饭,谢推官让我带个话儿,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想约你叙叙。” 顾清林有些意外,“刑部现在不是都忙的脚不沾地的,他怎的还有闲工夫约我?” 顾清风呷了口茶,道,“说是通平府的那几宗灭门案有进展了,想跟你再聊一下。他说你知道。” 顾清林略一回忆,想起来确实自己还在刑部的时候,谢崇俊曾与他说过这样一个案子。可案子有进展了跟他说什么呢? 顾清风摊了摊双手,示意具体的自己也不知道。 略想了想,顾清林道,“不然这两天等他不是太忙的时候我去一趟刑部吧,顺便再蹭一下刑部的食堂。” 云烁在一旁稀奇道,“各部的小食堂出来的菜不都一样吗?怎么刑部的格外好吃吗?那我也去!” 顾清林冲云烁翻了个白眼,“有你什么事儿!” 这一幕恰好被顾清风看到,顾清风当下心中“咯噔”一声,随即略有些战战兢兢的看向云烁,却发现云烁不仅毫不介意,甚至笑的还有那么一点点讨好的意味。 这下顾清风内心已然不是震惊这样简单了。云烁好龙阳的八卦他早就有所风闻,先前也曾经怀疑过云烁对顾清林有所图谋,可那时候顾清林是否认了的。但看眼下这情形,看这二人的互动,怎么看都透着不简单,就差把我们有猫腻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顾清林唤了好几声,才把顾清风从震惊中唤回来,“啊,你说什么?” 顾清林道,“想什么呢这是,我说你回头问一下谢推官,哪天空。” 顾清风,“噢,好好。”说完,又看身顾清林,想要说点什么,又顾忌到一旁的云烁,欲言又止。 云烁平时虽大大咧咧,但顾清风这样明显的神情他还是看得懂的,于是很自觉的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给兄弟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顾清林不解,“大哥还有什么事情?” 顾清风忙坐到顾清林的身边,拉着顾清林的手小声问道,“你给大哥老实说,你和大将军,你们。。。。。。你们。。。。。。” 你们半天,那句“是不是好上了”也终究没能问出口。 虽没说出口,但顾清林当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之前的事情,脸上又是一红,低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顾清风倒吸了一口凉气,抓住顾清林的手猛然用上了几分力道,气愤又有些激动的说道,“你老实跟大哥说,是不是,是不是他逼你的!你不要怕,若你是被逼的,大哥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 顾清林眼见顾清风越说越夸张,连忙打断他道,“大哥,大哥,你别激动。你先别激动。” 安抚了一下顾清风,才对他说道,“大哥,我不是被逼的,这件事情我考虑过的,我们都是认真的!” 顾清风睁大了一又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林,很想对他说一句,当初你可就是因为不想给云大将军做男妻才离家出走的,怎么出去一趟,失个忆反倒是主动跟云大将军勾搭上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弄人? 早知如此干嘛还要出去白受那几个月的罪呢? 顾清林当然不知顾清风心中所想,只当顾清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又小声对他道,“大哥你先不要声张,这件事情眼下我还不想让外人知道。” 顾清风有些着急的说道,“还说你考虑过,你可知道你们在一起的后果??你先时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想要出府自立门户吗?如此一来你的仕途可就完全无望了,你可知道你将要面对怎样的世俗压力?” 见顾清风如此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急的模样,顾清林的心中十分的熨贴,反握住顾清风的手,认真说道,“大哥,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自我,成为别人的附属品的。” 顾清风听他这样说,心中稍稍安稳了一点,又一想如此不让别人知道也还好,将来即便他二人分开了也不至于引起什么风波。想到这里他抬起右手食指狠狠的点了点顾清林的脑袋,“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就不要做的那么明显!刚刚那种情形,稍微有心之人都能看出问题来!” 顾清林揉了揉脑袋,“噢,知道了。” 顾清风想起自己的老娘,又特意叮嘱道,“除了我绝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包括父亲,母亲,知道吗?” 顾清林老实的点点头。 如此顾清风还是不放心,“不行,我还是要找云大将军也说一声!” 顾清林拦住了他,“大哥,放心吧,这事儿我来同他说。而且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也不这样。” 顾清风出门的时候正巧见到进门的云烁,盯着云烁看了半天,满脸复杂的表情,最终还是一甩袖子去了。 云烁第一次有一种被人盯着感觉浑身发毛的感觉,转头巴巴的看着顾清林求安慰,顾清林却是傲娇的小下巴一抬,转身进屋了根本没搭理云烁。 云烁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位未来的大舅哥跟自己的小宝贝刚说了什么,急忙跟进屋去,却是被顾清林关在卧室门外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 好在云大将军身手敏捷,还拥有一项翻窗的特殊技能。 顾清林斜眼瞅了一眼窗户里翻进来的云大将军倒也没有再难为他,看云烁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大哥说既然现在还不想公开,让我们在外面注意点,别被人瞧出端倪。” 云烁一听,心中一块大石先是落了地,而后又委屈道,“是我不想公开吗?明明是你不让公开。你这样,大哥还以为是我不负责任呢!” 顾清林见他这样着实好笑,“那是我大哥,还不是你大哥呢。比人家大好几岁呢,也好意思叫大哥!” 云烁讨好的一笑道,“你大哥不就是我大哥,早晚的事儿。” 顾清林摇摇头,不再搭理他,坐在塌上随手抽过一本书看了起来,这倒不是说顾清林有多勤奋好学,只是这个世界晚间的消遣项目实在是太少的原因。然而云烁却是大狗一般的蹭过来,“要不然,我们直接就对外公开了吧,明日我就回府准备彩礼上门提亲,也好叫大哥心里放心。” 顾清林回手一敲云烁的大脑袋,“你想的美。” 云烁摸了摸脑袋,视线却被塌边的一张纸所吸引。“这是什么?” 顾清林闻言看过去,正是自己这几日无事回想先前案子时随手记的东西,于是道,“我这几日在家闲来无事,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先前的案子,随手记了一点想法。” 云烁看着那纸上前言不搭后语的内容,小声念道,“军粮,军权,幽兰山庄,宁有涛,三皇子,拐卖,陈涛,江晓,名单。。。。。。” 其中的孩童拐卖几个字还被顾清林用圆圈着重圈了出来。 云烁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顾清林正好也有些事情想不通,索性合上书脱了靴子在塌上盘起双腿,并在他前方的位置拍了拍,示意云烁坐过去,而后才对着云烁道,“反正没事,正好我们也再盘一遍这些案子。眼下这案子虽说是看似都结了,可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 云烁盘腿坐在顾清林对面,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支撑着下巴,看着顾清林道,“什么事情?” 顾清林拿过那页纸,顺了顺思路,“比如说这军粮案,”说到这里顾清林指了指纸上的军粮二字,“拿军粮一案为例,最初是因为云中军粮被掉包,害的云中军身陷险境,差点儿损失惨重对吧?” 云烁虽点了点头,却是看着顾清林傻笑,显然是并没听到顾清林在说什么。 顾清林一瞪眼踢了云烁一脚,“你正经点啊!” 云烁这才收了笑,装模作样道,“嗯,你说,你说。” 顾清林又警告的瞪了云烁一眼,收到对方的保证之后,才又指着上面的“陈涛”二字接着说道,“后来你遇到了水生,因此牵扯出了通州守备陈涛,通过陈涛我们知道了吞龙逆党的存在,也知晓了吞龙扶持官员之事,” “再后来又通过陈涛查到了前吏部侍郎江晓,最后从其夫人那里得到了一张名单,据称是江晓为官多年私下替人办事的人员名单。” 云烁虽还是没明白顾清林到底想说什么,但还是点头道,“没错。” 顾清林接着又道,“再后来西南军那边蒋大将军查到了副帅陈子健,通过陈子健又牵扯出了三皇子,当然后来经过查证,最终证实与三皇子无关,乃是逆党黄岐所为。” 云烁很捧场的又点了点头,“是这样。” 顾清林道,“如今看来,云中军军粮被换一事已经结案,乃是逆党操纵陈涛及陈子健一同所为。” 云烁还是不明白所以,只得又又点了点头,“嗯。” 顾清林却是摇了摇头,“其实在这件案子上,我们忽略了一点。” 云烁这才正经收了玩笑的心思,眉峰微蹙问道,“什么?” 顾清林指着那纸上的“军粮”两个字道,“被他们换下来的那批军粮,去了哪里呢?” 第5章 再去刑部 云烁一愣,略一回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当时查到通平守备陈涛的时候本是有意要追查粮草去向的,但是紧跟着就出现了逆党的事情,加之陈涛之死,这件事情最后便是不了了之了。 云烁抬头对顾清林如实道,“可时间过了这么久,这批粮草恐怕很难再追查到了。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顾清林微抿了抿嘴,长长的“嗯。。。。。。”了一声,毕竟这里的刑侦条件是远远无法同他所在世界的各项先进技术相提并论的,要追查确实有难度,但他还是道,“我感觉还是有必要查清楚的,既然已经确认军粮是被逆党换走的,那么通过这批军粮的去向应该也能找到逆党的蛛丝马迹,更何况能够支撑三万大军两个月的粮草不是小数目,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了。” 云烁是军人,粮草有多重要这件事情自是不必顾清林再详细解释,于是也很干脆说道,“好,此事我会同太子提一提的。” 顾清林“嗯”了一声,又对云烁道,“那我们再回到最开始,我们推测逆党调换军粮的初始目的是想将你逼入绝路,顺带将西南军的统领也拉下马,对吧?” 这个问题先前太子同云烁聊过,所以云烁很是清楚,“不错,当初若不是侥幸撑了过来,今天或许我也不能坐在你对面。而且若是我同蒋仲景直接对上了,西南军中此番也还不知是何情景。” 这一点顾清林也很是认同,“没错,当初若你死了,那西南军主帅肯定逃不脱干系,就算你没死而是同蒋仲景吵起来,以陛下对你的宠信程度,无论事实如何,陛下肯定都会迁怒蒋仲景,那蒋仲景的位子是无论如何也肯定保不住的。所以说逆党最初的确实走了一步好棋,只不过是没想到你不按常理出牌,才搅乱了他们最初的计划。” 听顾清林这样说,云烁忽然有点小得意,微微冲顾清林扬了扬下巴,“那是,我是谁!” 顾清林看云烁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而后又白了云烁一眼,又问道,“那你说他们费这么大的劲布局,目的是什么呢?” 这题云烁会,于是想也不想道,“这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有意军权啊!一军主帅变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行军打仗信任很重要,无论是军士对上官还是将帅对属下,谁都不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不能完全信任的人,所以一旦主帅换了,那肯定是要有一大批人跟着变动的,这当中可做手脚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 顾清林没出声,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你说的不错。他们既能在朝中安插人手,就能在军中安插人手。” “可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既然要安插人手,一般来说不应该是以他们自己的名义是安排他们自己的人吗,为何要冒用三皇子的名义呢?” 这一下总算是有了一道云烁懂而顾清林不懂的问题了,云烁得意的先清了清嗓子才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大楚历来唯有陛下和储君才可掌兵权,各方兵士也只听从陛下与储君调遣,如果要调超两千人以上规模的兵士,除了虎符之外,还需陛下的圣旨或是太子手谕。当然这样的事情太子是不会专断的,所以最终兵权其实还是掌握在陛下手里的。其他人再怎么蹦跶,即便领了兵有了虎符,轻易也调动不了大量兵马的。他们之所以打着三皇子的幌子,估计是因为眼下朝中诸位皇子当中也只有三皇子有可能同太子争上一争这储君之位,若是再晚两年,四皇子五皇子陆续成年,可能就不一定会选三皇子了。” 顾清林恍然,“原来是这样!”又想了想叹道,“不过这样的规矩这反倒是帮了他们的忙,此事一旦与皇子扯上关系后,事情一旦暴露也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皇子有心夺权,这是陛下和太子都不会允许的。所以此番三皇子的势力就被彻底清洗了。” 云烁点头表示认同,顾清林又继续道,“宁有涛是三皇子最大的倚靠,此番自是会首当其冲,所以逆党提前做了准备,宁有涛原本就罪恶多端,所以逆党只需稍加运作,就能让宁有涛的这滩浑水掀起滔天巨浪,而且他们中间还能让宁有涛在倒台之前利用幽兰山庄一事前来刺杀于我,借刀杀人,当真是心思缜密。” 顾清林越说声音越小,逐渐陷入了沉思当中。云烁没有立时打断他,停了一会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又想什么呢?” 顾清林回过神来,一巴掌拍掉了云烁晃着的手,对他说道,“我是在想,他们的心思如此的缜密,走一步想三步的,可是他们冒那么大的风险拐走女人和小孩子,难道就只是为了送给幽兰山庄或者说是送给三皇子吗?” 云烁跟不上顾清林的思路,于是问道,“怎么又扯上孩童拐卖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清林道,“到也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觉的对于谋划了军粮案的人来说,做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弊大于利。” 说到这里顾清林两手一摊,“简单说就是我怀疑他们拐带女人和孩子的目的并不单一,但是我没有证据。” 云烁看顾清林嘟着嘴有些微微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顾清林的头顶,“没关系。没有证据可以慢慢找,我相信你!” 顾清林抬头看向云烁,见他宠溺又信任的目光,自己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只觉这样被人无条件的信任着感觉犹如让他置身一池温泉当中,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嗯!”然后起身飞快的在云烁的嘴上啄了一下,“多谢大将军!” 云烁毕竟武人出身身体反应迅速,虽事发突然却还是在顾清林还没来得及抽身而退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谢的这么潦草?那可不行!”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彼此都亲的气喘吁吁,差一点就要双双把持不住。然而云烁记着顾清林先前的话,终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唉!什么时候才能把人给娶回去呢?真是头疼。 隔日,顾清风就带回话来,说谢崇俊邀请顾清林次日去刑部一叙。 次日,云烁照例上朝去了,到了上值的时间顾清林没有随顾清风一同前去刑部,而是转道先去了一趟云中宴,带了满满十几个食盒的点心,然后才去了刑部。 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顾清林本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前日去同方氏请安听方氏点播了那么一番。“你如今虽说并无品级在身,但终归是太子那边的人,以后指不定就要举荐入世的,这人际交往上还是要多留些心,平常多往来往来,有的人虽不常往来,但日子久了不见,就算没事情也要想办法约出来聚上一聚。” 门房见到顾清林下车,乐呵呵的就从门口迎了出来。顾清林也笑呵呵的同他问了好,然后转身从侍书手中接过一个食盒给了门房,门房自是高兴,拍着胸脯保证会帮着小侍书一起将盒食送到各处。 说起来穿越前顾清林性子清冷,即便来到这里之后有所转变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八面玲珑,知所以能在刑部混的上上下下关系都还算不错,其实有一大半是小侍书的功劳。 随着一个个食盒被送往不同的方向,紧张忙碌了两个月的刑部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案子总是查不完的,大家也乐得停下手头的工作,忙里偷闲的休息那么一会儿。 案子那么多,总是查不完的。 顾清林自己也提了一个食盒去了冯道远的衙房,正巧冯道远同李修言一起正在商量着什么,听有人通报说顾清林来的,便停了讨论将他请了进来。 顾清林给二人见了礼,寒暄一番,便被李修言拉着同他们一起坐下,笑着同冯道远说道,“这也才半个月不见,我怎么瞧着他好似是胖了一些。” 顾清林闻言难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手也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会吧? 冯道远见他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好似是有那么一点。” 顾清林见向来严肃认真的冯道远都这样说,心道自己可能是真的胖了,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说道,“许是这些日子在家,没怎么出门。” 冯道远只是看着他笑,倒是李修言捏了捏顾清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天下长辈都会说的一句话,“胖点好,胖点结实。” 顾清林心下无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大腿,自己低头也笑了。 冯道远见他有些局促的样子,先是对李修言道,“行了,别逗他了。”然后又对顾清林问道,“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 顾清林道,“前面没事情就想过来,可听我大哥说最近刑部上下都忙着案子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没来。昨日是我大哥说谢推官得了些空闲,有个案子想要同我说一下,我想着反正空着,倒不如直接过来一趟,正好铺子里新推出了一种糕点,让厨子多做了一些,带过来给大家尝尝,若是好吃大家也能帮着给多介绍一下。” 李修言笑道,“你倒是精明,主意都打到刑部的头上了。” 正说着见,便有小吏送上了点心,冯李二人也都尝了尝。 李修言尝了一下,点心味道确实不错,问顾清林道,“味道确实是不错,不过你这些日子在家,不会只想着怎么推广你这点心了吧?” 李修言之话本也是出于好意,毕竟大楚朝虽说不分什么士农工商的阶级,但商人逐利且多刁钻之辈,还是为很多读书人所不喜。 顾清林虽没理会到李修言这话的本意,但他还是顺着话如实说道,“那倒也没有。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太用我管。” 稍微停了停,又说道,“来见大人,也还是我在家无聊将几个案子都复盘了一遍,有些事情想要听听大人的意见。” 第6章 再去刑部 冯李二人对视一眼,冯道远笑问道,“是什么?你说说看?” 于是顾清林便将先前同云烁讨论的一番问题又重新对冯李二人说了一遍。 听顾清林说完之后,冯李二人久久没有出声,都各自在心里思索着什么。半晌之后,冯道远开口问道,“你是怀疑这孩童拐带一案,背后还有隐情?” 顾清林点了点头,他今日来见冯道远本也存了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冯道远的想法,因此回答的也很干脆,“是,虽然没有证据,我还是觉的拐带孩童这情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当日在我跟前被拐走的那个孩子,到现在也并未找到。同样都是被拐,他又去了哪里呢?” 李修言此时点了点头也开口道,“若单看孩童被拐一案确实没有问题,可如同清林所说,若是结合起其它案件来分析,确实其它案件的初衷对于逆党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倒是这孩童被拐一案对他们来说却是弊大于利,毕竟这种事情一来风险太大,二来也并非一定要他们亲自动手。” 冯道远仍是不语,只在皱眉思索着。于是李修言也不再多言,只同顾清林一道安静的看着冯道远。 半晌之后,冯道远终于开口,说道,“确有些不同寻常。此事我记下了,待手头的事情忙完,”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李修言,“我们再商议一下看怎么处理。” 李修言点头应是。 顾清林既已说完事情,便打算起身告辞,省得耽误冯李二人办公,这一回倒是冯道远开口道,“先不忙走,”然后又同李修言道,“你同他也说一说周舒的案子。” 李修言会意,于是对顾清林道,“说起来这周舒的突破口还是你先发现的。”说完,又同顾清林细说了一遍周舒一案的详细经过。 顾清林听完先是问道,“可同古三爷那边核对过数目?” 李修言道,“那古三坚称时间太久记不清楚了,你说什么他都认,口供作不得准。” 顾清林心中也有了数,这种事情牵扯甚广,怎么可能手头上没有一本私帐,定是这古三不配合了。想了想说道,“既然数量上有差异,那会不会他们收到的赃款也有差异?” 李修言道,“这一点我们也想过,但经过审问,他们只是按次收费的,并不涉及具体粮草数量,至于这次数上倒是同周舒交代的相差不多。” 顾清林又思索了一会,“那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其中一方有人说了谎,要么就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假设他们都没有说谎的话,次数对得上,就必然是每次出货的数量不一样。如果是这样,那就必然是有人在暗中修改了数量,”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了李修言,“可有问过那些库房的看守,他们每次偷运粮草,是一次性运走还是分批次运走?” 李修言一愣,“这倒是不曾问过。” 顾清林又接着道,“如若每次的货物都是一次性运走,这数量相差太多有可能就是周舒说谎的可能性大一些,但若是分批次运走的话,那也不排除有人从中作手脚的可能。” 李修言点头不语,倒是冯道远闻言眼神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若是有人从中做手脚,你觉的会是什么人?” 顾清林想了想,“首先他要熟悉户部粮仓的操作流程,这样他才能够从仓库当中将粮食运走;其次他也要熟悉周舒,这样才有可能假传他的话或是别的什么方式从中做手脚而不引人怀疑;还有就是他可以自由进出仓库而不被人怀疑,他的身份应当高于那些看门的小吏;还有就是他要有销售的渠道,或者最简单的要有运输的渠道,不然没有办法将偷换的粮草运走。” 顾清林说道这里,抬头眼见冯道远的脸色不佳,连李修言的脸上也不由带了一丝凝重,于是问道,“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不对?” 冯道远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单凭第一点和第三点,恐怕也只有户部的人能做到了。” 顾清林啊了一声,“我刚其实也想说,说不定就是户部的人,只是这个人并不显眼,所以被众人都忽略了。” 冯李二人并未再说什么,顾清林便提出告辞。临走前冯道远同顾清林叮嘱,“此事绝不可让外人知晓。” 顾清林自是明白冯道远的意思,点头应下了,然后才去找了谢崇俊。 谢崇俊见到顾清林,激动的给了他一个熊抱。顾清林笑道,“如何这样激动?” 谢崇俊将顾清林带处一处僻静的偏房,才对他说道,“你还记得上次我问你的关于通平府那边上报的那几起灭门案吗?” 顾清林点点头,“记得。你这么激动,莫不是案子已经破了?” 谢崇俊摇摇头,“并没能完全破获。” 顾清林“嗯?”了一声,“这话怎么说?” 谢崇俊这才同他细说道,“那案子查到最后,发现死的几人均是本地的草粮官,就是各镇子上负责帮助官府押运粮草的人,而又刚刚好案发前那几人押运了同一批粮草送往西南军。。。。。。” 说到这里谢崇俊没再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顾清林。 顾清林秒懂,同西南军扯上关系的,大概率就是云中军军粮案了。 见顾清林显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了,谢崇俊这才说道,“案子现下已经移交内卫司了。” 顾清林点了点头,又见谢崇俊先是四下看了看,又高兴的小声同顾清林道,“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因着这个案子,冯大人夸我办案仔细,说我足可独当一面,到年底我的品级可能会再动一动了!” 顾清林听他这样说,知他是仔细谨慎的人,事情未成不会这样对他宣扬,也替他高兴,“如此说来,那我可要恭喜你啦!到时候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 谢崇俊轻锤了一下顾清林的肩膀,“那是自然,必得好好谢你!本是想同你约个时间的,结果听说你要过来,我一想也好,正巧如今事情也不少,到不如晚点再说。” 顾清林点点头,然后又想起来,问谢崇俊道,“对了,我这两次来,似乎都不曾见到张侍郎?” 谢崇俊闻言看了眼门口,才小声对顾清林道,“你可能有所不知,宁有涛未曾出事前张侍郎同他们走的颇近,因此为了避嫌,宁有涛事出后,冯大人便将他派出去各地巡视积压案件了。” 顾清林点了点头,“怪不得呢。”说完以似是十分的好奇,“那这次宁有涛一案,就没有牵扯到张侍郎?” 谢崇俊摇了摇头,“倒似乎只是走的近,却并未有证据证明张大人牵扯进了宁有涛的什么案子里面。” 顾清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又闲聊几句,中午的时候在公厨里吃过饭,才回了侯府。 第7章 沈随的发现 顾清林从刑部回来刚下了马车,门房的人就报说上午有人给他递了帖子。顾清林接了贴子,心中还在好奇,说起来往常他们几个朋友相聚都是直接由他大哥给他说的,他来到这里正经还没人给他递过帖子呢。 虽好奇,但好歹也是等到回了书房才拆了贴子,一见都是许久不见的沈随发来的。帖子里说的是沈随自军中回了承天府,邀请他到他们家别院一叙。并眀还特意说明,如果可以,还请云大将军一同前往。 顾清林看完了帖子心中暗暗纳罕,没有邀请他大哥,只邀请了自己并特意点明了让云烁同行。。。。。。 看来这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而并非是简单的久别重聚了。 不一会云烁回来,顾清林将帖子的事情同云烁说了,云烁也同顾清林想法一致,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于是欣然应下。 第二日上午,两人便一同按着贴子里的地址去到了沈随的别院。 沈随早早的等候在了门口,见二人相携而来,远远的就迎了上来。及到二人下了马车,沈随先是同云烁行了个礼,然后又大大的拥抱了顾清林一把。 云烁见状还来不及阻止,便被顾清林一个眼神给吓的收回了手。 哼,竟然当着我的面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还不让我说! 因在室外,几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沈随便将人引进了内室。 沈随显然很高兴,“行啊顾二,我才去了军营几个月,回来听说你不但进了刑部,眼下都进了东宫了!”说罢看了云烁一眼,“当初我们几个还怕顾二日后无法科举,私下还在琢磨着怎么想办法给他举官,谁知道啊,”又看了看顾清林,“你小子竟然是哥儿几个里面最早当官儿的!” 顾清林闻言有些错愕,他并不知道兄弟朋友们私下里为他打算的事情,此刻只觉心中一股暖流,既为自己感到幸运,也为原身顾清林身边有能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云烁见沈随如此替顾清林着想,心下自也是高兴,笑着说道,“沈小将军也不错啊,我前儿在太子那里,太了还同我提及了东大营剿匪的事情,难得邢名那一根筋竟然还特意夸奖了你。” 邢名是东大宫主将,先前本是云老将军手下的前锋,后因军功升迁之东大宫,此人以骁勇著称,但也是出了名的耿直,从不屑官场奉承那一套。按说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走不久的,但好在云老将军和云家军的名头够硬,以云烁眼下的恩宠程度,无事也无人前去同他寻晦气。 这事儿沈随也不知道,听云烁这样讲,兴奋的脸都红了,“真的吗?邢将军真的夸我了吗?可我在宫里的时候他明明对我嫌弃的不得了!” 云烁淡淡一笑道,“那你是不了解他,出了名的死鸭子嘴硬。” 几人说笑几句,沈随便将话题引入了正轨,“不瞒大将军,今日邀你们来,一为叙旧,另外实则也还有另一件事。” 顾清林问道,“什么事?” 沈随冲屋外大声招呼了一声,“来人!” 门外应声进来一名府兵装扮的军士,沈随道,“去,将我准备的东西拿来。” 那军士领命去了,不多是捧了一个细长的盒子回来。那盒子看起来似乎是紫檀木的,颇为华贵。顾清林虽不知是何物,但云烁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盒子似乎是用来盛装兵器的。 果然,沈随打开那盒子,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便呈现在几人眼前。 顾清林对兵器一窍不通,因此十分的茫然,便是云烁也有些疑惑,因为这刀看起来只不过是普通制式,初看之下并无异常。 沈随见两人疑惑不解,便将盒子朝云烁那边推了推,“大将军不妨将刀拿出来细看。” 云烁依言将刀拿了起来,乍一上手便感觉到了不同。 这刀的手感与普通官制的刀具不同,重量上应是要比普通官制的轻一些,可单看外形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细看下来色泽上要比官制的光泽度稍好一点。 云烁身在军伍,战场杀伐之人自然知道这轻的一点点分量对于战场意味着什么。因此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面现肃杀之气。 沈随见云烁变色,便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于是问道,“大将军可发觉有可不妥之处?” 云烁点点头,抬头看顾清林一脸询问的目光,便将刀也递给了顾清林,又说道,“外观酷似官刀,可手感要轻上一些。这刀绝不是出自官制。” 沈随忙点头不叠“对对,我爹也是这么说”,然后又道,“大将军请随我来。” 又起身引着二人来到另一处房间,房间两侧陈列着各种兵器,在当中一处位置上有一处身着甲胄的假人。看起来似是一处练功房。 沈随对着那名假人冲云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烁知道这是沈随让他试刀,于是也不啰嗦,手起刀落,那假人身上的甲胄应声裂了一道大口子。 沈随的眼睛都亮了,好快的刀啊! 云烁却是走上前,对着那口子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便再次沉了下来。 这刀的重量虽不如普通制式的军刀,杀伤力却是远远大于普通军刀。 云烁转头沉声对沈随问道,“此刀由何而来?” 沈随忙从崇拜中回神,“这个,说来话长。” 待几人重新回到茶室,沈随才冲顾清林问道,“听说你先前在刑部也呆过,刑部有个推官叫刘全,顾二你知道的吧?” 顾清林心下一动,道,“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不过数月前他就回家丁忧了。怎么,此事难道同他有牵扯?” 沈随点了点头,将那日救下刘全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顾清林听完忙问道,“如此说来,那刘全现在何处?” 本以为刘全会在沈随手上,谁知沈随却是一拍大腿,有些懊恼的道,“别提了,这小子进了城,我本欲让人护送其回刑部的,结果他却说尚有要事未做,不能直接回刑部,也不用我们保护,匆匆便走了。我当时只当他是在查什么案子不方便,因此并未做太多理会,直到昨日发现这刀的端倪,才觉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说完又问顾清林道,“这刘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顾清林这才将当日孩童被拐一案的经过说了一遍,沈随惨叫道,“果真有问题?他妈的白白让他跑了!” 顾清林安慰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你不知情,这也是难免。” 沈随正自懊恼,却是云烁打断他问道,“这刀镇国侯看过?” 沈随见云烁问话忙正色道,“回来之后我便将刀给父亲看过,父亲所说同大将军一致,他也说这刀应当不是官制。” 云烁又问道,“镇国候的意思呢?” 沈随道,“我爹说我发现的事情,让我自己先想办法处理,实在解决不了再由他出面。但此刀事关重大,让我慎重处理。” 云烁明白这是镇国候无意此功劳,有意想要历练自己的儿子,想了想对沈随道,“如此,此事非同小可,当即刻禀报陛下知晓。你准备一下,我们即刻进宫觐见吧!”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顾清林给拦住了。“如此太过招摇,当心人多眼杂。” 云烁一愣,复又坐下问道,“那依你看当如何?” 顾清林想了想,“既来了,就踏踏实实先吃顿饭,等下午你先找机会进宫一趟,将此事先禀告陛下,然后让陛下寻个由头召见一下沈二。总好过这么多人一起进宫,目标太大。” 云烁一想也是,又想了想,“我今日不必早朝,实则没什么理由进宫。倒是近日我往东宫跑的频,干脆我先去趟东宫,喊上太子一起进宫,这样就无需盘查我进宫的理由了。” 顾清林也没更好的办法,也只点了点头。 沈随道,“那好那好,既然来了,就踏实吃顿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顾清林见云烁眉心紧索显是放下不这件事情,忙点点头附和沈随,“很是很是,今儿准备的什么好饭?” 沈随得意一笑道,“这承天府里就那么多吃的,实在没甚意思。我才在兵营里学了一种新吃法,后院让他们趴了一只羊,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就在院子里吃烤全羊,”说完又看了看云烁,“听说是西北那边流行的吃法。我还特意准备了炉子,今日咱们还可以自己动手烤肉吃!” 云烁虽心中有事,但也知急不在这一时,见顾清林双眼亮晶晶的样子也不想扫了他的兴致,于是也便笑道,“好啊,正好也有段日子没吃了。” 因着时辰还早,几人便又闲聊了几句。顾清林见沈随中间一直不停的拿眼睛瞄云烁,满眼的钦佩之情毫不掩饰,却又不说什么,心下一笑故意问道,“你老看他做什么?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沈随这才罕见的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第8章 大将军指点 先前在承天府的时候,也只是听过云大将军的威名,除了上次去接顾清林回承天府,毕竟也没有深入接触过,只晓得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将军。那时候沈随的心里其实没什么感觉,大将军又如何,我爹手里不也一样掌着那么多的兵权? 然而真正进了一趟军营,侥幸跟随部队剿了一次匪,眼见主帅刑名的骁勇与智谋,心中已是惊为天人,又常听邢名谈起云烁时赞不绝口,亲耳听他提起当初同云烁一起对敌时的种种,心中不自觉的就对云烁多了向几分敬仰。 他记得邢名提及过云烁的功夫,“根骨绝佳,实属百年难遇的奇材,又较常人刻苦十倍不止,如今成就在军中难遇敌手。” 比邢名的武功还要历害的多的云大将军,那武功该得是什么样的境界呢? 此时的沈随忽然神情扭捏的像个小媳妇一般,蚊子哼哼一般的道,“早就听闻云大将军功夫出神入化,不知,那个,不知。。。。。。” 顾清林实在好笑,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不知可否同云大将军讨教几招?” 沈随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哎。哎。” 云烁一想也行,正好可以在顾清林跟前露上两手,两人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不曾在他面前展露过身手。这人向来起的晚,等他起身的时候自己早练完功早饭都要吃完了。因此也不推脱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走吧,到院子里去。” 说罢便起身往外走,沈随兴高采烈的跟了出去。原先院中侍卫的府兵们一见云烁出来,也都渐渐聚拢到了一起。顾清林没院屋子,便站在门口看他们。 有兵士上前给云烁递刀,云烁摆了摆手,只抬头看了眼院角的那一株香樟树,然后原本垂于身侧的右手手掌突然伸真,朝前,然后手一抬一抓,做了个用力的姿势,众人只觉一阵凌冽的掌风经过,枝丫上的一根树枝应声而裂,然后便飞到了云烁的手上。 满院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连顾清林都惊讶的闭不上嘴巴。 这什么鬼,这得是特异功能吧?这种事情除了以前在电视剧里,他也就只在一个天师的视频帐号中看到过。 正在众人惊讶之时,云烁已经自顾修整好了那根树枝,冲沈随点了点,“来吧。” 沈随这才从惊讶中回神,感觉自己拔刀的手都激动的有些微微的颤抖。 深呼吸了两口,沈随抽刀欺身而上,两人瞬间便战在了一起。主要是沈随拼尽全力左劈右砍的,云烁则是随意的拿着树枝轻轻一划就能轻松化解他的招式。 顾清林很是疑惑,一根小树枝对上一把刀,是如何做到不被砍断,还能抵御别人的进攻的?这简直有些反科技了。 沈随初始时还未尽全力,总怕万一刀剑无眼,误伤了云烁,然而仅仅几招过后就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云烁的对手,于是便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结果仍然难以近云烁之身。别说难以近身了,若不是云烁让着自己,只怕一招自己就要趴倒在地了。 十数招过后,沈随渐渐的脸红气粗,眼见的就要支撑不住,然后少年人的心性又使得他不愿意就这样输的太难看,尤其是身边还有不少府里的家丁府兵。 云烁看出了他的囧境,淡淡一笑寻找到沈随的一个破绽,树枝一挑轻轻结束了这场切磋。沈随的额头此时已出现了密密的细汗,借助云烁的手堪堪站稳,大口喘着粗气。 云烁随手捏了捏沈随的肩膀,“不错啊小子,我先还以为你撑不过十招呢!” 沈随抬手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呼出一口气才道,“都是大将军让着我。” 云烁一笑,对他说道,“看得出来下了功夫,招式没问题但是出招过硬,过于消耗体力,容易造成后继乏力,出招过急收招不稳又很容易给对手留下破绽,这些都是战场上的大忌。” 沈随自己的武艺如何他心中也自清楚,明白这是云烁这是在点拨他,也很是虚心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问题我爹以前也说过我,可我就是改不了。” 云烁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沈随眼神一亮,又听云烁道,“要解决出招过硬的问题,你可以闲时多观察一下水流的势态。洗脸,洗澡,倒茶,下雨,乃至江河湖海,多加体会自有益处。至于收招不稳的毛病,若实在改不了心急,那就想办法将你的速度再提一下,等你快到敌人无从分辨你的招式时,问题也就不大了。” 沈随越听,眼神越亮,不住的“嗯嗯”点头。 云烁装作无意见看向顾清林,见他小眼睛亮亮的,小嘴红嘟嘟的半张着,一脸惊讶加钦佩的表情,心情大畅,又见满院子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于是来了兴致,大手一挥,“罢了,今日既有时间,我再教你们一招,虽不足以制敌,但练好了足可击退敌人,给自己留下逃命的时间。” 众人一阵欢呼。这可是他们的镇国大将军啊,大将军亲传的武艺,说出去那不知得羡煞多少人呢!更何况还是保命的实用招式!保命啊! 于是众人很快列队完毕,云烁便在前面先给众人演示了两遍,然后又像武馆的教头一般的穿梭在人群当中,挨个给他们纠正招式。 云烁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万事不上心,可一旦认真起来,身上就自带了那么一股迷人的魅力,惑的人移不开眼睛。 顾清林只看着云烁,越看越觉的舍不得移开眼睛,觉的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有魅力,然后又自顾自的傻乐,真好,这么多的人仰慕他,可这样的一个人是属于他的。 一上午的时间倒也很快过去,吃过午食之后,二人未再多作逗留,便从沈家别院处告辞了。 云烁先是将顾清林送回了府,然后才带着两个亲兵转道去了太子衙署。 太子见到云烁有些惊讶,打趣道,“今日这太阳可是打从西边出来了?又不用上朝你怎的没去粘着你的二公子?” 云烁却是难道神情严肃的并没有理会太子的打趣,而是正色说道,“赶着来见殿下,给殿下带了一样东西。” 太子见他的样子有些狐疑,问道,“什么东西?” 云烁这才回头,吩咐门外的太子侍卫将那把从沈随处带来的刀呈了上来。 太子的反应跟顾清林一样,见着这东西一头雾水,“你来就是为了给孤带把刀来?” 说完拿起刀看了看,这刀看起来同普通官制的战刀无异,但太子心知云烁不可能同他开这样的玩笑,拿一把普通的官刀跟他凑热闹,再开口语气也有些迟疑,“这刀不是普通的官制刀具?” 云烁这才点了点头,接过刀将先前种种向太子说了一遍。 太子听完云烁的话,面色也不由的沉重起来,唤来身边的侍卫将自己的佩刀拔了出来,两相一对比。太子对刀具这些并不敏感,并未看出什么不妥,倒是侍卫毕竟每日佩刀,依照云烁所言果然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果真如云烁所言一般。 那侍卫面现惭愧之色,“若非大将军言明,卑下一时也并未发现端倪。” 云烁摆了摆手道,“这不怪你。此刀外观足以以假乱真,若非深好此道又对我大楚各类兵器制式有研究,寻常人一时很难发现问题。” 挥退了那名侍卫,太子才道,“我大楚明律民间刀器不得与官府同制,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私制官府制式的兵器!” 云烁又补充道,“重点在于,此刀坚韧程度较官制要强一些,臣试过刀,其威力的确要较官制刀大一些。” 太子沉吟了一会又问云烁道,“会不会确是官制的?只是某一个批次上质量好一些?” 云烁摇了摇头,“若是官制,又如何会落在一众宵小刺客的手上?而且臣这么长时间也见过不少不同产地的官制刀具,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刀具。以此刀坚韧程度来看,臣以为其锻造工艺是要高于官制的。” 太子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李清扬自外面求见。太子宣了李清扬进来,顺便也将刀具之事同他说了。 李清扬一介文臣,同太子一样自是看不出这刀的端倪,但他思路活跃,听云烁说起此刀足以以假乱真冒充官制刀具,脑海中瞬间就想起了另一件事,转头对太子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咱们绞杀的小青山逆党?” 太子随着李清扬的引导也想了起来,“是了,孤记得前些日子剿灭小青山下逆党之时也曾收缴了不少兵器,当时内卫司上报的是缴获了部分官制兵器。” 李清扬点了点头,“当时只以为是哪里的官制刀具不慎流出,内卫司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查这些刀的来历。” 太子明白了李清扬的意思,说道,“没错,如今既有这能以假乱真的官制刀具,那有没有可能那些刀也同这把一样呢?” 云烁道,“殿下是怀疑。。。。。。” 第9章 去查查呗 第二日早朝时候,因着京畿几营兵力换防之事,太子又无意间提起了东大营剿匪之事,并特意点明镇国候之子歼敌数人,颇有乃父风范。龙心甚悦,当庭嘉奖了镇国候,并赐镇国候嫡次子沈随御书房觐见。 对于世家子弟来说,皇帝亲自召见,这无异于是天大荣耀。 御书房中,楚帝及太子,镇国候父子,云烁以及内卫司乘郑英及刑部冯道远几人正坐的坐,站的站,在听着沈随叙述当日之事。 沈随初次面圣,颇显紧张,好在楚帝和颜悦色的又有老爹在侧,总算镇定了下来,细细的又将当日之事对楚帝详述了一遍。 之后,太子便命人将沈随带回来的刀呈给了楚帝,郑英又呈上了自己带过来的当日缴获逆党兵器,两相一对比发现郑英所带过来的兵器果然同沈随带回来的几乎如出一辙,尤其是当许多把刀混在一起的时候,重量上的差异更是几乎无人能识,也就不会有人想到这兵器并非官制。也不怪内卫司缴获兵器之后第一时间没有发现,而是误以为是哪里的官制兵器被人私下倒卖了。 郑英慌忙下跪请罪,楚帝并未降罪,只淡淡挥了挥手让他起来。而后又淡淡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镇国侯先开口道,“老臣原本以为这是民间有人私仿官制兵器,如此看来,难倒是逆党所为?老臣试过此刀,其杀伤力要高于官制兵器,其冶炼工艺似乎要比官制工艺高出一些。” 云烁也点了点头附合道,“镇国候所言极是,臣也以为此刀的制作工艺要高于官制作坊。” 郑英正因先前查案不力而心中惶恐,但毕竟此事内卫司已然查了此许日子,虽调查方向不对但至少还是有些许眉目的,此时也说道,“启禀陛下,此刀的来源内卫司也正在追查,如今已基本可以确认此刀所用矿石应是来自于江南方向,但至于是哪个矿区,暂且尚未有回音。” 大楚地广物博,以楚江为界,江南江北均设有兵器坊,只是因着原矿石的差异南北兵器坊所铸造的兵器也略有差异。 楚帝坐在书案后若有所思,当未搭言,片刻后对郑英说道,“既已有了眉目,此事便还交由内卫司秘密查证。”说到这里,楚帝意味深长的看了郑英一眼,“这回可要办仔细了!” 郑英登时吓得后背冒汗,战战兢兢的应了。 说过兵器之事,楚帝才又问道,“那个刘全。。。。。。” 冯道远忙回道,“启禀陛下,那刘全确是刑部右司一名推官,数月前其牵涉进了孩童被拐一案,只不过发现时他老父亲亡故,他扶棺回乡已然离京。为防打草惊蛇臣派人去了刘全的老家暗中监视,初始时并无异常,只是后来在归京途中突然失踪,至今已有月余时间。他家中妻儿尚在京中,应是也不知情,前几天家中还曾派人来刑部询问是否收到刘全的消息。” 云烁道,“既然逆党要追杀这个刘全,那说明他肯定是同逆党有什么关联,会不会他本身也是逆党呢?” 楚帝点了点头,想了想对冯道远道,“既是你刑部的人,缉拿刘全便仍由你刑部来负责。协助内卫司继续稽查逆党案吧!” 冯道远俯首称是。 说完这些,楚帝才又看向沈随,笑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洞察力,当真是少年英才。” 沈随得了皇帝的夸奖,虽心中狂喜,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如实说道,“不敢欺瞒陛下,此事最早乃是由随行小旗隋进发现端倪,他对于兵器一道颇为喜爱,常有琢磨。臣其实初始也并未发现异常。” 楚帝直至此时才真正的面露此许赞赏之色,笑着对镇国候道,“沈卿,你生了个好儿子啊。秉性正直,不居下属之功,是个好苗子!他日在军中好好历练一番,说不得以后我大楚又要多得一位沈大将军了!” 镇国候自是要谦让一番,“他小小年纪,哪里担得陛下如此夸奖。”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沈随,心道这小子可以啊,别看平时大大咧咧跟二愣子似的,谁知不但那么快就找着门路同太子搭上了线,今日竟然又误打误撞的入了陛下的青眼,倒是有点造化在身上。 事情既有着落,楚帝又事物繁忙,因此很快众人便一起退下,各干各的去了。 沈随既不想跟着镇国候就这样打道回府,又不敢说想同太子他们一道去东宫,因此出得城门就一直有些磨磨蹭蹭。 太子生性再如何纯良也不是温室里的小白花什么都不懂,趁此机会也想拉拢一下同镇国候府的关系,回头正想同镇国候说些什么,就见沈随落在镇国候的后面眼神可怜兮兮的盯着云烁的背影。 太子轻轻一笑,而后对镇国候道,“侯爷,不知沈小将军今日可有要事要做?” 太子这样问,镇国候自然心知这是太子有意要带沈随回东宫。镇国候府虽大,可爵位终归只有一个,随着沈随成年,他本就在着意于替沈随的前程打算,要不然也不会将他放至军中历练,如今既然他得了这样的机缘入了贵人的青眼,经历宁有涛一案,太子之位如今正稳的不能再稳,且太子本身也贤名远播,于是他也乐得让沈随多同太子亲近亲近,忙笑道,“殿下哪里话,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哪来的什么正经事情,殿下若有差使单凭差遣就是了。” 太子便笑着点了点头,招呼着沈随同他一道回了东宫。顾清林今日并未得楚帝的召见,因此也只是一早来了东宫衙署,在此等候着太子与云烁他们回来。 太子衙署中,太子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了太子府詹士李清扬及云烁一行人。 云烁将今日殿上之事同顾清林及李清扬又说了一遍,李清扬道,“如此说来,那很有可能追杀刘全的也是逆党之人?” 说完又对着沈随问道,“沈小将军,你同他们照过面,可发现他们有何异常之处?” 沈随细细又回想了一番,说道,“当日他们一共有四个人,都蒙着面,穿着打扮倒没有什以异常,都是普通农人打扮。我们当时同他们也隔了一段距离,因此并未看的很真切。” 众人不免都有些失望,顾清林心中清楚李清扬的问题一般人的回答都会如同沈随一般,比较粗略,需得有进一步的引导问题才能问出更详细的回答。于是又补充问道,“那四个人,身高体形如何?” 沈随又想了想,道,“虽看不出具体身体,但其中有一人身高相对较高,其余三人则是身高差不多。。。。。。对了,那三人的身高应是同那刘全差不多。至于身形,”说到这里看了看顾清林,“同顾二你差不多,都不胖,但比你结实。” 原本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但听沈随这样说众人闻言都不由轻笑出声,顾清林白了沈随一眼,我谢谢你。 顾清林接着又问道,“那他们可有说过些什么?口音能听出来吗?” 这一次沈随摇了摇头,“从头到尾那些人都没说过话。我当时也曾问过刘全,连他都说被追杀这些日子,也并未听他们说过什么话。” 云烁插嘴道,“难道都是哑巴?” 顾清林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四个都是哑巴我觉的可能性不大,若是不能说话沟通起来不是很困难?而且都用手语交流岂不是目标太明显?” 李清扬也很赞同顾清林的说话,道,“确有道理。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的口音比较明显,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来历?” 顾清林点头,“有这个可能。” 顾清林又问沈随道,“那刘全可还有再说些什么?” 沈随一拍大腿,“说什么啊,当时一问三不知,现在我才发反应过来,合着这小子指定是在装糊涂呢!” 顾清林这两日其实心中也有疑惑,这刘全牵扯进了孩童拐卖一案,暗地里同逆党传递消息杀人灭口,若说他也是逆党的话,那么又为什么会遭到追杀呢?若说他并非逆党,那么当初又是什么人指使他杀李四灭口的呢? 想到这里,顾清林的脑海里灵光乍现,追杀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当初指使他杀李四的人呢?而这人才是真正的逆党,许是怕他将来供出自己暴露身份,因此才急于杀他灭口! 顾清林仔细想了想,觉的这个可能性很大,只可惜刘全此刻不知去处。可这样一来,刘全既已到了承天府,又为何不去刑部报案寻求刑部的帮助呢?这背后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等找到刘全才能问清楚了。 云烁见顾清林久久不语似是在想些什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是想到什么了?” 顾清林将心中想法说明,众人也都认为的确很有可能,李清扬道,“如此便又多了一条线索,只待找到刘全便又多了一条查找逆贼的突破口。” 太子道,“父皇将查找刘全一事交由冯大人处理,他向来做事稳重,对刘全又多有了解,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顾清林又道,“刘全本身就是一个突破口,又因为他牵扯出了仿造的官刀,等查出这刀具的出处。。。。。。” 沈随性子直爽,还不待顾清林说便先说道,“哎呀,眼下既然那些刀具有可能是来自江南的矿区,那不如我们就去一趟江南查查呗?” 李清扬听沈随这样说,笑道,“江南那么大的地界,若是没有目标盲目去查,只怕不但查无所获,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沈随哪里想过这些,听李清扬说完也觉有些盲目了,于是一挠后脑勺,有些讪讪的,“嘿嘿,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众人都在摇头失笑,顾清林却是在听到沈随的话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十分赏脸的附和道,“我倒是觉的沈随的想法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第10章 也不是不行 众人齐齐看向顾清林,云烁说道,“仔细说说,怎么个可行法?” 顾清林道,“我们先前已经捣毁了逆党的几处窝点,再加上宁有涛一案牵扯甚广,朝廷最近查处力度也很大,想来眼下这段时间逆党应当不会在这时候再搞什么小动作,我是想,既然京城暂时太平了,倒不如我们顺着现有的线索,往京城外的范围去追查一下。” 沈随听顾清林这样说眼前一亮,忙附和道“就是就是!” 太子见状笑问道,“你这样说,可是有了什么想法?也想顺着这仿制刀的线索查下去?” 顾清林摇了摇头,“刀具的事情已然有内卫司在查了,我倒是想从另一个方面下手。” 沈随忙问道,“哪个方面?” 顾清林摸了摸下巴,“我隐约有个想法,但是还需要验证。”说完抬起头对太子说道,“殿下,有没有详细一点的大楚舆图?” 太子虽不知道顾清林此时要舆图有何用,但还是说道,“有。” 说罢看向李清扬,李清扬忙安排人出来了舆图,不多时两名小内侍抬头一个大卷轴哼哧哼哧的走了进来。直到整个舆图被铺展开来,顾清林才发现这舆图还是挺全面的,至少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所有州府的名字以及主要城镇的名字。 不过大也是真的大,展开有一个半顾清林那样高,顾清林目测至少两米五以上,要看清这个还真是得一副好眼力。 顾清林盯着图看了半天,先是在上面找到了承天府的位置,然后又顺着军粮一案先是找到了西南军驻地,然后又找到了通平府,如此下来颇费了一点时间,这样的效率也太低了一些,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自己开口,于是顾青林干脆问道,“不知可有对舆图精通之人?” 太子没有回话,又看了一眼李清扬。李清扬问道,“你想了解哪些内容?我虽算不上精通,但是对舆图也还算有一定的了解。” 顾清林于是对李清扬问道,“关于通平府下映月山周边的交通情况,大人了解吗?” “映月山。”李清扬先是小声重复了一遍顾清林的话,然后略一沉思,伸手拿起一旁特制的木鞭便指向了映月山的位置,又看了看周围的路线,然后又仔细回想了一番,方才道,“映月山属于通平府与承西府交界的地界,周围有两条官道,一条连接通平承西两府,是通平府去往承西府的必经之路。另一条则是与承西府反方向,通往江南方向的辉州府。” 众人随着李清扬的介绍,都在找辉州府的位置,李清扬随手指向一个位置,正是辉州府。 顾清林“哇”了一下,然后又问,“那映月山到江南方向有没有舆图上并未标注的小路大人可知晓?” 这回李清扬想都没想,直接道,“有一条小路,”说着用木鞭指向舆图,顺着在舆图上画了一条线,“经映月山绕风鸣谷再到昌西府,可抵达江南方向的宿州。” 顾清林的双眼随着李清扬的介绍慢慢瞪大,对着李清扬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由衷赞道,“大人您可真称得上活地图啊!” 李清扬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条路,一般无人经过。主要是风鸣谷一带常年有山匪盘踞,抢劫过往人员,加之山路又有些崎岖,所以舆图上也便没有标注。” 李清扬说一句顾清林便点一次头,未了不忘了又伸出了大姆指。 要说在顾清林穿越前有人对这些城市区位和路线了若指掌,倒是没什么稀奇。必经后经四通八达上天入地的交通网络想要了解什么地方动动手指就能实现,可放在这个连舆图都不多的大楚朝,能对整个舆图了若指掌的确实不多。 云烁此时一笑,道,“你以为呢,当初工部尚书的位子陛下原本是属意于李大人,只是他一心辅佐太子并不愿出东宫而已。” 太子也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这下顾清林是真的惊讶了,想不到李清扬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这下李清扬倒是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问道,“顾大人问这些,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清林这才回神,点了点头,“不错。这些日子我在家又将先前的案子复盘了一遍,发现了一个我们以前忽略了的地方,那就是当初那批被换的军粮到底去了哪里。” 众人听闻都有片刻愣怔,但除了沈随其余人都很快想到了当初的军粮被换案。沈随左看看右看看,急的抓耳挠腮的也不敢有什么表示。 停了停顾清林才接着道,“只是先前一时局限在军粮到底去了哪里,所在一筹莫展没有什么头绪,此番倒是这些刀具的来处提醒了我。”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太子问道,“怎么说?” 顾清林道,“我在想如果这些刀具来源于江南,那会不会被换的粮草也去了江南?” 众人闻言皆是不语沉思,还是云烁道,“可这只是你的猜测。” 顾清林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才需要找舆图印证一下我的想法。” 沈随到底年轻没忍住,道,“哎呀别卖关子,你快说啊。” 顾清林一笑,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看这舆图,从通平府到西南要途经几处山头,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在风鸣山这个地方,调换军粮呢?” 在场的只有李清扬对舆图最为熟悉,在稍微沉思片刻之后他便隐约有些明白顾清林的想法,说道,“是因为映月山这个地方交通相对便利,西可达西南西北,南可达江南江北。” 众人再看向舆图果如李清扬所说,顾清林也点了点头。 随后李清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若是这样。。。。。。”他想了想又指着舆图上的一条线路道,“若往西走,沿途还要经过西华山与西京山两处地方,然后才会有岔路分往不同方向,若要往西走,倒不如在后面两处山头动手更方便。” 似乎有些道理。 可是太子很快又道,“会不会是逆贼故布疑阵,为的就是扰乱我们的视线?” 太子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好像这样那样的,都有道理。沈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脑门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他们在说一个案子,军粮被换了,而似乎这个案子还同他带回来的那把刀扯上了关系。 顾清林道,“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映月山这里的确很是让人无法辨别粮草的去向,可如若那批刀具真的源自江南一带,那么我想那批粮草被运往了江南的这个可能性就又大了几分。而且,”说到这里,顾清林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他们既然已经私下铸造兵器了,我猜就肯定不会只做一点点。但是若兵器数量多,那自然就招募的人也多,所以那些军粮,我想应当是会同那些兵器在一起。” 顾清林一番分析下来,渐渐的也说服了众人。 沈随性急,如此一番听下来总算是稍微明白了一些,因此忙道,“既然如此,目标方向已经有了,那是不是我们就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去查了?” 众人又都看向沈随,太子笑道,“怎么,沈小将军也想调查此案?” 听太子称自己沈小将军,沈随先是脸一红,而后马上又正色道,“回殿下,臣想查,臣想亲手抓住这幕后凶手!” 太子只微笑颔首并没有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李清扬笑道,“这逆贼阴狠无比,沈小将军刚回来可能不清林,”说着又指了指顾清林,“咱们小顾大人可是接连几次遇到刺杀,情况不可谓不凶险!” 沈随只回来几天,确实消息也还没有那么灵通,并不知道顾清林遇到刺杀的事情,闻言震惊不已,“顾二,你还遇到刺杀啦?” 虽是事实,但顾清林也并未想要张扬,只笑道,“也不全是逆贼动的手。” 李清扬此话本是想提醒沈随此事的危险性让他好好考虑,毕竟是镇国侯之子,还是嫡子,身份尊贵。可沈随这个大愣愣的性子,当即扭头表示,“臣不怕,连顾二并无武艺傍身尚且敢与逆贼周旋,臣身为我大楚百万精兵的一员,自当更是责无旁贷!” 在场几人除了沈随大概都听清楚了李清扬的意思,听他这样说,不由的都没忍住笑,还是太子道,“这样吧,眼下你毕竟有军职在身,不如回去同镇国候商量一下,若军务上能抽得开身,那孤便暂且调派你到东宫,同顾卿一起跟进这个案子吧。” 沈随心想我哪里有什么军务,先前也不过是被派到军营混日子,若不是后来偷着去剿匪了,指不定现在还在家呆着没事做呢。刚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顾清林一扯袖子拉住了,冲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太子眼见着两人的小动作,却装做没看到,说道,“顾卿既有想法,那不如再琢磨一下,将想法完善一下。眼下朝堂诸事繁多,人员变动频繁,凡事要多做准备,”说完抬头看向顾清林,“务必要注意安全!” 顾清林这些日子没少听云烁讲上朝的事情,朝中人员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心中也大约有个印象,太子此言只是含蓄提醒他眼下敌我难辨,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顾清林忙点头,也行了一个礼应下来。 待顾清林和沈随等人退下之后,太子才对云烁道,“你如今怎么打算?我要是没记错,这个月你该回西北巡防了吧?” 云烁点了点头,道,“我同父亲商量了一下,觉的眼下要紧的还是想先搞清楚逆党的案子。至于巡防之事,父亲说暂且就由他去,正好也见一见那些老部下。” “如此,倒也是个办法。”太子又道,“可曾跟父皇说过此事?” 云烁道,“这两日父亲会进宫一趟,同陛下汇报此事。” 听他都有了安排,太子才调笑道,“逆贼固然该死,可某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吧?我可是听说了,这些日子你登堂入室,住进了人家的院子里,可是有些日子没回将军府了!” 云烁知太子是有心调笑他,也不在意,反倒是洋洋自得,“岂止是一个院子,我们现在可是睡同一张床呢!” 太子嗤笑,“得意什么呢,人还没娶到手呢,当心乐极生悲!”笑完才道,“跟你说正经的,此事你也要早做应对,父皇这些日子是因为朝堂的事情没来得及找你,什么事情他老人家心里都清楚着呢!先前就曾问过我你同顾卿是不是关系很好,应是已经对你们的关系有了疑惑。” 云烁叹口气道,“你说,陛下管着你生孩子也就罢了,我不过一个外臣,为什么也要一直盯着我生孩子呢?要不然你再努努力,让太子妃再怀一个呗?那他指定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了!” 太子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道,“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说,要被别人听去了,你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第11章 市进流言 这边太子同云烁闲聊几句,外面沈随却是缠着顾清林一直在问他刺杀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清林缠不过,便简单几句说了一下。 沈随叹道,“我说呢,我一回来父亲跟我说起你的事情,我还在想呢,怎么这么快就混到东宫了,原来还有这样凶险的事情,竟然还不止一次。” 顾清林听是镇国候提起的他,也问道,“你是听镇国候提起我的事情的?可是我从来没有跟镇国候见过面啊?” 沈随不以为意,揽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别看承天府里这些高门大户的个个面上风光的紧,实际上越是权力中心争斗就越是残酷。所以大部分的世家手里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为的就是耳听八方遇事好提早应对。” 顾清林“奥”了一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沈随道,“那肯定得有啊,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我爹的位子,若是一直闭目塞听的,只怕我爹早就被人给整死了。” 直到今日顾清林才对古代的“世家”一词有了新的认知,想来世家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除了各类特权以及资源上的垄断,最主要的还是信息的流通与掌握。古语云洞悉先机,想来正是世家保持竞争优势和领先地位的一项重要手段。通过不断观察、分析和预判,他们能够在复杂多变的社会环境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洞察力,从而抢占先机,实现家族的长远发展。 这一边顾清林还在感慨,沈随却是还在接着说道,“父亲先前就知晓我同你们兄弟二人交好,因此听到你的消息就格外留意了一些。”说到这里沈随又一叹,“看来消息还是不够灵通,连你遇刺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 顾清林看了看沈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好像没听说我们家有什么消息渠道?” 沈随却是不以为意,“你们家啊,你父亲估计还不如你大哥的消息来的灵通。哎,不说这些了,眼看快中午了,咱们吃什么去?” 顾清林“噢”了一声,想着云烁被太子单独留下想是有事情要谈,中午估计又要被东宫留饭,于是道,“子信现在司经局历练,离这里不远,不若过去喊上他一起,实话说我对这周围的吃食也不熟悉,说不定他能有所了解。” 沈随一听,“行啊你们,一个两个的一声不响的都进了东宫啊!” 两人说笑着往司经局走去。 到了司经局,二人并未进去,而是在门房谴了门子进去给钱子信传了口信,不多一时钱子信便匆匆赶了过来。 一见沈随先是快走了几步相互拥抱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对顾清林道,“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顾清林笑道,“刚从太子殿下那里出来,这不是快饭时了,想着过来看你得不得空儿,中午一起去吃个饭。” 钱子信听他这样说又是一笑道,“怎么不得空儿,门子一进去正好书令史就在旁边,听说是你们二人过来,司令史痛快的就点头答应了,还说下午事情不忙,晚些回来不打紧。” 沈随高兴道,“那还等什么,走啊?这周围有什么好吃的,你晓得不?” 几人说笑着就到了一处钱子信最近常同人去的一家苍蝇小馆。 这小馆门面虽小,连个正经招牌都没有,又开在民巷当中,可往来的食客却是不少。只因这小店历史悠久,几乎同大楚国同龄,且这家秘传的酱肘子和肉酱又着实令人百吃不腻,加之这位置又在接近内城的位置,周边居民都比较有钱,又靠近六部,每常也会有一些官员过来用餐,偶也有一些有一定官职的人过来,便有那心思灵活的尚且未有功名的书生也会在此用餐。 三个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沈随和顾清林都是第一次来,顾清林到是好说,没穿越前大街小巷的各类馆子也见过不少,因此并不稀奇,倒是沈随还有些不方心的道,“这巷子竟然还有这样一家馆子?看着人倒是不少,可这干净吗?” 钱子信早拿了筷子,又从袖中掏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擦,递给二人道,“放心吧,这段时间我时常来吃,没问题的。” 沈随还有些嘀咕,此时隔壁桌几人压低声音说话的内容断断续续飘了过来。 一个道,“真的假的?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啊!” 另一个道,“既便有证据又岂是你我等小民能看到的,反正昨日我在茶楼里听人说的,那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又另一个道,“不能吧?三皇子好歹也是皇子,他老子就是皇帝,他一个皇子怎么会联系逆党造他老子的反呢?” 第二个人手指了指皇城的方向,又小声道,“那里的事情,咱们这种小民听过了就过了,还能真怎么样不成?来来来,吃酒,吃酒。” 三人复又边吃边聊了此其他的,也无非就是各类的市井八卦一类。 钱子信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事实上自打他入了司经局,这一类的消息就没断过,只不过最近在民间也有听闻了而已,顾清林先前也曾听过朝中的一二传言,只是没想到民间现如今竟也有了传闻。 沈随刚回来,各类消息就如同一个刚进城的乡巴佬一样,啥啥都没听过,听人这样说张大了嘴巴刚想说些什么,被钱子信眼疾手快的夹了一筷子的肘子肉塞了进去。“这里的招牌肘子,可好吃了,你快尝尝。”边说,边还冲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沈随三两口咽下了肘子,又看他二人淡定吃饭的样子,心中自然知道这事儿他们以前肯定也听过,于是也不好再问,只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饭,便匆匆拉着二人离了小馆,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沈随军中呆了几个月也颇带了几分军中的豪气,也不讲究撩起衣摆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钱顾二人对视一笑,也都学着他坐了下来。 临走前顾清林从小馆里买了三竹筒的饮子,此时三人边喝边随意聊着。 沈随最先开口,“可憋死我了,你们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的我去了一趟兵营,错过了好多事情?” 钱子信笑着对顾清林努了努嘴,“你问他,案子就是他查的。” 沈随又转头对顾清林道,“说说,快说说!我这回家时间太短,好多事情都不知道,我爹只同我说三皇子被皇帝禁足了,具体还没跟我说呢!” 顾清林摇了摇头,“你小点声,没事都被你嚷嚷出事情来了!” 说完,又小声简单的将三皇子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沈随皱了皱眉道,“如此说来,这逆党一事当是同三皇子无关,为可他们会说三皇子勾结逆贼呢?” 听他这样说,顾清林也对钱子信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家也没怎么出门,三皇子这事情是何时连民间都有了谣言?” 钱子信听他这样问,回想了一下道,“我第一次听民间有议论,还是在听风茶馆里,大约十天前吧,上次休沐的时候。” 顾清林听了皱眉不语。 沈随捅了捅他,“想什么呢?” 顾清林道,“我在想,到底是谁传出的风声。按理说宁有涛已死,三皇子党已经彻底倒台,三皇子已然全无威胁,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想置三皇子于死地呢,还是想让天家出丑呢?” 说到这里,钱子信又对顾清林道,“我正也想找时间问问你。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朝堂上动荡不安的,自打我进了司经司父亲就经常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的,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就三皇子的事情,父亲都问我过不止一次,可我哪里知道什么内情,前儿个父亲又问我,我劝他不要想其他的事情,只专心当好自己的差事,结果父亲发了老大的脾气,我要不是在东宫这边当差,只怕就要动家法了都。” 顾清林叹了口气,想了想对钱子信道,“虽说不能妄议长辈,但你父亲竟还不如你看的通透。咱们兄弟间不是我不想说,是有些事情实在不能说。不过你父亲若是再问起你,你只让他什么都不要做就是了,至于三皇子是不是与逆贼有勾连还是被冤枉的,不要同你父亲说起,否则怕节外生枝。” 钱子信听顾清林这样说,心中自然明了了他的意思,不做,虽无法建功,可却也不会出差错。尤其是眼下的情形,不做才是最稳妥的应对方式。他冲顾清林抱了抱拳,“多谢!” 顾清林笑道,“咱们之前,不要这些虚礼。” 又聊了一会,沈随忽然全身一紧,神色有些凝重。 二人见他变色忙问道,“怎么了?” 沈随小声同他们道,“情况有些不对,有人在跟踪我们。” 二人刚想抬头四下看看,沈随却道,“别动,小心被他们发现。” 顾清林看了看沈随,也学着他小声道,“是不是有两个人,普通人家打扮,从我们出了东宫就一直跟着我们?” 沈随惊讶的看向顾清林,“你也发现了?” 顾清林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看了那两人一眼,才对沈随道,“他们是云大将军的亲卫,受派来保护我的,怕有人再行刺于我。” 沈随“啊”了一声,然后道,“果然还是大将军想的周道。” 又听钱子信担忧的问道,“怎的还有人要刺杀你吗?” 顾清林想了想,“谁知道呢,反正逆党一案一日未结,太子的意思也是以防万一。”然后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大将军要在我们府上住多久。” 沈随一听云烁住在顾清林的府上,又是“啊”的一声,有些激动道,“云大将军住在你们府上?” 顾清林和钱子信被他突然一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顾清林好笑道,“是住在我们府上,又不是你府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随却是咧嘴一笑道,“住你们府上也成啊,我去你们府上总比去大将军府要来得方便的多!” 几人又说笑一番,便将钱子信又送回了司经局。沈随也急着回去同他父亲商量他参与调查逆党一案的事情,于是便也同顾清林告辞回府了,顾清林则是溜溜达达的又回了太子衙署,等着云烁一起回家。 看着衙署里人来人往,顾清林索性去了马车上,劳烦车夫给跑腿给沏了一壶茶,他便倚在车里的软垫上思索起来,到底是什么人要在民间传播三皇子同逆党有勾连的谣言呢? 想着想着有些犯困,顾清林不知不觉就迷糊了过去。 第12章 安平侯的怒火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了,显然已是在回府的路上。抬眼就对上了云烁笑眯眯的双眼,“醒了?” 顾清林懒洋洋的一笑,“嗯!” 云烁揉了揉他的脑袋,“还以为马车一走你就能醒呢!起来醒醒神,一会就到了。” 刚回府,管家就来寻了顾清林,“老爷有事,唤二公子过去一趟呢!” 顾清林心底叹了口气,“得,又得去被人叫逆子。” 及正到了正房,安平侯正躺在长塌上半眯着眼睛由两个小丫鬟在给轻轻锤着腿。明知顾清林已经进来了,却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顾清林行礼先请了安,安平候才抬起眼皮看了顾清林一眼,说道,“叫你来没有事情,是想问问你这两日招待大将军,可有什么失礼之处?” 顾清林心下狐疑,安平候什么时候理过这些事情?但还是如实答道,“回父亲,并无,大将军尚算满意。” 安平侯“嗯”了一声,半晌没再说话。 顾清林也不想在这里跟个傻子似的树杆子,于是主动开口问道,“父亲叫儿子来,可还有别的事情?” 安平侯一听,觉的顾清林这是不耐烦来见他,一瞪眼一伸腿又来了威风,没吓到顾清林倒是吓了两个小丫鬟一跳,“怎么,没事你就不来你老子就不能叫你过来了?” 顾清林忙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安平侯实在是怎么看这个儿子怎么不顺眼。先前没失踪之前是因为区区一个庶子默默无闻他没放在眼里,可自打回了候府之后他又觉的儿子出了名自己现在掌控不了这个庶子,细算算可能现在比从前更看不顺眼他这个儿子。 不过虽是如此,但他毕竟还是有事要让顾清林做,缓了缓还是说道,“自打你前些日子遇刺,这些日子侯府都跟着担惊受怕,减少了出门的频率。如今为父这里有一个应酬左推不过,明日需得出去一趟,府里的家丁身手毕竟不如大将军带来的人,你回去跟大将军说一声,明日让他派两个人跟为父一起吧。” 顾清林听他这样说,一时楞了下,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犹豫间一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安平侯。然后就听安平侯突然暴起,一脚踢翻了两个丫鬟,咆哮道,“逆子,逆子!” 顾清林暗自翻了个白眼,终归还是没逃过逆子的魔咒。 安平候犹不解气,光着脚站了起来指着顾清林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在外面惹事儿连累了侯府,如何会有这些麻烦?如今你倒好,只顾自己的安危,却将你老子的安危不放在眼里,你到底是按的什么心?” 说完来回走了两圈,又指着顾清林道,“你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你一个区区庶子,还想爬到你老子头上!” 安平侯一通接一通的输出,搞的顾清林都插不上嘴,正闹着呢,听外面有人传,“大将军来了!” 安平侯一听立即禁声,也顾不得顾清林了,忙绘退了身边的丫鬟,穿上鞋子整了整衣襟,便到了门口迎接云烁。 不一时云烁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进门便对安平侯拱了拱手,“不请自来,还请侯爷不要介意!” 顾清林站在安平侯身后看向云烁,不明白他这是闹的哪出,就只见云烁递上了手里的小盒子,“清林说候爷每有头疾,常靠鼻烟醒神止痛,我这里正巧前日得了个鼻烟壶,虽算不得什么名贵的材料,胜在做工精细,侯爷看看可还喜欢?” 顾清林瞪大了眼睛,以眼神问道,“你怎么还送上礼了?” 云烁给他回了个眼神,“他高兴了你不就少站点规矩了么。” 安平侯实在是受宠若惊,原本云大将军奉太子命前来保护顾清林对于侯府来说便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他这些日子看似平常实则心里整日提心吊胆,一是怕有刺客来侯府刺杀,二是怕招待的云烁不满意,反正日子过的很不舒心。 可如今云大将军竟然主动给他准备了礼物!这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虽是如此,但是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所以他自然不会直接接过云烁递过来的盒子,做了个推拒的动作,“哎呀,这如何使得!大将军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可顾某无功不受禄,怎能平白受大将军的礼!” 云烁却是笑着拉过安平侯的手,将盒子塞在了他手里,笑道,“一点小玩意,还望侯爷不要推辞。” 安平侯这才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收下了盒子,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一极通身晶莹剔透的,墨玉所做的鼻烟壶,壶身雕刻有松鹤延年吉祥纹,都做了鎏金处理。 “哎呀!”安平候显然爱不释手,不禁赞道,“当真是好东西!玉质纯粹,雕工精炒,大将军真是有心了!” 云烁笑道,“侯爷喜欢便好!”说罢又看了眼顾清林,没再说话。 顾清林看了眼云烁,又看了看安平侯,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快点回自己的院子里,想了想开口道,“父亲明日外出应酬,不若早点休息吧!” 此话一出,安平侯和云烁同时愣了愣。 云烁转头看了眼屋外还半挂在天上的太子,心说安平侯这休息的也太早了一点吧? 安平候却是内心暴跳如雷便当着云烁的面又不能怎样,停了一会憋红了一张脸才说道,“侯爷见笑了。” 云烁看安平侯憋的满脸通红却发作不得,再看看顾清林一脸我完全是为你着想的样子,忽然觉的安平侯有时候也确实是有点不容易,强忍着笑说道,“侯爷哪里话,”又看安平候一个劲的对顾清林使眼色顾清林却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忽然间有些福至心灵,于是主动给了安平侯一个台阶说道,“若是有用着着云某的地方,侯爷尽管开口。” 安平侯听云烁这样讲心下激动,于是不待顾清林开口便说道,“这,这多麻烦大将军!” 云烁摆摆手不在意道,“这几日在府上多得贵府招待,侯爷不必见外。” 顾清林见云烁这是打定主意要管管闲事的样子,于是叹了口气开始望天,再不发一言的充起了木头桩子。 安平侯这才看似是有此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实在是明日有个要紧的应酬不得不出门,这。。。。。。您也知道这小子在外面招惹了不少人。。。。。。” 云烁听安平侯这话,又想到先前他听说顾清林遇刺时的反应,心下便明白了他这是怕外面有人行刺顾清林不成转而对他下手。心下不禁好笑这安平侯也太过胆小了一些,但还是顺着安平侯的话说道,“侯爷明日出门,身边侍卫可还得力?不若我派两个人明日同侯爷一起?” 安平候听了云烁这话只觉无比让人舒坦,跟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相比简直想把顾清林一脚踹出侯府去,又怕答应晚了云烁反悔,忙道,“这样,是否太过麻烦大将军了?” 云烁道,“不麻烦,我给侯爷派两个人便是。”说完,看了顾清林,发现他还在望天装木头桩子,忍不住笑道,“侯爷可还有其他事情?” 得了大将军的侍卫安平侯已是心满意足,更何况还有那鼻烟壶的意外之喜,于是心情十分好的忙道,“没有没有,不敢耽误大将军,您忙,您忙!” 云烁同安平侯抱了抱拳,准备告辞,然后装作不经意对顾清林道,“二公子回去吗?一起?” 顾清林这才回头看向云烁,又看了看安平侯。 安平侯咳了一声,不由板下脸来,对顾清林道,“无事你便也回去吧,大将军如此辛劳护你周全,你当好好招待大将军,万不可有失礼之处,明白吗?” 顾清林点头应了是,也便跟着云烁一起回了自己的听风苑。 云大将军从来到走一共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直到云烁同顾清林走了安平侯才反应过来,云大将军进屋连坐都没坐,他怎么就忘了让人坐下喝杯茶再套套近乎呢? 都怪那个逆子! 回了屋顾清林便瘫坐在了贵妃榻上,云烁在他身边坐下,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怎么,叫你去就为了这个事情?” 顾清林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道,“没想到给你又添了麻烦。” 云烁抓着顾清林的小爪子揉啊揉的,“多大点事情,也值当你闹不愉快,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明日我让战荣安排两个人便装,就跟保护你似的远远跟着你父亲就行。左右将军府里八百府兵,保护你们一家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清林闷声道,“我主要是怕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不说我矫情反倒说你滥用职权。而且以父亲的性子向来有些招摇,有了这个倚仗他还不得在外面到处炫耀,万一真被人盯上了反倒不好。” 云烁听他这样说,又见他垮着一张小脸不由失笑道,“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不要想太多。” 顾清林斜了云烁一眼,抓起云烁的手看似凶狠,实则并未用什么力的咬了一口。直咬的云烁仿佛心尖上被一只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忍不住就想低头亲一上一口,却被顾清林眼疾手快的一手抵着他的下巴推开了。 云烁嘟囔着,“就亲一口。”顾清林“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 直到侍书进来送茶水,两人才停了玩闹,坐直了身子说正事。 第13章 我只流氓你 顾清林呷了口茶才对云烁道,“我今日午时同沈随他们去吃饭,饭馆里听闻了一件事情。” 云烁刚是先喝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问道,“什么事情?” 顾清林道,“民间已有流言,说是三皇子同逆党有勾结,这事情你知道吗?” 云烁一愣,“你也听说了?” 顾清林见云烁显然是知情的,问道,“你听说了?” 云烁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咱俩不总在一块儿么?”那意思是我跟你天天在一块儿,我听没听说你还不知道么。 见顾清林瞪了他一眼,嘻嘻一笑接着道,“是今日你走后有人呈禀,我在太子那里听说的。”然后又正了神色道,“怎么流言已经传的这样广了么?” 顾清林想了想道,“只怕是已经流传开了,我们今日去的那家小馆开在民巷里都已经有人在议论了。”说到这里顾清林不自觉的往云烁跟前凑了凑,“宁有涛倒台军粮一案已经日渐明朗,会是什么人在这时候往外传这样的流言呢?” 云烁很喜欢顾清林不自觉向他靠近的样子,便也向他靠近了一些,如实说道,“下午的时候,我们在猜测会不会是逆党主动放出的风声。” 顾清林想了一会道,“若是他们,此时放出这样的风声,难道是想对三皇子赶尽杀绝?可是宁有涛倒台后,三皇子身边没了助力对他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吧?这样做除了增加了暴露自己的风险,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而且逆贼他们应是知晓三皇子秘密的,陛下早晚要处置三皇子,他们此时何必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云烁道,“会不会是三皇子手里握着他们什么把柄?” 顾清林道,“可以眼下的证据来看,三皇子对逆党一事并不知情啊?” 云烁摸了摸下巴,“那会不会是连三皇子自己都不知道他掌握着他们的把柄?” 顾清林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个说法。“这个。。。。。。” 看顾清林又皱眉思索,云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先别想了,太子已经差人去查消息的源头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所收获了。” “嗯。。。。。。好吧。”顾清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暂时就真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而后又眼神一亮,满脸兴奋的转而对云烁道,“昨天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在沈随他们跟前露的那一招,”顾清林边说还边比划着,“就那个一伸手一抓的那个,隔空取物的,太帅了!” 云烁见自己的心尖肉一脸崇拜的模样夸自己,得意一笑道,“那是,不是我吹牛,就这一招,整个大楚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 顾清林道,“怪不得,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说完又反应过来似的满脸失望的表情,“整个大楚都没几个人能做到,想来是很难了,看来我是不用指望能学会了。” 云烁见他垮下了小脸,叹了一声,一把拉过他将他抱在怀里,“这功夫是一门很难的内功心法,练起来不但极难,并且没有十年八年的很难有所成就。要练这个,忒苦。” 说着,紧了紧胳膊,在顾清林耳边道,“咱俩我的就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看我随时给你表演,我可舍不得你吃这个苦。” 顾清林本就猜到是功夫都很难学,也就是抱着问一问的态度,见云烁这样软语哄自己,心里那点不开心早就没了,又满血复活一般的想了想,指着床上的一本书道,“那我要看书,你把书给我拿过来!” 云烁潇洒的一伸手,“得令!” 然后床上的书便嗖的一声到了云烁的手里。 顾清林仍不满足,又指着床头挂着的香囊,“那个,我也要。” 云烁又是手一伸,“好嘞!” 顾清林手又一指,“还有。。。。。。” 说还没说完就被云烁握住了手,“祖宗,这玩意虽好玩,可也不能常用,很耗损内力的。你再这样玩下去,为夫今晚可就爬不上床了!” 顾清林一听他说为夫,先是脸一红“呸”了一声,然后挣扎着道,“流氓!你起开,我现在不想给你抱了!” 云烁哪里会听他的,更抱紧了他,“我就算是流氓也只流你一个!” 笑闹间听侍书来传摆饭了,于是二人止了笑闹自去吃饭,自晚间又如此这般的计划了一通关于后续如何继续调查的事情,这才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云烁去上早朝,顾清林起的晚些,刚起来没多久就听门房有人来通传,说是镇国侯府的二公子前来拜访。顾清林忙草草洗漱一番,匆匆赶去了前厅,到的时候,沈随已经在前厅坐着在和安平侯喝茶了。 安平侯见顾清林来的如此迟,心下不悦,板着脸道,“瞧瞧你,沈公子都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你怎么才来!” 若是一般家庭,这种时候当爹的板下脸来顶多也不过是做做面子工程,可安平候这里是真心不待见顾清林啊,因此这脸黑的就格外的真实。 顾清林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先冲着安平侯行了礼告了歉,然后才对沈随道,“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这本也是两人间的一句简单的问话,可放在安平侯的耳朵里就成了顾清林嫌弃沈随来的早了,沈随还没开口回答呢,安平候先是一拍桌子,倒是把沈随和顾清林同时吓了一跳。 “你这是什么话,你自己起的晚也就罢了,怎么,别人还都得同你一样做懒骨头不成!” 顾清林很快反应过来,正欲说些什么,反倒是沈随先开口道,“不碍的伯父,我们平常惯了的,都是这样子。” 顾清林见沈随开口很识实务的闭了嘴,又听沈随道,“伯父既要赶着出门,小侄便不耽搁伯父的时间了,同清林一道便好!” 安平侯见沈随有意替顾清林开脱,加之自己确实也要出门,便只恨恨的看了顾清林一眼,同沈随打了个招呼,又叮嘱顾清林好好招待沈随,便也匆匆出门了。 安平侯一走,顾清林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冲沈随无奈人摊了摊手。 沈随则是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笑道,“走吧,先去你院里,今是连累你挨了骂,改天给你找个好玩的补偿你一下。” 两人一起回了院里,顾清林才又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沈随咧嘴一笑,略带得意与兴奋,“昨儿个太子不是让我回去同我爹商量一下关于我跟你们一起查案子的事情么,我爹答应了!” 顾清林一笑,“侯爷就放心你掺和这么危险的事情?” 沈随大咧咧往贵妃塌上一歪,“当然不放心啊!”说完又神秘一笑,“所以他给了派了五十府兵,说是尽可听我差遣!” 顾清林没想到这小子行动力这么快,才一个晚上就搞定了镇国候,又怕他是因为一时兴起,免得来日后悔,先是冲他树了一个大拇指,“可以啊你小子,还是侯爷疼你!”然后又问道,“你真的想好啦?一旦真的跟逆党对上,将来可没有后悔的地方!” 沈随不以为意,很豪气道,“大丈夫,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区区逆贼都要前怕狼后怕虎的,日后如何战场杀伐,领兵作战!” 顾清林看沈随这义薄云天的样子一时不知道是该鼓励他还是该摁着脑袋让他清醒一些,然后还不待顾清林说什么,忽然见沈随又露出了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顾清林正稀奇间,就听沈随又说,“而且,我爹也说了,我们镇国侯府的儿郎没有孬货,让我尽管放手去做,若不做出点样子来以后出门不准说我是他的儿子!” 顾清林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他尚未见过镇国侯,但从这番话中仿佛能够感受到一位老将军的形象——那看似严肃的言辞背后,其实满是对晚辈殷切的期望与鼓励,“这分明是侯爷对你寄予厚望,并在激励你啊!” 然后又有些不无羡慕道,“你爹可真好!” 沈随挠了挠后脑勺,虽尽力克制但还是有些得意洋洋,“嗯,不但我爹疼我,我哥也疼我,怕我在外面办什么事情没钱打点,昨儿个还给我塞了不少私房钱呢!” 顾清林“啧啧”声不断,这炫起来还没完了,“你小子,别在这里拉仇恨了!” 沈随冲顾清林一扬头,拿腔拿调道,“以后机灵着些,小爷有钱,伺候的爷高兴了少不了你的!” 顾清林看他此刻样子,忽然发现他似乎和土大款赵子渊同学有了几分相似,忍不住呵呵笑的几乎差气。 笑闹一番以后,沈随才正色道,“来找你一是想让你帮我同太子说一声这个事情,还有就是问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咱现在有钱有钱,要人有人的,万事俱备了啊!” 顾清林笑道,“你先别急,待会儿咱们一同去趟东宫,先将你的事情定下来,然后还有很多关于案子的细节内容需要一一告诉你,这之后再想怎么做也不迟。” 沈随一听立时起身拉着顾清林,“那还等什么啊,走啊!” 顾清林摇头失笑,“等我一会儿我先祭一下我的五脏庙啊,我这才刚起呢!” 第14章 春风得意的安平侯 顾清林自己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也能一语成谶。人人都说知子莫若母,到顾清林这里变成了知父莫若子。 安平侯今日去的其实是户部牵头主办的一场秋茶会,乃是前朝沿袭下来的旧例,每年入秋之后入冬以前刑部都会牵头举办一次。初时的参与人员只有朝中官员和一些豪门氏族,主要的目的丰年庆丰收,灾年就商讨赈灾对策。 前朝初年的时候皇权尚未如此集中在皇帝的手中,各地的实际管理权与财政权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掌握在氏族手中的,朝廷也就是表面光鲜,实则国库也并没有多少钱。因此每遇天灾或是欠收之年,朝廷都得与各地的氏家大族商议沟通赈灾之策,其实就是由氏家出钱出粮,再由朝廷适当的给与各项补尝或是特权之类的。后来因着各地距离不一通信不方便,加之那些大氏家也知道朝廷找你一般不是什么好事情,有时候遇到事情通知过去光路上就晃悠悠的他们就能走上一两个月的,时效性太差,后来就慢慢演变成了每年定时兴办,一般七八月上朝廷看情况,户部就会定下茶会的日期提前通知过去,留下足够的时间谁也不用找借口路程远。 不过这也是前朝的事情了,到了本朝皇权已经高度集中,不再需要看这些氏家大族的脸色了,但这个习俗还是保留了下来,只不过参与的人员慢慢除了氏族官员,也多有各类豪商,内容上也由原来的单纯商讨赈灾对策变成了“朝廷风向发布会”一类的性质,很多比较靠谱的小道消息都是从这里发散出去的。因着朝廷各部都有人参与,且多为主管的官员,因此颇得氏族和豪商的看重。邀请门贴也相应有了变化,一部分为烫金贴,纯免费的邀请贴,一部分则为烫银贴,需得交钱购买。而即便是交钱购买那贴子民不是无限量供应的,因此每年到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的想要弄到这么一张贴子参与这秋茶会。 往年其实安平侯也没参加过几次,一来官阶不高又并无实权,二来名下也没有多豪的产业需要打理,因此虽眼热,但他去不去实则意义不大。今年之所以这样冒着危险也要出门,乃是因为前些日子他机会巧合之下得了一张烫金的邀请贴子。 安平侯的性子一惯自私自利又颇爱攀比,有了这样的机会如何又能安奈的住,偏又贪生怕死,因此才有了之前想让云大将军派人保护的那一出事情。 一路上安平侯心情甚是美好,连带看着街边那些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的小贩都觉的他们比往日里多了许多淳朴可爱之处。这美好的心情在到达茶会门口走VIP通道进入会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进了园子,安平侯便被引入了专供金贴嘉宾休息的区域休息,坐了片刻之后,发现身边的人多不认识,或是认识却不怎么说得上话的,因此只同几人打了招呼之后便离了位子去了外面的园子里溜达。 安平侯来的算不得很早但也不算晚的,此时重量级的各部官员尚未有到的,来的大多是些商贾或是一些同他差不多的并无什么实权的闲散豪门,同他相约的定山伯也尚未到场,因此溜了一圈安平侯便觉兴致缺缺,随意找了个临水的小榭坐了下来,靠着窗边看着水池里游走的锦鲤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正自无聊间,便听身后渐渐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听方向也是往这水榭而来。 安平侯微皱了皱眉,抬头向门口看去,正巧同一脚迈进门的鲁山伯对了眼。两人神色均是一怔,而后不约而同的闪过厌恶的神色。安平侯心下暗道一声晦气,又见鲁山伯携友而来料想万一起了口角自己占不了什么便宜,也正不知外面什么样子,为免破坏心情,因此起身便欲离开水榭。 谁知安平候难得有意缩一回头,鲁山伯却是并没有这个打算。见安平侯起身要便先开口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安平侯吗?” 这鲁山伯一开口,说话便是阴阳怪气的,而且还偏偏加重了那个侯字。 实际上鲁山伯同安平候一样,不单祖上爵位同是侯爵,连带着左犟不堪大任的性情都差不太多,不过他没有安平侯的好运,没的那样的好儿子,因此前年袭爵的时候祖上爵位便降了一级,成了现在的伯爵。 这鲁山伯同安平侯虽自年轻的时候便不怎么对付,但先前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也还算得上将就,这一切自打安平侯因“教子有方”平级袭了爵位之后便开始变得不那么将就起来,鲁山伯每每见到安平候都要同他口舌上言语奚落一番,偏这安平侯既无实干的才华,口舌上也辨不过人家鲁山伯,因此时常吃了憋独自回家生闷气。 安平侯看了鲁山伯一眼,没有出声。见鲁山伯身边跟着的年轻男子有些脸生,料想鲁山伯身边也无什么十分了得的权贵相交,因此也并未有所表示,抬脚便朝门口走去。 谁知这鲁山伯却是十分的烦人,见安平侯要走便上前一步挡住了安平侯的去路,又说道,“侯爷可真是好大的架子,怎的连个招呼都不屑同我这小小的伯爷打了?” 跟在鲁山伯身边的乃是他的二女婿,商户出身,家中也算薄有家产,不然也不会舍得拿出上千两的银子只为了买张门秋茶会的门票。 见鲁山伯这样,那年轻人有意要缓和一下氛围,因此主动同安平侯行了一礼,口称“候爷”,算是打过招呼了,又同鲁山伯道,“小婿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世叔他们也该到了,岳父大人咱们还是一同出去瞧瞧吧!” 原本这种情况下但凡有点脑子要点脸面的人也就就坡下驴的半推半就的应了,偏这鲁山伯与众不同,半点也不给他女婿面子,理都不理他女婿,仍是同安平侯道,“往常年从没见侯爷来过,候爷今日怎的一个人来了?没带着令公子一起过来开开眼见?” 虽是问候的语气,但这言下奚落之意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安平侯也来了脾气,眼睛一瞪,“本侯同谁一起来,还用不着鲁山伯费心。” 说话间也是故意加重了那个伯字,算得上有来有往。 果然鲁山伯听到那个伯字也是气红了脸,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起来,“也是也是,我倒是忘了,侯爷的两个儿子如今身上都有着差事,听说一个在刑部历练,一个却是已经进了东宫了?” 鲁山伯的女婿一听这情况,心下一惊,暗叹自己的这个岳父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明明鲁山伯府每况欲下,后辈当中一个成气的都没有,可安平侯府的两位少爷听来却都是资历不凡的样子,自己这岳父到底是何苦来的非要去招惹人家。 思及此那年轻人轻扯了扯鲁山伯的衣袖,这已是很明显的要让鲁山伯停下的意思了。 殊不知此时就算鲁山伯肯停下来,安平侯的火气可已经被勾上来了。因着先前鲁山伯暗讽息靠儿子的功劳袭爵之后,别人再夸自己儿子的时候安平侯的心里便是极具的有些扭曲。一方面觉的儿子优秀那是自己的种好,没有爹哪里来的儿子;可另一方面又心下有些嫉妒自己的儿子命好,年纪轻轻就能入了贵人的眼,自己当年若有人提携必定不会只是如今的这个地步。 此刻鲁山伯又故意提起自己的儿子,安平侯自知他没安什么好心,于是冷笑一声,强压着心下的不爽道,“伯爷倒是对别人家的儿子看的紧,有时间不如多管管自家的儿子,省得将来若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岂不对不起伯爷这么操心别人家的儿子?” 鲁山伯一听心头也是一怒,先是一个“你”字卡在嘴里,不过片刻之后却也是冷笑道,“那倒是,谁能有侯爷好福气呢?自己一年到头的虽没个正经差事,倒是两个儿子日夜替你这个父亲操劳了!” 要么说这俩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彼此深刻的了解对手的痛点,句句都往心窝子捅。 此话一出,换成了安平侯“你”不出来了。 正在二人胶着之时,便听水榭外有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可是安平侯和鲁山伯?” 水榭里的人闻言再抬头看,便看到水榭门口两三步远的小路上一行人正停了下来,再仔细一看,竟是户部一众官员,而领头的也就是刚才出声的,竟然是户部尚书张若仪。 水榭内的几人俱是心下一震,张尚书这个级别的人可不是他们寻常能够见面攀谈的。 安平侯忙应了声,也顾不得再同鲁山伯置气,领头出了水榭。鲁山伯见状也忙跟了出来,几人来到张若仪面前同刑部众人见了礼。 张若仪满面含笑的免了几人的礼,笑道,“冒昧出声,不知可搅扰了二位?” 安平侯正要开口却又是被鲁山伯抢了先,陪笑道,“大人哪里话,只是寻常闲聊,何来搅扰一说。” 没想到张尚书竟是主动邀约道,“既如此,几位不若同我等一道吧,听说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安平侯与鲁山伯自是受宠若惊,忙与众人同行。安平侯正巧站在张尚书的右侧,张尚书微抬了抬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安平侯就势落后一步站在了张尚书的身侧,随行一同。鲁山伯这边则是被户部的右侍郎李侍郎相邀请,两人同行。 鲁山伯边同李侍郎闲聊边拿眼瞥自安平侯,见张若仪与安平侯时常闲聊两句,对自己却是并未怎么闲聊,心中暗自“呸”了一声,却是对着字平候的,“还不是仗着儿子的脸面!” 心下虽不屑,转头却是与户部一众官员闲聊去了。 本就是闲聊,并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因此张尚书同安平候闲聊了两句,也便没有再多言语,倒是一旁的另一位户部官员似是无意间提起一句,“听说大将军这些日子是住在贵府上?” 安平侯见此人官府乃是郎中服样,但是自己先前并未见过,既有人问起也只好笑道,“是,现在确实暂住在府上。” 又有人问,“怎么回事?大将军怎的住在侯爷府上?” 刚才那郎中虽是在回答那人的问话,目光却是向着安平侯,“听说是因为贵府上公子遇刺,太子殿下特意着大将军贴身保护?” 众人闻言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诸如“竟得太子殿下看重!”“谁能请得动大将军亲自出马啊!”“侯爷当真是教子有方啊!”一般的小声议论起来。 安平侯闻言心下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又见众人羡慕的眼神心下又免不了有些微得意,于是很是谦逊的笑道,“确有此事,好在有惊无险,只是麻烦了大将军,说是待事情完结才能回将军府上。” 张尚书闻言似是有几分兴趣,“此事本官倒是也听说了那么一二,说是因着宁有涛一案贵公子受了连累是吧?” 安平侯其实并不了解实情,只知道忽然有一天大将军住到了府上,一问才知道是因为顾清林被人刺杀。但见张尚书这样说,便也含糊的点头应是,又听一旁的李侍郎又问道,“眼下这宁有涛已然伏法,怎么事情还未完结吗?” 安平侯心下尴尬面上却还是强撑着笑了笑,“这,我也搞不清楚,一个两个的都怕我担心,有点事情都想瞒着我。” 众人并不知他实则不知晓内情,只当他不愿多说,因此也并未再继续多问,于是又有人笑道,“还是侯爷好福气,家里的晚辈也争气,我家要有孩子能像侯爷家的两位公子,我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众人都跟着恭维起来,搞的安平侯心下越发的尴尬,又有点恼火,面上却还是得随众人一般嬉笑如常。 还是那李侍郎对着先前那说笑的人说道,“你这是光看别人家孩子优秀,没见其中危险,有人刺杀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完又对着安平侯关心道,“侯爷出门在外也当多加小心,平日里出门也多带些侍卫,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安平侯闻言见这李侍郎情之切切不由就有些感动,一时也存了点想要显摆的意思,说道,“大人说的是,这几日需得出门的时候家里人担心也是让多多的带着侍卫,这不大将军听说我今日要出门也不放心,愣是安排了侍卫在暗中跟随。”说完又有些烦恼似的,“出一趟门给这么多人添麻烦,要不是今日要来这茶会,我是断然不会出门的。” 众人闻言不免又是一番恭维,安平侯原本因着鲁山伯搞糟的心情此时听着这些恭维的话语又再度渐渐转晴。就这样,酒还没开始喝,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完了已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众人见这安平候似是得了大将军的看重,昔日应酬里的边缘人物今日却是多得人攀谈,连张尚书都多同安平侯说笑了几句。安平候的虚荣攀比心里在今日的茶会上倒是得到了不少的满足。 第15章 去趟江南 安平侯这边正飘飘然的听着众人的恭维,然而承天府另一头的内卫司里的气氛却是有些低迷。 内卫司正使郑英及黄副司使在听完属下的汇报之后满面阴沉。 黄副司使率先问道,“人已经抓回来近月的时间,到现在仍是坚持喊冤?” 内卫司小旗卫一道,“是。属下等已用尽了办法,可他只是一味喊冤,之前受刑不过也曾招认其确为逆贼,然再问其它的却是再也说不出来。看起来似是真的豪不知情。” 黄副司使一声怒呵,“废物!” 卫一连忙低头,“大人息怒!” 郑司使一言未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黄副司使转头看向郑英,“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郑司使这才抬头,看了看卫一又看了看黄副司使,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因着逆党一事进展缓慢,陛下近日对咱们内卫司多有不满,若是继续迟迟没有突破,只怕咱们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过。” 郑司使两句话让屋内陷入了更为沉闷的氛围,片刻过后,卫一试探着开口道,“东宫那边。。。。。。” 他没明说东宫那边什么事情,便在坐的两位司使都明白他指的是东宫的太子宾客顾清林。 郑司使有些犹豫,正待开口却是黄副司使先一步摇摇头开了口,“此事不妥。”说完,又转向郑司使说道,“自从那顾清林入了东宫,这逆党一案多有靠他挣得先机的,不但太子就连陛下也是对他多有赞誉,咱们内卫司已然是被压了一头了,若此时还要主动去东宫那边寻求帮助,日后可让陛下,让东宫那边怎么瞧咱们内卫司呢?咱们内卫司这么多的人,办了这么多年的差,难道还要指望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 站在内卫司的角度,黄副司使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他们内卫司原本可是天子身边最为锋利的一把刀,如今又岂能因为区区一个顾清林而落了下风呢? 郑司使同云烁交情再怎么好,再怎么信任他们心中其实也还是有此顾虑的,久在官场之人心中岂会半点私心都无。沉默片刻后,郑司使对黄副司使问道,“那依你,该如何呢?” 黄副司使想了想道,“这沈五常既然一时半刻的审不出什么,索性就先放一放,我们集中精力追查那些刀具的出处。我想亲自带人去一趟江南一带。” 郑司使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一点头,“早晚确实都要去一趟,总等着工部那帮子人慢慢辨认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既如此,你便收拾一下,禀明了陛下便亲去一趟吧。” 另一边的东宫当中,顾清林等人也同样计划着要出一趟承天府,只不过他们要去的方向不是江南,而是通平府下的映月山。 “大将军与沈随要出承天府都很容易,只有我不常出承天府,一时离的久了容易引起怀疑。”顾清林道。 沈随在一旁积极献计道,“你之前不是在固远镇那边呆过一段时间么,就说回去看望故人。” 顾清林摇了摇头,“且不说固远镇离承天府太近了,若要查探只怕一天的时间快马都能跑个来回,容易穿帮,另外我也不想把他们拉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 沈随又道,“要么就说跟我一起去军营历练?”说完自己也摇了摇头,“好像也不太靠谱。” 云烁道,“我就说这么啰嗦干嘛,咱们直接奔那边过去不就得了。” 顾清林只看了云烁一眼,云烁就乖乖的闭嘴了。太子有些好笑的看了云烁一眼,神情促狭,“你也有被人治住的一天!” 云烁看见太子促狭的目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懂什么,这是我们夫夫间的小情趣!” 顾清林还是解释道,“一起过去目标这么大,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是出去找事情的么?” 云烁撇了撇嘴,与太子眉来眼去一番,最后还是沈随一拍大腿,“对了,这事儿可以找赵子渊呐!” 众人都看向沈随,顾清林不解的问道,“子渊怎么了?” 沈随解释道,“你是不记得了,赵子渊他们家在大楚各地都有产业,每到年底的时候他们都要派人四处巡查一番,早两年的时候我们还跟他一起去过隔壁县收租子呢!” 顾清林犹豫了一下,这的确是个办法,但他显然也并不想将赵子渊卷入逆党一事当中。他转头又想了想安平侯府名下的产业,还是算了,安平侯府是真的没有多少家底。 沈随见他犹豫,便道,“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直接问问他不就行了?” 顾清林还是有些犹豫,“即便他愿意,我也是不想将他们卷入这么危险的事情当中的。” 云烁听他这样说,知道他担心,便说道,“安全这方面倒也不是问题,左右咱们借着他的晃子在外他也要跟咱们在一起,我多派人手保护便是了。” 顾清林点点头,“我再想想,要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这样。不过我们肯定是不能同时离开承天府的,还是分批走目标比较小。” 太子并没有过多的参与商议,只听完大家的议论对众人道,“无论如何定要注意安全,若遇险情不可硬碰,以自身安危为重。”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于是初步商议已定,众人便立刻分头行动各自准备出京事宜。 赵子渊听说此事之事高兴的一拍大腿,那兴奋的模样不输沈随,“早两日我就同父亲说了,今年派我去远点的地方看看生意,既这样那就往西南那边走呗!” 入夜,云烁和顾清林躺在床上,云烁捏着顾清林的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着外出的事情。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云烁道,“不然干脆就说你跟我一起去西北好了。” 顾清林笑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是已经让战荣跟在我身边了吗?子渊他们出远门都会找镖局一路随护,你再派几个高手隐在镖局的人里,这就算有人要再刺杀我,总不至于一下子派出好几十人吧?” 云烁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在路上派人埋伏呢?” 顾清林反手拍拍云烁的胸膛,“你就放心吧,只管在咱们约定的地点等着我便是。镖师都是子渊他们家常用的,路都是极熟悉的,应当没有什么问题的。再说就算路上出了问题,京畿周围我们还可以去请求西大营的帮助,出了西大营的地界我们就会合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云烁还想再说什么,被顾清林直接捏住了嘴,“不许再说这事儿了,你就早早儿的先去西北把手头的事情办完,等着我汇合就好。听到没?” 云烁不满,脑袋埋进顾清林的肩窝处直拱,“你好狠的心,这样算一来我们要有接近一月的时间见不了面,一个月啊!” 顾清林被他搞的有些苦笑不得,他们好像人物关系弄反了,难道不应该是他冲着云烁撒小娇使小性子么?这事儿全让云大将军堂堂七尺男儿做了,他做什么呢? 只能耐心安抚了,还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总得自己宠啊! 顾清林轻轻摸了摸云烁的大脑袋,“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这不也是为了早点破案嘛,你也不想外面一直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捅我们一下吧?” 云烁委曲的抬起头,“我可以保护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顾清林“嗯”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难道不想早点解决这些事情吗?” 云烁不说话了,顾清林笑了笑主动拉起云烁的手指亲了亲,“听话,好不好?” 云烁不清不愿的“嗯”了一声,果然没再说这件事情,想了想又烦躁的叹口气说道,“这两日又得去户部同张若仪那老东西吵架。” 顾清林问道,“你去户部做什么?” 云烁道,“我若不去盯一盯他们,给西北的粮响补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位呢。每次发响的时候他们都拖拖拉拉,春夏也就算了,秋季这两季的粮响可是万万拖不得,西北苦寒若是粮响再不到位这日子可是没法儿过的。” 顾清林“噢”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说完半天没言语,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连顾清林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跟云烁互通心意之后,或许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安全感,他的性子也越发的明朗起来,甚至有些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云烁见他半天不吱声,手脚并用将他往怀里一揽,“不说话,想什么呢?” 顾清林在云烁怀里扭了扭,转身正脸对着他说道,“我在想下回你再去户部,你就这样,这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去趟江南 第16章 要粮 这日下朝之后,户部尚书张若仪刚回到户部属衙不久便听有人来报,“云大将军来了。” 张若仪闻言眉心不自觉的一蹙,正欲让人知会说自己不在,就听云烁大咧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别跟我说你们张大人不在,我可是下朝后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张若仪无法,只得起身整了整衣冠,叹了口气,又换了一副和煦的脸色,这才从里间亲自迎了出来。 虽然张若仪眼下同云烁品级相同,按正常当是云烁的武职比其文职要略逊半筹,但张若仪还是远远的冲云烁拱手行礼,边迎边笑道,“不知大将军到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云烁心里就算再瞧不惯张若仪,此时也是面带爽朗的微笑拱手还礼道,“张大人客气了,云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请自来,还望张大人不要怪罪!” 张若仪忙道,“大将军这是哪里话,寻常想请大将军来一趟都还不得机会呢!快快请进!” 一通商业互吹之后,张若仪将云烁让进了衙属并对下面边事的小吏道,“速速上茶来!” 进了张若仪衙署公房的门,云烁看着张若仪案头上堆成小山一般的书折账册,转头对张若仪笑道,“张大人日里万机,真是辛苦了!” 张若仪则是笑道,“大将军浴血沙场保家卫国,同大将军相比,这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待到落坐后,小吏奉了茶,云烁端起杯子呷了一口方才对张若仪道,“我知道大人整日里公务繁忙,并非刻意前来叨扰,只是我眼下不日便要回西北,所以临行前来看看今冬的粮响,不知可有什么问题?” 张若仪听他这样说先是一愣,问道,“大将军这就要回西北了?” 云烁笑道,“上月便该回西北巡防的,只是有事耽搁了。” 这被什么事耽搁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张若仪也只是点了点头,又笑道,“先前听说大将军奉命保护安平侯府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么快大将军就要回西南了。” 云烁被他说的倒是一愣,“保护安平侯府?我只是奉太子命保护安平侯次子顾清林的安全,何来保护侯府一说?” 张若仪见云烁反应似也是十分惊讶,“那许是我听错了,先前秋茶会上听安平候提起云大将军特意派人保护府上人外出安全,还以为是。。。。。。”说到这里又笑了笑,“那是误会,误会。” 云烁暗骂一声安平候心里沉不住事情,心下也有些警惕,知晓此事定是在外面有了流言,但他不想在此时同张若仪多做纠缠,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听张若仪问道,“既是奉太子命,那大将军走了这顾清林的安危当如何呢?” 云烁没耐心同他啰嗦,尽东拉西扯些没用的东西,先是只含糊道,“不碍,留派些人手便是。” 说到这里,又猛的想起顾清林先前同他说的,他们怀疑户部中人有问题的事情,心中不免生起了几分警觉,于是又强耐着性子故意说道,“再者,宁有涛已然伏法,想来应当也没什么危险了。” 张若仪表面笑道,“大将军说的是。”心下却是暗自思量这话究竟有几分的可行性。 云烁不想再说这些,忙将话题引入正轨,“只是眼看要入冬了,西北条件苦寒,粮饷草药一类是断断不能少了的,我这心里实在是挂心西北的那些兄弟们,还望张大人多多帮忙,能让冬季的粮响尽早到位。” 张若仪呷了口茶,面带微笑的耐着性子听云烁说完,关于这些话反正每年入冬天总要来上这么一遭,他们户部也早有了应对经验。 直待云烁说完,张若仪才苦笑一声道,“大将军的来意我又如何不知,按理说兵者乃是国之重器,哪怕勒紧了裤腰带也不能知着咱们边疆将士们的开销,只是。。。。。。唉,”张若仪两手一摊,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堆折子“你说这每到入冬,哪哪儿都是事儿。”说完又向云烁靠近了一点,道,“都知道西北入冬早,我前儿已经吩咐下去了,已让人将能调动的款子都调出来了,估摸着。。。。。。” 张若仪想了想,又冲着外面喊道,“李侍郎,你来一下。” 其实张若仪不必这么大声外面的人也听得到,一个个耳朵竖的比兔子还高。毕竟这几年大将军年年入冬前都要来上这么一趟,有时候是几趟,目的是只有一个,就是来要钱。不过这当兵的哪儿能说得过念书的,最后总是大吵一通也落不得什么好便是了。 李侍郎应声而入,冲两人行了礼,便听张若仪问道,“前儿给西北准备的粮响怎么样了?” 李侍郎忙道,“回大人,下官已然装眼下能动用的一切粮草都调度出来了,只是这眼下平西那边报了旱灾,云川那边又报了水灾,前不久才办了太后的寿辰,这实在是。。。。。。”李侍郎看似为难道,“实在是一时间凑不太齐西南的这批粮饷,这。。。。。”说到这里又看了看云烁,“不知这。。。。。。大将军能否再稍待些时日啊?” 云烁见他们这老一套的样子心中便知事情肯定不会顺利,心中早已跳着脚骂了户部这群狗东西千万遍,面上却还得咬牙坚持着不发作,也实在是过于考验他大将军的耐心。 李侍郎说完心中屏了一口气,只待云烁发作。这按以往经验云大将军马上就该跳脚了。结果等了半日,也没等来云烁的暴起,反倒是等来了云烁彬彬有礼的问道,“那不知李大人,这眼下能凑齐多少呢?” 李侍郎瞄了张若仪一眼,见他没有反对,才小声说道,“这。。。。。。尚且不足五成!” 说完小心的觑了云烁一眼,心下暗揣这云大将军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如此反常,难不成这多日不见,转性子了? 一边又听云烁仍是平心静气到几乎温和的语气问道,“那不知剩下的五成要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呢?” 李侍郎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啊”了一声呆愣了一会,然后才回过神来,先看了一眼张若仪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才支吾道,“这,剩下的,年前我们再尽量凑一凑,凑就凑。” 说完又瞄了张若仪一眼。 张若仪见云烁不同以往同李侍郎一样心下疑惑,但却并未在脸上有什么表现,只暗中观察云烁的神色,似是在想着一会要怎么同云烁拉扯。 没成想云烁听完之后情绪依旧在线稳定的很,却只是叹了口气,“唉,这五成的粮草怕是只能挨到初冬,后续万一再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后续粮草,正值隆冬时节可让我西北将士如何挨啊!” 见他这样的反应,张若仪也不由的同李侍郎对礼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双双疑惑的眼神,云大将军今日同往年可是完全不一样了,难不成是换了套路了? 接下来云烁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站了起来,冲张若仪拱了拱手,道,“我知道这么大一摊子事情,到处都要用钱,张大人确实难做。这样吧,还请大人尽快将这五成的粮草先划拨出来,这几日我回西北正好带回云,至于这剩下的粮草。。。。。。”说到这里云烁看似犹疑了一下,最后一咬牙道,“我再想想办法吧!” 张若仪心中虽怀疑云烁这样子反常定是留了后手,而且绝不是什么好事儿,但他倒是沉的住气,那李侍郎却是头一回见云烁这样好说话,不由顺着云烁的话就问了出来,“这,大将军可有什么的算呢?” 云烁又叹口气,顺水推舟道,“先时陛下赏了我不少东西,我回去先变卖一部分,剩下的我看看再同太子拆借一些,实在不行,我也只能去向陛下看看能不能再拆借一部分吧。” 李侍郎闻言瞪大了眼睛,“大将军您这是。。。。。。” 云烁却是不再啰嗦,直接冲张若仪一抱拳,“云某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后面李侍郎喊了两声大将军,见云烁并未理会,急的忙对张若仪道,“大人,可不能让他这样走了,宁有涛这事儿刚过,陛下可还在气头上呢,这时候他要这样一闹,你说这节骨眼上若陛下怪罪下来。。。。。。” 张若仪眼盯着云烁离去的方向心中也尽是不解,按云烁的脾性,这事情肯定是不会这样处理的,他今日这样子想必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支了这损招儿,至于这人是谁想想他这些日子同谁呆在一起,张若仪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这顾清林。 想到这里,张若仪心中冷笑了一声,暗自咬了咬牙,想了想才对李侍郎道,“眼下我们能支应他们多少粮响?” 李侍郎道,“费点力一次性全给他们也够了,今年江南年头好税收较往年增加了近两成,眼下的钱倒也并不是那么艰难。” 张若仪点了点头,暗自合计了一番对李侍郎道,“那这样,先给他们七八成,按住他,余下的再慢慢给。”看了李侍郎一眼又道,“别那么快答应他。” “大人放心,这下官晓得的。”李侍郎得了张若仪的准话,忙点了点头去追云烁了。 直到屋里只剩自己了,张若仪才真正的沉了脸色,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的为难神色,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阴郁的看着云烁离开的方向。此时若是有人看到他这副脸色定会让人怀疑那个向来怀国忧民胸怀坦荡的张大人定是被人调了包。 这几年时间云大将军头一回在户部这里大获全胜,晚上兴奋的在床上直翻了好几个跟斗。 “老子跟他们要了这些年的军响,每回都搞得好像要小钱一般,没想到今年也能让张若仪那个老东西吃一回憋!痛快,哈哈哈哈!” 第17章 刘全死了 这边云大将军大张旗鼓的张罗着回西北的事情,那边的沈小将军也没闲着,镇日里招猫逗狗吃喝玩乐的,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笑话这沈小将军不堪大用,被陛下亲召了一回之后便飘了,镇国候几次三番的训斥下来效果甚微,一气之下将他再次扔回了军营,这次可不是他熟悉的东大营了,而是直接扔去了西大营,谁都不认识重新开始。 几人当中最先离开这承天府的便是这沈小将军,数日后西南军的粮响准备妥当,云大将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了承天府回西北去了。 城北民宅的密室当中,黄岐的义父那名中年男子正微闭着双目,脑海中却是飞速运转着。 眼下黄岐和盼娘(江夫人)走了,刘允民死了,沈五常被抓了,手边可用的得力人手有些少,有些事情做起来未免缩手缩脚。想到这里男子的眉头微皱了下,似是有些不悦。张明远那个废物,一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如今竟让那刘全活生生回了承天府。 刘全绝不能留,否则张明远一定会暴露,刑部的人不好安插,张明远现在还不能有事。至于那顾清林。。。。。。中年男子不由的捏了捏左手的食指关节,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他呢? 正思索间,听到机关响动的声音,中年男子睁开双眼,不多时进一名全身劲装打扮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进得密室先是同这位中年男子抱拳行了一礼,而后才说道,“禀大人,那云烁一行人,已经离开承天府地界。” 中年男子问道,“确定是云烁本人?” 那名劲装男子回道,“确是本人,属下亲自跟了他们一日,确实出了承天府往西北去方向了。云烁亲自带了他们府上的一百府兵,随着粮响一同走的。属下已留了人继续跟踪,不日会有消息传来。” 中年男子闻言似乎还是不信,轻轻呢喃道,“真走了?” 那劲装男子自是知道中年男子只是在想事情而并非真的需要他的回答,因此垂首站着并未出声,果然片刻后,那中年男子抬头看过来又问道,“那刘全呢?可有消息?” 劲装男子道,“刘全家周围都是刑部布下的眼线,属下等并未敢太过接近,但依眼下情况看来那刘全应是并未回家。” 中年男子想了想,道,“还有那些乞丐堆子,流民的居所,也都派人到处找找,一定要赶在刑部前头找到他,绝不能让他落入刑部的手里。” 劲装男子点头应了,中年男子这才换了幅面容一般的,目光中都带上了长者般的慈祥,“常七啊,你跟着我多久了?” 那名劲装男子也就是常七恭敬回道,“回大人,属下在大人身边有六年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六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说到这里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想当初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呢,明明也有十多岁的年纪,长的却是瘦瘦小小。” 常七闻言似是也有些想起从前,言语间不禁也有些动容,“当初若没有大人收留,属下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常七的身前,双手拍了拍常七的肩膀,“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尽让你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常七忙道,“能跟在大人身边,属下并不觉的委屈。” 中年男子又笑了笑,“有你在身边,我放心。”然后又叮嘱道,“在外面小心一点,要注意安全,若有危险不要硬抗,知道吗?” 常七心下感动,说话的语调都有些颤抖,“是,大人。” 中年男子这才又拍了拍常七的肩膀,“去吧。” 按计划,沈随先一步前往西大营熟悉军中情况,以备后续不时之需,云大将军次之,较顾清林他们早出发半个月,然后顾清林才随赵子渊一起慢悠悠一路往通平府去。 云大将军走后,顾清林又去了东宫两天,便被太子放了长假。原本他这太子宾客的身份也只是临时,有没有顾清林都并不在意,只要能早日铲除逆党其他都不是重点。倒不是他有多爱国,实在是逆党贼人害我之心不死,他不得不如此。 只是顾清林虽不在意,可有人在意啊。 自从上回在秋日宴上户部尚书张若仪待安平侯似是有些看重之后,这几日安平侯便时常会收到一些邀约,有时是同僚,有时是那些商户,拐着弯的都想模清楚能不能通过他走一走户部的路子。求人办事的自然都是笑脸相迎极尽谄媚奉承,安平侯这些日子享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待遇,心情一直都还是不错的。 可这日安平侯却是气冲冲的回了府,回府便将顾清林给叫到正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起因还是偶然见到了鲁山伯,先是被对方阴阳怪气一通,问今日出门可有云大将军的人随身保护,然后又说顾清林已经被太子厌弃了,以后都回不了东宫了,不然好端端的大将军怎么会回了西北不管他们了。还说会么让他先前嘚瑟,肯定是不知怎的得罪了太子都不自知。 这些事儿吧其实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想想都不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偏偏安平侯正好就是那种没有多少脑子的。 安平候坐在主位之上,一只手将桌子拍的山响,瞪着眼睛问顾清林,“你说,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儿,让太子殿下厌弃了?” 顾清林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啊?”了一声。 安平侯看了更加来气,只恨前几天顾清林同他说要沐休离京一段时间的时候他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日出门被人以此事调笑才反应过来,此时恨不得将先前所受的窝囊气全都撒到顾清林的身上。“你啊什么啊?你个逆子,好端端的,太子为什么要放你的假?” 顾清林现在也反应过来,安平侯这样子肯定是在外面又听人闲话了,心下叹了口气,还是老实回道,“儿子要查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眼下呆在东宫里面也没什么事情,殿下就放了儿子的假。” 安平侯又道,“那我问你,你这假要放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顾清林倒是真没想过,一时有些卡壳,停了停才说道,“这个具体的太子殿下没说,只说年前事忙,让儿子安心在家休息便好。” 安平侯一听这话稍微愣了一下,年前休息?那岂不是年后。。。。。。 怀抱着一线希望,安平候又问道,“那年后是怎么个章程,殿下可有提及?” 顾清林老实的摇了摇头,“这个。。。。。。没有。” 安平侯这血压蹭的一下又捅破了天,抬起右手颤巍巍的指着顾清林,“你!你这个逆子,逆子!” 说完犹不解气,站起来在顾清林面前来回踱步,踱两步停一停,痛心疾首的说上几句,“东宫啊!那可是东宫啊!” “别人求爷爷告奶奶的都进不去,你倒好,进去了也不知多在太子面前露露脸!” “为父今日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顾清林听到这句话,心知总算是听到了重点,待想要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安平候根本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就喊了管家,领着顾清林去跪祠堂了。 顾清林。。。。。。现在已经入秋了啊,祠堂里面多阴冷啊! 最后解救顾清林还得靠顾清风。顾清林的祠堂之行截止到了顾清风自刑部放衙回家。尽管如此在祠堂里呆了小两个时辰的顾清林还是着了凉,当夜就发起了热,后来陆陆续续足过了七八日才算好。 这日顾清风回府后照例去了顾清林的院子,但是却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刘全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 顾清林正窝在美人塌上盖着薄毯在剥松子吃,闻言惊的剥好的松子都忘了吃。 “死了?”顾清林忙问道,“怎么死的?” 顾清风道,“仵作验过了,是病死的。” 顾清林总觉的不太可能,又问道,“可查清楚了?确实是病死的?” 顾清风道,“刑部这边去了两个仵作,勘验的结果一致,都说是病死的。他一直躲在北城那边的一个破庙里,那里聚集着一群乞丐,里面又脏又乱,这入了秋前儿又下了一场雨,那破庙里病了好几个,也死了好几个。仵作说他身上原本就有伤没处理好,加上又染了病,所以,就死了。” 顾清林听顾清风的描述,感觉似乎像是伤口感染一类的,也只能叹口气,死都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刘全死了 第18章 出发 顾清林实在想不通刘全为什么会病死,“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说他明明都已经回了承天府了,为什么不去刑部寻求帮助呢?若不是为了寻求帮助,他又为会么要回承天府呢?” 顾清风道,“这个的确令人费解,不过他回来会不会是为了要见家人?” 顾清林道,“有这个可能,可即便见了家人也总要解决他被追杀的问题,总不能一辈子这样躲来躲去吧?若说不经过刑部,那他怎么解决呢?” 顾清风想了一想道,“或许他知道要杀他的人是谁,自认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顾清林顺着顾清风的思路想了想,“大哥的意思,他直接去找想杀他的人,直接摊牌?”顾清林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慢慢说道,“似乎有这个可能。。。。。。单就给逆党通风报信这一项就是死罪,他投了刑部一样是死。而他手里肯定握着想杀他的人的把柄,这把柄可以致命,或许也可以保命。倒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就能逃出升天。” 顾清风很是认同他的话,“所以主要的问题就是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 顾清林喃喃道,“是啊,到底是谁要杀他呢?是谁呢?” 顾清林呢喃半刻,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人的名字如流星一般划过,“张明远。” 顾清风没听清他说的话,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顾清林抬头对顾清风说道,“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想杀刘全的,是张明远?” 顾清风十分的惊讶,下意识的认为不可能,“你是说,张侍郎?这怎么可能呢?” 顾清林又想了想,觉的自己这个想法说得通,于是又在顾清风的身边坐下往他身前凑了凑,说道,“你看,这张侍郎他本身是三皇子的人,而那黄岐原本又是三皇子的门客,所以极有可能他和那黄岐本就认识,在当时并不知道黄岐逆党身份的时候帮忙解决点麻烦再正常不过。而这刘全又刚好是张侍郎的手下,这手下听上差的吩咐做事也很正常,而且我记得孩童拐卖案的时候,张明远是不在刑部的,所以会不会指使刘全给黄岐他们泄露风声的就是他呢?” 这到的确是一种可能,但顾清风仍然不太能接受,“虽然有这个可能,可是追杀刘全的人,不是逆党吗?照你这样说,那这张侍郎岂不是也是逆党?不然又如何能调动逆党的杀手去杀这刘全呢?” 顾清林摸了摸下巴,“这个嘛,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顾清风见顾清林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问道,“你是认真的?” 顾清林耸了耸肩,“虽然没证据。”说完又咳嗽了两声才接着说道,“但是可以大胆假设嘛。” 顾清风拍着顾清林的背给他顺了会儿气,也忘了先前说的事情,转而唠叨道,“大夫吩咐的让静养,让饮食清淡,这松子虽香可多吃上火,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边说边端走了顾清林剥了一半的松子。 顾清林笑了笑,讨好的冲顾清风道,“早都退了热,我说我好了这还是侍书坚持不让我出去呢,总在屋子里也闷的慌。” 顾清风忍不住又说道,“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偏又总想往外跑。” 顾清林知道大哥这是不放心自己外出查案,也是有些无奈,“大哥放心,我在外面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况且云大将军不是也留了人暗中保护,安全上也是有保证的。” 顾清风还想再说些什么,顾清林赶忙又道,“倒是大哥你在家里,有些事情可能还得要格外留意一些。” 顾清林的话果然成功转移了顾清风的注意力,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清林便将云烁先前在户部那里听到的关于安平府的事情同他说了,又说道,“父亲这些日子恰好又时常外出应酬,比往常似乎要频繁了些。大哥也知道我前天受罚也是因着父亲在外面听了闲言导致的,眼下这些事情虽然也说明不了什么,但我总觉的大哥也多留心一下总没错的。” 顾清风听完云烁的话再一次被惊讶到了,“我怎么没听说还有这样的传言?” 顾清林道,“我倒是也没听说,但我想既有人提起了,总不会是捕风捉影,会不会是外面已有传闻只是还没传到我们这里。” 顾清风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留心的。” 顾清林又特意叮嘱道,“若单是说你我也就罢了,左右太子殿下知晓实情,可若是将咱们侯府卷进来只怕不妥。另外我外出是查案的事情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不但父亲母亲,便是冯大人他们也绝不能提起。” 顾清风好笑道,“真的是长大了,做事越发周全。你放心,大哥知晓轻重。” 顾清林心下其实也好笑,认真论起来他可比他这大哥要大多了,但又挺享受这分来自亲人的关爱,于是有些撒娇的笑了笑又对顾清风道,“大哥在家也要注意安全,外出一定要多带护卫,千万不能大意。” 兄弟二人又聊了会儿,顾清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好在剩下几天的日子倒也是风平浪静没什么事情,很快就到了顾清林要随赵子渊一同离京的时候。 安平候对顾清林这个既打不得,骂了又没什么作用的儿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继续选择视而不见,直到顾清林要出发了仍是不闻不问。反倒是方氏知道顾清林要外出些日子,帮着张罗了不少事情。 顾清林原本想着这一趟凶险程度未知,本不想带着侍书一起,结果侍书知道后竟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要跟着顾清林一起,无法顾清林只得带上他一起。 谁知真到了要走这一天,竟然连雪团儿这只不丁点大的小猫也仿佛通了人性似的紧抓着他的衣服趴在他身上死活就是不肯下去。 顾清林实在有些无奈,索性打包一起带上了。大不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是半路跑丢了可怪不得我。 就在顾清林一行人出城后不久,消息便传到城北密室中的那名中年男子的手上。 中年男子听后不由微微蹙眉,“云大将军回西北了,这顾清林又要出城散 心。。。。。。你说,他真的是跟着出去散心游玩的吗?” 常七停了一会,似是略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个属下不知,那赵家请了威远镖局的人一路随行保护,安平侯府也有两三个家丁随行,当中还有高手,应是云大将军留下的人。不过。。。。。。” 中年男子抬肯看向常七,“不过什么?” 常七这才面色略带古怪道,“他这次出门,连他院儿里养的那只猫都带上了。。。。。。” 中年男子短暂一愣,“猫?”而后嗤笑一声道,“有点意思,到底还是年轻啊。”又对常七道,“吩咐咱们的人远远的跟着就好,切勿被人发现了,随时汇报他的动向。” 常七领命去了。 中年男子这才重新垂下眼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顾清林一路随着赵子渊出门,才算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土豪。仅拿他们的第一站通化县为例,没错,就是那个当初周广财诬告余大山和顾清林的那个通化县。 通化县最繁华的一条街是靠近县衙的主街通化大街,而这条街上几乎三分之二的产业都是赵家的。用赵子渊的话讲,“这么说吧,你站这儿往前看,能看到的铺面都是我们家的产业。”仅这一条街每年光租金就可达数千两之数,这还不算那些他们自己开门做买卖的产业。而且赵子渊的查帐收钱那可不是像他们安平候府一样的一家一家的去收租,人家是定个日子这些租户店家们统一上门缴费,妥妥的上门送钱。 据赵子渊的不完全统计,他们家在大楚各地的产业每年光租金就能收上十万两,通化县这里,洒洒水而已。 顾清林和侍二两人抄着手站在廊檐下面,看着眼前往来不绝的人群,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对有钱人的认知又提升了一个新台阶。 顾清林心下感慨,还是我同土豪是朋友。哦不,是还好原身同土豪是朋友,同时也在琢磨,改天是不是该给原身多烧点纸钱了?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赵子渊别看平时吊儿郎当一副纨绔样子,真做起事情来那是半点不含糊,而且顾清林发现这家伙算术极好,天生对数字敏感,前先有几户租户欺他年少想要浑水摸鱼糊弄他,结果他连算盘都没用直接就指出了其中的错误。 顾清林心下又起感慨,他大哥几乎过目不忘,柳云亭医术高超,杜谨瑜文采斐然,连赵子渊都是算术小天才,顾清林抬头望天,还好他现在会查案子,也不算一无事处。 优秀的朋友果然催人进步啊! 在通化县呆了三天,赵子渊才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启程前往下一站正定县。 第19章 正定县1 正定县地处承天府的正南方向,以盛产各类竹制产品闻名于世,这里几乎每座山头都要有那么几片竹林,全大楚境内百分之八十的竹子品类都能在这里找到,因此虽是到正定县就已经是出了承天府的地界了,但这里依然繁荣富裕的不亚于承天府境内的各县。 赵家在正定县的产业比不得通化县,但竹制工坊依然有两三家,都是自家派人在经营着且受益不斐,因此每年一次查帐上不免要繁琐耗时一些,再加上也总要给下面的人一些表衷心的机会,所以耽误的时间不免比在通化县要多了两天。 赵子渊要忙着查帐,顾清林闲来无事就带着侍书抱着雪团儿,带了几名护卫在坊间街市溜达。别的还好说,单就抱着猫儿溜大街这事儿,在现在虽说满大街都能见到,但在大楚朝还真是不多见,一般人大街上顶多提相鸟笼,再凶点的牵头恶犬。眼下的顾清林,妥妥的一派纨绔公子不务正业的派头。 顾清林悠悠闲闲的在街面上闲逛着,往人的人群看他的眼神中多带着几分好奇与敬而远之的神色。活到如今顾清林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来回的打量。尽管他已经尽力保持面目和煦微笑待人了,但依然免不了被关注的目光,这其中还有很多是偷偷打量着他,待到他看过去的时候又忙吓得收敛目光假装不看他的。 顾清林忽然觉的有些不自在,也有点没意思,正当他想问侍书他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省得被人当猴看的时候,却有一名年约十三四岁身着略有些单薄,衣着虽破旧但洗的很干净的小男孩满脸笑意的凑到他跟前,身后的侍卫大哥立马警觉的将手握住刀柄倒把那小男孩唬了一跳。 顾清林还没说话侍书就先一步护在了顾清林跟前问道,“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顾清林见那小男孩被吓的有一些紧张,拍了拍侍书的肩膀,侍书让开了一些,顾清林笑眯眯冲那小男孩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有什么事情吗?” 那小男孩心中虽也有惧意,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回贵人的话,”只是面上虽看起来镇定,一开口声音里的颤意还是出卖了他,“小的常远,是,是这里的帮闲。” 顾清林听他这样说,小声问侍书,“帮闲是什么?” 侍书道,“少爷,帮闲就是跑腿儿的,一般都对周边的情况比较了解,吃喝玩乐的什么问路都有的。” 顾清林一皱眉,有些讶异,“什么门路都有?” 吃喝玩乐这种事情他这几个月也见了不少,便是他们自己的云中宴里面也是养得一些弹琴唱曲的小姑娘小男孩的,这里面其实门道颇多,正经不正经的鱼龙混杂,顾清林正他这么小的年纪竟然知晓这么多,旁边就又凑过来一个男人,约模三十来岁的样子,那笑容里多带了些谄媚,“贵人不是咱们正定县人吧?小的包打听,在这街面儿上跑了十多年,这正定县里面您要想知道什么地方,尽管问小的就是,小的无有不知的!” 那小男孩见状显是有些急了,却又不敢对着那包打听如何,只急的满脸通红对顾清林说道,“贵人,小的年纪虽小,可这街面上吃的什么地方最地道,什么地方最干净的小的也都知道的,小的,小的。。。。。。” 到底是年纪小,言词上又不如包打听圆滑,三两句话就露了自己的底儿,显是只对吃的有所了解。 顾清林忍不住笑了笑对着那常远招了招手,常远忙两步跑到顾清要跟前儿,顾清林问道,“我们正好走的有些渴了,你给我说说这市面儿上哪里有好喝的饮子?” 小男孩儿忙一口气儿不停歇的报了一串儿名子,果然对这里的吃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顾清林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带我们去一家你觉的最好喝的地方吧。” 说到这里,眼角余光当中不小心瞥过了包打听眼中的一抹阴鸷的神色,又见那常远显是也看见了包打听的神色,不由身子微微一颤。顾清林心下一叹,包打听这种货听,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今日没揽到生意,指不定后面会怎么欺负这小娃娃。 唉,自己虽不是什么圣母,可这种地痞欺负小孩儿的事情。。。。。。 顾清林转头对侍书道,“给他些散心,”然后又转头对包打听道,“天儿见冷了,打壶酒暖暖身子吧。” 那包打听这才隐去了眼中阴狠的神色,千恩万谢的接了。 待走出去老远了,侍书这才心疼的说道,“少爷,那包打听什么事儿也没干,咱们干嘛给他钱啊?” 顾清林摸了摸雪团儿的猫头,只笑了笑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小男孩儿小声问道,“贵人是为了小的吗?” 顾清林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回头看了一眼小男孩儿,“怎么这么说?” 那小男孩儿老实道,“这包打听乃是咱们县里有名的一个混混儿,消息多路子广,可也心狠手辣,公子是见了他威胁小的的眼神了,才说要给他钱的。” 顾清林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喜爱,“观察的还挺仔细。” 说完转头又敲了侍书一个脑门儿,“可长点心吧你,见天儿的就知道吃。” 侍书委屈,“我哪里只知道吃了,我也能干不少活儿呢!不说别的,公子每日的头发都是我给盘的呢!” 顾清林实在撑不住笑了,想再敲他个脑门儿就被侍书躲了过去,“反了你了还,小样儿,你公子我还收拾不了你!” 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卫大哥也都忍不住笑了。 只有那小男孩儿看见他们主仆这样的相处模式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及至到了那小男孩说的那个铺子跟前儿,却是已经偏离了主街,开在民巷子里的一个不大的门面且有些老旧,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被旁边的店铺一衬更显的有些灰扑扑的,很有那么点儿顾清林前世见过的苍蝇小馆子的意思。 顾清林没觉的如何,倒是身后的侍卫大哥们不免心生警惕,上前一步在顾清林耳边低语道,“公子,此处偏僻,还是要多加小心!” 那小男孩儿见顾清林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他是心中嫌弃,急忙道,“贵人别嫌弃,这里看起来虽破旧些,但饮子真的是顶顶好喝的。” 顾清林冲后面的侍卫大哥做了个无碍的眼神,然后便随着小男孩儿一起进了店里。身后的四个侍卫大哥两人跟着一起进了店里,另有两人留在了店外。 店里只有一名中年妇女,见几个进来先是一愣,看到小男孩儿才像是明白了什么,忙笑着迎上前来道,“贵人来了,快请坐,请坐!” 边说边抽下腰间系着的毛巾将一旁的桌椅擦了又擦,显是怕顾清林他们嫌脏。见顾清林并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坐下了,眼中忐忑之情才稍减。 小男孩也没走,随着那名中年妇女一起站在桌边,对着那名中年妇女道,“婶子,这位贵人口有些渴,想喝些饮子。” 中年妇女忙道,“有有有,咱们这里的饮子有四五种口味,不知公子是喜欢口味清淡些的还是甜的?” 顾清林“噢”了一声道,“四五种也不多,那就每样都给我们来一份吧,都尝尝。” 中年妇女忙应了声去了灶台那边忙活,小男孩又道,“贵人,这里的雪花糕也不错的,甜香适度,口感松软,是伍婶子的娘家秘方,也做了几十年的。” 顾清林点了点头,小男孩又冲伍婶子说道,“婶子,再来一份雪花糕!” 待得吃的喝的都上桌,被小男孩唤作伍婶子的又犹疑的看了一眼坐在旁桌的两位侍卫大哥,小男孩也问道,“这几位大哥。。。。。。” 当中一位侍卫说道,“不必准备,我们什么都不用。” 伍婶子“哎,哎”了两声,又道,“那我给二位来两碗热水吧?” 还是那位侍卫道,“不必了。” 倒并不是顾清林小气,而是云大将军留下的几个侍卫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处事极为小心,外出在外从不碰外面的东西,吃的喝的都是随身携带的。 伍婶子这才应了声退下了,只剩那小男孩站在桌边。顾清林见他指尖有些微微泛红,想是穿的单薄有些冷的,指了指侍书身边道,“坐吧。” 小男孩有些拘谨不敢坐,还是侍书拉了他一把,“公子让你坐你就坐。”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了。 顾清林让伍婶子另拿了碗筷,每样饮子都尝了尝,从中选了一样比较可口的,对侍书和小男孩说道,“你们也看看喜欢喝哪个。” 侍书选了一碗,见那小男孩一直没伸手,便随便推了一碗到他面前,“喏,我尝着这个也不错。” 小男孩这才犹犹豫豫的拿起勺子,小口喝了一口。甜甜暖暖的一碗饮子喝下去,原本冰冷冷的身体有些温暖了起来,小男孩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又喝了几口,脸上也渐渐挂上了与他年纪相符的笑容。 正当这边喝着饮子的时候,灶边上一直站着的伍婶子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急急两步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冲屋里喊了一句,“远哥儿,快,你娘又犯病了!” 屋里的小男孩一听忙扔了手里的勺子,起身朝屋外跑了两步,又急忙停住转身冲顾清林说了声,“对不住,贵人。”然后便匆匆跑了出去。 第20章 正定县2 屋里几人不明所以,侍书也忙起身走到门口朝外看了会,然后回来对顾清林道,“公子,刚那小男孩正在外面拉着一个发疯的妇人。” 顾清林听了也走到门口看了看,此时那发疯的妇人已经在周边几个妇人的帮助下被按住了,只是嘴里却不停的在碎碎念着什么,声音太小顾清林他们听不清楚,但是那小男孩不停的在一旁喊着,“娘,娘,是我,我是远哥儿啊,你看看我。” 几名妇人帮衬着常远往一个方向走,估计是要送他们回家,那小男孩回头看了看站在门边的顾清林,顾清林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吧,那小男孩冲他们作了个揖这才匆匆随着众人回了家。 还没回头,顾清林就听一旁的伍婶子叹了口气,道,“唉,真是作孽啊。”然后又冲顾清林陪着笑脸道,“真是对不住,冲撞了贵人。” 顾清林问道,“这远哥儿也是住这一片儿?” 待顾清林回屋坐下了,伍婶子才又说道,“这远哥儿是咱们这些街坊们看着长大的,哎,你看他小小个人儿,命可是苦,从小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又还得照顾着他有疯病的娘。” 见顾清林有些好奇,又细细将常远的事情同他说了。 “远哥儿小的时候,他们家日子还是不错的。那会儿他上头还有个哥哥,他娘一手刺绣的手艺在咱们这一片也算出名,街坊里面不少人家嫁女儿那喜服都是她绣的。他爹小时候也上过些日子的私塾,虽没什么功名但也识文断字的,在一家酒楼里当账房,他那哥哥大他几岁,也同现在远哥儿似的眉清目秀的,脑瓜子又好使学什么都快,很得私塾里的先生夸奖。” 侍书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伍婶子又叹了口气,“后来有一年,”伍婶子想了想说道,“得有小十年了吧,那年街上闹拍花子,拐了不少孩子,其中就有他哥。” 大概是因着先前孩童拐卖案的影子,顾清林听到拐孩子这件事情不由的眉头一跳,又听伍婶子接着说道,“因着是他爹带着在街上的时候丢的,他爹心里头内疚,没多久就辞了工,外出到处去找儿子去了,就这么着过了两三年,突然收到消息说他爹死在了外面。他娘接到消息之后没多久就疯了,从那以后就断断续续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那时候远哥儿才五岁。” 顾清林一听,问道,“这远哥儿今年多大?” 伍婶子道,“别看他长的瘦瘦小小,其实今年也十五了。” 顾清林点点头,这身世虽让人有些唏嘘,但身为旁人也是无能为力。喝完了东西临走的时候,顾清林让侍书留了个五两的小银锭子,“这是远哥的工钱,他走的急没能给他,劳烦老板帮忙给他吧。” 伍婶子唬了一跳,“哎呦,这,这。。。。。。” 顾清林只笑了笑,便出了店门直接回了赵府。 回府时正快到午膳时间,赵子渊查了一上午的帐正头昏脑涨,此刻也正出来在院子里面溜达,见他们回来有气无力冲顾清林道,“我看了一上午的账册头晕眼花的,你倒是自在,这是上哪儿溜达了?” 顾清林也笑道,“您这是忙完了?” 赵子渊苦笑,“得了,你就别挖苦我了。” 顾清林抿嘴一笑,不再继续转而说道,“也没去哪里,就在街面上溜达了一圈。你别说,这里不愧是咱们大楚的竹乡,各类竹制品还真是琳琅满目的。” 赵子渊闻言一笑道,“如今还算不得什么,街面上的也尽是平常,再过就是这里的赏竹会,到时候各家各户的门前都要挂上自家以竹子制作的物件,大小种类不限,到时候就跟咱们每年的花灯节一样热闹。” “赏竹会?”顾清林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还有这样的节会,不由问道,“就是观赏竹子的大会?” 赵子渊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也是前朝就流传下来的一个民俗,听说早些年的时候才是真的争奇斗艳,每年这时候官府还会设立彩头有专人评审,每年从雕功,造型,奇巧三个方面各选一面魁首,不单能获得官府的彩头,还能够担任次年赏竹节的评审,这在本地是极有面子的,只是到本朝的时候逐渐有些落寞了,官府不再参与之后也没以前那么热闹了,但也还是有不少的本地乡绅自发的每年出点银子凑个彩头,所以这么些年这一日的赏竹风俗也算是流传了下来。” 顾清林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而后又问道,“哎,那你们家呢?也参与吗?” 赵子渊摇了摇头,“这赏竹会在这里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节日了,组织这赏竹会也算得上一个露脸的机会,虽然出点钱,但相比较收获的名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每年参与的只有本地比较有名望的乡绅,像我们家这种外来的商户是没资格参与的,怎么说呢,这也算是县里对他们本地乡绅的一种保护吧。” 说到这里,赵子渊叹了口气道,“所以虽然我们家现下这产业在这正定县里也数得上号,但名气始终不如人家本地那几户人家大就是了。” 顾清林“噢”了一声表示了解,就是地方政府保护政策嘛。又听赵子渊道,“不能办也好,省得麻烦,咱们这次来的正巧,可以等过了赏竹会再走,等那日我们也去街上转转凑凑热闹。我还是我们家刚在这里置办产业的时候来过一次,这一晃也好几年了。” 计划的倒是不错,可谁知这赏竹节当天却是出了一件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这赏竹节不愧是被赵子渊与每年赏花节相提并论的节日,明明这几日街面上并未有何异常之处,也看不出任可迎接节日的气氛,可是到了赏竹节的前一晚,是真正的一夜之间这天地之间仿佛就大变了样子。 顾清林和赵子渊一同走在路上,顾清林看到街面两侧家家户户的门前不但都挂上了各类竹制产品,不少做生意的门前还挂上了不同的花灯、彩绸,县衙对面的广场上的简易高台,原来是用来对民众做各类政策宣导张贴各类告示的地方此刻也立起了两根高高的灯柱,一溜两排的大红灯笼隔着老远便能看到。 顾清林不由感慨道,“这可真的是,一夜东风来,旧貌换新颜啊!” 跟着顾清林的侍卫大哥早就同顾清林说过了,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节会人多尽量不要往人多密集的地方去,加之赵子渊本身对这些什么工艺造型的并不感兴趣,那点彩头自也提不起他们的兴趣,因此二人倒也只是在街上走马观花,看个热闹,后来逛累了也到了午时,两人便去了原预计好的酒楼里坐下了,靠着窗子闲闲的看来往的人群。 原本一切都悠悠闲闲的,不出意外过了今日这赏竹会明日他们就会启程前往深泽县,直到赵子渊的随行管事的慌慌张张的推开包间的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少爷,不,不好了少爷!” 赵子渊正跟顾清林闲聊,闻言没好气道,“没规矩的东西!嚎什么嚎,你家少爷我好着呢!” 随行管事这才站定了,也不顾别的,用袖子擦了擦了脸上的汗水,喘了口气又说道,“是是,少爷好着呢。” 顾清林看他这样子像是有事,又见他说错了话被赵子渊训的战战兢兢的,于是伸手又拿杯子倒了杯水递给那管事,笑道,“张管事这是有什么事情,怎么急成这样子,先喝杯水,润润嗓子。” 那张管事感激的看了顾清林一眼,谢过顾清林,一口将杯里的水虽尽了,这才忙忙的对赵子渊道,“少爷,咱们赵掌柜的公子他。。。。。。他杀人了!” 赵子渊与顾清林一听皆是一愣,赵子渊道,“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那张管事的又擦了一把汗,急忙又回道,“刚刚官府的衙役们上门了,拿着夹板铁链的,说是赵公子他当街行凶杀了人,现下正满大街的正要缉拿他呢!” 赵子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当街行凶?他人呢?他现在人在哪里?” 那管事道,“人就在咱们府上呢,现在赵掌故的正在周旋,小的就赶忙来给公子报信了!” 赵子渊闻言立时就道,“走,回去看看!” 顾清林先是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稍安勿躁,赵子渊看了眼顾清林,这才如梦初醒般一拍脑门,“对哦,我这急个什么劲儿呢,这不是有你在么!” 顾清林白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咱们现在可不是在承天府,我这趟出来,行事还是低调些的好!” 赵子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是是,你瞧我这脑子。” 顾清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又问那张管事道,“张管事,你还知道些什么?这赵公子是在何地杀人,怎么杀人,杀了谁可知道?” 那张管事听顾清林这样问,一拍自己的嘴,“瞧小的这张嘴,是是是,那官差都说了,说是在城西巷那里,被杀的是城中大户丁家的二公子,说是赵公子拿刀捅了那丁公子两刀,许多人都看到了!” 顾清林听他这样说不由皱了皱眉头,若事情果真是这样,如今正逢节日街上人多,被人看到了也没什么可辩驳的。 但顾清林还是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张管事摇了摇头,“别的暂时没听说,小的也就是听那衙役们说了这些就急急忙忙来给少爷们报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正定县2 第21章 正定县3 顾清林心下正在思量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无意见看见了楼下的包打听,见那包打听正当街揽着一名满面浓妆的女子的肩膀,边走边笑说着什么。 顾清林心下一转,朝那张管事的招了招手,将他叫到窗边指着包打听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张管事忙忙的去了,不一时包打听便跟在张管事的身后进了包间的门。 那包打听能是街面上混出个名声自是个人精,有一定的过人之处的,进门一见顾清林的面儿便认出了顾清林,也不用张管事介绍,就给顾赵二人拱手垂腰的行了个礼,“给二位爷请安了!”然后又对着顾清林笑着再一拱手,“谢这位爷上次的赏,敢问爷今儿个可是有何吩咐?” 顾清林现在对于这些动不动就弯腰下跪的礼数已经逐渐适应了,当然主要是托了在东宫呆了一段时间的福。他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凳子,“坐下来说话。” 顾清林刚已向赵子渊说明了包打听的清况,知顾清林应是有话要问,因此便也不多言,只自顾吃着茶听顾清林同那包打听说话。 只见顾清林笑道,“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听说你素来消息灵通,见识广博,今日正巧无事,你可有什么新鲜热闹的事情同我们说上一说?” 那包打听一听顾清林这样说,没答反倒是先问了一句,“二位爷这是一早儿就出门了没回过家吧?” 顾清林闻言同赵子渊一对视,赵子渊开口问道,“你识得我们是谁?” 那包打听极恭敬的回道,“您二位京城来的贵客,这赵家在本地那是有头有脸数得上号的,小的自然也听说了一二。” 顾清林给了赵子渊一个眼神,赵子渊便不再开口,顾清林又对那包打听道,“你先前问我们没回过家,是什么意思?” 那包打听听他这样问,便回道,“爷您头先儿问小的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眼下咱们这正定县里最新鲜的事儿可巧也同二位有些关系,”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今儿上午不久前才新鲜出炉的,你们赵掌柜家的公子,他当街杀人了!” 说完,包打听那双略带阴险的眼睛就不住的滴溜溜打着量顾赵二人,见二人反应并不似想像中惊讶,心中登时明了,又奉承的一笑道,“看来二们爷是得了信儿了,小人倒是卖弄了。” 顾清林摆了摆手,也不同他打太极了,“只是听说了此事,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你既称消息灵通,想来多少了解些内情,把你知道的同我们说上一说,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谁知那包打听虽听顾清林这样说了,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顾清林正奇怪呢,赵子渊却是多少对这些人有些了解,看了眼张管事,那张管事自然会意,自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了一块碎银子,约模一两上下的样子,放到了包打听的跟前。 那包打听见了银子,过才眉开眼笑的冲二人谢过了,将银子收进了袖子里这才开口道,“您说这可不是巧了么,事发的时候,我可巧就在那城西巷那边,亲眼看见那丁二公子倒地身亡的!” 顾清林心下一动,面上只是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巧了,那你说说,你当时看到的是什么情形,只将你看到的经过同我们说说。” 包打听道,“当时街上人挨着人,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小人头先儿也并未留意,只后来有人喊起来说杀人了,小人才爬上了旁边让铺的门柱子上留心看了那么几眼,正见到那丁二公子一手捂着肚子,慢慢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那丁二公子身后大约四五步开外,您家赵公子手里正拿着匕首,看样子似乎有些慌张,来回转了两圈便扔下了匕首慌慌张张的拨开人群跑了。” 顾清林仔细听着包打听的话,听他说完又追问道,“你确定他们他们中间离着几步的距离,赵公子才扔了手里的刀跑了?” 包打听点点头,顾清林又问,“你既然说街上人多,是听到人喊杀人了才发现丁二公子被人捅了刀子,按理说人的目光应该都聚集在丁二公子的身上,那离着好几步的距离,你又是如何看到赵公子的呢?” 包打听听他这样问不由一愣,而后皱眉思索了起来。顾清林看他垂下的眼神微微向左,知他确是在回想,便也不催促他,只静静等他回想。 没多久,包打听到,“我想起来了,是因为当时那赵公子身边的人也都自动了避开了他,空了一块地方出来。” 顾清林又问道,“也空出来了一块地方?可否也是有人喊了什么?” 包打听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小人倒是没有留意。” 顾清林“嗯”了一声又继续问道,“那可看到丁二公子和这赵公子他们身边可有什么随行的人?” 包打听又想了想,说道,“丁二公子倒是和许家的公子是一起的,身边也跟着两名家丁,至于这赵公子,”包打听又想了想,“当时似乎只有一名随行的小厮跟着,那赵公子扔了刀之后,我只看到了有一人追了过去。” 顾清林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可见,赵公子扔了刀之后,那刀可有人再碰过?” 包打听又想了想,最后很肯定的回答,“没有,人群空出来之后便没再有人靠近,而且今日巡逻的衙役很多,不多时便有人过去,那刀是被衙门里的人捡起来的。” 顾清林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想问了的,正欲将包打听打发走,却见那包打听有些猥琐的一笑,说道,“二位爷难道就不想知道,这赵公子同丁二公子之间可有什么事情?” 顾清林一愣,这包打听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人物的背景关系是破案必不可少的线索,刚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想了想又对包打听道,“那你再同我说说这二人之间可有什么过节,还有这丁二公子的事情,也把你知道的都同我们说一说,还有就是这城西巷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样样仔细说说,不需添油加醋,只将你知道的实情同我们说了就行。” 那包打听又是嘿嘿一笑,不说话只看着他们。 这回顾清林也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还不待他说话,便见那张管事又摸出一块同先前差不多大小的碎银递了过去。 顾清林眉心微微一蹙。那包打听混迹坊间最是善于察言观色,见顾清林已有些微微不悦,加之今日也赚了这许多银子,自是见好就收,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一同顾清林他们又说了,然后才千恩万谢的去了。 待那包打听去了,赵子渊才凑到顾清林身边小声问道,“怎么样,这事儿你怎么看?” 顾清林想了想,“若事情果真如这包打听所说,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赵子渊一听眼睛一亮。倒不是说他有多为这赵掌柜的公子担心,虽说挂着个远亲的名头,但实际上都不知道远到哪里去了。只不过他们赵家在这正定县本就不是本地人,生意买卖做大了难免招人嫉妒,若这人真是这赵公子杀的,于他们赵家在本地的名声那可是大为不利的。 又听顾清林接着说道,“要真是他杀了那丁家的二公子,如何都离了好几步了才想起来慌慌张张的把刀扔了呢?” 赵子渊一愣,下意识随着顾清林的思路说道,“许是他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害怕?” 顾清林摇了摇头,问道,“你不觉的这当街杀人,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本身就有问题吗?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怨,有多想不开才会在在青天白日的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杀一送一的事情?他难道是自己也不想活了所以当众杀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只怕都不会这样做。” 赵子渊一想,也是哦。于是又问道,“你的意思,人可能不是他杀的?” 顾清林摇了摇头,“现在还说不好。我想我们还是先去那城西巷看看再说。” 路上赵子渊还在恨恨的骂道,“这个赵少爷可比我这个少爷牛多了,他做的那些事儿连我都不敢做,想来这些年也不知道仗着我们赵家的名义做了多少的阿臜事情,这他妈要不是姓赵,老子才懒得管他死活!” 两人说着便到了城西巷。因着不及前才出了事情,出事的这里已经被衙门的人封掉了,连带着整个城西巷都没怎么有人,街边上只零零散散几人个,再就是路边店铺子里面的人三三两两的在街上交头接耳,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两人稍一打听便到了这事发地点,这里两头各有一名官差把守着,远远还能看见地上的一滩血迹。顾清林只简单看了看见除了一滩血之外什么额外的标记都没有,也就没再靠前,只留心又看了看两边的环境,又与街边的几个老板攀谈了几句,便同赵子渊一起离开了。 两人回到赵府的时候,正巧赶上府上的几名差役等的不耐烦,要强行搜查府邸。这朝万一被人搜了家,损失点财物的事小,可这赵家在本地的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赵子渊怒火中生,远远的就呵道,“住手!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动手的地方!” 第22章 正定县4 那赵掌柜的正自六神无主的,眼见赵子渊回来,老泪纵横的踉跄几步先迎了上来,哽咽道,“少爷!” 赵子渊心中火气正盛,也没理会这赵掌柜的,只对着那几名差役道,“这里是赵府,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一名衙役唤做许捕头的,见随后而来的顾赵二人,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胆敢阻挠官府办案?” 那赵掌柜手下一个管事的的怕这许铺头冲撞了赵子渊,更加惹怒了自家少爷,赶忙上前陪笑道,“许捕头,这位是我们主家的少东家,京里头来的,这几日碰巧在咱们这里巡查帐目。” 那许捕头一听,“嗯”了一声,又很随意的一拱手,很是敷衍的说道,“原来是少东家,只是我等奉命前来捉拿杀人凶犯,还望少东家不要插手。” 赵子渊听了刚要骂人,顾清林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赵子渊强忍下心中怒火,只听顾清林轻笑一声,又对那许铺头拱了拱手,说道,“有劳许捕头与兄弟们,不知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谁知那许捕头虽多看了顾清林两眼,也见到了他身后的护卫个个孔武有力,却依然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只扯了扯身上的捕头服淡淡道,“许某公务在身,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顾清林还没不愿意,倒是一旁的侍书忍不住了,这要平常在承天府也就算了,天子脚下的贵人一抓一大把,可你一个小小的县衙捕头竟然也敢将自家公子不放在眼里,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上前一步拦在自家公子身前,“大胆,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清林从后面扯了头上的小揪揪给扯到了身后。侍书还不服气,被顾清林一个眼神制止。 顾清林转身仍是满面含笑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想请教一下许捕头事情的经过。” 那许捕头先前见顾清林虽身有护卫,但观其面色和善并无凌厉之色,加之又同赵子渊一起,便以为他可能也是京中某位富户家的公子,以为同是商贾之户因此并未将顾清林放在眼里,倒是侍书的一番表现让他在心里不由的打了个结。 一个小小书童竟敢当众呵斥他这个县衙的捕头,看那样子竟是毫无俱意显是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倒是同他这主子不同,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有些放缓了态度,原本不耐将事情重述一遍,也还是耐着性子将事情重述了一遍,最后说道,“人证物证俱全,实是无法抵赖,我劝你们还是早早将人交出来,省得到时候闹不愉快。” 顾清林听他说的同包打听所说无异,便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眼赵子渊。 赵子渊会意,回头冲赵掌柜的道,“人可在府里?先把人带出来。” 那赵掌柜的一听,登时大惊失色,痛哭道,“少爷!少爷您行行好!我家这一代到如今可就他一个儿子啊。。。。。” 赵子渊见这赵掌柜的此刻也有气,因此说话也没什么好气,冷冷道,“所以呢?你想让他今后就这样东躲西藏的一辈子吗?” 那赵掌柜见赵子渊这样说一时竟无言以对,明明几十岁的人了,此时看身赵子渊的眼神当中竟似是带着那么几分委屈。 赵子渊见状更是恼怒,只对那赵掌柜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将人叫出来啊!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你这是认定了你儿子就杀了人了?” 那赵掌柜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听赵子渊这样说立马回过神来,忙接口道,“我儿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这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 说完也一咬牙,对着心腹道,“快去,快去把光儿叫过来。” 心腹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几个下人便拖拉着鬼哭狼嚎的赵承光来到了前院儿。 赵承光一见赵掌柜的就挣脱了众人,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痛哭流涕,“爹,爹,孩儿真的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啊!你告诉他们,孩儿没有杀人!” 一旁的许捕头见人出来了,立时便要拿人,顾清林原本有心想要趁机先问一下赵承光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想起包打听跟他们说的那些这赵承光整日里跟人争风吃醋,欺男霸女的事情,便又改了主意。 这种人,让他先去大牢里走一圈吃点苦头也好震慑一下,让他以后行事能有所收敛也是好的。 那许捕头拿了人也不多啰嗦,只看了一眼顾清林他们,便转身带着一众衙役回府衙复命去了。只留下赵承光鬼哭狼嚎如同杀猪一般的尖叫一路渐行渐远。 赵掌柜的也顾不得许多了,眼见儿子被带走,转身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赵子渊跟前,一声声哀求着赵子渊想办法救救自己的儿子。 赵子渊被吵的不耐,眼见要发火,顾清林先开口道,“赵掌柜的,你先别哭了,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赵掌柜的听说,看向顾清林,又想起赵子渊的交代说顾清林是乃是京中贵人,眼中登时似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滚带爬又到了顾清林的眼前,抓着顾清林的衣角,只一个劲的痛苦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子渊嫌丢人,拿人关了大门,又驱散了下人,这边顾清林已将赵掌柜的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子不教,父之过,令公子今日这祸事,何尝不是赵掌柜素日里骄纵太过之故。” 赵掌柜的频频点头,想要说话竟然是哭的无法自持,赵子渊着人将他扶进了正堂,待他情绪稍缓之后,才开口问道,“赵公子回家后,可同你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掌柜的勉强镇定下来,这才对顾清林道,“光儿他也吓坏了,先时回来之后只反反复复的说着死了,死了,丁二死了,后来还是跟着他一起的小厮说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丁家的二公子被人当街杀了,可不知什么时候那杀人的刀竟然到了光儿的手里。” 顾清林问道,“人不是赵承光杀的?” 赵掌柜一听登时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公子,光儿他真的没有杀人啊!他素日里脾气虽是差了一些,可他连只鸡都不敢杀,又如何敢杀人啊!” 顾清林只不过是随口这样一问,其实去过城西巷实地看过地形之后,他也倾向于杀人的并不是赵承光,赵承光这次只怕是被人设计陷害了。 那丁二公子身边亦有友人与家丁,纵使当时人多,但从他被刺到被随行人员发现应当也不会太久时间,一来在人挤人的情况下赵承光应当走不远,而且赵承光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是拿着刀的,他又如何能在手持刀具的情况下以人群里走出好几步而不伤到别人的? 顾清林见赵掌柜的这样子心下虽有些烦躁,但想想也能理解,因此不再问赵掌柜的话,只让人将跟着一起出门的小厮叫了过来问话。 那小厮也吓坏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谁知那赵掌柜的见了这小厮也不哭了,眼中登时凶光大盛,上来就一脚将小厮踹倒在地,嘴里还骂道,“你这狗奴才,素日里让你们好生照顾少爷,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 骂完还要再踹,赵子渊看不下去了,“啪”的一声扔了手里的茶盏,赵掌柜的见状这才回过神来。 他在这正定县里当差多年,主家的每年统共来查两次帐,主家没人的时候他就是这里的老大,时间久了他难免也多了几分浮躁,素日里也拿着自己当起个正经主子来,不但他的儿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威风渐长,今日他惊怒交加正无处撒气,一时见了这小厮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忘了正经主子还在跟前。 赵掌柜忙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开口就是哭些什么,赵子渊当机立断,“闭嘴!” 顾清林看了这赵掌柜的,心说他们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歹竹出不了好笋,赵承光不咋样,现在看他这爹果然也不咋样。这赵掌柜的对他儿子恐怕也不是溺爱那么简单,这妥妥的以身作则,立了好大的一个榜样。心下原本对这赵掌柜的那点同情之心看来也是浪费了。 想到这里,顾清林也不急着问话了,只慢悠悠的拿着茶杯吟茶,并不开口。直到赵掌柜的愣了半天,慌忙磕头谢罪,他才与赵子渊对视一眼,开口问那小厮道,“今日情形你详细说来,只说你所看到的即可。” 那小厮这才磕了个头说道,“今儿赏竹会,小的跟着少爷。。。。。”说到这里似是想起刚才情形,慌忙抬起头来满面惶恐,生怕自己又触了正经主子的霉头,顾清林一愣便反应过来小厮在惧怕些什么,于是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赵子渊,赵子渊会意,不耐烦的摆摆手,“无妨,你接着说。” 那小厮这才接着说道,“小的跟着少爷,早起先去了池柳巷,本想约夏荷姑娘一同赏会的,结果去了以后就遇到了丁家的二公子,也是去邀请夏荷姑娘的,少爷同丁二公子素来有些互看不顺眼,因此免不了又起了几句争执,后来还是夏荷姑娘的小厮出来传话儿,说是夏荷姑娘已然有约,他二人见谁也没约上这才散了。” 那小厮缓了缓又说道,“后来少爷直呼晦气,去同喜酒楼喝了几杯酒这才渐渐好了些,又带着小的说要去街上。。。。。。”说到这里小厮的声音小了些,偷偷抬眼看了眼赵子渊,才小声道,“去街上喝豆腐汤。。。。。。” 顾清林见那小厮神情不对,直觉这豆腐汤可能不是他认知里的那个豆腐汤,疑惑的看了眼赵子渊,赵子渊一脸牙疼的表情,没好气的给顾清林解释,“就是上街沾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便宜,因为来往人群多,沾的便宜多,因此叫豆腐汤。” 顾清林恍然大悟,忍笑道,“真是受教了。” 别说顾清林,便是赵子渊他们真正的豪门公子哥儿,哪怕是那些纨绔公子也是瞧不上这样的,与街上那些地痞行径无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正定县4 第23章 正定县5 那小厮讪讪的挤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又接着说道,“结果在街上三转两转的,就又遇到了丁二公子,两人见面又是互相讥讽了几句,那丁二公子身边还有许家公子一起,公子又受了几句奚落,登时就嚷嚷着要杀了丁二公子。。。。。。” 顾清林“唉”了一声,赵子渊也是一声冷笑,“好大的威风!接着说!” 那小厮浑身哆嗦了一下,还是接着道,“因着人多,小的又总劝着将人拉走了,谁知道那么巧,三绕两绕的,竟然在城西巷又遇见了丁二公子他们!公子气不过,加上当时人挤人的,公子就狠撞了丁二公子一下,然后走了,谁知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杀人了。再然后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啊,有刀!然后就见少爷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刀,上面还滴着血!” 顾清林眼神一沉,问道,“你说有人喊了一声有刀?” 小厮点了点头,“是!” 顾清林又问,“你可看清是什么人喊的?” 小厮摇了摇头,“当时人太多了,根本就分不清是谁喊的,只知道是个女人。” 顾清林再次确认道,“那刀确实不是赵承光的,人也不是他杀的?” 小厮道,“那刀人的从未见过,少爷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刀,人肯定不是少爷杀的!” 顾清林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在街上连番偶遇丁二公子,你觉的正常吗?” 那小厮想了想回道,“正不正常的,小人也不敢说,但这正定县里素日里只有城西巷那周围最热闹,年节的时候也是人最多的时候,若想。。。。。。若想喝豆腐汤儿,一般也都只在那一片。” 顾清林懂了,这丁二公子和这赵承光还真是同道中人,这样说来连番遇见倒也算不得什么很特别的了。 挥退了小厮,只剩赵掌柜的还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赵子渊与顾清林,赵子渊听了小厮的话越发对那赵承光看上不眼,看这赵掌柜的也是来气,但想他顶着赵家的名头在这里,此刻也不能撒手不管,只没好气道,“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堂审的时候,我们一起过去一趟。” 那赵管家还想说什么,但看赵子渊满目的怒气也不敢出口,只能应下了,出了院子便带人一同去了县衙上下打点去了。 赵子渊这才忍着气,对顾清林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回去后我必得禀名了父亲,让他好好整治一番,这是我们遇上了,我们家各处产业那么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我们赵家的名号胡作非为呢。” 说完又恨恨的拍了一把大腿,“如今这人不是他杀的也就罢了,若真是他杀的,那我们在正定县的生意铁定要受影响,搞不好就要出事!” 这是赵子渊的家事,顾清林自然不好插口,只是想了想问赵子渊道,“你这几日帐目看下来,可有什么问题?” 赵子渊正自气恼,忽听顾清林这样问先是一愣,想了想才道,“好像没什么问题,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顾清林道,“倒不是看出了什么,我只是想这赵承光只不过是你们家管事儿的儿子,你们家一个地方管事儿的一年薪金多少?他如何有那底气同那丁家公子叫板?按包打听的说法,那丁家在本地也算得上旺族,产业并不比你们家在这里的少。” 赵子渊听懂了顾清林的意思,伸手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起身道,“你倒提醒了我,我同张管事再去看看账本。” 顾清林也不拦着,“去吧,我也再琢磨琢磨这事情。” 赵子渊看了看顾清林咧嘴一笑,轻轻打了顾清林的肩膀一拳,“什么也不说了,都在心里了。” 顾清林噗嗤一笑,“咱们赵二公子什么时候也会学矫情了。” 两人说笑着出了正厅各自去了,稍晚点的时候听说丁家的派人在赵府的门口闹腾了一番,赵子渊也没管,只让赵管事的自己在外面支应。 第二日一早,顾清林早早的起了,简单洗漱用过早膳之后,便同赵子渊一同来到了县衙。今日一早赵承光的案子要在县衙过审。 按衙门的旧例,第一次堂审是不对外审理的,一般只有当事人双方到场。 虽说顾清林只要抬出他那个无品无级的太子宾客的身份便足以让这里的县令屁滚尿流的主动前来拜望自己,便他自然不会这么做,因此也只同赵子渊一起随着赵掌柜的一起早早的便到了内堂等候。 既然是当事人双方到场,自然免不得见到丁家的人,只见那丁家众人见到赵掌柜的一行人个个目录凶光,恨不得生吃活吞了赵掌柜他们一般,却也碍于衙门重地不敢在此刻多事。 只丁二公子他爹丁老爷重重的朝着赵掌柜的“啐”了一声,说了句,“老匹夫,今日定要你儿替我儿偿命!” 赵掌柜的也不甘示弱,“你儿子并不是我儿子杀的,我儿乃是被人陷害的!” 丁老爷登时怒起,正要再说什么却只听内衙的衙役在这时候扯着嗓子喊到,“大老爷升堂!” 众人登时不敢再多言,纷纷下跪迎接。于是,原本乌压压一群人,只剩顾清林一个人如鹤立鸡群一般亮堂堂的站着,丁家登时有人不满,一位头发略有些发白的老者呵道,“大老爷升堂,缘何不跪!” 顾清林没吱声,还是跪在他一侧的侍书开口说道,“我家少爷乃是国子监的监生,四品下官员可见官不跪。” 正在后堂往外走的正定县令许大人恰好听到了侍书的这句解释,不由的就眼皮一跳,忽然觉的这句话以及这说话的声音似曾相识。 顾清林也没想到已经出了承天府的地界,他竟然能在这正定县遇见熟人儿。而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他第一位认识的朝堂大员,廷尉司左少卿许丰。 嗯?顾清林有些不解,堂堂四品京官怎么到这正定县当起了七品县令?他这是,被降级了?可他当初不是还想走古三的路子调职吗?难道就调到这里了? 当初因着孩童拐卖案牵扯出了逆党一事后,顾清林对许丰一直就没太关注,当初也只是从云大将军的口中听说了他想要走关系调职一说,不过看许丰如今这情况,显然这不是走对路子的结果。 不但顾清林,许丰许大人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都离了承天府了,竟然还会有再见顾清林的一天。所以当他甩着袖子摇摇摆摆的走到正堂坐定之后抬头看到鹤立鸡群的顾清林时,眼珠子简直没瞪出来。 说起来,许大人这几个月的官运确实不怎么样,先前辛苦钻营十多年年才到手的官位,没几个月的时间就给一撸到了底。先是在孩童拐卖案中错失了先机惹上司不快处处被排挤,后来又耗尽半数家产想要走门路调职未遂,结果不但家产没了事情也没办成,要不是当初在户部沈郎中的引见下跟吏部的人搭上了线,又舍了许多钱财,只怕是他这辈子的官早就当到头了。 好在这正定县虽是外县经济却是富足,他这上任刚没多久,各地乡绅日常拜访也让他回了部分本儿,他本想着在这正定县先站稳脚跟再以图后事,谁知这清净日子过了没多久,竟然让他再一次在这公堂之上遇见了顾清林! 这姓顾的,一定是他这辈子的克星! 一旁师爷乃是本地人士,并不晓得他家老爷从前种种,更不会认识顾清林,见他们家老爷手持惊堂木高悬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眼神却是死死盯着堂下那人如同见鬼一般的表情不由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大人,大人。。。。。。该升堂了!” 许丰这才回过神来,脑海里迅速思寻着接下来该如何办。顾清林对他的情况虽不怎么了解,他却是知道顾清林东宫太子宾客的身份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又看了看顾清林,见后者只冲他微一颔首并无太多表示,便猜测他应是不想表明身份徒增麻烦,恼中便快速打定了主意,因此惊堂木一拍,循例问了下面几个问题。 待双方陈词完毕,许大人再次惊堂木一拍,“事情缘由经过本官已然清楚,嫌犯赵承光所述本官自会派人一一查明,待查明案情之后择日再审!” 见许大人这样判,赵掌柜高高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可另一方丁家却是觉的不公,那位搀扶着丁老爷的年轻后生沉不住气,开口道,“大老爷,昨天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赵承光持刀逞凶,赵承光当街杀人人证物证据在,何需再审?还望大老爷做主啊,不能就这样轻饶了这贼人!” 丁家一众人纷纷道,“是啊,大老爷,还望大老爷做主啊!” 赵掌柜的还要再辩白,被赵子渊一声轻斥给又生生给憋了回去。 许丰看了看堂下的丁家众人,这丁老爷当日登门拜访是带了重礼的,况且在这许知县的眼里,此案正如丁家人所说,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确实也无甚要查的,至于赵承光口中所言,哼,这世上有谁杀人了后会正经承认说是自己杀人了?虽然这赵承光做事愚蠢了一些,但在这许知县大人的眼里其实也早就认定了赵承光是凶手了。 可是此刻,堂下还站着一个人,且不说这顾清林正站在赵家一众人中,明显是来为赵家站台的,哪怕他只是个来看热闹的人,他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当堂宣判了这个案子。 第24章 正定县6 于是许知县惊堂木重重一拍,“公堂之上,岂止容尔等喧哗!” 待众人都闭嘴之后,又道,“本官身为本县堂尊,即有禁奸罚恶,理讼平贼的职责,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此案尚存疑点,待本官一一查明自会秉公办理!”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丁老爷一眼。丁老爷初时见这县令大人一味推脱不肯判案,只当是他维护赵家众人,又见这大人给自己使眼色,不由怀疑这背后另有他情,正在思量间,只听扶着自己的大儿子又开口问道,“人证物证俱在,敢问大人此案还有何疑点?我看你分时就是包庇!” “你。。。。。。”许大人被这丁大公子当堂质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恼羞成怒之下,重重一拍惊堂木,“大胆!你敢质疑本官!” 丁老爷连忙道,“大人息怒,小儿兄弟两人感情深笃,一时悲痛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丁老爷虽是告歉,丁大公子却是不依不饶,定要许大人给个交待,堂上堂下一时闹的不可开交。顾清林并不多言,也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戏看的饶有兴致。这位许大人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是非不分对错难辫,只不知此案他打算如何处理。 事情最终以许大人一甩袖子回了后堂而结。许大人走后,丁家众人又围着赵掌柜的严词声讨,只碍着衙门重地不敢动手罢了。 赵子渊不耐烦,带着顾清林在家丁的护送下出了大堂。 赵子渊问道,“接下来该如何?” 顾清林笑了笑,轻声道,“可巧了,堂上这位县令大人乃是旧识,他刚刚在堂上显是已经认出了我,我要猜的不错,一会便会有人来请我们去后堂一叙了。” 两人正说着,果见刚才站于许大人一旁的师爷匆匆赶来,说是县令大人邀请顾大人往后堂一叙。 许大人打心底里其实一万个不想叙的,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顾清林。然而眼下情况又由不得他不想叙。谁让他对这案子实在没什么头绪,待要判这赵承光杀人又怕顾清林帮着赵家找他的麻烦。不说别的,就随便找几个他解释不了的疑点就能让他这个县令在本地尊严扫地。 而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拿顾清林怎么样。 这边顾清林同赵子渊一同进了县衙的内堂,许丰早已备了好茶,见了顾清林硬是挤出了三分笑容,将其让往上座。顾清林自然不肯,于是宾主各自落坐。 各自坐定后许丰道,“不知顾大人到此,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顾清林也微微一笑,似模似样的端着点架子道,“许大人哪里话,顾某一介白身无官无品,担不起许大人这声大人。再者,顾某此番闲暇,得同友人同游,实在是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顾清林此话说有明白,我现在是休假跟朋友出来玩,在这儿见到你也是意外,我既是出来玩的,自然不希望身份暴露徒增麻烦。 许丰虽被降职但毕竟是官场老油条,自然听的明白其中的意思,又见顾清林主动提起赵承光杀人一事,赶忙换了口风道,“是是,许某明白。许某也正有一事不知该当如何,想听听。。。。。。公子的意思。” 顾清林点点头,“不知是何事?” 许丰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师爷,师爷会意正要离去,顾清林却是笑道,“无妨,大人想是要问赵承光一案吧?” 见许丰尬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赵子渊道,“这位是承天府赵家的二公子赵子渊,乃是这正定县赵家的主家,此番前来正定县是为循例查帐的。顾某在京中闲来无事,便随他一起外出散心。” 许丰忙点头道,“原是如此。”许丰边说,心里便快速的盘算着,如此看来这赵承光不过是个管事儿之子,想来赵家主家之人也不会太过在意;又一想不对,若是这赵承光杀人一案坐实了,那丁老爷乃是当地富绅,定会联络本地乡绅打压赵家,那这赵家在正定县这边的生意必定会受影响。 顾清林眼看许丰眼珠乱转一副纠结的模样,本身对他第一印象也并不如何,加之他们还急着要去与云烁他们会合并不想在此地多耽搁,索性主动说道,“不过既然遇到了这案子,顾某就多事问上一句,刚才堂上听大人说此案尚有疑点,不知有何疑点?大人也相信杀人的并不是赵承光?” 许丰听他这样一问,不由语塞,“这。。。。。。”说着,眼神不由的瞥向了一旁的师爷。 师爷会意,忙道,“大人容小的插句嘴,依小人看来,这赵承光有可能的确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许丰只听师爷说话,眼神却是半刻没有离开顾清林,只想看看他的反应,再想办法如何处理这案子。 顾清林看向那师爷问道,“师爷此话怎讲?” 师爷又看了一眼许丰,见他微微点头方才道,“小人看过仵作的验尸记录,那丁家公子的伤是在左腹偏上的位置,一般情况下此形成此伤口位置,施害方身高必然要高过被害者,然则那赵家公子身高比丁家公子尚且要矮上几分,按理说若是他持刀行凶,伤口位置当在左腹偏下的位置。” 顾清林没有见过尸体凶哭,更没看过验尸格录,但听这师爷描述,他所言并不差。顾清林很认可师爷的这个说法,看向师爷的眼光不由带了些许肯定,“的确是个疑点,虽无法做为直接证据,但至少也是个佐证。” 许丰看顾清林的反应,越看越觉的顾清林这是有意要为赵承光开脱,心下不由有些天人交战。一方面心知此时的顾清林绝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可另一方面丁家当初的拜访礼确实不轻,待结案后自然还会另有谢礼。。。。。。 这边许大人正暗自思量,却听顾清林又问向自己,“不知这凶器是何物?” 许丰忙回神回道,“乃是一柄匕首。”说完见顾清林着意问到凶器,便对那师爷道,“去,将现场物证呈与顾公子瞧瞧。” 师爷应声而去,不多时便返回,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那匕首的样式看上去同普通匕首并无二致,只在匕首中间部分有一道凹槽,当中积了不少眼下已然凝固的血迹。 顾清林不懂匕首,自然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可此刻若是云大将军或是沈小将军在场,那他们定然可以认出此匕首样式乃是出自军中。 顾清林看了看匕首,又问那师爷,“丁二公子死因是什么?” 师爷道,“是尖刀刺破内脏失血过多而亡。” 顾清林又问,“凶器确认是这把匕首?” 师爷一愣,下意识的又看向许丰。许丰见他问的有些奇怪同样一愣,忙问道,“公子是何意?” 顾清林道,“不瞒许大人,昨日事发后我二人曾去了一次城西巷,以现场所见此案也确实另有疑点。” 许丰对于顾清林的断案之能的确是早已如雷贯耳,听他这样说心下不由一动,难不成这案子中间的确有蹊跷?许大人不由身体向着顾清林的方向微微前倾,有些迫切的想要听听顾清林接下来的说法。 又听顾清林接着说道,“根据现场目击者所言,昨日事发之时那城西巷人流十分的拥挤,几乎可达人挤人的境地,那赵承光要想在行凶之后被人发现前快速离开现场理应十分困难,可事实上从丁二公子发现被刺到发现赵承光手持凶器的位置,已有正常五六步远的位置,短时间内这赵承光理应无法走出这样远的距离此为其一,”略停了停顾清林又道,“另外这赵承光被人发现之里据说是处于手持凶器的状态,那么他又是如何在人流众多的情况下手持凶器走出这样远而又并没有伤到其他人的,既是手持凶器又为何要走出这么远的距离之后才被人发现手持凶器的?” 许丰越听这话心中赵是澎湃,依顾清林所言这案子竟然是真的另有隐情而不是顾清林有意偏颇?如此那自己眼下困境岂不是迎刃而解?既能全了顾清林这边的面子,而待替那丁家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想来那丁家一定重重的表示感谢,况且若是破了这样的案子于自己名声也十分的有益,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情! 这一边许丰只顾心中暗思好事,倒是另一边的那为师爷的头脑颇为灵活,听着顾清林的分析又想到赵承光的供词,说那凶器乃是别人递到他手里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若凶手的确不是赵承光,这凶器又是如何到达他手里的?” 顾清林再次看向这位师爷的眼神当中不由带了点些微的笑意,暂且不管许丰如何,这名师爷至少是有些头脸的,只听顾清林又继续道,“不错,这的确是其中的关窍,不知师爷以为这凶器是如何到达赵承光手里的?” “这。。。。。。”师爷绞尽脑汁思索半响,“若说是真正的凶手递给他的,似乎也不太可能。。。。。。”说完又看向许丰。许丰再不济也断案有些年头,顺着思路想了想也确实没有什么想法,只得又对顾清林道,“不知公子怎么看?” 顾清林轻声道,“此事昨日我也想了许久,我怀疑此案凶手不只一人。” 许丰惊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只一人?”许是这一惊通了他的某个穴脉他竟然随即便明白了顾清林的意思,“公子的意思是杀人的和递刀的并非同一人?” 顾清林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重锤,“而且,我怀疑这把刀也不一定就是杀死丁家二公子的那把刀!” 许丰又是一惊,索性来回踱了几步才有些踌躇道,“公子说的。。。。。倒确有此可能,只是如此一来这真凶便如泥牛入海,毫无线索了。” 顾清林当然也明白这一点,“确如大人所说,不过如此仇怨到了要杀人泄恨的地步,总归是要同这丁二公子有着深仇大恨的,多了解一下丁二公子生凭仇家一类,或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正定县6 第25章 正定县7 从县衙里出来赵子渊问道,“真不是这赵承光干的?你可别为了维护我们家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顾清林笑道,“放心吧赵公子,我说的的确都是疑点,再加上那师爷所说的丁二伤口位置,此案十有**的确不是这赵承光干的。” 赵子渊这才大大的吐出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这姓赵的龟儿子,吓死老子了。” 顾清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你自己不就是姓赵的。” 两人笑了一会,赵子渊又道,“既这样,眼下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顾清林略一沉吟说道,“我们也暗中派些人手去打听一下丁二生前都同什么人有过节吧,虽说这许大人也会派人去查,总归能保险一些,早日结案我们也好早日离开这里。” 赵子渊点头应了,转身对跟着的张管事交待了一声,张管事自去安排。 两人正慢慢的走在路上,只听旁边有个惊喜的声音唤道,“贵人!” 顾清林循声看去,竟是那日在路上遇到的那名唤帮闲党远。 待人到跟前,顾清林不由笑道,“原来是你!” 常远见了顾清林激动的就要跪下磕头被顾清林扶住了,“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磕什么头。” 常远却是眼中已经带了泪,“小的谢过公子,那日小的并没有做什么,公子给了那么重的赏,小的这才有钱去给我娘抓药,如今我娘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此时已是十一月中,这两日温度比前几日又降了一些,顾清林见他穿着还是那日的一身单衫,心中不由对这常远又看好了几分。有了钱先给娘亲拿药却并没有给自己添置一身御寒的衣物,想来这常远也是十分孝顺之人。 想到这里,顾清林又看了看赵子渊,问道,“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 赵子渊道,“也没什么安排,无非是要么逛逛要么回府罢了。” 顾清林见赵子渊并没有什么安排便笑道,“那便正好了,这小家伙正是本地一个帮闲。”说完又对常远道,“我今日想吃些口味清淡的食物,不知你可有什么好的去处介绍?” 常远一听小眼睛瞪的锃亮,“有的有的!”接着便一连报了几个地方,道,“这几家地方都是本地老字号,若论口味最好当数望山楼的竹鼠汤,在本地十分的有名气!” 顾清林问道,“那你可吃过?确实好吃吗?” 那常远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却很诚实道,“小人不曾吃过,望山楼的菜都很贵,但是有钱人去吃的很多,据说很不错。” 顾清林笑了笑,摸了摸常远的头,“那行,少爷我今日带你吃大户,这位赵公子请客,咱们就去尝一尝这望山楼的竹鼠汤。” 赵子渊自是无可无不可,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既然顾清林想吃他一起去就是了,于是一行人便去了望山楼。 望山楼之所以叫望山楼,乃是其位于城南的一处山脚下,推窗望山楼如其名。 一路上顾清林已将常远的情况同赵子渊说了,直待几人坐定了赵子渊还是觉的不信,“你说你已经十五了?” 常远点了点头,“小人的确十五了。” 赵子渊对顾清林道,“他这样子看起来顶多十二三岁。” 几人正说着,小二拿着菜单进了包间。常远接过那菜单,很自然的读起了菜名。常远边读,遇到感兴趣的小二便在一旁介绍做法,待两人点好菜,常远又快速将一共花了多少银子心算了出来。至于当场算价格这乃是帮闲同酒楼之间的规矩,帮亲拉人过来吃一餐饭,酒楼按规矩提一成费用给帮闲。当着客人的面当场算清不但两相明白,也防止了有客户吃过饭又嫌花的银子多。 见这常远又识字又算得一手漂亮帐,顾清林并未如何奇怪倒是赵子渊十分的感兴趣,等上菜的空赵子渊问道,“你识得字?” 常远老实道,“回贵人的话,小人虽没进过学堂,但小的时候家里的父亲与兄长曾教过小的认字。” 赵子渊又问道,“识得多少字?” 常远想了想不知怎么表达,只得道,“帮人识信读信,看个文书都可以。” 见赵子渊感兴趣顾清林这才反应过来大楚朝并不是他所在的世代文盲几乎绝迹,在这里真正识字的人并不多。 又听赵子渊道,“我见你刚才算数也并未用得算盘,你也会算数?” 常远又点了点头,“小时候兄长曾教过小的。” 赵子渊看了看顾清林,问道,“他兄长不是已经失踪好几年了?” 顾清林点了点头,赵子渊略一思量又对常远道,“我出几道题考考你如何?” 常远不知赵子渊何意,但贵人开口他也不好推脱,因此又老实的点了点头。 于是赵子渊便随口出了几道题,都是日常生意往来当中用得到的,没想到这常远竟然只靠心算便都答对了。 赵子渊有些惊讶,“你既识字又懂得算数,缘何要做这没有稳定收入的帮闲?随便找个东家稳定做工不是更好?” 常远并没有听出赵子渊口中的惜才之意,依旧老实道,“回贵人的话,小人的娘身体不好,时常需要人照顾,东家们都不喜欢经常请假的人,所以。。。。。。” 赵子渊闻言乐的一拍巴掌,“这有何难啊?把你娘接过来同你一起住在主家不就完了?” 若是之前没有发生赵承光这件事情,赵子渊或许不会如此在意这常远,可有赵承光的事情在前,赵子渊对于这赵掌柜已然无法再信任,连带赵掌柜手下的人怕是也多有不可靠的,正是需要重组人手的时候,因此见这常远既识字算术又奇好,而且人看起来也挺灵活,自然便心下有了想法。 赵家宅子这么大,随便收拾间屋子也能住下他们母子二人。赵子渊原以为常远定会感激涕零的对他表示感谢,谁知常远不但没有对他流露出什么感激之情,神色之中还带了几分犹疑。 赵子渊的脸色不由的微沉了一些,“怎么,你不愿意?” 常远忙摆手道,“贵人瞧得上小人,小人怎么会不愿意,只是。。。。。。” 赵子渊问道,“只是如何?” 顾清林看了看党远,知他在犹豫什么,于是替他开口道,“党远的娘并不是身体虚弱,她是。。。。。。”顾清林琢磨一下,说道,“只是情绪上受不得刺激,有的时候行为会有些偏激。” 赵子渊听明白了顾清林的意思,不由的皱了皱霉头,“若是这样倒有些麻烦,这病治不好?” 常远忙道,“可以治的,大夫说若能一直吃药维持,是有很大几率可以治好的。只是小人家贫,药一直吃的断断续续,所以。。。。。。” 赵子渊点了点头,笑道,“你倒是实诚,既这样,我赵家也不缺这点治病的银子,回头慢慢都从你月钱里面扣也就是了。” 常远听赵子渊这样说,才是真正的露出几分激动的神色来,当场就要跪下给赵子渊磕头,又要给顾清林磕头,被顾清林拦住了,“起来吧,日后好好做事就是了。” 常远再三谢过,再次落坐之后才后知后觉对赵子渊问道,“公子说的赵家,可是城西的赵家,主家是在承天府的?” 赵子渊点点头,顾清林笑着这才介绍道,“这位就是主家的二少爷,你们的赵东家,我姓顾,是你们东家的朋友。” 常远听他这样说没想到他竟然遇见的是主家的人,略有些兴奋脸也有些发红,半天才说道,“东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偷奸耍滑!” 顾清林抿嘴一笑,“月钱都还没定,这就表上忠心了!” 赵子渊也笑了,叫了张管事进来将常远的事情吩咐一遍,说道,“你给他在府上安排个房间,看看这边月钱是如何算的,先给他预支点工钱,这两天就让他跟着你,这小子算术奇好,你教教他如何核对帐目。” 不多时茶都上来了,几人又边吃边聊着,常远有些犹豫,顾清林以为是他不习惯同他们一桌吃饭,一问才知并不是。 常远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东家,府上的那位赵公子,听说是牵扯进了人命案中?” 赵子渊看了顾清林一眼,顾清林也想起来常远的这个帮闲身份,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于是问道,“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常远点了点头,“小的常在街面上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这赵公子和那丁二公子的事情。” 赵子渊忙道,“那你说说,都听说了些什么?” 常远便把他知道的一些事情都说了,大部分同包打听那里的相同,赵子渊同顾清林原本都有些失望,又听常远道,“小的还听说个事情,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顾清林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听常远这样说还是温和道,“无妨,你说来听听。” 常远这才接着说道,“头几个月在老槐树胡同曾有一户陈姓人家,家中女儿年十七已经定了婚事,但有一日外出后再未归家,后来被人在城外的河边发现了尸首。事情报到县衙,仵作验过尸身后证明其是失足落水撞到头部死的。” 赵子渊听的一头雾水,“这不就是陈家死了个女儿,怎么了?官府都判了,这事儿跟眼下案子有什么关系?” 党远见问,就解释道,“官府上是这样断的,但这陈家四下邻居们都在说这案子恐怕不简单,据说有人看见丁家的人登过这陈家的门。” 赵子渊眼神一亮,“丁家的人?” 常远见状忙又道,“只是小道消息,丁家在我们正定县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县里有许多人都靠着他们家的买卖维持生计,所以这消息是否可靠其实也无从查起,那陈家姑娘死了没几天也就没人提这个事情了。” 顾清林明白按常远的说法想要找寻证人估计是没太有可能了,不过这件事情倒是可以深入再调查一下的。 第26章 正定县8 顾清林他们误打误误撞的有了消息,另一边许丰许大人那边也没闲着。自从想通了这案子的关窍之后,许大人此刻的心绪也很是有些高涨。虽然打从心底里不想见到顾清林,可相比于破掉这案子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顾清林此刻的存在对他来说也不是不能忍受。 县衙内堂,丁老爷以及丁家大公子也正在与许大人商讨着案情。 丁老爷听了师爷对案件疑点的陈述之后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但他毕竟历事众多心有城府,因此并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暗暗递了个眼色给自己的大儿子。 丁大公子会意,适时开口对许丰道,“依师爷说法,大人可是认同?大人的意思也是,这赵承光并非真凶了?” 许丰自然也听说了丁大公子语气中的质问之意,只淡淡抬眼看了丁大公子一眼,话却是对着丁老爷说的,“此案正如师爷所说确实尚存疑点,本官此番请丁老爷到此,关于令郎之事本官还有些问题想问。” “你!”丁大公子正欲再说些什么,此时丁老爷却是缓缓开口道,“不知大人想问些什么?” 许丰便直接问道,“不知令郎生前除了这赵承光之外,可曾还于其他人结过什么恩怨,”说到这里许丰微微一顿,抬头对上丁老爷的目光后又接着问道,“或是曾做过什么事情,有可能被人怀恨在心的?” 丁家父子都不是傻子,许丰的言外之意他们自己也听明白了,这一回连丁老爷脸上的怒气也渐明显,只听丁老爷冷笑一声问道,“大老爷这是何意?” 许丰也不恼,反倒是有些推心置腹的样子又同丁老爷道,“本官如此谨慎也是为了令郎不致枉死,倘若真正的幕后凶手逍遥法,令郎于九全之下又岂能安心?” 丁家人心中本就认定了杀人的便是那赵承光,再听许丰之言怎么听都是推脱之意,丁老爷虽心中已是愤怒无比,却也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还是强压着火气又问道,“大人既这样说,那这真正的凶手又是何人呢?” 许丰道,“真凶尚在追查当中,此番请丁老爷过来也正是为此,还望丁老爷能如实相告,令郎生前可否还有其他仇家或是做过何事?” 丁大公子此刻再与忍不住怒气,愤愤说道,“这赵承光杀人乃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好查!我看大老爷分明就是有心偏袒那赵家,大老爷召见赵家人在前,见我丁家在后,想是我丁家区区一地乡绅自然比不得那赵家远在承天府的主家!可大老爷此番若执意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我丁家就算拼尽了全部身家性命也要争一争这个公道!” 许丰闻言大怒,重重的将手里的茶杯扔在了地上,“放肆!本官面前岂容你张狂!” 说完又看了丁老爷一眼,谁知那丁老爷却并无任何表示,显是默认了自己儿子的做法。 许丰虽怒,心中却是在急速盘算着得失。他初来这正定县时间并不久,尚未能完全站稳脚跟,此刻自然是不想得罪本地有头脸的乡绅的,于是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也自压下心中的怒火,顺势说道,“丁少爷既这样说 ,那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区区赵家的确不算什么,可赵家的那位贵客可是能通天的人物,”说着还伸出右手食指做了个指天的动作,“莫说是你们丁家,便是如今的十个本官也是望尘莫及!” 许丰此话一出口,丁老爷的神色才现出了一丝松动,虽仍冷着脸却是对许丰拱了拱手才问道,“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连大人也要礼让三分?” 许丰见丁老爷神情松动便也就坡下驴,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此人身份本官暂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丁老爷,此人于探案一道十分了得,”说完再次抬手向上指了指,“那位跟前可是挂过名的。” 果见丁老爷神色巨变,许丰心下暗嗤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如今他既提出了此案的疑点,且本县也深以为然,自是要努力查清疑点还原事情真像。”说完看了看丁少爷,又看了看丁老爷,“此事,还望二位能够配合!” 丁老爷闻言并未立时回话而是思量片刻。处刻后他抬起头对许丰道,“既如此,丁某自当配合,只是小儿日常诸事小人并不十分清楚,待丁某回家问明跟班小厮,再来向大老爷禀报!” 许丰见好就收,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出了县衙的大门。 出了大门,丁大公子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才小声问道,“爹,这狗官的话有几分可信?” 丁老爷沉吟片刻才说道,“他本是京官被贬而来,对于京中诸事当是比咱们要清楚,且先信他所说,你弟弟这些年做的混账事也不少,说不定此事就真有蹊跷。” 走两步又说道,“你让人去打听打听赵府的这位客人具体是什么情况,以防万一。” 丁老爷为人行事也极为果决利落,当天下午便差人送了一份名单到县衙,所列之人皆是同丁二公子有过过节,或是曾被丁二公子欺压过的。当然也是删删减减,其中所述也是对丁二公子有利的。其中并未包含陈家女儿一事。 许丰许大人看着满满两页的名单心中不住的冷笑,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完全说实话,却也还是随即吩咐手下衙役捕快分头核对线索,然而一连两天一无所获。 许大人不得不再次将顾清林请到了县衙,将这两日查案的结果告之了顾清林。 顾清林看着这份名单也不由的皱紧了眉头,以上所述所为来看这丁二公子一日横死街头实在是不冤,若不是凶手栽赃给了赵承光他都想拍手称上一声为民除害。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顾清林才道,“这上面的人确定都可以排除?” 许丰愁眉苦脸道,“可不是,这两日这些衙役们已经将上面之人尽数盘问,然而毫无线索。” 顾清林点了点头,又对许丰道,“这两日赵家的人也十分的关注这个案子,顾某手头也有一线索,”说完便将常远那日所说的情况同许丰也说了一遍,正欲让许丰派人再去查探之时,有衙役前来禀报,说是有人投案,自认是杀害丁二公子的凶手。 投案的并非别人,正是那陈家姑娘的父母。只是陈父陈母一口咬定行凶之事乃是与赵承光同谋,并称愿与赵承光当庭对峙。 赵丁两家都有人日夜盯着衙门的消息,在得知有人投案的第一时间便俱都通知了家里,因此也不待许丰派人前去叫人,丁老爷和赵管家便匆匆闻讯赶来了。 许丰再一次升堂,堂上陈家父母对行凶之事供认不讳,并咬死是与赵承光同谋。 许丰不得不将赵承光也提审到堂,以供他们三人对质。 那赵承光见到陈家父母之时第一反应是有些惊讶,紧接着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而那陈家父母见到赵承光的一刻却是眼中迸射出极度愤恨的光芒,顾清林直觉这其中有问题,然后也只来得及喊出一句“等等”,却见那原本同赵承光并排跪在一起的陈母不知何时自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极快的向赵承光刺去。 赵承光大惊本能的身体向一侧后退,但他毕竟在牢里也过了几日身体虚弱,动作也并不灵敏,因此躲开了第一次陈母的袭击却并没能躲开第二次,只能勉励将身体后仰躲过了心口的一刀,可好巧不巧的那刀却是直直落在了他的□□。 在场男人见状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由的□□一凉,紧接着便是赵承光凄厉的痛呼声。陈母见状也不再继续攻击,而是几近疯狂的大笑了起来,两旁衙役趁机将赵承光拖到一边,还不待再有反应,那陈母笑完之后竟是半点有犹豫的直接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凶膛。 直到这时,一直在堂上默默无声的陈父才痛呼了一声,“慧娘!”然后便膝行到了陈母的身边,将其扶起抱入了怀里,不住的擦着陈母口中溢出的鲜血。 陈母却只是笑着看向陈父,伸手想到再抚摸一把陈父的脸颊,却终是只抬起一半的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堂上这一幕变动实在太快惊呆了众人,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顾清林,“陈老伯你冷静一点!” 而陈父也只是抱着陈母哭了一小会,伸手为他合上了双眼,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顾清林,哑声道,“事情没有说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寻死的。” 说完,又转向堂上的许丰道,“丁顺是我们夫妇杀的,赵承光并不知情,而至于我们为何也要杀这赵承光,乃是因为他该死!”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低低的咳了两声,喘了口气然后才缓缓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正定县8 第27章 结案 陈家父母子孙缘弱,膝下只有陈秀儿一女,自幼十分的宠爱,家中虽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陈秀儿也是被捧在陈父陈母手心中长大的,及至到了婚配年龄,但与邻居一户沈姓人家订了亲。陈秀儿与这沈家小郎自幼青梅竹马,感情也十分的要好,双方本已定了婚期于年底完婚,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日陈秀儿上待打醋的时候遇到了赵承光。 陈秀儿生的清秀可人,赵承光一见恍若天人,自此便三番五次的想要寻机调戏陈秀儿,甚至还曾登过陈家的门,吓的沈陈两家甚至私下里商议过想要提前婚期,可谁知婚期还没定好此事又被丁家二少丁顺知晓。 丁顺与赵承光向来不对付,知道这事之后便想趁机奚落赵承光一番,谁知那么巧有一日恰巧就被他遇到了同沈家小郎一同上街的陈秀儿。当时赵承光正在出言调戏陈秀儿,而沈家小郎正在与赵承光带的家仆撕扯,那丁顺见了陈秀儿之后比之赵承光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隔日竟然就光明正大的让人上门要抬陈秀儿回家做小。 陈家哪里肯,然而将人骂走之后那丁顺却并不死人,直接让人闯入陈家打晕了陈父绑走了陈秀儿,硬是将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之后陈秀儿自觉无颜活在这世上,直接就在丁家的别院撞柱而亡。 后来丁家派人趁夜将陈秀儿的尸体扔进了城郊大河之中,又贿赂了前任县令伪造了死亡记录,又派人上门恐吓陈家父母,强行塞了点银子,以为这事儿就算这样过去了。 可陈家父母却是无一日不想着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表面是虽是装作忍气吞声,暗地里却是时时关注的丁顺的动静,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摸清了他的习惯,最终策划了这场杀人之案。 说到这里,陈父已是有些气虚,缓了缓才接着道,“这两日我见街上到处都是衙役,而大老爷又迟迟未将赵承光宣判,便知事情有变,衙门里恐怕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于是便于慧娘商议着前来自首。如今丁顺已死,赵承光也已是个废人了,我已是死而无憾了。” 顾清林虽气愤于赵承光与丁家二少的作为,心中却也有无数问题要询问,至少这陈父的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似是久病之人,怎么看都不像能杀得了丁家二少的样子,且他身高尚且不及赵承光,就更不可能在丁二的左偏上的位置造成伤口了。 许丰照例又问了一些问题,比如你们是如何杀人的,为什么选在城西湖同杀人以及凶器从何而来等,陈父一一答了,且样样都与现场情况对得上。 许丰询问完毕下意识的看向顾清林,见他只有些怜悯的看着陈父并无其他反应,于是添了些胆量,正待落下京堂木就要结案,陈父却在此时噗的一口血吐了出来,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许是真的心愿已了而散了硬撑着的那口气,慢慢拥着陈母的身子倒了下去,气绝而亡。 顾清林闭了闭眼睛,实在有些不忍,而许丰许大人惊堂木高悬着还未落下,见状有些悻悻然的放下惊堂木,只安排衙役将他二人尸首抬下去,待有亲人前来收尸。 顾清林知道真凶绝不会是陈父,而且在他的心中隐约已经有了人选,但是此刻看到堂上如此惨烈的结果之后他却犹豫了。在他的心中并不想再为了这样两个人渣而牵连更多的人进入到这个案子当中。 而对于许丰而言,如今的结果已是令他极为满意的了,既有人认了罪,又给了丁家和赵家极好的交待,做为被冤的一方赵家虽是与顾清林交好,但他毕竟是一方父母,赵家明面上肯定是要领他这个情的,而对于丁老爷来说,为他找到了杀害他儿子的真正凶手,这个恩情绝对比随便按他们说法找个人顶罪要大的多,何况当日还是他顶着压力硬要详查的,这一下连公正清明的名声都有了。 于是一场轰动全县的杀人案最后竟就这样草草收了尾。 后续的事情,顾清林没有再过问,至于许丰许大人为何会在这正定县当县官顾清林更是不感兴趣。他虽对许丰没什么好印象,来了大楚这些日子却是也渐渐开始接受这里同自己原本所生活世界的各项差异。落后与贫穷并不是一日夕可能改变的,官员的质量与习性同样也并不是尽如人意的。没有许丰还有赵丰,张丰,王丰,只但愿他能在经历了贬官的事情之后,能够与以往做些改变罢。 赵家这边赵子渊的大哥昨晚已经到了正定县,赵家这边后续事情自有他接手,而顾清林与赵子渊回府后便开始着手收拾行装,准备前往下一站深泽县。 见顾清林与赵子渊要走,常远很是有些不舍,侍书与常远虽也只相处了两天,但是也很喜欢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玩伴,在马车边上等自家公子的功夫,侍书同常远道,“你大哥叫什么名字?你可还记得你大哥长什么样子?我还要同少爷去不少地方,有机会我也可以帮你留意着找一下你大哥。” 常远却是摇了摇头,神色有此黯然道,“我大哥名叫常青,可过去这些年了,我也不知道大哥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听他这样说,侍书也有些苦恼道,“这样啊。。。。。。”然后他眼珠一转,又道,“那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好辨认的特征什么的?” 常远闻言又想了想,“这个。。。。。。” 就听常远身后的一个女声说道,“青儿左手的小指处有一处伤疤。他出生时左手原比别人多了一截小指,后来虽然被大夫切掉了,可手上的疤痕却是去不了的。” 常远转头,见是他娘,忙上前扶住他娘道,“娘,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他娘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不碍事,先前一直没有机会见一下恩人,今日头脑清楚一些,恩人要走娘自然要来送一送。” 正说着话,顾清林已经同赵子渊辞别了赵子渊的大哥,往马车处来了。 常远他娘上前一步就要跪下给顾清林磕头,被顾清林拦住了,只得再三谢过了顾赵二人。 赵子渊对常远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同大哥说过了,只管安心住下来就是。只要尽心做事,别学赵掌柜的父子,我赵家必不会亏待你的。” 在正定县额外耽误了几天的时间,去往深泽县的一路上众人快马加鞭,三日的路程硬生生缩短成了两日。然而心急的不光他们,沈随沈小将军早就心急火燎的耐不住性子。 西大营原本在平山县与无极县之间靠平山县稍近一点的位置,众人原定在平山县碰头,可他却是硬生生的多绕了上百里的路程先一步到了深泽县,已然在这深泽县呆了有三四日了。 沈小将军正在酒楼中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便见一名家丁打扮的府兵前来禀报,“公子,顾公子他们已经进城了。” 沈随一听双眼一亮,立时就要前去与顾清林他们汇合,却被身边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官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拦住了。 此人跟在沈随的老爹沈侯爷身边多年,也是陪着沈侯战场之上浴血杀过敌的,深得沈侯爷的信任。为人不单武艺高强,处事待人也格外的稳重,早在多年前便得赐主姓,名为沈安。这次沈随他们江南之行,沈侯爷深知其危险性,也深知以自己儿子的脾性一般随行约束不了他,因此特意让沈安跟在沈随身边。 沈承可以说是沈安看着长大的,因此对沈安也较外人格外尊重些,见状有些不解,问道,“安叔,怎么了?” 沈安道,“顾公子他们行程较预计晚了几天,公子且先稍安勿躁,弄清楚了具体情况再与顾公子他们会合不迟。” 沈随虽有些心急,但沈安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了,听他这样说便勉力安耐下自己迫切的心情,由着沈安吩咐兵士们继续前去打探。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无论是沈侯爷安排沈安随行的先见之明,还是沈安坚持先打探清楚顾清林他们的实际情况再汇合的决定,总之这一探倒的确探出了问题。 “有人跟踪顾二他们?”沈随闻言有些惊讶,“是什么人?” “究竟是何人暂且不知,”来人道,“顾公子他们住在城东头的东来客栈,属下已经入住了东来客栈,公子有何吩咐今晚属下趁夜可将消息送到顾公子那里。” 沈随闻言想了想,沈安开口问道,“跟踪顾公子的人你们可盯住了?” 来人道,“盯住了,共有四人,他们没住东来客栈,但在客栈正门及后门处各有两人看守。” 听来人这样说,沈随看了眼身边的沈安,问道,“安叔觉的呢?” 沈安也没犹豫,直接道,“先问一下顾公子他们,若他们另有打算就以他们为主,若没安排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前后夹击!” 顾清林对此事一无所知,倒是跟着顾清林的那名护卫大哥说道,“自打出了承天府就一直跟着我们,观察了这些日子他们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似乎只是单纯的在跟踪我们,也并未见如何对外传递消息。原本是想深泽往平山的时候路上山路较多,我们提前埋伏一下将其拦截的,如今既然有沈小将军相助,自是再好不过了。” 赵家在深泽县并没有什么产业,只在县城的正街有两间铺子在对外出租,租户也都一直很稳定,一间金银铺子一间布行也都是多年的老客,原本也只是为了在这里留个点方便了解个消息之类,因此赵子渊并没有什么太多事情要做,第二日收完租金又同两家的老板吃完饭之后,一行人便收拾了行装第三日一早离开了深泽县。 第28章 汇合 而另一边承天府北城的那间民宅内,常七看着手中的纸条不由皱紧了眉头,难道真的只是跟着出门散心的? 太子东宫当中,同常七他们一样挂记着顾清林他们一行的太子也正在盘算着顾清林他们的行踪。 太子处理完手头的奏折,在身边随侍的提醒下站起身来四下溜达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一旁跟随的李清扬道,“这几日可有再收到云烁那边的来信?” 李清扬回道,“自前几日大将军回信说已经启程往平山县赶了之后,暂时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太子心下盘算了一下,又道,“算日子他们也该到平山县了吧?” 李清杨道,“按理说应是到了的,但是眼下还没有消息传来,想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也说不准。”李清扬说完见太子眉心微拧,知他是担心众人的安危,于是又说道,“大将军久经沙场,殿下不必忧心,说不定这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也说不准。” 太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而同李清扬讨论起其它事情。 此时此刻刑部的冯道远冯大人也正在衙房内同李修言秘密讨论着手头的案子。 冯大人看完手中李修言呈上来的卷宗后久久不语。半晌过后冯大人缓缓抬起头看向李修言,眉宇间满是凝重,“看来户部的问题远比我们想的要严重的多啊!” 顾清林出宁天府前曾与他们一同探讨过关于原户部京兆府右仓郎中周舒的案子,当时他便推测户部之中必定另有蛀虫,这些日子他们顺着这个方向一查下去,果然查到了左仓郎中周治明的身上。 李修言同样的面色深沉对冯道远道,“户部关系国之根本,京仓一仓存着天下近五分之一的官粮,这些可都是天灾大难时的救命粮啊!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眼下这户部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没有被发现。”停了停,李修言又对冯道远问道,“这件事情,我们要不要先同张尚书透个气儿?” 冯道远闻言先是长叹了口气,而后缓缓摇了摇头对李修言道,“张尚书向来严以律已,对下属之人要求也颇高,如今京仓的两位仓郎中都有问题,这么长时间没有人发现,你说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李修言同冯道远搭档这么多年,冯道远的话中之意,他自然明白。户部的问题他自然不是没有过怀疑,可怀疑是一回事,在京城这一摊七绕八转多少都有些利益或是姻亲关系的圈子里,尤其是像这些一二品大员里,真想要动哪一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像宁有涛这样的案子毕竟只是少数,尤其是他们眼下并完实据,所凭不过是多年办案经验的一种直觉而已。 想到直觉,李修言不由的又想到了顾清林,不由的苦笑了一声。 冯道远见他这样子,问道,“怎么了?” 李修言冲冯道远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查来查去这事情竟然又被清林给说中了。” 冯道远闻言自也想起了当初顾清林的推测,也不由一笑,室内的气氛倒是不似先前一般浓重了。“这小子在探案一道上的天赋,只怕目前无人能出其右。”然后又冲李修言玩笑道,“等逆党的案子尘埃落定,我一定要想法子把这小子要到刑部来!” 李修言也笑道,“我同大人一样,只是眼下这情况我看是难啊!” 两人说笑了几句,心情都有所转圜,李修言趁机又对冯道远问道,“依大人之见,我们眼下当如何处理?” 冯道远想了想道,“吩咐下去,此事绝不能对外透露一点风声,周舒的事情还未有定论,周治明应该暂时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动情,但还是让人盯紧了,以防万一。此事我们需得先同陛下禀明,至于怎么查,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又同李修言细细商议一番,冯道远便整了行装进宫陛见去了。 顾清林可不知道自己同时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只是看着眼前四人的尸体深深觉的有些牙疼。赵子渊毕竟商户出身,金银珠宝见的多了,但哪里见过死人呢,因此有些瑟瑟的躲在顾清林的身后;沈随在兵营里历练了一段时间,又随着大部队进山剿过一次匪,眼下这几个死人尚且还吓不到他,但面对这些死人也实在是让他颇为郁闷,“他娘的,你说这几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自己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跑都不跑一步,竟然原地直接自尽了!” 顾清林同沈随一样搞不懂这几人的想法,倒是在一旁的沈安开口说道,“按他们的做法,应当是死士无疑。” 顾清林听沈安这样说,愣愣的重复了一句,“死士?” 沈安点了点头,顾清林又看了看眼前四具年轻的尸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他们身上没留下什么线索,把他们就地埋了吧,免得被人发现了再生事端,”停了停又说道,“也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沈随还想说点什么,但看顾清林的神色,又看了看沈安,终究是没有开口。倒是沈安不由多看了顾清林几眼,眼神中多带了几分探究。 下人们忙着掩埋尸体的时候,赵子渊先问道,“你说他们就这样死了,幕后之人会不会再派新人来跟踪咱们啊?毕竟这深泽县出来总共只有两个方向可走,若真有心的话,派人沿途搜寻应当不难发现我们的在踪迹。” 顾清林倒是没想到赵子渊会想到这一层,点点头说道,“子渊说的没错,倒的确是有这可能。” 得到了顾清林的认可,赵子渊不由的咧嘴一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顺着咱们的路线那么一想。” 众人都笑了一番,顾清林又道,“目前还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又有何意图,先前尚且还好,若是再同大将军汇合了,难免不会让人起疑,保险起见我们身份上还是要稍做伪装才好。眼下先去了平山县同大将军他们碰头后我们再做商议。” 于是众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平山县,然而原本应当早两日到达的大将军一行人却是并没有到达平山县,众人耐心又等了两日,直到顾清林心情忐忑的越来越厉害的时候,云大将军一行才姗姗来迟。 在内院听说云烁到了的时候顾清林正在同沈随一起下棋。闻言也不顾棋盘了,站起身抬腿就往外走。剩下的沈随和正在一旁嗑瓜子的赵子渊面面相觑,“这。。。。。。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太过激动了?” 激动,当然激动! 小夫夫二人分别近一个月了,能不激动么。更何况他们正式确认关系到现在也没几天时间,先前他又担心了好几天。 云烁刚平山县进赵府后院的大门第一眼就看到匆匆小跑过来的顾清林,去烁激动的轻功都差点用上了,三两步跑到顾清林的跟前。这要不是战荣跟在后面拼命的咳嗽,俩人指定就抱到一起了。 紧随而来的赵子渊等人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了一瞬间,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赶忙给云烁行礼。云烁免了众人的礼,十分克制的又看了顾清林一眼,这才随着赵子渊等人一起进了内堂。 等众人安主宾落座之后,云烁的眼神仍是不由自主的往顾清林身上瞄,而顾清林同样也是不住的瞄着云烁,这拉丝扯带的一番操作让原本坐在云烁旁边的沈随不由的悄悄站了起来挪到了赵子渊边上,用气声小声对赵子渊道,“你觉不觉的。。。。。。” 赵子渊问都没问觉的什么,只同样回以气声,“觉的。”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同样写着几个字,这俩人肯定不对劲。 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还是一旁的沈安如同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的先开口问道,“大将军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几天,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沈安这一问,总算打断了某两人之间黏黏糊糊的眼神,然后众人才知道云大将军在来的路上顺手剿了个匪端了一个土匪窝子,而且好巧不巧的,在被端掉的土匪窝子里面还发现了几把非官造的兵器,有些类似当初沈随带回来的那把刀的材质。据那土匪头子交代,乃是他们抢了一个自幽州府而来的商队得来的。 幽州府从地理位置上来讲比邻江南府地处西南地区,相对来说山多林广,也相应的匪患一类的也较其他州府要多上一些。 不像普通的商户人家,大楚许多富商豪贾家里都有自己养的家兵来专门负责保卫主家的安全,而且有的人家还有自己的商队以及专门负责商队安全的镖手。既是要做保卫工作,手里头没有武器那是肯定不行的,但是朝廷对于武器的买卖管理十分的严格,因此像是幽州府这样匪患较多的地方的这些豪商们极少数会有严格遵守朝廷制度采买兵器的。大部分有需要的人家还是会选择从黑市购买一些兵器,虽则价格贵了一些,但相比起买卖兵器的登记办理手续以及下面官员们的索拿卡扣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便是赵子渊他们家一些较大的产业里也都多少有些这种情况,只不过是数量多少的问题。不过官府也并不全都是吃干饭反,一般像这样的人家手里头私底下有多少这样的黑货,官府里也多数都是知晓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问题。毕竟这些富绅们能有自保的能力对于当地的官员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否则的话整天有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找到这些当官的头上,他们自己岂不是麻烦,再者真遇到盗匪下山抢劫的时候,这些人有时候也还会是官府的一大助力。至于其他的一些副作用,比如持刀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这些,这才死几个人呢?再者普通老百姓死也就死了,总归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这一旁战意还在给大家说着先前剿匪的经历,另一边顾清林同云烁则是眉来眼去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还时不时的笑上和两声。 最后还是沈安开口说道,“大将军一路急行也辛苦了,不如先让大将军他们去后堂休整洗漱一番,稍后我们再聚如何?” 云烁心里自是巴不得赶紧能同顾清林单独相处一会,自是欣然点头答应,于是众人各自散去。 第29章 眼熟不 沈随还想跟云烁再多聊一会儿剿匪的事情却被赵子渊生生给拉走了。这俩人直到了院子外面沈随还在嘟囔,“你硬拉我走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赵子渊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这后面多得说话的机会,何必赶在这一时,你先前又不是没看到顾二同大将军的眉眼官司。” 说到顾清林沈随来了精神,“差点给忘了。”然后边同赵子渊往外走边小声问道,“我这几个月多在外面,你最近同他在一起,说说看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赵子渊歪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老实说还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知道顾二同云大将军交情好,但像今天这情况,实在还是头一回见。” 沈随打从心底里有些不信,一个是他的偶像,一个是他的好友,怎么着他也不曾想过把两人往那一个方向去想,“会不会是我俩多心了?” 赵子渊道,“那眼神都要拉丝了,信我,这些年青楼楚馆的咱可不是白混的,他们俩之间,一定有猫腻。” 沈随还是不信,“不可能,我还是不信,咱们认识顾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从前可是正经喜欢姑娘的!” 赵子渊见沈随那架式就怕他一头热再跑去问顾清林些什么,四下看了看下人离的都远远的,才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对他说,“我跟你说你可管住了你的嘴,先不说顾二,云大将军的事情我还得听说了一点的,”见沈随有些震惊的看向自己,赵子渊顺势往沈随跟前又凑了凑,“我听说,大将军他确实是不好女色!”说完便又收回脑袋,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随一眼。 沈随震惊的一时连路都忘了走,赵子渊走出两步见他呆立当场又回身拉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呢!” 屋子里的顾清林同云烁二人之间可就没有屋外那两人之间那么多的戏码了,待进了内堂云烁就迫不及待的一把将顾清林抱在了怀里,脑袋大狗一般的趴在顾清林劲间嗅了两口,长舒一口气道,“可想死我了!” 顾清林也想的紧,但是见云烁这样子还是觉的有些想笑,再加上颈间传来的呼吸气息让他有些痒痒的,忍不住便呵呵笑了起来,先是推了推云烁没推动,索性便也不推了,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脖颈上的痒意,反手也抱住了云烁轻轻道,“嗯,我也想你。” 顾清林轻飘飘一句话令云烁实在是心花怒放,抬起头看着顾清林只顾傻乐,顾清林忍不住嘟囔一句,“傻样!”然后微微仰头快速的在云烁稍有些冒着胡茬的下巴上快速的亲了一口,一时也竟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也只弯着眼睛看着云烁,眉眼间藏不住的都是欢悦之情。 云烁被顾清林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心猿意马,低下头正要再做些什么,却被顾清林捏着嘴唇给推开了,“大白天的,你给我老实点儿!” 云烁不满,“是你先亲我的。” 顾清林“嗯”了一声,说的理直气壮,“那又怎样!”典型的只准州官那啥,不准百姓怎样的。 云烁恨的牙痒,“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顾清林才不管那么多,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这会却是对着云烁嫌弃道,“快去洗漱一番,身上脏死了!” 云烁撇了撇嘴转身准备去洗漱,终究心下难耐,转头双手抚上顾清林的脸颊好生一通蹂躏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不多一时云烁一行洗漱完了,众人便又都回到了前堂处。云烁命战荣将他们缴获的刀具拿了过来,大家围在一起又看了起来。 沈随和沈安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刀具,发现其虽不是官制的刀具,却也同先前缴获的逆党刀具并不完全相同,但若看其材质,又似乎是同逆党所用刀具似乎有几分相同。 而顾清林和赵子渊不懂这些,则只是静静呆在一旁的看着别人品评刀具,安静的就像两个摆件。 听着大家讨论了一会儿,赵子渊有些无聊,看到旁边还有一把套着刀鞘的匕首,随意的拿起将匕首拔了出来,然后不由的“咦”了一声。 众人听他“咦”了一声不由都朝他看来,赵子渊却是将匕首往前递向顾清林的方向,“你看这眼熟不?” 顾清林也往前凑了一步,就着赵子渊的手仔细看了看,“确实很像啊!” 几人围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他二人在说些什么,沈随最先憋不住,问道,“你俩打什么哑谜呢?说点别人能听懂的。” 顾清林这才把先前在正定县丁二公子被杀一案的经过详细同众人说了,众人听完不免又是一通唏嘘。尤其是赵子渊十分的惋惜道,“只可惜那老夫妇两都死了,不然或许可以问问他们那刀是从哪里来的。” 正当众人惋惜的时候,顾清林却是轻轻开口道,“也不一定,说不定有一人应当知情。” 云烁忙问道,“谁?” 顾清林道,“陈秀儿的未婚夫婿,沈家小郎。” 赵子渊疑惑道,“沈家小郎?” 顾清林不想多牵扯关于沈家小郎的事情,因此没理会赵子渊的疑惑转而对云烁道,“这里离正定县尚不算远,快马不用两日便可一个来回,可以派人走一趟去问问线索。”停了停又补充道,“若是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可以试试去赵家找一下一个叫常远的小娃娃,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探听些什么。” 云烁听他说完便点点头,将匕首递给一旁的战意道,“你拿着这个亲自跑一趟,一定要打探清楚他手里的匕首从何而来。” 战意接过匕首也来不及多做休整便匆匆赶往正定县而去。 战意几人离去后,剩下几人又开始商议起接下来怎么办。 顾清林先说道,“我记不太清楚,这幽州府多大啊?” 这个问题可是问到了现场众人的知识点外,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沈安和云烁,大部分人承天府都没怎么出过,而云烁和沈安你要问他们自己驻地周边情况还清楚一些,对于其他地方,也只能用很大,大,挺大的这样的词来形容了。唯一有可能在学堂里学过的顾清林本人,啊,不是说失忆了么。 反倒是商户出身的赵子渊相对还能说上那么一二分,“我只知道幽州府在咱们大楚境内算得上是面积最广阔的几个州府之一,于江南府相邻。其余的也不是很清楚,不如叫张管事来问问,他应该清楚一些。” 不多时张管事来了,顾清林又问起幽州府的情况,张管事道,“这幽州府山多林广是极为广阔的,是咱们大楚境内面积上排第四的州府,虽是面积极广人口却是不多,也就和咱们一个承天府的人口差不太多,虽是如此下辖也有二十多个县市村镇上千。幽州府生产各类山珍野物以及各类木材,有着咱大楚境内最大的木材交易,全国大约一半的木材商都喜欢到那边拿货。”说到这里又对着赵子渊道,“咱们家在江南府一带的木材买卖也多是从那边拿货。” 听张管事的这样说完,顾清林心中对于幽州府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听张管事说完不由笑道,“张管事实在是博闻强识,你这一说可清楚多了。” 张管事忙笑着摆手道,“担不得公子夸奖,不过是年轻的时候随着老爷去过一些地方罢了。” 顾清林笑了笑也没继续客气,又问道,“那边既是山多林广的,不知张管事可知晓有没有什么矿品资源?” “矿品资源,”张管事想了想又道,“小人记得早些年那边有官家的一座银矿,还有一座铜矿,不过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 一旁沈随又问道,“没有别的了?” 张管事笑道,“若说有小人觉的也应该是有的,听说先前也还有人偶然间在山林里得过玉石一类的东西,只是那深山老林里面不但毒物多,林子里瘴气也多,人根本进不去,所以开采十分不易,渐渐的也就很少有人去探询了。”说到这里,张管事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现如今江南府境内的那座铁矿就是在两府的交界之处。” 听到“铁矿”两个字顾清林不由的同云烁交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张管事说完没有什么能补充的了,顾清林便让张管事退下了,又对云烁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同顾清林预计的一样,云烁虽是犹豫了一小会,还是说道,“我想去一趟幽州。” 顾清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心下也在微微的盘算这件事情,倒是沈随问道,“可是幽州那么大,去哪里呢?” 这倒是现实问题,只是一句话问得顾清林没吱声,云烁暂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赵子渊有些不理解,“我们现在是要去幽州府吗?” 沈随看了眼赵子渊嘴上故意嫌弃道,“什么咱们是我们好吗,知道这多危险么?你个小财主查什么案子,只管安心去收你的帐,查案的事情我们来就是了。” 顾清林心下正在盘算事情看他二人斗嘴也没管他们。他原本其实也是计划到了平山县同云烁他们汇合以后便同着云烁他们一起直奔通平府的,事情牵扯到逆党危险性还是不低的,赵子渊毕竟同他们的身份不同,能不掺和进来尽量不要掺和进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眼熟不 第30章 我有钱 但是如果他们要去幽州府的话。。。。。。 赵子渊同沈随虽不如同顾清林一般熟稔,但也是打过交道的深知其为人,知道他其实同顾清林一般对人并无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因此也不恼,而是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顺势抖了抖衣服翘起了二郎腿,很是得意“要是不带我,那我也不告诉你们去了幽州往哪里去,哎。。” 听他这样说,顾清林倒是有几分好奇,不由同云烁对视一眼,又对赵子渊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幽州府该往哪里去?” 赵子渊转向顾清林没答他的话反到是先同他说道,“你可不能学他一样,咱们原说好了一起出来一起回的。” 顾清林无奈笑了笑道,“确实是十分危险,沈随不让你去是为你好。” 赵子渊一撇嘴,身体向后一仰瘫在椅子上耍赖,“我不管,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而且这事儿你们没我也办不成。” 顾清林看赵子渊委屈的小表情没忍住“噗嗤”一笑,“那你倒是仔细说说看?怎么就没你办不成了?” 赵子渊瞪了顾清林一眼,见他收了笑这才道,“像我们家这样的商户,家里基本上都自己养着不少的家兵,这个在朝廷上对家兵的数量是有明确标准的,你们知道吧?” 顾清林显然不知道,被问的有些茫然不由的转头看向云烁,云烁一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一些。” 赵子渊点了点头,见云烁答话又转对着云烁往下说道,“这些家兵要保卫主家也是要配备兵器的,这您应该也知道吧?” 问题是赵子渊问的,云烁又点点头搭话却是在给顾清林解惑,“兵部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一块。” 赵子渊心里“啧”了一声,心说大将军你这也表现的太明显了,但也只能心里想想,然后又道,“承天府下的人家对这些朝廷的律令遵循还是比较认真,主要也是因为承天府的治安还不错,朝廷规定的人数一般都能满足需求。可出了承天府,这事儿可就不太好说了,尤其是像幽州府这样山多路险匪盗比较多的地方。” 听到这里沈随可是能插上话了,“这个我也知道,听我爹说大楚境内匪盗最猖狂的地方是在西南地区。” 赵子渊道,“没错。像这种情况,朝廷规制下的人数就不太够用了,所以大部分的人家都会在暗地里再招募一批人手,以各类名义养在名下,实则也是做着家兵的差事。但你要做家兵就得有兵器,那这兵器又是哪里来的呢?” 沈随不由的被赵子渊的话吸引,也没过脑子便下意识催促道,“哎呀,别卖关子了,你倒是快说呀!” 赵子渊撇了沈随一眼,“这还用问,当然是黑市呀!” 黑市这种东西存在于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当中,顾清林自然不陌生,只是他活到如今在哪里都没真正见识过这黑市,不由的心下存了几分好奇,“买黑市的东西,不危险吗?” 赵子渊却是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这就跟那些坊市混混日常虽在街上欺男霸女的,但确从不敢招惹真正的有人钱一样,黑市上的这些人同有钱人做生意轻意也不会不讲信誉的。且不说这些豪商家族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甚至有些地方的这种势力都有可能就是这些豪门在背后支持的。” 这些其实顾清林也都能理解,先前电视剧小说里演的写的都不少,他只是有些好奇那些情节放到古代社会会是什么样子,听赵子渊这样说,看来艺术果然是源自生活的没错了。 想到这里,顾清林忍不住由衷的对着赵子渊叹了一声,“你们有钱人。。。。。。”说到这里又不知该用什么词语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对赵子渊做了个竖了个大拇指的姿势。 在座几人一脸懵,赵子渊有一学一的也比了一个不太标注的大拇指样子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顾清林“哦”了一声,敷衍“是说你厉害的意思。”然后不待他再说,又冲他摆了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谢谢你给我们指路,行了,你可以退下了。” 赵子渊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呆坐当场,沈随见这样子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一旁的云烁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清林,觉的几日不见的顾清林似乎比往常又鲜活了一些,看他故意使坏的表情忍不住悄悄又捏了捏手指。 啧,想捏一下。而且是从上到下的。。。。。捏一下。 赵子渊愣了一瞬又悲屈的嚎道,“顾二,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清林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赵子渊继续道,“我不管,我不走,你们去哪里都得带上我!” 顾清林继续忍笑逗赵子渊,“那你说那个一定要带上你的理由呢?” 赵子渊回答的非常干脆直接,也十分的符合他的人设,只有三个字,“我有钱!” 这三个字一出口,在坐几人都愣了愣,沈随几乎就要放声大笑,开什么玩笑,在坐的人有哪一个是缺钱的主儿?然后又听赵子渊继续道,“知道你们都不差钱,可你们身上带那么多钱了吗?你们若是要同黑市的人打交道,那可不是三两千两银子能解决的事情。” 沈随笑不出来了,顾清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毕竟这里可没有某信某宝某云的支付方式,出身也就是身上多带些银子,万一钱花完了在这异地人生地不熟悉的地方,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儿。而且他们这次出来除了太子给了两千两,再就是沈随带了两千多两,寻常游览个山河吃个馆子那里没得说,躺着花都行,可若是真要对上黑市,这也还真不好说。 云烁倒是有太子手谕可以诏令沿途官府协助,可他们本就是想秘密出行,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会惊动官府的。 赵子挨个看了看几人,咧嘴一笑,得意洋洋,“我就不一样了,我们家在大楚大部分地区都有产业,我可是个行走的钱袋子啊!” 顾清林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同样表情复杂的沈随,“嘶。。。。。。你这个理由。。。。。。” 赵子渊立马眼巴巴的直向顾清林,只听顾清林又艰难的说道,“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赵子渊兴奋的一拍大腿,“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云烁见顾清林也有松口的意思,适时开口道,“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不要一时冲动。毕竟这案子你所知并不多少,其中危险利害你可能还不了解。” 赵子渊道,“我知道,其实先前顾二说要在这个时候出京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要出来散心,原是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可现在你们要去幽州的话,我们家正好在那边也有生意往来,相熟的生意伙伴也有几个,好歹行事能方便一些。至于危险什么的,你们不怕我也不怕,反正我们老赵家儿子一大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沈随跟赵子渊坐的近,闻言踢了他一脚,“什么多不多少不少的,你要去小爷罩着你就是了。” 赵子渊咧嘴一笑冲沈随拱了拱手,“那我就多谢沈小将军了!” 至此,顾清林也不再犹豫,几个就商量起行程来。 沈随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同赵子渊说了一番,然后又听顾清林道,“本是要去通平府的,谁知半路又杀出个幽州府,幽州这边眼下虽然是个线索,可军粮的事情也耽误不得,时间拖的越久越难查证。” 这时又是赵子渊道,“丢失的那批军粮大约有多少啊?” 顾清林道,“约摸四千石左右。” 赵子渊咋舌,“这么多!”然而震惊过后,赵子渊自他爹那里继承来的商业小脑瓜立马就开始运作了起来,“眼下粮队运粮,一车差不多三石左右,要运这四千石粮食就得需要接近一千三到一千四百车,若是商队运输,一般中形商队规模多在一百至两百车之间,规模最大也不会超过四百车。也就是说这些粮食要运走至少需要好几个商队。这可是个大阵仗啊!” 赵子渊的话顾清林先前也曾想过,逆党换走了粮食总是要运到什么地方,要运输就一定要有车辆,只是他想的没有赵子渊这样细致,如今听赵子渊这样说,顾清林不由收了嬉笑的心情,神情专注的听他说起来。果然,又听赵子渊接着道,“这通平府我还是稍微了解一点的,那边的粮食比例基本麦米掺半,早些年前朝的时候虽然地广人稀的穷的叮当响,但本朝开朝以后那边发展的还是不错的,尤其近几年咱们大楚年风调雨顺的没什么天灾,所以现在那边的粮食产量也不错。” 顾清林点了点头,云烁见顾清林听的认真也开口道,“不错,陛下如今对通平府也颇为看重,那里距离西南边陲颇近,近来不少那边的边陲小国也对那里蠢蠢欲动,先前大月国一战便是为了震慑各边陲国我才会下狠心端了他们的老巢。” 顾清林听云烁这样说不由“噗嗤”一笑,“明明两国交战,让你一说跟打土匪似的。” 众人笑了会,顾清林又对赵子渊道,“你接着说。” 第31章 给你请功 见顾清林感兴趣,赵子渊便又接着说道,“不过那边虽现今也产粮,但粮价较江南等地区却并不算高,主要是这品质上不如江南等地的粮食好吃,因此在周边的销量不是很好,也就往北走的西北或是北边那边有吃麦子的,还有点市场。所以眼下这通平府内的粮食多还是以府内自己消化为主,余下大部分都是被官府收走充做粮食储备了。” 听赵子渊这样说,顾清林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既然通平府的粮食在周边的销售情况不好,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边往南走跨府的粮队应该不多?” 赵子渊点点头,“对,往南的地方基本都是吃的南方稻。” 顾清林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了想,喃喃道,“那这样说来,四千石粮食如果要往南运出通平府应该不会没有人注意到才对啊?” 赵子渊随口接了一句道,“这肯定,往南一年也走不了几次粮队,就算是分批走也难免有些明显。其实通平府气候相对干燥,适宜存粮,这要换做是我,如果不想被人发现的话我肯定先找个地方把粮食藏起来,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将粮食运出去。” 赵子渊随口一句话顾清林却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先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在迷茫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对啊!”顾清林一时兴奋也没多想双手便握住了坐在他一侧的云烁的胳膊,一双凤眼亮晶晶的看着云烁,“我们之前先入为主,所有的假设都是逆党调换了粮食运到了别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也有可能把粮食就地藏起来!怪不得先前半点踪迹都查不到!” 军粮这件事情有了新的可能云烁自然也很高兴,他看顾清林的样子实在没忍住,抬手摸了摸顾清林的头笑道,“不错,这的确也是一种可能!” 沈随和赵子渊看到二人之间的互动,不由的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不待他们再交流什么,又听顾清林转头对着赵子渊兴奋道,“若他们真是把粮食就藏在了通平府,改日找到粮食了我一定向太子请愿给你记一大功!” “啊?”赵子渊还有点懵,前一秒他还在跟沈随八卦,下一秒就听顾清林说要给他请功。请什么功?他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这是立功了? 云烁也笑道,“若果真如此的话,那咱们可就是瓮中捉鳖了。”说完又对赵子渊笑道,“你小子行啊!我看你现在不但是我们的小财神,还是个小福星呢!” 赵子渊先是听顾清林要给他请功,又听云大将军亲口夸奖他是福星,此时已经高兴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咧嘴傻笑,看起来有些失智的样子,惹得大家又笑了一通。 笑过之后,云烁道,“如此,这通平府我们就不必去了,张仲景那边离的近,我一会就修书一封,这事儿就让他派人悄悄去查。” 沈随问道,“他们能行吗?” 云烁看了沈随一眼笑道,“你小子,眼光还挺高!”沈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听云烁继续道,“放心吧,粮食若真还在通平府,这事儿让他去办,就是将整个通平府掘地三尺,他也会把这粮食找出来的。说到底这粮食丢了也是他监管不利,出了陈子健那样的事情,他难免要被陛下责罚,这老小子对逆党可谓恨之入骨,心里面憋着气呢。如今这么大一个功劳送到他头上他要再办不好就可以直接回老家种地去了。” 赵子渊此刻终于从傻笑中回过神来,颇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收拾一下,立马就往幽州府去了?” 顾清林笑道,“不急,最晚后天战大哥就回来了,说不定他那里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事情既然都已商定,众人便再次散去,只待战意从正定县回来带回新的消息。 这一次沈随和赵子渊一出门就十分有默契并且迅速的又将头凑在了一起。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顾二摸了大将军的胳膊!” “这有什么,云大将军还摸了顾二的头了呢!” “真的真的!不是我眼花了啊!” “不过云大将军以前贴身保护过顾二,会不会真的是我们想多了啊?” “绝对不是,我敢以我们赵家的家产打赌,他俩肯定,肯定有一腿!”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留在后面的云烁同顾清林并不知道这两位的内心反应,待屋里的人一清空,云烁一把将顾清林扛在了肩上转身就往里屋走。 顾清林心道不妙惊呼了一声又蹬了蹬腿,发现挣脱不开只能开口道,“快放我下来!” 云烁的回答则是“啪”的一声拍了顾清林的屁股一巴掌,“给我老实点儿!” 顾清林不甘心坐以待毙,抬头就看到了抱着雪球儿往里走的侍书。 “侍书!侍书。。。。。。快。。。快。。。。。。”顾清林立马亲切呼唤,一时激动快了半天也没把“来救我”几个字喊出来。 侍书显然也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立时大惊失色,先是快速四下看了一遍,然后慌的把手中的雪球儿都扔在了地上,急急的跑上前两步。 正当顾清林满心欣慰的时候,侍书的反应却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只见侍书并未如他想象的一般跑上前营救他,而是动作麻溜的将一连挨着的三扇门“嘭嘭嘭”的就给关上了。。。。。。 顾清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云烁却是“哈哈哈”的仰天长笑了三声,接着便一脚踢上了内室的大门,将顾清林往床上一扔,满脸狞笑的扑了上去。 于是,一直到晚间吃饭的时候,顾清林与云烁才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看着眼前两个只顾埋头干饭头都不多抬一下的两位小伙伴,顾清林直觉他们肯定知道了些什么,抬起头不满的瞪了云烁一眼,那意思都怪你!云烁却是得意一笑,那意思是这有什么,反正早晚他们都会知道。 顾清林当然也没想着要瞒着各位小伙伴,当然了依着云烁这性子大家伙朝夕相处的这事情也肯定瞒不住,先前也只是没想了要怎么开口告诉他们而已。 沉默无言的吃完饭,顾清林还没开口两位小伙伴就已经商量好了一般的各自找了理由溜了。 顾清林。。。。。。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二日下午战意从正定县回来。 见战意进屋,云烁先一步免了他的礼,直接问道,“如何?” 战意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边回道,“问到了,那匕首是沈家小郎在一个死人身边捡到的。据他说那是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身边当时还有一个包袱,里面有几件旧衣服以及一个荷包还有就是两把匕首,他当时已存了要为陈家小姐报仇的心思,所以拿走了匕首,至于其他的则是没有动。那男子的身份他看不出什么,但他在那男人的身上发现了一份路引,他粗认得几个字,说是上面写的好像是幽州府下的一个什么县,具体的字他不认得,只记得其中有个水字旁。” 沈随先出声,“咳,关键的字上倒不认得了。” 顾清林也不由的摸了摸下巴,现在好消息是有线索了,坏消息是这线索只有一半。不过有一半也总比一点没有的好,大不了把幽州所有的县市都查一遍看看再说。 沈安看沈随有些许急躁,笑看了沈随一眼说道,“普通人家里难得念过书,能识得几个字已是不易了。” 顾清林也点了点头,现在这年头普通人家想念书识得几个字是真的不容易。所以想当初刚穿过来在余家村的时候他也就只是教村子里的孩子认几个字并不能教他们更多科考的东西都得到村里人的大力支持,大家伙都对他格外尊重一些。 想要查一个州府里带水字旁的县城的名字这在顾清林穿越前不过是分分钟动动手指的事情,可在大楚朝这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眼下各市县的这个官员,别外州了,就是本州内这上百甚至数百的县市的名字单靠人的脑子那也是记不住的,而至于各州下辖县市的汇总内容,恐怕就只有州府衙门里面有了。 赵子渊埋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点头绪,于是对于幽州府相对熟悉的张管事再度返场。 张管事埋头想了半天,抬起头小心的回道,“幽州府所辖甚广,小人也只对几处木料生意比较好的县市有印象,这其中名字带水字旁的,倒是有两处,一处是漳泽县,一处是沛县。” 顾清林想了想问道,“沛县交通情况如何?” 张管事道,“小人记得沛县的位置在幽州靠东的边上,那里的黑胡桃木十分的有名,各地多有前往进货的,因此交通还算便利,经济情况也还算不错。” 于是待张管事退下后几人一商议,名字是三个字的漳泽县先排除,既然没有明确的目标所性就先前往沛县再说。要再打探些什么内容,本地人对本州府的了解总要多于这些外乡之人。于是众人不再耽搁,第二日一早浩浩荡荡的直接开拔沛县。 至于赵子渊尚未完成的巡帐,赵小财主大方的表示剩下几个地方反正就只是收收租子,并不一定非得要他亲自出马。 第32章 我们彼此心仪 商议已毕,沈随和赵子渊对视一眼,同步起身施礼准备开溜。而另一边云烁同顾清林也对视了一眼。 昨天晚上云烁死活要赖在顾清林的房间不走的时候,顾清林就已经猜到小伙伴们一定会看出些什么。沈随或许没那么敏感,可赵子渊也随着赵父生意场上迎来送往不少时间,加上头脑灵活,察言观色发现些什么端倪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他其实也没想着要瞒着小伙伴们就是了,先前一直没有明说也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不知道怎么开口。如今倒不若就着现在的机会直接挑明了。大家接下来毕竟还要日夜相处一段时间,这气氛总这样奇奇怪怪的也不是个事情。 于是云大将军便开口叫住了他们。云大将军硬邦邦一条汉子,开口直截了当颇带了几分威严,“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没有!”赵子渊见云大将军严肃的表情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条件反射的就答了个没有。 沈随也下意识开口附合,“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云大将军不吱声,只略带审视的端坐主位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人,他自己倒没觉的如何,可他征战沙场多年威严日盛,满身王霸之气如影随形,直看的沈赵二人不自觉浑身发毛有些瑟瑟发抖。 顾清林见状拧了云大将军的胳膊一把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云大将军则是一边“哎呦,哎呦”一边对顾清林回了一个略带着讨好意味的笑。 沈赵二人登时忘了来自云大将军的死亡凝视。 赵子渊状态好一些,他心中对此早有猜测,只是没想到他二人在他们面前这样毫不避讳,因此只是双眼圆睁微张了嘴巴原地不动;沈随虽说心中也有猜测,可云大将军对他的意义毕竟不同,加之另一位主角还是自己的死党,因此是真的一时有些震惊,他抬手指向云烁然后又看看顾清林,只感觉喉咙间咯咯作响却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顾清林看这二人这样子,叹了口气道,“吓到你们了?” 顾清林开口,赵子渊才松了口气,见沈随还抬手指着云烁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沈随这边缓过神来,道,“顾二,你。。。。。。你们。。。。。。” 顾清林“嗯”了一声,十分大方的承认了下来,然后又拉起云烁的手。云大将军十分配合的站起身来同他十指相扣。 沈随不自觉后退了半步,赵子渊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 顾清林道,“就是这样,我同大将军彼此心仪已久,先前没同你们说是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并不是想要瞒着你们。” 云烁听顾清林这样说幽怨的看了顾清林一眼,“早说了让你告诉他们,你非得等着找机会。” 赵子渊觉的他一定是因为这个消息才突然,太爆炸所以产生了幻听,因为他从铁骨铮铮的云大将军的话中,似乎听到了一丝丝的委屈和抱怨? 顾清林又瞪云烁一眼,“你还说!” 云烁撇撇嘴,“本来嘛,要不是你拦着我聘礼早送你们府上去了!” 云大将军这是在撒娇吗? 沈随已经原地凌乱了。云大将军在他心中高大威严又闪闪发光的光荣形象正在一点一点的碎裂,他不由的抱住赵子渊的胳膊,“幻觉,一定是幻觉!你告诉我这是幻觉!” 赵子渊拍了拍他的手,“我也看到了,这不是幻觉。”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沈随转头看了看赵子渊,见赵子渊冲他点头,然后又转回头看了看云烁和顾清林。 顾清林看沈随由震惊迅速转为面无表情的样子,小心的问道,“沈二,你没事吧?” 沈小将军“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又看了看顾清林他们,然后又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顾清林看看剩下的赵子渊,有些艰难的道,“我们。。。。。。很难让人接受吗?” 赵子渊倒是接受良好,见状一笑安慰顾清林道,“不是不是,你别多心。其实。。。。。。咳!”赵子渊干笑了一声才说道,“其实昨天我俩还在偷偷猜测你同大将军是不是。。。。。。有点意思来着。” 顾清林一惊,“有那么明显吗?” 赵子渊又是一声干笑,“应该 。。。。。。多少能看出来点。” 顾清林转手又是对着云烁的胳膊那么一拧。 云烁立马嚎道,“哎呦,哎呦,你这不能怪我啊!” 赵子渊。。。。。。 我还是去看看沈小将军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我们彼此心仪 第33章 安平侯的春天 云大将军并不知道自己在沈小将军心中的偶像滤镜碎了一地,当然既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此刻人都走了便拉着顾清林一同回屋写信,除了给蒋仲景的,同时也将计划调整秘报了太子殿下。 沈小将军当然也没那么的玻璃心,离开前厅之后冷风一吹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大将军也是人,又不是铁打的,有心爱的人很正常,而既然是人同自己心爱的人撒个娇也再正常不过了,自己为啥反应这么大呢? 沈小将军仔细想了想便有些恍然大悟,一定是因为大将军心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死党,而自己的死党从前可是喜欢女人的缘故。没错,一定是这样的。这样想着,沈小将军还不由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对云大将军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层,真不愧是大将军,半年多时间竟然将顾二的喜好都给改了。 及至晚餐的时候沈小将军就已然完全的恢复如常了。顾清林看他这反应才彻底放下心来,几人又定了明日出发的时间,各自散去休息不提。 既已有了目标,为防夜长梦多去往沛县的路上再不似先前顾清林同赵子渊一起慢悠悠查帐的时候走走停停,接连的赶路奔波顾清林很快便有些承受不住。 无他,这马车虽然里面垫着软垫之类的,可架不住没有减震啊。路上稍微有个坑坑洼洼,马车速度稍微快上那么一点都能把人颠的发懵。相比较之下骑马倒可能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顾清林同云烁在城外马场的时候云烁曾陪着他一起练过几天的马术,加上他之前就有些基础,因此骑马什么的现下也不是什么问题。然而顾清林还是在坐车和骑马之间来回拉扯了许久。 为啥?天气已然是初冬了,眼下坐车虽颠死,好歹手里抱个小暖炉不至于那么冷,这要换成骑马那小风飕飕的,滋味可也是不好受的。 承天府中常七很快便知道跟丢了顾清林的事情,匆匆将事情汇报给了大人之后,他便亲自带人前往追踪,然后追踪了几日无果之后,无耐只得让下面的人继续追踪自己先行返回承天府。 密室之中常七如实将这几日的追踪情况同上位的中年男子做了汇报,而出乎常七意料的中年男子却并没有十分的生气,只淡淡的“哼”了一声。 半晌过后,常七试探着问了一句,“大人,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 中年男子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西北军那边可有消息传来?云烁可还在军中?” 常七道,“西北军那边的口子非常严,咱们眼下只能探听到当日云烁确实回了军中,这是人人都看到的,只不过也只是前几日露过脸之后,后来就几乎没有人再见到过。至于眼下在不在军中,谁也说不好。”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如今看来,只怕是他也早已不在军中了。” 常七反应很快,“大人的意思,顾清林甩开我们的人是为了同云烁汇合?”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罕见的说道,“怪我,当日那宁有涛一击不中,我们就该下狠手再想办法将人除掉,也不至于眼下又让他溜出去给咱们添麻烦。” 常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保持着沉默静静的站立一侧。 又听中年男子问道,“你觉的,他们会是要去什么地方?” 这是已然默认了顾清林已经同云烁汇合的事情了。 常七想了想道,“他们这一路虽路程有些迂回,可目前看来整体方向却是往西多一些。”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赵家那边的说法也差不多,说是要沿途西边几个府转一圈。”说到这里,又冷笑一声,“说起来这赵家倒还真是家大业大,只可惜了,跟咱们作对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常七听中年男子这样说便知他定是心中已有了主意,于是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中年男子道,“咱们大部分势力都在江南一带,往西边也只有通平府里眼下藏着的那些粮食。前一段时间内卫司洗了咱们城郊的庄子,估计是那里的兵器让他们起了疑心,那黄副使已经亲自带人去了江南,我已经通知了黄岐他们关停一切生意蛰伏起来,内卫司去了也查不到什么。” “内卫既已去了江南,那这顾清林他们再去江南的可能性便不大了,我推测他们的目的是往通平府更多一些,多半还是冲着那批粮草去的。” 不得不说,若不是云大将军半路顺手端了个土匪窝子引出了兵器一事,那他们此时早已如中年男子推测一般的正在前往通平府的路上了。 常七心中却是觉的不太可能,“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在想起那批粮草会不会太晚了?” 中年男子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听不出什么语气的淡淡道,“可那粮草如今不也还在通平府内吗?” 常七心中一惊,忙行了个礼道,“是属下愚昧了。” 中年男子没再多言,停了会才道,“行了,这事我会处理的。他们要去便去吧,也好让他们知道这通平府可不是承天府,能由得他们呼风唤雨。”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停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轻轻一笑,对常七摆了摆手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几日吧。” 待常七退下之后,中年男子才眯起狭长的双眸脸上泛起了一丝危险的信号,“你以为你离了承天府就能翻出花儿来?别忘了这承天府中还有个安平侯府呢!” 说起安平侯府。安平侯府中的安平侯这些日子可谓是意气风发。 自从上次参加了户部的茶会之后,身边这示好奉承的便大有人在,又托了宁有涛一案的福,朝廷上下到处缺人,如今他更是去了兵部的闲差直接挂到了户部江南清吏的名下,并且逐渐的也开始接触些实打实的差事了。 有了差事的安平侯更是春风得意。谁不知道户部下一十三部清吏司只有江南清吏司的差事是众人挤破脑袋都想插上一脚的。至于原因,鱼米之乡,丝绵大府,银矿,铁矿,铜矿,这其中任何一项放在一府都足以带动一府的经济,何况这所有一切都集中在江南府一府境内。 自打安平侯进了江南清史司,在承天府内已然默默无闻了十多年的安平候府似乎一夜之间便热闹了起来。往来拜访,送礼者数不胜数,更有甚者前几日安平侯还收了一位外地富商送来的一名瘦马,那女子年芳十八正是水灵灵的年纪,本身颜色极好又是被人转门调教出来的,进了侯府很得安平侯的宠爱,没两日安平候便将她正式开了脸纳了小妾。 按理说这侯府兴声望日盛原是好事,可除了府上的下人们个个觉的扬眉吐气喜气洋洋之外,这安平侯少有的几位主子的心思却并不如下人们一般松快。 这第一个不高兴的自然是安平侯夫人方氏了。本来也没什么,你好好的送礼也就送礼,你送女人做什么? 安平侯从前碌碌无为,侯府的底子又并不多丰厚,方氏仗着自己官家小姐的出身又加之当年陪嫁了不少嫁妆,这些年一直将后院把的死死的,尤其近两年顾清风也逐渐成年加之又生的十分的优秀,渐渐甚至家中对外的很多事情方氏都能多占主导地位了。可自从去了户部有了差事被奉承的多了之后,安平侯觉的自己的腰杆子总算是能挺直了。今后再也不用在方氏面前伏低做小,于是逐渐的便也支棱了起来,这些日子因着大小事情没少主动同方氏起争执。有了小妾之后更是日日宿在小妾的院子里,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同方氏做了。 这一日顾清风自刑部下值回到家里之后,方氏便将顾清风喊去了主院。 顾清风刚进主屋方氏便迎了上来,一把拉住他免了他的礼,又细细问了这些日子的情况,及至拉着顾清风在塌边坐下一旁跟着的老妈妈便极有眼色的将屋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也去了屋子外面把风。 这边方氏才对顾清风道,“你这些日子可给你父亲去请过安了?” 顾清风叹了口气道,“父亲前儿说儿子日日当差也是辛苦,免了儿子的礼,儿子也有几日没见到父亲了。” 方氏一听便出声骂道,“都是那个狐媚子!勾的你父亲日日的连这个正房的门都不入了!” 这父母之间的事情顾清风也不方便多言,只能安抚了方氏两句,又对方氏道,“母亲,父亲最近是不是多有应酬?” 方氏不耐烦道,“谁知道他,天天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见顾清风似有话要说,忙又问道,“怎么了?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顾清风道,“儿子倒是没听说什么,倒是听刑部的几位郎中大人闲聊时提起几句,说父亲最近在户部很说得上话。” 方氏倒是不以为意,“谁管他,他在外面爱干嘛干嘛。” 都道子不言父过,顾清风也不好在方氏跟前说安平侯怎样,但他这个做儿子的也确实不方便日日打听当爹的都在做些什么,看到侯府如今的情形,再想到安平侯往常处事待物又不由的让他有些担心。 原本安平侯这差事来得就有些蹊跷,户部的张大人向来是眼里不容沙子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将父亲安排在了户部,还是江南清吏司这样重要的地方?若说是惜才张大人确实惜才,可不是他置喙自己的父亲,安平候这确实也跟有才扯不上关系。如今进了户部,老话说的好,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父亲这些年身上都没有什么差事,这一旦有了差事也不能求不出什么差错,只要不出大的差错就好。 顾清风只得委婉的对方氏道,“父亲这些年并不十分理事,这些年咱们府上内外的大小事物都亏的母亲操劳才不曾出什么差错,儿子也是怕父亲如今这样忙碌总有些微细枝末节的注意不到的地方,到时候不还得劳烦母亲出面?” 一番话说的方氏的脸上逐渐带了几分笑意,顾清风再接再厉,“母亲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父亲的事情不就是母亲的事情,母亲不关心还让谁去关心?北院儿的终归上不得台面,这家总归还是得母亲做主的。” 北院儿的就是安平侯新纳的那一房小妾住的地方。 方氏听儿子这样说,脸色不由的也有些凝重了起来。是了,这些日子她因为北院儿的事情一直在同安平侯怄气,还真是对着很多事情都不愿管了,如今想来倒是便宜了北院的那个狐媚子。 所以说方氏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也不是白做的,先前是她被气迷了眼,如今儿子三两句话就让她立时清醒了起来。 是了,她从前就知道安平侯是个靠不住的,如今又多了这样一个狐媚子在,她更是应该振作精神牢牢的将这候府握在手中才是。 夫妻这么多年,安平侯的为人与能力她再是清楚不过的,凭他自己的能力肯定是应付不了户部的那些差事的,说不得还得她暗中多加留意,绝不能让这侯府出什么差错,这侯府将来可是他儿子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命根子,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挡她儿子的路! 所以说让方氏振奋起来,真的只要顾清风几句话而已。 顾清风见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不再多说些什么,又同方氏闲聊几句家常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安平侯的春天 第34章 荒村1 承天府内的情况顾清林眼下并不知情,如今他正面带绝望的抱着同样面带绝望的雪球儿一块儿,怏怏的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被颠簸的生无可恋。想骑马都不行,外面雨虽下的不大可一直丝丝拉拉的,看着就让人有些烦躁。 唯一让他觉的欣慰的是在骑马与坐车中间来回颠簸了几日的时间,总算是抵达了幽州境内了。 不多一时远处有马蹄声哒哒的传来,顾清林立时垂死梦中惊坐起,挣扎着半抬起屁股靠到窗边打开了马车的窗户将脑袋探了出去。 果然是先一步前去探路的战荣回来了。 云烁一路耐不得坐车几乎全程都在骑马,听见开窗的声音转头见顾清林探出个小脑袋低笑一声,勒住玄墨稍停两步一把将顾清林的小脑袋又按回车里,顾清林一时不防挣扎间捏疼了雪团儿,雪团儿发出一声惊天惨叫,然后紧接着就是顾清林的声音,“哎。。。。。” 角落里正在打瞌睡的侍书猛的惊醒一个起身,脑袋“咚”的一声撞到了车壁,然后又来了车内的第三声惨叫,“啊!!!” 云烁本只想浅浅的逗弄一番顾清林,可听到马车里的声音后,直觉不妙,立时一蹬马鞍,“驾!”飞奔往前去迎战荣去了。 气得顾清林对着窗外隔空挥了几拳,放狠话道,“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不一会儿没本事的云大将军便调转马头回来了,到了马车前云大将军下了马,顾清林观他面色便觉有事,不由问道,“怎么了?” 云烁则是冲他伸出手道,“去后面车上说。” 于是顾清林也下了马车同云烁一起上了后面赵子渊和沈随的马车。坐定之后云烁才道,“战荣刚才探路,往前面大约三四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无人村庄。” 众人一听都有些惊讶,沈随又确认了一遍,“无人村庄?一个人都没有?” 云烁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前方十多里的范围内只有这一个村庄,这周围没有可以扎营的地方,不久天就要黑了,天黑路滑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在这村子里找个干净的地方先将就一晚。” 沈随无所谓,倒是赵子渊有些不放心,道,“这好好的村子里面为什么会没有人呢?会不会是因为疫病之类的整个村子都死绝了?”说完还不待别人开口自己先皱了眉头,“可是我们家每年都有往幽州府的商队,这几年也没听说幽州境内有什么疫病啊?” 听赵子渊这样说,众人便稍放下些心来,于是决定就在前面的无人村庄暂住一晚。 到了村子之后,果然如先前战荣探路时回报的情况一样,原本不大的一个村子,周围四处散落着三四十户人家,可此时已然晚饭时间,这些房子里却无一处升起炊烟,整个村子死气沉沉的并无半点生机。 战荣已带着人手四处查探去了,这边云烁他们则是找了一处两座房子紧挨着的人家,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就在这里过夜。 这两户人家相对村子里还是比较富裕的,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石屋瓦房中的两处屋子。虽如赵子渊所说一般没听说过幽州有传出什么疫病的消息但众人仍是十分的谨慎,也幸得赵子渊他们家的商队往来大楚境内经验丰富,出门准备的东西也是十分的全面,此刻赵子渊随行的两名丫鬟就烧着艾草正在熏着屋子。然后又有沈随跟着的府府兵四处去收罗了一些干柴回来,很快屋子里便燃起了火堆,顾清林总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围在火堆旁边就不肯再动了。 很快战荣他们便回来了,顾清林蜷在火堆边听着战荣给云烁汇报,“属下等共发现了各类房屋三十二座,确认无一处有生活痕迹。其中有两处靠近山脚的茅屋已有所损毁,看样子估计此处至少荒废了应该一年以上。另外我们还发现靠村子有一处的山体上林木明显不如周边的几处山体,所以怀疑此处应是发生过山体滑坡一类的事情。” 顾清林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好奇,“难不成是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故,觉的不安全所以全村的人才会都迁离了这里?” 结合战荣的查探结果,顾清林的这个推测也不无道理。大家七嘴八舌的又说了一会,最后还是云烁拍板,“不论如何,今夜仍要小心为上。”又对战荣着,“夜间哨卫不能少,你亲自带人负责。” 战荣自是领命,云烁又道,“这雨下不长久,明日一早雨停先派人再去探探路,按先前路人指路的时间来看这里应当离沛县县城不远了。” 于是众人简单吃了点随身携带着的干粮之后便早早歇歇了。 一夜无话,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顾清林甚者窝在云烁身边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临时的住处虽有侍书等人的精心打扫布置可毕竟住着并不舒服,第二日一早顾清林早早的便起了身,战意比他更早已亲自带人往前探路去了。 雨早在昨天半夜便停了,此时朝阳初升为周围的一切都描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芬芳。顾清林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初到余家村的那段时光。 云烁自他背后走来,很顺手的为他搭上了一件披风,却是有些不满道,“雨后湿冷,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顾清林则是一笑不在意道,“没事,不冷。”虽这样说着却也还是抬手紧了紧手上的披风,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云烁道,“等站意他们回来。我昨日盘算了一下,按时间推算的话我们可能走岔路了。” 顾清林道,“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在这村子里面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云烁道,“昨天战荣他们已经检查过了,一个荒村有什么好转的?” 嘴上虽如此说道,脚上却是一步不停的跟在顾清林的后面,同他一起沿着小路往村子的中央走去。边走还不停的在顾清林的耳边说道,“这个不要碰。”“小心脚下。”“哎,那墙都快倒了。” 两人说说闹闹间,远远的顾清林抬头就看到了昨夜战荣他们所说的那处坍塌的山体。的确如战荣所说垮塌下来的部分上面并没有什么高大的林木,多以荒草荆棘为主,新长起来的树木一看便是些小树苗苗,而在原先的山体处则是裸露出了山体内原本掩藏的岩石。 顾清林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站定脚步不由的观察起那处坍塌的山体。 云烁见他忽然不动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清林指着远处的山体同云烁道,“我觉的这山体坍塌的有些古怪。这山体中明明都是成片的巨石,若无外力好好的怎么会坍塌呢?” 云烁听顾清林这样说不由的也看向那山体中的巨石,“嗯?会不会是本就有裂缝,然后突然就塌了呢?” 顾清林心中虽有疑惑,但他毕竟对于这种地质灾害了解也不多,因此也只是耸耸肩,“说不定是有什么原因。转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于是两人又转身一路溜达回了临时住处,吃过早食之后又等了好久,已经过了半上午的时间了,战意他们才陆续回来。 “爷,往前大约二十里还有一个荒村。”战意喝了一口热水,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一开口就震惊了一屋子的人。 沈随瞪大了双眼惊道,“还有一个荒村?跟这里一样?” 战意点点头,“属下在村里查了一圈,的确荒无一人,也有不少茅屋破损,看起来同这里荒废的时间差不多。” 顾清林心下一觉,一条路上两个村子都荒芜了,这说明这里曾发生的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了他们的想像。 众人当中只有云烁的表现最为镇定,此刻他虽面色并不晴朗却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让人安心。不愧是于千军万马中运筹帷幄的大将军,此刻也无疑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事实上别看云烁平常同顾清林打打闹闹看似并不十分稳重似的,然而自从同云烁汇合之后几乎所有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直是云烁在主导。 又听战意接着道,“属下沿着前面的荒村往前再二十里没有发现村落,一路上也并没有遇到行人。倒是前面不远往西的岔路处行大约二十里左右有个村子,叫秋沙村。兄弟们打探过后可以确定咱们应当是在先前的岔路口走错了方向。从秋沙村过倒是也有一条小路能往沛县的县城,但只能过小型牛车,咱们的马车过不了。” 云烁又问道,“从秋沙村到县城需要多久时间?” 战意道,“骑马的话大约一个时辰。” 第35章 荒村 2 云烁又问道,“可探听了这荒村的事情?” 战意道,“恐节外生枝,因此并未打探。” 云烁点了点头,心中稍一思量便快速做了决定。 “大部队原路返回从前一个岔口处前往沛县,”然后又转身对战意道,“你带两个人从秋沙村沿小路前往县城先探查一下县城的情况,了解一下这荒村是怎么回事。” 战意领命正欲起身,便听赵子渊道,“哎哎,战将军带上张管事吧,他好歹对幽州的风土稍了解一点,生意人打探消息也方便一些。” 战意转头看向云烁,见他点头才领命而去。张管事又带了随从中一名叫做盼儿的小厮一同,先一步前往沛县打点一行人的住宿事宜。 剩下的人则收拾行装,按照昨日来时路程返回至前一个岔路处,沿着另一条路重新前往沛县。路上四人凑在一辆马车里讨论着这里的情况。 云烁先道,“照理一地出现荒村是大事,尤其是这里还不只一个荒村,一般情况当地主管官员是需要层层上报直至户部的,只可惜我这些年常在边关,对于这些消息知道的并不多。” 沈随也道,“我虽然是承天府也只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消息,可这两年也从未听说过地方上的这些异事。” 倒是赵子渊看似十分的不解的样子,顾清林便问他道,“怎么了?” 赵子渊这才道,“我是觉的有些奇怪。张管事曾同我说过,沛县这里虽不是通往幽州府城的必经之路,可他却是幽州通往江南最为便利的一条路,像这样的城市肯定是在我们商队的路线上的,我们家承天府和江南那边年年都有商队到幽州府的,可是这两年我们也没有收到类似这样的消息。” 沈随不以为意道,“嗐,你们家做生意的又不是那些官府老爷们,不知道这样的消息不是很正常么?” 赵子渊却是摇了摇头,难得严肃道,“正是因为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所以才对天下消息格外的要留意几分。这生意做大了之后可不是单靠开几个铺子卖卖小玩意儿就行了的,靠的就是那些四通八达的关系网探听各类消息,凡事谋求一个先机。所以我们家除了官府这边的消息,商队当中也是有专人负责打探各地消息的,像什么哪里今年天旱明年粮食可能欠收,哪里朝廷有意加大田地开垦力度,哪里官府要新建什么巷子这之类的,总之只要是在我们家经营范围内的地方上各样消息我们多少是都知道一些的。” 赵子渊一说顾清林就明白了,这就是豪商和普通商户间的区别了,听他说完道,“若是这样说的话,那就有可能这村子是正常荒废的,所以并未在民间引起什么议论?” 云烁道,“眼下这里情况未明,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晚些时候听战意他们打探结果再说。若无事最好,若事有蹊跷,”说到这里云烁看了一眼顾清林,然后才缓缓道,“以正事为主,只怕是要做一番取舍。” 待众人重新折腾一番到达沛县城门口时已是接近日落时分。战意果然远远的等在城门口处,见车队过来便策马迎了上来。 “爷,”战意策马靠近云烁,“张管事的已然将住处打点好了,就在城里的云来客栈。” 云烁点了点头,又听战意压着声音同他道,“那村子的事情确有蹊跷。” 云烁心中早有预感,闻言轻叹口气道,“先安顿下来再说。” 云来客栈乃是沛县最大的两家客栈之一,依山而建占地极广,由一栋主楼及两栋副楼及四个独立的院落组成。位置虽不在闹市却胜在环境优雅清净,且门前的马路修的极为宽阔平整直通闹市区域,交通极为方便,因其浮夸奢华的建筑风格与客房条件一直是往来行商的那些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客商们的首选。众人这一行本就是扮作豪商出行,因此张管事选这里入住也是自然而然的。 众人一行不算暗处跟着的人,明面上的也有二十几号人,因此张管事直接选了靠东边的一个独立的小院儿,院子里除了一栋二层小楼外,在院子一角还单独搭了一间小厨房。虽只有一栋小楼但占地面积却也不算小,楼上一共六间套房,房中家具皆是由上好的黑胡桃木打造的,楼下虽简单了一点,但除了一间正厅两侧也还有八间小的下人房间,足够一行人的住处。 住的宽敞当然这价格上自然也不是别处客栈可比的,单一天的房费就八十两银子。想想自己早前在安平侯府那一个月十两的月钱,顾清林不由默默的在心里又念了一遍,还好我有朋友是土豪。 及至进了房间顾清林才算是对这五十两一天的房子有了新的认知。 毫不客气的讲,同这里的装修比起来,自己在安平侯府的屋子那简直是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了。这么说吧,就连这屋子里最不起眼的床角用来挂起帷帐的挂钩那都是金镶玉的。 行吧,这也算贵有贵的道理吧。 顾清林还在慢慢打量着屋子,背后便响起了云烁的声音,“你在这站着干嘛?不累吗?” 顾清林头都没回,感觉到云烁走到了自己身后想都没想便向后一倒靠在了他的胸口,发出一声叹息道,“啊,我正在感受金钱散发出来的芬芳!” 云烁不由一笑,“说什么呢?” 顾清林道,“我觉的这可算得上是我这辈子住的最贵的一间房间了吧!” 云烁自背后拥着顾清林,听他这样说不由噗嗤一笑,“就这点出息了,嗯?等回了承天府我给你修个更好的。” 顾清林笑道,“还是算了吧,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用不着你金屋藏娇的。” 边说在边云烁怀里晃了晃,两人粘粘腻腻的走到一侧的罗汉床前坐定,云烁拥着顾清林,只觉的浑身舒畅,有些懒洋洋的说道,“这几日连日赶路,累了吧?今日晚了,一会咱们吃点东西就早些歇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顾清林虽也有些懒懒的但精神上却并不觉的疲惫,摇了摇头道,“倒也还好,没有想像中那么累。”说完又突然想起那两座荒村的事情,又问道,“对了,我看在城门口的时候战意在同你说什么事情,可是那荒村的事情有消息了?” 云烁无奈的捏了捏顾清林的耳垂,“你呀,就知道你肯定惦记这事情。” 两人正说到这里,就听沈随的声音由远而近,“顾二,你歇息了。。。。。。。”没字还没出口沈随余光便瞥见了腻歪在罗汉床上的两人,脚下一步不停的立马转身推着身后的赵子渊往外走,“哎呀我走错地方了!” 赵子渊跟在沈随的身后什么都没看到,见沈随这样子嘴里还说道,“不是,哎哎,你推我干嘛!” 顾清林好笑的喊住了他们,“进来吧,刚说要去找你们呢!” 沈随这才停了脚步拉着搞不清状况的赵子渊重又进了屋子,等都已经坐下了,沈随的耳朵还是红红的。 顾清林又瞪了云烁一眼,云烁先是咧嘴一笑,然后才在顾清林的瞪视下清了清嗓子,对赵子渊道,“赵公子,听战意说那荒村的事情是张管事探听的消息,劳烦你将张管事叫来同我们细说一下具体情况吧。” 赵子渊立时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然后冲外面侯着的人说道,“来人,去把张管事叫来!” 沈随又对云烁道,“把安叔也叫过来一起吧?” 云烁点了点头,又叫了战荣与战意一起,于是一屋子人站的站坐的坐,听着张管事将探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这一次最先开口的是顾清林,“山神发怒?这是什么理由?” 张管事道,“确实是这样说的,据说官府下令移村之后,有不想搬走的村民在后来又偷偷的回了村子里,可是隔日他们的尸体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进山的路口处,而且身上并无伤口,连仵作也验不出死因。如此几回之后便再也没有敢回去了,那里便渐渐的荒芜了。” 赵子渊先是道,“这事儿听起来怎么这么玄乎呢?”而后又对张管事问道,“有这种事情怎么没听咱们家的商队提起过呢?” 张管事道,“这事儿官府下了禁令,不许民间私下议论,发现有人偷偷议论的还曾被抓进县衙打过板子。这要不是咱们遇到了有心探听,寻常过路的自然不会有人主动同你提及了。” 顾清林点了点又,又问张管事道,“可只说是山神发怒,这山神倒底是怎么发怒的有说法吗?” 张管事道,“小人也只在交定金的时候跟那账房吐槽了几句,那帐房知道的也不多,只说是那边村子里有人得罪了山神,具体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明白。” 战意这时也说道,“秋沙村的村民对此也很是忌讳,属下问了几个村民都说不知道。” 顾清林道,“看来这事情必有隐情无疑了。” 云烁道,“我的意思,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再加上我们另有要事,这荒村的事情先放一放,正事要紧。” 沈安也附和道,“大将军说的极是,一来这里比不得承天府,二来我们的身份又不好暴露,凡事还是小心为上。”说完又加了一句,“出门在外遇事多忍耐一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同别人冲突为好。” 沈随看了沈安一眼,知道沈安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嘟起嘴不满道,“安叔,我是那么不明的事理的人吗?” 沈安则只是以拳抵唇轻笑不语。众人笑了一会,云烁才又接着道,“既如此,趁大家现在都在,咱们就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说完又看向战意道,“咱们其余的兄弟们什么时候能到?” 战意道,“其余三十六人用的是镇威镖局的身份,他们已经早咱们一步进城了,如今住在刘家客栈当中。” 云烁点点头,又看向沈随,“沈公子这边呢?” 沈随看了眼沈安,沈安道,“我们余下还有八十二人,我想这沛县毕竟县城不大,恐同时进城的人太多惹人怀疑,尤其是还都带着武器,不若我们的人就暂时先安排在城外驻扎。” 云烁点点头,“也好。只是要辛苦兄弟们了,这大冬天的滋味可不好受。” 沈安笑着冲云烁拱了拱手道,“我替他们谢过大将军体恤了。” 第36章 荒村3 外围的人手暂时且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屋子里这些人怎么安排了。还是顾清林先说道,“咱们眼下这么多人,总不能真说都是来做生意的吧?尤其是这里面除了子渊,咱们也没别人懂得做生意,真遇到生意人一聊一个暴露。” 云烁也点了点头,“确实。我也是想着生意的事情还是赵公子来,我们的身份倒不如再想想。” 赵子渊道,“其实顾二也还好说,可以扮作是我们家的亲戚,跟我一起出来学做生意的。只是大将军这边。。。。。。” 云烁想了想道,“我可以扮做你们的护卫。” 沈随也道,“既是这样,那不如就我和大将军都扮作你们的护卫?” 云烁开口时沈安并未多言,只待沈随开口后一旁的沈安才说道,“怕是不妥。” 众人齐齐看向沈安,沈安先是缓缓一笑然后才道,“大将军周身气势太盛,很难让人忽略,即便扮做护卫只怕容易让人生疑。再者几位所骑马匹皆是不可多得的良驹,尤其是大将军的坐骑,更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试问谁家的护卫能得这样的待遇?” 此时张管事也开口道,“各位主子容小人插一句嘴,小人觉的沈先生的话确实没错,另外除却这坐骑不说,各位主子头先儿在这客栈里也是露过脸的,这些客栈里的伙计那眼睛可贼着呢,只怕是几位主子几位仆人他们早就心里有数了呢!” 沈安同张管事他们说的也确是实情,这些别说沈随,便是顾清林先前也没有考虑到。 看来扮作护卫确衫不妥,沈随于是对着沈安问道,“那安叔依你看该如何呢?” 沈安道,“既然有些事情藏不住,不如索性就不要藏,弄巧成拙反而不美。至于大将军同二公子的身份,不若就暂时借用陈国公府的名头,正好陈国公的两位公子在外游学。”说到这里沈安又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对外也不必刻意明说,有人问起就只说是京城来的贵人就是了。” 赵子渊一听反应很快,“这个我看可以,本身也有很多商人依附各类贵人,一同出行自是常见。这样一来还有另外一个好处,若是同贵人一起出行,那我们来沛县这里即便不是为了做生意那也不显突兀了。” 于是事情便这样敲定下来,顾清林扮做赵子渊的表哥顾林,表面上是同赵子渊一同出门学做生意的;而云烁和沈随最终则是化名陈家兄弟,借用京城陈国公府的背景化了一个身份。 这陈国公府同镇远侯府乃是世交又有姻亲关系,两家十分要好,沈随打小没少去陈国公府对其内情也自是十分了解,而正好陈家两兄弟又确实在外游学不在承天府,这样既便有人悄悄打听也并不十分容易露馅。 商议已定于是各自吩咐了下去,跟在众人身边的都是激灵可靠之人,收到消息自然知晓该如何去做。众人又一起吃过晚饭便各自散去了。 虽有自己的房间但云烁自然是又赖在顾清林的房间里不肯走。见顾清林似是有些怏怏的,于是问道,“怎么了?” 顾清林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了一丝自责,“也没怎么,只是枉我自以为聪明,可今日若不是沈先生他们提醒恐怕事情还不知会如何。这些事情原本在进城前就应该都商定好的。” 云烁叹了口气揉了揉顾清林的脑袋说道,“咱们大家既然是一起的,有事情当然是群策群力,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又如何能处处周到呢?我平常行军打仗的时候也要多得副将军师们的提醒的。” 顾清林来到这里有兄长爱护,有爱人疼惜,还有一群要好的朋友,如今也已不是当初那个容易钻牛角尖的青年了,听云烁这样说也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于是主动用脑袋蹭了蹭云烁的大手,笑道,“你说的对,我们是一起的!” 云烁看到顾清林的动作猛然间感觉有些瞳孔放大呼吸急促。他时常看到雪球儿用脑袋这样蹭着顾清林的手撒娇,自己有时也想上手摸一摸,奈何雪球儿一直视他如洪水猛兽不到万不得已不肯同他多亲近,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想不到今天竟然从顾清林的身上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顾清林见云烁忽然有些走神,忙问他怎么了,回答他的则是云烁的一个猛虎扑食,身体力行的告诉他我激动了! 本地市场只有本地人知道,本地的事情也只有从本地人口中探听。 第二日一早张管事便亲自去了先前同赵家有过生意往来的一户卢姓商户的家中投递拜帖。而众人暂时没什么事情,于是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便根据店家的介绍前往了沛县最热闹的一条街市闲逛。 沛县远离承天府近千里的路程,风土人情及口音上都同承天府有着不小的差异,生在这大楚朝的人若是初到这里的话,同本地土著在语言交流上还是会有不小的差异的。 顾清林穿越前出差,旅游的也曾辗转过不少地方,并且还曾在南方呆过一段时间,因此语言这一块倒是比其他人能占据不少的优势。这里的口音有些类先前江苏一带,顾清林虽说不会说但在他们语速不是很快的情况下连猜带蒙的倒也能听懂个**不离十,于是自然而然的成了队伍里的临时翻译。 几人闲逛了半上午的时间,手里多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沈随说有些口渴了,于是几个便在路边找了一坐规模看起来还可以的茶楼,要了个二楼的雅间坐了下来。 茶水上来后沈随连干了三杯,看来确实是有些渴了。几人边喝茶边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才见到的新奇事物,正聊着间隐隐便似是听到了吵闹声似乎还夹杂着哭声。 沈随爱凑热闹,立时抓了一把瓜子便抬起身走到窗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结果却是败兴而归。 “旁边楼伸出来的一截窗户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沈随一屁股又坐了回来。 顾清林同赵子渊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顾清林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八卦。” 沈随一脸严肃的纠正,“我只是好奇,同那些个长嘴妇们可不一样。” 说笑间听着吵闹声越来越大,可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沈随屁股有点坐不住了,结果还没等他再有表示,倒是云烁冲着战意努了努嘴,“去看看怎么回事?” 战意起身去了,不多时便回来了,对几人道,“是地痞挨家收保护费的,正朝着咱们这方向过来了。” 赵子渊闻言叹了口气,不由有些感同身受,“唉,这年头都只说朝廷体恤减免赋税,可当官的又真正有几个人看得到市井里的这些阿臜事情呢。” 沈随对此不太了解,不由问道,“怎么,你们家也被收过这种保护费?” 赵子渊说道,“你们平常不出承天府,因此好些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别人我不知道,就我们家这些产业,除了承天府以及部分州府的府城之外,大部分地方多多少少的都是要交些钱的。有些地方即便跟官府打好了交道,可阿三差五的也还是要给这些地痞流氓的点茶水费,不然他们总有办法闹的你生意做不安生。没办法,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啊。” 像沈随这种武勋家族出身的公子哥儿,不少的人打心底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仗义豪爽之气的,闻言便有些气氛,“简直太过分了,官府衙门的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么?” 赵子渊又道,“你还别说,有的地方像这一类的人甚至是在官府过了明路的,每年也是要给当地的分管官员上贡的。” 沈随一听更加气愤了,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震的桌面的杯子都晃了几晃,顾清林赶紧伸手扶住了自己的杯子。 沈随扭头看了一眼顾清林,见他虽面色不多晴朗却并无太多的情绪波动,问道,“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难道不生气吗?” 顾清林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不生气,只是知道我们生气也改变不了这样的局面罢了。” 沈随有些不服气道,“如何改变不了?遇到这种事情就该仗义出手,狠狠的教训一番那些个地痞流氓,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教训的滋味!” 顾清林听他这样说,点了点头,先是认同的说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待沈随开口又接着问道,“然后呢?” 沈随一愣,“然后?什么然后?” 顾清林道,“你一时痛快出了手,但你能一直呆在这里吗?那些个地痞在你这里吃了亏,可能不敢记恨你,可他们绝不会放过被你帮助的人。等你走了之后,你又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你的出手而遭受加倍的报复呢?” 简单几句话便让沈随呆愣了当场,不知如何回答。半晌之后,沈随声音软了下来,“那,难道就这样看着恶人行凶?” 顾清林摇摇头,“也不是说就这样看着,只是说没把握彻底保全别人的时候不要冒然出手。要出手就要从根源上彻底解决问题。”说完又冲沈随狡黠的一笑,“我这也是跟着你兄长学的。” 沈随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顾清林说的兄长是谁,于是目光不由的又看向了云烁。却只见后者满脸宠溺的握了握顾清林放在桌边的小手,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 嘶,沈随一时竟忘记了先前的不忿,眼下只觉的有些牙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不能克制点儿,这么粘了吧唧的,回头在外人面前再露了馅儿。 第37章 荒村4 就这么一晃神儿的空,便听到吵闹的声音已经逐渐逼近。沈随抹了把眼睛再次抬屁股凑到了窗前。这次同他一起的还有赵子渊。 顾清林看了云烁一眼也同他一起起身来到窗前。两扇窗户四个脑袋,战荣他们没地方于是便将边窗开了也凑了过去。 咋咋呼呼的呼呵声来自四个贼眉鼠眼的小混混,其中两个小混混的手里拿着棍棒;求饶的声音则是来自他们面前跪着的一个挑货郎。其实也称不上挑货郎,实则是一个两鬓斑白满身补丁的老人家,散落在一旁的是他自己用扁担挑着的自己手编的大小不一的簸箕。 只听老人不停告饶道,“小老儿刚来,还没开张,等一会小老儿开了张挣了钱一定给各位补上!” 一边说一边想要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簸箕,却被其中两个人一边将他推来推去,一边随意的踢踩着地上的簸箕。 围观的众人无不面色气愤,却始终并无一人上前阻拦。 沈随拳头一硬就想从窗户上往下跳,被一旁的赵子渊眼疾手快的死命按住了,在他耳边小声道,“别冲动别冲动,你想想顾二刚才说的,你现在不是去帮他,是在害他啊!” 沈随强忍住了怒火,却就在此时突生了变故。 这几人不知是不是从欺负眼前老人的身上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乐趣,或者说是从欺负眼前这位悲戚的老者的事情上找到了什么成就感上了头,总之是其中看似是领头的那个人竟然自袖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就这样明晃晃的用匕首拍了拍那名老人, “老东西,真当哥儿几个不认得你?日日在哥儿几个的地盘上赚钱,怎么,你是一分钱都不想出?” “不想出钱难不成是想出血吗?” 老人只是告饶,“真对不住各位,老婆子前些日子病了,钱都用来买药了,今天出来身上实在是没带钱,等我,等我卖了这些东西,有钱了我一定给各位补个!” 领头的男子却是“啪”的给了这名老人一巴掌,直将人打了一个趔趄,路边有人看不过眼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身边的人死死的拽住了。“你愣什么,没看他有刀吗?” 老人虽挨了打,却也只能不住的告饶。 顾清林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悲哀,贫穷而无助的人甚至不配拥有尊严。然而这一抹悲哀也只持续了短短一会儿。 因为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逐渐反应了过来。 最先开口的还是沈随,他已经从隔壁的窗户跑到了顾清林他们这边,挤到云烁的另一边小声问道,“大将军你看那把匕首,是不是和你当初缴获的那把很像?” 不只沈随,顾清林也觉的样式十分的眼熟。说起来没想到他们的运气这样好,昨日刚到达沛县,今天就发现了疑似的匕首。 云烁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楼下纠缠的几人。 正在此时,自街角传来了捕快巡街的声音,人虽未到声音却是早早的就传了过来。 几个小混混显然也听到了声音,领头的那人又用匕首拍了拍老者的脸,边说着“今日便宜你这个老东西了。”边起身招招手带着剩下的几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直到那几人离开之后,巡城的捕快这才拖拖拉拉的走了过来,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同样大摇大摆的去了。 顾清林心里摇了摇头,从这些捕快的身上已然能看得出,这沛县的县太爷想来也不是什么清明的官儿了。 几人重新落坐之后赵子渊也小声道,“我瞧他那匕首的样子似乎同之前的是一样的?” 顾清林也点了点头,云烁道,“样式虽看起来相同,但大陪分匕首的样式都差不太多,远观看不出材质。”说到这里云烁看了眼战荣,“派个人跟着他们,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这匕首拿到手。” 战荣点点头便起身去了。战荣刚走便听到门外侯着的侍卫道,“少爷,小二送酒菜来了!” 赵子渊淡淡道,“进来。”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小二一手拖着一个大拖盘,满脸的笑容,十分热情的同几人介绍了下菜色。索幸小二的官话竟意外的还挺标准,大家也都听懂了。等小二介绍完,顾清林开口道,“有劳了。” 那小二受宠若惊,“哎呦,这都是小的该做的,担不起贵人这样说。” 顾清林只淡淡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才想起自己早上出门忘了带荷包,赵子渊见状会意,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随手摸了一把铜板递给小二,那小二喜的眉开眼笑,又听顾清林问道,“我们几个初来炸到不了解情况,不知刚刚楼下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听顾清林问话,脸上的喜色稍减,“嗐!”了一声道,“也没什么,今天是那些地痞收保护费的日子,每月都要来上这么一出,大家伙也早都习惯了。” 顾清林又装作惊奇道,“这得是什么样的地痞竟有这样的威风?” 那小二听他这样说又仔细同他们解释道,“这些人都是黑五爷的手下,这黑五爷是咱们沛县最大的一个地痞头头,手下据说养着几十号人,平日里专干些欺男霸女收保护费的事情,反正什么缺德干什么。” 沈随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的人,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那小二听到官府两个字先是很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连忙又找补道,“这官府的事情咱们这种小人物哪里懂得。只是几位爷一瞧就气质不凡,小的劝各位爷以后若在路上见了他们还是远远的就躲着些,不为着别的,虽伤不着各位爷,可他恶心人不是?” 赵子渊见顾清林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又自荷包里摸了一钱碎银子扔给小二,那小二欢天喜地的去了。 顾清林道,“看那些巡城的捕快的样子,再看这小二的反应,只怕这沛县的大老爷不怎么得人心啊。” 云烁则是“哼”了一声道,“能用山神发怒的理由荒废两座山村的县令原本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沈随也道,“这沛县的人民可真是倒霉。” 赵子渊叹道,“我看刚才的架式,那些巡城的捕快明显是故意给这几个地痞放水的。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官匪勾结的情况,往往都要两头打点,而且越打点越多。” 顾清林道,“子渊倒是提醒我们了,万一这里真同那些黑兵器有关,会不会官府对此也是知情的呢?” 云烁点了点头,“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众人正聊着,就听到有人开门进了隔壁的包间,于是众人不再多言,吃完饭也并没有多逛便返回了客栈。 客栈中张管事已经回来了,并带来了卢家明日设宴邀约众人前往赴宴的消息。于是大家又听张管事介绍了一下卢家的情况。 俗话说靠山吃山,沛县地处幽州境内,山脉资源也是十分的丰富,尤其这里盛产名贵的黑胡桃木,因此大部分的生意都同木材有关。 卢家世代生活在沛县,是沛县里唯二的两家黑胡桃木全产业链的人家,不但自家有着成片的山林,而且从木材到成品,但凡跟黑胡桃木有关的东西,在他们一家都能够找得到。 另外的一家全产业链的则是李家,同卢家一样也是本地土著。两家生意做的都很大,彼此间谁也瞧不上谁。两家一家住在城东,一家住在城西,沛县里一直有东卢西李的说法。 战荣回来的有些晚,一直到入了夜才回到了客栈,一同带回来的则是白日里那名地痞身上的那把匕首。 战荣十分嫌恶的说道,“太恶心了这小子,上午从大街上散了他就去了一个相好的那里,大白天的就胡搞到了一起,到了晚上从那相好的那里出来转身竟然又去了妓院,简直就是一匹种马!” 顾清林抿嘴一笑,“可辛苦你了,让大将军给你加鸡腿!” 战荣一愣,显然并不明白加鸡腿是什么意思,但他同顾清林也已十分的相熟,很快便问道,“能不能加个猪肘子啊?属下觉的还是猪肘子更好吃一些。” 顾清林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没问题!外加两个猪腰子!” 说笑过后,顾清林才同云烁凑到一起看那把匕首,顾清林看不出门道,只能问云烁道,“怎么样,是一样的吗?” 云烁在烛光下看了半天道,“这样瞧着是一样的,等明早让沈随他们也看看。” 等战荣退下去之后,云烁揽着顾清林的肩膀将他带到罗汉塌边坐下,两人就静静的腻歪在一起,云烁道,“我有预感,沛县这里一定是个大麻烦。” 顾清林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一个小混混都能张狂到当街亮凶器威胁人了,小二口中的那个黑五爷只怕是不简单,这个人是我们的一个切入口。” 云烁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声,便捏着顾清林的手指来回把玩着不说话了。 顾清林感觉到云烁的情绪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云烁把顾清林又抱紧了一点点,然后问道,“你觉的像倒卖黑兵器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县官真的有这个胆子吗?” 顾清林心下一惊,“你的意思是。。。。。。” 云烁将脸埋在顾清林的颈间蹭了蹭,才叹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第38章 荒村5 第二日一早众人又仔细核验过了昨晚战荣带回来的匕首,确认了同先前云烁他们剿获的匕首除了材质的略微不同之外其余特点几乎一致。这地痞手中的匕首从材质上看比先前剿获的匕首要差上一些,肉眼可见的有的地方有些许的杂质,不过些微杂质并不影响使用就是了。 让战荣想办法将匕首送回去之后,几人又聚在屋子里继续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顾清林道,“我对兵器这些不熟悉,但是我同大将军也讨论过,觉得很有可能这些匕首是同一出处,”说完又看了看沈随同沈安,“你们觉的呢?” 沈随没有回答同样转头看了看沈安,沈安略一思量道,“虽说天下兵器大部分大同小异,但是不同的工匠有不同的习惯与手法,细节处几乎是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的。所以我也认同大将军的看法,这些匕首的来源应该是一致的。” 顾清林虽对云烁的判断有足够的信心,但见沈安也这样说心中也确实多加了一重保险,于是又接着说道,“既然这匕首来自那个黑五爷手下的人,那他肯定知道这匕首的来处。” 众人都点了点头,顾清林继续道,“既如此,那今日我们便兵分两路,我同子渊一起云卢家赴宴,看看能不能探听一些关于这个黑五爷和这沛县县衙的事情。” 云烁接道,“好,我派人暗中跟着你们。至于我就和沈随一起暗中去探一下那名黑五爷的虚实。” 商议已定,众人简单吃了早食之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赵家在承天府以及江南一带的家具与建材的生意名声不小,底下光手工雕刻的师傅就养着上百人,对于各类木材的需求十分的庞大,也算得上是卢家的大客户之一。 卢家的家主十分的看重赵子渊他们一行,推掉了今日的应酬亲自接待了赵子渊同顾清林二人。卢家家主看重,赵子渊的礼数同样做的很足,不单携了重礼登门,还一口一个世叔的喊的那叫一个甜。 在正定县的时候原来正定县的赵掌柜曾搜罗了一套友安先生的竹雕二十四摆件用来供主家收藏用的,被赵子渊借花献佛的拿来送给了卢家家主。这友安先生乃是木雕行业里的翘楚人物,天下闻名,但凡家里同木雕行业有关的人家里,无一不以收藏友安先生的大作为荣。 这两年老爷子年纪渐长已经几年不曾动过刻刀了,一直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其作品的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卢家家主收到礼物惊喜不已,对赵子渊二人越发和煦。 一番寒暄叙旧过后便又聊起了赵子渊此行的目的。赵子渊便按之前众人商议的说法,说是他们兄弟二人陪朋友外出游历也顺便查一下家下各地产业的账目。 生意人家中的弯弯绕绕卢家家主又如何不知,细观二人的神情稍一琢磨便心下了然,想必这朋友并非普通朋友定是京中贵人了,顺势便说道,“哎呀,实在是卢某的不是,不知你们有朋友相伴至此因此并未邀约,这样,我这就再准备一份帖子,速速派人前去接你们这友人过来。” 赵子渊笑道,“伯父言重了,实在是我们这朋友并不十分热衷这热闹场合而更喜欢游山玩水,沛县这里的风情同承天府大不相同,我们初来乍到的只怕是没个三五天的时间,他们的新鲜劲是过不了的,便随他们去吧。” 卢家家主点了点头,心下明白这必定是贵人不喜打扰了,于是暗暗的看了看一旁陪坐着的儿子,卢大公子会意,于是开口笑道,“咱们沛县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县府,可若起风土,这里既有咱们幽州府的青山木林,又有那江南府的绿水小巷,风景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只不过这好玩的地方比较分散,还是有本地人带着才不走冤枉路。” 卢家家主也笑着附合,“很是,很是。” 又听卢大公子趁机说道,“云来客栈虽说也不错,但终究比不得在家住,我们府上虽说不能同贵府相比,但空余的院子还是有两个的,昨日得了信儿父亲便已派人将流霞院打扫了出来,我看不如几位就搬来府上住着,这几日我便带诸位好好游一游这沛县的风景。” 赵子渊闻言看了看顾清林,似是有些犹豫,“这。。。。。。” 顾清林便笑道,“卢大哥相邀原不该推辞,倒显得我们生分,只是这事情我二人做不得主,还需得回去后同朋友商议一下。” 说完又露出一个略带歉意又看似有些无奈的笑容。卢家父子自然明白,卢公子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府上随时欢迎各位的光临。” 顾清林道,“如此,先谢过卢世叔和卢大哥了。”说完同赵子渊对视了一眼,又说道,“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请世叔和卢大哥指点一下。” 卢家家主道,“顾世侄但说无妨。” 于是顾清林便将昨日街市的见闻同卢家父子说了一遍,然后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不瞒世叔,我们这朋友兄弟二人从前鲜少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加上他们性情有些直率遇事又常常好打抱个不平,”说到这里又冲二人笑了笑,然后才接着说道,“因着昨日遇到的事情,我们兄弟也担心有照应不周的地方,所以说想请问一下世叔,这县里的治安情况如何?像这样的事情是否。。。。。。会比较容易遇到?” 顾清林说的半遮半掩含含糊糊的,卢家父子二人果然自行脑补了不少的画面,见顾清林这样问,卢家家主不由微微叹了口气,道,“这黑五爷手下的人确实难缠了一点,两位贤侄昨日想必也看出了些端倪,实则这黑五爷是在官府跟前挂了号的,寻常百姓人家若同他们若是起了纠纷,即便是告到了官府也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顾清林故作惊讶道,“竟然这样厉害?” 卢大公子补充道,“顾兄弟有所不知,这黑五爷早年间实则是城西李家的一个女婿,两家有着姻亲的关系在,加之前几年李家的一个女儿又嫁给了咱们幽州府的知府做小妾,县太爷对他们也是多有逢迎之意,再加之那黑五爷每年也给县里上贡不少的钱财,所以这几年县衙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赵子渊有些愤愤,“什么样的人家,怎么能把自家的好好的女儿嫁与这样的地痞流氓!” 卢大公子有些嘲讽的笑了笑道,“李家一脉儿子虽不多女儿却是不少,在他们眼中庶女本也不值钱,所以只要是能对他们有利的,他们哪里会管得那许多。只可怜那李家姑娘嫁过去不满一年便香消玉殒,对外只说是得病死的,实则却是被那黑五爷生生折磨至死。” 卢家主咳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满的出声道,“业儿!”似是不满儿子在背后这样议论人家。 卢大公子也立时笑道,“倒是我失言了。” 顾清林忙道,“卢大哥哪里话,还要谢过您对我们如此坦言呢。” 话说到了这里,卢家家主又道,“若是这样,二位世叔倒不妨劝一劝你们的两位小友,还是搬到家里来住的好,好歹若真有什么冲撞的地方,我卢家的大门外人轻易还是进不得的。” 赵子渊同顾清林再次对视一眼,都做思考状,半晌赵子渊同顾清林道,“世叔说的确有道理,咱们兄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世叔的庇佑总是好的。” 顾清林道,“这个咱俩说了也不算,待我们回去同陈公子他们好好商议一番。” 赵子渊点点头,转头又对卢家家主道,“如此多谢世叔。您不知道昨日在楼上瞧见那地痞当街持刀行凶我心里实在是慌的不得了,要不是后来巡城的捕快来了指不定得闹出多大的事情。我们这趟出来,人手虽带了几个可您也这知道这武器携带毕竟不便。昨儿个夜里我还同表哥商量,实在不行只怕要寻地方买些家伙什儿的以备后患了。” 卢公子听他这样说又说道,“是要提醒你们小心些,这黑五爷本身也在私底下做一些倒卖私械的勾当,他手底下的人多数也都是有刀的。” 卢公子这样说顾清林不由的眼神一亮,同赵子渊又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些兴奋之意。 几人聊完之后,赵子渊他们同卢家主一起吃完午食便借口担心朋友的情况马不停蹄的就回了云来客栈。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云烁他们竟然回去的比他们还要早。 顾清林将在卢家打探到的消息同云烁他们说了,沈随也迫不及待的告诉了顾清林。 第39章 荒村6 “你都想象不到这些地痞有多嚣张。”沈随一拍大腿便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昨天当街收保护费,今天就又被我们碰到在酒楼里吃霸王餐!要不是大将军拦着,我早就上去一拳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了!” 顾清林看他气愤的样子,很是配合的点点头道,“嗯,嗯,你接着说!” 沈随又道,“从酒楼出来他们一路又踢翻了几个摊子,还调戏了一个过路的小媳妇,连小孩子他们都欺负!” 顾清林仍然“嗯,嗯”的点着头,但见沈随说半天没说到重点,目光却是朝着云烁的方向看去。 云烁会意,接过沈随的话头言简意赅,“我们跟了他们一上午的时间,见到了传说中的黑五爷,摸到了一个地方可能是他的住处,为防打草惊蛇便没留人监视,打算今天晚上再去一探虚实。” 顾清林道,“若按卢家主说的这黑五爷同衙门的人也有往来,很难说他私下捣腾铁器的事情官府的人知不知情。” 沈随在一旁不免又有些气愤道,“我看这样子,八成这县太爷跟他就是一伙的!” 赵子渊此时也开口道,“这黑五爷说白了是仗着城西的李家的势,他做什么事情难道这李家会不知情?” 听赵子渊这么随口一说,在场除了沈随的几人脸色都有些觉了下来。 沈随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众人脸色不虞忙问道,“怎么了?” 顾清林解释道,“这黑五爷借了李家的势,可这李家说白了也只是仗着有个给知府当小妾的女儿罢了,倘若真如卢家主所说他在私下捣卖铁器,若是量大,那这李家是否知情?若是李家知情了,那这知府又知不知情?单凭着有个做小妾的女儿,这李家当真就敢如此胆大?” 顾清林这一解释,连沈随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事情若是牵连到了知府,那这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顾清林又喃喃着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问题是,眼下我们也并不能确认这沛县流出来的兵器和逆党所用的兵器同出一源。” 云烁则是道,“倘若这幽州府真的上下沆瀣一气,那咱们带出来的这百十号人只怕就并不够用了。” 顾清林道,“所以我们更要小心谨慎,只怕是要在这沛县呆上一段时间了。” 赵子渊听顾清林这样说,不由出声问道,“那,咱们是继续住在这客栈里还是搬到卢家住上一段时间呢?” 顾清林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了云烁。 云烁想了想摇了摇头,“怕是不妥。若是去了卢府,只怕来回进出不方便。” 赵子渊道,“若单是为这倒没什么,卢公子同我私下说起过,那处院子虽说也是他们府上,但其实也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有单独对外的大门,进出并不受限制,只是东边和南边垒了院墙跟他们府上连在了一起,倒是比咱们在这里来回进出要方便一些。” 云烁抬头无意间看到了一旁坐着的沈安,于是便问道,“沈先生看如何?” 沈安道,“依老朽看若是真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那倒真不如搬去卢府那边。住这客栈若三五日还好,时间久了恐也人多嘴杂,若人瞩目。” 云烁于是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们便收拾一下,这两日便搬去卢府吧。” 众人商议已定,待到晚间时候云烁便带了沈随和战意几人趁夜又去了一趟白日里发现的黑五的住处。这一去时间也挺久,直至过了丑时才回来。只是折腾了大半夜却几乎没有什么收获,那宅子虽是黑五的往处,里面却是干净的并无半点违禁品。 这种情况倒也在意料之中,一来黑五倒卖铁器的事情也只是卢家的一面之词,二来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是这种掉脑袋的买卖,自然是需要谨慎一点。他们才初到沛县不久,能发现黑五这条线索已然算得上是幸运了。 第二日众人休整了一日,第三日便搬去了卢家的宅子那边。 卢家不管心下如何,表面上对于赵子渊他们的到来还是十分的高兴的,卢家主自然又是亲自设宴款待众人,虽然这赵子渊的所谓朋友这陈家的二位公子表现的淡淡的,但好在席间有赵子渊同顾清林插科打诨的活跃气氛,这一餐吃的倒也还算是热热闹闹。 吃完饭赵子渊一行人自去流霞院休息,这边卢家父子俩却是对这陈姓的两位公子的身份猜测了一番。 卢公子扶着卢家主坐下后才道,“果然如父亲猜测一般,这陈姓的二位公子只怕是来头不简单。” 卢家主也有意考校卢公子一番,只淡淡道,“你说说看?” 卢公子又道,“先不说别的,就这位二公子,您看这满桌的菜色这但凡是京城的菜色他都如数家珍,甚至还能指出那些厨子的不足之处,便是咱们本地的菜色他也都能说出一二来历,而且三十年的沉香竹在他口中也不过尚可而已,他不但一口就说出了名字并且还准确的说出了这酒的来源,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卢家主只微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于是卢公子又道,“再看那大公子,单说这周身威仪,一看便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度。他们外观的衣着虽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的料子,可儿子敬酒的时候也曾留意过,他们内衫的料子却是上好的天香缎,这料子每年的产量极少有价无市,寻常得了用来做外衫还来不及,他们却只用来做为内衫,足见其身份绝不只是有钱这么简单。” 卢家主“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不错,有进步。”然后才又说道,“咱们商户人家给贵人陪游不是什么稀罕事,这赵家生意做的极大,能得他们如此小心侍奉的人,只怕不是侯爵世家也得是三品上的人家,咱们虽不指望着与之交好,但也绝不可怠慢就是了。” 卢公子点了点头,卢家主又对一旁候着的家里的武师傅道,“侯师傅也见过他们了,依你之见,咱们要不要再派些家丁前去保护一二?” 谁知这侯师傅却是罕见的面带了些愧色,道,“回老爷,只怕咱们既便派了人过去,真有事情的时候谁保护谁还说不准呢。” 卢家的这位姓侯的武师傅生的人高马大体魄健壮,年方三十,在沛县颇有些名头,人称候一手,是指他一双铁手钢猛无比,打遍沛县无敌手。 听他这样说,这卢家主不由的露出些吃惊的神色,道,“侯师傅此话怎讲?” 这侯师傅道,“小人仔细观察过,这陈公子他们的随侍们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武功高手,功夫远在小人之上。便是那陈大公子本人只怕也是个绝顶的高手!” 卢公子似不相信又确认道,“当真?” 侯师傅道,“他们虽刻意收敛了气息,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但他们下盘稳健,身形轻快,小人习武多年,绝不会看错。” 卢家主微眯了眯眼睛,“难道是武官家的公子?” 卢公子道,“今上年轻时也曾亲率大军迎击过敌寇,这些年对文武诸官也是一视同仁,听闻对云大将军更是信任有嘉,如今文举武举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也并不是只有武官家才会习武,听说京城好多皇亲国戚侯门贵府的孩子也是自幼便请武师傅教导的。” 卢家主略一思量,觉的儿子说的也没有错,于是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想了想又道,“罢了,咱们也只管照顾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什么需求尽力满足不可冲撞了便是了。左右真正操心的又不是咱们。” 这一边顾清林一行人入住卢家之后的确比先前住在客栈时要方便许多,而卢家家主也十分的识趣,院子里也半未安排卢家的下人,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从未有人前来打扰。便是卢公子相约他们一起出游也都是提前同赵子渊打招呼,并未冒然前来打扰众人。 然而入住卢家所带来的行动便例暂时也并未对案情的进展有何帮助。一边两天的时间,黑五爷那边盯梢的人都未能有任何的新发现。仿佛这些人真的就只是一个流氓集团,除了欺行霸市耍凶斗狠的到处欺负一下老百姓,似乎每日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第40章 荒村7 众人住进卢家的第四天,关于黑五爷的事情没有丝毫进展。若说要寻一些行凶作恶的事情那真是数不胜数,然而设计到私售兵器的事情,却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正当顾清林渐渐有些快要沉不住气,开始怀疑卢家消息的真实性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这是众人住进卢家的第五天。几人正聚在一起商量是否有必要动一下黑五爷的时候,听得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卢家大公子在门外求见。 “嗯?”赵子渊先是愣了一下才对顾清林道,“他平时不都是有事请我们过去么?” 顾清林自是也不知情,于是对云烁和沈随道,“要不,你们先回避一下?” 云烁略一思索便道,“不必了,直接请进来吧!” 及到卢大公子进了正堂与众人见过礼,众人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幽州府的冬天虽较京城要温度高上一些,可毕竟也是冬日,夹棉的衣服虽然薄也还是要穿的。可这卢大公子此刻却是满头汗水,眉宇间忍不住的焦急神色。 顾清林与赵子渊对视一眼,赵子渊赶忙问道,“卢大哥,这是出什么事了?” 赵子渊主动问了,卢大公子便也顾不得再客套,茶水都来不及喝便说道,“不瞒赵兄弟与各位,卢某此番冒昧打扰,实在是有事相求!” 赵子渊又同顾清林对视了一眼,这一回是顾清林开口道,“卢大哥哪里话,我等客居在此承蒙贵府关照,何来冒昧一说。卢大哥何事但说无妨。” 卢大公子这才面露感激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摸了一把脸,稍微镇静了一下才说道,“此番前来,主要是想请诸位搭救一下家父!”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他们平日住在这里虽卢府从不轻易派人打扰,可卢府的情况他们也是时刻留意着的,这几日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事情。 赵子渊不解道,“卢大哥此话何意,昨日我同表弟还曾同卢伯父请过安,卢伯父何时出了事情?” 卢大公子说道,“家父昨日下午离家赴宴,之后一直未归。因着去的是至交府上,先前家父也曾提及有可能宿在那边不回来,因此昨夜家父未归便都未将事情放在心上。” “可谁知今日上午,家里的粮食铺子突然被官府不分缘由的查封,只说铺子里所售粮食皆为府库失窃的脏物,直到我派人去至交的伯父府上去寻家父,才知道昨天下午赴完宴后家父便已离开,再三打探之下才知道昨天下午家父便已被官府扣押了,连家家父身边的两名仆人都一同下了狱!” “什么!”赵子渊惊呼,“官府怎可如此行事?” 卢大公子又道,“才刚我去了衙门也见了大老爷,可是大老爷一口咬定家里粮铺里售卖的就是脏物,可怜家父他。。。。。。”说到这里卢大公子言语中带了些哽咽,“可怜家父他这般年纪了,竟被大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的当场就给动了刑!” 沈随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开口道,“岂有此理!怎有这样不讲道理的糊涂官!” 云烁看了沈随一眼,只淡淡对他说了句,“坐下!” 沈随撇了撇嘴,不甘不愿的坐了下去。 那卢大公子伸手抹了下眼角的泪水,才接着道,“小人将铺子里往来的账目纪录以及铺子里的掌柜的一起都带去了衙门,可是那大老爷却是连看都不看,只说我们铺子里所售就是赃物!” 赵子渊同是商人出身,这样的事情他也没少见识,听到这里开口问道,“可是打点的金额不满意?” 卢大公子摇了摇头,“先前衙门里三番五次的找麻烦,每次都是交了银子了事,可这一次,这大老爷却是半点不为所动,连银子都不收了!” 顾清林听清子事情的来龙去脉,先是同云烁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转头又看向卢大公子,见他嘴唇都有些干裂,起身走到卢大公子的身边,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来递给他,说道,“卢大哥先喝口茶,喝完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卢大公子一口将茶饮尽,又抬起头满含期待的看着顾清林,“顾兄弟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 顾清林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了,这才问道,“这县令口口声声说的赃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大公子压下迫切的心情,解释道,“家里头的粮食铺子虽主要是靠着家下佃农们的租子运转,可也半非能完全满足铺子的需求,时常也需要采购一部分来卖,上月我们铺子里进了两百石新米,卖了这些日子也并无什么异样,可上午大老爷才同我讲,说上个月府库里刚好丢了两百石的粮食,死活非说我们进的这些新米就是府库里丢的那些!” 顾清林又道,“卢大哥我多问一句,你别介意,我总得需要了解真实的情况才好。” 卢大公子点了点头,顾清林又问道,“这粮食的确不是府库的粮食?你手上都有什么证据?” 卢大公子道,“的确是我们进的货,铺子里的帐本记录都有,经手的人也在,粮食都是铺子里的人下乡收够的,村子里面的里正都可做证的!” 顾清林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如此说来,此为栽赃。那卢大哥心下可有思路,知不知道这县令为何这样做?” 卢公子道,“我心中大约有个想法,可是没有证据。” 顾清林道,“只管说来。” 卢公子道,“这事儿,八成又是城南李家在背后掏的鬼!诸位可能不清楚,咱们这个大老爷是出了名的贪财,只要你敢塞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此番却是连钱都不要,我猜除非是上门有人施加了压力,不然他不会放着这样能赚大钱的机会而白白错过的。而且,”说到这里卢公子又抹了一把脸,“我今日匆匆从衙门出来,还见到李家的人冲着我鬼笑,显是早已知情的!” 听卢公子这样说,顾清林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李家,李家。”然后又抬头道,“这可不像是同行之间的正当竞争啊!若当真是他们在背后使坏,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们了所以下如此狠手?” 卢公子道,“定是为了城外的那片山林的事情。” 见顾清林疑惑,卢公子虽想解释却压不下对父亲的担忧,道,“此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改日我再同诸位解释。眼下之计,还请诸位对家父搭救一二!” 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对众人下跪,顾清林同赵子渊忙起身将他拦住,“卢大哥快别这样!” 赵子渊又站了起来,“小爷倒要去会会这个大老爷,瞧瞧倒底是何方神圣敢这样视王法如无物!简直是嫌命长了!” 云烁又看了赵子渊一眼,端着兄长的架子说道,“慎言!” 顾清林看向赵子渊,见他面上一派的义愤填膺的样子,虽知可能是有做戏的成分,但还是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二公子稍安。杀鸡焉用宰牛刀,此事未必就得二公子出面。” 沈随道,“你的意思?” 顾清林道,“马上年底了,我记得头先咱们离京之前吏部就已经在着手地方官员的考核了?” 沈随当然没注意这些事情,还是一旁的沈安说道,“不错,咱们大楚例制每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每年的小考都是年前两月起。” 顾清林点了点头,“既如此,也好办。”说完又看了看沈随,“还想请问下陈公子,吏部可有说得上话的人?” 沈随一愣,哦,陈公子,这人得从陈国公府的人脉里找。这陈国公府大小姐的夫君程志远就是吏部金岭司的五品郎中,陈国公同吏部尚书又是至交,吏部上下的官员多多少少的都说得上话。 想了想,沈随试探着说道,“吏部尚书?” 说完看了看云烁,云烁一听忍不住一乐,难道玩笑道,“你是要吓死这沛县的县令么?” 众人闻言也都是一笑。听着众人这般随意的语气,一开口就出了个王炸,连带着卢大公子的心里都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后来还是沈安说道,“幽州府这里归吏部右衙管辖,右衙郎中伍思远向来同咱们交好。” 顾清林点了点头,看了看赵子渊才又对云烁等人道,“既如此,我和表哥同卢大哥一起走一趟吧。” 云烁点了点头,又道,“我让战意带人跟着你们。” 还是沈安道,“还是我陪顾公子他们走一趟吧。” 见沈安这样说,沈随才反应过来,“是了,那些圈圈绕绕的关系安叔都清楚,倒是安叔走一趟的好。”说完又让人去卧室出了一枚令牌出来给了顾清林。 这还是他们定下要借用陈国公府的身份后沈随修书给他爹,让他爹去陈国公府要的令牌令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昨日他们才收到。 所以这事儿出的也算是时候,早一天遇到这个事情这令牌可能都还没收到。 顾清林拿了令牌,就同沈安及赵子渊一起陪着卢大公子又再度杀回了沛县的县衙。此时的顾清林心中还只是觉的如今既住在卢府,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帮自是要帮上一帮,也并未曾想到也正是他们这次出手才使得他们误打误撞的为他们原本所查的兵器一事扯出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第41章 荒村8 沛县的县令姓孔名岩,四十出头的年纪,在这沛县县令的职位上已经呆了四年,如果不出意外,他还将在这沛县县令的位子上再呆两年。此人出身不高,三十出头才中了举人,最初入仕也是从衙门的吏员做起,一步一步爬到了县令的位置,已是心满意足,此人万般不好,终生爱好只一样,那就是银子。 及至到了县衙门口,原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见到这沛县的孔县令,谁知那卢大公子却是轻车熟路,直接塞了张银票到了门子的手里,又打点了门子一点碎银子,显然不是第一回干这事情。那门子收了银子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出来便带着众人直接进了县衙的内堂。 顾清林同赵子渊不由同频瞪大了眼睛,卢大公子看见了,趁那门子在前面引路才凑到两人身边小声说道,“只要有银子,见是一定见得到的。但至于做不做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及到到了内堂,就见一身常服的孔县令正站在书案的事面正在挥毫泼墨。几人稍等了一会,孔县令落完最后一笔这才抬起头来,面色和煦的对着卢大公子道,“大公子因何又回来了?莫不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父亲无罪的?” “这。。。。。。”卢公子听孔县令这样问,不由看向了顾清林。孔县令顺着卢公子的目光,这才正眼看向顾清林等人,见来人面生的很,于是面上又端着笑看似和善的问道,“哦?这几位是?” 不待卢公子开口,顾清林先一步对着孔县令抬手只拱了拱,面上只淡淡笑着对孔县令道,“草民顾林,这位是在下表兄赵渊,我二人皆是卢府友人。” 这孔县令虽事事不作为,可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给的,见顾清林举手投足风彩不似普通人,又听顾清林说话口音并非本地,眼睛不由的微眯了眯,脸上不由带了三分审视的问道,“顾公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顾清林神色不变,仍是淡淡一笑,“草民等乃是承天府人士,游玩至此如今借住于卢府。听闻卢伯父犯了事一方面心下十分忧虑,一方面又想为大人分忧,故此特随卢大哥一同前来拜见孔大人。” 孔县令见顾清林自打进门起对他便不似其他人尊敬,此刻又听他话中有话,心中已有几分微怒,可想到顾清林他们打从承天府而来,摸不清他身后背景如何,又不由令自己强忍下心中的情绪,皮笑肉不笑的对顾清林道,“哦?那本官倒是要问一下顾公子,要替本官分担何忧愁啊?” 卢公子看到孔县令这番神情便知他恐是早已心生不满,不由有些担忧的看向顾清林。 顾清林似乎并未注意到孔县令的神色转变,仍是面带微笑的先问了孔县令一个问题,“草民斗胆请问大人,不知卢伯父究竟犯了何事?” 孔县令不悦的先看了一眼卢公子,一抖衣襟坐了下来,才抬眼看向顾清林,道,“本官已对卢公子言明过往,怎么,难道卢公子没有告诉你吗?” 卢公子心下不由一惊,手心已有些微微出汗,却也是明白自己此时已无退路,因此并未出言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 顾清林这才对孔县令又拱了拱手,面上并无什么畏惧之色,神色淡然道,“卢大哥已向草民说明经过,只是草民担心许是卢大哥错会了大人的意思,是以才有此一问。” 孔县令皱眉看着顾清林,自打他当了这县令以后,还是头一回被一介草民如此不尊重,耐着性子道,“那你倒是说说他都说了些什么?” 顾清林心说我就等你问呢,然而见孔县令问却是先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袖子,端的是慢条斯理,惹得孔县令差点就要憋不住火气,然后才道,“听说是因为府库里丢了粮食,而卢家正好在同一时间进了一批数量相等的粮食。” “哼!”孔县令听出了顾清林话中之意再也忍不住终是怒火爆发,“说的不错!” 顾清林故作惊讶道,“当真如此?” 孔县令咬牙道,“难道本官还错判了那卢家不成?” 顾清林没答话,是淡然看着孔县令,那神色分明就是在问,你说呢? 孔县令不由火大,“怎么,顾公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眼睛气氛紧张了起来,卢公子心下早已叫苦不迭,心说你手里有令牌直接把令牌拿出来不就完了,保必如此激怒这大老爷,当真惹急了他,后面你们拍拍屁股走了,我卢家可还是要在这沛县继续生活的啊! 正当卢大公子心下焦急的时候,顾清林却是不经意见看了赵子渊一眼,赵子渊很是机灵的冲孔县令也拱了拱手出面和稀泥,“大人莫气,我表弟他并非此意,也实在是为大人着想才有此一问啊!” 孔县令都给气笑了,“为本官着想?” 顾清林接话道,“正是呢。” 孔县令不答,只坐在那里冷眼看着顾清林,目光不善。 顾清林也并不理会,而是接着说道,“大人你想,咱们大楚朝对官员考核向来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今年虽非大考之年,可如今已是十一月上正是小考之时,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咱们沛县的府库失窃了。。。。。。”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孔县令一眼,眼看孔县令脸色慢慢变成了便秘一般,才接着说道,“这事情万一被考核官员知道了,岂不是要给您记上大大的一过?” 孔县令一拍桌子怒道,“巧言令色!府库虽失窃,可本官也已抓住真正的凶手,一应损失也俱都追回,此案已然结案了!” 谁知顾清林不但没有被他吓住,反倒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直笑完了才问道,“大人说的真凶可是指的卢伯父?” 孔县令没把顾清林吓住,顾清林这一番反应反倒是把孔县令给搞的愣了一下,他也不傻,很快便确认了顾清林所行必有依仗的事实,只不知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于是咬着牙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顾清林冲孔县令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草民一介商贾,是什么人实在是不重要。只是恰巧同吏部的人关系匪浅,草民离京之时便已听说朝廷今年负责暗访的官员已然离京,不知此时可是否已到了这沛县呢?” 孔县令瞳孔倏然放大,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起了起来上下打量了顾清林一番。越看越觉的这小子身量气度绝非普通商户,不由暗暗怀疑,难道这小子会是今年朝廷派下来的暗访之人? 顾清林见孔县令神色不定,微微一笑道,“大人放心,草民并非暗访之人。” 站了这么长时间腿有些酸了,顾清林自顾慢慢踱步到一旁的客座上,抖了抖衣襟坐了下来,赵子渊见状有样学样,也大摇大摆的在旁边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孔县令看他这样子不由咬牙切齿,终究是没说什么。 顾清林见状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强忍下笑意头微微一偏,却是对进门后便一直一字未言的沈安道,“幽州这一片归吏部哪里管呐?” 沈安此时才略显恭敬的对顾清林微垂了头回道,“应是右衙的伍思远。” 孔县令此时已然心下巨震。这答话之人鬓边虽已微有白霜止光却是锐利,隐含杀代之气,衣着料子虽不似那顾赵二人却是比其他们家的主子也并不差多少,单看气度绝非凡人。此时却对这姓顾的如此恭敬,其口中的朝廷五品大员竟也只是区区一个名字,连大人两个字都不配有,而且看样子是真没把这五品大员放在眼里啊! 卢大公子此时的心中亦是有些惊疑不定。孔县令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这沈安乃是陈家兄弟身边德高望重之人,可观他对赵家这个表弟的恭敬态度却十分自然并无半点作假之意,这究竟是为何? 顾清林点点头,只“噢”了一声,又看向孔县令,“大人可知这伍思远是何人?” 孔县令当然知道,他可太知道了。京城吏部的其他官员他或许并不十分熟悉,可这伍思远恰巧分管他们这一府事物,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这他还是知道的。 此时的孔县令心中已萌退让之意,然而虽是如此却仍是想试探一下这姓顾的到底是什么人,于是轻“哼”一声并不回答而是道,“哪里来的刁民,以为随口说个名字便能在本官这里颠倒黑白了吗?” 顾清林轻笑一声,“黑不黑,白不白,等这两日暗访之人到了自然清楚。孔大人,路摆在这里了,单看大人如何走了。” 孔县令心知此刻自己不宜同这姓顾的硬抗,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已然照李家的意思把这卢家主抓了也下了狱,可这李家的人当时可也没说不能放啊!况且这沛县当中能与李家相抗衡一二的也唯有卢家,若是这卢家真的出了事情,以后谁又能被他用来制约李家呢? 再退一步讲,万一这小子真的是个硬路子,若是能有机会同他们扯上关系,以后他也可在李家面前腰杆子硬起来了啊!再再退一步讲,就算这小子此刻骗了自己,那又如何,他们总不能在卢家住一辈子,这卢家只要在这沛县一天,那就逃不出他的手心去。 要不怎么说当官久了,有时候脸皮啊,面子啊之类都是屁话,识实务者才能走的长远,几番思量之下,孔县令也渐渐软了态度,顺势接话道,“如此说来本官倒是好奇,若依你这路是该如何走啊?” 顾清林见他态度明显转变,这才第一次面带了点恭敬的神色对着孔县令道,“府库失窃之事实则是个乌龙,乃是库房吏员错算了帐目导致,府库既不曾失窃自然也不会有失职之责。” 孔县令心下明白这是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意思,可这姓顾的说了不算,这里毕竟还站着一个卢家的人呢,看了一眼卢大公子又道,“那这卢家。。。。。。” 顾清林疑惑道,“哦?卢家发生了何事?”说着又看向了卢公子。 卢公子知道这是要他表态,心中虽对这孔县令有怨恨,但也只能顺着顾清林的话道,“实在是并没有什么事情!” 第42章 荒村9 卢家的事虽是解决了,可府库里缺粮也是实打实的事情,又想了片刻,孔县令又道,“可若是这府库确实缺粮呢?” 顾清林脸上笑意渐淡,可卢家毕竟同这孔县令已然打了多年交道,自然知道其是个什么德行,眼下若是不花点银子只怕以后再横生麻烦,于是看了顾清林一眼给了个安心的表情,然后才对孔县令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先前大人曾借了草民家中二百担粮食,眼下草民凑齐了粮食这就归还府库了。” 孔县令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即换了满面笑容,当即就让人去大牢里提人。 卢大公子心急先一步随衙役去了大牢,赵子渊同他一起去帮忙,顾清林则是落后了一两步,转身又同孔县令说了几句话。 此番倒是孔县令主动说道,“卢家这事情,实也并非本官所愿。在这沛县之中本官虽看似风光,可毕竟区区小官,也尚有许多不得已之处啊!” 顾清林微微一笑,本也存了打探的心思因此也不弯弯绕绕的,“左不过两家商户间斗气,压一压这家扯一扯那家,谁出的价格高给谁罢了,大人又何需将事情当真呢?” 孔县令此时颇有几分同顾清林交心的意思,也不再打太极,而是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本官如何不知,可这林子原也不只是李家看中的,李家也不过是个跑腿的,”说到这里,又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这上面呐,通着人呢。顾公子回头也劝一劝卢家主,又何必非得在这一头吊死呢,左右这荒山广林的,哪里没有几棵木头呢?” 顾清林听到上面两个字,一时间心思急转,面上却是十分不在意的样子,“区区知府而已。” 见顾清林这样孔县令却是一副你不懂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从又看了看左右见衙役们都站的远远的才对顾清林道,“知府大人虽官居四品,可又能上到哪里去呢?” 顾清林似是被这话惊讶到了,压低了声音向孔县令又凑了凑,“知府的上面,难不成还能是京里?” 孔县令却是两手一摊道,“这又哪里是本官司这等小官能知晓的,本官也只是在同知府谈话之中推测出来的,只怕是连李家都尚且并不知情。” 顾清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这是孔县令在卖好,也很是会意的对孔县令道,“大人放心,等回京见了伍大人,顾某必定会替大人多美言几句的!” 从县衙出来几人匆匆回了卢府。 卢家主虽是只挨了十板子,且衙役也有意放了些水,可毕竟年岁渐大且从未吃过苦,因此还是有些吃不消的。回府后顾清林同赵子渊不方便进卢家的内宅,便直接回了他们暂住的院子。 众人见了面,顾清林便将今日从孔县令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同众人说了,云烁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不是知府?那会是谁呢?” 沈随道,“会不会是这县令故弄玄虚?” 沈安道,“应该不会,单是知府已足以压他做事,他没有必要再虚构这样一个人出来。” 顾清林点了点头附和道,“我同安叔想的一样。” 上面有没有人赵子渊并不感兴趣,但是出于商人的本能他对这事也有好奇的地方,“人是不是虚构的我不知道,但商场的竞争我见多了,我现在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荒山,还能让人这么感兴趣,不惜陷害别人也要得到它。” 顾清林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只是并没有说出口,而是说道,“具体情况还是要再问一下这卢公子才是。” 赵子渊点点头,“等回头卢大哥过来了再问问他。”而后又不经意笑道,“要说这沛县也真是奇怪,好好的村子荒在那里没人管,整一片荒山竟然这么多人要争要抢的。” 听到赵子渊又提起了荒村,沈随道,“我就觉的那荒村有问题,反正咱们这些天查私器也没什么消息,倒不如哪天去那荒村再探一探。我倒是想看看这山里住着的到底是哪路山神。” 顾清林想了想道,“先不忙,我有个猜测需要验证,一切等同卢公子谈过之后再说。” 另一边卢家兵荒马乱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上午卢家主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一些,用了药后疼痛也稍减,卢大公子这才有时间到顾清林他们的院子里对他们表示感谢。 一番寒暄过后,顾清林也不再啰嗦直入主题,对卢大公子道,“昨日孔县令也托我同卢伯父说一声,说这荒山到处都是,何必要单看中这一处。我们并不知其中内情,卢大哥可否同我们说上一说?” 卢大公子先是恨恨道,“我就说,果然是李家用的这下作的手段。” 然后才理了理思绪,对众人道,“此事实非家父硬要去同李家置这口气,说起这片山林,也实在是有不得不买的理由。” “我们家在靠近沛县同隔壁的定山县相近的地方有数座山头,环绕着一处山坳,三面连成一片。余下的一面因实在山林过深人力不易到达且曾有过猛兽出现,因此一直荒废着并无人在意。这片荒林刚好就在那余下的一面山体后方。” 赵子渊毕竟豪商出身,在商言商,听卢公子这样说有些不理解,“如此深山哪怕料子再好于开采上却是难度过高,卢伯父为何一定要拿下这里呢?” 卢大公子苦笑了一下道,“这些我们又如何不知呢。只是这荒林被我们家的山头三面环绕,从咱们县里无论从哪个方向要进入到那里都势必要经过我们家的山头,否则就要出了沛县再从别的地方绕进去。” 顾清林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此处若是归了那李家,日后若是他们家要从你们家的山头去到那里必然是会有诸多不便,徒增风波。” 卢大公子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了。到时候既便我们家明说了不允许他们从我们山里经过,万一他们不听将来闹到大老爷面前也不过是糊糊稀泥,日后只怕是没有安稳日子好过了。” 顾清林又道,“可是既然先前一直无人问津,这李家又如何突然要争起这样一片荒林来呢?” 卢大公子道,“具体原因我实在也是想不明白,那地方已是人迹罕至,还是先前我们家山里出现了猛兽的踪迹,家下组织了一批人一同进山围剿才去过一次,那里虽也是有上好的桃木,可眼下人力实在无力开采,再往里便是世代从不曾有人进入的深山。也不知那李家突然发的什么疯,就要买一这片林子,家父猜测是李家故意要挑唆着让我们破一笔财好让我们元气大伤,可我看他们那势在必得的架式却又并不像如此。” 沈随忍不住想要开口,被顾清林轻轻一个眼神制止了。 顾清林道,“如此说来这原因倒还真是耐人寻味。” 卢大公子也只能是无奈的一笑。 又听顾清林话锋一转又问道,“对了卢大哥,先前我们初来沛县之时走错了路,曾在城东那边露宿过一座荒村,不知道卢大哥对那荒村可有了解?” 卢大公子先有些惊讶,“你们曾在那荒村夜宿过?”然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顾清林的问题,而是又有些好奇的同顾清林问道,“那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顾清林忍不住笑道,“除了村子荒了,实在没什么别的奇怪的事情。” 赵子渊也道,“真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卢大公子听赵子渊这话便知道他们对此必是了解了一些情况,这才讽刺一笑道,“说到这荒村,这又是咱们沛县的一宗奇事。” 说完便也将事情同顾清林他们说了一遍,情况基本同他们在那客栈账房那里听到的差不多,不过比那客栈账房多了一点细节,是说当日天将明时分先是平地一声惊雷,然后才发生了山体滑坡掩埋山村的情况。 沈随又忍不住又一时嘴快,“可我们看那村子也只是掩埋了部分房屋,大部分房屋离山体尚有一段距离,怎么看也不至于整个村子迁走啊?” 及至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沉不住气了,于是看了看顾清林露出了一个微带讨好的笑。 这一幕恰好被卢大公子看在了眼里,心下忍不住诧异,然后也并来不及多想,在沈随又看回来的时候又接着说道,“还不是山神发怒了!” 沈随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你在开玩笑吗的样子,“不是吧?这是什么理由?” 卢大公子心下猜测他们一行人似乎是对这荒村很感兴趣,只当是富家公子都对这些奇慌异事的感兴趣,于是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没瞧见,说不好。不过我们府上恰好有个护院原本就是黄家村人,村子荒废以后他才来的我们府上,他应是对这事了解的多一些,不若将他唤过来详细说一说?” 沈随一拍大腿,刚要说话,云烁轻咳了一声,把沈随的话生生的又给憋了回去。 卢大公子摸不准情况,不由看向顾清林,见顾清林微微忍笑,又冲陈大公子方向说道,“先前我们正在商量今日怕是要下雨的样子,出门也有些扫兴。既如此干脆将这名黄护院请过来,全当听说书的讲个故事咱们也解个闷。大公子意下如何?” 卢大公子只见陈家大公子无奈的看了自己二弟一眼,然后才道,“也罢。太平年月竟还有荒村也确是奇事。” 第43章 荒村10 不多时那名姓黄的护院便被下人传了过来,他一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进来之后先是给众人磕头请了安,然后就跪在那里有些忐忑的看着众人。 还是顾清林笑道,“无妨,请你来是有些事情想向你请教。你先起来。”然后又对战荣道,“劳烦战大哥拿个凳子过来。” 那姓黄的护院几时见过这样的架式,先是一屋子贵人就已经懵了三分,又见还给他拿了凳子让他坐,更是万般推辞不敢坐,一脸求助的看向自己家公子,还是卢大公子开口道,“贵人赐座,让你坐你就坐吧。” 那姓黄的护院这才再三谢过后坐了下来。 然后又听卢大公子先说道,“你同贵人们说说,你们村子到底是怎么荒废的?好好想想,把你知道的都给贵人们说一说。” 黄护院先前愣了一瞬间,待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惊讶,他们村子的事情,官府不是明文禁止了不准说吗? 卢大公子见他迟疑知他心中顾忌,又说道,“无妨,咱们哪儿说哪儿了,你不必有何顾虑。” 黄护院这才“哎”了一声,说道,“小人的村子叫黄家村,就在东城外四十里地方的红黄山脚下。村子里面一共不到三百人,早先日子虽不富裕,可也还总算过得下去。后来突然间有一天天将明的时候,突然间山里起了雷,整个村子都晃了几晃,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山塌了,小人出门一看,就看到远远的山脚下的几间屋子似乎不见了,外山那里也好似是被人从中间切了一刀似的,小一半的山体也不见了。后来天亮了才知道山脚下那几家人家都被活活埋在山脚下了。” 众人都静静听着,并没有人出言打断。 又听那黄护院接着道,“后来俺们里正把事情报到了衙门里,衙门里来了人,在村子里转了转,然后又进山里面瞧了瞧,谁知道那些人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披头散发的十分的狼狈,一个个嘴里都说着什么山神发怒了,山神发怒了的,看样子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沈随又忍不住道,“进山的是官府的人?” 黄护院点了点头,“大部分都是衙门的人,俺们村里有两个年轻后生跟着进山指路的,出来后也是吓的不轻,俺们问看见了什么,都说是看见山神爷发怒,说是进山者死。” 沈随不信邪又道,“那他们有没有说那山神长什么样子?” 黄护院道,“说是突然间金光一闪就起了雾,然后山神就出现了,穿着白色的衣服就那么飘在空中,又高又大比寻常人都要高大上一圈。” 沈随一脸的不可思异,下意识的又看了看顾清林的方向。卢大公子见太心下诧异更甚,不由对这顾清林的身份起了疑心。 顾清林余光也已看到卢大公子的神情,心下叹了口气,只得又看了看两位陈公子,尽职尽责的做好一个摸索主子喜好的样子,见两位陈公子不说话又对黄护院问道,“后来呢?” 黄护院道,“后来,俺们村子里有人不信邪偷偷进山,可每一次进去的人都是头一天进去,第二天清早尸体就出现在上山的路口处,每回都是死因蹊跷并无半点外伤,可人就是死了。如此两三回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进山了。俺们这里多山,土地本就不算多,山里人靠山吃山的,上山打猎的,采药的,采山珍的,挖野菜的,甚至家家户户家用里的柴那都是山里来的,这进不了山,日子就没法儿过。渐渐的村里的人就越来越少,到后来官府干脆下了迁村的命令,整个村子投亲的投亲,另谋出路的另谋出路,就这样,就荒废了下来。” 顾清林想了想又问道,“后来再没有人进过山吗?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山神还在发怒?” 黄护院道,“怎么没人进过山,村里人祖坟都是在山里,哪里就那么容易舍得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可后来再进山的人,没有一个出来过。村子里也就彻底的荒废了。” 顾清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云烁他们,见沈随还是有话要问的样子,也不敢给他使眼神,直接问道,“二公子是有话要问?” 沈随看了看顾清林,然后才对黄护院问道,“本公子怎么听说,荒废的不只你们一个村子?” 那黄护院点点头道,“东城外紧靠山脚下的村子就俺们黄家村和张官村,俺们村子里的人进不了山,张官村那里也是一样的,但是他们村的具体情况小人就不是很清楚了。” 顾清林点了点头,暂时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于是赵子渊让人打赏了那黄护院几两银子,卢大公子又叮嘱一遍不许对外人讲起此事,才让人下去了。 黄护院下去之后,沈随气愤道,“什么山神发怒,分明就是装神弄鬼!这山里肯定有古怪,这县令就是个糊涂蛋!” 顾清林没答话,只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赵子渊余光看到卢大公子也正看着顾清林若有所思,赶忙出言道,“二公子消消气,先消消气!” 说完,扯了扯顾清林。 顾清林回神,连忙也道,“二公子稍安勿躁,先消消气。” 倒是云烁难道开口问道,“你刚刚是在想什么?” 见云烁问,顾清林顺势给云烁陪了个笑,然后恭敬道,“我是在想若是有舆图就好了。” 沈随道,“要舆图干什么?舆图里面又没有山神。” 顾清林并开玩笑的笑了笑道,“我是想看看这山神的地盘有多大。” 见气氛有些缓和,卢大公子才说道,“舆图怕是只有衙门里面才能找到了。不过我们家因着也有商队时常要出去走商,咱们沛县周围的这些村子的了个基本草图还是有的,不知可有用处?” 顾清林忙笑道,“那就多谢卢大哥了。” 不多时,卢家自制的线路图便被拿了过来,顾清林等人一起围在一起看着线路图。还好这卢家的线路图虽画的粗糙,但大体的山脉走势村落布局还是有的。 顾清林对卢大公子问道,“卢大哥,不知你们家西城外的山林是在哪里?” 卢大公子指了一片地方,然后又指了一个地方道,“我家山林在这里,而那片荒林的位置大约是在这里。”顾清林顺着那片地方往东看去,果然在近乎一条直线的位置上看到了黄家村和张官村的名字。 顾清林轻轻道,“果然如此!” 云烁站在他身,听他说话问道,“怎么了?” 顾清林伸手先是指向了卢家那片山林的位置,然后顺着一直将手指划到了黄家村和张官村的地方,慢慢说道,“你们看,卢大哥他们家的山林虽在西城外,而黄家村是在东城外,可是他们中间的山体却是经由那片荒林连在一起的。”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卢大公子惊讶道,“还真是!从前到还真是没注意!” 沈随忍不住道,“怎么会这么巧?” 顾清林没理会沈随,而是又接着同卢大公子确认道,“这荒林是李家主动先提出来要买的?” 卢大公子想了想,“没错,据我们打探来的消息确是如此。” 顾清林又问道,“此事多久了?” 卢大公子道,“已然一个多月了。” “一人多月?”顾清林重复了一遍,停了停又问道,“那东城外的荒村是何时荒废的?” “那荒村。。。。。。”卢大公子想了想,“应是不到两年,没错,当时因着地里的粮食就要熟了,两个村子的人硬抗着收完粮食才陆续搬走的。” 话已经说到这里,卢大公子自然也听明白了顾清林所问何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将心中所问问了出来,“顾兄弟可是怀疑这荒村同那片荒林的事情有关联?” 但话一出口却也是有些后悔,又见众人神色,顾清林也并无意回答,于是忙道,“倒是我失言了。” 顾清林看了看云烁,见其微微点头,才对卢大公子说道,“卢大哥不必多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卢大公子忙道,“顾兄弟但说无妨。” 顾清林道,“今日我们所聊之事,除了你之外绝不可再有其他人知晓。便是卢伯父也不可以。” 卢大公子一愣,至此心中已是笃定这荒村荒林之事必有隐情且事关重大,而这一行人的身份也绝不会只是对外声称的一样。 尤其是这个顾兄弟,明面上虽说是商户出身,可看这一行人当中却是隐隐凡事皆以他为中心,再看周身气度并无商人的狡诈油滑之色,反倒文质彬彬像是个读书人。 但卢大公子也只是一愣,反应过来马上道,“这没问题,卢某可以身家性命起誓,顾兄弟放心。” 顾清林又歉意的一笑道,“还有个事情,这位黄护院卢大哥可否借我们几天,还需想个法子不引人注意的好。” “这。。。。。。”卢大公子想了想,“就说他入了贵人的眼,让他常来说说他们乡下种田的事情?” 商议已定,顾清林才又略带歉意的说道,“有些事情,并非是要故意同卢大哥隐瞒。。。。。。” 顾清林此言已是明确了卢大公子心中的疑惑确有其事,卢大公子心下当然明白于是忙又道,“顾兄弟言重了,诸位救下家父,于我卢家乃是有大恩的,诸位的事情就是我卢家的事情,但有差遣只要是我卢家能力范围的,尽管同我说便是。” 顾清林笑了笑眯了点头,“后续还有需要卢大哥帮助的地方,还望卢大哥能鼎力相助。卢大哥也请放心,我们定会全力周全不给卢家惹麻烦!” 第44章 荒村11 送走了卢大公子,众人这才又凑到一起商量起来。 云烁道,“如此看来,这片山林当中定有蹊跷无疑。” 沈随也道,“我就说哪里来的什么山神山鬼的,还不都是有人装神弄鬼!” 顾清林道,“只是这一片山林面积甚广,他们要这么大一片林子是要做什么呢?” 赵子渊道,“总不能采采山珍打打野味的,或是要砍这里面的木材吧?” 顾清林“嗯”了一声,说道,“确实。山里面东西多,可若为一般的东西自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想到两个可能,或许是为了藏人,又或许是山里有矿?” 说完看向云烁,云烁略一沉吟便道,“若是藏人,这么大的山林可藏上万人不止。可若是有这许多人,衣食需求定是非比寻常,若是他们搬走村子便是为了掩盖事实,那么一两年时间他们不可能半点踪迹不露。若说是有矿,几百人的开采规模已是不小,这样倒还是有可能。” 赵子渊听闻有些兴奋道,“难道是银矿?天呐,这要真是银矿那可就发财了!” 顾清林被他逗乐,忍不住道,“银矿素来只有朝廷才有权开采,便就是银矿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你忘了我们最初是因为什么来得这沛县了?” 赵子渊一愣,倒是沈随立时道,“难道是铁矿?” 云烁问顾清林,“你让那姓黄的护院过来,也是为了让他带我们先去探一下山里面什么情况么?” 顾清林点点头,又道,“卢家父子并非庸人,咱们的事情时间长了他们总会看出端倪,沛县的地盘我们终究不熟悉,有些时候难免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也是时候跟他们稍微透一下咱们的底。那姓黄的护卫既是本地人又是当事人,且我观他言语之中自有条理,不似普通村户一般,可许能对我们有所助益。” 云烁点点头,“嗯。这两天我亲自带人去山里面探一探情况。” 顾清林点了点头,又道,“若是开采矿石的话,这采矿人应当多是当地征招的吧,但若是偷偷摸摸的应当不会公开招人,多是想些其他的手段,”说完看向沈随道,“你们府上城外的人也往下面的村子里散一散探一探消息,看附近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失踪或是外出的情况。” 沈随点头应下,众人商议已毕正准备散去,一旁一直不曾出声的沈安此时出声道,“另外还有一事咱们也需得提前筹谋才好。” 沈随一愣,忙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沈安这才道,“人手。采矿条件苦寒少有人能坚持下来,有人采矿就必定有人要看着采矿的人。且人手必不会少,有一定的武装力量。咱们虽也有些人手,可毕竟山高林广,到时候但凭咱们这一点人手怕是不够。” 顾清林恍然,忙点点头,“安叔提醒的对。” 云烁想了想道,“县衙那点人手就算顶用也没多少人,这事恐怕还得找驻军。” 沈安又道,“县衙的人手只怕不一定靠的住。” 云烁看了沈安一眼,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错,山中若真有问题,他这个一县之主只怕未必就真不知情。” 沈安道,“此事还是我去吧。这里离宋城也只有两三日路程,那里的驻军将领姓丛,为人忠义可靠,从前在西大营的时候我曾同他相识。只是还需大将军寄信与太子殿下讨一封调兵手令才好。” 云烁道,“不必寄信,临行前太子给过我调兵手令,”说完对战意道,“去取来给沈副将。”然后又对沈安说,“咱们既已同那县令打过了照面,未免夜长梦多今夜我们就去探一下情况,待我们回来明日你便出发。” 于是众人散去休息,静待夜探山林。 回到屋子里顾清林心中有些担忧,他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镇定。想到云烁他们要去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心中就止不住的担心。 云烁见状将他拉到床边一同坐下,笑道,“怎么,担心我啊?” 顾清林的心情其实也并不只是担忧,还有些复杂。两世加在一起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看到到危险的事情。先前查逆党的事情虽说也有风险,可毕竟风险都是在隐蔽处看不见摸不着,同去夜探山林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且不说山中是否如他们所猜测的一样有着人为的危险,如今这个时代山中猛兽不少,防范武器又跟不上,进山本身就有危险,何况还是晚上。 顾清林认真的看着云烁点了点头,语气中不无担忧,“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停了停又道,“不然多带些人去吧,万一山里面真的有人。。。。。。” 云烁见顾清林真的放心不下,没等他说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探路这种事情人贵在精不在多,多了反而容易露了马脚,去的人都是老手,不会有事的。” 顾清林听云烁这样说,心中其实也知道他一个大将军什么场面没见过,于万军之中斩杀敌首的事情都是惯做的,又怎会惧怕几个山间的守卫,自己想想也觉的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都知道,不过还是忍不住担心。” 见顾清林总算笑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知道你替我担心,你不知道我心里面多欢喜。”说完便猛不防一把将人扑倒,“我得用行动告诉你我有多高兴!”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进山的事情虽有波折但最终的结果竟然超出了众人的预期。 云烁带着战荣和沈随几人,在黄护院的带领下当天城门落锁前出城,第二日一早城门刚开便回到了卢府。 顾清林心中有事一晚上没怎么睡好,一听到外面侍书敲门便爬了起来,匆忙披上外衣就去了前厅,晨起湿气重,还是侍书跑进屋又给他拿了一件披风。 顾清林直到看到众人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跟前了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了地,忙问道,“顺利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云烁没说话,沈随是跟着云烁一起去的,此时见云烁没说话他也没吱声。两个领头的不吱声,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顾清林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又问道,“怎么了?” 此时赵子渊才顶着一头乱发匆匆来到前厅,一看一屋子没人说话,小声对顾清林道,“怎么了?” 云烁这才挥了挥手,“都去洗漱休息先。” 众人都退下之后,云烁才一撩衣摆坐下来,对着还站在下面的黄护院说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黄护院并没有回答,只是紧张的握紧了双拳呼吸略有些急促的站在那里。 顾清林虽能猜到一定是黄护院做了什么事情可都并不知实情,忍不住悄悄推了推云烁。 云烁这才回头对他道,“这小子对山里熟悉的不得了,起初一直在领着我们绕圈子。要不是老子事先留了记号,怕都分辨不出他在带我们绕圈子。” “哼”了一声,又对顾清林道,“不过你想的不错,这山中确有人在,天黑看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他在是在采矿无疑。” 顾清林心中早有猜想,此刻证实心中想法倒也并不震惊,只点了点头,又看向黄护院。 黄护院还是没有说话,云烁耐不住脾气怒喝一声,“说!” 云烁征战多年,周身自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与气势,平日若不是刻意收敛少有人能抵抗的住。此刻他露出三分本性,黄护院终是没忍住,在云烁的这一声怒喝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说道,“俺。。俺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是真的想查这片林子,还是只是一时好奇。” 顾清林听他话中有话,忙按了一把云烁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问道,“那你说说,真心想查如何,一时好奇又如何?” 然而黄护院几番欲言又止却也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顾清林仔细观察着黄护院的神情猜测他大概是知道些什么,眼神一转直接问道,“你早知道那山里藏着的秘密,对不对?” 黄护院闻言浑身一颤,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顾清林又匆忙低下了头。 顾清林同云烁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数,问话的事云烁不插手,于是收敛了气势只静静坐着不再言语。 顾清林走过去将亲自将黄护院扶了起来,黄护院有些诚惶诚恐,顾清林只拍了拍他的胳膊,将他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然后轻轻道,“看样子你应是比我年长,我就叫你一声黄大哥吧。” 黄护院又局促的站了起来,口称不敢。 顾清林冲他笑了笑,让他坐了又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也坐了,对他说道,“既然你不知怎么开口,那我先同你说。我们最初确实只是游玩至此,偶然间发现了你们的村子,并不知晓这山林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黄护院听他这样说先是睁大了眼睛,一双在手在腿上反反复复的握紧了又松开。他心中有事,因此一时并未能完全分辨顾清林话中的意思,也没能去想如果不是对之山中的秘密有了探查之心又何必去夜探山林,最后还是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顾清林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安抚的又拍了拍黄护院的胳膊。 最终黄护院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哽咽的说道,“俺知道,你们是京都来的贵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可俺觉的你们跟那些贵人们不一样。” 顾清林顺势又说道,“那如果我说我们现在对这片山林里的秘密感兴趣,想要去探查这个秘密,你愿意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吗?” 黄护院听到顾清林这样说,先是惊讶的抬起了头,眼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然而很快这希望便被疑惑与犹豫取代。 第45章 荒村12 黄护院本是村中猎户,虽也曾去过临县售卖猎物,比普通村民有些见识但也不多,他知道发生在他们村子里的事情绝非官府所说的那样子,然而他一生也并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认知当中最能管事的便是县太爷,所以此刻他虽有些迟疑,却还是小声问出了一个让众人有些啼笑皆非却又觉的有些棘手的问题,“你们,能治的住县官吗?” 云烁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问道,“这山中的事果然同县衙有关?” 黄护院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吓的一哆嗦,险些又从椅子上掉下去,脸上带了些惶恐的神色。 顾清林瞪了云烁一眼,云烁尴尬的轻咳一声,再不言语了。顾清林想了想才转头对黄护院说道,“黄大哥不用怕,”说完又指了指云烁同沈随,“他二人是京城陈国公府的二位公子,国公你知道吗?乃是。。。。。。” 说到这里突然卡了壳,这陈国公是几品官来着?想到这里求助的看了一眼沈随,沈随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赵子渊激灵,立是接话道,“陈国公,那可是鼎鼎利害的人物,朝廷的二品大员,你别说一个区区县令,就是你们府的府尊大人见了面,那也得规规矩矩行跪拜礼的!” 顾清林给了赵子渊一个十分赞赏的眼神,干得好!赵子渊得意的一挺小胸脯,那是! 黄护院一听二品大员脑子里先是嗡的一声炸开了花,当时呆坐当场,似是一时没听明白赵子渊说的是什么,赵子渊还以为是他不信,又对沈随道,“二公子,咱们家的令牌呢?让他看看开开眼呗?” 黄护院这才如梦初醒般,随着赵子渊的话看向沈随。沈随在身上摸了摸才想起令牌并没有随身带在身上,唤人取来之后,赵子渊便将令牌拿给黄护院看。 黄护院粗粗只识得几个字,那令牌上的内容他自己看不懂,可是他看那令牌做工细致并且还是鎏金的,看起来贵重无比,登时眼睛亮了起来,然后一瞬间湿润了眼眶,立刻起身跪拜在地,“求各位贵人,救救俺们村子的人!” 顾清林同赵子渊离的近,忙就近扶起了他,顾清林道,“你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你们村子的人怎么了?” 黄护卫这才努力稳定住了情绪,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同众人说了一遍。 “事发的当天俺原本是打算要进一趟深山打点猎物的,所以起的早,大约寅时未的时候俺就收拾好了家伙什,准备等天蒙亮就进山,当时正在院子里打水洗漱,就突然听到山脚那边嘭的一声响,俺赶忙跑出门口往山脚下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到门口就听到又是嘭的一声,然后就看到山脚那一片好像先是生起了一片烟雾,紧接着就有小半的山体滑了下来,不过几息的时间山脚下原来的几户人家便被埋了进去。俺边往山脚下跑边喊人,这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听到了声音有人出门,可是等俺们跑到山脚下的时候那几户人家已经看不到在哪里了。” 赵子渊“哦”了一声,道,“这我听说过,听说是被天雷劈山了是吧?” 黄护院愤愤的看了赵子渊一眼,大声道,“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雷!” 赵子渊被吓了一跳,想吼回去又看见顾清林冲他摇摇头,撇了撇嘴起身默默坐到了沈随边上。沈随没理赵子渊,而是对黄护院问道,“不是天雷,那是什么?” 黄护院道,“俺不知道是什么,可当时俺就在院子里,天上黑黑的什么都没有,真要是天雷劈下来,俺怎么会什么都没看到?” 众人都有些疑惑,唯独顾清林问道,“你当时有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黄护院有些不明所以,“特殊的味道?” 顾清林点头,“对。” 众人同样不明所以,一会儿看看顾清林,一会儿看看黄护院。 黄护院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除了泥土的味道,还有一股味道好像过年的时候放的炮竹的味道!” 顾清林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沈随急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清林这才对几人道,“我当时看着那处崩塌的山体也觉的有些奇怪,那山体中多有石块应是不易崩塌的,普通的雷电并无如此巨大的威力。如今黄大哥这样说,基本可以确认这的确不是天灾,而是**。有人有火药炸开了那处山体,造成了山体滑坡。” 然而顾清林说完这些几人当中却是除了云烁皆是一脸迷惑,顾清林心中一惊,难道这大楚朝没有火药?幸好只是一瞬间,云烁便开口道,“你说的火药,应当是指火雷吧?” 顾清林心中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云烁却是一脸的凝重,“火雷之事兵器局研发已有一年,可从未听说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可以炸毁山体!” 顾清林听云烁这样说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了那日孔县令的话,上边的人。难道是朝廷的火药配方泄露了?可一想又不对,兵部研发才一年,可黄家村的事情却是发生了近两年时间。 若是这样算来,岂非这背后之人早已掌握了超过兵部的技术?又想到云烁说过逆党处缴获的道具其质量上要优于官刀,顾清林的心不由的狠狠的沉了一下。 然而此时并不是马上考虑这些的时候。 顾清林又问道,“后来呢?” 黄护院并不知道什么是火雷也不知道什么是火药,但他听明白了,他们村子里的事情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努力忍住了心中升腾的怒火,黄护院又说了后续官府的操作,这些倒是同他们听说的差不多。 然而黄护院说完这些,又忍不住红了眼圈,连腮边的肌肉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有去处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人官府的说是负责统一安排地方,初时我们都以为是安排到了远一点的村子里面,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都被官府的人给送进了山里!他们在山里发现了铁矿,就把那些人都送在那里采矿!” 沈随一拍桌子,忍不住道,“果然是铁矿!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 赵子渊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倒是云烁同沈安脸上并无异色显得十分淡定。 顾清林并未理会沈随的愤怒,继续问道,“你如何就能确定山中采矿的人就是你们村的人?” 黄护院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这时终于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俺不相信官府说的话,这两年一有时间就偷偷的进山。俺打小就跟着俺爹进山,这山里的情况俺熟,发现他们在山里偷偷采矿之后,隔一段时间俺就偷偷去看一下,有一回俺看到他们拉着板车出去埋死人,俺悄悄跟过去看了,埋的人里面就有俺们村子里的人。” 顾清林等黄护院稍微稳定了下情绪又接着问道,“黄大哥你既然进山多次,可清楚他们里面大约有多少人?” 黄护院点点头,“最初一年人并不多,只有百十来人采矿,外加几十人看守。后来慢慢的人越来越多,大半年前不知又从哪里又来了一些人,上个月我去看的时候,采矿的人差不多有近三百,看守接近两百人。” 顾清林又问,“那你看他们采矿的时候是如何开采的?我是说是人力开凿,还是有什么别的办法?你在看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像你当时听到的那个的巨大的声音?” 黄护院摇摇头,“没有,俺看到的都是人在又挖又凿的。” 顾清林沉吟了片刻又问,“那还有没有发现他们开出来的矿石都运去了哪里?” 黄护院再次摇了摇头,“没有。” 顾清林微微有些失望,又仔细想了想,发现暂时没有什么要问了的,又看了看云烁,见他没有表示才让人将黄护院带了下去。 黄护院走后,几人又凑在一起,顾清林对云烁道,“你怎么看?” 云烁道,“山中确实有矿,但这小子的话不可全信,山里的情况我们还是要自己摸排清楚。” 顾清林又看向沈安,“安叔觉的呢?” 沈安道,“大将军说的没错。” 顾清林点点头,让人取来了笔墨,开始梳理人物关系。 他先是在中心写了一个山字,然后又在旁边写了一个矿字,接着又陆陆续续把眼下可能有关系的人和事都写了出来,最后才在纸上画了个圈,里面画了个×,“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说,”然后又指着山字道,“如今看来黄家村的事情应是人为无疑,有人在山里发现了铁矿想要私采铁矿不被人发现,于是策划了黄家村和张官村的所谓天雷和山神事件,逼村民们搬离村子,”说着手指划到了黄家村,又接着指向孔县令,“事件发生后县衙主导了两个村子的迁村与安置工作,再之后黄护院发现他们村中被官府安置的人当中有人死在矿厂。从这里可以推断,孔县令对于山中之事应是知情的,不仅如此很有可能他也参与了其中。” 在场几人都没有出声,静静听顾清林继续往下讲,顾清林的手指又回到了山字上,继续说道,“卢家和李家争夺的那片山林如今看来应当也是属于这个矿区的范围内,所以李家才会不择手段的也要将这片林子拿到手。此外孔县令也曾同我提及李家要争这片林子是源自知府的授意,而这件事的背后知府上面还有人。所以铁矿的事情知府也必定是知情的,至于他上面的人,我们暂且先称之为神秘人。” 说完顾清林又将手指向了李家,“李家嫁了女儿给知府当小妾,相当于是知府在这沛县的具体办事人,所以铁矿之事他们应当也是知情的,我怀疑这铁矿的运作应当就是他们在暗中操持。” 又指向黑五的名字,“黑五曾是李家的女婿,这些年一直同李家保持着联系,卢公子曾提及这黑五私下里也捣腾黑铁的生意,那么就有可能他的铁器来源就是这山中铁矿也说不定。” 顾清林说完这些,才对众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荒村12 第46章 荒村13 众人纷纷点头,云烁眉头紧锁,面色有些凝重,“你说的确有道理。眼下看来沛县的这一杆子人想必是都脱不了干系的,至于那知府究竟是不是如他们口中所说,还需得进一步查探,拿到确切的证据才好。知府虽只四品官职却是一地大员,轻易不好动。此事也需得同太子殿下先知会一声才好。” 沈随早满面气愤,“简直是胆大包天!这些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私开铁矿,这是要造反不成!” 沈随只是无心之言,顾清林听到他说造反一词的时候心下还是忍不住一动。 “只不知这里的铁矿是否同我们所查之事有关。” 赵子渊面色震惊,“难道不是吗?私开铁矿这么大的事情,总不会轻易就有人去做吧?” 顾清林却是摇了摇头,“黑五他们那里的铁器民逆党所用的还是有区别的,我不是很了解铁器,不知道同一座矿里出来的铁器会不会有所不同。” 沈随最先沉不住气,说道,“会不会不同,查查不就知道了?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沈随问话出口,众人不约而同的又看向顾清林,顾清林沉思了一会儿道,“若是时间允许,能放长线钓大鱼最好,只是我们若在此处停留时间太久恐惹人生疑,万一打草惊蛇反倒不好。另外这矿石多采一天都是为贼人多提供一天的铁器,所以我想的是,快刀斩乱麻,先控制了这里的县衙,端了铁矿然后再慢慢审。” 云烁心下也是这个意思,也道,“我同你想的一样。其实县令也好知府也罢都不足为惧,但只怕若是真的存在一个神秘人,动静太大了恐惊了人不好抓。” 顾清林道,“确实如此,但我想过了,此事暂不能两全。若真有这样一个神秘人,这幽州知府便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一定要保证事发后他不要被人灭口。沛县到府城快马也需得两日时间,我想着我们先分一队人进府城,盯一下这位知府的情况。” 云烁点点头,很是干脆道先是应道,“此事交给战意去办即可。”又有些惋惜道,“可惜这幽州官府当中无人,有些消息打探起来怕是不易。” 顾清林也有些无奈,但时代所限情况就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倒是一旁的赵子渊有些犹豫的开口,“要不问问张管事?” 众人不解看向赵子渊,赵子渊也不知道张管事对这一块了解多少,忙道,“也不一定知道,我们家有产业的那些地方若说要了解个官员情况可能还行,这幽州府我们家没产业,对这一块可能也不太熟悉。” 知道不知道的把人找过来问一声就是了,于是张管事又被请了过来。 张管事以为几人是要了解赵家在这这幽州府的生意情况,于是道,“幽州府下二州十三县,咱们家在幽州,百色县还有这沛县都有生意往来。这沛县就不用说了,这百色县。。。。。。” 赵子渊忙摆摆手,“不是让你说咱们家生意,你想想这幽州的官员可有咱们叫得上名号的?” 张管事先是一愣,“官员?”见赵子渊点头确认自己没听错才说道,“幽州这边咱们家没有置办什么产业,所以对当地官员多有不熟悉,若说叫得上名号的也只有幽州府下辖的幽州知州张克俭。” 顾清林被这一连串的州给绕的有点晕,赵子渊却是催促道,“你仔细说说。” 张管事道,“这张克俭也算是有些名气,他是咱们本朝佑和八年的二甲第三名,当年赶考时曾经赁过咱们的宅子,后来他做了一段时间的京官,赁的也是咱们家的宅子,后来外放了才退了赁。这人不像一般当官的人一样端着架子瞧不起商户人家,接人待物都还是比较客气的,咱们老爷当年为了结个善缘,赁金收的一直都不高。在京时也曾同咱们家走动过,从不曾仗着官身占咱们什么便宜,老爷当时曾说过,说他身上有股子正气。” 听张管事说完,赵子渊先是“噢”了一声,又看向顾清林,那意思是问,怎么样有用不? 顾清林冲赵子渊比了个大姆指,“厉害啊,伯父这交际网可了不得。” 沈随也用肩膀顶了一下赵子渊,笑道“你们家可以啊!” 张管事不知是要如何,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不过这位张大人外放也有几年的时间了,现如今是何光景就不清楚了。” 顾清林清楚张管事话中的意思,时光已过人心易改,当年的张大人或许一身正气,但官场浸淫的久了有几人还能保持初心不改就另当别论了。 云烁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既有这层关系就好办了,让战意他们以赵家的名义先去接触一下这位张大人,看是否可为我们所用。” 赵子渊忙问道,“那用不用我也去一趟幽州?” 顾清林立刻摇头,“你不能走。” 云烁知道顾清林是担忧赵子渊的安全,不想将朋友陷入危险的境地,想了想对赵子渊道,“不知道方不方便张管事走一趟,时间有限战意他们来不及熟悉你家的情况,有个赵家人跟着方便一些。” 顾清林看了眼云烁,云烁道,“你放心,战意他们跟着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让他多带几个人暗中跟着一起。” 顾清林不再多言,看向赵子渊。赵子渊还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他向来心大,于是安排张管事跟着一同去一趟幽州。 知府那里的事毕,顾清林又问道,“咱们这边你看调多少兵合适?” 云硕想了下,“这林子不小若要围山,少不得要上千人,后面这里也需有驻军把守。再者那知府万一孤注一掷他手下也可调动上千府兵,索性调三千精兵过来,咱们到时双管齐下,打他个措手不及。” 说罢又看了看沈安,完全是出于礼貌的问了句,“安叔以为如何?” 沈安忙道,“大将军所言甚是。” 顾清林又想了想,“如此,调兵需要时间,这两日我们不妨先摸一下这孔县令的底。” 商议已定,于是众人便分头行动,沈安前去调兵,战意同张管事一行去了幽州府。 如此又过两日,这日半晌午的时候,孔县令正在县衙内处理公务,忽然听得门子禀告衙门口有人告状。问是谁,竟然是黑五手下的人。 孔县令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同着师爷说道,“一天天的到处惹事生非我不抓他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来告状,这是不把我这个大老爷放在眼里啊!” 师爷只得赔笑道,“可不是说呢,这黑五他们最近也确实有些不像样子。如今那卢家不是还住着贵人呢吗,老爷趁机也敲打他们一样,别什么时候不长眼睛再冲撞了贵人。” 师爷这一提醒倒是让孔县令也神情严肃了起来,“不错,你倒是提醒我了。走,我们去看看。” 孔县令中当是黑五他们又搞事情,因此并未升堂只让人将人带到了内堂,想着私下处理。结果到了内堂一看,当中倒是站着两个人,可这站着的两人面生的很,衣着只是一般寻常富人常穿的织锦料子并且也算不得多好,但很明显能看出是一主一仆两人,那名主子年不过弱冠,此时脸色十分气愤,在他们的脚边横七竖八的倒着三个人,满脸赖皮相一看就知是黑五的手下。 孔县令的眉头不由的又紧了几分,十分嫌弃的看了黑五手下几人一眼,慢慢踱步在公案后坐定问道,“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这一问,两边都争着说自己是原告。 孔县令听得头疼,惊堂木一拍道,“一个一个说!”然后又指着那对主仆道,“你们先说!” 两人中那名仆役装扮的人先开了口,一开口一嘴浓浓的西北口音。孔县令心中原本刚被师爷提起的那点警惕之心被这一口西北口音又送回了老家。 “大老爷要给我们做主,这几人想要讹我们的钱!我们走在街上好端端的,他们报着个瓶子就向我们撞过来,后来瓶子碎了他们就让我们赔他们的瓶子!” 这时黑五手下的人忙开始叫冤,“不是这样的大老爷,明明就是他们撞碎了我们的瓶子,那瓶子可是我家祖传三代传下来的传家宝啊!求大老爷给我们做主啊!” 那名主子模样的人闻言就开口骂道,“你放屁!”边说边还用脚去踹那刚才说话的人。那名仆人模样的急忙要将其拦下,却是并不敢十分的拦,因此那躺在地上的几人着实是又挨了几脚。 那人叫声更大,“大老爷你看啊,他不但撞碎了我们的瓶子,还打人,打得我们都起不来了啊!” 那名主子模样的人看起来更气愤,扬言“小爷宰了你们!” 孔县令闻言一个头两个大,黑五那一伙也就算了,这两人是打哪里冒出来的,眼里更加没有他这个大老爷这是! 惊堂木“啪”的一声,“放肆,你们简直放肆!竟然藐视公堂,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老爷!” 孔县令呵斥出声,黑五的手下倒是有所收敛,但那主仆二人却是明显不买他的帐,那名仆人仍在安抚主子,那主子则是仍在叫骂,骂来骂去也就那么两句,“敢惹小爷,敢惹小爷!” 孔县令不得已惊堂木又是一拍,“你放肆,再不住口板子伺候!” 谁知他不说还说,一开口那名主子听了之后,立时倒转了矛头直指向孔县令,“敢打小爷?狗官!” 孔县令被这“狗官”两个字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不容易顺过气后立时就发了对签,让候立两旁的衙役就要动手,那主仆二人却并不坐以待毙,尤其那名仆从,两脚就踹飞了两名衙役,孔县令被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堂下正乱作一团时,只见顾清林犹如天降一般的自院外快步走来,边走边还喊着,“住手,快住手!” 孔县令一看顾清林,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再看向堂中立着的两人,犹如活见了鬼一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荒村13 第47章 荒村14 那堂下二人见顾清林来了,主子模样的人立时说道,“你来得可正好,”这一开口正宗的官话,哪里还有半点西北的口音! 孔县令后背登时被冷汗湿透,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堂下人后面再说的如何他恍惚间都没听清,只看到顾清林对着那二人中主子装束的人说了些什么,那名主子装束的小爷又说了些什么,总之回神时顾清林已然劝走了那位喊他狗官的小爷,堂下只余顾清林和那瑟瑟发抖的黑五的那几名手下。黑五的人见状也知是碰上硬点子了,此时三人也正缩在内堂一角以求尽力缩小存在感。 孔县令急忙下得堂来走到顾清林的身边,忙问道,“顾兄。。。。。。” 顾清林却是止了他的话头,又看向缩在一角的三名泼皮,孔县令会意,立时吩咐衙役将几天下狱,待几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听不见了,才忙又转身对顾清林道,“这话是怎么说的,这位。。。。。。” 话没说完,小侍书手里拿着一个荷包从外面匆匆小跑进来。 顾清林问道,“可上车了?” 侍书道,“已经上车了,表少爷在车上呢,让我喊公子你也快快回府呢。” 顾清林道,“知道了。”又问,“手里拿着什么?” 边说边接了过来,打开了荷包。 侍书道,“二公子刚才发脾气乱扔的东西,小的给捡起来了。” 侍书说话的空儿顾清林已经打开了荷包,只见里面除了一些香料之外,还有一块小巧的金色令牌。却正是陈国公府的那枚令牌。 一旁的孔县令见状顾不得失态,一把拉住了顾清林拿着令牌的那只手,颤声道,“这。。。。。。。这是。。。。。。” 百姓或许不知,但是大楚朝当官的都知道这一块小小的令牌意味着什么。只有在位的当朝正二品以上大员家中才可获得这象征权利与地位的黄金令牌,且所有令牌皆为官造,无论你官当的多大都不可私造这种令牌。而当官职变动时,令牌是会随回被收回的。 顾清林见状忙用空着的一只手捂住了孔县令的嘴,然后快速把令牌装好又将荷包扔给了侍书。见内堂里只孔县令与师爷二人才松了口气般,对着孔县令道,“今日幸好我来得及时,否则险些铸成大错!” 孔县令不停的以手试汗,这大冬天的明明风冷天寒,他却早已汗湿了内衣。他拉住顾清林的手,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顾兄,一定要救兄弟一把啊!” 顾清林也似是十分懊恼,“家下人已先一步前往幽州打点住处,原是准备这两日就起程去幽州的,谁知半路来了这么一出。”说完又有些气恼的看了一眼孔县令埋怨道,“大人也太不小心了些,明知有贵人在此也不知让这些人收敛一点,来的路上连我都听说了,这伙人就是本地的泼皮专门讹诈外地人的,回回对人恐吓威胁,吃了些甜头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如今竟然还敢闹到公堂上来,你说你让那位爷心里面怎么想你!” 孔县令此刻也是有些有苦难言,只能不停的“是,是,是。”的应着,又问顾清林他该如何办。 顾清林想了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罢了,若不是还想着去幽州,我也不同你在这里多费口舌。”然后又将头向孔县令靠近了一些,“这位小爷自小蜜罐里长大的,不好文只好武,很有几分行侠仗义的心,他本身身份又金贵的,鲜少遇到这种情况。如今既然被他遇见了,你也无须多做其他,歇了那请客送礼的心,那位府上也不差你这点东西,你只好好所这个案子办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若是能让外面的百姓也叫上一声好,那你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说完又有些语重心长的对孔县令道,“亡羊补牢尤未晚矣,就看你这牢补的如何了。” 孔县令想了想,试探着道,“那。。。。。。我把这三人游街示众,再让他们服几年苦役?” 顾清林听他这样说,也不多说其他,只拍了拍孔县令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想清楚了再做。” 说完也不再多言,拱手冲孔县令草草一礼,不顾孔县令的挽留带着侍书匆匆去了。只留孔县令与师爷二人面面相觑,满脸愁云。 待回了内室后师爷看了看门外无人才对孔县令道,“大人可是觉的为难?” 孔县令叹了口气苦兮兮道,“你看现在这情况,一边惹不起,另一边不好惹,左右都是不好过啊!” 师爷的心里也是默默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孔县令对他也算得上是不错,很多事情上对他的意见也是颇为看重,只可惜他本身有两个致命的缺点,一是爱财,另一个就是目光短浅。按说像这样的东翁原本并不是良主,只可惜他们一起共事这几年早已根脉相连一损俱损。孔县令眼下纠结的尚且只是陈家二公子被讹一案,可他的心中却是有着更深的忧虑。 师爷心中忧虑却也并未此时就言明,只上前一步小声对孔县令说道,“这惹不起和不好惹左右都是麻烦,大人何不借此机会。。。。。。”说着抬手做了个切刀的手势。 孔县令一时尚未反应过来,问道,“师爷何意?” 师爷只得将话挑明了说道,“黑五这一伙人巡幸滋事已久,百姓当中早已怨声载道,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将他们处理一番? 孔县令叹道,“你以为本官不想吗?可那黑五毕竟也算是李家的人,这些年也没少替李家办事,只怕到时候李家真的闹将起来也是麻烦。” 师爷看孔县令面露犹豫之色,只得又道,“可这人又不是咱们要抓的,谁让他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呢?到时候即便李家人闹到知府大人跟前,有陈国公府这个挡箭牌想必知府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听闻师爷这样说,孔县令的眼神瞬间一亮,但仅片刻后又犹豫起来,“可这陈家的人又能在这里呆几天呢?咱们人抓了回头他们是出气了,过后一抬屁股人走了,以后这李家还不定怎么给本官使绊子呢!” 听孔县令这样说师爷的眼神微微一闪,趁机试探道,“那何不将李家一起。。。。。。” 孔县令闻言震惊的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不可,万万不可。这李家代表的可是知府大人啊!陈家的人就算再能耐,难道还能装知府大人一起处置了?” 师爷心下微叹,只好又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将事情透给李家。”说完又小声在孔县令耳边小声低语了一番。 孔县令听得连连点头, “好,好!就如此办!本官这就去安排!” 待孔县令离去之后,师爷却仍是一脸的凝重,目色闪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一边孔县令大张其鼓的将黑五手下一干人等有一个算一个都抓了下狱,还让人四处张贴了海捕文书追捕尚未落网的黑五,这一边李家的人便找上了门来。 谁知往常孔县令一味和稀泥的糊涂态度这一次却是异常的坚决,问就是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自己也是无奈之举。 自从与知府搭上了线,李家人在孔县令这里鲜少有不能满足的事情,这一番碰壁虽让人气愤。李家在县衙自是也有自己的眼线的,很容易就打探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家大公子觉的事情有些棘手,火速便返家同李家主商议对策。 李家主闻言却是并不在意,“只管让黑五藏好了就是,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人又能如何?说到底不是过路过几个纨绔而已,他们能在这里呆多久时间?倒是这卢家,还真是小瞧他们了,难道真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别不是诓人的吧?你让人好好去查查。” 卢家的别院里,顾清林几人同样凑在一起议事。 云烁先是对战荣问道,“该安排的人都安排了?” 战荣回道,“山里面,县衙那边,李家那边,还有黑五那边都安排了人手在暗中盯着。也还多亏了沈小将军,又调派了二十人手。” 沈随摇摇手不在意笑道,“这有什么。”又问道,“说起来那黑五现在在哪儿呢?。” 战荣道,“收到风声人当时就出城了,现在藏在城外的一个庄子里面,庄子的来历还在查。” 沈随嫌弃道,“县衙这帮人还真是废物。” 却是赵子渊道,“只怕他们未必就不知道这人在哪儿,装糊涂罢了。这帮老油子想糊弄起人来办法一套一套的。” 沈随不解看向赵子渊,“听你这话,怎么,你们家以前还被官府的人糊弄过?” 赵子渊撇撇嘴,“那可太多了。各地的分号每年都要上报几起子这样的事情,五花八门的简直数不胜数。” 沈随同情的拍了拍赵子渊的肩膀以示安慰,叹道,“你说今上这么仁明,怎么还会有这孔县令这样的官员呢?” 云烁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笑道,“你这话说的可是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世上最难懂也最善变的恐怕也就是这人心了,今上再仁明,可大楚这天下之大数万万的子民,想要真正做到万民归一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句话说的几人都笑了一起来,沈随不好意思的也是咧嘴一笑。 云烁又正色道,“战意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幽州府,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说着又看向沈随,“安叔那边若一切顺利,最晚三日后先锋营就能到,等人到了我们就先将铁矿控制起来。” 顾清林接着道,“你们去了铁矿,我就带人去县衙。孔县令那边这两日他应该就会有所反,他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黑五一伙人便逃不掉。便是他们找不到黑五也不妨,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将黑五送到咱们手上,这两天咱们可以先从黑五那边撕开个口子,确认一下他手里的铁器来源。” 沈随不解道,“可咱们不是没在黑五家里发现什么异常吗?他真的私下里捣腾铁器吗?” 顾清林摇摇头道,“卢家世代居于沛县,他们的消息应该不会错。我们没有发现应该只是他们藏的深了一些而已。” 县衙的人雷声大雨点小,黑五手下的小喽啰抓了个七七八八,果真迟迟不见黑五的踪影。 第48章 荒村15 人没抓到,孔县令战战兢兢的到了卢宅拜访陈家的公子,国公公子自然懒得见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出面接待的还是顾清林同赵子渊。 听闻迟迟未有黑五的消息,顾清林也并未如何,只笑眯眯的同孔县令闲谈,“城外柏树坡那里有处庄子,听说山明水秀风景极好,大人有时间何不去那边看看风景呢?” 孔县令精神高度紧张的,一时还没闹明白好好的怎么就要去看风景了,倒是跟在一旁的师爷不由的又多看了顾清林几眼,心下震惊不小。 孔县令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客客气气的又给送了出去,转头就问师爷,“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师爷见左右并无旁人,才小声附耳到孔县令耳边道,“只怕是这黑五正藏在那柏树坡那里的庄子上。” 孔县令闻言震惊的睁圆了眼睛,“他们如何会晓得!” 师爷心下也是诧异,但也还分得清轻重缓急,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孔县令道,“看这样子不抓人是不行了。” 孔县令一拍大腿“哎呦!”一声,也只得捏着鼻子当即就派人前往柏树坡拿人。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孔县令这一次的速度极快,为防夜长梦多也怕李家上门要人,当天就把人抓回来了,也并没进县衙的大门就连夜送到了卢家的别院里。 顾清林对孔县令此番的表现也还算是满意,假意安慰了孔县令几句便将人打发了。 李家的人得到消息时那黑五早就进了卢家的别院了,李家大公子有些担心道,“爹,你说那黑五他不会将咱们的一些事情也抖露出去吧?” 李家主面色阴沉,显然也是气的不轻,想了想还是道,“无妨,他知道的不过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事情咱们家做过,那姓卢的自也是做过的,姓卢的自己屁股不干净就不会扯着些小事情对咱们家动手。倒是山里面。。。。。。以防万一你让人去传个信儿,让他们这些日子动静小点,都惊醒着点。” 说完又问道,“如何,可打探清楚了那卢家现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李大公子道,“我花高价买通了卢家的一个下人,听他说是卢家在承天府的生意伙伴,但是卢家父子对他们却是尊崇有嘉,他们进府之后便住在卢家旁边的别院里,也不用卢家的人伺候,日常除了菜品及下人的吃人供几,主子们吃饭都专门在小厨房里自己做。卢家那父子寻常要去探望都不能先进花厅,得先在院门口候着等人通传后方能进门。” 李家主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这样子,的确不像一般的生意伙伴。” 李大公子又道,“说是一共有四人个,其中有两个人的身份看起来不一般,连他们同行之人对那二人也是极小心翼翼的。” 听李大公子这样说李家主心中也多了几分犹疑,商户人家陪同贵人出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要这样说还真极有可能这二人的身份不一分,可是,“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李大公子问道,“爹,这事儿要不要给知府大人去封信提个醒呢?万一这几人身份真的不一般。。。。。。” 李家主摇了摇头,“还不知其身份,贸贸然给知府大人去信不妥。你明日再去问问县衙的人,我就不信真没人知道这事儿。至少那师爷绝对是知情的。” 那边李家父子猜测许久,顾清林却是抱着巨大的人形自发热抱枕美美的一觉直到天明。第二日神清气爽的起了床,又悠哉的吃完早饭这才同沈随交待几句,带着他一起提审了黑五。 黑五其人乃是早年间逃难到了沛县这里的,一路过来家人死绝只余他一个,因着身高体强勉强活了下来。人黑是真的黑,又因其家中排行第五,初来时别人都戏称其为黑五,到后来反到是慢慢的再没人喊他的本名,这黑五反倒就真成了他的名字。 那黑五被扔在小黑屋子里一晚上无人问津,心中本就忐忑,又加之天冷给冻的瑟瑟发抖,此时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怜样子。 顾清林见了黑五倒也不啰嗦,直接问道,“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黑五看了看顾清林,又看了看一旁的沈随,沈随一瞪眼瞪回去,“看什么看?” 黑子就垂了眸子,眼神中明显一抹不甘面上却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听说是小人手下的人不长眼,冲撞了贵人。” 顾清林也并未在意只微微一笑,“不对。再想想。” 黑五没想到顾清林会这样说,一时倒是有几分诧异,“不是因为这个?” 顾清林和蔼的点点头,一旁的沈随却是冷笑一声,出口的话更是不那么好听,“一群贱民不长眼的宰也便宰了,若无原因你以为还能有机会好好的坐在这里?” 黑五闻言狠狠的咬了咬牙,看了沈随一眼,心下不服嘴上却不敢反驳,索性闭了嘴不再言语。 顾清林看了眼沈随,不满道,“再多言你就出去!” 那黑五闻言抬头看向顾清林,正疑惑这人什么意思,就听顾清林又补了一句,“瞎说什么大实话。” 得,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蔫坏。 黑五牙齿咬的咯咯响,问道,“二位这是什么意思?既不是我手下得罪了二位,将我绑在这里又是为何?” 顾清林见黑五的情绪起伏心下微笑,面上却是一派戏谑的样子,“谁让你倒霉呢?” 黑五不由皱了一张脸,我倒霉?没错眼下这样子确实是挺倒霉的。 黑五还在想自己倒底是倒了什么霉,就听顾清林又悠悠开口道,“这些年你也帮李家办了不少事儿了,说说吧,都做了些什么?” 黑五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正说着自己倒霉呢,怎么又一下子扯上了李家,“李家?” 顾清林点点头,眼神鼓励,“对,对!” 黑五有些疑惑,“你们要是要找李家,尽可去找他们,抓我做什么?” 沈随一拍桌子,对顾清林道,“你同他废什么话!来人,上家伙,给我将他绑了!” 立时两旁侍卫就将人给五花大绑了个结实扔在了一把椅子上。 黑五见状一慌,大叫道,“你们要做什么!这里不是官府,你们,你们这是动用私刑!” 顾清林也假意拦着沈随,“对对对,黑五说的没错,刑讯逼供要不得!” 于是,一刻钟后,“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不行了!”“哈哈哈哈!”“我说,我说!” 小混混黑五被绑在椅子上脱了鞋袜,双脚被固定在一张凳子上,一名侍卫正拿着一根鸡毛左挠挠右蹭蹭的挠着黑五的脚心,而此刻的黑五早已是涕泪横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渐渐的气都要不够喘了。 沈随在一旁摸着下巴,满脸不可思议,“这样也行?” 顾清林用肩膀顶了顶沈随,“学着点,文明办案,以后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待看到黑五笑到几乎窒息之后,顾清林才摆摆手示意侍卫停下,问道,“能说了?能说了那就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黑五好不容易停了笑,大口喘了几口气,停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慢慢说起这些年他都帮李家干了些什么事儿。总归虽然是缺德的事情,可都还好并不是致命的事情。 只是有的没的说了一箩筐,听下来却是除了强占良田民女,投机倒把,打压竞争对手什么的之外没别的有用的消息。 顾清林不由有些皱眉,看了沈随一眼,沈随会意登时不耐烦的说道,“停停停,谁要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些有用的!” 黑五登时收声,看了看沈随又看了看顾清林,“有用的?啥,啥是有用的?我,我平常就是帮他们办些这样的事情啊!” 顾清林一声没有出声,他在仔细观察辨认着黑五的神情。 沈随倒是冷笑一声,毫不避讳的讽刺,“原来不过是李家养的一条狗罢了,还是条没什么用处的狗。” 黑五对沈随这态度虽是十分的气愤,却也知道这里不是自己逞强的地方,只能恨恨咬牙却是半点不敢回嘴。 从黑五的反应看来他应是并没有说谎,顾清林心下有了初步的判断。但他也十分谨慎,还是打算诈一下他。 虽说这黑五草根出身头脑并不十分的灵活,不过是仗着拳头比别人硬了一些在同类人当中混出了一点名气,但眼下也不能排除他心思极其深沉扮猪吃老虎的可能。 于是顾清林再度笑眯眯开口,“你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边说边还把玩着手里的一根鸡毛。黑五很是憋屈,这两个人,一个人说他是条狗,一个人说他不聪明,既便这就是事实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友好啊!可他看着顾清林手里的那根鸡毛,又想起刚刚那鸡毛划过脚心的感觉,不由的就是浑身一麻。打打杀杀的事情他做惯了,可此时他却是觉的顾清林手中的那根鸡毛竟是比那些刀剑更让人害怕。 顾清林走到黑五面前微微低了低头,故意又将鸡毛在黑五的眼前晃了晃才又道,“倒总归不傻。我便同你实话说了,抓你来自有抓你来的道理,我们手头若无半点消息证据的,又何必在你身上浪费功夫。” “那孔县令既然将你送到我们手上,你就应当知道我们的手段绝对在李家之上。所以你也不用存了会有什么人给你撑腰或者来捞你的天真想法。现在你的小命握在我们手里,既便不打你不杀你,我也足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说到这里,他起身抬头,“所以,你最好能想办法证明你自己的价值,否则。。。。。。” 顾清林没说完否则什么,只是轻轻将那根鸡毛扔了出去,那鸡毛就晃晃悠悠的慢慢从黑五的眼前飘落到了他的腿上。 第49章 荒村16 那鸡毛落下的时候黑五有些条件反射的抖了下身子,舔了添嘴唇干巴巴的道,“我,我知道的都说了啊!” 顾清林“哦”了一声,沉了脸不再理会黑五,拉着沈随就要走,“看来他是没想明白,咱也别在这里浪费功夫了。” 边走边还对一旁的侍卫说道,“伺候咱们黑五爷,让五爷好好开心一下!” 两旁侍卫沉声应道,“是!” 说完便又走向黑五的那又大脚跟前。鸡毛还没落下黑五早瞪大了眼睛满身的挣扎着乱喊道,“别走,别走,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啊,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好歹给点提示啊!” 最后一句声音中竟然颇有几分凄凉的感觉。顾清林同沈随相视一笑,顾清林这才转身看向黑五,“给点提示?” 黑五拼命点头,如小鸡吃米,“或许,或许是我有什么事情一时没想起来,几位爷行行好,给点提示吧!” 顾清林又走了回来,“提示你了那多没意思?” 黑五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你玩我呢”的神情,却又听顾清林道,“提示呢我就不给你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不过呢我倒是刚好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肯定知道。” 顾清林笑眯眯的样子给黑五看的又是心下又是一凉,有些防备的道,“什,什么事情?” 顾清林点点头,摸了摸下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还私下倒卖铁器?” 黑五一听脸色登时垮了下来,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爷您说。。说什么呢?” 帮李家干点缺德事情不要命,可这私卖铁器的事情却是大罪,尤其是兵器,这绝对是砍头的罪名。 顾清林却是亲切的拍了拍黑五的肩膀,“你不用怕,我又不是官府的人,不干官府的活儿。” 黑五将信将疑的看着顾清林,“那爷您。。。。。。” 顾清林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黑五道,“是卢家的地方。” 顾清林又点点头,“那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黑五又道,“听说是,是京里来的豪商。” 顾清林却是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是京里来的,有背景的豪商才对。” 黑五的小脑瓜艰难的运转了半天,努力将顾清林的话消化了一下,又结合起先前顾清林询问李家的事情,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应该是李家同卢家斗的狠了,卢家请了靠山来,想要扳倒李家,自己只是被牵连的小鱼虾罢了。想到这里,黑五的防备之心略有缓解。 顾清林也不催他,只看着黑五一会蹙眉一会抿嘴的瞎想一通,在黑五再次抬头的时候才问道,“想好了吗?”见黑五还是有些犹豫,顾清林又补充道,“没想好也没关系,你可以选择直接同我说,或者是我想办法让你说。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黑五不想知道顾清林口中的想办法是什么办法,咬了咬牙选择了主动说。所以说,有时候有的人看似凶狠不好惹,真正遇到比自己能力强的人其实也不过是纸皮老虎罢了。 “我其实,也就是个跑腿的而已。我手上的货,都是三娘的门路搞来的。” “三娘?”顾清林同沈随对视一眼,又问道,“哪个三娘?” 黑五老实道,“就。。。就我那相好的,人称胡三娘的。”然后也不待顾清林再问便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明面上这生意是我做的,其实回回都是她提前联系好货了,告诉我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拿货,再送去什么地方给什么人,我也就是送送货收收钱。” 顾清林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胡三娘来,心下一时不由的闪过了一丝疑惑,难不成是自己先前想错了,这山中的矿厂实则同李家无关,真正的背后之人是这个胡三娘?可随即这个念头就被自己否了,迁村之事县衙参与其中,李家又盯着卢家边上的那片荒林不放,无论如何,李家,县衙,还有那知府肯定逃不了干系。 定下心来,顾清林又问道,“那你知道她的货都是从哪里来的?” 黑五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三娘她关系广认识的人也多,很多事情都不许我打听。” 顾清林想了想又问,“你们一般多久出一次货?” 黑五再一次摇了摇头,“时间,数量和取货送货的地点都不是固定的,反正就是她说哪里就去哪里。” 顾清林再问,“那你都去过什么地方取货?” 黑五道,“这。。。。。。什么地方都去过,城郊的义庄,乱坟岗,路边的茶水摊子,小树林里,荒废的村子。。。。。。” 听到荒废的村子顾清林的眼神一动,连忙拦住了正要出口说话的沈随,又听黑五道,“反正就是什么地方都有可能。” 待黑五说完了,顾清林才道,“你们这里还有荒废的村子?” 黑五点头,“城外的荒村也是有那么几个,之前我就曾去过一个村子取货,好像是叫什么官什么的村子。” 顾清林试着问道,“张官村?” 黑五忙点点头,“对对对!”说完又有些疑惑,“这你也知道?” 顾清林装作不在意道,“我瞎说的,张王赵李,百家姓开头就是姓张,这都不知道,有时间还是多读点书吧。” 出了关押黑五的柴房后,沈随立时小声对顾清林道,“这个胡三娘肯定不简单!” 顾清林点点头,二人快步回了正堂,将刚才的内容向云烁等人又说了一遍。 赵子渊有些怀疑,“不会吧,这怎么又冒出一个三娘来?再说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能被一个女人给指挥了?” 顾清林笑道,“你可别瞧不起女人,她们若论起智慧来并不比男人差,只不过是如今世情所限,她们的计谋大多困于内院家宅之中罢了。” 赵子渊听他这样说,又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嘿嘿”一笑道,“倒还真是。” 沈随看他笑的莫名其妙,问道,“你想什么呢?怎么就是了?” 赵子渊被问不过,轻咳了一声才说道,“我就是想起我爹那些姨娘们,平常为了让我爹能多看她们一眼,那花招确实一个接一个的。” 几人笑了一回,沈随忍不住道,,“既知道有这么个人,我们还等什么,现在派人将这胡三娘拿来?” 顾清林摇了摇头,“不妥。假设这黑五所言不假,我们抓了黑五只怕是已惊动了这胡三娘,万一她真同山中铁矿有关,此时我们将人拿了只怕会惊动山里。” 云烁点点头,“不错,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不能冒然行动。我这就派人去盯着这胡三娘,待大军进山之时再同步将她捉拿。” 顾清林又道,“我观黑五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他对于李家是否同铁矿有关似乎是真的不知情。” 赵子渊道,“难不成这李家跟铁矿没有关系?” 顾清林看了看赵子渊,“我之前也有过怀疑,会不会是我之前想错了。可再一想,黄家村和张官庄的迁村之事县衙是出了面的,这些人的去处县衙的人必然知道,那孔县令不像是有这样胆量的人,若说是受上官指使或有可能,再者县衙好好的又为什么要将一片深山的荒林拿出来拍卖,而李家又为什么偏偏要对这片荒林感兴趣,难不成只是为了同卢家斗气?这些事情都同铁矿的所在地有关,我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几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过了会儿沈随问道,“那会不会是这胡三娘手上的货并不是来自山里的铁矿?或者胡三娘同山里的铁矿有关系?又或者其实就是这黑五在说谎呢?”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道,“得,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顾清林听他这样说抿嘴笑了笑,“你说的这些都有可能,不过这些眼下只能等拿了胡三娘再问她了。”说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要麻烦一些。” 云烁却是摸了摸顾清林的耳垂,“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随与赵子渊对视一眼都默默的低下了头。不用提醒,知道你俩是一对儿。 半晌过后,还是赵子渊小声问道,“你们说,这里的铁矿到底同逆党有没有关系?有没有可能这胡三娘就是逆党啊?” 顾清林闻言愣了一下,而后“哎呀”一声,“说起这个你倒是提醒我了。正定县带过来的匕首呢?可以先让黑五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片刻过后战荣拿着那把匕首回来道,“给黑五看过了,他说这匕首确实是他们这里出去的。” 沈随道,“那这是不是能说明逆党手里的那一批武器并不是出自这里,这里同逆党没有关系?” 顾清林道,“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暂时先不忙着下结论,左右再等两天大军到了,进了山就什么都知道了。” 日日期盼的大军还没到,入夜之后卢家却是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荒村16 第50章 荒山17 众人吃过饭正围在碳炉边取暖闲谈,就听门外有侍卫禀报,说是门外有客人到访。 顾清林起身打开了门问道,“可是卢家的人?” 侍卫回道,“并非卢家的人,来人是在别院正门外求见,他说他叫程广,乃是本县师爷。” 沈随探头看向门外道,“师爷?这时候了他来做什么?” 侍卫自然是不知道的。 顾清林略一沉吟便回身对云烁道,“你和沈二先避一下,我同子渊招呼一下。” 不多时师爷被带了进来,一进来尚未开口竟是直接欲行大礼参拜。顾清林吓了一跳,赵子渊也是愣了愣,还是顾清林上前一步止住了这位师爷的动作问道,“师爷这是何意?” 师爷抬走头,拉住了顾清林的手道,“小人冒昧前来,还请公子不要介意。此番前来有要事请求拜见贵人!” 顾清林装作有些为难道,“这。。。。。。不知师爷有何要事?” 师爷道,“事关重大,不知。。。。。。” 顾清林知他不见贵人许是并不放心直言,于是作势向内室看了看,师爷见他这样心下了然,想来是贵人正于内室之中轻易不肯露面罢了。 顾清林见师爷会意,便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又道,“师爷有话不妨直说,顾某代为转达也是一样的。” 师爷这过咬了咬牙,又看了看内室的方向,这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这沛县当中,有人私采铁矿!” 顾清林心中虽已有猜测这师爷或许是有何隐情想要同他们说,他想到了荒村的事情却是没想到这师爷不讲武德上来就来了个王炸。 只是虽没想到,但毕竟早已知晓的事情,心中却也并不是如何震惊。 师爷看看顾清林,又看了看一旁的赵子渊,见二人脸上均没有十分震惊的表情,心下便猜测此事他们必定是知情。想到这一点师爷的心中不免有些庆幸,今天这一趟应是没有白来。 师爷既然开口就是王炸,顾清林便也不同他多作虚谈,而是先问道,“师爷此来,孔县令可知情?” 师爷摇摇头,“小人此来,县尊大人并不知情。” 顾清林“哦”了一声,心下了然,又问道,“孔县令既不知情,师爷又如何要冒着背主的风险来走一这趟呢?” 师爷长叹一口气,面现痛苦的神色却也并未说什么大话,而是直接道,“私采铁矿乃是灭族的死罪,知情不报亦是以同罪论处。小人无奈身入其中,自知罪责难逃,只是小人家里世代居于沛县,家人老小亲族朋友皆在此地,他们对此却是并不知情。” 顾清林心中微微点了点头,师爷这话说的是实话,也够直白,为了保命的理由比起那些满口什么正义感道德感的人来倒是让人觉的坦诚。 又听师爷道,“冒昧前来实想求贵人给小人指条明路,小人死不足惜,可家中亲朋无辜,小人家中小孙儿他才刚满周岁啊。。。。。。” 说到此处,语气中已是有些哽咽。 顾清林同赵子渊交换了个眼神,赵子渊适时出口道,“行了,别都站着了,坐下说吧。” 师爷趁机也深吸口气,缓了缓情绪,待坐定之后神色已恢复正常。 顾清林便道,“既如此,师爷有什么要说的便说吧。” 师爷定了定心神这才又接着道,“那铁矿就在城外三十里处的荒山当中,但因看守十分严格,小人至今并未查探清楚山**有多少人,不过操控铁矿人正是那李家家主李守业。而据那李守业所言,此事乃是幽州知府魏广贤的授意。” “当初黄家村同张官村两村也正是因为山中发现了铁矿,孔大人才在魏知府的授意下将两村的人迁往他处。自迁村至今已近两年时间,那山中的铁矿开采也已一年有余。” 顾清林没问什么既然知道如何不上报朝廷一类的废话,对这师爷也是没藏着掖着,见他停下来先是道,“那两个村子的人迁往了何处?” 师爷道,“李家的人挑了一些青壮送进了山里,余下的人三三两两的都分散在了不同的村子里,这些是小人经办,县衙都有记录。” 一旁的赵子渊没忍住插口问道,“按理说懂得堪舆各类矿藏的匠人都归工部下辖统一管理的,这铁矿是如何被发现的?” 见顾清林疑惑的看向自己,赵子渊以为是他不记得了又解释道,“像这种堪舆各类矿石的匠人工部有专门的部门统一管理,这些人身在工籍世代相传,并且相应的书籍资料也只在内部流转,民间按说不会有人懂这项技术的。” 顾清林没说话又看向师爷,师爷道,“如何发现的小人确实不知,消息都是从知府那边传到孔大人那里的。” 顾清林“嗯”了一声,“你接着说,这些铁矿的去处你可知道?” 师爷道,“山中开采,山中炼化,其中一部分铁器经由胡三娘,就是那黑五的相好负责售卖,绝大部分还是被一伙神秘人运走不知去往何处。那些人固定每三个月来一次,月初的时候刚又运走了一批。” 顾清林便又问,“那这山中的开采量你可大约有数?” 师爷摇摇头,“这些小人不清楚,只知道那伙人每来一次至少都会从山中拉走四五马车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有多少量并不清楚。” 顾清林又问,“这胡三娘同这李家可是一起的?” 师爷听顾清林问这个,面色中带上了些不确定,“这个小人不确定,似乎并不是一伙的。”见顾清林有些不解,忙又解释道,“这胡三娘并非我们沛县本地人士,乃是三年前来的沛县,据说是一位小富人家的遗孀,因受族人迫害才移居的这里。不过小人瞧此女却是十分的不简单,不单轻易收服了黑五这样的泼皮为她所有,而且门路似乎也十分的多。平日并不轻易露面,藏的很深,同李家的人接触都是通过其府上的一名马夫。小人暗中也曾查了很久,但始终查不到她的真实背景。” 顾清林有些好奇,见他今日背着孔县令孤身前来便猜测这些事情应该不是孔县令要查的,不过口中还是问道,“是孔县令要你查的?” 师爷摇摇头,“此事县尊大人并不知情,乃是小人同府衙的副捕头同几名衙役私下调查的。” 这回赵子渊好奇问道,“那些人既有能力私采铁矿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被他们发现你们私下调查只怕有性命之忧,你们又为何要查这些事情?” 师爷再次苦笑,而后却是有些恨恨的意思,“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等灭族的大祸迟早会被人发现,小人吃这一口县衙的饭,被迫卷入其中早知罪无可赦,可小人不想眼看亲族为自己陪葬。再者既便死也要当个明白鬼,冤有头债有主,来日即便下了阴曹地府也该知道向谁去讨债!” 师爷今日的言语倒是让顾清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是一个思路清晰又目标明确的人,这样的人在他遇到的人中并不多,于是他笑了笑又问道,“你倒是也不容易,可你如何就知道贵人一定会管这件事情?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你就不怕这陈国公府上同这魏知府也有关联?” 这一点师爷不是没有想过,不过以他多年的阅人经验以及判断,若这陈国公府上当真同知府有所关联,那日被人讹上之时在县衙当中应不会是那样一番表现,所以他才决定赌上这一把,“一则小人居于这沛县,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手持令牌的大人物了,再则,”师爷说到这里停了停,抬头看向了顾清林,缓缓说道,“手持令牌的人也未必就真是姓陈。” 这话倒是让顾清林愣了一下神,不由看了眼赵子渊,发现他也正满脸惊奇,于是又问道,“师爷何出此言?” 师爷道,“前几日何副捕头就曾同我说过县里面来了许多生面孔看样子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并县有人在打探城外荒村的事情;再后来就出了卢家老爷的事情,你们到了衙门我便对你们多留意了几分,跟在你们身边的那位老者周身气度很有几分杀伐之气,并不似普通人家的随从,而且我也曾私下里去问过那几名泼皮,他们都说是你们主动撞上他们的,再加上你们故意隐藏身份引县尊大人入套,我便猜测你们的目的肯定不简单,再则。。。。。。” 说到这里师爷再一次看向顾清林,“若说赵公子出身豪商之家或许没错,可顾公子身上的气质却并不似出身商户人家,倒是有些侯门公子的气度。” 这回倒是顾清林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赵子渊调侃道,“我们不像兄弟?” 赵子渊此时对这师爷倒也是高看了一眼,“长得倒的确是不像。” 两人相视一笑,顾清林又叹服的对师爷点点头,“原来我们破绽这么多,师爷果真好眼力!” 赵子渊也道,“倒还真是庆幸还好你不是这县令。” 直至此时,师爷的心中才是真正的长舒了口气,自己的确是赌对了。 第51章 荒村18 顾清林又问道,“师爷既然发现了这么多漏洞,又可曾告之过孔县令呢?” 师爷摇了摇头,“一切不过是小人的一点推测罢了,再则县尊大人向来对知府大人言无不听,有些事情劝是劝不动的,反倒徒增枝节。” 顾清林点点头,听懂了师爷的言外之意,对他说道,“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至于你所求之事,只要你家人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来日我会尽全力保他们不被牵连。日后只怕还需要你的配合的时候,今日你便先回去吧。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来过这里,”说罢又对门外道,“来人!” 侍卫应声而入,顾清林道,“派两个人送师爷回去,贴身保护师爷的安全。” 师爷本就是漏夜前来,自然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这里,至于顾清林所说的贴身保护安全的事情,他虽明知这是顾清林明摆着要派人监视自己,却也无法推脱,只对顾清林再三道谢之后,又悄悄的离开了。 师爷走后顾清林同赵子渊进了内室,沈随最先开口道,“想不到这师爷竟是个厉害角色,还好他没同那糊涂县令说起咱们的事。” 顾清林道,“依师爷所言,这知府,李家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反到是这个胡三娘的来历十分的可疑。” 沈随也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搞得这么神秘,该不会同逆党有关吧?” 顾清林道,“不好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说完又对云烁道,“一定要多派人手看住了她,不能出什么纰漏。” 云烁“嗯”了一声,“放心吧,明日我让战荣再多派几个人过去。” 顾清林道,“再有两日大军也该到了,但愿这两天别再出什么事情。” 云烁道,“不用担心,按计划疾行军的三百人明日下午便可到了,再加上我们现有人手,若真有意外情况强行攻山也不是不可以。” 顾清林清楚云烁这样讲便是心中有底,自然不担心,只是想到收网在即,又有些苦恼的道,“也不知道太子那边接到消息什么时候能派人过来,咱们都不懂地方政务,只怕到时候动了这知府再影响了地方上的事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手机电脑无线网,谁让如今的消息传递都是以天来论的呢? 顾清林少有这种苦恼的表情,云烁觉的好玩又有些好笑道,隔着小几捏了捏顾清林的耳朵,“有时候挺聪明的,有时候怎么又这么傻气。无论多大的官员,一地的事务若真是离了一人便要瘫痪不转了,那咱们大楚早就运转不了了。” 顾清林一想好像也确实这样子,他也觉的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不由自己也笑了起来,笑完了还不忘记威胁的瞪云烁一眼。 云烁强忍住笑,装作投降的样子,“不过你说的也是,那些个文官中间的事情弯弯绕绕的,我也向来不爱同他们打交道,太子那边的人若能早点过来咱们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一旁的沈随同赵子渊再一次默默对视,然后沈随先道,“那什么,今夜应该无事了,我就先回去睡了。”赵子渊紧随其后,“我也是我也是,感觉这身上乏的很。” 这点小互动在顾清林眼中本并不觉的如何,只可惜在这含蓄内敛的大楚朝,看别人小两口打情骂俏那可是非君子所为的。听这二人突然要睡觉顾清林一时未反应过来,还追着两人道“还早呢!” 可谁知两人充耳不闻,跑的那可是比兔子还快。 待二人离开后,云烁没了顾忌立时起身蹭到顾清林身边要跟人家挤一张椅子,顾清林嫌弃的把椅子让给云烁起身的时候却被云烁一拉坐在了云烁的大腿上,顾清林顺势双手掐着云烁的脖子威胁道,“刚刚说谁呢?说谁呢?谁傻啊?” 云烁笑的透不过气,“我我我,我傻,我傻!” 顾清林这才松了手,双手挤了挤云烁的脸颊,“算你识相。” 说完身子委了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靠在云烁的肩膀上,手指拨动着云烁衣领上的盘扣,小声问道,“你觉的沛县这里的事情同逆党有关联吗?” 云烁道,“朝廷对于各类矿藏的管理向来十分的严格,对于民间私采的行为打击力度也十分的大,今上在位十余年如今大楚国力日盛,官员的待遇和民间的生活水平都较前朝有所提升,这样的时候我想不出除了逆党还有谁会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样的事情。” 顾清林道,“我的直觉也是这样,只是眼下还缺少证据。” 云烁抬手捏了捏顾清林的鼻子,“你呀,有时候就是太过看重证据总怕误人性命,你这种性格若是放到战场上,早死八百回了。事急从权,有的时候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顾清林抬手打掉了云烁捏着自己鼻子的手,有些闷闷的没有说话。 他没法同云烁说明在自己从前生活的时代是如何的安定,每个人的生命都一样的宝贵,不会有人因为其他们犯了错就被株连,被连坐,既便父母犯了错,子女也不会被牵连。 他也没有办法要求他像自己一样尊重每一个人的生命,毕竟时代不同人的思想总会有所差异,在这个尊卑明确的时代,本就有人命如草芥,尤其云烁还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将军,战场上于千军万马之中斩杀过敌首无数。 更何况现在的大楚朝也不像自己生活的时代一样有着完善的技术与遍布角落的天网,想要找到一个人有心隐藏的人简直难于登天,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在这里绝不只是一句单纯的口号。 云烁感受到顾清林情绪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可是担心逆党的事情?” 顾清林摇了摇头,“没什么。” 罢了,有一句话说的好,当你无法改变环境的时候,只能试着改变你自己。他虽然不希望自己将来有一天也会成为那些口口声声称呼别人为贱民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人分三六九等,可在对待逆党的这件事情上,云烁有一句话说对,事急从权。那么,如果自己不想牵连到无辜的人们,那他就只能振作精神,找到更多的证据,努力将损失降低到最小范围里。 想通了这些,顾清林的心情不再郁郁,一直在无形中束缚着自己的一道枷锁似乎也随之被打开。 云烁觉的今晚的顾清林有些奇怪,就势抬手拍了拍顾清林的屁股,“老实交待,到底怎么了,别想瞒着我!” 顾清林才刚自我消解完情绪就觉的屁股上挨了一巴掌,瞬间炸毛,两手拧住云烁的两只耳朵,“打我屁股!打我屁股!你知道不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说完还不解气的起身从坐在云烁腿上改成了跪在云烁腿上,“说,以后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云烁见顾清林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心下松了口气,忙讨饶道,“不敢了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顾清林奶凶奶凶的,“真不敢了?” 云烁点头,“真不敢了。” 顾清林于是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说完又用手捏了捏云烁的下巴,故意凶巴巴道,“乖乖的伺候好小爷,少不了你的好处,知道吗?” 云烁又点点头,眼中满含细碎的笑意,星星点点都是顾清林的影子,“那小爷能不能告诉小人,都有什么好处?” 顾清林考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重重的在云烁的唇上“吧唧”了一口,“就像这样的,明白了吗?”说完也不待云烁有所表示,又再一次低头细细的吻了上去。 第二日午时刚过不久,云烁便收到消息,第一批疾行军的三百将士已经抵达城外,并与城外的镇国侯府的府兵汇合,分散与城外山林中就地扎营。 变故发生在第三日的上午。 沛县西城门处一名年约五十出头额头鬓发有些微白的老者驾车匆匆进城,入城西的二把刀胡同疾驰而去,不多时停在一座小院儿的门前,敲开了小院的门。 门房迎出来赶着马车去了后门,老者则是匆匆穿过院子来到了正房,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响起了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进来。” 老者进了门,门内的女子见到老者笑道,“马伯,这么快就回来了?” 马伯却是面色有此凝肃,说道,“三娘,我在路上遇到了一队官兵,约模两三千人的模样正往沛县而来,此时只怕已距沛县不足三四十里。” 被唤作三娘的正是黑五的相好的胡三娘,胡三娘闻言立时起身,“当真!” 马伯点点头,“我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胡三娘沉思了一会道,“近来沛县并未有何异常,为何突然会有官兵来沛县?”刚说到这里,身子却是猛的一颤,“不对,前日那黑五据说是得罪了贵人被县衙的人抓走送到了卢家,难不成是跟这黑五有关?” 马伯道,“莫不是这黑铁的事情败露了?” 胡三娘又一想,“不,不对,那黑五只被抓了不到两日,而距离这里最近的驻军是宋城军,可宋城到这里最快也要三四日的路程。” 马伯闻言惊道,“这。。。。。。莫不是,莫不是。。。。。。” 马伯没有说出口,倒是胡三娘说道,“难道会是冲着山里面的事情来的?可李家那边也并未见什么动静啊?” 马伯忙又问道,“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胡三娘思忖片刻,对马伯道,“你现在马上去一趟李家,将事情同他们说一声,问一下他们最近可有何异常。” 马伯点头,忙去后院牵了匹马去了李家,这一边胡三娘思索再三还是起身来到桌边,提笔写了几张小字条,也来到了后院的鸽笼处。先是空放走了一只鸽子,却见那鸽子刚升空不久便直直的掉落下来。 胡三娘心下大骇,心中忽然确定城外的那个官兵应就是冲着山里而来,而自己八也是已经暴露了。当下她不再犹豫,打开鸽笼将剩下的四只信鸽尽数放飞。眼见其中三只被打落,有一只却是已经飞走之后,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而呆在胡三娘斜对面房子里的战荣见已经暴露,当下就带人破门闯入,拿住了胡三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荒村18 第52章 荒村19 云烁等人等在屋中,还未收到大军到达的消息却是先看到了抓着一个女人回来的战荣。 顾清林见战荣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心中便猜到可能就是那位胡三娘,可还是问道,“怎么回事?” 战荣道,“兄弟们一直在她宅子外面监视着,上午的时候来了一个老头,那老头来了不久就看到院子里面飞出了一只信鸽,怕是她们对外传递什么信息,咱们就把那鸽子打落了,结果发现那鸽子身上没有什么纸条类的似息,咱们当时还以为是找错了,结果没过多久她院子里同时又放出了四只信鸽,咱们已经尽力了还是让跑了一只。我就直接把人都抓回来了。” 说完十分懊恼的对云烁道,“是属下把事情搞砸了。” 云烁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些信鸽的身上可有什么内容?” 战荣忙将手里的几张小纸条递了过去,“有是有,可是兄弟们看不懂。” 云烁接过来看了一眼,面色也有些古怪,又将纸条递给了顾清林,顾清林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过年记得吃饺子。” 沈随挤到顾清林身边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暗号啊!” 顾清林没理会沈随,而是问云烁道,“我没接触过信鸽,你们有经验吗?这信鸽有没有可能是给山里面传递消息的?” 云烁道,“有可能,山中若是有宽敞的空地,信鸽就能找到地方。” 顾清林道,“大军还没到。” 云烁抬头看了看时辰,“若是半路没出意外,应该也快了。”然后稍一思忖,“不等了。战荣,去城外点兵,咱们带着人直接进山。” 说完又对着战荣身边的另一名兵士道,“你去将咱们城里的弟兄们都召集过来,统一听从顾大人调遣。” 顾清林想了想,“城里咱们只三四十人手,我先带人去衙门将孔县令扣住,然后让县衙的人一起去将李家抄了。” 云烁点点头,转头又对沈随道,“我先带着黄护院和先锋军进山,你在城外等候大军,大军一到立刻带人进山增援。我将伍锋留给你,他认得山里的路。” 沈随虽然也很想跟着一起进山,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也跟着点点头,“是!” 云烁说完又转头摸了摸顾清林的头,“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于是几人分头行动,各司其职。 云烁等人走后,顾清林先是让人将胡三娘带到面前,简单问了几句话,结果胡三娘却是闭着眼睛问什么都不答。顾清林没时间同她多做周旋,又不放心将他放在卢家,索性将人一起带去了县衙。 原本想让侍书和赵子渊一同留在卢家,可赵子渊死活非要跟他一起去县衙。于是侍书便领着赵子渊的一众随从和丫鬟留在了卢家,又让侍书前去通知卢大公子,让他知会家里人无要紧事情就闭门不出,让家下护院加紧巡逻。 及至到了县衙,顾清林并不多言直接让人拿下了孔县令。 孔县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问道,“顾公子,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这样!” 顾清林没再理会孔县令,直接道,“我等奉东宫令稽查要案,县衙所有人等到大堂集合,任何人不得擅离县衙!如有违抗者,以抗旨之罪论处!” 孔县令在听到东宫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抖做一团,师爷却是在听到顾清林的话后,忍不住惊讶的看向顾清林。他知道顾清林的身分可能有问题,可任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过他竟然会是东宫的人。 顾清林在师爷看向他的时候也正看向师爷,对他说道,“将人都叫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师爷回过神来,慌忙答应着,就喊了两个人的名字同他一起去了。不一时师爷带着人都回到了大堂,对顾清林恭敬道,“大人,县衙里除了胡典史告病在家与在外巡查的捕快外,另有牢房看守暂不能离岗,其余人等皆在此处。” 顾清林点头,眼下人手不足,他身边虽带着三十几人可总不能三三两两的将人都分出去办事,于是便捡最要紧的事情,对那师爷又道,“准备文书,通知四方城门即日起沛县只进不出,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违者同样以抗旨罪论处!” 师爷在知道顾清林乃是东宫之人的那一刻已然是心中巨骇,虽然并未见他出示任何身份信息的证明,但他早同顾清林表明了立场,此刻就算顾清林这是一条贼船他也没有别的退路,对顾清林自然是言出必行,很快便将文书准备好,顾清林又问,“县衙可有得用之人?” 师爷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点了包括同他一起私下调查铁矿之事的张副捕头在内的七八个人出来,顾清林道,“点派人手前去城门传话,”说着又对身边跟着他的那名何姓侍卫道,“派人与他们同去。” 何侍卫会意,当既点了四名手下随县衙的四人一同前去城门处传话。 为以防万一,顾清林又派人去胡典史家中查看,若其果真在家养病便立时将他家中戒严,同样许进不许出,如若不在,便将人找到并带回县衙。 本想将李家一起围了,可看了看县衙已无可用的侍卫,又看了看自己身边也只剩下二十多人,再看县衙大院中乌央央站着的几十号人,便歇了这个心思。但愿他们暂时得不到消息,不至于早有准备吧。也幸好那边一直有人盯着,眼下人手还不能太过分散,要先保住县衙这里不乱才是。 一切安排下去之后,顾清林才又回到衙房内,对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孔县令道,“孔大人,你可有何想说的?” 孔县令哆哆嗦嗦的回道,“下官,下官,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 顾清林也不恼,只淡淡一笑道,“不急,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说完便将孔县令扔在衙房内让人仔细看守,出来又去了另一个房间想要再同胡三娘谈一谈。 顾清林进门先看了一眼一旁的侍卫,侍卫冲他摇了摇头,顾清林会意,走到胡三娘的身边,想了想却也并没有开口,实在是因为此他手中线索不多,冒然开口怕暴露了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想了想顾清林便在胡三娘的对面坐了,并不问话而是有些语重心长道,“看你年纪也不大,容貌秀丽又识文断字,何苦要走这一条路!” 胡三娘始终闭眼不言,但顾清林注意道在他说出容貌秀丽这几个字的时候胡三娘明显有了情绪反应,被绑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有了一个微微的握拳的动作,眉宇间也迅速的闪过了一抹厌恶的神色。 顾清林眯了眯眼,女人大部分都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可这胡三娘确明显有了厌恶的反应,如此说来,应当是对于别人说她漂亮有所反感。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她的容貌曾经给她带来过什么麻烦? 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问题,顾清林打算试一下看能不能从这个方面找到一个图破口让这胡三娘开口说话,于是他接着道,“我想你也知道,你的罪责自是难逃一死,我也不会骗你,说什么你供出同伙我就会放了你这类,我只能说若你全盘交代了,我可以保你死个痛快,也免得临死之前还要再遭受各类刑罚和”说到这里顾清林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折辱。” 果然,胡三娘在听到折辱两个字的时候猛的睁开了双眼,虽还是闭口不言,但眼中迸射的恨意已经证明她的情绪有了明显波动。 顾清林见她的眼神并不闪躲,而是面有惋惜的对胡三娘接着道,“你知道女死囚在牢狱里都会经历些什么吗?你知道同样是狱卒,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去看守关押女囚的狱房吗?” 顾清林看着胡三娘愈渐冒火的目光接着说道,“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胡三娘已经明白了。她终于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却被身后的侍卫按着肩膀又按了回去动弹不得,只能恨恨的对着顾清林开口说了被抓后的第一句话,“无耻!” 顾清林却是淡淡一笑,摇了遥头,“我无耻?你说错了,并非是我无耻,这只是目前大楚女牢的普遍现状罢了。” 胡三娘脱口而出,“你们都无耻,你们大楚的官员都无耻,你们该下十八层地狱!” 你们大楚?顾清林敏锐的扑捉到了这个词汇,这是明显的对立句式,你们,我们界限明确,仿佛他并不是大楚之人。可顾清林看她样子却似乎并无外族的血统,他脑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决心进一步试探一下胡三娘,于是他忍住心下激动面上却是尽量装做不在意又十分笃定的继续说道,“我们大楚的官员无耻,你们吞龙组织就不无耻?” “我。。。。。。”胡三娘刚要开口反驳却猛的警醒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有些惊慌的低下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这就已经够了,顾清林从她的一系列反应当中已然可以确认,这胡三娘必是吞龙逆党无疑了。 两侧看守着胡三娘的侍卫在听到顾清林的话时不由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看了看胡三娘,似乎并不相信如此柔弱又貌美如花的女人会是逆党。 顾清林既然确认了胡三娘的逆党身份,要问问题就需要更加谨慎,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尚且一无所知的时候就对这胡三娘继续问询,万一反被胡三娘探得了自己的虚实事情反而难办。 于是他对胡三娘道,“眼下我的时间有限,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待我忙完外面的事情我会再来问话,但我要提醒你,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我的时间有限,你的时间同样不多。” 说完便站起来,对两名守卫道,“把人看好了。” 两名侍卫都是跟在云烁身边的近侍,自也知道逆党意味着什么,冲顾清林行礼之后顾清林便出去了。 第53章 荒山20 这一边顾清林控制了县衙一切顺利,另一边云烁他们进山的路上却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三四百人一同进山惊动了林中飞鸟群,矿中的看守看到远处山林间飞起的飞鸟不由的绷紧了神经,立时派人过去查勘。 黄护院见状也知山中人必会看见,忙向云烁说明了情况,一方面让众人加快步伐,自却是站定原地,气沉丹田,然后山中之王的虎啸之声随口而出,响彻山林。 云烁见状十分惊讶,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虎啸学的如此惟妙惟肖之人,不由暂了一声,黄护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都是小人以前进山时学的一点保命的小花招,有时遇到危险的时候学一声老虎叫,也能获得一点脱身的时间。” 有了这样一个小插曲,进山的部队加快了行进的步伐,而矿中的人在听到虎啸声后也确实略有放松了一些,撤回了外出查探的几人。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山中猛兽还是十分的敬畏的。 如此,大半个时辰过后,云烁便带人已经到了矿场的周围。在对三个百夫长各自安排了攻守区域之后,又对黄护院道,“一会我们杀进去后,你主要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安抚好乡众的情绪,将他们带出战区。” 又派了一队人先行探路,余下众人就地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各小队进入各自的作战区域,此时天色已经渐暗,矿场内停工,看守人员将众人驱赶前去吃饭,众人领了各自的饭才之后随即便被驱赶回了住宿的屋子并关门落锁。 此时除了轮岗的看守,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空地上抬了铁锅出来准备吃饭。 云烁一声令下矿场的四方喊杀声重重,围在空地上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早已有人冲进了战圈拼杀起来。矿场的看守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也有人很快反应过来拿起武器自卫。 云烁带人护着黄护院一路杀往矿工们住的地方,透过栅栏组成的窗户,黄护院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同村,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慌不要怕,是朝廷派人来救他们了。 屋内的矿工们登时泣不成声,激动的将消息向相邻的屋子里传递。 云烁见民众的情绪被安抚了,便留了人护卫警戒,自己则带了人又返回主战区。这些矿场的看守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比不得云烁带来的正规军的精锐,很快便有人不再恋战试图逃跑。云烁早有计划,外围仍有近两百人的包围圈,自然没人能逃得出去,这一场战役竟然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结束了战斗。 矿场的护院死了大半,只剩下五十来人弃刀投降,云烁派人将这些人统统绑了,又听人汇报了此战的战损,好在只有十多人重伤,四十余人轻伤,而重伤的人也并无生命危险,将伤员安置好之后,云烁才又返回了矿工们的宿舍,此时众人已悉数从被锁住的宿舍里解救了出来,见到云烁过来之后纷纷跪地冲他行礼,云烁让众人起身之后才对他们说道,“此时天色已晚,下山恐有不便,待明日天亮之后我便安排人送大家下山。” 云烁这边正在安置众人,又见林中鸟雀四起,又有人上得山来,云烁让人放出信号,得到回应之后便知这是沈随带领的援军到了。 而另一边县衙里的顾清林也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援军。 “李大人!”顾清林见到李清扬远远走来欣喜异常,忙小跑着迎了上去,激动道,“您怎么来了!” 李清扬笑道,“来得可是时候?有没有耽误你们的事情?” 顾清林忙摇头,“怎么会,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愁人手调派不开呢!” 李清扬也是个实干派,并不多做虚套的客气,直接问道,“现在怎么安排?可有需要本官做的事情?” 顾清林忙将自己控制县衙的事情同他简单说了一遍,又将他拉到关着胡三娘的屋子前面小声将胡三娘的事情同他也说了一遍,末了道,“从初步的询问结果看,此女应该就是吞龙逆党的成员。” 李清扬听顾清林这样说眼神一亮,忙问道,“当真?” 顾清林道,“我有八成的把握。”又道,“她府上的丫鬟和小厮也都暂时看押了起来,但是还有一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同党仍在逃,先前人手调派不开,我只得让人先封锁了城门,后续再慢慢搜查吧。” 李清扬点点头,“你做的很对。太子殿下在收到大将军的来信,言说沛县有人私开铁矿的时候便命我前来协助你们,你们不要被我打乱了步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或是你们不好做的,尽管同我说。” 顾清林道,“城西的李家有可能就是这铁矿的运营之人,大人既带了人过来,先给我点派三十人随我一起行将李家的人捉拿归案。那沛县的县令因是官身我只让人将他看押在衙房内还未来得及审问,但此人至少对这铁矿之事是之情的,我正愁不知该如何处置他,幸好大人来了。县衙这里就劳烦大人坐镇,我先去那李家走一趟。” 李清扬道,“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顾清之冲李清扬行了一礼之后,才喊了师爷带了两个县衙的衙役带路,自己则是同李子渊一同带着侍卫们去了李府。 李家并未如顾清林所愿一般并未得到消息,马伯顺利将消息传递给了李家。然而也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马伯在离开李家的时候被守在李家外面的人跟上了,后者在看到其意图出城之后便果断将其拿下了。 顾清林带人到达李家的时候,李家的内宅早已乱做一团,一群的女人哭哭啼啼的凑在一起,李家主及其长子早已乔装离开,顾清林不由的“哎呀”一声,懊恼的跺了下脚却又无可奈何。 顾清林心中已有猜测,估计相关证据不是被李家主带出府去了,就是已经毁了,虽如此,可这家还是要抄的,说不定还有可能翻出一点漏网之鱼的证据呢。 这边侍卫们正在抄家,顾清林又叫过了负责监视李家的人问道,“可知道李家这父子去了哪里?” 其中一人回道,“下午晚些时候,李家的父子乔装出门,咱们的人瞧见了,可人手不足也没敢立时拿人,有两们兄弟已经跟了上去了,目前还未有消息回来。” 顾清林心下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转头又进了李家的后院,直接去了李家主的书房,进去之后便见赵子渊正在东敲敲西摸摸,不由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子渊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转头敲敲敲,说道,“我看看他这里有没有什么密室机关。刚才他们进来翻了一遍没有发现,可是按理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家里应该多多少秒有些什么暗格密室的,用来存放重要的东西。” 顾清林“哦”了一声,“那你继续。” 正准备自己也在书房里翻找一下看看的时候,跟着他们的那名何侍卫进来有些兴奋道,“大人,发现他们家藏银子的地窖了。” 顾清林此时对银子之类的并不感兴趣,他想要找的是证据。听何侍卫这样说,随口道,“先让人守着,一会我们去看看。” 何侍卫还未回答,便听赵子渊兴奋道,“找到了!” 顾清林忙抬头看过去,只见赵子渊站在一处隔断的帷幔处,轻轻用力拉了拉其中的一条垂下来的流苏,便听到一声“咯吱”,然后便见屏风一侧的一处墙板像门一样向外缓缓打开,露出了一面装有不同大小木盒子的墙体。 顾清林忙走过去随手拿过一个木盒子打开,其中空空如也。赵子渊也随手打开了两个木盒,同样空无一物。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无奈。 将墙上所有的木盒都打开之后,只在其中的三个木盒里面发现了几个有些重量不易携带的古董雕塑,显然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被人提前清理过。 顾清林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免不了微微有些失望。拍了拍赵子渊的肩膀之后才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的银库。” 赵子渊一听银库立时双眼放光,“走走走,快走!” 几人一起到了李家放银子的地窖。顾清林这辈子,不或者说是两辈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生凭第一次对于金山银山有了切实的概念。 “这李家还真是有钱啊!”顾清林不由感叹道,“也不知道这里多少钱是通过他们倒卖铁器赚到的。” 赵子渊打量了一下这间银库,低头略一盘算便道,“这些都是五十两一个的大银锭,这些粗算算差不多约上十万两银,金约模不足一万两。” 顾清林是真的震惊,“你就这么一看就知道大概?” 赵子渊得意一笑道,“小爷可是承天府巨富之子啊,这么点银钱都没见过,还有何脸面说自己家里是巨富?” 顾清林一把抱住赵子渊的一条胳膊,“大佬,求带我飞!” 笑闹过后,顾清林才对何侍卫道,“派人清点一下银钱的数量,留下两成,其余让人送到县衙。” 留下两成这还是云烁特意同顾清林交待的。军队常也会协助地方府衙的人做些进山剿匪的工作,匪资不全上缴这是军队里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情。 何侍卫自然明白这是何意,笑的合不拢嘴,顾清林见他这样子忍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荒山20 第54章 荒山21 得到消息望风而逃的李家父子最终还是被跟踪而去的侍卫给捉了回来。 “中间耽搁了一下,兄弟们跟到城门的时候发现正有人在通知封锁城门,便知是大将军那边已经动手了,按计划将人送到了县衙后才知道大人又来了李家,是县衙的那位李大人说不知道公子这边还用不用得上这李家父子,让咱们又将人给带了过来。”负责前去跟踪李家父子的侍卫对顾清林回禀道。 顾清林看着瘫坐在地上瑟缩成一团的李家父子二人,走过去蹲在李家主面前,仔细看了看这李家主。 这李家主虽此刻有些狼狈的缩在地上,但仍能看出此人体格并不瘦弱,虽已年过四十开外身材却并无发福的痕迹,只是大概是做惯了地主老爷,眉眼间看起来似乎略带狠厉,眉宇间的川字纹很明显,此刻也是皱着眉,却是有些愁容满面的样子。 此刻这父子二人身上的衣衫皆有破损处,那李大公子脸上明显还挂了彩,显是抓捕的过程中有过反抗的样子。 “李家主,”顾清林开口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了,跑是跑不掉的,不如痛快点老实都招了吧,咱们也省得彼此多费精神,你觉的呢?” 那李家主抬起头看向顾清林,见他身上并未着官服,心下有些疑惑,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此刻却只是闪烁着眼神并不说话。 谁知顾清林只问了一句话,见他不答竟然也不追问,直接扭头又看向一旁的李家大公子,“你爹不说,要不你说?” 相比较李家主的反应,李家大公子的慌张是写在脸上的。他看看他爹,又看看顾清林,似乎想要开口却又有些不敢开口的样子。 顾清林亲切的拍了拍李大公子的肩膀,吓的李大公子一个瑟缩,只听顾清林和蔼的说道,“别担心,虽然你肯定是活不成了的,但你至少可以选择死前的这段日子是好吃好喝的过着还是受尽酷刑折磨。” 看着李大公子脸上惊惧的表情,顾清林又道,“怎么样,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大公子呼吸急促,刚要开口却被李家主出口打断,“住口,你这蠢货!” 一旁侍卫见状便欲上前给李家主狠狠来一记窝心脚,顾清林却是不在意的轻轻摆了摆手,“他蠢?看不明白的只怕是李家主你吧?” 说完顾清林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家主,“你的那位知府大人此时只怕是自顾不暇,顾不得你了。”说完果然见李家主目露震惊之色,顾清林心中轻笑一声又接着说道,“你信不信,此刻哪怕是我将你毫发无损的放了,你只怕也未必见得到明天的太阳?” 听闻知府已经倒台,李家主明显是心神有些乱了,却还是强撑着说道,“你,你这是危言耸听!” 顾清林“呵”了一声轻笑出声,“你爱信不信。”说完便对一旁的侍卫说道,“将他的嘴给我封了,他既然不想说,那就不用说话了!” “你们!”李家主话没说完便有侍卫上前麻溜的将李家主的嘴巴用布条给封了起来。 顾清林这才又看向一旁早已吓的魂飞天外的李大公子,冷泠道,“你说!” 李大公子浑身一哆嗦,忙不顾他爹在一旁呜呜咽咽的喊声,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开始揭他们老李家的家底。顾清林听他说了一会儿,渐渐失了耐心,不耐烦的打断了李大公子,“小爷没时间同你在这里瞎耽误工夫,直接说重点!你要不想说,也可以同你爹一样不用说了!” 伴随着顾清林的话,一旁的侍卫也配合的上前就准备对他动手,李大公子慌忙向后躲了躲,这才垂下了头咬了咬牙,将他们私挖铁矿的事情说了。 顾清林见他终于开口,这才顺着他的话挑拣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问了起来。 “你们是如何得知这山中有铁矿的?” 李大公子道,“都是崔知府那边安排的,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顾清林又问道,“胡三娘同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大公子稍微顿了一下才开口,语气中似乎还带有那么一点抱怨,“崔知府那边卡的太严,要求我们把出产的铁矿全部都上交给他们,由他们统一处理,可是我们冒着杀头的危险做这买卖总不能一点赚头都没有吧,所以我们就瞒报了一部分产量,从中拿了一部分出来私下里打造成各种铁器,我们生产胡三娘负责销售。” 顾清林知道胡三娘既是逆党那她在这件事情当中的角色就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只是面上不动声色的又问道,“你们同胡三娘是怎么接上头的?对这个胡三娘你们还了解多少?” 李大公子似乎没想到顾清林会对胡三娘这样感兴趣,先是有些惊讶的看了顾清林一眼,然后才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想初见胡三娘的情形。 “胡三娘。。。。。。最开始遇见她是她初来沛县,被黑五那一伙泼皮调戏,我遇上了顺手帮她解了围,后来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当时她说她老家是桐云县人,因着家中夫君亡故族人要想谋夺她们家产,她才变卖了家产迁到了咱们沛县。” 然后又思索了半天才道,“只是知道她似乎十分的有门路,能搞到别人搞不到的东西,也能销掉别人销不掉的东西,慢慢就开始同她合卖铁器了。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顾清林仔细观察了一下李大公子的神色,知道他并不是在说谎,便又问道,“每三个月固定来取铁器的是什么人?” 李大公子的神情再次一变,连旁边一直哼哼着的李家主此时也没了动静,显是没想到顾清林他们已经查了这么多。 李大公子抹了一把脸,才接着说道,“那些人都是崔知府直接联系的,每次来只收铁料从不开口说话,他们拿着信物来,我们交货,我们也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顾清林又问,“你们就一点不好奇?” 李大公子道,“都是知府大人安排的事情,我们,我们也不敢好奇啊!” 顾清林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又接着问道,“那他们每次来是都取多少货?” 李大公子道,“他们几乎每隔三个月来一次,每次取货差不多都在两千斤左右。我们只是负责矿石的炼化,提供生铁的原料而已。” 顾清林又问,“那你们可有注意他们是往哪个方向离开的?” 李大公子又想了想,“这个,倒是没有留意。” 顾清林心中已然猜测到他们会处理掉相关的证据,还是问了一声,“可有账簿或是其他证据?” 果然见李大公子向后缩了缩才说道,“都,都烧掉了。” 顾清林又问,“府里可有密室?” 李大公子道,“书房里隔断处的帷幔那里,从左边数第五根绳子就是密室机会。” 顾清林见正是先前赵子渊发现的那一处,便也没了兴致,暂时想不到还能问些什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跟着的赵子渊,没想到赵子渊兴致勃勃的又来了一句,“我有个问题,你们和那个胡三娘是怎么分帐的?” 顾清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李大公子竟也老老实实的回道,“五五分帐。” 顾清林又看向李家主,问道,“事已至此,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见李家主没什么反应只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一脸的灰败之色,顾清林也没再搭理他们,倒是遵守承诺的同一旁的侍卫交代了一声,“好生看管,不要随意打骂。” 说完便同着赵子渊一同又回了内室。 幽州府的冬日温度虽不如承天府那边低,但是却十分的湿冷。此时已经入夜加之因着搜查房间的大门敞开,因此室内的温度也十分的低。 顾清林不由的伸出双手呵了呵气,就见何侍卫拎了个包袱进来道,“这是那父子二人出逃的时候随身携带的包袱。” 顾清林接过包袱打开,见里面除了几件粗布衣衫还有大把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那银票的面额都是一百两起步,最高五千两,粗粗一算大约也有上十万两的样子。 顾清林随手从里面拿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递给何侍卫,“派两个人去城里的酒楼准备些餐食,尤其多准备些热乎乎的姜汤,大晚上的不能让兄弟们空着肚子当差。” 何侍卫咧嘴一笑,“这还用买,让李家的厨娘现做一些不就好了。” 顾清林也不想同何侍卫多解释什么,只玩笑道,“你也不怕万一有人在菜里动手脚。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李家的这些妇孺孩童想是也没吃东西,让她们自己安排人去准备些简单的吃食,再熬些姜汤,孩童总是无辜的。” 何侍卫听顾清林这样说一愣,他今年也三十多了,没跟着云烁之前也曾在承天府里的衙门里当过差,也跟着那些个官员们办公差,能够真心为这些办差的兄弟们着想的官本就凤毛麟角,更没想到顾清林竟然连这些妇孺们吃饭的事情都想到了。 他这些天跟着大将军一路走来,先前有战荣他们在自己一直没有机会跟在大将军他们的身边做事,如今亲身跟在顾清林的身边做事情,眼见他看似瘦弱的一介书生样却将这样大的事情一样样安排的井井有条,又心怀善念不愿苛责无辜,只觉这样的官实在是有些太少了一些,瞬间就对大将军为何对这个书生一直呵护有嘉并且对他的看法颇为看重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对顾清林有些敬重起来,刚要伸手接过银票,就见顾清林虚晃了一下手里的银票又叮嘱道,“只一样,不能买酒。跟兄弟们说一声等差事结束了大将军自会犒劳大家。” 何侍卫这才接了银票,出门找人前去置办饭食,又想起顾清林刚刚似是有些冷的样子,让人又去点了个大大的炭盆送了进来。 第55章 荒村22 何侍卫出去之后,赵子渊才凑上来对顾清林道,“你觉的李家的人是逆党吗?” 顾清林轻轻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像。” 赵子渊有些不解,道,“我有些糊涂,这李家如果不是逆党,难不成这铁矿真的同逆党没有关系?一个区区的知府才多大的官儿啊,他难道就真的有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情?” 顾清林也微微皱了眉,这铁矿背后的关系他现在也并没有了解多少,“这个,我也没想明白,恐怕还得问问那位崔知府才能知道。不过先前那孔县令不是同我说过么,这知府的上面可能还有人,至于这上面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也还是得问那位崔知府了。” 赵子渊叹了口气,又说道,“也不知道大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顾清林听赵子渊提起了云烁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山高林密的,那刀枪又不长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赵子渊抬头有些嫌弃的看了顾清林一眼,“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一个深闺怨妇。” 顾清林也嫌弃的看了赵子渊一眼,“你这是嫉妒。”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见何侍卫又进来了。原来是准备运往县衙的财务都装好箱了,既然有了银票,他们便将银库里的财务都打包装了箱。 顾清林点点头,又吩咐等吃过饭后便启程回县衙,李家的一干人等除了李家主父子俩人以及管家同家下几个管事的带回县衙关押以外,其余人等暂时就地看押。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足够的银子餐时来的也快。不多时那几名前去准备餐食的侍卫便同着酒楼的伙计一起赶着马车回来了。 众人轮班吃完饭留下看守的侍卫便回了县衙。 县衙内也是灯火通明,今夜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李大人见顾清林去一趟李家拉回这么多金银,虽知是必然的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合计近三十万两白银?” 顾清林不了解这些富商家族的事情,倒是赵子渊解释了一下,“李家发家到现在据说已是第四代,以他们家的生意规模来看,不多说正常十几万的家底应是有的,至于多出来的只怕都是来路不正。他们家据说在县城还有好些个铺子和田地的进了没算在这里,后面就得慢慢核算了。” 李大人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十几万两,多少人几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银钱,偏偏贪心不足蛇吞象,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买卖!” 赵子渊也道,“谁说不是呢。” 顾清林又道,“对了大人,那孔县令可有交待些什么?” 李清扬闻言便将他们走后孔县令交代的内容同顾清林说了一遍,也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甚至都不如程师爷说的详细。 顾清林又对李清扬道,“大人,沛县这边相关人犯差不多都已落网,要紧的是幽州那边的那位崔知府,眼下我们虽无物证但人证已有,只怕还要尽快派人将他拿下才是。” 听顾清林提起幽州知府,李清扬的神色也十分的凝重,道,“这个我也想过了,夜里山路难行,大将军他们只怕今夜要留在山里,明日待大将军回来,我同大将军见面之后便即刻启程前往幽州,沛县的县衙这边我让徐哲留下来先行代理知县的位子,县里的政务乱不了。至于县衙其余人员的去留,你想必比我要清楚一些底细,到时候帮着徐哲处理一下就是。幽州那头待我将那崔知府拿下之后,再派人传信于你们。” 顾清林笑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幽州那边的情况我们所知甚少,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也并不知晓,大人去了那边还是要小心一些。” 李清扬拍了拍顾清林的肩膀,“我会小心的,你们在这边也不要大意为好。” 时间紧迫,顾清林也并没有同李清扬多言其他,便同他一起又去了看守胡三娘的房间,结果一进门就见胡三娘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嘴巴中间还勒了一条布绳,额角一侧还有着一丝血迹。 顾清林心中猛的一沉,生怕这些个侍卫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惹得这胡三娘更加拒不交待,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边说边快步走到胡三娘的面前问道,“你没事吧?”又抬头问侍卫,“怎么回事?” 一旁的侍卫道,“大人,这胡三娘身上暗藏了一片薄铁片,之前她偷偷切断了绑着她的绳子试图自尽,兄弟们无法便只有将她给绑在椅子上了。” 顾清林心下松了一口气,又低下头对胡三娘道,“我先把你嘴上的绳子揭开,但是你要保证你不会再做傻事,可以吗?” 那胡三娘“哼”了一声扭开了头,倒是也没多做抗拒。顾清林就当她是默认了,亲自动手解开了胡三娘脑后的绳结。 胡三娘先是往地上重重的啐了一口,但毕竟没有再做其他的过激行为。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顾清林便趁机道,“我大概能理解你心中的想法,早晚都是死,还不如自己主动痛快一点,也省得日后横生变故,是吧?”说完也不用她回答,又接着说道,“可你若是这样糊里糊涂的死了,去了地府里面只怕都不知道该找谁报仇。” 胡三娘大概也是在经历过一次自杀行为之后稍微有些冷静了下来,也不那么抗拒与人沟通了,听顾清林这样说倒是开口反驳了,“我清楚的很!哪怕我下了十八层地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贪官污吏!” 顾清林心中对于胡三娘此刻的状态还是很有些高兴的,哪怕是出口反驳倒至少是有了一个沟通的过程,然后她一口一个贪官污吏,倒是惹得一旁的李清扬十分的不悦,只差一点便要开口呵斥,还是顾清林先微微摇了摇头先开了口,“人死了就是死了,说再多也不过是口舌之快。况且你都不认识我,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贪官污吏?” 胡三娘又是啐了一口,“你们这些当官的,惯会巧舌如簧!” 顾清林微微一笑,“这你倒是冤枉我了,我的确有朋友是当官的,但我可不是官啊。” 胡三娘一愣,本能的顺着顾清林的话想了下去,显然没想到这个带人封锁了县衙与整个沛县县城的青年竟然不是官。 可他若不是官,难不成是什么王子王孙的?不然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权利将一座城说封就封了呢? 顾清林看胡三娘一脸的狐疑神色,来回打量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接着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什么豪门显贵之子,或者再往大了说是什么皇子皇孙?” 看胡三娘神色微微怔了一下,眼神中明显多了些警惕。 顾清林见状便知自己大概是猜中了她心中刚刚所想,又摇头失笑道,“我可没那么好的命,我不过是一个没了亲娘爹又不疼的庶子罢了。” 胡三娘不由皱起了眉头,似是在考虑顾清林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顾清林看她的样子又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所以你瞧,有时候你眼睛看到的其实也未必就是事实。你以为的官不是官,你以为的好人也未必就是好人!” 胡三娘重重的又是“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再说话。 顾清林眼神微转,“你不信?”见胡三娘不再言语,当即就解了自己的腰带。 胡三娘神色惊恐,连想到顾清林白天的时候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厉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别说胡三娘,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顾清林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却见顾清林只是解了棉袍,抽出一条胳膊撸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那道还泛着肉粉色的疤痕问道,“你知道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胡三娘见顾清林只是给他看了胳膊上的疤痕并未有什么其他举动,心下稍安,却是忍不住红了脸,略有点局促的骂道,“登徒子!” 顾清林穿好衣服,也不理会胡三娘说了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又接着说道,“承天府里有一条街叫做关内街,街旁各种店铺林立,整日里车水马龙,街上有专供贵人的高档铺子,也有给普通百姓们消遣闲逛的百货铺子,是京城百姓们都喜欢去逛的一条街。” 胡三娘越听心中越有些糊涂,就像刚才不明白顾清林突然脱衣服的举动一样不明白此刻他怎么又给自己讲起了京城的风光,但是她也不傻,联系顾清林刚给他看的伤疤,隐约觉的顾清林要说的事情应是与他身上的伤有关。 屋子里面的人除了李清扬若有所思以外,其余侍卫刚从顾清林脱衣服的举动中清醒过来又见顾清林开始请起了故事,虽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但这些事情此刻也不需要他们明白,他们只要安心做好背景板也就是了。 “那街上有一座酒楼叫做聚风楼,据说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楼。”说到这里顾清林还微微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在回味那聚风楼里的酒菜,可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脸上再不见先前一直挂着的淡淡微笑,他看着胡三娘道,“那一日,在聚风楼的门口,我被一位和你一样貌美年轻的女子拦住,她说她家中艰难,老父去世无力安葬,想让我买下她让她好有银子可以安葬他的老父亲。” 说完,顾清林看向胡三娘,胡三娘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贫困人家的苦难你们这些。。。。。。”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显是想起顾清林刚说自己不是官,又转口说道,“若非走投无路,谁又会愿意卖身为奴!” 第56章 荒村23 顾清林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说的没错,若非走投无路谁又会愿意这样做呢?那名故去的老人家双手粗粝,颜色黝黑布满了老茧,脚上甚至连双破料的布鞋都没有。” 胡三娘的脸上渐渐布满了一种同病相连的苦涩,顾清林看她神情变幻知她的情绪已经渐渐被自己引导,于是话峰一转,问了胡三娘一个问题,“可你说这样贫苦的人家,是如何养出了一位唇红齿洁,双手嫩白如葱,又得起上好胭脂的女儿的?” 胡三娘神情明显一怔,片刻后才不确定的开口,“许是,许是那家的父母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 顾清林嘲讽一笑,眼神中带上了一抹自责,“我当时挣脱不得,也是这样质问那位姑娘的,当时街上人流众多,不多时我身边的人就越聚越多,没过多久便有一位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说完,顾清林又再一次问胡三娘道,“你说巧不巧?” 胡三娘咬了咬下唇,明明不是她做的事情此刻她心中却是没来由有几分心虚,“这,这也有可能是巧合。”说完,又匆匆说道,“京城里有人丢了孩子,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清林目光直视着胡三娘道,“同你当然没有关系,可却是同你们的组织有关系!后来证明那位当街拦我的女子乃是你们吞龙之人,她们一伙人不但在承天府,乃至周边几县都做过类似的勾当,仅能够确认的便有上百名之多,持续了三四年的时间。” 胡三娘震惊的抬起头来,下意识的反驳,“你胡说,这不可能!” 顾清林上前一步,连声音中都带了几分怒气的感觉,“你当然不会承认,可这案子是我查的,那名在我眼前失踪的孩子到现在仍未找到!不但如此,案发后你们的人为了能送那些被拐的孩子出城,逼迫一位叫做李昌的男子替他们赶车,你们抓了他多病的老爹,以至于他的老父亲在李昌入狱之后被活活饿死!这之后又买通了牢里的死囚犯毒杀了李昌!”说到这里,顾清林稍微缓和了语气,声音也低了下来,“他们父子是我让人安葬的,而我便是因为查了这个案子屡次被人追杀,留下了这道伤疤,并且害死了我的马夫,他姓马,为我赶车很多年,我喊他马叔。” 胡三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只不停的摇头,情绪也渐渐有些激动,“不,不,这一切都是你在胡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清林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重又看向胡三娘,再一次开口说道,“吏部前侍郎江晓,他的续弦江刘氏也是你们的人。案发后为了脱身,下毒毒死了一家上下十几口人,连江侍郎年仅几岁的小孙子都没有放过。” “承天府的碧潭月影曾是你们在京的联络地点,暴露后刘掌柜的为了掩藏行踪将手下伙计灭口,可笑的是他满心以为会得到你们组织的庇佑,最终却是被你们自己人给灭了口,连同他的妻儿都没有放过,可怜那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他若能平安长大定也会是一位俊俏的小郎君。” 胡三娘的情绪渐渐已有些崩溃,挣扎着对顾清林道,“你胡说,你胡说!住口,你别再说了!” 顾清林却是并没有理会胡三娘的话,再上前一步双手隔着衣服按在了她的手腕上,弯腰直视着胡三娘,“为什么不让我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你同那些藏头露尾的蛇鼠之辈是一样,敢做不敢当吗?” 胡三娘彻底崩溃,嘶喊道,“我同他们不一样!” 喊出了这一句话,胡三娘似乎是被打通了某一个开关一般的,主动诉说了起来,“我同他们不一样,我是为了大义,为了天下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可怜人不再遭受欺压,为了那些贫苦的百姓们都能吃饱饭!” 顾清林毫不客气的讽刺道,“你的大义就是私下铸造贩卖武器吗?还是说你的大义就是天下被欺压的人们人人手中都有武器,谁欺压他们就杀了谁?” 胡三娘被顾清林带弯了思路,只是一个短暂的愣神居然也顺着顾清林的话道,“没错!就是要杀尽天下那些贪官污吏!” 顾清林嗤笑一下,“天底下会欺压人的只有贪官污吏吗?你又怎么能保证你私卖的那些武器都是被用来杀那些贪官污吏的?刀只是刀,杀猪不行吗,杀羊不行吗,杀鸡杀狗杀牛杀鸭,杀我看不顺眼的任何一个人不行吗?” 胡三娘怔怔的看着顾清林,一时有些哑口无言,思续有些混乱,事情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心中也并不是这样想的,可是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清林看准时机冷不妨问了一句,“你放飞的信鸽是给谁的?” 胡三娘没听清似的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本能的说道,“给江南府那边的人,告诉他们这边的铁矿暴露了。” 话一出口,胡三娘便回过神来,然后有些愤怒道,“你在诓我!” 顾清林道,“我今晚对你说的任何一个字都是我这一路追查你们组织查到的事实,而且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很多若有时间我可以一件一件慢慢同你细说。” 然后又问接着道,“江南府里哪?对接人是谁?” 然而胡三娘因着被骗的感觉却是重又陷入对立的情绪里面,再一次闭口不言。 无奈顾清林决定再赌一把,转头问李清扬道,“江南府有多少州县?” 李清扬只略一思索便说道,“四州十六县一百二十七镇。” 顾清林又道,“可记得名字?” 李清扬微一点头便懂了顾清林的意思,开口道,“奉化州。。。。。。” 顾清林则是迅速转头又看向胡三娘,努力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只见她初时只是只是十分的气愤,甚至再一次闭上了眼睛,直到李清扬说到“萧山县”的时候,她的指尖微微抽动了一眼,紧闭着的双眼也不由动了下眼珠,微微有了一个想要睁开的动作,很快便随着其他县名的出现而再次归于平静。 直到四州十六县都说完,李清扬问道,“各镇的名字要说吗?” 顾清林虽是在回答李清扬,双眼却是紧紧盯着胡三娘的反应,十分笃定的说道,“不必,我已经知道了,在萧山县。” 此言一出胡三娘猛的睁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顾清林,“你。。。。。。你怎么。。。。。。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趁着胡三娘再一次情绪激烈波动的时候,顾清林又对着胡三娘继续说道,“萧山县还有一座铁矿,而且规模要比沛县这里大,时间也比这里久,所炼制的兵器水平比这里高,对不对?” 胡三娘此刻的神情已是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只能大口的喘着气,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啊。。。。。。” 李清扬在听到顾清林的话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略微有些失态,失声道,“什么!” 顾清林并没有理会李清扬,仍是专注的观察着胡三娘,直到她疯喊过后情绪逐渐不再那么激烈了,才又开口说道,“我想知道的事情,既便你不开口我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只是你还记得白日里我同你说的话吗?我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愿意主动坦白,我可以保证让你死的有尊严。” 胡三娘已经彻底的麻了,此时在她的心中已经认定了反抗并没有意义,看向顾清林了眼神当中再没有半点情绪,只是机械的说道,“萧山县的联系人是谁我并不清楚,除非有万分紧急的事情,我们平时并不联系。幽州这边我受崔知府的命在此地暗中监视李家,至于私卖兵器也是因为崔知府那边上下打点需要用银子。” 顾清林又问,“每三个月会有人来拉一次铁料,那些人是谁?” 胡三娘道,“那些也是我们的人,但我不认识他们,是另一条线的人在负责,他们负责铸造兵器供我们自己人使用。” 顾清林又道,“那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铸造兵器吗?” 胡三娘再次摇了摇头,“这些崔知府应该知道。我们统一都归崔知府管。” 顾清林见在胡三娘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吩咐了人好声看管,同李清扬一同离开了。 出了衙房的大门,李清扬这不再克制喜悦的心情,再次用力的拍了拍顾清林的肩膀赞道,“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怪不得老冯头对你青睐有加,大将军也甘愿亲自保护你的安全,我今日是真的开了眼了!” 顾清林今日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好不容易胡三娘也开了口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此时不免有些疲累,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大人过奖了,您这夸的我走路都不自在了。” 李清扬爽朗一笑,“这有什么,便是陛下若能得见风才一幕,只怕也要赞上一句后生可畏!” 连陛下都抬出来了可见李清扬是有多高兴,顾清林赶紧转移话题对一旁的何侍卫问道,“什么时辰了?” 何侍卫抬头看了看月色,回道,“估摸着已经丑时了。” 李清扬高兴归高兴,但他毕竟久在太子身边,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顾清林无法比的,见顾清林面有倦色,便道,“都这个时辰了,快些去后堂歇息一下吧,养足了精神,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 顾清林忙顺着台阶下来,今天确实是劳心劳力的一天,晚间又这样湿冷,顾清林同李清扬道过别后转身去了后衙找到给他准备的房间,衣服都来不及脱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此时远在数百里外的萧山县也有一人正在倚窗望月,手中捏着的那一张从鸽腿上取下来的小纸条这样站在这里已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正是那曾在承天府搅动风云后又消失已久的黄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荒村23 第57章 荒村24 第二日先回来的人却是沈随,巳时不到人便已经到了县衙。 “山中留了八百驻军看守,里面被关押的矿工已经全部转移下山了,眼下都集中在黄家村,大将军派我先回来同大人说,要准备山里驻军的一应军资物料,另外还有山上下来的百姓共计一百八十七人,其中一百二十六人是外县人,人员安置还需要大人安排。眼下他正在黄家村坐镇,待稍晚些时候就回来。” 沈随此时身上衣服也未来得及换,手里捧着一碗热粥“呼呼啦啦”的边喝边同李清扬道。 赵子渊这些日子同沈随也熟稔不少,渐渐也开得了他的玩笑了,见他这样笑道,“你这看样子倒像是几天没吃饭似的。” 没想到沈随竟然一点头道,“确实,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吃过东西呢!” 顾清林奇道,“这是为什么?” 沈随道,“大军进山仓促粮食带的不多,没想到山里面的粮食竟然也所剩不多,那些矿工们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了,真放开了肚皮吃食量惊人,另外还要给山里驻守的军士们留一点粮食,昨晚上我便将我的吃食给了一位矿工。”沈随边喝粥边含糊的说道,“早上下来还要安置村民,我就直接回来了,反正回来总有吃的。” 顾清林看向沈随的眼神中不由的带了一点欣慰,一时间竟然有一点老父亲看儿子终于懂事了的感觉。并不是说沈随省下的这一口饭真正起到了多少作用,而是他们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下来,沈随这样一位千娇万贵养大的真正的豪门贵子眼中不再目下无尘的将普通百姓的疾苦当做寻常,而是不仅有了恻隐之心,更愿意将自己的这种心意付诸于实际的行动。 一旁的赵子渊见沈随吃的欢快忙将一旁他爱吃的鲜肉馅的小包子往他跟前又推了推。沈随随手捞起一个冲赵子渊咧嘴一笑就吃了起来。边吃边听赵子渊絮絮叨叨的给他讲昨日他们审问那个胡三娘的事情。 边一边李清扬则是在询问着顾清林如何处置山中矿工的看法。 这些事情顾清林自然也多不晓得,于是对李清扬道,“大人这可是太高看我了,若要问我的看法我只能想到让他们回家这一项。不过我倒是可以给大人推荐一个人来处理这些事情。” 李清扬“哦”了一声问道,“谁?” 顾清林道,“就是本县的那个师爷,程广。”见李清扬微有些诧异又同他解释道,“他是本县的钱谷师爷,从前便帮助那县令处理许多政务,对于本县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听到顾清林详细同自己说了一遍程师爷的事情,李清扬点了点头,“既如此,此事便让他协助徐哲处理,量他此时也不敢不尽心,至于其罪名究竟如何,也还需得刑部那边审过了才能定夺。” 顾清林点了点头,明白这是李清扬在给自己善意的提醒,于是说道,“全凭大人安排。” 两人正说道,就听那边一直呱呱唧唧同赵子渊说着话的沈随突然问道,“这么大的事情这胡三娘放鸽子不应该是放给他的上线的吗?她怎么放给了她不认识的人?” 沈随的话问的赵子渊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顾清林。 顾清林听到沈随的话也是微微蹙了眉,沈随的问题确实有道理,理论上讲她的确应该是同她的上线联系,越过他的上线直接同另一个铁矿的人联系的确并不合理。昨日奔波一天,最后审问胡三娘的时候他的确也有些疲累,所以当时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不合理的地方。 沈随见自己无心的一句话让顾清林拧紧了眉头,以为是自己不了解情况说错了什么话,忙开口想找补一下,到听顾清林忽而一笑冲自己道,“行啊沈小将军,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这的确有不合理的地方。昨日只来得及初步审了胡三娘,今日先将其他人都审问一遍再看。” 沈随见顾清林这样说便放下了心,又听一旁的赵子渊催促道,“快吃快吃,吃完了我们去听顾二审犯人去!” 顾清林无奈的看着二人笑了下,让沈随先吃东西,自己则同李清扬一同出了门先去安排其他事情。 李清扬见顾清林一直低着头拧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差点撞到柱子上都没注意,伸手拉了他一把,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清林回过神来,先是对李清扬道了谢,又笑着对他说道,“沈小将军一句话倒确实提醒了我一个问题。” 李清扬也是微微一笑玩笑道,“什么问题?你知道那胡三娘为何要将鸽子放给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顾清林见李清扬神态便知他是玩笑,摇摇头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信鸽的工作原理。” 李清扬没想到是这个问道,微有些诧异,“信鸽的工作原理?” 顾清林点点头,“信鸽的驯化不易,要在他们的原住地进行长期、多次循序渐进的放心训练才能够让其养成自主回家的意识。若要训练信鸽往返两地送信则其有效距离应该在百里左右,超出这个距离实现的可能性并不大。” 李清扬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顾清林的想法,“你是想在这信鸽的身上找线索?” 顾清林再次点头,李清扬又问,“那这胡三娘?” 顾清林道,“从她昨天的反应看来,似乎所言不假,但我们也不能将注全押到她的身上,要验证她所言真假我们也需要其他的证据。” 李清扬拍了拍顾清林的肩膀,“你有想法只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事情就由我来做!” 此刻在李清扬的身上顾清林再一次感受到了曾在冯道远身上曾经感觉到的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心下不由有些微的感动,他十分郑重而又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大人!” 李大人的确是实干派,得到沈随带回来的消息看便迅速安排人调集好了相应物资与银两和粮食,派人送到了黄家村。 云烁在同县衙的人交接过后便马不停蹄的往沛县的县衙赶去。那里有他一直心下挂念着的人,昨日留给顾清林的人手并不很多,也不知他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 及至到了县衙见到顾清林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根头发丝都没少,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天知道这种明知有危险却不得不彼此分开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顾清林在见到云烁的时候没忍住快走了两步上前,将人前后转了转,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也总算松了口气。 云烁克制的看了顾清林一眼,先同李清扬互相见了礼,寒暄过后才笑道,“李大人来了咱们总算能松口气了,不然幽州知府那里还真不好轻易动手。” 李清扬也笑道,“昨日下官便同小顾大人商量过了,今日下官便赶往幽州先将那知府拿下,待大将军同小顾大人将沛县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行赶往幽州。”停了停又上前一步小声对云烁道,“太子殿下有话要带给大将军。” 云烁神色一凝,点了点头,而后便同李清扬一同入了内室。顾清林识趣的并没有跟进去,而是转头去找了沈随他们。 李清扬同云烁一番密语之后便如他昨日所说即刻启程前往了幽州。 云烁出来之后没见顾清林,问过侍卫之后才知道他是去往后衙审问犯人去了,于是云烁便也抬脚去了后院,结果一进后院便看顾清林站在一处衙房的门口正将耳朵贴在门上在偷听着什么,边听边还忍不住掩嘴偷笑。 云烁轻轻走了过去拍了拍顾清林的肩膀,用气声问道,“做什么呢?” 顾清林一见云烁便冲他摆了摆手,拉着他一起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云烁不由失笑,很想同顾清林说他既便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站在再远一点的地方也能听到屋子里在说什么。 接着他便听到了沈随沈小将军不耐烦的声音,“小爷又没怎么样你,哭哭啼啼做什么!” 接着又是赵子渊略有些凶巴巴的声音,“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们卖到妓院去!” 此言一出果然屋子里面的哭声随即小了下去,停了停又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婢子只是负责夫人的日常起居,真的,真的不知道什么铁矿的,夫人日常出门都是带着桃红姐姐,许是,许是桃红姐姐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又后又听赵子渊问道,“行,你的意思是你平日里不出门是吧?那就问你个院子里的事情。你们院子里养着的那些信鸽,你知道吧?” 还是先前那个女子小声又抽泣了一声,才说道,“知,知道,那些信鸽平日里都是婢子在喂的。” 赵子渊又问道,“那你说说,那些信鸽都是哪里来的?” 那女子抬头看了赵子渊一眼,瞪着一又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说道,“这个婢子不知道,婢子是两年前被夫人买来的,来的时候这些鸽子就已经都在了。” 赵子渊接着又问,“那这些鸽子平常给别的地方送过信没有?” 那女子点点头道,“有的,每个月总会有那么两三次。” 这时沈随急忙问道,“那都是给什么人送信你可知道?” 那女子摇摇头,“婢子不知,婢子虽伺候夫人纸墨,可婢子不识字。” 沈随一跺脚,“嗐!”了一声。 那女子吓的瑟缩了一下,眼泪立时又跟不要钱似的刷刷的流了下来。 沈随有些头疼,“哭什么哭!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哭!” 他这么说了那女子哭的更厉害了。 门外偷听的两人忍不住闷声直笑,一旁的赵子渊拉了拉沈随的衣袖,“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 沈随“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坐下。 赵子渊又问,“你也别哭了,你想想这信鸽平日里放飞之后都是怎么回来的?是自己飞回来的还是有人给送回来?” 那女子哭的已经有些抽噎,一边说一边还一抖一抖的,“里面有一只白色的鸽子是自己飞回来的,其余的鸽子。。。。。。”那女子想了想道,“其余的好像是马夫马大叔出门的时候带回来的。” 赵子渊想了想,一时想不起顾清林交待他问的问题是不是都问完了,于是“啪”一声甩开手里的折扇看了一眼,然后才接着问道,“那这个马大叔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你知道吗?还有就是他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带回来的?另外一共有多少只鸽子,哪些鸽子放飞的比较多?” 顾清林在门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问这么多这女的还不被你问懵了。 结果这女子不但没有被问懵,还一条一条的都回答上来了,“马大叔从哪里带回来的婢子不知道,他常被夫人出去做事,有时候一出府就是好几天,婢子记得有一回就是他出门好几天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只鸽子回来。院子里的鸽子一共有六只,前几天放飞了一只只剩下五只。平日里那只白鸽放飞的比较多,其余鸽子倒是一看也放不了几次。” 赵子渊又看了看扇子,发现上面的问题基本都问完了,这才同沈随一起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荒村24 第58章 荒山25 赵子渊二人出门见了顾清林同云烁,先是给云烁行了个礼,然后就有些兴奋的问顾清林,“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听到?” 顾清林抿嘴一笑点点头,“听到了,赵公子威武!” 几人边说边进了内堂的正堂里,坐定之后沈随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听到了,那可发现了什么?” 顾清林也没啰嗦直接道,“第一,胡三娘一定还有事情没有交待,第二马夫是她一伙的肯定知道内情,第三,”说到第三这里,顾清林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应当有一处固定的地点一直在同胡三娘联络。有可能是她的同党也有可能是她倒卖私器的地方,暂时没办法确认。” 沈随听的有些疑惑,“方圆百里?” 顾清林“嗯”了一声,不想在这个时候同他们解释他是怎么说出的这个范围,于是又补充道,“这只是我的推测,并不一定十分准确,日后再同你们详说。” 听他这样说,沈随心中虽还有疑惑也只能暂时放下,又听赵子渊问道,“既然这马夫也有问题,那是不是也要审一审他?” 顾清林道,“审是一定要审的,但我们现在掌握的实际证据太少,他既便招了,同胡三娘的话一样,只怕不好辨认真假。” 赵子渊一听原本高扬着的眉毛不由的耷拉了下来,“那怎么办呢?” 顾清林见赵子渊样子抿嘴一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们只要先从侧面找到一些证据,了解一些线索,这样再审问他们的时候才不至于轻易被欺骗。我想着再审一审那黑五,他常进出胡三娘那里,或许也能知道些什么。” 说完又看了看赵子渊同沈随,“还有刚才那名婢子口中的桃红姐姐,你们也可以再去审一下,不拘她说什么,你们只管听着便是,除了告诉她铁矿已经被我们端了,其余不论什么一概不要同她说,然后我们再汇总一下信息,看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几人商讨完毕便分头行动,审案这种事情对于赵子渊和沈随是从未有可的新奇体验,两人兴致十分的高昂,勾肩搭背的就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顾清林同云烁二人,总算可以清静一小会说一说二人的小话儿了。 “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不由“噗嗤”都笑出了声,云烁道,“你先说。” 顾清林冲他伸出手来,云烁忙把起身走到顾清林跟前,顾清林就着坐着的姿势双手抱住了云烁的腰,仰着下巴问道,“昨天危不危险?你没受伤吧?” 云烁摸了摸顾清林的脑袋笑道,“我不都站在你面前了?没事,放心吧。那些人就是一群草包,昨天咱们的人除了几个重伤的,没人牺牲,是大捷。” 顾清林闻言眼中笑意更甚,低头将脑袋低在云烁身前不停的磨蹭,动作同雪团儿撒娇的时候十分的相像,边磨蹭边还说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云烁好笑的双手固定住顾清林乱蹭的脑袋,好笑道,“再蹭可就要蹭出火儿来了,一会儿咱们可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顾清林立时蹭的一声抬起脑袋,眼神里却是分明闪烁着几分坏笑,看得云烁瞬间有些口干舌燥的,不由的双手狠狠将顾清林的小脸揉捏一番,“就知道你使坏!” 两人笑闹了一会,云烁才道,“山里面我已经安排驻军把守了,沛县这里既有铁矿以后必定是要设置驻军的,这些事情后续兵部和户部会派人前来处理,咱们就不用费心了,山中的那些人员安置李大人已安排人处理了,也不用咱们再费心了,后面我就同你一起,我可不想再同你分开了!” 顾清林也在此时才将心中对于云烁的那一点不知不觉养成的依赖表现了出来,重重的点了点头,“嗯!”然后便站起身来,“那我们一起,先去再审一审那个黑五!” 眼下他们的情况,顾清林定下的从侧面了解情况的策略还是对的,胡三娘等几个主犯的关押都是单独分开关押的,因此并没有关到牢房里,顾清林同云烁转过回廊到了关押黑五的地方一问,竟还真的问出了些微的线索。 “你说那鸽子啊?”黑五被捉已经过了两三日时间,胡茬长了一大截不说,又被从卢家转到了县衙里面,早已没了什么精气神,此刻看起来不但有些邋里邋遢,还有些蔫头搭脑的,“三娘养了好几只鸽子,宝贝的很,据说是可以送信的。” 顾清林不动声色的问道,“那这信都送到哪里?” 黑五道,“这我哪里知道,三娘从来也不让我问。” 顾清林心下有些微微失望,正想要再接着问问他了解多少那马夫的情况,却是又听黑五道,“不过,我从前倒是在西山镇外见到过那鸽子的踪迹。” 顾清林神色一振,又担心黑五看错,于是问道,“你怎么能确认你看到的就是胡三娘的鸽子?” 黑五道,“咱们这沛县就她一人养着这种信鸽,白色的还就那一只,养的比其它鸽子都肥,这肯定看不错。” 顾清林又道,“确定是西山镇?” 这回黑五倒是略犹豫了一下,“应该 。。。。。。是吧。就算不是西山镇那也是在那周围,反正那鸽子平日里我在城里看到的时候也是往那个方向飞的。” 顾清林安耐住心中的激动又问了黑五几个关于鸽子的问题,他却是再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顾清林转问道,“关于胡三娘的马夫,你了解多少?” 听顾清林这样问,黑五的脸上明显带了些嫌弃的神色,“不就是个马夫,有什么好说的?那家伙自己也是贱民一个平素里却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回回看见我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顾清林闻言略有诧异,又问道,“听说他还挺得胡三娘看重的?” 黑五嗤笑一声,“一个马夫能有什么看重的,不过是三娘可怜他老无所依的让他帮着干些跑腿的事情罢了。” 顾清林又引导着黑五问了半天关于马夫的问题,黑五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态度,一个马夫而已。 见在黑五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线索,顾清林同云烁出了衙房,正见到赵子渊同沈随也吵吵闹闹的进了院子,几人碰在一起汇总了下线索,发现胡三娘还挺谨慎,两名侍女在身边几年竟然都不知晓其身份,而她对外的联络除了几只信鸽似乎就是靠着这个马夫马叔。 顾清林心下记挂着西山镇的事情,倘若那西山镇周围真有他们的同伙,也不知道此时沛县被封的事情有没有传到那边。时间紧迫,眼下虽是没有掌握太多的线索用来击溃那马夫的心理防线也只能硬审了。 审问马夫的地方顾清林设在了衙门内堂的正堂之上,正堂两侧各站六名冲当皂班衙役的侍卫,那马夫被带上堂来之时侍卫齐声威呵,所带佩刀“嗡”的一声同时出鞘又收回,马夫被这从未见过的阵仗看的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人重重的扔在了地上,然后便听一名侍卫呵道,“跪好!” 马夫颤巍巍的跪好,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大堂上寂静一片,轻的似乎连两侧侍卫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林。那马夫跪了一刻钟的时间,见大堂上始终无人出声心下疑惑,又被两旁侍卫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杀伐之气搅的渐渐有些惶恐不安,呼吸也略有些急促,思来想去终是忍不住撞起胆子抬头往堂上看去,却是惊讶的发现大堂之上并无审问的官员,正在这里又听到身后有声音由远及近,是两人谈话的声音,“这帮逆党就是骨头贱,好好的问话不答,非得上了刑才肯开口。” 另一人道,“你管他呢,总归上边让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死了又不与我们相干。” 先前那人冷笑一声道,“想死?哪儿那么容易,上边不是说了么,刑随便用,人不能死。” 另一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真是麻烦。” 两人说着便到了堂前,先前的那人对着里面大声道,“都精神着点,大人马上到了。”说完又小声道,“刚审完那女贼人,正烦累着呢,都激灵点。” 侍卫里面有人应了,向堂外走了两步,以小声却能保证内堂的人都听到的声音问道,“审的不顺利?” 堂外的人道,“开始嘴还挺硬,后面一上刑就全招了。” 另外一人补充道,“刚没小心见了血,你们待会动手的时候注意点,咱们大人爱干净,瞧不得那些个血啊尿的,没的又被一顿臭骂。” 里面的侍卫会意,“谢了兄弟!” 堂外的两人走后,室内又恢复了落针可闻的寂静。此时那堂下的马夫心中早已是震惊不已,双手不由的攒着身前的衣襟紧握成拳,身体似乎也有些微微的颤抖着,也不知是听到同伙招了的气愤还是被刚才人的对话吓的。 顾清林藏身在门后,将这马夫的动作看的清楚,觉的时机差不多子,才对着堂内为首的一个侍卫轻轻点了点头,那侍卫会意随即将自己手中的佩剑向上抬了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荒山25 第59章 荒村26 侍卫发了信号,没多久便院子中再度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人数还不少,马夫还在忐忑,眼前的青砖地面中便已出现了一双非官制的深蓝色缂丝锦靴。 见马夫没有抬头,那双蓝色锦靴的主人抬脚踢了踢马夫,紧接着一道清润的声音在马夫的头顶响起,“抬起头来。” 马夫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的动作稍慢了一点一旁早有侍卫上前一步抓着马夫的头发便将他头朝后的仰起了头。 马夫惊恐的抬头却发现身前那位穿锦靴的青年正对着那侍卫挥手,面上似是还带着一抹不耐烦,“问个话而已,用不着。” “是!”侍卫应声松了手后退一步又回到了队列当中。 锦靴青年低下头,眼神轻蔑的对马夫道,“刚胡三娘都已经招了,本来问不问你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咱们对待犯人向来是人人平等的,既问了她总也要给你个机会说话,你说是不是?” 锦衣青年边说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随即便有侍卫抬了张八仙椅过来放在青年身边,青年坐定之后才又看向马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马夫此时脑中一团混乱尚未想好如何应对,“小人。。。。。。小人。。。。。。” 还没等马夫小人出下文,锦衣青年就不耐烦的招了招手对两边侍卫道,“好了他没什么要说的,拉下去吧。” 马夫一听彻底慌了神,本能的忙大声道,“小人有话说,有话说!” 青年停住了要起身的动作看了看了马夫,“你有话说?” 马夫忙道,“有,有!” 青年身体重新向后靠向椅背,找了个懒散却又舒适的姿势方才又对马夫道,“胡三娘可是都招了,她一介弱女子也是迫于无奈受你胁迫做事,说你才是真正的逆党。” 马夫闻听青年所言脸上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又听青年接着道,“你最好能说点胡三娘没说的,不然。。。。。。”说到这里,青年笑了笑才又对马夫道,“毕竟死罪虽是难免,可也分怎么个死法不是?” 青年的面容颇有些英武之气,举止看起来也不似文官样子,笑起来嘴角微微向一侧翘起,眼神中却并无半分笑意的样子登时就让马夫后背升起了三分的寒意,忙道,“胡说的,那婊子都是胡说的!我明明都是听她吩咐办事情的!跟上边联系的也都是她!” 青年的脸上现出一丝玩味之气,笑道,“有点意思。那依你说是怎么回事儿啊?” 马夫双手来回在膝盖上不住的摩擦,片刻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开口,“小人原本是桐云县下的上疃村人士,家中祖祖辈辈都是本本分分的种田人,十年前闹山洪村子里发了一次大水,庄稼几乎颗粒无收,村子里也死了不少人,可谁知官府的人非但不开仓救济,还一如往常一般的上门征粮征税,村里人拿不出来,那些官差们就打砸一番将村民们家中唯一的一点粮食银钱还有家里养的家禽统统都抢走了,小人气不过同他们理论了几句,结果被他们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家中老母上前欲护着小人却被他们一棍子给。。。。。。” 说到这里,马夫的声音里有了些哽咽,虽未说完但众人已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停了停马夫又道,“小人的儿子因被惊吓过度成了痴儿,娘子受不了打击投了河,没多久儿子也得了急病走了。” “小人家破人亡心灰意冷,原本也曾想过随家人而去,却被人找上门来,问小人想不想为妻儿报仇。” 坐着的青年在听到马夫介绍自己背景的时候就已经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面上隐隐蕴含着怒气,听到这里他原本想要开口询问,肩膀上却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给轻轻按了按。 青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听马夫又接着说道,“后来小人就加入了他们,扮作货郎整日里走街串巷寻找着和小人相同遭遇的人,联合起来共同和官府作对。再后来大约四年前,突然有人找到小人,要小人过来沛县这里,一切听从三娘差遣,小人就来这沛县了。” 说完马夫抬起头看向青年,结果发现锦衣青年的身边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位披着青色斗篷面若冠玉的青年,不由的一愣。 锦衣青年便是沈随,先前顾清林想要观察马夫的反应便同沈随一起做了这一场戏,自己则是躲在暗处在仔细观察着马夫的情绪变化,至于这披着青色斗篷的青年自然就是顾清林了。 见马夫愣住,顾清林开口道,“其余的事情慢慢说,先说说这铁矿的事情吧!” 马夫看了看顾清林,又看了看歪坐在椅子上的沈随,显是不明白这二人的关系,沈随不耐烦道,“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马夫才又道,“小人来这沛县的时候,铁矿还没被勘测出来,是大约两年前才确定了铁矿的位置。” 顾清林不由蹙了下眉,“如此说来这铁矿是你们来了以后才勘测出来的?” 马夫点点头,“是这样,先前沛县这里除了我和三娘,还有一位刘先生,铁矿就是他勘测出来的。” 沈随闻言不由出声道,“朝廷律禁止民间私自勘测矿藏,你们好大的胆子!” 马夫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把头又垂的更低。 顾清林又拍了拍沈随的肩膀,“那朝廷还不许有邪教呢,”说完又问马夫道,“你们又是如何知道这沛县有铁矿的?” 马夫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看那刘先生也是听三娘的吩咐的。” 顾清林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那就说说你知道的吧。” 马夫便道,“这,铁矿的事情小人只是负责铸造坊那边,山里面的情况都是李家在看着,小人也并不十分清楚。” 不待顾清林开口沈随便开口催促道,“那就说说铸造坊!” 又挖出一个铸造坊顾清林心下也是有些高兴,他只能尽量克制住内心的兴奋,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的静静看着马夫。 只听马夫道,“西山镇郊的伍家铁匠铺就是铸造铁器的地方。每回他们有炼好的铁器,小人都会前去查收一番,确保没有问题了便告诉三娘,再由三娘联系人来取货。” 顾清林又问,“来取货的是什么人?” 马夫又是为难的道,“具体是什么人大概只有三娘知道,他们都是通过信鸽联系的,小人也从未见过取货人的样子。不过铸造坊那边的人应该知道。” 顾清林趁机又问了鸽子的问题,结果发现马夫也并不知道鸽子究竟是飞往何方的,他带回来的鸽子也是来取货的人带过来放在铸造坊他再带回来的。 无奈顾清林又问了马夫一些其它问题,包括胡三娘同幽州知府的关系,结果但凡跟上面一层有关系的事情马夫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顾清林只好挥挥手让人将马夫带了下去。 这时云烁从内堂也走了出来,问道,“如何?” 顾清林敛眉想了会才道,“马夫应当是真不知情,胡三娘在一些事情上一定是说了谎。” 云烁也点了点头又道,“先不管她,既然有了铸造坊的地址,先将那地方抄了再说。” 见说完就见沈随兴奋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小眼神亮晶晶的,“我,我,我!” 顾清林其实一直很担心自己的朋友跟着自己出来会遇到什么意外,对赵子渊是,对沈随也是,于是委婉道,“那传消息的白鸽虽是被咱们射了下来,但昨日县城被封的消息也不知道那边收到消息没有,没准收到消息那边的人早撤了呢。” 沈随“啊”了一声,很明显有些失望,“没那么快吧?” 这时却是云烁拍了拍顾清林的肩膀,“我知你不想他涉险,可战场上的情形瞬息万变,比这里要凶险许多,他既是武将有些危险他总是要经历的。” 顾清林闻言微微一怔,是啊,沈随毕竟要走的是武将的路线,同云烁一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是他们的宿命,况且沈随出来这一趟陛下也是知情的,同赵子渊不一样,他也是需要有机会展示自己价值的。 沈随听到云烁的话也明白了顾清林的忧虑,用肩膀撞了顾清林一下,冲他笑道,“原来是担心我啊!你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想通了之后顾清林也释然一笑,“那你注意安全,别弄的脏兮兮的回来我可不待见。” 于是沈随带了三百人当即就杀去了西山镇。 沈随动作很快,入夜后消息就反馈了回来,人没跑,缴获了上千把刀具,已经在镇子上征了车子回来连夜在往回赶了。 第60章 荒村27 得知此行顺利顾清林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从昨日发现胡三娘异动到今日虽只过去一天多的时间,可中间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们拿下了铁矿,抄了李家,抓住了胡三娘和马夫,控制了县衙,连那些从山里被解救的人们都有了初步的安置。 云烁很自然的忽略了赵子渊的存在,自顾自的站在顾清林的身后替他揉着太阳穴,“好了,这两天事情够多了,今天到此为止,不许再想事情了。” 没了沈随这个难兄难弟在身边,赵子渊简直觉的自己几乎有点左立不安的感觉。想同顾清林说句话吧,又不好意思看人家卿卿我我。 顾清林看赵子渊那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的样子有些忍不住想笑,到底还是没让云烁接着给自己按下去。 果然等云烁坐下以后赵子渊瞬间松了口气人也正常了许多,没话找话道,“也不知道那位李大人到了幽州没有。” 顾清林没开口倒是云烁说道,“沛县到幽州快马也需六七个时辰,夜里山路不好走,李大人一行文臣居多,只怕最快也要明天中午左右才能到幽州。” 李清扬一行人午时才从沛县出发,哪怕再快这个时候也到不了幽州。赵子渊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顾清林抿嘴笑了笑开口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咱们运气还真不错,本还以为要到了沛县再慢慢想办法打探消息,谁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赵子渊忙道,“就是就是。” 几人正说笑间,就听外面有人来报,“徐哲徐大人求见。” 顾清林忙让人将徐哲请了进来,徐哲进屋后先是对着云烁行了一礼,“见过大将军,”又转身对顾清林拱了拱手,“顾公子,”又看向赵子渊,“赵公子。” 云烁笑着对徐哲指了指下首的位子,“坐,徐大人今日辛苦了。” 徐哲忙道,“都是下官分内之事。”说完便趁机将今日的矿工安置之事一一同云烁都讲了,然后又道,“李家一众人等男丁皆已悉数下狱,因女牢那边牢房不足,女眷等暂时还扣押在李宅之内。另外县衙中程师爷,县丞、主簿、典史俱已被暂时看押,程师爷家人也已被看押在家待日后定夺。明日起下官即便开始对县衙内人员进行审理。” 云烁点点头,“县衙相关事宜一切以大人安排为准,我等皆无异议。” 听到徐哲的安排,顾清林心下不由一叹。在这个一人犯案全家被灭的时代,明明犯事的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可那些无辜被牵连之人却是要被同罪视之,何等悲哀啊! 心中虽是已知晓等待那些人的是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李家那些。。。。。。” 谁知顾清林刚一开口徐哲却好似明白他想说什么似的当即微微一笑冲顾清林拱了拱手接话道,“此等要案自有国法律例,下官定会尽心竭力一一惩处,还请公子放心。”说罢便起身对着几人行礼道,“大将军若无其他吩咐,下官便不打扰大将军休息了。” 云烁明白徐哲之意,微微点点头笑道,“今日事多,大人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又给了徐哲一个多谢的眼神,徐哲会意便也微微点头,行礼告退。 待徐哲走了之后,云烁才对顾清林道,“我知你对李家那些无辜被牵连之人心存不忍,但此等谋逆要案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他不让你开口也是为了你好。” 顾清林勉强笑了笑,“其实我也知道,只不过。。。。。。” 云烁又拉起顾清林的一只手,“有些事情可以尽人事听天命,但有些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赵子渊虽知道云烁是在安慰顾清林,但眼见二人又开始黏黏叽叽还是尴尬的想要尿遁,结果刚站起身又听外面似是有些吵嚷之声,云烁自也听到了声音,起身向门口走了两步细听了一会对二人道,“无事,是沈小将军他们回来了。” 边说边迈步向外走,“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三人见出了院门果见正快步向里走的沈随,沈随一见三人大嘴一咧停下来冲三人招手,“快来瞧瞧,都是好东西!” 几人快步走向前院,早有侍卫将缴获的武器一箱箱抬了进来,地上足足放了十几二二个大箱子。 沈随随意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长刀递给云烁,“瞧,都是崭新的!我在那边的院子里试过了,可破五席以上。” 云烁拿在手里看了看,也点头道,“确实不错。只可惜。。。。。。”他没说可惜什么,但众人也都明白,只可惜这么好的刀却身在敌营成为砍杀我方军士的武器,停了停而后又说道,“工部的那帮老东西也该多长点心了。” 顾清林看不懂刀,但云烁都说好他自然知道这是真的好,刚也想伸手去拿一把看看,就听沈随道,“小心,这刀全都开了刃,锋利的很。” 顾清林听沈随这样说便收回了手,余光看到门口处有十几个被捆绑着的人被侍卫们押了进来统一小团站在了院子的一角。顾清林计上心来,招手叫过跟在身后的何侍卫,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一遍,只见何侍卫脸上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冲顾清林一点头便去了。 衙房内胡三娘此刻正蜷缩在地上铺着的一条棉被上,双手虽未被傅双手却是被牢牢的绑着。此刻在屋里守着的是临时从女牢那边调来的两名粗壮仆妇。此时的顾三娘心中正在默默盘算着,自己被抓已近两日,只盼铸造坊那边的人能激灵点,听到封城的消息能有所警觉。 正想着,听到屋外有人说话,一名侍卫说道,“可算来了,今天可是晚了许多!” 似是来接班的侍卫说道,“对不住,刚来的路上听说咱们的人缴了批刀具回来,就去前院看了眼热闹。” 听到这里胡三娘的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很快又强自镇定了下来,那日审问她的那人那样狡猾,说不定又是他的什么计谋。 门外侍卫又道,“真的假的啊?来晚了就晚了,何必找这样的理由。” 另一人又笑道,“谁还骗你不成,你自己过去瞧瞧,十几二十口大箱子都正在那摆着呢。一顺儿还带回来不少人呢。” 听到这里,胡三娘忍不住刚想站起身来,两名仆妇立时呵道,“老实点!” 胡三娘又坐了回去,没多久又听到有人走到门口的声音,只听刚才那名来晚了的侍卫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道,“小将军刚带人端了他们的铁匠铺子,东西和人都在前院儿,我过来带胡三娘过去看看。” 先前那名侍卫应声忙打开了门,门外进来两名侍卫对胡三娘道,“走吧!带你去见见你的同伙儿。” 见有人要来带自己过去,胡三娘心中对铸造坊被查一事已是信了个十之**,心中不由有些万念俱灰,一时又有些恼恨,自己昨日明明一个关于铸造坊的字都没说,他们一定是抓住了马叔,想来一定是马叔招出来的。 胡三娘被带到前院儿的时候,顾清林正站在铸造坊的那一伙人面前在询问着什么,见胡三娘被带了过来,笑眯眯的同胡三娘招亲,并且亲昵的叫道,“三娘,快来瞧瞧,还有没有漏掉的人?” 顾清林此言一出无论是胡三娘还是被抓的那一伙人登时都变了脸色,胡三娘一个“你”字还没出口,就叫铸造坊的那个小头头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臭婊子,竟然出卖我们!” 胡三娘此刻才明白为何进前院前那名侍卫会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并且还给了她一点时间理了理头发,心中对顾清林恨的咬牙切齿,又急对那些人道,“不是我!不是我告诉他们的!” 早有侍卫出来一脚踹在了那小头头的身上,将他踹了个仰倒。只是那人虽被踹倒,嘴里的叫骂却是并没有停。 见胡三娘变了脸色,顾清林才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了一声,忙对胡三娘身边的侍卫道,“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伤了三娘!” 听到顾清林又开口,胡三娘一又凤目里迸射出恨不得杀人的怒意,对着顾清林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云烁听到胡三娘的话眼神也是瞬间一暗,若不是怕坏了顾清林的事情只怕是怎么也要让这顾三娘吃点苦头。 顾清林听到胡三娘的话故作惊讶,“三娘,你。。。。。。” 倒是一旁的赵子渊嗤笑一声,“这会儿想起来装贞洁烈女了,前面招他们老底儿的时候怎么不这么硬气?” 胡三娘被赵子渊的话气的简直要发狂,一边对着那铸造坊的人说着让他们不要中计,一边对顾清林也是破口大骂。 这时云烁大手一挥,对看押铸造坊的侍卫们说道,“将他们带下去!” 待这一伙人被带走之后,顾清林才慢慢踱步到了胡三娘跟前,冲她笑了笑道,“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们吗?可是看起来你们好像挺熟啊?” 胡三娘气极,挣扎着眼不得能上手撕了顾清林,边骂道,“你卑鄙无耻!你该下十八层地狱!” 云烁的怒气值随着胡三娘的骂声层层加码,顾清林却是并不气恼,而是缓缓正了神色道,“你还记得我昨日同你说过的话吗?” 胡三娘一怔。 顾清林好心提醒道,“我不但同你说过女牢里的一些情况,而且也对你保证过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我自然会保你死前不受那些欺辱。” 胡三娘能在这沛县独挡一面并且收服了黑五这样的地痞,足以证明她不但不傻还足有几分聪明,听顾清林这样说心中已是猜到了顾清林的意思,眼神中不由慢慢充满了惊惧的目光,“不,你不能这样!” 顾清林却是轻嗤一声道,“常言说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既不守约我又何必重诺?” 说完也不再多言,对着两旁侍卫道,“先将他押下去,待牢里腾出地方来,将她同她的那些同伙们关到一起。”然后又对胡三娘一个坏笑道,“你们既然那么熟悉,想来在一起也不会寂寞了。” 胡三娘在鬼哭狼嚎中被带了下去。 沈随今日又干了件大事又看了场大戏,此时兴奋的不得了,对顾清林道,“接下来咱们再做什么?” 顾清林不由失笑,“你昨日带人进山剿匪,今日又带人去端了铸造坊,不累啊?” 沈随很是豪迈,“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儿算什么!” 顾清林笑道,“好好好,你是男子汗。我可不如你,明日还要审这胡三娘呢,此时夜深了我要回去睡觉了。”说完对沈随拱了拱手,“小将军您请自便!” 第61章 荒村28 顾清林是真的累了,精神高度紧张的劳累比身体上的疲累更容易让人筋疲力尽。见到沈随平安回来的一刻顾清林身体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就已经松懈了下来,此时回到房间顾清林实在有些撑不住,原本还想问一下云烁先前同李清扬说了些什么,太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交待的事情,可勉强洗漱完顾清林头一沾到了枕头,甚至都没等到云烁上床就已经沉觉睡了过去。 云烁因着常年练武养成的习惯,第二日一早便准时醒了过来,见身侧的顾清林还在沉睡着,而且不知何时还将息的一条胳膊抱在了自己怀里。云大将军不忍心吵醒小顾先生,于是理直气壮的给自己免了今日的早课。 只是云大装外军的一番好心也只让顾清林多睡了小半个时辰而已,辰时刚过云烁便听到屋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来回走动。 云烁轻手轻脚的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起身穿戴好了来到外屋将人叫了进来,一问才知道是胡三娘那边几次寻死不成一直吵着要见顾清林。 将来人打发了下去云烁才回到内室,小声将顾清林喊醒。顾清林一路是闭着眼睛被云大将军侍奉着穿衣洗漱完成的,直到早食都端进屋之后,顾清林才算是彻底醒转。 简单吃完饭后,云烁将胡三娘要见他的消息同他说了,顾清林看起来有些嫌弃,“这么早,她是一晚上没睡吗?” 云烁见他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又问,“那你是见还是不见?” 顾清林道,“见,当然见。不过再等等,小爷还没到点上班呢。” 云烁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顾清林此时忽然想起昨天自己还记得要问问他太子是不是有什么吩咐的事情,于是问道,“昨日你同李大人说什么呢?能告诉我吗?” 云烁一笑道,“都指着你抓逆党呢,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知道的?”说完才倾身靠近顾清林,在他耳边小声道,“是陛下给了咱们一块圣令金牌,持圣令金牌如陛下亲临,并且拥有酌情处置四品下官品的权力。” 沈随同赵子渊进屋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顾清林趴在桌子上,云烁一只胳膊搭在顾清林的肩膀上,脑袋还凑在顾清林的耳边,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反正不知道两人在干嘛。 赵子渊一惊不小心就撞到了放在门边的一个小盆景,云烁二人应声抬起头,就见沈随一手扶着那个盆景一手拉着赵子渊的衣领,见二人看过来忙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 一看他二人样子,顾清林不由满脑门黑线,“我们本来什么也没干!” 沈随这才“嘿嘿”笑着,同赵子渊二人走了过去,还没坐下就道,“才听见侍卫说那胡三娘一直吵着要见你,我们就寻思着过来瞧瞧热闹不是。” 顾清林没好气道,“让她说的时候不说,这时候想起来了,让她等着吧。” 赵子渊问道,“今日事情是不是不多?” 顾清林道,“就见见这胡三娘,还有昨日抓到的那铸造坊的掌柜的,我估计这边的事情应该可以收尾了。你有事情?” 赵子渊道,“也没什么事情,我想着抽个时间回趟卢家,让下面的人开始着手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是走是留的,总归应该不会再住卢家了吧?” 顾清林一拍脑门道,“我倒是忘了这事情,也不知道侍书这两天怎么样了,还是你想的周到。” 于是几人又喝了回茶,便起身去了关押胡三娘的衙房。 胡三娘几次寻死不成,再一次被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见顾清林进来不停的挣扎着想要说话。顾清林示意看押的婆子将她嘴上的绑布解开,也不多啰嗦只一个字,“说!” 胡三娘大口呼吸了两口,这才恨恨的看了顾清林一眼,到底是没敢再开口辱骂什么,到最后终于是闭了闭眼,开口道,“幽州知府同我之间并没有联系,他只是受命帮我们将铁矿周围的村子清理干静,沛县的铁矿事宜都是我在负责,暗中盯着李家开采,再通知铸造坊的人去取货,待铸造坊的人将铁器造好,我再通知上面的从去铸造坊取货。” 说完又看了一眼顾清林,见顾清林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胡三娘只好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我只知道上面的人在江南府,但我同他们联系也只是通过信鸽,说实话我也并不知道信鸽到底是飞去了哪里。” 说完这些,顾清林终于开口问道,“萧山县是怎么回事?” 胡三娘道,“萧山县的铁矿和沛县的一样都是刘先生勘测出来的,所以我知晓萧山县也有一座铁矿,规模比沛县的要大,至于其他事情我是真的并不知情。” 顾清林不免有些好奇,他私下也问过李清扬,知晓大楚国内眼下正在开采的官家铁矿也只有十三处,没想到这些逆党手中竟然就掌握了两座,这还只是他们已知的,于是他又问,“你们是如何知道哪里有铁矿的?” 胡三娘闻言先是一怔好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然后又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我也并不知道,不过我听那位刘先生说起过,他们家祖上在前朝的时候就是专门勘测各类矿藏的,说不定是他们有什么渠道得知的也有可能。” 顾清林仔细回想了一下胡三娘先前的口供又问道,“按你说你同这幽州知府并无联系,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给他送钱银,那你们又为何要私卖铁器?” 胡三娘道,“自是为了筹集经费,上面并没有银钱拨下来,我们日常的一应开销都是自己负责的。需要的打点的地方多,又有那么多人要养,只能从别的地方贴补了。” 等胡三娘说完,顾清林这才冷声道,“你说的最好都是实话!” 胡三娘没有说话,顾清林便对那两名看守的仆妇道,“劳烦你们二位辛苦一些,将人好声看住了!” 那两名仆妇自是满口答应,顾清林手又往腰间一摸发现自己没带钱袋子,于是专头看向门边冲赵大少爷勾了勾手指,大少爷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从钱袋里摸了两颗金珠子出来给了那两名仆妇一人一颗。那两名仆妇何曾见过这个,自是满面欢喜的收下了。 顾清林心里默默叹了一句,好吧,果然土豪走到哪里都是土豪。 从胡三娘处出来,顾清林又去审了一番铸造坊的那伙人,结果发现这伙人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按那管事的所说,沛县这边开矿一年多对方一共只来取了两次货,回回都是提前送到指定地点,他们连对方的面儿都没见到。 至此,沛县铁矿相关的主要脉络都已清晰,至于已经销售的铁器都去了哪里这些,则只能后续慢慢进行查证了。 顾清林几人商量一下,决定明日不论李清扬那边有无消息传回来,他们都要启程赶往幽州府。眼下该审理的都已审完,无论这里是否还有逆党的残余,沛县已经封了两日,城中许多民众的生计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明日便将城门打开恢复通行,于是几人同徐哲交接一番,整理一下便回了卢家。 卢家当中小侍书这两天每天都巴巴的跑到门口等着,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出门在外又没同顾清林在一起,心中难免害怕。每回门外有什么响动他都要去看一看是不是自家少爷回来了,一人一猫抱在一起,颇有点望眼欲穿的感觉。 直到顾清林几人真的回来了,侍书才高兴的跑起来迎上前去,“少爷!” 顾清林一见侍书只穿了个小夹袄就这么呆在外面,此刻鼻尖都冻的略有点红彤彤的,不由说到,“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出来,回头冻着了还得少爷反过来伺候你。” 边说边将身上的披肩解了下来,先给侍书披上了,然后才顺手把一心想要往自己怀里跳的雪团儿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接到消息迎出来的卢家主一行人见太颇为惊诧,没想到这位顾公子竟然对自己的小书童这样好,不由也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赵子渊见卢家主他们迎了出来,忙上前一步道,“伯父身子未愈,何必出来这一趟!” 卢家主笑道,“应该的,自被几位贵人所救还未与几位道过谢,如今既下得床来自是应该亲自道谢的。” 边说边将众人迎进了室内,又将云烁几人让到了上座,这次几人都没有推辞,案子既已破了,也是时候将真实身份告之卢家之人。说起来倒也正是因着卢家山林一事让他们确认了那山中定然藏有秘密,而后才查得了铁矿的线速,倒也算是因缘巧合吧。 倒是沈随同顾清林推让了几番最终扭不过也还是在上座坐了。卢家父子见状又是一番诧异,不由面面相觑。 此时还是赵子渊笑着同卢家父子一一介绍道,“这一位是镇国大将军,云大将军,这一位是镇国侯府嫡出的二公子沈随沈小将军,这一位,是安平侯府的二公子顾清林,顾公子。” 赵子渊言出直将卢家父子震的是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才慌忙起身给众人重新见礼。 顾清林忙将二人扶住了,笑道,“卢伯父不必如此客气,还是如先前一般相处的好。先前因有皇命在身,不得以隐瞒身份并非有意隐瞒,还望卢伯父见谅。” 此时顾清林的一声卢伯父叫的卢家主是大为感动,不管安平侯府在京城当中是多么的不显眼,但在沛县这里仍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顾清林在表明身份之后仍愿对他这一介商贾以伯父相称即是代表着一种亲近,也是一种示好,这如何让他不高兴。 卢家主忙道,“顾公子言重了,几位贵人下榻我卢家乃是我卢家几世修来的福气了,不嫌寒舍招待不周便好,哪里还敢怪罪。”说完又笑着对顾清林道,“先前恒儿便同我讲顾公子身上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没想到竟是被他一语中的。” 卢大公子也说到,“几位此番若是得闲了,定要在寒舍小住几日,在下先前说起要带几位浏览一下咱们沛县的大好风光,还忘几位一定赏脸。” 还是顾清林笑道,“都说沛县好风光,我也很是神往。无奈身不由已,此间事虽了,但我们还需赶往其他地方,明日便需启程。” 卢家父子二人显是没想到他们走的这样急一时有几分失望,卢家主道,“如何这样急迫!” 顾清林也是两手一摊苦笑道,“实在是时间不等人,皇命也不可违。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再来叨扰卢伯父和卢大哥!” 卢家主心知事已成定局,忙又对儿子道,“既如此快让管家备筵,今日咱们便好好款待几位贵人!” 此番顾清林几们也并未再推辞,由着卢大公子下去准备。 此时倒是坐在上位一直未曾开口的云烁眼神一动,开口道,“如此便多谢卢家主款待了。不过我刚才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我们此番解救了一百多位乡民,早些时候听暂代这沛县县令一职的徐大人提起尚且还有二十余人没有去处。。。。。。” 卢家主纵横生意场上人精一般的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忙开口笑道,“这事好说,我卢家家业虽比不得赵老爷家,但也略有几样产业,安置一二十人还不是问题。” 云烁也是一点头笑道,“如此就有劳卢家主了,回头我便让县衙的人与你联系!” 区区一二十人又不是一两百人,县衙若要安置如何会安置不了,卢家主自然知道这是云大将军在为他们同新上任的县官搭桥铺路,心中虽是惊诧于为何大将军会屈尊为自己费心安排,却仍是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大将军言重了!” 于是一行人便在卢家别院又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辞别了卢家众人收拾行装去了县衙。 第62章 荒村29 既然准备离开,云烁同顾清林到了县衙自然需要同徐大人进行一番交接,不仅是关于哪些犯人就地关押哪些要带走,还有从李家查抄出来的那十多万两金银自然也是要上交国库的,清点交接也需要一番时间,云烁又要在一行驻军当中抽派人手护送这些脏银上京,且临行前顾清林还打算去牢里再转一圈看从那些匠人以及黑五的嘴里会不会再有什么额外的收获。 赵子渊见云烁同顾清林各有事情要忙,悄悄拉了拉沈随的袖子两人悄声耳语了一番,随后二人便借口要趁机出去再逛逛沛县县城一起出了县衙。 琐碎的事情一处理就是一上午时间,等众人收整完毕临出发之时已是过了午时,恰好见到了刚刚快马自幽州而来的传信侍卫。 这侍卫是战意的手下名唤王铁柱,名字虽然憨厚人却有几分激灵,此番他不但带回了李清扬的手信,还将他们去了幽州府这几日间发生的事情也一一简单同云烁做了汇报。 云烁听完笑道,“李大人这是马不停蹄,到了幽州就拿了人。” 顾清林道,“还好李大人果绝,再晚一步说不定人就抓不到了。”说完又不由的蹙了眉,“说起来咱们拿了抄了铁矿的当天就封了城,会是什么人给那位崔知府报的信呢?” 一旁的徐哲道,“如此说来,只怕这沛县当中还有他们的同伙存在。” 顾清林思量一会突然笑道,“看来这上边的人对胡三娘他们也不放心嘛。” 沈随道,“要他们还有同伙的话,那咱们现在还走不走呢?” 顾清林没有犹豫,“走。他们既已失了铁矿,沛县这里也就失去了价值再留人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只不过咱们的行踪只怕是也已经暴露,后面再想隐姓埋名怕是不易了。” 当下几人便同徐哲辞别过后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幽州府去了。 出了城不多时待路上的行人稀少之后,顾清林的马车里便多了两个人。 先爬上来的是沈随,而后在赵子渊的“你拉我一把”声中,沈随又不耐烦的转身一把将赵子渊拉了上来,边拉边嫌弃道,“连个马车都上不来,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顾清林看着车中的这两个不速之客,撑着下巴道,“我掐指一算,你们肯定不是为了上来取暖。” 赵子渊没搭理顾清林,而是笑眯眯对着侍书道,“小侍书,你去我车上找小云姐姐玩一会儿好不好?” 边说边从荷包里摸了一个小银锭子出来递给侍书。侍书不知道能不能接,只拿眼睛看顾清林,顾清林知道他们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又看侍书一脸我好想拿但是公子不答应我就不要的样子好笑道,“又有银子拿又有地方玩,这么好的事情不拿白不拿。” 侍书这才笑嘻嘻接了银子抱着雪球儿去了赵子渊的马车上。 顾清林这才问道,“什么事儿啊?” 话还没说完就见马车一沉,云烁一个闪身也进来了。幽州府山多,因此官道修的并不多宽敞,仅容两辆双驾马车并行经过,马车里寻常做两个人还好,一下子坐四个人就显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沈随也便不啰嗦,咧嘴一笑道,“这回人可齐了。” 说完便从怀里掏了又掏的,掏出了一大把银票。 顾清林不由瞪大了眼睛,云烁也有些惊讶,问道,“哪儿来的?” 沈随一笑,“从胡三娘的老窝掏出来的。” 原来这二人上午说是出去玩实则是去了胡三娘的宅子里,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这许多银票。 顾清林看着这一堆的银票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腿,“对啊,先前光顾着问铁矿的事情,倒是忘了查她们的贼赃了!” 赵子渊笑道,“我俩也是今早说起李家偶然间想起来的,李家既和胡三娘合伙做生意,没道理只有李家赚钱,胡三娘那边就算是要给上边上交银钱,但手里多少应该也还是有一点的。” 沈随抖了抖手里的银子,“这可不是一点,足三万多两呢!另外还有一百多两现银我让跟去的兄弟们分了。” 云烁见状无奈一笑道,“就你机灵,也难为你竟然也沉的住气,直到现在才说。” 沈随道,“我是想着咱们这一趟出来这吃赵老二的住赵老二的,他家就算再有钱咱们也不能总得着一只螃蟹啃不是,况且后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手上多点银子傍身总没错的。” 云烁点点头,却还是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再这样隐匿不报了。” 沈随忙点头,“是,下次不会了。” 见云烁并无再追究之意,沈随同赵子渊这才松了口气。又听赵子渊道,“咱们这点吃用算不得什么,我心里面其实盘算着的是另外一件事。” 顾清林好奇的看了赵子渊一眼,“什么事?” 赵子渊道,“你忘了,北疆基金会啊!” 话一出口,在座三人不由都是一愣。沈随愣是因为那时候他身在军营根本不知道顾清林他们捣腾北疆基金会的事情,顾清林同云烁愣则是因为二人确实并末想到这件事情上。 又听赵子渊接着道,“昨夜我同卢大哥也聊了一会,卢大哥说他们山里不但有上好的木材,各类药草山货也是不少,他们家下虽也有自己的药铺子,只不过每年采用的量却并不是很多。我当时就想到幽州府本就多山盛产药草,像什么三七,连翘,黄芩这类治刀伤的药草这里的价格比外府的要便宜许多,沛县这里也有,只不过这里的黑胡桃木更为出名先前才忽略了这些。我昨日已同卢大哥说好了,将来若有需要便委托他在这边大量采购,我都想好了,将来等咱们的北疆基金会搞起来了药草这一类生意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钱回头就可以做为咱们的启动资金,也省得我同家里面再张口了。” 听到赵子渊这样为北疆的士兵们打算,顾清林同云烁的心里面不由的都有些感动,沈随也是惊诧的睁大了眼睛都忘了问什么是北疆基金会,说道,“咱们咱们不是一起吃的酒吗?你们什么时候聊了这许多?喝着酒就把生意谈好了?” 顾清林见沈随睁大了双眼心里感动的同时也不由笑道,“还得是赵公子,昨日我们都只顾吃了!” 云烁也道,“难为你这样有心,我替北疆的将士们谢过你了。” 赵子渊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手笑道,“这不值什么,不值什么,你们也知道我们这种商贾出身的也就对买卖生意一道稍微敏感一点罢了。” 因着队伍里还押着胡三娘等人,沿途又多是山道,云烁不能在马车里久呆,只坐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队伍里,沈随也紧跟着一起出了马车,驱马行在云烁身侧,看着官路两侧的山林对云烁道,“云大哥,你说会不会有人半路伏击咱们来救胡三娘他们一伙人?” 云烁也在边走边留心着周围的情况,见他问回道,“不好说,看这地形倒是十分适合他们伏击的。不过咱们人多,他们想要动手也要多番掂量的。” 沈随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忙又问道,“所以你是提前想到了这一路两侧山多容易伏击,所以才不用囚车装人,而是多备了几辆马车,让他们搞不清林人到底在哪一辆马车里,到时候便是想伏击也不好下手?” 云烁侧头看了看沈随眼中带了几分赞赏之意,“不错,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沈随得了夸奖也很是高兴,对云烁笑道,“这一趟我爹肯让我出来就是想让我跟着你多长点见识,要不然他才不肯让我出来。” 云烁笑道,“我这点见识在老侯爷跟前不值一提,他只是有心放你出来历练找了个借口罢了!” 然而众人预想中的偷袭埋伏并没有发生,一行人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幽州府。 李清扬得到云烁一行人到达的消息快步从知府衙门里迎了出来,见了云烁先是行了礼然后才对顾清林笑道,“来得这么快!” 顾清林同沈随等也顺势同李清扬见礼过后才回道,“沛县那边有徐大人善后,我们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所以就快点过来了。” 众人边说边进了内堂,待没有外人后,李清扬才将他这两日的经过同顾清林他们一一说了。 云烁听完皱眉道,“这么说,这崔知府也并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李清扬点头应道,“不错。” 一旁的沈随一时口快,“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就敢跟他们一起干这提脑袋的买卖?别不是在骗人吧?” 他话一出口就看到坐在旁边的沈安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一眼。他明白那个眼神,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稍一想便能明白,自己虽是无心可这若是让有心人挑毛病,不就是明摆着说李清扬被人骗了么。他老爹对他说过,那些个文官可不像他们武官这样直来直往,心中的花花肠子最是能绕弯弯的,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 想到这里沈随刚想为自己找补几句,便听李清扬道,“本官也有此想法,所以想等着你们过来,让小顾大人再审一审看。” 见李清扬面上并无何反感之意,沈随的心里稍安,又听顾清林说道,“李大人已将我想要问的都问完了,我再问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不一样。况且当初的通平守备陈涛同这崔知府也是一般的情形,所以我猜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听顾清林这样说,众人不免都有些失望。本以为从这幽州知府这里会再有些收获,可没想到又是这样一般情形。 见众人面上不由露出的失望神色,顾清林笑了笑又安慰道,“不过崔知府本身可能并不知情,但是我们或许可以从崔知府的身上再找到一点线索。” 众人显然是都没能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齐齐向他看来,并且个个都是面带询问之意。 顾清林也不卖关子而是徐徐解释道,“你们想,若安这崔知府所说,他每次收到对方的信件都是在外出的时候被不相干的人送到他手里的,这说明什么?” 李清扬下意识重复了一句,“说明什么?” 几人里反应最快的还是赵子渊,“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监视着他?” 众人皆是面色一振,就听顾清林点头赞同道,“不错,若不是有人知晓他的行踪刻意安排人这样做,难不成还能是他们提前写好了信蹲在这知府衙门的外面等着,等他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给他么?” 众人一想,沈随摸着下巴道,“有道理啊!” 顾清林又道,“我们在沛县清剿铁矿和抓捕胡三娘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抓了胡三娘不久就派人封锁了城门,可既便如此崔知府这里还是收到了消息,这说明逆党在沛县也不只有胡三娘几人,应当是还有另一个或是一伙在也在暗中监视着胡三娘她们。那么他们既然能监视胡三娘他们,难道就不会监视这崔知府吗?而且说不定此时我们的一举一动,也正有人在默默的关注着,只是我们暂时没有发现而已。” 顾清林一番话几人纷纷点头,李清扬笑道,“怪不得冯不通那老东西说你才思敏捷,善从微末中发现事物关联,果真是半个字都不假!” 顾清林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腼腆一笑道,“大人谬赞了,我虽是有此猜测,可眼下也并无把握能找到这暗中之人。” 李清扬道,“哎,你不必过谦,这些大家有目共睹。至于如何查找这暗中之人,咱们大家群策群力,相信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沈随也道,“就是就是,不行就把那知府身边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的审,就不信没有人知道。” 顾清林失笑道,“这人也未必就是知府身边贴身的人,衙门里的人,知府外出的轿夫,马夫,这些人都是可能提前得知知府行程的,再者若是有心人对知府多加观察寻摸出他的行程规律,也都是有可能的。” 赵子渊道,“若是这样说来,那这范围岂不是就相当于是没有范围吗?” 顾清林无奈的点点头,众人神色又凝重了起来。片刻后还是李清扬道,“依本官看,你还是先见见这崔知府,再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口中发现什么他自己本身也没有发现的线索也说不定。” 顾清林略一沉吟也点点头,“好!” 第63章 荒村 尾声 顾清林他们在幽州府又呆了几日,通过与崔知府的反复交谈最终将其身边眼线的范围锁定在了知府家中的外院一名管事身上。此人专管府里的轿房与马房的相关事宜,负责府里人出行的一应轿马事宜,再一查才发现此人在崔知府下狱的前一天就告了假,之后便不知所踪。 至此,崔知府处线索全断,凭人再如何懊恼叹息也并无用处。 崔知府的倒台并未对整个幽州的官场乃至幽州府造成太大的影响,也并没有再牵连出其他的逆党成员,主要原因还是因着这崔知府除了早年间受逆党相助才得以一步步官至知府的位置外,直到两年前沛县发现铁矿的这些年间一直未被逆党启用,而他为逆党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便是帮忙隐匿沛县的铁矿。他本人又因着是草根出身深知大众疾苦,又是为数不多的身居高官之后能不忘本心的官员之一,因此官评与政绩一直很是不错,在幽州府一带也颇受百姓爱戴。 李清扬还对此颇为感慨了一番,“若论才识与能力,崔知府当属百官之佼佼者矣,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沛县铁矿一事既已查清,李清扬此番任务已然完成,自是要将一众逆党成员押解回京,交内卫司处理。顾清林他们讨论一番,还是决定暂不回京直接走一趟萧山县。 胡三娘口中的萧山县已然成为他们眼下唯一的一条线索,虽不知是真是假,又或许是逆党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他们,可对此时的他们来说前方既便是龙潭虎穴,也只有闯上一闯了。 李清扬道,“过两日就是腊八了,你们若此时启程去江南府,听怕无论那边有没有问题都赶不及回京过年了。” 这是顾清林穿越过来的第一个新年,说实话对于在哪里过年顾清林心中其实无所谓,对于他来讲最主要的是看同谁一起过年。云烁往年也常常是在西北边境同将士们一同过年的,因此对于此事也并不在意,只有沈随和赵子渊打出了娘胎一直都是在承天府同家人一起过年的。 顾清林怕他们不习惯还特意问过他们,要不要随李大人一同回承天府,结果两人一致摇头,坚决的表示大家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顾清林道,“大人回京后沛县的事情一定会在朝中传开,说不定此时已有消息灵通的人士知晓了这边的事情。朝中难保不会还有逆党的人,萧山县那边若真有铁矿,一旦收到风声铁矿虽在那里跑不了,但人若要藏起来想要再找可就难了。” 李清扬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确有道理,只是又要辛苦你们了。此行只怕危险重重,还望大将军同诸位万事小心!” 云烁点头笑道,“多谢李大人关心,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会护住他们的安全的。李大人一路押送要犯回京一路上也有诸多风险,李大人也需多加珍重。”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案情的详细的奏报已快马入京,这封信还望李大人帮忙带给太子。” 于是众人便在幽州府辞别,往不同方向分别而去。 顾清林说的没错,李大人一行尚未回京,便有那消息灵通之人已然知道了沛县所发生的事情。这日下朝之后,户部尚书张若仪正同兵部尚书曹可强并肩前往衙署,便听后方有人说道,“两位大人慢行两步!” 两人回头看去,却是工部尚书容培青。 只见容培青紧走两步赶上二人,几人互相见礼后容培青笑道,“我说你俩走的也忒快了些,我才同人说了两句话转头就不见了你二人。” 曹可强笑道,“下了朝不赶紧走那还等什么。” 于是几人并肩便往宫门外走去。 待出了宫门眼见身边往来人员少了起来,那容培青才往两人身侧凑了凑小声说道,“你二位可曾收到风声?” 曹可强面色微讶,“什么风声?老哥你可是又听说什么小道消息了?” 容培青习惯性的又四下看了看见身边无人才道,“哪里是什么小道消息,只怕又是一场惊天大案!” 前任礼部尚书宁有涛的事情才刚平息不久,此时所有人都对惊天大案甚为敏感,尤其是曹可强刚经历了西北军粮被换之事正心有余悸,听容培青这样说曹可强忙道,“你可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吧!” 容培青这才道,“听我们工部从幽州回来的监理官员讲,说是幽州那边,有人私开铁矿的事情发了!” 曹可强一听是铁矿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心中稍稍放下了口气,还未多言倒是张若仪先开口问道,“当真?消息可靠吗?” 容培青叹口气道,“如何不可靠,幽州知府都已经被拿下了,不日就要被押解进京了!” 兵部尚书曹可强前些日子因着军粮一案没少受磋磨,就怕这段时间再蹦出来个什么同兵部有关的案子,那他这个兵部尚书的位子,只怕不多时就要易主,因此对各种小道消息很是热衷。此时听到幽州铁矿之事虽是惊讶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倒也不用他费什么心,顶多就是在幽州再增加一个驻军点就是了。他悄悄看了一眼长若仪,先前军粮案受牵连的其实也不只他这个兵部尚书,张若仪做为户部尚书虽是与案子并无直接关联,可也没少受牵连,大楚朝的铁矿虽主要归工部下属的虞部管理,可同户部的下属的金部也有密不可分的关联,眼下这铁矿一案若是真的,少不得工部与户部的人又得跟着吃瓜落。 想到这些曹可强有些同情的又看了张若仪一眼,却也忍不住好奇道,“这么大的案子不声不响就被查出来了,先前可是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啊,不知是何人的手笔?” 容培青微微摇了摇头道,“具体经办的是谁的手笔这倒是不知道,只听说派去幽州的人据说是东宫属官李清扬。” “东宫属官?”曹可强惊讶道,“东宫的人怎会去查办这样的案子?这不符合规制吧?” 容培青又是无奈一叹,“这我哪儿知道?”又见张若仪一直闭口未言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道,“张大人也别不言语啊,此事若为真你我可是都脱不了干系的。” 果若仪不由蹙眉苦笑,“这真是。。。。。。说什么好呢?看来张某真得好好找个日子去城外的德化寺烧个高香了!” 几人正说着间已是走到六部所处,容培青虽还有未尽之言此刻也只能暂且打住,只对张若仪苦笑道,“别说老哥不仗义,此事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还是多想想如何能在陛下面前少受些责罚吧!” 言毕三人便拱手作别各自去了各自的衙门。 转身之后张若仪先前一脸无奈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抹阴鸷,随后便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神色,轻轻甩了甩袖子走向了户部的衙房。 不同于几位尚书大人的有苦难言,这两个月的安平侯实在是时来运转,先是不知为何得了户部尚书张若仪的青眼,如今早已在户部有了实打实的差事,在户部又同李侍郎关系打的火热,跟着李侍郎着实也是参与了几个肥水丰厚的项目。仅仅一月的时间他收到的各项好处就远远超过了他从几乎前一年的收入。关键的问题是,在这些事情当中他的所做其实十分的有限,甚至是核算各地税收一事他到户部的时候已近尾声,他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只做做样了的在几个核算账目上签了个名字,最后也还是同其他参与人员一起分到了一笔不多不少的辛苦费。 今日李侍郎又同他说起明年各地税收稽查之事,因着明年是从江南府打头查起,因此年后就要陆续派人前往江南府了。 这事放在以前安平侯是想也不敢想的,可眼下情形不同了,户部尚书对他高看一眼,侍郎是他的好朋友,他自己又在户部挂职,若想从中谋一个小小的外差,应该不是难事吧? 所以说,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看他大半辈子看似庸庸碌碌一事无成,那只是他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与平台,你看他一朝翻身入了户部,还不是照样混的风声水起?那些以前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如今还不是一样的哈巴狗儿一样的在他跟前恭维他,讨好他? 至于鲁山伯,还敢跟他叫板?哼,吃屎去吧。 身心舒畅的安平侯哼着小曲儿回了府,看到同样正在府中的大儿子顾清风不由的也觉的格外亲切了几分,也不计较儿子先前在他面前劝他这个老子遇事三思而行的不快了,主动开口问道,“你如何也在府中?今日没去当值?” 顾清风心中对于父亲的一些做法再不认同,但是最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见问便恭敬的垂手回道,“正准备去,衙门里卷宗坊的誊抄整理工作已经差不到收尾了,冯大人准我们这些历练的生员这几日每日晚去一个时辰。” 安平侯点点头,很有几分语重心长的又道,“明年你可就要下场了,有地方历练是好事,可也不能耽误了课业,有时间功课还是要多温习的。” 顾清风忙开口应下了,又道,“明年开了年府院便重新开课了,儿子定谨遵父亲教诲,不会落下课业的。” 安平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双手一甩袖子背在了身后,说了句,“去吧。”之后便微扬着头继续哼着自己的小曲儿也自回后院儿去了。 顾清风回头看着父亲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重重的院门后面,不知道父亲今日的心情为什么格外的好。 正疑惑间,听到自己的书童侍墨过来对他道,“少爷,车备好了,咱们走吧?” 顾清风随口应了一句,便同侍墨一起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问道,“我近日常不在家,家中无事发生吧?” 侍墨不知道少爷怎么突然这么问,想了想回道,“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啊?” 顾清风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发现老爷最近。。。。。。”顾清林想了半天没想好怎么问,倒是侍墨主动接着回道,“要说老爷最近那可风光了,只要老爷在家,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门求老爷办事儿,前几日我听夫人跟前儿的双喜说那日跟着夫人去了一趟库,发现库房里面都满了已经,好多都是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 顾清风闻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侍墨可能想不到那么多,他却是心中清楚的,父亲到了户部里外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何就是会得这么多人上门拜访?最要紧的是才这一点时间父亲就收了这许多东西,这其中实在是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啊! 想到这里又心中不免有些感叹,也不知道二弟如今在哪里,出了正定县后就没再收到他的家书,转眼已经大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此时的顾清风还不知道,他马上就会得知二弟的消息了,而且还又是一个震惊朝野的大消息。 第64章 江南行1 千里之外的江南府阳光正明媚,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时间久了隐隐还能几分淡淡的汗意,让人几乎能忘记了此时已是隆冬时节。 江南府的温度比之幽州府又要更温暖一些,四季当中除了夏季,其余的三个季节变化并不十分的明显,山林四季常青落叶类的植物也并不十分多。 消失许久的黄岐正坐在宅子里的一处水榭边上懒洋洋的喂着那一池的锦鲤,旁边坐着的还有同他一起到达江南府的前吏部侍郎江晓的夫人江夫人。 只听江夫人问道,“沛县铁矿的事情,令主可有回信?” 黄岐又向池中撒了一把鱼粮,看着那一池子的鱼为了一口吃的争相挤在一起的样子露出了一个略有些阴冷的微笑,然后才擦了擦手道,“还没有,不过猜也能猜得到,我们虽是刚接手这些事情,按理说此事与你我无直接关联,但是一顿臭骂咱们也是逃不掉的。” 江夫人闻言默默的并没有言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有些心有余悸的说了一句,“幸亏来了江南府!” 黄岐闻言看了一眼江夫人,神色中有些复杂却也终究没有说什么。 幸亏来了江南府,幸亏没有承天府,没在义父的身边,不然此事又岂会是臭骂一通这样简单了事。 半晌后,江夫人又问道,“这些天信鸽只来了一只,胡三娘应该是已经被抓了。” 黄岐道,“想来多半如此,算时间具体的消息这两天应该就到了。” 江夫人又问,“那我们眼下该如何?” 黄岐想了想才道,“她所知有限供不出我们来,便是那幽州知府对我们也并不知情。虽则是可惜了那一座铁矿,却也好在只是断了那一条线,只要牵扯不到咱们别的地方就好,算时间这两日准确消息就该到了。这些日子我会让咱们的人都小心些的。” 江夫人叹了口气,“但愿一切顺利。西南的粮食迟迟出不去,令主对此事已是十分的不满,胡三娘这边的事情若不能善了,你我二人只怕谁也担不起。” 黄岐斜眼看了一眼江夫人,对这江夫人打从心底倒是升起了几分责怪之意,“我早同你说过西南的粮食要尽早处理,夜长梦多恐生事端,偏你要求稳妥卖高价,结果呢?” 西南的粮食正是当日西南军被掉包的那一批,原本是想趁冬季西南关外游牧人粮食短缺的时候想办法运出关外高价卖给那些游牧人的,此事也确如黄岐所说,曾催促过江夫人许多次,都被江夫人以尚未入冬卖不出高价给压了下来,此时听到黄岐的埋怨她自无法回嘴,只是对黄岐道,“你有没有觉的此中事有蹊跷,按理说咱们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买卖,前两年都平安无事,今年如何会突然要对所有买卖粮食全部登记造册,并要查认无误之后才可放行?况且此事偏只在西南府里,其他各地都未有如此要求?” 黄岐闻言总算正眼看向江夫人,“你的意思,可能跟咱们这批粮食有关?” 江夫人道,“我觉的不无可能,而且令主的信中也提及了此种可能。眼下我只希望他们查上三两个月没有发现就早早放弃了。” 黄岐嗤笑一声,“傻子都知道西南那边的游牧人每到冬季常缺粮食,每年偷卖私粮的人不在少数,眼下越近寒冬,那边只有查的更严的,怎会早早放弃。” 江夫人对黄岐的态度心中也微有不满,然则此事是自己判断失误,黄岐态度再如何她也并不想同他起任何正面的冲突。 倒是黄岐似是看到江夫人面有微色不知想到了什么,缓和了语气说道,“好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西南那边的粮食咱们藏的深,轻易不会被发现。再则倒卖私粮的也不只咱们,也未必就真同咱们有关。另外前几日刘先生不是说松山县那里有可能还有一座银矿么,若果真如此又是咱们的大功一件。银矿若能被堪发,区区一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 听黄岐这样说,江夫人的心中确实微微的松了口气,可随即她又想到那沛县的铁矿便是被刘先生勘测出来的,又提醒道,“说起刘先生,他先前在沛县的时候听说是跟胡三娘接触过很长一段时间,你说他会不会同她透露过咱们其他地方的东西?” 黄岐闻言也是蹙紧了眉头,片刻后才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刘先生应当可信,主动提起应是不可能,但也说不准,那老头也是个看见女人走不动路的老色鬼,那胡三娘又是个有心机的。” 说到这里黄岐微微停了下来,又仔细沉思了片刻后才又道,“不过沛县之前刘先生也只勘出了萧山这一个矿。。。。。。那矿上不是咱们的人,便是暴露了也只是他们狗咬狗,闹个热闹而已。咱们的人也只有崔掌柜的同那边有关系,崔掌柜的那里我会通知他,让他把尾巴都收干净先离开一段时间,看情况再说。” 江夫人闻言点点头,能提前应对就好。 还不待江夫人完全放下心来,又听黄岐笑了一声道,“说起来还是义父一手好筹谋,我倒是有些期待他们能早日查到这萧山县了。” 江夫人见他目光闪烁似有跃跃欲试之意,才刚放下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小心劝道,“还是小心些为好,先前令主不是传消息说那顾清林已经离京了么,他一离京这沛县便无端事发,说不定这事情正是他的手笔。” 黄岐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道,“区区一个姓顾的有什么好怕的,先前在承天府不过是他运气好而已,我不过略施小计不也成功脱身了么?这里可是江南府,天高皇帝远的,他若真敢来这里便管叫他有来无回!” 江夫人张了张口想要再劝,也心知黄岐颇有几分才智,也有几分傲气在身上此时怕是不好再劝,终究也只是轻叹了一声,没再多言。 黄岐口中运气好的顾清林他们此刻正无奈的窝在一处山脚下废弃的窝棚里面。 他们一行从幽州府出来走了还没两日就遇到了连绵的阴雨天气,雨虽下下停停并且雨量不大,但是山路本就崎岖,再遇到阴雨天气就更是难行,此刻的他们已经在这处小废弃的窝棚里呆了一天两夜了。所幸的是这片窝棚里还有几张简易拼接的硬板床,虽不知已经荒废了多久但还算结实,且一排的窝棚里能住的还有好几间房,他们一行人和物都还能住得下。 考虑到沛县事发他们一行人的行踪有可能暴露,云烁手下的那批亲兵便集合在了一起,先前在沛县里伪装成镖队的亲兵三十几人此番也同他们一起同行。至于沈随他们家的一百府兵则是比他们早出发两天,已经先往江南府处去了。 冬季的阴雨天气总是湿冷的,然而此刻的沈小将军身上正披着一件上好的狐狸皮大氅,懒洋洋的窝在屋里子点起的火堆旁取暖,边烤火边对赵子渊道,“还是你脑子灵活啊,你别说这皮货穿着还真是暖和。” 赵子渊笑道,“头先是谁嫌弃我捣腾这许多皮货路上耽误时间的?” 沈随也笑道,“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大张旗鼓的捣腾这么多货,连个马夫都不舍得请,抓着咱们这些兄弟当免费劳力,咱们这些可都是战场拼杀过的好汉,但是这些战马也都是上过战场的,如今倒当着普通拉货的劣马来用了。” 顾清林在一边听着他俩斗嘴也不言语,只摸着雪团儿柔软的猫猫抿嘴直乐。 沈随见状不闲事儿大的开口道,“你给评评理,看我说的对不对?” 顾清林道,“你俩的事儿,别拉上我,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赵子渊见顾清林不掺合也乐得同沈随拌嘴,“咱们路上反正也要扮做镖队出行,镖队押货不正合适,这要是走空镖才若人怀疑呢,所以说我这可不光是为了捣腾货物赚点小钱。” 说到这里,顾清林好奇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倒腾这么多皮货到了江南府那边能有销路吗?江南府的冬天不是比幽州这边还要高一点,用得上这些皮货吗?” 赵子渊见顾清林问咧嘴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江南府那边多水,山林并不是很多不说且一般都还不高,山里面没什么野物,因此本地没什么皮货。那边的冬天的温度虽比不得别处低,但时常像现在这样阴雨连绵,平常有太阳也就罢了,若无太阳的时候也是湿冷的很。而且那边的人素日里又不喜穿那种十分臃肿的棉衣,所以这保暖的皮货一类的在江南府一带十分的受欢迎。尤其是幽州这边的皮货,因着两府离的并不十分的遥远,所以价格较其他府运输过去的要便宜上许多,别说咱们这点皮货了,就是再多也不愁销路。到时候扔到我们家铺子里卖就是了。” 顾清林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又听赵子渊说,“再说了,咱们这趟从胡三娘那里搞了三万两,临走卢伯父又给了两万两,这么多银子白放在手里生霉多可惜的,银子这东西那就得滚起来才能再生银子,我这些皮货一倒手,不但咱们这一趟出来的花费都有了还能赚上许多,这都是咱们的启动资金,当然是多多益善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有钱不赚王八蛋!” 顾清林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一说到赚钱还是你脑子灵活。我看以后咱们的北疆基金会真的搞起来了,这个大掌柜的非你莫属!” 第65章 江南行2 几人正在笑闹间,云烁推门走了进来,见众人正在笑闹也走了过来在顾清林的旁边坐了下来。 顾清林抬手帮他擦了擦肩膀上的一点水露问,“怎么样?” 云烁道,“往前探了三十里,路况还将就,远远的看见一处似乎是个镇子,大约离四五十里的样子,今日晚了咱们在此再过一夜,明日若不下雨一早咱们便出发,到下午也就能赶到镇子上了。” 沈随问道,“大将军,咱们为什么不直奔萧山县,而是要绕道去成化县啊?” 云烁没回答,赵子渊先道,“哎呀笨啊,因为我们家铺子在成化县啊,萧山县那边我们家没有产业。” 云烁听赵子渊这样说笑了笑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是因为萧山县那边目前情况不明,一则冒然前去恐有危险,二则咱们一行这么多人个个人高马大,到了一个地方很难不惹人注意。所以不如先去成化县安顿下来,等派出的哨探有了消息再分批前往萧山比较不引人注意。” 顾清林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就是经过沛县一事,逆党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行踪,不直接去往萧山也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 沈随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然后又转头对赵子渊道,“哎,你们家不是号称在全国都有产业么,怎么萧山县没有呢?” 赵子渊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我们也只是在大部分的州府都置办了产业,哪里就豪横到了每个县市都有了。再者,江南府一共两条主要商路,我们也只在其中的一条上有几个地方置办了产业而已。” 沈随一听来了兴趣,“啊?说说,都哪两条主要商路啊?” 这回赵子渊却是被问的一愣,而后不好意思笑道,“这个,嘿嘿,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要么叫张管事过来问问 。” 沈随“嗐”了一句,“顾二才刚夸了你就垮台,你这个少东家是怎么当的。” 赵子渊无辜道,“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父亲和兄长在打理,我哪里知道这些。” 反正闲来无事,赵子渊便将张管事唤了过来,让他帮忙介绍情况。 张管事听闻赵子渊所问,于是便向几介介绍道,“众位都知道,这江南府素来被称作鱼米之乡,民间富庶程度不输京城,因此在这江南府境内的大大小小的商道不计其数,但其中最主要的两条商道分别位于江南和江北,一条是江南的茶马驿道,一条是江北的丝棉驿道。” 听到这里沈随问道,“听这名字,难不成是一条商道是卖茶的,一条是卖丝棉的?” 张管事微微一笑道,“倒也并非完全是这样,商道上的商品总是琳琅满目各式都有的,只不过是因着江南的商道连通以茶叶出名的云川府,每年云川府所产茶叶约有三分之一的货品都是经江南府而销往芒山府,再去往承天府内,后来慢慢的就打出了名气,便称茶马驿道。” 顾清林也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原是这样。” 这一路大家相处的时间久了,张管事也知这几位贵人脾性并非那种目下无人的,因此有些事情上也愿意多说一些,又道,“这茶马驿道由云川府的府城云川起,一路经过大小县镇二十几座至江南府城,为了商路来往方便,也便于一些消息的往来,咱们家在其中半数以上的城镇都置办了铺子和相应的产业。” 沈随一听,“嚯,可真是大手笔。”说完又问赵子渊,“那这么说你们家也自云川府贩茶来卖?” 赵子渊道,“那是自然的,如今的糖茶丝锦都是畅销货,利润又都不低,这买卖能做肯定是要做的。” 又听张管事道,“确是如此,咱们家在在茶马驿道上除了云川的茶,新都的糖,还有江南一带的南锦,这些都是供不应求的东西,甚是畅销。” 顾清林听张管事一直在介绍江南,于是便问道,“那江北的丝绵驿道呢?” 张管事又介绍道,“江北的丝绵驿道便如其名字一样,最出名的便是江北一带所产的北锦。天下锦缎以江南为最,而在江南又分为南锦和北锦,这其中又以北锦在色泽上略胜南锦一筹为最。并且江南府当中最好的棉桑林木与品种也多集中在江北的洛河两岸,因此当今天下也只有江北地区的丝绵商业最为繁荣,当地不少的豪商巨贾都是家中自有桑林与桑农,自种自纺自制自销的。” 沈随又问道,“那你们家在江北有生意吗?” 这回张管事倒是摇了摇头,“如今的北锦主要集中在当地的黄,张,王三姓的大家族手中,外人轻易是伸不进手的。因此咱们虽每年也有定期前往拿货,但并无置办什么产业,一则江南江北所距并不十分遥远,水路发达,有什么消息互通也还算灵便,二侧咱们家还是以销售南锦为主,至于这北锦也不过是为了丰富店里的产品每年进得一部分对外销售罢了。” 众人听张管事介绍完江面大致的商业情况,顾清林又问道,“张管事,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江南的趣闻没有?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也说来听听。” 张管事见顾清林问这个,笑呵呵的说道,“说是趣事谈不上,不过江南许多风俗同咱们承天府皆不相同,倒也算有趣。” 沈随此时听的津津有味的,于是忙催促道,“那快快,说道说道。” 张管事也不拖沓,“你就比如说这个喝茶。”边说边指了指身前的茶杯,“到了江南府如果主人家请你喝茶,无论你喜不喜欢,都至少要喝上三杯,以表示对主人家热情招待的感谢。” 沈随听完表情有些扭曲,“三杯?这三杯水下肚肚子怕是都要撑破了。” 张管事呵呵一笑道,“小将军有所不知,江南府的茶杯跟咱们承天府的可是没得比,那杯子小巧精致,说是三杯,在咱们看来也就是三口罢了。” 张管事这样说顾清林心中便有了数,想来张管事说的便是自己前世南方人喝茶常用的那种功夫茶杯了。 又听张管事接着道,“还有一点是一定要注意的,那就是如果你觉的茶喝够了不想再喝了,一定要将茶杯倒扣起来。否则的话主人家就会一直给你添茶,而主人家添了茶客人不喝完就表示对主人家的不尊敬。” 沈随有些嫌弃,“喝个茶也这么多破规矩!” 张管事听完又是抿嘴一笑道,“等到了江南小将军就知道了,那边不但茶杯小,连饭碗也小,寻常在咱们承天府吃一碗饭,到了江南只怕是得吃上三碗才行。” 听到这里顾清林抿嘴一笑,“那沈二这样的去了岂不是一顿饭就得吃上个十碗八碗的,眼看要成饭桶了!” 几人说笑一回,又听张管事介绍了几样民间的风俗,比如别处灯会一般一年一次,而在江南是一年两次,又比如江南端午不喜挂艾草,而是喜挂各种装着草药的药袋子等等。 “江南这里对端午节十分重视,每到这一天多有豪门贵户自发的赈济贫民,免费发放米面粮油,城中大的医馆也多会组织义诊,据说有一年承平伯府光粮食一项就分发了上百石。” 云烁闻言不由“嗯?”了一声,“江南这边还有个承平伯?” 沈随也道,“没听说过啊!”又转头问一直坐在屋角默不作声的沈安道,“安叔听说过吗?” 沈安刚才虽并未出声但也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谈话,闻言想了想道,“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是记不太清了。” 还是张管事道,“具体的小人也并不十分清楚,只听说好像是祖上曾在太祖爷开国时捐献过粮食银钱的,因此太祖开国后封了爵位,传到如今已是第四还是第五代,本来是已经降了爵的,但是先皇年间江南曾遇到过一次百年不遇的水患,现今的这位承天伯当时也是捐了不少钱粮,现在这个爵位还是先皇给的。” 赵子渊听张管事这样说心中便猜想其祖上应也是从商之人,否则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粮捐献,都被封了爵了可见其捐赠金额不小,于是问道,“他们家祖上也是做生意的?” 张管事道,“不只是祖上,是一直都是做生意的,现如今的这位承平伯乃是江北黄家的家主。”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连番捐钱,原也是豪商出身。 云烁道,“能一次放粮上百石,想来这位承天伯也是良善之人。” 张管事道,“这位伯爷听说确实在民间声望不错,不但乐善好施并且从不以身份欺人,颇受百姓爱戴的。” 赵子渊又问,“咱们家同他们有生意往来吗?” 张管事道,“早些年确实同他们做过几次锦缎的生意,小的也曾同那位承平伯有过那么一面之缘,不过。。。。。。” 赵子渊道,“不过什么?” 张管事道,“不过这些年承平伯年事渐长,头几年他的二公子接手了生意之后就没再合作过了。” 在坐众人心知肚明,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是跟这位二公子有关的所以才导致生意做不下去了。但这些都属于人家生意生的事情,张管事并未说明自然代表着有些事情不好说,他们当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去追问,于是又岔开了话题聊了些别的,然后张管事便下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虽然还是阴云密布,但看样子却比昨天好上很多,并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于是众人起行转移到了先前哨探到的镇子上,在镇子上又耽误了两日的时间直到天气放睛又晒了一日,路上不十分泥泞了众人才又上路。 这一耽误等到了承化县的时候已是过去了七八天的时间了,眼见进入了腊月中旬。 第66章 江南行3 顾清林一行抵达成化县之时,京城朝堂之上再一次风起云涌。 幽州府辖沛县之地查获逆党所营铁矿并抓获逆党数名之事一经在朝堂公布便如一记惊雷,炸的整个朝堂人心惶惶。毕竟宁有涛一案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但凡跟逆党扯上一点关系的事情都足以让他们这些朝堂大员们多年经营毁于一旦并且还有可能祸延全家乃至整个家族。 此案首当其冲的便是工部与户部,两位尚书当庭被楚帝罚俸一年降一级留用且三年内不得升迁,吏部尚书因对官员监管不利也被罚俸一年并回家思过三日。 整个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众人皆小心翼翼敛气屏声,生怕楚帝的怒火牵连已身。 龙座上的楚帝目色沉深的看着一众堂下的重臣,冷声笑道,“众卿每日皆以为国尽忠,为孤分忧挂在嘴边,可究竟尽的什么忠,分的什么忧?” “沛县两个村庄荒废数千亩良田荒废两年时间,百姓流离失所人口锐减户部竟毫无察觉;知府与知县沆瀣一气包藏祸心,如此官吏竟也能年年考评优异;还有工部,还有脸整日要钱用于研发勘测,这几年你们到底勘测了多少矿藏!” “孤看以前是太给你们脸了!一个个身居高位却尸位素餐!哼!” 众臣听闻慌忙呼啦啦跪了一片,口称“陛下息怒!” 楚帝说完之后便起身拂袖而去,并未理会下跪的众臣。 直到楚帝离朝之后,朝上的一众臣子偷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平日里那些跟几位尚书素有不睦的官员心中也不由有些暗暗高兴,该着啊,虽说这事陛下也是有些迁怒的意思,但谁让跟你们部门有关呢?活该你们倒霉! 那些原本还要本想要奏请的官员不动声色的默默压下了请奏的念头,岂止是眼下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楚帝眼皮子底下转悠,便是这几日的时间只怕也得看楚帝的心情了,再者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有些不是很要紧的事情要么就拖到年后再说? 只是这就苦了那些身有急差的官员,下朝之后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商量,到底该如何去找楚帝奏事。 安平侯此时正坐在户部衙司内装模作样的翻看着手头的工册暗自腹诽着。户部给他安排的衙房在一间单独的耳房当中,这可是户部正儿八经的管事级官员才有的待遇,安平侯对此十分的满意。只是这一堆堆一串串的数字真是麻烦,虽说具体事情都是下面的各房文吏经办的,他只要大笔一挥在上面签个名字便好,可这些数字还是让安平侯看的眼晕不已。 采买个东西你直接就写多少钱买了多少东西不好吗,你还偏要分出来,在什么地方买的什么东西,这个十两那个二十两的,还有路费几两几钱连多少个铜板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帐看起来几多麻烦! 正在腹诽之间,素日里给衙房添茶的小吏提着茶壶进来给安平侯又添了一杯茶,安平侯呷了口茶,再抬头便李侍郎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还不待自己起身便同他拱了拱手,笑道,“侯爷大喜,李某这朝又要恭喜侯爷了!” 安平侯忙也起了身朝他拱手还礼,笑道,“李大人莫要玩笑,还没到过年呢,顾某这喜从何来啊?” 李侍郎一笑摇头道,“侯爷这就见外了,令郎又破了一起大案子,日后的前程定是更加前途无量啊!” 安平侯听李侍郎这样说,心中首先想到的是嫡子顾清风,此时他仍在刑部历练至年底方休,于是问道,“李大人莫要说笑,犬子虽也正在刑部历练,可并未听得他破什么案子啊?” 李侍郎见安平候如此反应并不似作假,失笑道,“李某说的可不是侯爷的大公子,乃是府上二公子,先前破了孩童拐卖案的那一位!” 安平侯闻言一愣,这才想起顾清林来,“老二?他又做什么了?” 李侍郎惊讶道,“侯爷莫非不知?” 安平侯携了李侍郎的手一起到旁边坐下,道,“李大人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犬子外出游玩已有一段时间,如何有时间去破什么案子?大人莫不是听错了?” 李侍郎一脸错愕的神情,忙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搞错了。”说完又回头看了看衙房外面,见无人才又转头小声对安平侯道,“今日朝堂之上圣上太子直接上禀了圣上幽州府下辖沛县发现有人私采铁矿一事,圣上大怒当庭发作了好几位大人。此事事先并无半点风声透出乃是东宫一手经办,令郎先前因着破案深得东宫赏识不是入了东宫门下?本官还以为这些也是令郎查办的呢!” 说完又冲安平侯拱手笑了笑道,“如此看来倒是我想当然了,还忘侯爷不要见怪!” 安平侯听完李侍郎所言又想到这些日子他这个逆子自出门之后似好像都没有给他来过信函,或者是来过几次?记不清林,反正他一次是没有看过的,说起来也有些日子没有收到这个逆子的消息了。 莫不是此事真的同他有关联? 安平侯心下惊疑不定,又在心中将这个逆子狠狠的骂了几遍,面上还是强做镇定,“想来是大人搞错了,先前撞破逆党之事不过是巧合了,这逆子哪里来得这样的本事,他要真有这本事下官也不用愁他将来没有出路了!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逆子先前受过伤,伤好之后五经四书尽忘,于科举正途一道已是无望了。” 李侍郎安慰道,“侯爷又何需忧虑,令公子已然入得东宫的法眼,便是无望于科举又如何,日后的富贵难道还能少了他的?” 安平侯叹了口气,又想起来问道,“不提也罢,这个逆子实在是让人头疼。对了,这么大的案子,难道就没说是谁经办的?虽是太子上书,可太子坐镇东宫总不能自己出去破案吧?” 李侍郎道,“正是因为没说呢,所以现在外面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到底是谁破获的此案,说起来。。。。。。”李侍郎说到这里站起身走到门外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才又回到安平侯身边坐下,冲他小声道,“这案子发的也实在是突然,又并未有明面上的案情传出,现在四处传的都是小道消息,说什么的都有,听说还有说是此案跟逆贼扯上了关系!” 安平侯一听逆贼吓的一个哆嗦,先前有人刺杀顾清林的阴影还并未完全从他心里消除,尚且有些后怕,不由开口道,“逆贼?那可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儿啊!” 李侍郎道,“谁说不是呢!不过管他呢,既然同侯爷没关系,咱们也就冷眼瞧着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便见门口处有人走动,李侍郎顺势起身同安平侯告辞。 送走了李侍郎安平侯重新回到工位上,心里却是早已炸开了锅。 该不会真的同老二有什么关系吧?这个逆子,害了他自己不要紧,若是连累了侯府,可怎么好!真是要命啊,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等等,这逆子以前可不是这样,自从先前他逃婚出去呆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自己也不如从前恭敬一般。该不会,他对往事一直怀恨在心,说什么受伤失忆都是假的,就是回来报复侯府的吧? 顾清风此时身在刑部,同样的消息也探听到不少。他对于顾清林他们此行的目的自是清楚,可他所知的是顾清林他们的目的地是江南府,而这案子发在幽州府却让他一时不能确认是否同顾清林有关。他自己心中挂念却又不能同别人讲起,再加之对于父亲这些日子的行事亦有所忧虑,这几日间倒是消瘦了不少。 对于承天府中发生的一切顾清林一行人暂时并不知晓,顾清林因着原本身子骨就不是很硬朗又曾受过伤,再加上这些日子又是破案又是赶路的,伤神劳力之下快到成化县的时候终于还是病倒了。 其实也就是感冒了有些发烧。放在没穿越前可能就是一颗退烧药的问题,可在眼下的大楚朝却是算不得什么小病,要知道一场伤寒要了命的例子在此时也比比皆是。 相比较一口水就能送服的退烧药,一大碗苦哈哈的药汁顾清林自然是不愿意喝的,他自己并未将这场小感冒放在心上,一直试图想采用物理降温的方式来退烧,奈何如今已不似从前他刚受伤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呆在一起的人,再想如从前一般偷偷耍点小伎俩不吃药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顾清林忙抬头向门口看了一眼,见只有侍书一个人端着药碗进来心下偷偷松了一口气,若只是侍书那还是比较好糊弄的。 天知道这几天为了少喝一口这苦汁子他到底死了多少脑细胞,再想想他因为不喝药被云烁罚。。。。。。哎呀,不能想,太羞耻了! 顾清林看了看侍书端着的药碗,他如今已经退了烧,这苦到让你怀疑人生的黑汁子谁爱喝谁喝吧,反正他是坚决不喝了的! 想到这里顾清林坐起身接过药碗,又十分自然的道,“这药有些苦,你去再给我拿几颗糖来。” 侍书咧嘴一笑,将托盘放下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包果脯;顾清林看一计不成又道,“再去给我拿点点心来吧,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侍书又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反手从后腰处一摸,又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油纸包,拆开正是他这几日最喜欢吃的一种叫做云片糕的糕点。 顾清林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却还是不死心又道,“我还想。。。。。。” 侍书果断打断顾清林的话,摇了摇头道,“少爷您就别想了,大将军吩咐了,无论您想做什么,都要小的看着你把药喝完再说,一滴都不能剩。” 顾清林苦兮兮的问,“你到底是谁的小书童?” 侍书笑嘻嘻道,“小的当然是少爷的书童啦!可就因为是少爷的书童才要照顾好少爷呢,少爷快喝吧,一会就凉了。大将军正在跟沈少爷他们商量事情呢,刚看见我端着药过来了,说不准一会就过来了呢。” 顾清林还想再挣扎一下,果然听见外屋开门的声音。顾清林一激灵迅速放弃了挣扎,深吸了口气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第67章 江南行4 药喝完了也正好云烁走了进来,见顾清林乖乖把药喝了云烁笑了笑,走到床边坐了,抬头摸了摸顾清林的额头,确认没有再发热之后才笑道,“今天表现不错,如今已经不发热了,我看这药再喝两次就不用喝了。” 顾清林马上道,“我觉的已经好了,真的,这药真的不用喝了。”边说边还用右手锤了锤自己的肩膀,“你看,结实多了!” 侍书见自家少爷这样子也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就收了碗盘自动退了出去。 云烁见顾清林子也觉可笑,道,“前头太夫说了,今晚上如果再不发热,这药明日就不用喝了,等他再开一副温补身体的方子。。。。。。” 一听还要换个方子顾清林不待云烁说完,抢着说道,“我觉的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方子也不如食补来得好,这药方子就免了吧,我多吃点好吃的就补回来了!” 看顾清林一脸的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快要哭了的样子,云烁实在忍不住了,先是放声大笑了一会,眼见顾清林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越眯越小,才停了笑道,“行吧,就按你说的,我让人问问大夫开几个食疗的方子。” 顾清林总算松了口气,夸张的抬手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重又歪了回去。 云烁替他重新掖了掖被角,就听顾清林道,“对了,刚侍书说你和沈二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 云烁“嗯”了一声,确认被子不透风了之后才抬头道,“沈随他们那一百府兵不是先行了一步么,其中有一部分人去了萧山县,一部分人在萧山周围两个县,这几天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半,但是众人都说没有什么发现,去往萧山县的人连下面的几个村镇都跑遍了,俱都没有发现。” 顾清林不由微微蹙眉,“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云烁摇了摇头。 顾清林想了会道,“这样的话,可能是胡三娘当初放的那只鸽子确实将消息带到了,他们隐蔽了起来?”而后不待云烁有所反应又自顾自道,“不对,就算人能跑那铁矿总跑不了。萧山县若真有铁矿的话,怎么会半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呢?” 云烁摸了摸顾清林的脑袋,“别想那么多了,你身体还未痊愈,少费些心神的好。” 顾清林仍自在出神,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云烁的话,片刻后又问云烁,“算时间,太子殿下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吧?” 云烁道,“应该就在这两三日的时间。” 顾清林忍不住又坐了起来,云烁忙将一旁的一件兔毛披肩给顾清林披上,顾清林随手紧了紧披肩又往云烁跟前靠了靠,对云烁道,“铁矿倒是其次若真有总是跑不了的,主要是你说他们打造那么多武器,会不会是真的在养兵啊?或者说在准备养兵?” 云烁道,“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但他们肯定有武装力量这是一定的,皇城外的那庄子当初不还是你们去剿的?” 顾清林道,“我总担心这推测不成立我们这样冒然上报给太子消息有些不太可靠。” 云烁知道顾清林在担心什么,也知道顾清林只是于断案一道有着常人没有的洞察力,对于朝廷里的其他事情或许并不多了解,于是仔细同他解释道,“其实自从在皇城边发现逆党的武装力量之后,我便想到了这个问题,早前我就已经同太子讨论过这个问题,并且把这个可能性上报给了陛下了。” 见顾清林微微有些惊讶,嘴巴微微张开的样子,云烁有些手痒忍不住又摸了摸顾清林的脸颊才接着道,“咱们大楚天下这么大,子民千万万,仅下辖的县城就达数百个之多,更别提那些不计其数的村落,寨子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仅靠陛下坐镇宫中运筹帷幄,哪怕陛下再英明也总有无法触及的角落。下面的官吏为谋私利或为求前途而不顾百姓死活,贪污受贿时则有之,每每税赋之时横征暴敛,甚至横加赋税欺上瞒下,更可恨者灾荒年间不顾灾民死活贪污赈灾粮款的,百姓多不知情有怨气自然就算在了朝廷的头上,这些年间也不是没有闹出过起义之类的事情的。但那都是百姓活不下去了不得已而为之,所持武器也不过是种田常用的各类镰刀锄头之类,对眼下的朝廷并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这些兵器不一样,仅沛县一处就有数千把兵器不知所踪,这些兵器足够武装一个卫所的兵力。目前咱们大楚除了陛下的禁军与皇城军以及边疆部队的兵力配置以万起步,国内大部分地区都以卫所为单位进行兵力部署,每卫的编制依不同地区,分三千至八千人不等,几乎没有过万的兵力配置。也就是说如果这些兵器统一配在了逆党的手里,他们就具务了同各地卫所兵力相抗衡的力量,若是在卫所力量薄弱的地区被其攻陷,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顾清林立刻就明白了云烁的意思,“沛县的铁矿开采时间不久,尚且还未有太多的产出,可若是萧山县真有铁矿且时间与规模都大于沛县,那这其间岂不是已经不知道生产了多少兵器?”顾清林毕竟思路敏捷一点就透,并且还能在这个基础上扩散自己的思维,“要发动一场战争,人马,粮草,武器必不可少。。。。。。粮草!难道他们当初偷换的粮草,就是在为了战事做储备!” 顾清林的猜测没错,却又不是那么准确。此时他的脑海里尚且只有内斗这一个选项,而真正的幕后之人所谋却并不只于此。 想到这里,顾清林立刻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抓住了云烁的双手,“糟糕!我忘了一件事情,他们手中一定还有很厉害的火药,我忘了问胡三娘关于火药的事情了!” 云烁将顾清林的手反过来握在自己手里,感受到了顾清林的紧张,先是捏了捏他的手才缓声对他道,“你说的可是当时黄家村的天雷?我记得你说过,那不是天灾而是**。” 感受道云烁掌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顾清林也知自己刚才有些太过紧张了,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没错,那根本不是什么天雷,黄护院说过他当时曾闻到过炮竹的味道,我现在已经可以断定那一定是威力巨大的火药造成的。” 说到这里顾清林又有些自责,“都怪我,后来满脑子都只有铁矿的事情,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见顾清林满面的懊恼,云烁起身坐到了他清林的身边,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小声安慰他,“慢慢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如果没有你别说什么火药,连铁矿恐怕我们也发现不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无论他们有什么我们都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顾清林在云烁的怀里慢慢平复了情绪,用脑袋在云烁的怀里拱了拱,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该忘记的。” 云烁道,“没关系,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现在想起来也不晚。” 顾清林没说话,还是没精打采的靠在云烁怀里,云烁无奈又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内卫司的黄副司使不是比咱们还早来的江南么,咱们虽不知他们行踪,但太子殿下一定知道,相信他们应该会同步收到太子殿下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来联系咱们。查了这么久,他们手头一定有咱们不知道的线索,说不定会对咱们要查的事情有所帮助。” 见顾清林只是懒懒的嗯了一声,于是又笑道,“你这两日病着,你那两位朋友只怕是已经把这成化县城逛了个遍了。” 这句话果然成功的转移了顾清林的注意力,“我也想出去逛逛!我还是第一次来江南,好几天了却是连个屋子都没出!他们两个不仗义,应该等我好了一起的!” 云烁笑道,“他们逛他们的,回头咱们逛咱们的!那位赵二少爷这几日早已把这城里好吃的好玩的都摸遍了,等你好了我带你一样一样去吃!” 顾清林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嗯!” 云烁和顾清林这边还未接到太子的回信,黄岐这边却是已经接到了义父的来信。 江夫人静静的待黄岐看完信才出声问道,“如何?” 黄岐嗤笑一声道,“还能如何,自然是对我们大加申斥了一通。”边说边将信递给了江夫人,然后才道,“你猜的没错,沛县的事情果然同那姓顾的小子有关。” 江夫人也快速将信浏览了一遍,然后才皱眉道,“这姓顾的不好对付,身边还有镇国大将军,最近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一些才好。” 黄岐却是不屑的一笑道,“哼,只怕他们这次没有那么好运,这江南府想进来容易,至于能不能离开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江夫人看了看黄岐,咽下了劝说的话,而是问道,“当时怕被发现咱们的人没敢跟的太近,只知道他们是往这个方向来了,可是却并没有出现在萧山县。难道说他们并不知道萧山县铁矿的事情?” 黄岐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我倒觉的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萧山县来的。” 江夫人忙又问道,“怎么说?” 黄岐道,“自幽州方向过来,经过吉祥镇的之后有三四条路通往江南府的不同方向,并且其中两条一条通往锦州,一条通往寿州,这两州可比这江关州要繁华热闹许多。若是没有方向乱走,他们如何不去另外两州而是要来这江关州呢?” 江夫人沉思了一会儿,觉的黄岐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又问道,“可如今他们又会去哪里呢?” 黄岐道,“即便此刻他们没进萧山县,也必定在周边不远的地方。让人将网撒开再往周边县市查探一下,他们一行人数不少又都非凡人之姿,仔细查探应当会有收获。” 第68章 江南行5 第二日早晨顾清林醒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就已经完全恢复了。睁眼看了看,床帐并未拉开,就着外面透进来的那一点微弱的光可以看到云烁的位置空着,应该是做早课去了。雪团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此时正贴在他的肩膀一侧睡的正熟。 顾清林翻了个身将雪团儿搂进了怀里,雪团儿被顾清林闹醒也并没有不乐意,只是就势在顾清林怀里伸了个懒腰,又张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睛接着睡了。 顾清林看的好笑,也并未再有动作,只是懒懒的搂着雪团儿赖床。 想起昨天的事情顾清林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心急与敏感了。 这里并不是前世通迅与资源极度发达的时代,有事儿哪怕是在网上发个贴子也能轻松达到振臂一呼的效果,在这个人工驿站传递消息的时代,很多消息一来一回往往需要几天甚至几月的时间,想谋划一件事情并不是那样容易。再加上交通的不便,物资的匮乏,不要说逆党屯兵的事情目前还只是一个推测,即便是已成的既定事实,在大楚朝目前并无天灾巨难,百姓尚且还算安居乐业,天下稳定的情况下想要起事也是师出无名。 至于想要作乱谋反?呵呵,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朝廷的强军那也不是吃素的。 正当顾清林还想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就听到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响了,接着便有脚步声传来,顾清林知道这一定是侍书来看自己醒了没有。 还不待脚步声走近,顾清林便把被子往头上一拉,闷声喊道,“我还没醒呢!” 侍书听到顾清林的声音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没一会床帐一掀伸进了个小脑袋,紧接着就是侍书满含笑意与兴奋的声音,“少爷,不起来么?外面可热闹了!” 顾清林一听被子一拉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大早上的有什么热闹的?” 侍书道,“辰时都已经过半了,大将军他们早食都已经用过了呢。今儿小年,满院子的人正忙着扫尘,剪窗花,挂灯笼呢!我才还见着老掌柜的带人抬了几大箱子的炮竹进来呢!还有还有,厨房里也不知道知道在做什么,隔老远的就能闻到甜丝丝的味道了!” 顾清林一愣,前世种种突然涌上心头。 侍书口中的种种仿佛遥远又不真实,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渡过了多少个孤寂难眠的新年?从前的新年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子重重复复罢了,又怎会有所期盼? 可是在这里,顾清林看向侍书那一张兴奋的眉眼都透着光的脸上,渐渐从心底涌起了一丝丝的期待。 今年的新年,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顾清林果断起身,“有那么热闹吗?我也瞧瞧去。” 侍书撩起帐子挂好,边给顾清林递衣服边道,“这边的小年可比承天府的早了一天呢,昨天府里的小红姐姐就跟我说了,他们这里的小年有好多地方都跟咱们承天府不一样呢,晚上县衙门口还会燃篝火祭灶神,听说还有戏班子表演呢!” 待顾清林穿戴整齐洗漱过后,又在侍书的强烈要求下把那个兔毛披肩披在了身上,顾清林才得以跨出了屋门。 对于几天没出房间的顾清林来说,初升的太阳,新鲜而湿凉的空气,满院子忙忙碌碌的人们,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又让他无比的安心。 这是一出位于城南的四进的大宅子,出门不远便是成化县最繁华的一条大街归南街,再往前走上两刻钟的时间就能到成化县衙。这里原本并不是赵子渊他们家在江南的产业,是他们来之前先一步遣人来租下来的,只为了来了这边有个合适的落脚点。 按赵子渊原本的意思是想要买一处宅子来着,不过时间太赶没遇到合适的,还是老掌柜的灵活直接租了一处下来。至于里面的婆娘仆役则是考虑到安全性统统都是采买来的有身契的下人。 顾清林才出屋,就见到了从外院走进来的沈随,沈随乐道,“哎呦我的小爷,您总算是能出门了!” 紧随着沈随一起进来的赵子渊也笑道,“才刚我俩还商量呢,你今儿要还不能出门,我俩一会儿去抓年鱼就不告诉你了!” 顾清林一听抓鱼也有些双眼放光,“抓什么鱼,去哪里抓?这么冷的天能下水吗?” 沈随笑道,“我们自是能的,至于你嘛。。。。。”说完上下打量着顾清林,面带坏笑,“边上看着吧。” 几人正在吵闹间就见云烁同战意也边说话边走了进来,看到几人都在,云烁走过来笑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顾清林双眼亮晶晶的,“我们刚才正在说,一会要去郊区抓鱼,你去吗?” 云烁笑道,“昨天听他们两嘀咕半天,到底是让你赶上了。”说完替顾清林紧了紧兔毛披肩,“你风寒刚好,多穿些衣服保暖点。”又看了看沈赵二人,“还有你们两个也是,去凑个热闹就好,这么冷的天最好别下水,要下水也把衣服鞋袜带足,炭盆也带好了,可别这边刚好了一个你们两个再着了风。” 沈赵二人乖乖点头,云烁这才对顾清林又道,“我就不去了,这里离江关州的卫所不算很远,快马一天可以来回,我一会儿和他们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我让战荣带几个人陪你们一块儿去。” 顾清林心下微微有点失望,但是想起昨天两人闲聊起的关于逆党养兵的可能,也知道云烁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于是便道,“那就等你回来,我们去给你们抓几条大鱼回来吃!” 云烁笑着点了点头,又交待了几句便和战意一起带了几个人快马去了江关州卫所。 云烁一走,剩下的几个人有点像离了家长的小学生一般的,兴致更是高昂了几分。众人中只有顾清林还没吃早,顾清林大手一挥,“给我拿个包子路上吃!” 因着考虑到下水湿了衣服更换方便,几人便都没有骑马,套了两驾马车带了几名侍卫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原以为他们到的应该算早的,结果到了以后才发现几个今天放鱼的池子边上都已经早早的站满了人,并且已经有不少人下池摸鱼了。 顾清林估摸了一下时间,大约也才九点多的样子,果然勤劳的人们起的都早。好在今日阳光明媚,阳光照在身上倒也不觉冷。 沈随早就跳下马车开始脱鞋了,边脱还边对顾清林说道,“你就别下去了,看中哪条鱼小爷给你摸!” 赵子渊紧随其后,“就是就是,你这风寒刚好,千万别再着了凉。” 顾清林道,“这太阳还没起来,水都是凉的,你们就不能再等等!” 沈随道,“你懂什么,这抓年鱼抓到的鱼越大就寓意着来年越是吉祥如意,你没看已经这么多人了么,再晚了大鱼可就被抓完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到了池塘边,边跑还边催促赵子渊道,“我说赵公子,你早饭没吃饱吗?你倒是快点!” 顾清林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这俩人已经是好到快要穿一条裤子了。等下了车也来到了池塘边上,早有侍卫帮他清理了一个位置供他观看了。 顾清林转头刚想同侍书说话,结果就看到了侍书满眼羡慕的看着池子里的沈赵二人。 顾清林噗嗤一笑道,“你也想下去?” 侍书点了点头,待反应过来忙又摇了摇头,“我不去,我陪着少爷。” 顾清林摸了摸他的脑袋,“想去就去玩一会儿,但是时间不能长了,你年纪还小,这时候水冷时间长了小心着了寒气。” 侍书一听立时双眼放光,只略一纠结便立马对顾清林道,“少爷等着,我给你抓一条最大的年鱼!” 趁着几人都去抓鱼的时候顾清林同何侍卫一起在这周围转了转。都说江南富庶不亚于承天府看来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周围六七个池塘的周围都满满的站满了人群,看人们的穿着虽谈不上多鲜亮可至少都干净整洁,也不多见有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的,不时有欢呼声从不同的地方传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眼前的一切无不在彰示着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 顾清林暗暗叹了口气,要是人人都能如此该有多好,那他应该早就躺平了也不用出来追查什么逆党了。 转了一圈回来,看侍书还在池子里玩的欢腾,顾清林将他喊了上来,又喊沈随和赵子渊,赵子渊倒是也听劝,没多久也洗了手脚上来了,只沈随大概是因着平时在家管教太严难道遇到这样的机会,着实又在里面玩了几圈,非得要摸一条最大的鱼才肯罢休。 折腾一番回到家已经到了午时,几人用过午膳又休息了一会赵子渊便又蹭蹭的跑了过来喊他一起出去逛街。 顾清林的感冒刚好闹了一上午觉的有点累,就没同他们一起出去,临走倒是让他们把侍书给带上,侍书想去又放心不下顾清林,还是沈随拎着侍书的衣领子拎小鸡一样给拎走了,边走还边笑道,“你主子既让你去玩你就跟着小爷好好玩,你小子上辈子也不知道是积了多大的得,这辈子能遇到个这样的主子,我瞅着你不像他的小厮倒像是他的小弟。” 送走了几人顾清林便又回了房间搂着雪团儿美美的睡起了午觉。临睡前心里还在盘算着下午不逛也罢,这大街就摆在那里又搬不走,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他感兴趣的其实是晚上的祭灶神的活动,而且到了晚上云烁也就应该回来了。 说起来穿越前各地的很多特色风俗或是特色手艺就已经很少见或者是渐渐失传了,到后来甚至在有的城市连最基本的烟花鞭炮都不能放,这过年整体的年味也确实是差了一点。 顾清林盘算的确实挺好,云烁也确实回来了,只不过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第69章 江南行6 “少爷,少爷!”侍书边往里跑边喊着,“云公子回来了!” 顾清林原本正窝在屋子里面摆弄赵子渊他们下午逛街带回来的一堆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听到侍书的喊声,扔掉手里正拿着的一个八面玲珑球就往屋外跑,结果刚跑到屋门口还没来得及踏出房门,先看到的是院门口处几个家丁抬着一条滕编春凳快步走了进来,上面正躺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不清面目。 顾清林不由一愣,瞬间就慌了神,听侍书喊着云烁回来了便先入为主的以家丁抬着的人是云烁,来不及仔细辨认,出房门的时候险些绊倒也顾不得许多,踉踉跄跄的迎着家丁跑了过去。 等到了跟前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便看到那春凳上正躺着的并不是云烁,不由的又是一愣。 愣也只愣了一瞬间,因为他很快便认出了躺在春凳上身中多处刀伤略显狼狈的男人。 “卫大哥?”顾清林十分的意外,“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正是先前顾清林在内卫司时认识的内卫司的总旗卫一。 卫一虽身中多处刀伤形容有些狼狈,但大约是并没有伤到要害,此刻倒也还有些精神,勉强冲顾清林笑了笑,“顾兄弟!” 两人正招呼间云烁几人已在后面走了进来,顾清林抬头见云烁虽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但身上并无受伤之处这才放下心来,这才看到云烁身后还跟着几名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的陌生男人,心下猜测这大约应是卫一他们内卫司的人,忙又迎向云烁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烁看了顾清林一眼,只拍了拍他的胳膊,并没有答话,而是对着战意道,“先把受伤的兄弟们安排好再说。” 侍书闻言忙道,“房间在这边,你们跟我来!” 说完便引着家丁往一侧的厢房去了。 云烁这才拉着顾清林,又带着听到消息忙忙赶过来的沈随与赵子渊二人一同进了屋。坐定之后先是猛灌了两大杯茶水,这才开口简单说道,“回来的路上遇到他们几人被人追杀,顺手就把他们带了回来。” 顾清林的思路转的要快一些,对内情也比沈赵二人清楚,问道,“卫大哥不是同黄副司使一起来了江南?怎的只有卫大哥,黄副司使呢?” 云烁摇了摇头,“他们走散了,具体我也并不清楚,让卫一他们先缓一缓再说。” 正说着话,张管事亲自引着两名大夫忙忙进了院子,侍书将人带去了卫一几人的房间,两名大夫好一通忙碌才将几人身上的伤口处理好。 听大夫讲几人虽伤重但并无性命之忧后,云烁等人才放下心下,先是让几人安心养伤,又见卫一服了药睡了过去,几人才又回来正屋接着说话。 沈随先是问道,“他们这到底是做什么了?怎么会被人追杀呢?” 顾清林解释道,“在你发现黑兵器之前,东宫与内卫司也曾端掉过京郊逆党的一处庄子,其中也发现了大量的黑兵器,内卫司查到那些兵器很有可能出身江南地区,黄副司使一行是领了圣命,前来江南查办黑兵器一事的。” 赵子渊“哦”了一声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才会被人追杀的。” 顾清林也觉的赵子渊说的有理,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不是去了江关州卫所吗?是在哪里遇到卫大哥他们的?” 听到顾清林这样问,云烁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才道,“是去了江关州的卫所,去了之后发现那里的卫兵军纪散漫很不像样子,又跟周边百姓打探了一下,风评很差,想来是这样子已不是一两日的光景。回来时没走出几里,便在一处芦苇滩处发现了正被追杀的卫一几人。据卫一所说黄副使司带领他们一行十余人原本是扮做买黑器的买家同卖家交易,结果对方收了钱却变卦想要黑吃黑。他们一行人边杀边逃,但不抵对方人多又熟悉地形,很快便损失了几个兄弟,眼见不敌他们分头逃散,卫一这边逃出来遇到我们的也只有五六个人。” 沈随觉的不可思议,一又眼睛睁的溜圆十分的气愤,“就在卫所几里的地方?在卫所边上做黑器的买卖还敢杀人灭口,这卫所的人都是吃屎的吗?” 闻言云烁原来就有些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顾清林心里也很认同沈随的说法,倒卖黑器原本就是杀头的买卖,对方却将交易地点选在卫所边上,这就好比自己穿越前,有人在部队边上□□一样,这样肆无忌惮,显然是没有把卫所的驻军放在眼里。 云烁阴沉着脸开口道,“江关州卫所满员编制五千人,除了下辖几县的分卫,江关州处应还有人员两千五百人,但我粗看下来此处应不足两千五百人,并且毫无兵纪可言,若依他们目前的情况我只需带一百骑兵便能将这两千五百人的卫所剿灭。” 沈随闻言眼中原本满满的愤怒立时转化为满眼的小星星,亮晶晶的看向云烁。好像一只满眼兴奋的看着自己主人的哈士奇。 几人都被沈随上演的变脸绝技搞得哭笑不得,一时间刚才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顾清林这才又道,“先别想那么多了,进了这个点了还是先吃饭吧,大家都等你们一起呢。” 见云烁点头,赵子渊便连忙起身亲自去张罗着摆饭。 不一会筵席齐备,众人便移步到了厅堂。只见厅堂内红烛高照,温香怡人,三桌酒席早已齐备。八仙桌上不仅摆满了各色佳肴,象牙筷,翠玉杯以及各色金银酒盏的更是差点晃瞎顾清林的眼睛。 望着满满一桌的酒色佳肴,顾清林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腊味合蒸的香气裹挟着冬笋的清新,白切鸡金黄的表皮下是晶莹的肉质,还有那盘冒着热气的八宝饭,糯米上点缀着红枣、莲子,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记不得多久时间了,眼前这样的场景一时间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一边赵子渊还在张罗着将云烁引至主位,回头看到顾清林,问道,“愣着干什么?快坐啊!”边说边拉着他推到云烁身边,“你不坐他们哪儿敢坐呢?等了这么久大家可都是就等着开席了!” 顾清林回过神来,也笑着坐了下来,一时间主桌几人全部落坐,赵子渊这才挥挥手,“都坐,大家都坐,咱们这就开席了!” 屋里的气氛瞬间就热了起来,下人丫鬟们忙忙碌碌的上菜斟酒,众人的嬉笑声沸沸扬扬,到处都是一派的热热闹闹的景像。 及至满桌的菜都上完了,赵子渊又让下人们在旁边的桌子上都坐了。一众的下人们还诚惶诚恐,从来没有和主家一道吃饭,而且是吃一样的饭的时候。 顾清林笑道,“今日过年不讲那许多规矩,咱们大家一道欢喜一番,都坐吧,只一点要注意,佳酿虽美味,多饮却也伤身,不可贪杯!” 下人们伺候贵人久了,这几日自也看出贵人当中到底谁才是真正说话管用的人,见顾清林开了口个个高兴的不得了,纷纷谢过了顾清林之后便也坐了下来。 沈安与张管事均被顾清林他们拉到了主桌上,战荣他们自是一伙人坐在一起,连着不肯坐在顾清林身边的侍书一起坐在一桌上。 随着云烁的一声“开席!”屋子里的气氛哄的一下爆开,欢笑之声不绝于耳,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自是不必说。 不知吃了多久,随着外面第一户人家的鞭炮声响起,众人便又转了战场,到了院中。早有下人将提前准备好的满满两大箱子的烟花都抬了过来。 沈随第一个冲了过去,借着微微的酒意搬了一个最大的烟花出来,嚷嚷着要放烟花。 顾清林在后面笑道,“你吃了酒手抖不抖,可当心着些!” 沈随道,“你放心好了,这样的酒我还能再吃上一斤,”边说还边打了个嗝,然后才道,“小爷我清醒着呢!” 赵子渊也略有些微醺,见状笑道,“你吹什么牛呢,再一杯就能把你喝趴下!” 沈随也笑道,“我说赵老二,你可别得意,你不服等一会放完了烟花,小爷回去陪你再喝个痛快!” 云烁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对顾清林道,“你看看他们,半斤八两对在一起还互相不服气!” 顾清林也忍不住笑了,“可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了!”边说边回头招呼侍书,“想放哪个你自己去找!” 侍书得了信儿,欢呼一声就拉着战荣他们跑到箱子前面选烟花。 云烁替顾清林理了理身上的披风,“你不玩么?” 云烁战场杀伐惯了的人,虽对着顾清林偶有不正经的样子,可对着外人却是战神杀神一般的存大,在外人面前也是要端着一些的,放烟花这种事情在外人面前应是不会做的,顾清林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歪头看了看云烁,故意坏笑道,“我去玩了,怕你一个老人家呆着无聊!” 云烁好笑的捏了捏顾清林的脸颊,“胆子大了,你说谁是老人家呢?”在顾清林呵呵的笑声中又问道,“我是老人家,那你是什么?” 顾清林笑嘻嘻的躲开云烁的魔抓,一转身抱住他的腰身,仰起头双眼亮晶晶的,“我是你的小棉袄啊!” 云烁微锤了眼,顾清林因喝了酒而有些微微泛红的脸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帘,眼波潋滟如春水,眸光却亮的惊人,像是映满了满天的星光,而他还尚在喃喃着,“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一瞬间云烁的心尖微不可控的颤抖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叫嚣着,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揉碎了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云烁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残存的理智找回了几分清醒,再睁开眼,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就上门提亲!” 见云烁磨牙的样子,顾清林将头埋在云烁的胸口,闷声“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云烁看他的样子怎会不知他是故意使坏,用力将他又抱紧了一点,威胁道,“让你笑,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顾清林抬起头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那边玩疯了的沈随喊道,“太好玩了!顾二,顾二你快来呀!” 一时间旖旎的氛围被打断,顾清林看了看云烁,两人不禁都笑了起来,顾清林拉着云烁,“过年呢,这里可没有什么大将军,陪我一起啊!” 云烁点点头,两人便也加入了烟花大军当中。烟花绽放间,顾清林看着眼前笑语晏晏的众人,心中涌起无限暖意。这一刻,过往万事皆是云烟,唯有这份真挚情谊,才是人间至味。 第70章 第 70 章 到底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易于常人。经过了一夜的用药与休养,卫一的状态比昨天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虽然行动上还有些吃力,但人已不似昨日那般虚弱,靠在床上与人正常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云烁很贴心的给顾清林搬了个椅凳放在卫一床边,自己则转身坐到了茶桌旁边,和沈随他们坐在一起。 顾清林也没矫情,谢过云烁后便转身同卫一聊了起来。“卫大哥,感觉如何了?” 卫一苦笑了一下道,“运气好,已无大碍。”说完又冲云烁抱了抱拳,“要不是大将军,昨日只怕我兄弟几人只怕此刻已在黄泉路上了。” 云烁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都是为陛下效力,人没事就好。” 顾清林等两人寒暄完并未再多寒暄其他,接着问道,“卫大哥,你们怎么会被人追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顾清林问起正事,卫一也正了神色,他虽向来惜字如金,不太爱说话,然而遇到正事时却也分得清轻重,细细的将他们下江南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同众人说了。 “两月前我同黄副司使一同来了江南府,通过本地的暗搭子慢慢接触了几个私下里倒卖黑铁器的,起初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买卖的量都不大,也多是些小作坊铸造,收获的铁器也同逆党所用有所不同,无法同官营相比,为防打草惊蛇我们便暂时没动那些人。” 说到这里,卫一停了停,赵子渊忙倒了杯茶送了过去,卫一道过谢之后喝了口茶才接着说道,“半月前我们的人搭上了一个外号黑山豹的人,据此人介绍其有大靠山,可以拿到数量相当可观的铁器,从其所带来的样品用料来看,做工确实要较其他的要精炼一些,虽仍不能与当初缴获的逆党所用刀具相比但也有几分相似,所以十天前交易了一次,数量不多,当时并无问题,于是便定下了昨日的交易,结果正当交易之时突然有一伙手持弩箭的人杀了出来,芦苇荡里避无可避,当场不少兄弟中箭,对方则是趁机卷了银钱逃之夭夭。我们当时虽也有所戒备,但也只能且战且退,后来便走散了,再后来,我就遇到了大将军。” 顾清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并未开口。倒是沈随有些惊讶,“弩箭?我大楚律不是只允许军中配备弩箭么?” 这回不待顾清林说些什么,倒是一旁的赵子渊幽幽道,“那大楚律还不允许造反呢。” 沈随转头看了看赵子渊,总感觉这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顾清林没理会两人,思索了片刻问卫一道,“卫大哥可有看清对方是些什么人?或是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卫一道,“单从外帽衣着看不出什么,但能看出都是练家子。手持的弩箭虽类似军中制式,却又并不一样。行动颇有章法,彼此之间互有配合,看起来像是受过专门的训练。” 顾清林又转头看向云烁,云烁知他是什么意思,略一回想摇头道,“我遇到他们的时候卫一他们已至芦苇滩外围,对方十分警觉并未恋战,我只与他们匆匆一个照面,并未看出什么线索。” 顾清林点点头,又转头问卫一,“交易地点为何定在这芦苇荡中?按理说芦苇荡这种地方极易埋伏,且又离江关州卫所这么近,你们提前可有考虑过?” 卫一道,“这个问题我们也曾考虑过,但这交易地点是黑山豹定的无法更改,所以虽是明知地点可能有危险,为了不丢掉这条线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赵子渊在一旁小声插话道,“我怎么感觉这像是一个圈套呢?” 听卫一这样讲,顾清林心中其实与赵子渊有同感,他看了眼赵子渊,然后又问卫一,“以你觉的,对方是早有图谋提前备下了圈套,还是说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 卫一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抬头说道,“以我想来,并没有想到有什么地方会露了身份。” 既没有露了身份,难道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的黑吃黑的勾当?若从一开始以方就有此图谋,那黑山豹一伙人又为何非芦苇荡这个地方不可呢?难道只是因为芦苇荡中易于埋伏,便于黑吃黑?可这里毕竟离卫所算不得多远,在这样的地方做这种勾当,他们的倚仗又是什么呢? 顾清林不由的抿了抿唇,这当中肯定有问题,可他们背景资料了解的太少,眼下还想不清楚其中的关窍。将这个疑问很放下,顾清林又问道,“那卫大哥,你们是怎样同这个黑山豹搭上线的?” 按理说内卫司直接归楚帝管制,查案或行事自有一套章程独立于其他部门从不需向任何部门汇报,但一则卫一先前同顾清林有过一同办案的经历,对他十分信任;再则云烁又刚刚救了他们的性命,况且以眼下情况看来,他们要想查获逆党私器来源将来恐怕少不得还得与云烁他们多有依仗,因此对于顾清林的提问倒也没什么抵触,对于内卫司的一些情况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是通过内卫司在锦州那边的一个暗搭子,此人名张何,明面上是个力夫,常年混迹于锦州城里。”说到这里卫一顿了顿,才又道,“只可惜这次交易,他已然在交战中身亡了。” “死了?”顾清林轻声重复了一句,不由沉下了目光。 或是对方临时起意想要抢劫钱财黑吃黑也就算了,可是按卫一的说法对方却是早有准备。如果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那么做为牵线人的这个张何,难道真的对对方的图谋一无所知吗?他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他是真的死了吗?顾清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内卫司的暗搭子也许并非都是铁桶一块啊。 当然,没有证据的意测顾清林此时自是不会同卫一明说,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来了江南这么久,除了锦州,对其他州的情况可有了解?” 听顾清林这样问,卫一不由苦笑,“江南府地乃大楚最大府地,占我大楚几近十五取其一,要想全部有所了解两个月时间肯定不够,再者江南府的铁矿资源大部分集中在锦州,所以我们首选的查访地点便是定在锦州,又因着江关州与其直接相邻,所以眼下只对这二州的情况有所了解。另外寿州也与锦州直接相邻,所以我们也派了人前往查探,只是目前尚没有什么发现。” 云烁一直只静静喝茶并未搭话,倒是沈随终究有些沉不住气,一听江关州便脱口问道,“既对江关州有所了解,那你们有没有听说。。。。。。” 沈随的话没有说完,顾清林突然插话道,“对,你们有没有听说这江关州卫所的一些情况?” 沈随虽是有些年少冲动,但也并非愚钝之辈,被顾清林突然打断了话头,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顾清林不想要自己提起萧山县的事情,于是便忙点头附合道,“对,听说他们很是不像样子。” 卫一能在内卫司坐上小旗的位子凭的自然也不只是一身的蛮力,他当然看出一沈随想问的同顾清林所问的绝非是同一件事情。临近年关,在这个时候顾清林一行肯定不会凭白无故出现在江南。虽不知晓他们究竟为何而来,但顾清林一直在查逆党一案他还是知晓的。既然对他有所隐瞒,想来是有些事情暂时并不能让他知晓,尤其是在他们刚经历了芦苇荡之事,顾清林对他有所保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清楚这些,卫一道“是了解一些,以我们目前收到的消息,这江关州的卫所实户应当只有一千五百余人,远不及上报的两千人编制。” 云烁闻言眉头一皱,此时才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存在吃空响的情况?” 卫一点点头,“不错,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来是这样。” 沈随又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岂有此理!他们简直胆大包天!” 赵子渊看了看云烁,又看了看其他人,默默拉了拉沈随的袖子,将他又拉回去坐了下来。 顾清林又接着问道,“除了吃空吃的问题呢?还了解其他情况吗?” 卫一这回却是摇摇头,“我们此番前来主要精力都放在逆党黑器上,对于卫所的了解也只是在黑山豹定下交易地点后,同僚踩点带回来的消息,目前只了解到这些情况,并未深入调查。” 云烁见顾清林对卫所之事似乎格外关注,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顾清林先是摇摇头,想了想才道,“倒不是说想到了什么,我只是有些奇怪,这黑山豹为什么要把交易地点选在这离江关州卫所不远处的芦苇荡里。” 见几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顾清林又解释道,“按理说像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行事必定十分的小心,要进行私下里的交易,一定要是在自己的心理觉的最安全的地方。可卫所的人毕竟是朝廷的军队,你们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把这交易地点选在卫所的周边吗?” 沈随若有所思的点头,“没错,没错!自古以来民怕官,匪怕兵,就算这江关州卫所的人都是一坨屎,可毕竟也是个卫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的被卫所的人发现了呢?” 连最冲动的沈随都一下子明白了顾清林的意思,更何论其他人。 云烁的面色变得十分的难看,卫一也是面带震惊之色,因急于说话还被口水不小心呛了一下,咳了两声才问道,“顾兄弟,你的意思是这事可能同江关州的卫所有关?” 顾清林并未给予肯定的回答,而是缓缓道,“我只是觉的,这地点选的有些奇怪。最初的时候我以为地点是你们定的,毕竟是在卫所周围,对方既便想要下黑手应当也会有所顾忌,可这地点若是对方定的,这就让我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匪徒会觉的在卫所的周边安全?” 赵子渊这时弱弱的出声,“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官匪勾结吗?” 此言一出云烁几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顾清林见气氛有些凝滞,只好又说道,“这也只是我的觉的奇怪,不能证明卫所的人就是牵涉其中。”停了停又道,“只不过这卫所既然有吃空饷的问题,说不定也还会有其他的问题,往深一步探查一番倒也不是不可以。” 卫一毕竟身上有伤,身体再怎么强壮一番谈话下来再加上情绪的波动也不免面露一点疲惫之色,顾清林于是顺势让卫一好好休息,几人便又回了房间。 回了房间之后,沈随才问道,“我刚刚是不是差一点多说话了?” 顾清林却是问道,“你是不是想问卫大哥有没有听说过萧山县铁矿的事情?” 见沈随点头,顾清林才神色认真道,“倒不是说我信不过卫大哥他们,只是他们此次遇袭的事情到底蹊跷,我们万事小心并不过为。” “况且,”几人都坐下后,顾清林才接着说道,“他们要查的是黑器,我们要查的是铁矿,这两样都与铁相关,又都在江南,说不准查来查去都有关联。所以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像之前,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云烁点头对顾清林的话表示认可,又问顾清林道,“那你的感觉,江关州的卫所会不会真的同这黑山豹一伙人有所勾连?” 顾清林摊了摊手,“没有实证,这个实在是不好说。虽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按你查勘的情况,这江关州的卫所实则不堪一击,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却是并不知道的。自古民怕官,百姓们没事不会往官家跟前凑,说不定他们还真的就是钻了这个漏子,这地方离卫所不远,普通百姓一般不去那片地方,而卫所的人又长期懈怠工事根本不理会外面的事情,如此一来正好造就了一片空白区域出来让他们捡了便宜呢?” 不得不说这也的确是一种可能。 云烁又道,“那依你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顾清林如实道,“这个,让我再想想。暂时我也并未有什么成形的想法。我们手头既然没有别的线索,或许卫大哥他们此次遇袭的事情也可以做为我们的一个切入点。不过眼下让卫大哥他们先养好伤才是重点,等他们将先前交易的那些黑器取来,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 云烁点点头,赵子渊也道,“也是,马上就过年了,这时候既便我们要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 顾清林“嗯”了一声,然后才又道,“另外,我想去那片芦苇荡看看。” 云烁听说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不行。”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又点硬,又同顾清林解释道,“那些匪徒手上有弩箭,你自己也说了芦苇荡中极易埋伏,太危险了,不行。” 顾清林据理力争,“可是不去亲眼看一下现场的情况,万一有被我们忽略掉的线索呢?” 云烁顿了顿,还是摇头,“不行,太危险了。你若真有什么想查的,我可以让战荣他们去查。” 顾清林肩膀一垮,面无表情的瞪着云烁不说话,而云烁也十分坚定的看着顾清林分毫不让步。 还是赵子渊见状出来打圆场,“算了顾二,你自己也说那地方容易被人埋伏,你又不会拳脚,去了多危险啊?大将军不让你去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顾清林也知道如此,可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不去实地看一下情况空凭想象有什么用。 想了想顾清林眼珠一转,退了一步道,“那我只在外面看看,不进芦苇荡里面。”说完不待云烁再度拒绝便又上前一步,拉住云烁的胳膊晃了晃,略带讨好的笑道,“有你在,你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云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很明显没想到顾清林突然来这样一招。而沈随和赵子渊则是相携着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同时睁大了眼睛。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顾二。 云烁在顾清林面前自制力向来不是很顽强,被顾清林三晃两晃的就丧失了抵抗力,又咽了口唾沫勉强同意,“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说的,只在外面。” 顾清林心下暗喜表面乖乖的猛点头,“嗯,嗯!” 有外人在场,云烁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悄悄瞪了顾清林一眼,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明显是打算在顾清林身上捞点好处,顾清林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我明明也是为了查案,为什么还得要牺牲色相呢! 第71章 第 71 章 相距百里外的江关州的营妓院揽翠坊,主楼高四层,两边被裙楼环抱,将外界喧嚣隔离开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主楼四层唯一的一间包房内,四角的炭笼烧的正旺,袅袅熏香随着热气弥漫整个空间,三四个衣着暴露,抹着浓妆的妙龄女子正环绕在两个男人周围嬉笑玩闹,其中的一个男人看起来约摸二十来岁,衣着华贵面相俊秀,只是秀丽眉眼中藏不住的一丝算计之色让他看起来虽俊秀却称不上俊雅;而另一位男子则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生的膀大腰圆,十分的威武,一张国字大脸的两侧生着些许的络腮胡让其看起来更加的粗狂,说话中气十足动作又有些粗鲁打眼一看便可知其不是军旅之人便当是劳力之人。 此时这络腮胡正抓住了一个美人,毫不顾忌的将其一双大手抚上了美人胸前的柔夷,边撕扯美人的衣服边对另一人说道,“你只放心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况且这次的事情办的利索,知情的人也都处理干净了,绝不会留下什么首尾让人查到。” 说完便“心肝”“宝贝”的乱喊起来,惹得美人一阵娇喘。 那位俊秀公子见状微微皱眉,眼角闪过一丝嫌恶很快又被压了下去,语调有些冰冷,“虽说不是第一次,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留下了活口终究是个隐患。你们这次露了行踪,我劝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络腮胡的手此刻已经移至了美人的裙内乱摸,闻言抬头笑道,“要我说,哪里就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他们再厉害不也就那么几个人,真来了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不过你既不安心,那我派人留意一下,找着人做掉也就是了。” 俊秀公子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必了,既然中间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你们头上。”说完便站起身来,冲络腮胡道,“马上也快过年了,让你手下的人都安分点给我藏好了,没有我的同意,这段时间不许有任何动作。若是有人私下做些什么,让我知道了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络腮胡则是满不在意的头都没抬,一把扯下了美人儿的亵裤,哈哈一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人可真是的,美人当前,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 看着络腮胡那满脸急不可耐的样子,俊秀公子不再说话,起身离了房间。 房间内立时便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出了房间后,俊秀公子终是不再隐藏,露出一抹嫌恶的神色,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转身下楼而去。 而与此同时承天府内。 大楚惯例年二十九各部封衙,一直到来年的正月初九才再度开衙。所以前年这段时间无论各部都是一年当中最繁忙的时候,事情比较多的像礼部,户部和吏部这样的衙门上下更是忙到脚不沾地。礼部是忙着年终的大祭,吏部要忙着官员的考核升迁,而最忙的当属户部,年度总帐可不是那么好算的。 户部尚书张若仪昨夜一夜未眠此时刚回到府上,丫鬟帮忙换了常服之后,便听管家沈四海在外面请见。 张若仪挥退了丫鬟,将沈四海唤了进来。 “老爷,”沈四海进来先是向张若仪请了安,然后才靠前一步,伸手接过张若仪擦完脸的帕子,重新在水里洗了一遍又递给张若仪。 待张若仪洗漱完毕才对张若仪道,“老爷,小四被放出来了。” 张若仪闻言眼神一动,问道,“你没同他接触吧?” 沈四海忙道,“老爷放心,这点分寸小人还是懂得的。”张若仪放下心来,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听沈四海接着道,“按早先计划好的,他出来后去了先前他一直资助的那家慈幼院,暂时在那边落脚,短期之内不会再有动作。” 张若仪点点头,又叮嘱道,“进了内卫司的人,想要活着出来不容易,虽说咱们的人暗中也使了力,到底还是要多加防范,内卫司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沈四海应了声,又听张若仪道,“年底下户部的事情太多,你在家多盯着点。“ 沈四海再度应是,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烫了蜂蜡的密信双手呈给了张若仪,“西边来的消息,刚收到的。” 张若仪略有些疲惫,但见到有密信传来还是强打起了精神,伸手接过密信,边说道,“外面的消息最近不多,你查一下看看,似乎有些反常。” 说完,不再理会沈四海,在查看了蜂蜡痕迹确认无误之后才拆开信封拿出信细细看了起来。 不久之后,“啪”的一声脆响,张若仪忍不住摔了桌上的茶壶,怒道,“一群废物!” 不同于张若仪暴怒,此刻东宫里的太子殿下却是双目炯炯有神的正在看着手中的一封密报。密报来自随州,上报的人正是西南军主帅蒋仲景。 “好,好啊!”太子殿下先是赞叹两声,看了一会随即又皱了眉头。 侍立在旁的小太监见状,不知太子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动声色的悄悄后退了两步。 而詹士李清扬则是没有这么多的顾虑,见状不由出声问道,“殿下?” 太子看完信,也并未言语,只示意一旁的小太监装信递与李清扬。 李清扬接过信神情稍显凝重,向太子躬身一礼之后便也细细看了起来,看到最后,亦是皱紧了眉头。 半晌过后,李清扬将信又递与小太监,然后才缓缓说道,“不论如何,蒋大将军找到了前番被换掉的粮食总归是好事。” 太子叹了口气,道,“孤自然知道,既便那窝藏粮食之人已然畏罪自杀,死不足惜罢了。” 李清扬似是不解的又道,“那殿下何故还愁眉不展呢?” 太子苦笑一下看向李清扬,“那李卿又何故眉关紧锁呢?” 李清扬闻言也只能轻叹一声,“臣也只是替殿下烦忧。”说完,又朝太子躬身一礼,“殿下,恕臣说句僭越的话,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殿下虽仁慈,可不要忘了,殿下先是储君,然后才是儿子,兄长。” 太子叹了口气,从案几后面起身,挥退了身边近侍才慢慢踱步走向一旁,李清扬紧随其后,在其身后半步位置。 只听太子说道,“李卿此言,孤又何尝不知呢。只是。。。。。。”太子再度叹气,停了停又道,“这些日子朝中多有言官上奏,要求父皇严惩三皇弟的,父皇为此也是烦心不已。” 李清扬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自是知晓太子习性。太子重情义,是仁君自然是好事,可凡事都有两面性,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太过仁慈就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比如三皇子一事。 三皇子谋逆之事自事发至今已过了数月,这其间陛下虽对三皇子下达了禁足的命令,将其圈禁于三皇子府中不准任何人接触,然而一应皇子待遇却是并未减免,此事已致朝中不少文官谏臣不满,如今西南军被换军粮找到一事不日定会在朝中传开,届时只怕针对三皇子的处置之事少不得又是新一轮的弹劾谏言。 李清扬欲再开口,太子却是摆了摆手,阻止了李清扬,“孤知道李卿在想什么,毕竟是至亲的骨肉手足,孤心中确有不忍,可身为这世间的至高之人,若真要保一个人又有何难,哪怕是削爵除宗,终生圈禁也好,千里流放也好,总能想办法保住他性命,护他周全。即便退一万步讲,便是父皇真的下令将他处死。。。。。。”太子说到这里,咬了咬牙才接着道,“也算他罪有应得。” 李清扬闻听太子此言倒是些微有些诧异,太子此言说明在他的心中对三皇子一事似是已然有了决断,此意倒是同他以往态度有所不同,目光沉了沉,李清扬试探着问道,“殿下既已有了决断,又为何。。。。。。” 太子闻言停住了脚步,轻轻道,“且不说三皇弟也只是被人利用,就算他真有谋反之心又如何?” 太子此言倒是让李清扬越发不解,但他也并未多言,只是沉默着垂手站在太子身后不语,果然便听太子接下来又叹息一声,接着道,“孤真正担心的,是三皇弟虐杀女子之事,倘若被有心人利用,定会让皇家声誉扫地,令父皇难堪,令宗室蒙羞。” 李清扬闻言则是一愣,他到是没想到太子真正担忧的却是这一层。 的确,皇子造反和皇子虐杀女子这两件事情给天下人带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皇子造反往大了说是国家大事,可若要真论起来,这天下稍显富贵的人家当中,家族争产,兄弟反目的事情也不是少数,传到民间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更何况有逆党之事牵涉其中,三皇子究竟是被人利用还是确有其心目前也并未真有定论。 可皇子虐杀女子这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说到底三皇子虐杀的那些女子也都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皇帝贵有天下受万民供养,可这堂堂皇室子弟却视百姓命如草芥,以百姓痛苦为乐,此事若是传至民间,会令普通百姓如何作想呢?恐怕除了会令皇室蒙羞,搞不好还会激起民愤民怨。 太子担忧的不无道理。 李清扬一时也有些语塞,殿中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还是太子率先开口道,“罢了,无论如何,此事终是要面对的。西南军粮找到之事是好事,孤还是先将之禀告父皇,再做打算吧。” 李清扬点了点头,在太子转身之时还是由衷说道,“殿下较从前,实在是成长了不少。” 太子闻言亦是有些意外,转身问道,“李卿当真有此感?” 李清扬十分肯定,“臣确有此感。殿下比从前,更胜任这储君之位了。” 虽获得了李清扬的肯定,太子面上却并无多少喜悦之色,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孤只是觉的,像顾清林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也是世家子弟却是无官无爵并未受我皇家恩惠,莫名被卷入逆党大案几次三翻被人追杀,只因他有探案才能便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替皇家去探查逆党之事,孤身为皇子,储君,又岂能视他人付出如无物,只重个人喜好,不以家国为重呢?” 第72章 江南行9 承天府中发生的事情,远在江南的顾清林等人此时并不清楚。 卫一他们在赵府这里养了几天伤,这几天时间顾清林已将他们发现幽州铁矿并逆党手里可能会有火药一事的经过详细同卫一说了一遍,只是对于萧山县铁矿的事情仍旧并未同卫一透露,只说是当日胡三娘放心信鸽同江南这边联系,虽并不知信鸽具体是飞往何地,但他们还是打算来江南这边碰碰运气云云。 与此同时卫一派回去取先前他们搜集的黑器的人总算回来了。 好消息是之前他们收获的黑器被悉数取回,云烁他们查验之后,确实其中有几把材质看起来与当初缴获的逆党所用刀具相似;坏消息是黄副司使并未回到他们在江关州的联络点,目前生死不知。 为了顾清林要去芦苇荡的事情,这两天云烁安排战荣带了几个兄弟冒险先进了一趟芦苇荡,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别说黄副司使,在芦苇荡当中并未发现任何一具尸体,甚至连地上的血迹都有被人掩埋的痕迹,显是有人做了善后处理,并不想让人发现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听完了战意的汇报,顾清林不自觉的搓了搓手揸,而后看向云烁道,“这样看来这伙人训练有素,又进退有度,并且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与知识,看来背景应该不简单!” 沈随虽有些不确定,也还是说道,“这行事手法,像你说的什么进退有度这些,我怎么觉的着同我爹手下东大营的精兵营有些像?” 听沈随这样说,赵子渊不由倒吸一口气道,“你这样说,那他们就在卫所边上干这事儿,难不成真的同江关州的卫所有关?” 顾清林蹙着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倒是云烁说道,“这个暂且不论,但有一样事情可以确定,要谋划这样一件事情,这伙人当中定然有人通晓一定的谋略,绝非一般的悍匪可比。” 顾清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来想了片刻,又问战荣到,“现场可有留下车轮的印记?” 战荣点头,“确实有,我们寻着车轮的印记一路跟到了水边,对方应是从水路离开了。” 几人正说话间便听侍书敲门进来道,“少爷,卫大人求见。” 几人忙将卫一请了进来,卫一向几人一一见了礼便坐了下来。 顾清林道,“卫大哥来得正好,正有事要问你。” 卫一颔首,便听顾清林问道,“我那天忘了问,你们在得知了交易地点定在这芦苇荡之后,可曾探查过这片区域?” 卫一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顾清林问的是这个,但随即点点头,“的确了解过,据当地的暗搭子讲,这片芦苇荡滩涂极广,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水域十分的辽阔,并且与通往锦州与寿州方向的水路相联,早些年朝廷还未肃清江南的时候,许多鸡鸣狗盗之辈犯了事儿便爱往这片区域钻,官府也十分的头疼。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江关州卫所成立之后才逐渐好转。” 战荣边听着卫一回话边不住的点头,这说法显然是与他打探听到的消息一致。 听到这样的情况,顾清林难免有些失望。对方若真的入了水那便真的如同泥牛入了海,踪迹全无了。 “如此,”顾清林喃喃道,“水上的这条线索可能就断了。” 停了停顾清林又问道,“那卫大哥,你们来江南查案,可曾同官府有过接触?” 这个问题在坐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若要论不知情的大概也只有顾清林同赵子渊了。只见卫一又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内卫司办案向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并且是独立于官府之外的,除非要查是是犯了事的官员,否则不会同官府有所往来。” 顾清林和赵子渊不约面同的“哦”了一声,却见云烁同沈随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就知情一般。 感觉有点不对劲儿,顾清林小心的问道,“你们这样似乎显得我很蠢的样子?” 沈随噗嗤一笑,指了指赵子渊,“没事儿,他跟你一样。” 顾清林撇了撇嘴,送了沈随一个大大的白眼。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气氛倒是比先时战意见回来汇报的时候好了许多。 与沈随友好交流完眼神之后,顾清林才又问道,“卫大哥是有什么事情吗?” 卫一是来辞行的。经过这两天的休整,卫一一行人的伤势已经明显有所好转。他们身负皇命,自然也没时间更细致的养伤,更何况此时不但案子未破,黄副司使还尚且生死未知。 云烁等人自也了解情况,并未多做挽留,只让他们若有需要便派人至此,会有人可以联系到他们。而因着出了先前的事情,卫一也多加了一份小心,打算暂时废弃江关州的联络点,于是便将内卫司联系当地暗搭子的方式告之了云烁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送走卫一一行人后,云烁问道,“你怎么想的,要查这件事情吗?” 顾清林想了想,问云烁,“你觉的呢?” 云烁略一思索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查一查倒也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只是若要查这个事情,只怕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顾清林闻言点点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说完又问赵子渊他们,“你们觉的呢?” 这两位齐齐摆手,“我们都听你的。” 顾清林又问云烁道,“何侍卫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云烁摇摇头,“昨日刚报过平安,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他们一行的人算上沈随家的府兵,再加上云烁的明卫暗卫的,还有赵子渊的那些下人,一两百号人的队伍实在是太过招眼,所以一路上一直都是分散行走的,在沛县保卫过顾清林几天时间的何侍卫此行便并没有同他们一起来到成化县,而是带了几个人直接去了萧山县打前站并且暗中查访消息。 顾清林招了招手,让大家都往他身边凑了凑,道,“我这两日又把萧山铁矿的事情重新思考了一下,你们看,最开始我们从胡三娘的口中知道了萧山县铁矿的事情,但其实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座铁矿而铁矿又在哪里的事情,胡三娘也只是猜测,而我们实际上也只是在赌一个可能性。” 沈随道,“那可不是呢,除了一个萧山县有铁矿,其他线索什么都没有。” 顾清林笑了笑,又接着道,“我们最初的设想是建立在萧山县有铁矿,并且逆党并不能确认我们是否知道萧山县有铁矿这件事情,所以才想隐藏行踪暗中查访,并且为访打草惊蛇所以才绕道来了成化县,误打误撞在这里遇到了卫大哥他们。” 众人点头,顾清林又道,“但我现在想来,觉的我们先前的思路其实有点问题。你们看,沛县铁矿暴露的事情,逆党显然是收到了风声的,假如萧山县的铁矿真的存在,那么在这个时候其实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来江南的事情,都一定会提前有所收敛警觉,只能说是知道我们来了他们会更加小心而已。” 听顾清林这样分析下来,云烁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你的意思是。。。。。。” 顾清林点点头,“对,何侍卫他们去了萧山县这么久既然都没有探听到什么线索,显然要么是萧山的铁矿并不存在,要么就是隐藏的太深。既然我们眼下毫无线索又暂时也无从下手去找线索,与其再这样被动的藏头藏脚的浪费时间,我想倒不如直接来个打草惊蛇,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沈随若有所思了半天,没思出什么来,于是只好问道,“所以这两天你让安叔他们提前分批的去萧山县,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吗?” 顾清林却是摇了摇头,“让安叔他们提前走,只是因为我们一行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虽然决定打草惊蛇可也不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放在明面上。我相信沛县铁矿是被我们端掉的消息逆党在江南这边的人一定收到了消息,他们盯着的也一定是我们,所以我们才是明面上打草的那根棍子。” 沈随还在消化顾清林的一番话,赵子渊又问道,“那这草我们要怎么打呢?” 顾清林笑了笑,“倒也不用特意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不需要再小心翼翼怕被人发现就好。” 见沈赵二人都没什么意见,顾清林又询问的看向云烁,云烁也没有意见,伸手拉了拉顾清林的手,“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口狗粮的沈赵二人面面相觑,行吧,习惯就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江南行9 第73章 江南行10 既有了打草惊蛇的打算,接下来的两天几人再出门时便不再刻意的更换着装打扮。因着快过年的关系,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们都轮番放了一天的假,允许出府采买或是回家探亲的。 虽然战荣已经将先前探查芦苇荡的情况都汇报了一遍,顾清林还是按原计划去了一趟芦苇荡那边。因着心理始终觉黑山豹一伙人既然把地点定在这里一定事出有因,所以不亲眼看一眼这片区域,顾清林的心里始终是放下不。 围着芦苇荡的外围转了一个多时辰后。顾清林在心里对这片芦苇荡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挺大。同时心里又十分的惋惜,可惜没有无人机,摄像头一类的,要是能从空中俯视一下这芦苇荡的全貌该有多好啊! 转头,顾清林问云烁道,“哎,你们有没有一种武功,就能把人变很轻的,在草尖上飞来飞去如履平地一般的?简称,草上飞?” 云烁摸了摸下巴,沈随同赵子渊则是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顾清林。 顾清林心下一叹,知道肯定没有自己说的这种功夫,艺术果然高于生活,那些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鬼,可嘴上还是不死心道,“真的没有吗?你看,你都能那样了。。。。。。” 说着伸手比了个隔空取物的手势,“你都能这样了,真的不能飞吗?” 云烁虽然顾清林肯定又是因为想做什么事情而异想天开了,还是认真的解释道,“草上飞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行,但是借物攀爬这些还是可以的。” 说完指了指马车,“我顶多可以带你到马车顶上,就不知这车禁不禁得住我们两个人的体重。” 望着眼前一人多高的芦苇,顾清林心里有点小郁闷,只觉此刻无比怀念无人机和摄像头。 最终的结果,还是云烁带着顾清林上了马车顶。好在这马车的用料考究,只能说土豪毕竟是土豪,看起来并不厚重的马车顶盖稳稳的承受住了两个人的重量。 站在马车顶上不再被眼前的芦苇遮挡视线,顾清林的视野终于变得辽阔起来。 云烁指着右侧的方向对他说道,“那边就是江关州卫所的方向,看到前面那处小山坡了吗?”顾清林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云烁道,“对,就是那里。转过那处小山坡,就是江关州的卫所。” 顾清林顺着这个方向看了一会儿,问道,“卫所里有没有什么瞭望塔之类的东西?若是被这处山坡遮挡,以这样的距离,除非弄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否则从卫所那里是发现不了这边的动静的。” 云烁道,“若按正规的要求,卫所四周都是需要设置哨所的,不过。。。。。。”云烁顿了顿,“以江关州卫所的现状,不太好说。” 顾清林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眼前的这片芦苇荡。真算起来这片芦苇荡说大似乎也算不得多大,至少一眼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脚;可要说它小,这一片茫茫看出去也不知要走多远,毕竟老话讲的好,望山跑死马。而在它右侧几里的位置是江关州的哨所,而左侧则是要走更远一点的距离才有村落聚集。此刻除了他们,这诺大的一片区域里除了水鸟偶尔的啼鸣之声似乎再找不到其他的活物。 及至从马车上下来,赵子渊忙凑上来问道,“哎,怎么样怎么样,上面的风景好不?” 顾清林笑着点了点头,“很不错,一眼看去如远眺千里一般,视野十分辽阔。山水相联,若是夏日四处葱绿,风景应是更好。” 沈随一听哪里还坐的住,连忙转身就往车顶爬,赵子渊慌手慌脚的,“哎,等等我。。。。。。哎,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云烁看着这两个活宝有些忍俊不禁,回头再看顾清林时却发现他此刻正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再理会沈赵二人,云烁替顾清林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问道,“在想什么?” 顾清林抬头看了看云烁,眼神有些飘忽,蹙在一起的眉头却并没有松开,“我在想卫大哥说过的话。”然后不待云烁再开口便又解释道,“卫大哥说过,他们当日原本是以一千五百两白银的价格预定了五百柄刀具,而他们在现玚确实看到过十数箱子的刀具。” 云烁回想一下,“不错,是这样。” 顾清林随手折了一根硬一点的芦苇,然后拉着云烁蹲下身来,在地上随意的画了一个圈,然后接着道,“你看,这就是这一片芦苇荡的区域,”说着又在圈圈的外侧画了几笔,边画边解释道,“这边是卫所,这边是山林,这则是连着往外的水路运河。河的这边是村子,这一片位置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说到这里顾清林停了下来。云烁虽一时没想明白顾清林是在做什么,但示意图并没有错,于是道,“没错。” 顾清林又指了指示意图上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这一片我们刚才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虽然当中有无数小路可以进入芦苇荡,可最终的主路却是只有这一条。” 说到这里,沈随与赵子渊已经从马车顶上下来凑了过来。 沈小将军大马金刀的往地上一坐,丝毫不在意形象,“你们说什么呢?” 顾清林没理会沈随的问话,而是随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道,“之前按战荣来探测的结果,我们推断他们走的是水路。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有东南西三个方向可走,但是往西是卫所。。。。。。”说到这里他手中的芦苇杆点在了代表卫所的那一处圆圈,停了停自己摇了摇头,好像否定了自己的什么样法,“不至于。” 说完又点了点另一个地方,继续道,“往南进山了。。。。。。。如果不是进山了,往东的运河这一段。”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问云烁,“各州府之间沿路都设有各类关卡,水上应当也是如此吧?” 云烁“嗯”了一声,很干脆的回道,“确是如此,各运河及其主要的支流上都设有关卡港口。” 顾清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沈随有点急,脑袋凑在顾清林跟前,“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云烁拎着沈随的衣领将人从顾清林的跟前拿开,问道,“你是觉的他们通过水路到了运河上?” 顾清林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摇摇头道,“单纯看起来,这里的水路联通这一片区域,他们要去哪里都有可能。这片水域毕竟我们不熟悉,实在没有办法判断。” 赵子渊这时开口道,“我们不了解,那就找个了解的人问问呗。” 顾清林点了点头,“确实要好好了解一下。五百把兵器若都在现场那可不只千斤重,更何况他们还有不少人,这绝不是几艘舢板小船承载的了的。我总感觉他们将交易地点选在这里,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水路发达,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沈随这时也明白了顾清林在说什么,于是也问道,“要查这里,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萧山县呢?” 顾清林道,“按原计划不变,过了年我们就去萧山县。这里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线索,只留下人暗中查访即可。” 说完他又搓了搓手,看向沈随,“你们还想再转转吗?” 沈随十分嫌弃的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转的,又不让进去打鸟玩,这小风吹着,你要看完了咱们还不如早点回去呢。” 赵子渊也道,“今儿三十,张叔一早就开始张罗了,说是今儿晚上准备了上好的竹叶青,还是上十年的陈酿呢,这酒可难得,我跟你们说今儿晚上谁都别拦着我,我一人就要喝上一坛子。” 于是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正大光明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顾清林穿越后在这里过的第一个新年。 穿越前很多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对于新年这种事物早就没有了期盼与激动的心情。而云烁往常年也经常会留在西北军中过年,所以对于没有亲人陪伴一起过年的这件事情也并没有太大感觉,然而沈随与赵子渊却是头一回体验一个人在外面过年。 少了家里的束缚,也不用赔笑着四处应酬,到处拜年送年礼,这两人就如同撒了欢儿的雪团儿一样,尽情的享受着自由的味道。 没了森严的礼仪规矩压身,沈小将军豪迈的抱着酒坛喝的飞起,一旁的赵子渊则是笑着笑着咕咚一声坐到了地上。 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顾清林有些哭笑不得,本不欲多理会他们,然而听着沈随和赵子渊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他们往年在家里过年时的样子,恍惚间顾清林便也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父母健在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一家人是多么的幸福,家中虽有阿姨,可每年的年夜饭却必定是父母一起亲手做的,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在桌前吃年夜饭,看春晚,放烟花,自己也总是喜欢卡着十二点的钟声给父母拜年,缠着他们要压岁钱。 那时候的新年总是值得让人期盼和怀念的。 想到之里,顾清林心下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笑。 自从父母离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想起从前的时候心里居然不再是悲痛不甘,反而是有着一丝淡淡的对幸福的怀念。 曾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顾清林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感受幸福的能力。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就在这样不经意的一个瞬间,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安静静的幸福。 看着幸奋的手舞足蹈的沈小将军,顾清林到了嘴边的劝他们少喝点儿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转头看着正在给自己剥虾子的云大将军,顾清林切实的感受到了由心底逐渐涌起的那一抹幸福与满足的感觉。此刻他只想要靠云烁近一点,再近一点。 于是顾清林挪了挪位子,双手抱上云烁的胳膊,微微扬起的脸上眉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怎么不喝了?” 云烁转头看向顾清林,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神,回头扫了一眼,趁那二位不注意回头快速在顾清林的唇角亲了一下,笑道,“小孩子,让他们闹一闹,哪儿能都喝醉了。我要喝,等案子结了回去,咱俩一起喝个痛快。” 顾清林抑制不注满心的欢喜,重重点了点头,“嗯,我们早点儿把事情查清楚了,早点回去!” 第74章 江南行11 大年初一,既不用守夜也不用给长辈拜年,因宿醉睡到日上三杆的沈小将军表示,这个年过的,爽! 及至两位宿醉的小爷洗漱完毕,顾清林等人的午食都已经用完了。看着生龙活虎的沈小将军以及一脸菜色的赵小公子,顾清林神色严肃的拍了拍赵小公子的肩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不行,得练。” 沈随边往嘴里大口塞着包子,边问顾清林道,“我们今天做什么?” 顾清林撸着雪团儿懒洋洋道,“什么也不做,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去萧山县。” 沈随一激动,“明天就走?” 赵子渊随口道,“什么时候走都行,那边宅子早就置好了,张叔留了人打扫,咱们再从这边带几个人过去简单收拾一下就成。” 顾清林冲赵子渊比了个大拇哥,果然关键时候还是土豪朋友靠谱! 就在顾清林一行计划出发前往萧山县的时候,此时正在萧山县中的黄岐已然得知了疑似顾清林一行人在成化县的消息。 黄岐笑呵呵的送走了前来拜年的乡邻,转身便回了内院。 江夫人看着黄岐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张了张嘴又忍了下来,将想要劝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说道,“若是这样,那他们应当还是冲着萧山县来的。” 黄岐冷笑一声,“那个老色皮,早晚有一天要死在女人手上!” 江夫人又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呢?要不要先避一避?” 黄岐抬头看向江夫人,眼神中有些玩味,“怎么?且不说到底是不是,即便是,可这人还没来呢,婶娘就怕了?” 江夫人一哽,暗暗咬了咬牙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萧山县这边的事情我们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罢了。” 黄岐闻言敛了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端起茶杯呷了口茶,“今年粮食都已经分批运下去了,兵器也都已经入了库,其余的事情向来都是崔掌柜的在负责,这里目前倒的确是事情都差不多了。” 江夫人眼神一动,“那我们。。。。。。” 黄岐似是无意识的转着手里的茶杯,停了停才道,“再等等,义父那边这两日应该会有消息过来。至于我们,眼下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江夫人跟着黄岐的话重复了一遍,似是有所不明,“静观其变?” 黄岐心中虽是有些不耐,觉的有时候十分厌烦这个跟不上自己思路的老女人,但如今他们的身份互为证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时间自己又离不开这个女人,虽有时候会忍不住对她出言讥讽,但在大局面前还是有所忍耐的。 忍住心中的不耐,黄岐淡淡问道,“我们早便知晓他们已往江南而来,可他们到了成化县不是一日两日,先前一直没有探查到他们的消息,你以为此时我们突然探查到他们的消息,是为何?” 江夫人心中不解,顺着黄岐的话问道,“为何?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吗?” 黄岐冷笑一声道,眼神中都是嘲讽,“哼,自然是因为他们想让我们知道!” 江夫人思维虽不如黄岐敏捷,然而也绝非普通的无脑妇人,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想让我们知道。。。。。。”片刻之后便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放出风声,想要通过暴露行踪来引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黄岐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打草惊蛇罢了,算你想的明白。” 虽是如此说,可江夫人的心中仍有许多不解,可看黄岐的神色,又再度咬牙将询问的话语咽了下去。黄岐跟在令主身边多年,身份地位绝非自己可以招惹与动摇。 好在黄岐也没未再等她开口便主动开口解释道,“我若是没有猜错,他们先前的计划定是想要如同在沛县的时候一般暗中查访的。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些天并没有探查到什么线索,不得以才主动暴露行踪,想要试探我们的反应或是让我们主动找上他们。” 江夫人总算明白了黄岐的想法,先是开口道,“哼,他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了想又试探着开口问道,“那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查到了什么线索?” 黄岐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刘先生当年只是勘测出了萧山山脉有铁矿存在,也并不知晓后续事宜,他即便能猜到这铁矿已被我们开发,但对这里的事情所知不多,所以既便告诉了胡三娘最多也只是会提到萧山这里有铁矿。这些年铁矿那边的人行事十分机密,连官府这边都未收到半点风声,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查不出什么来。” 江夫人听黄岐分析的有道理,也点了点头,而后又似是感慨道,“说起来,这姓顾的坏了我们不少好事,先前几次三番都没能把他除掉,也算是命硬。” 黄岐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阴诡的笑容,“所以说,此番若能借萧山县的这把刀除掉他,也算是我们大功一件了。” 江夫人闻言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不经意间又挑起了黄岐心底对顾清林的那一抹复杂情绪,心下不由“咯噔”一声,忙闭口不再多言。 黄岐也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他们既露出风声,想必这两日他们应该就会到了,让先前那些出去探查的人都闭紧了嘴巴按兵不动,任何人无令不得擅动。崔掌柜的回乡过年了,派人去通知他一声,也让他好早做应对。” 江夫人先是应了是,起身走了两步又转回身问道,“要不要给那边也透个消息?” 黄岐摇了摇头,“那边自有消息的渠道,我们犯不着暴露自己。” 江夫人转身去了,黄岐静静又坐了半晌,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好戏就要开场了!”然后轻轻掸了掸衣袖,站起身叫来府中的管家,“备车,我要去曹县尉府上拜年。” 俗话说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要论一年当中最快乐也最让人期盼的日子,那毫无疑问当属新年。此时的楚国境内四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小巷中的普通人家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上的酒肆客栈则是披红挂绿,悬灯挂符;得了压岁钱的稚子小儿们嬉笑追逐,兜里铜钱与饴糖叮当乱响;东家的桂花鱼,西家的桃花鸭,香气伴着袅袅烟火气弥漫过一排排的青砖黛瓦,好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只可惜这乾坤万里太过浩瀚,盛世之下也总有阳光无法触及的地方。 萧山县郊瓦子胡同里一处破败的房舍内毫无过年的氛围。一名身着单薄的少年正坐在院中,专心致志的熬着药吊子里那已经熬了几遍的草药。破败的屋门,碎了纸的窗户,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灶炉与少年身上那大大的补丁,无一不在彰显着主人家的贫穷。细看之下,还能从这破败的院落当中看出不少打砸的痕迹。 尽管如此,这院落仍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院中的物品陈列也是归置的井井有条。 “咳,咳!”屋内传来男人的闷咳声打断了少年的思路,他起身将熬好的药倒入碗中,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屋角处一个废弃的瓦罐里燃烧着几块大木头,屋内的温度比屋外温暖许多。少年轻轻走到窗前,将药放在闲前的一个木凳子上,先是看了一眼床里侧熟睡的小童,然后才轻轻对床上的那名年轻男子道,“阿兄,起来把药喝了吧。” 男子睁开眼睛,在少年的帮助下坐起身来,又咳了两声,才接过药,轻轻对少年说道,“阿良,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不用再吃药了。” 少年轻轻笑了笑,随口应道,“好,等明日让何大夫过来再看看,阿兄好了咱们就不吃药了。” 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少年却是催促道,“阿兄快趁热把药喝了吧,一会药凉了就不好了。” 男子无奈,只好扬起头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少年,男子又对少年说道,“有我这么一个阿兄,是我拖累你了。好歹今日也是过年,家里还有钱吗?你拿些钱去隔壁赵婶子家里,看看能否换点肉回来。。。。。。” 少年接过碗笑了笑道,“阿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觉的有什么拖累。不过阿兄的身子也确实需要补一补了,一会儿我打算去洛河边上看看能不能捉几条鱼回来。” 男子道,“这天寒着呢,不许下水,冻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年替男子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掖好了被角才道,“阿兄放心,我有数的。你只管在家照看好稚儿,等我回来便是。” 第75章 江南行12 此时的洛河边上的一处浅滩上,一身破衣烂衫的西北边军中军大都督帐下禁卫营千总兼职中军大都督镇国大将军云烁贴身侍卫的何广志何大侍卫正十分懊恼的将手中的尖头木棍愤愤的扔进了水中。 “什么他妈的破玩意儿,让老子吃一条能怎么样!”何侍卫一边骂骂咧咧的走回岸边胡乱擦擦被水打湿的双脚套上鞋子,一边大大咧咧的往身后一躺,呈大字形的瘫在了河滩上。 当初他带着手下几人分散潜入萧山县的时候,十分仗义的自动认领了乞丐的角色,然后仗义的后果便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几乎要忘了白面馒头是什么滋味。晃眼过去半月有余的时间,可也不知是因着临近年关这人都在忙着过年还是什么原因,关于这铁矿的事情却是半点风声都没有探听到。 “到底他妈的有没有这铁矿啊。”伴着凉凉的河风吹来,何侍卫内心充满了淡淡的忧桑,“大将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啊,这日子兼职不是他妈人过的。” 正在感慨着,何侍卫便听到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隆隆的车轮的声音。常年的战场生涯使得他出于本能的侧了侧身,将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听了听不听声音,然后心中便有了数。这应是一支运货的商队,大概五六架马车的样子。 重新将身子瘫平,何侍卫忽然想到,“这大过年的,商队都不休息的吗?” 此时商队为首的一辆马车上,一名身着藏蓝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正一脸不耐的冲着马车外催促道,“磨磨唧唧的,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车辕上坐着的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回身对着车内道,“已到了城郊了,二爷您再忍一会,马上就能进城了。” 青年男子烦躁的一撩衣摆,“快点儿,快点儿!回去还要给老祖宗磕头呢!” 管事儿的忙道,“是,是!”然又后高声喊道,“都快着点儿,麻溜儿的,耽误了二爷的事情可仔细你们的皮!” 赶车的马夫闻声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马儿随即嘶鸣一声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 马儿的突然加速让迎面走来的一名腰挎鱼篓,身抗着长长鱼竿的少年躲避不及,鱼竿的尾部差点撞到马头上,马夫不得不紧急勒马,身后的马车跟着一晃。 紧接着马车内传来一声暴呵,“做什么,找死啊!” 管事的忙下了车在车前回道,“路边刚闪出个人来,差点儿撞马上,二爷别气,咱马上就走。” 车内的男子一把掀开厚厚的车帘子,“大过年人,什么人不在家里呆着,敢在这里惹二爷不痛快!” 转头看见已经避让到路边的少人,手一指便道,“就是这个不长眼的?给我好好收拾了他,让他不长眼出来惹爷不痛快!” 管事儿的看着眼前的那位衣着单薄又落满补丁的少年心中有些不忍,这少年看起来跟他家中小子的年纪差不太多,可他心中清楚这位二爷是因着头前儿的事情心里不痛快,随便找人发作,眼下想劝又不敢劝。 管事儿的心中不忍,可手底下的那几名跟班却是不管那么多,听了这位二爷的话当即就有两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上前一把扯下少年抗在肩上的鱼竿,扔在地上狠踩两下将鱼竿拦腰折断,然后又拎起身前的少年,一脚就将少年踹倒在地。 少年痛呼一声,眼看着两名壮汉又要上前,也不顾腿上的疼痛向后爬了几步。 正当其中一名壮汉的脚即将再次落下的时候,这壮汉忽然“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抱着他的小腿痛呼了起来。 在场众人一愣,随既便看到岸堤上慢吞吞爬上来一个衣衫比眼前这个少年更褴褛的人。 马车上的锦衣男子。。。。。。 老子他妈的这是走了什么背运! 事实很明显了,刚才这一幕正是出自眼前这个乞丐的手笔,锦衣男子更气不过,什么阿妈阿狗都敢惹老子! 锦衣男子气急败坏的一连道了三声,“好好好!”随即便吩咐道,“瞎了眼的敢惹老子,给我连他一起打!” 手下的家丁们一听吩咐立时一齐朝着刚刚费力的爬上了河堤的乞丐冲了上去,然后三两下便被那看似没精打彩的乞丐全部放倒在地。 一旁正在躲避另两个家丁殴打的少年见状十分激灵的跑到了那名乞丐的身后。 锦衣男子更气,一叠声高喊着“抄家伙,抄家伙,” 管事儿的一看事情要闹大,连忙上前劝道,“二爷,使不得使不得,大过年的可不兴见红,一会儿还要去给老祖宗磕头呢!可不能冲撞了老祖宗!” 锦衣男子听管事儿的这样说,本不欲理会,可想到确实进城后还要去给老祖宗磕头,硬生生还是将这一口气给忍了下来,气冲冲吩咐道,“让他们滚!” 只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家丁们个个搞的有些灰头土脸的,却也不敢有什么哀嚎痛呼的声音,只得默默起身互相搀扶着又走回队伍里。 那乞丐自然是原本瘫在河滩上的何侍卫。此刻这名何乞丐侍卫眼见锦衣男子偃旗息鼓,又看了看身边少年破了皮的额角和身上的脚印子,淡淡的转过头,只说了三个字,“受伤了!” 锦衣男子闻言又要暴跳起来,却被管事儿的再度给拦了下来,“二爷,二爷息怒,给老祖宗磕头要紧!” 边说边将锦衣男子拦在了车内,又放下了车帘,边高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耽误了二爷给老祖宗磕头你们担的起吗?” 马车重新咕噜噜的走了起来,那管事儿刚是转身来到两人跟前,掏出钱袋子,摸出一块约莫二两的碎银子递给了乞丐,转身要走,想了想又转身回来,又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两块碎银子,这回却是递到了少年的手里,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少年的手,叹了声气便转身脚步匆匆的追上了快要走远的车队。 那少年看了看手中的碎银,又看了看远去的车队,眼中露出了一丝不解。而站在一旁的何乞丐侍卫此时也如同少年一般看着远去的车队,眼底同样有着一丝疑惑。 直到车队远去,二人才回过神来。 那少年先是对着何侍卫一躬身行了个礼,道谢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何侍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问道,“不值什么。你怎么样,伤的厉害吗?” 少年活动了一下身体,摇摇头道,“没有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伤。”说罢,想了想又将手里的银子分了一半给何侍卫,“这个给你!” 何侍卫不由一愣,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名少年。从他的衣着就能看出很明显他的家境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穷,可此时他却愿意将别人赔给他的银子分出一半来给自己。要知道以目前他看到的情况来说,这一点银子对这少年来说应当算是一笔巨款了。 别说何侍卫只是打扮的褴褛如同乞丐,实际上并非身无分文,即便此刻他真的是一名乞丐,也绝不忍心从这少年的手中接下这块钱子的,于是将少年的手又推了回去,“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缺银子。” 少年闻言打量了一下何侍卫,那眼神明显是,“乞丐难道不缺银子?”而后又低下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侍卫自然也想到了自己此时一名乞丐对着别人说自己不缺银子的确有些怪异,尴尬的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又听这少年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 何侍卫一愣,这话可是问到了点子上了。他有没有地方去,当然有,路边街角破庙烂房子里都能去,只是不怎么舒服而已。 正想着,又听这少年再度开口,“我们家虽然穷了一些,但好歹还有片瓦可以遮顶,你要是暂时没有地方去,可以先去我家住几天。等过了初三就陆续会有铺子招工了,你这样一身本事,找份工作应是不难。” 何侍卫三十出头的一个大龄青年此时却被一名十几岁的少年这样语重心长的打算了前程,心底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那少年还在继续道,“我家里只有我兄长和小侄子,没有什么不方便。” 原本是打算拒绝少年的好意,怕自己会给他们家带来什么麻烦,可少年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在看到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睛之后,何侍卫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也罢,左右他们也肯定还要在萧山县呆一段时间,大冬天的漏风的破庙滋味确实不咋地,至于以后,大不了事情办完了好好替他们安置一下也就是了。 商议已定,少年走过去弯腰捡起先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鱼篓,鱼竿已经不能用了,少年拆下了上面的鱼线和鱼钩,小心的收了起来。 经历了这番事情之后,再于捕鱼显然是不可能了。少年抬起头冲何侍卫招了招手,“走吧!” 跟在少年的身后,何侍卫边走边回头向着已经看不见马车的道路尽头看了看。 他来了萧山县这些日子,混在乞丐圈子里鸡零狗碎的各种事情也探听到了不少,刚才的这一伙车队他还是认得的,那马车上挂着的牌子明晃晃的写着“黄”字,想必是黄家的车队无疑,只不知刚才的这位二爷到底是黄家的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刚才的这些车上还有打手的身上靠近了都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火石的味道。普通人或许不会注意,可何侍卫心中却是知道,这味道只有在火器工坊或是爆竹工坊才会有。黄家家大业大会有官家认可的炮竹工坊倒是也有可能,不过这生意好到了连年都来不及休息? 回过头,何侍卫快走两步跟上了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聊着天,“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哎,你知道刚才这些是什么人吗?” “你们家在哪儿啊?离这里远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5章 江南行12 第76章 江南行13 江南府下位于江北区域的松山县在江南府中上百县城当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大县,然而此地富庶程度却是在江南府中都数得上号的。究其原因,一则是因为松山县地处锦州与寿州的中间地段,是链接江北江南两条商路的必经之地;再则,是因为这松山县中居住着大楚国为数不多的地方侯爵之一——承平伯。 前朝覆灭除了王室之人贪图享乐势力日衰这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地方王爵实力膨胀之后异心突起,因此为防止地方王爵祸乱地方,所以大楚朝真正有权利的侯爵大都集中在承天府中,并且废除了前朝的世袭制改为逐代降爵,除非后代子孙自己因功袭爵,否则爵三代而除。 如此,各地当初太祖打天下时散落在各地的侯爵勋贵那是肉眼可见的日益减少。像承平伯这样能传承几代爵位而始终屹立不倒的实属凤毛麟角。 现任的承平伯黄启山乃是第四代伯爵,传到黄启山手上的时候本只已是末位的子爵头衔,却因着前朝的一次大灾,黄家几乎倾全家之资救济灾民护佑了大半个松山县的子民而被先帝夸赞,重袭了承平伯的爵位。 黄伯爷时年已近六十,因着几十年前的一番壮举一直备受当地人的爱重,一生的时间过的几乎都是顺风顺水。也或许是因着福报相依的原因,日积月累下来为人越发和蔼可人,乐善好施。这些年整个松山县的人几乎多多少少都受过黄家的恩泽。也因着如此,每年初一的时候整个松山县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黄府的大门口。当地百姓大人小孩子都会到黄府的大门口摸一摸门口的石狮子,再磕个头的。一则是沾一沾黄家的福气,一则是感谢一下黄家的庇佑。而黄家也并不小气,每年初一这一天也会在门前准备上数千份的福米供人拿取。 黄家内宅当中,黄家主支和一些关系往来密切的旁支族人满满当当的站满了院子,鹤发童颜的黄伯爷正精神烔烔的指挥着家里的下人们准备安置祭祀的东西,用于正午时分的祭祖。 后院里不能参与祭祖的女眷们则是凑在一起闲聊着。 黄伯爷原本一妻三妾生了三男三女,因着年纪越长,此时身边已然只乘下了一名小妾,便是黄家三公子的生母。小妾身份虽然低微,然而在承平伯一辈此时剩下的长者已是不多,加之黄伯爷生凭待人亲合,对于身边的小妾也从来不曾动辄打骂的,因此后辈对于这位现存的姨老太太还是相对尊敬的。此时便有不少其他旁支偏房的家眷围在这位姨老太太身边凑趣的。 其中一位旁支家的太太道,“有大半年没瞧见三爷了,今日我一瞧见,看那通身的威仪倒是越发的像伯爷了。” 另一位太太也笑道,“谁说不是呢,早年间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也都说,伯爷这些子女当中最像伯爷的就是三爷了。” 这位姨老太太也只是笑笑,道,“他一个愣头青,哪里担得起你们这样夸,他要是肖像伯爷三分我也都烧高香了。” 又一位太太道,“姨老太太这可是谦虚了,谁不知道三爷能干呢,家下现在大部分的家业都是三爷在操持。” 姨老太太心中明显是很受用,但面上也只是摆摆手又笑道,“不过是跑跑腿儿而已,他哪里做得了家里的主。” 后院太太们夸奖的三爷此时也正在黄伯爷身边,帮着黄伯爷操持祭祀的事情。为啥是庶子出身三爷在帮忙操持?因为黄家的三位公子,大公子体弱,二公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有三公子为人机敏头脑灵活,被黄伯爷带在身边悉心调教。 实际上除了大公子,二公子也曾被黄伯爷带在身边调教了一段时间,操持了一段时间的家业,只不过二公子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料,后来黄伯爷也就不再坚持了。 不多久午时已到,众人在黄伯爷的带领下按着长幼尊卑的顺序排好站位,一时间祠堂内部,外面院子里乌乌泱泱的都挤满了人。待人人就位,便有宣读祭祀祖先文辞的祝文开始唱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祝词,然后才在礼生的指引下分批次上香,行礼,跪拜。 一整套流程下来年幼的小孩子早已晕头转向,轮为了没有感情的磕头机器了。 仪式结束后大家各回各家,也有被家主赐宴留宿的各自分散不提。 黄家主看着此时面色已有些泛白的大儿子不免有些心疼,催促着丫鬟将大儿子扶回院子里休息之后,才带着二子和三子一同前往筵席。 黄家大公子黄嘉瑞今年三十有六 ,自幼身体虽比寻常人文弱一些却也并无大碍,然而也不知何原因,自打成年后逐步接手家业起身体便是每况愈下,如今这几年间已然是理不了事,平常一心只注重休养了。 黄家的家宴上珍馐满桌美酒遍地,谈笑声祝酒声此起彼伏,对比之下大公子的院子里此时便显得有些寂静。院子里虽布置的喜气洋洋的,一众下人说话做事的声音却是都不大。 大丫鬟碧桃端着熬好的药小心的掀开帘子进了屋,将药递给了黄嘉瑞的正妻姚氏,姚氏接过来坐到床边,碧桃又扶起了黄嘉瑞,给他身后垫上了软垫。 黄嘉瑞看了看药碗里黑黢黢的药有些赌气,“都是些江湖庸医,吃了这么多的药总也不见好。”姚氏这才温声开口劝道,“怎么不见好,我看大爷今日气色就比前些日子要好,祭祀流程这么繁琐大爷回来都不似往日一般疲惫,可见这药还是有些作用的。” 黄嘉瑞与自己的发妻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加之黄嘉瑞这些年身子不好也不似别的男人一般的左一房右一房的纳妾,院子里除了之前的两个通房丫鬟只有正妻一人,两人虽也只有一个儿子年十二岁,可好在儿子也生的聪明活泼,身体也健健康康的。 发妻发了话,黄嘉瑞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又是大过年的,只好撇了撇嘴,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完了还不免加上一句,“庸医,怎么这么苦!” 姚氏虽心疼自己的丈夫可见他这样也不免有些好笑,从身后小几上拿了一块话梅塞到了丈夫的口中,“这回好了吧!” 黄嘉瑞这才又有了笑脸,两人又悄声说了几句梯己话。 另一边萧山县那位匆匆忙忙要赶回家给老太太磕头的黄二爷也已磕完了头拜完了祖宗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屏退下人之后,黄二爷回身打开了墙上的一个机关,从一个暗格当中取出了一本账簿,小心的在上面又添上了几笔之后,又将账簿放回了暗格当中。 这位黄二爷名黄亦驰,在萧山县当中也是颇有些名气。虽姓黄,也打着黄家的旗号四处做生意,可事实上此黄非彼黄,并非是一个黄家。之所以能同黄家扯上关系,乃是因为其祖母黄氏乃是承平伯黄启山庶出的胞妹,只比其小了几个月。虽是庶出,但因年纪相仿自小与黄启山的关系也不错,黄启山对期颇有照顾,因此萧山县的这个黄家也就占了承平伯黄家的不少光,打通了不少的关系。 萧山县黄家的老太爷早几年已经离世,黄氏不喜那些庶子庶女,因此在老太爷离世之后便做主分了家,她膝下原本育有一子一女,然后小女儿童年早夭,此时膝下也只有一个儿子。黄老爷膝下也有两子两女,只不过除了这位黄二爷,其余都是庶出。 黄亦驰刚将账簿藏好便听外面有人远远喊到,“二爷!” 黄亦驰理了理衣襟,说了声,“进来!” 不多时便有一名小厮推开门,也不进来只在门外道,“二爷,老祖宗请您过去呢,大爷和两位小姐也都过去了,您要是忙完了便也过去吧。” 黄亦驰应了一声道,“知道了,你回老祖宗,我马上就到。” 打发走了小厮,黄亦驰回房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匆匆赶去黄氏的院子。 及至到了以后,发现不光几位兄弟姐妹都到了,连自己的父母也都到了。黄亦驰忙上前向黄氏告了罪,黄氏一脸慈爱的冲他招手,“这有什么好告罪了,你也是为了操持家业。快,过来坐我边上。” 黄亦驰忙上前在黄氏的身边坐了,黄氏拉着他的手又笑问道,“事情可都办妥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黄亦驰也笑道,“虽有些波折,但孙儿已都处理妥当了,老祖宗放心。” 黄氏笑道,“也难为你,大过年的还要操持家里的生意。”说完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嗔骂道,“你这做老子的倒是乐得清闲,一堆的料摊子都扔给了儿子。” 黄老爷知道孙辈当中自己的母亲最看重老二,连忙也笑着凑趣道,“这可怨不得儿子,谁让阿驰打小就愿意粘着母亲,得了母亲的真传越发的能干了。儿子能干了我这做老子的自然乐得清闲了。” 满屋的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黄氏也笑骂道,“被你这么一说,倒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众人又说笑凑趣了一番,一起吃了晚饭后便散了。 黄家的一切顾清林并不知晓,当然他也并不知晓黄岐已然猜中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初二的一早,一行人按原计划的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探查芦苇荡与江关州卫所的情况之后,起身前往萧山县而去。 第77章 江南行14 既已决定暴露行踪,在抵达萧山县北城门的时候顾清林等人也不再使用提前准备好的假官凭,而是直接亮出了当初在沛县县拿到的陈国公府的黄金令牌。 这守城门的校尉也是个机灵的,收到消息后不敢细查这一行人的身份,转而询问起一行人落脚处,并十分殷勤的派出两个士卒为其引路,另一方面转头便派人将消息递给了县衙当中。 萧山县县令姓肖全名肖广胜,生得相貌端正身材适中,乃是正儿八经的一二甲进士出身如今正是儿立之年,在一众正经进士出身的官员当中算得上是年轻之辈。 如今的萧山县人尽皆知,肖县令的才学令人叹服,整个萧山县无人能出其右,并且时不时的还在繁忙的公务之余抽出时间去县里的县学讲课巡视,最喜欢与有识之士学而论道,他到任萧山县如今正三年,萧山县的“升学率”较之从前有了质的飞跃,在一众读书人的心目中简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能让肖县令在政务一般的情况下年年的考评都混个不错的成绩,在年前刚结束的三年大考上也得了个中上。中上看起来不怎么样,连上等都够不到边,可肖县今年纪尚轻论为官连有资历都算不上,能得这样的成绩已算是不错。 不过这说到政务嘛。。。。。。这些年间确实并无什么建述。也好在萧山县地处江南鱼米丰饶,这几年间也没有什么大的灾害,百姓的生活也都还过得下去。再加上他正经科举出身崇尚以文治理县下的子民,不似有的地方一般动辄便是打板子下监牢的,因此在民间的口碑也是不好不坏,马马虎虎。 肖县令闻言之后也是十分的吃惊,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到他这萧山县里有什么人家能与京城的陈国公府扯上关系。他到任这几年也没听说啊! 不过吃惊归吃惊,肖县令闻迅还是立刻吩咐人备了官服更衣,匆匆前往顾清林一行人的落脚处的东关大街。然而没有最吃惊只有更吃惊,很快,肖县令便再度被迫睁大了眼睛。 震惊过后,肖县令还是在一旁随行的主簿的提醒下才匆忙就要再次跪拜行礼,“下官拜见大将军!不知是大将军驾到,失礼之处还忘大将军恕罪!” 云烁笑了笑,轻一抬手虚扶了一下,“无妨,不知者不怪。肖县令无需多礼。” 一番见礼之后宾主落坐,云烁这才说了他们的来意,“本也无意惊动你们。不知肖县令此前是否有收到朝廷关于幽州有人私开铁矿的邸报?” 肖县令闻言又是一惊,“竟有此事?这是何时的事情?下官暂未收到关于此事的邸报!” 顾清林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这位肖县令,见他嘴巴微张同时睁大了眼睛,身体也不自觉的微微前倾了一下,并不似是故意做作的反应,又观其眼神纯粹并无半分闪躲之意,心下相信他确是才得到消息。 又听云烁继续道,“此事发生时间不久,尚不足月时间,正值年底,邸报尚未送达也是有的。” 肖县令连连称是,“是是,江南离承天府城快马尚需好几日时间,相信不久也便能收到朝廷邸报了。”口上如此说,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虽于政务上没什么建述却也绝不是头脑蠢笨之人,听云烁直接提起铁矿之事心中便已有了猜测,此一行人前来萧山县必定是与这铁矿之事相关。 果见云烁点点头,也不卖关子等自己再问什么,直接道,“本帅此番前来,是因为此前逆党曾供认,在贵县当中还有一座铁矿朝廷尚不知情。” 肖县令闻此言呼吸都不由一滞,连番的震惊之下让他的大脑出现了自刻的空白,左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座椅的扶手,几息之后他才艰难的开口道,“逆,逆党?” 幽州铁矿的邸报因着时间的问题许是还没有送达,可是去年关于逆党的案子尤其是宁有涛的案子可是闹的举国震惊的,这他还是知道的。 见云烁点头之后,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铁矿?大将军是说,在我萧山县境内,有逆党在私开铁矿?” 云烁再次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看着肖县令。 一旁的主簿大约四十多岁,身材有些干瘦,下巴上留了一小撮山羊胡,闻听此事亦是十分的震惊,有些不可思议道,“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这出点什么,顾清林见状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肖县令,再看看这位主簿,权衡一下温和的开口对着这主簿道,“唐主簿似是有话要说?” 这唐主簿忙起身冲顾清林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翼翼道,“不瞒各位上差,小人在这萧山县主簿的位子上已近六年时间,说句不敬的话,对这萧山县的情况比肖县令了多了解几分,可是从未听说过。。。。。。听说过这有人私开铁矿啊!” 闻言顾清林与云烁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笑道,“二位不必太过紧张,此事也只是在审理逆党之时有被提到过,至于具体是真是假,是否真有这样一座铁矿的存在尚待查证。” 云烁道,“的确,此事目前也只是逆党的片面之词,” 肖县令闻言刚要松一口气,又被云烁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彻底将这口气给咽了回去,“不过本帅倒是觉得,这逆党应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萧山县。” 看着原地石化的肖县令与唐主簿,顾清林忙又笑道,“两位且安心,大将军此言并非是有责怪之意。逆党之流心思狡猾又极善隐藏,倘若这萧山县真有这样一座铁矿,想必也是隐藏极深。这萧山县虽地处江南却地广人稀山水俱全,想要藏些什么东西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肖县令抬手擦了擦头上隐隐冒出来的冷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诺诺称是。 顾清林抬头又冲云烁递了个颜色,于是云烁便端起了茶杯淡淡对肖县令道,“铁矿之事你清楚就好,不必再与其他人提,本帅此行也还望你能帮助隐藏一下行踪,若有需求本帅自会差人通知于你。” 肖县令忙起身行礼道告辞,“是,是,一切但凭大将军吩咐。” 及至出了赵宅的大门,唐主簿忙凑到肖县令身侧,肖县令回身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赵宅的牌匾,转身对唐主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速速与我回衙再议。” 肖县令一行离开之后,赵子渊同沈随这才从后堂走了出来,沈随问顾清林道,“如何,你看他们的样子像不像是知道铁矿的样子?” 顾清林眉头微蹙了蹙道,“看起来似是确不知情。” 赵子渊小声问道,“会不会,是根本就没这么个铁矿啊?” 顾清林道,“这个眼下还不好说。”说到这里他垂下了眼眸又细思了一会儿,最终道,“萧山县和铁矿的事情并非胡三娘主动提及,都是我根据她的反应推测出来的。从她的反应来看倘若不是确有此事,那她的应变能力与心机演技就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了。”然后他抿了抿唇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只不过声音里不免也带了几分不自信,“我还是觉的我先前的判断并没有错,萧山县这里,一定有问题。” 云烁听出了顾清林的犹豫,捏了捏他的耳垂温声却十分坚定的对他道,“我相信你的判断。反正来都来了,究竟有没有这铁矿,我们一查便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沈随与赵子渊这些日子也早已吃惯了狗粮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再不似先前看一眼都要面红耳赤的,不仅如此赵子渊还能十分淡定的对着顾清林表决心,“就是就是,我们都相信你。”说完还不忘拉上一旁的沈随,“是不是?” 沈随也大咧咧一挥手,“没错,你只管按你的想法去查,咱们都支持你!” 顾清林看看云烁,再看看赵子渊,又看看沈随,心底涌出了万分的暖意。他的心底十分的清楚,在经历了沛县铁矿的事情之后,逆党势必不会坐以待毙。这萧山县的铁矿他们查不到也便罢了,倘若查到了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势必会遭到逆党的强烈反扑。 这样危险的一件事情,前路遍布荆棘而此时又豪无头绪,可他的爱人和朋友却并无半句怨言,无条件的信任他,支持他,保护他,将他心底才刚刚冒出点点触角的迷茫与不自信及时的扼杀,意志也更为坚定了起来,不由大声道,“没错,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一边肖县令回到了县衙,屏退了衙役后便与唐主薄商议道,“如何,此事你看是否要告之李县丞他们?” 唐主薄道,“下官刚才一路上也想过这个事情。县里就这点儿地方,这事既便咱们不说,早晚他们也会知道此事。可大将军既然明令不许咱们将这事儿告之他人,倒不如咱们眼下只将京城那边来了贵人的事情先与他们通个气儿,至于所为何事咱们也只推说不知便可。总归陈国公府的名头也够大,量也没人敢去与大将军对证。” 经过一路的消化,肖县令此时已然冷静了下来,听唐主簿这样说也点头,“不错,本官也是这般想法。” 说完又不由的皱了皱眉问唐主簿道,“只是这铁矿的事情,你说到底是真是假?” 唐主簿也是十分的不解,“这。。。。。。下官的确不曾听闻啊!大人就任也近三年,可曾听到半点风声?” 肖县令一叹,“就是说啊,好端端的,从哪里冒出了这样一座铁矿?萧山县就这样大的地方,有什么地方会是县衙里面不知道的地方呢?” 唐主簿主管萧山县的民生土地,若论对萧山县各村镇的熟悉情况恐怕没人会比他更清楚,听肖县令这样说也是皱眉再次苦思了半晌仍是一无所获,于是对肖县令道,“单从财税人力这块,下官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地方有异常。这两日下官再去翻一翻县志,看看县志当中有无什么异常的记载。” 肖县令一想觉的可行,于是道,“也好,这件事情既不能同外人讲,那说不得也只好咱们两人辛苦一点,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倘若这铁矿真的存在,这一个失察之职咱们是逃不掉的。若咱们真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于大将军有益的,也算功劳一件,说不定到时还能减轻几分罪责。” 一番话说的唐主簿连连点头,还不忘对肖县令道,“这群逆党也实在张狂,先前连尚书大人这般位高权重他们都敢算计,更何况你我等。大人凡事也务必小心,不要让外人瞧出什么端倪。” 顾清林一行的到来在原本平静的萧山县投下了一颗荡起涟漪的石子,然而这隐藏在暗中的罪魁祸首此刻都是正在收拾着行礼搬运上车,于傍晚城门落锁前沿着顾清林来时的路线自西城门而出,一路往随州而去。 第78章 江南行15 远在承天府中的安平侯府内宅,顾清风同方氏母子也正在方氏的房中闲聊着。 早年分家的时候,安平侯同庶弟间因着财产的事情闹的不十分愉快,因此这些年间两家走动也并不十分频繁,往年间也只大年初一的时候会回来看一看老侯爷。而初二原本是回娘家的日子,安平侯的女儿因随着夫君在任上,因此也就不得回府探亲。此时的安平侯府内比起寻常侯门之家也算得上是安静了。 方氏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儿子,开口怨到,“做老子的没有心,做儿子的也不长进。你老子的心被别的狐狸精勾走了,怎么,你也嫌弃你母亲这里呆着不舒服了?” 顾清林回过神来,见方氏面有薄怒,知他是因着父亲去了三姨娘的院子里不开心,忙站起身挨着坐到方氏身边撒娇道,“母亲说的这里哪里话,这天底下还有比母亲对我再好的人吗?” 方氏闻言面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嗔笑道,“你也别哄我,我还不知道你,过个年都心思恍惚的,心里面肯定是藏着事儿的。” 说完将手里原本剥着的几颗松子递给顾清风,“该不会是在想着你那好二弟吧?” 顾清风接过松子一口吃尽,不开口只看着自己母亲笑。 方氏便知是被自己说中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过了这个年就已经及冠了,你看看咱们身边儿的几户人家,你这个年纪儿子都满地跑了,偏你这里满脑子都是浆糊,几次三番给你说和亲事,你总是挑三捡四的。也不放眼这承天府看看,真当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公子儿呢?” 说到这里小声又啐了一口,“要不是你们兄弟自己争气,咱们家这会儿早就降爵削俸了。” 顾清风闻言也只好求饶道,“母亲,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亲事的问题,等儿子今年下场过后再说。”说完拉了拉方氏的衣袖,“你放心,等儿子自己中了进士,母亲想挑什么样的儿媳妇还没有呢?” 三两句话哄好了方氏,方氏只手指轻轻点了点顾清风的额头,“你呀!” 许是想起了安平侯这个爵位能平级袭了还是因着顾清林的关系,方氏又问道,“你二弟不是前些日子来了家书报平安吗?你还有什么不方心的?他有大将军在身边守着呢,能出什么事情!” 顾清风本就有些心不在焉,闻言随口道,“我倒不是不放心二弟,我是。。。。。。”说到这里猛然回过神来,又改口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方氏不在意道,“有什么事情好问?等他回来了不一样的问?” 顾清风并不好同他母亲解释他心中的忧虑,只含糊道,“也是他们案子上的一些事情,等他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方氏撇了一眼自己儿子道,“那你给他写封信问问不就行了?” 顾清风剥了个桔子,先是递给了方氏一片,又自己吃了一片,这桔子有些酸他的表情有些狰狞,“可是说呢,他上回来信也只说了幽州事情处理已毕,还要去其他地方暂时不回来,我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可如何写信呢?” 方氏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嫌弃他的表情还是嫌弃他脑子不好使,“我说你读这么多说,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顾清风将桔子吐了又喝了茶水漱口,这才笑道,“哪儿有母亲嫌弃自己儿子蠢笨的。” 方氏才不理他,而是接着说道,“他这也算是出去办差了,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但肯定有人知道啊,你问问知道的人不就行了?” 顾清风道,“母亲说的简单,这普天之下知道他在哪里的,眼下恐怕也只有陛下和太子他们了。儿子哪里能问得着他们。” 方氏简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见不着他们,那不是有人能见着吗?你写封信让你们冯大人帮忙转交给太子不就行了?”说完又叹气道,“就你这脑子,这么不开窍,以后可怎么在官场上混啊!” 顾清风闻言略有些犹豫。这法子他先前也曾考虑过,可他要同顾清林说的是他父亲安平侯的事情。他已在刑部历练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因着顾清林的原因他在刑部也算人缘颇好消息灵通。 从最开始的西北军粮案开始,户部就有人牵扯其中,后来虽说查出是因着宁有涛一党从渔利,看似案子结了,可他心中却感觉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简单。而且冯大人虽然没有明说,可看他对户部的态度,似乎也有所保留。 如今自己的父亲在户部挂职,虽说干的都是正经差事,可自己的父亲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虽说子不言父过,可父亲这些年都没怎么正经做过什么差事,如今突然这样忙碌,他心中对此是真的十分担忧。 方氏刚顾清风犹豫,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大过年的,我一个妇道人家操这些心干嘛。” 说完又对着丫鬟吩咐道,“去给厨房知会一声,大公子今儿在这里用饭,让他们将大公子的份例记到这边,多添几个大公子喜欢的菜式。” 今日太阳正好无风无云,皇宫之中的御花园当中,太子也正陪着楚帝在散着步。 楚帝虽看起来面色无常,但自小陪伴楚帝的九全却是知道,他们这位陛下的心情实则并不好。此刻他带着一众宫人远远的缀在后面,只留着楚帝与太子两人小声的说着话。 父子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的,最后停在了一处假山旁。那假山上的一株石榴树上停着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叫的正欢畅。 楚帝问太子道,“你今日怎的没陪太子妃回娘家?” 太子笑道,“父皇忘了,明日是郑老大人七十岁的整寿,太子妃早早儿的就同孤说了,今日先不回娘家,等明日孤同她一同回去给郑老大人祝寿。” 郑老大人名郑国正,乃是大楚国的三朝重臣,如今任职吏部尚书,乃是太子妃的祖父。都说人近七十古来稀,可这位郑老大人却是精神烔烁,耳清目明,身体素质好的比一般四五十岁的人都要健硕。 楚帝这才记起来确有此事,此前自己也还让九全准备了一份贺礼准备明日送到郑家府上。 “孤想起来了,”楚帝点了点头,“既如此,回头我让九全将先前准备的贺礼送到东宫,明日你们一同带去吧,也省得九全再跑一趟。” 太子忙应下了。两人静静的听了会儿鸟鸣,楚帝才又问道,“云烁那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太子心中实则明了,父皇这些日子因着三皇子的事情一直心绪郁结,如今实则在没话找话。昨天自己收到云烁的密奏之后第一时间便已经禀告了父皇,如今只隔了一日,哪里来的什么新消息? 一瞬间太子的心头莫名的也涌上了几分酸涩。生凭第一次感觉在自己眼中曾经那样高大,那样无所不能的父亲,那个位于权势最顶端,世上最最尊贵,至高无上的男人,此刻也只是一位平常而又有些无力的老父亲罢了。 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绪,太子还是道,“没有。他们此番的江南之行并不是很顺畅,能救下内卫司的人已属巧合。” 楚帝自然也清楚,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他虽是一国之君,可毕竟不是一个只知道权衡博弈的机器。他也是人,是他儿子的父亲。 太子几番犹豫,最终也还是忍耐了下来,没有主动提及三皇子。 倒是楚帝在一番沉默之后,还是开口提及了三皇子。“你。。。。。。你三弟那边。。。。。。” 太子一顿,随后斟酌着道,“年前的时候,儿臣悄悄的去看过三弟,他,有些消瘦,但精神看起来,还好。” 楚帝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你不必安慰孤了,是什么情况如实同孤讲吧!” 太子这才小声道,“三弟他确实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儿臣去看他的时候,他抱着儿臣的腿一直在哭,说他知道错了,想求父皇。。。。。。” 楚帝闻言又是“嗯”了一声,只是这一声的语调却是有些不平稳,忙抬头重新看向树上的鸟儿。 太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道,“父皇,待开年后。。。。。。” 楚帝摆了摆手,制止了太子的未尽之言。太子心中自是明白父皇其实明晰一切,只是心中不忍而已。尽管楚帝已经制止,太子还是又说道,“父皇,儿臣心中有个想法。。。。。。” 太子离开之后,九全紧走了几步站到了楚帝的身后。 许久之后楚帝才长叹了一声,转身问九全道,“什么时辰了?” 九全忙道,“快巳时末了,陛下,几位公主与驸马都已经到了。” 楚帝点了点头,“走吧。” 第79章 江南行16 顾清林一行人简单休整之后,派人将他们已经抵达萧山县的消息按事先约定好的形式,在赵家去年底临时盘下的一间铺子的门口挂出了标记。 那是一家生意原本还不错的小酒馆,铺面十分简朴并不起眼,但却是位于萧山县最繁华的东关大街上,四面的交通十分的便利,又离赵家盘下的宅子并不十分的远。 此时的何大侍卫正在城郊瓦子胡同那一间破落的民宅的房顶上,十分认真的在用稻草补着房顶。 昨夜他躺在西间临时搭成的那张板床上睡觉的时候发现屋顶的稻草似乎压的不十分密实,隐隐约约他似乎还能看到天空的星星。 何大侍卫心中微微叹了一声。这个家还确实是同那少年同他说的一样,确实是穷。 那少年依着何侍卫的说法正在院子里用黄泥和着切碎的稻草和泥巴。这位何大哥说过一会儿补完了房顶要将屋里屋外的这些裂纹和漏风的地方也补一补。 细细的将整个房顶的稻草都重新加固压实之后,何侍卫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行了,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风雨这屋顶就没问题了。” 少年闻言忙放下手里的铁锹在身上擦了擦手,准备去给他扶着梯子,却见何大哥摆了摆手,稍一提气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落地后顺势朝前来了个前滚翻然后利索的站了起来。 这少年饶是少年老成,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也是惊的微微张大了嘴巴。 何侍卫见他这样子笑了笑,大咧咧道,“不算啥,先前比这更高的房顶我都跳过。” 少年“哦”了一声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却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跳房顶?你以前是做贼的吗?” 何侍卫闻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想什么呢,老子才不是贼呢!” 少年又是“哦”了一声,低下头默默的又和起了泥巴。何侍卫觉的自刚才说话的声音可能大了一点,咳了一声刚要再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屋子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里面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手里还小心的捧着一碗水,软嘟嘟的声音喊着,“小叔叔,小叔叔,水,水。” 少年忙又放下手里的铁锹再度擦了擦手,快走两步过去将他手里的水碗接了过来。转头看了看何侍卫发现他已经洗过手了正在拍打身上的草屑,于是便走了过去将水碗递了过去。 何侍卫也不矫情,接过水碗一口气喝尽,对着小娃娃道,“哎呦,稚儿真能干,谢谢稚儿!” 稚儿闻言便咯咯笑着,摇摇摆摆的朝何侍卫走来,边走还边张开了双手。何侍卫顺势抄起了他的咯吱窝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在院子里转起圈儿来。 自从昨天他为了拉近距离抱着这小家伙转了一圈儿之后,这小家伙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这是他之先从他的父亲和小叔叔身上都没有体验过的新奇经历。 转了几圈之后那少年上来接下了稚儿道,“何叔叔要干活儿,你自己玩好不好?” 小家伙过了瘾也不多做纠缠,点了点头转身又颠颠的跑进屋子里陪自己的父亲去了。 何侍卫于是接着和少年一起又将泥巴和匀了,便起身四处转着去修修补补这破败的房屋。正在忙活着,便见到门口多了一道身影,有人喊到,“阿良,在家呢?” 少年阿良一转头见到来人十分的惊喜与亲昵,忙跑到门口将人接了进来,“何叔,你来啦!” 这位被少年称为何叔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虽不似少年一般打着补丁但也浆洗的略有些发白,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头顶盘了个寻常的发髻用了衣服同色的发带束了,手里还提了几个药包。 中年男子先是看了眼院中的何侍卫,略有迟疑的问道,“这是。。。。。。有客人?” 少年接过了中年男子手中的药包,点了点头,“嗯,这位是何大哥,他要在我们家暂住几天。”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又对少年道,“这两日没见你过去,我盘算着你哥的药该吃完了,今日过来就给你带过来了。”说完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少年道,“跟你说了没钱就先欠着,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说完又看了眼屋子里的方向,“定又是你大哥拦着,怎么劝都劝不动。” 少年忙笑道,“是我想着过年了阿碧姐姐他们都要回来,你一定很忙才没有去。拿药的银钱我攒了一些了,本来打算今天补完房子明天就过去的。” 中年男了这才“嗯”了一声,一转眼忽然发现了少年露出来的手臂上似是有些淤青,忙拉起少年的胳膊仔细看了看,惊道,“这是怎么了?” 少年笑了笑,道,“何叔先进屋,我慢慢跟你说。”说完又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何侍卫,何侍卫立时道,“你们聊你们的,这点小活儿我一会就干完了。” 少年这才点了点头,说了声,“麻烦何大哥了。”然后带着何叔进了屋子。 等何侍卫将破败的地方都补完之后便也进了屋。不知是不是少年将那日的事情同何叔说了,这位何叔此时再看何侍卫的眼神明显的和善了不少。 然后他也没有多坐,便起身告辞,临走还不忘对少年叮嘱道,“这药最多煎两遍,再多可就没什么药效了。你哥的身子现在也急不得,只能这样将养着。等过些日子开春了我进山转转,看能不能挖到点人参之类的,再给他换换药方。” 少年连声应着将何叔送出了门去,转头看见何侍卫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就听何侍卫问道,“你哥的药里缺人参?” 少年虽有些诧异他关心这个,还是点头认真道,“嗯,何叔说我哥这两最后是用四气汤温养一段时间,只是这里面有一味药是人参我们用不起,所以才调了别的方子。” 何侍卫点了点头暂时并未细问其他,只对少年道,“我还要回我原来的住处拿些东西,天黑前能赶回来。”少年点了点头,又听何侍卫道,“对了,现在还有哪家铺子开着门吗?我早上看了下厨房,里面的米面都见底了,盐也用完了。” 少年闻言有些这才透出了一点窘迫,用脚底搓了搓地面才道,“大部分铺子都要过了初五才开门,这时候应该没什么铺子开着门。”停了停然后才道,“我一会儿拿钱去旁边邻居家里,看看有没有谁家能买点米粮。” 何侍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行,那我就先去了。” 离了城郊何侍卫很快便遇到了一辆进城的牛车,掏了十几纹的车钱那车主才捏着鼻子答应让他跟车。无他,主要是何侍卫的衣着实在有些破旧。虽是昨天已然浆洗了烘干过了,可还是有不少地方破着洞也没来得及打补丁。 进了城何侍卫便直奔东关大街而去。他已经有三四日的时间没有过来,也不知大将军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何侍卫在看到酒馆门口放着的几个碎酒坛的时候一度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及致确认了不是幻觉之后,这才兴高采烈的又绕了好大一圈儿,确认了没有人跟踪之后才在后街的一条小胡同里找了个地方翻墙进了赵宅。 看到何侍卫的云大将军表示十分的嫌弃,连带着战荣也嬉笑了他几句。何侍卫表示十分的委屈,我不也是为了查案子嘛! 还是顾清林笑道,“行了你们就别闹了,又不是何大哥愿意这样的。”说完才对何侍卫道,“何大哥你先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再说。” 何侍卫确实饿了,这几天的时间他一直就处于吃不饱的状态,后来虽说住进了少年阿良家,可看那家里的情况他也不好意思多吃什么。于是好一通的狼吞虎咽,吃饱了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舒服! 见何侍卫吃饱了,云烁才道,“行了,说说吧,你来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发现?” 何侍卫瞬间苦了一张脸,十分想不通的样子,“大将军,不是属下等不想查,实在是这些日子一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顾清林闻言问道,“没有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失踪人口,又或者是传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有人,再或者说什么异常的天象之类的都没有?” 何侍卫道,“真没有。兄弟们有的住在客栈,有人给人帮工,有人做了劳力,就本地的那些老乞丐的圈子我也转遍了,真是没听出半分的异常。” 说完两手一摊又补了一句,“要说什么异常,也就是恰春馆的桃红姑娘上个月的月事有些异常了。” 沈随闻言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笔了起来。 顾清林摸了摸下巴,眼珠滴溜溜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又开口道,“行,先不说这些。本地官府什么情况,你们有了解吗?” 何侍卫忙道,“本地县衙的人员结构相对还算稳定,县里的县尉和县丞都在县里任职五年以上,主簿更是当地人在县衙也有好些年了。知县姓肖叫肖广胜,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祖上是商户出身所以家中小有资产,三年前中了进士直接被外派到了这里。这几年间没听说什么贪名,相反还时常会资助一些他比较欣赏的寒门学子,加之他本人也颇有才名,所以政绩虽然一般但在当地的士子当中极有声望。” 顾清林点了点头,对何侍卫又道,“让人再深扒一扒,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隐秘。” 第80章 江南行 17 何侍卫不懂顾清林为何这样做,有些似懂非懂但学是点了点头,沈随却是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别的家的八卦这样感兴趣了?” 顾清林却是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对他的秘莘感兴趣,我只是想到了先前案子里的那些人,比如幽州的知府,还有之前的通平府守备,他们之前都官场不得志,在逆党的帮助下才得以当上了官,而后被逆党所胁迫。而且先前的胡三娘还有那马夫的情况也都是如出一辙,都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如意或是遇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才让逆党有机可乘。” 云烁懂了顾清林的意思,接着道,“所以说,如果这萧山县真的有铁矿,这知县也是逆党的人的话,有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顾清林点了点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之前之所以一直没说,是因为这并非是绝对的情况,只能够做为判断对方是否有可能是逆党的辅助条件。只能说如果这里有铁矿,而知县又有可能是逆党之人的话,那么他有可能之前曾经遭受过什么不公的待遇,但是反过来说,却也并不能因为他从前曾经受过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就判定他是逆党。” 沈随皱眉,好像没听懂顾清林说的都是什么,但是余光瞥见了赵子渊,发现他并没有表示出什么疑惑的神情,于是便也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没再出声。 到何侍卫汇报完了情况要走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在黄家车队上闻到的淡淡的火药味道,只是略一犹豫便被顾清林发现他神情的犹疑,于是问道,“何大哥,还有什么事情?” 何侍卫于是也不再犹豫,将那日发现黄家车队的事情说了,然后又说道,“我后来打听过,这个黄家是本地的商户世家,因着前一辈的黄家家主取的是江北那边承平伯的胞妹,因此与江北的黄家也有些往来,连徽标上打着的也都是江北黄家的旗号。他们家在萧山县也算有些名望,因此也是县衙记名的烟花爆竹的合法生产商户。” 赵子渊闻言道,“如果是这样,那倒是也有可能是因着生意好的原因过年才没休息。”见众人都看过来又解释道,“这烟花铺子,虽一年到头都有开着门儿,但生意最好的时候还是过年前后这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你们看每年过年其间那些烟花铺子都是不关门的,生意太好了临时补个货什么的也是常有的。” 众人点了点头,何侍卫也有些不好意思,“这倒是,我也就是咬不准所以开始的时候才没说。” 临走前何侍卫不但抢走了战荣的钱袋子,还绕了一圈跑到厨房抗了一小袋大米顺走了一只鸡,直看得战荣也是连连摇头。 看把孩子给饿成什么样子了。 何侍卫走了以后,云烁又看向顾清林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顾清林想了想,“给太子写信,告诉他我们到了萧山县了,让他那边也帮忙查一下这位肖知县的情况。” 沈随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呢,我们做什么?” 顾清林笑笑,“你们嘛。。。。。。不用做别的,就做你们自己就好。” 赵子渊“啊”了一声,“做我自己?”然后试探着又问道,“意思是我只管花钱就行了吗?” 顾清林闻言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有钱了不起啊!” 好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有钱确实了不起。 天黑前何侍卫果然又回了瓦子胡同。 少年阿良正在看着锅里的那点米,想着明天还是要去看看能不能捕几条鱼贴补家用。他今天出门回来也只换回了两斤粗米。周围邻居虽也都和善,可大家都不富裕,这年头虽不至于饿死人,可家家户户也都没有多少多余的米粮。他们家现在这情况这两斤粗米明显是坚持不到初五以后米粮铺子开门的。 少看正看着锅里发呆,忽然听到院门响了,起身朝外看了一眼少年就愣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何侍卫已经将抗着的米袋放到了灶台边上,又将手里拎着的那只肥硕的老母鸡往少年跟前一递,问道,“会杀鸡吗?” 少年和被递到眼前的老母鸡猝不及防的对视了一眼。大眼瞪小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半天少年才艰难的开口问道,“何大哥,你是又去做贼了吗?” 何侍卫原本高高兴兴,闻言原地石化了片刻,有些幽怨的开口,“我这样子,是不是真的很像贼?” 少年咽了咽口水,直觉让他没敢点头,还是小声开口问道,“可是现在的铺子都没开门,从哪里能买到米粮呢?” 何侍卫早就想好了说法,“鸡是买的,米不是买的,是我以前藏的。”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了战荣的钱袋晃了晃,“这些银子够咱们生活一段时间,按你说的,等过了初五我再去买身衣服,出去看看找个活儿干。” 少年低头看了看米袋子,虽仍是满眼的疑惑还是点头道,“嗯,到时候我和你一起,等咱们挣了钱就把钱。。。。。。”说到这里少年赶紧换了个说法,“就,我们也可能帮助有需要的人。” 何侍卫的心中同时冒气了两个念头,一个念头说,得,这是彻底把我当成贼了。另一个念头却说,这小子可以,心底倒是不赖。 正想着,又听少年说,“何大哥你要买衣服也不去铺子里买,明天去问问隔壁的于婶子,她自己在家里织了布拿去卖,一般家里都有布,而且她做衣服的手艺也是很好的。” 何侍卫无可无不可,点点头,这才看了看锅里,说道,“这粥熬好了留着明天早上喝。一会儿咱们把鸡炖了,再把米饭蒸上,晚上还是吃点干的。” 少年看着灶台上那一袋子差不多得有三四十斤的白米,还是点了点头,“好!” 第二日天气十分的不错,连带着温度都比昨日高了几分,一大早阳光就撒满了院子里,晒到人的身上暖融融的。 少年其实名叫陈良,他的哥哥叫陈广。这兄弟二人早些年间也是萧山县商户之子,只是大约七八年前家中遭了难,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才沦落至此。五年前哥哥陈广成了亲,可成亲一年有余的时间妻子便因为难产离世,哥哥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病不起,又因着家贫医治不及时,这几年间身子每况直下,如今已经有些虚弱的下不了床的势头,兄弟二人的生活也越发的艰难。 何侍卫嚷嚷着病人就应该多晒太子,加之先前何大夫也曾叮嘱过他们有时间不要让陈广整日呆在床上,于是便在何侍卫的坚持下将陈广背到了院子里提前安置好的一把椅子上,少年又翻出夏天盖的小薄被子给他盖在腿上,这才对着稚儿说道,“你和爹爹怪怪呆在家里,小叔叔和你何叔叔去隔壁的于奶奶家里做件衣服。有事情你就在院子里喊小叔叔,小叔叔就听见了,好不好?” 大概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的稚儿也同他的小叔叔一样有些早熟,点了点头用稚嫩的童音道,“好!” 安置好了父子俩,两人才一起出门,于婶子家确实就在隔壁,两家中间只隔了一片小菜园和一条小路。到了门口儿少年敲了敲门,喊道,“于婶子,在家吗?” 不久屋里传出了于婶子的声音,“谁啊?” 少年道,“婶子是我,阿良。” 一阵脚步声走近,接着便是拉开门栓的声音,然后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穿着一身藏蓝色麻衣四十几岁的圆脸女人。 于婶子见是阿良先是笑道,“是阿良啊!”然后又看到了一旁的何侍卫,有些疑惑,“这位是。。。。。。” 少年忙笑着介绍道,“婶子,这是何大哥,如今住在我们家。他的衣服太破旧了不好穿,想来做件新衣服,不知道婶子家里有没有现成的麻布?” 于婶子一看就是个朴实的农家妇女,听阿良这样说也不多怀疑,也不嫌弃何侍卫衣着褴褛能不能付得起银钱,便将二人让到了院子里,让二人坐了,又进屋里去拿了布匹与尺子,让何侍卫选。 何侍卫选了一匹和于婶子身上一样的藏蓝色麻布,又指了指旁边那匹颜色原色的麻布,“我就用这个色做一身吧,这个给这小子也做一身。” 少年连忙推拒,何侍卫正色道,“开年了你不是要同我一起找工干活吗,你这一身衣服比我这也没好到哪里去,人家肯定也不招的。” 少年闻言有些犹豫,何侍卫又道,“我住你家都还没给钱呢,当我抵房费了。要实在不行当我借你的,等你挣了钱再还我。” 如此,少年才没有再推拒,小声道了谢。 眼下他也确实需要身干净合身的衣服,不然确实不好找工作。 第81章 江南行18 于婶子见状笑道,“你这何大哥一看就是个热心肠。”说完又对着何侍卫闲聊道,“阿良这孩子我看几年看着他长大,他和他哥哥都是个好的,他哥哥这几年身体不好,这个家都是阿良小小年纪撑起来的。” 少年似是不想于婶子再多说什么,岔开话题道,“婶子,木头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于婶子听少年这样问脸上的笑意不由的更深了几分,也就顺着少年的话题道,“可不是呢,算起来再有个把月的时间就回来了。” 少年笑道,“木头哥一回来,婶子就该急着给他找媳妇了!” 于婶子手脚利索的给何侍卫量好了尺寸,回头对他笑道,“你还打趣婶子呢,要不了几天你也到该娶媳妇的年纪了!” 少年闻言红了脸,讪讪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婶子边笑边给他量了尺寸,然后对何侍卫道,“夹棉的衣服做起来费时间,我看你这袄子虽破烂但针脚都是好的,摸着这棉絮也还平整不用重新做,这衣服回头你脱下来我给你缝补一下,再做一件罩在外面的短打外衫就挺好。”说完又对着阿良道,“你身上这身棉服可单薄,年轻年虽然火力旺还是要注意保暖。我刚量了你身量,正好有两件你木头哥少时的袄子可以穿,虽也是旧衣到底比你身上这一身好一点,你别跟婶子见外,也别嫌弃,婶子找给你拿回去穿。” 少年忙道,“这可使不得婶子,还是留着等木头哥回来再穿吧。” 于婶子笑了笑道,“小啦,你木头哥还没出去的时候就穿不下啦,放着也是白放着。” 说完也不待少年再推拒就起身进屋去找衣服了。院子里剩下了少年与何侍卫,何侍卫见少年有些局促便开口随意问道,“于婶子的儿子是去哪里做工了?不在本地?” 少年听何侍卫这样问果然分散了精神,想了想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快三年了,一直没回来过。好像是说工钱很高,可就是主家有要求,做工期间不让随便离开工坊,要满三年以后才让回家探亲。” 何侍卫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奇怪的条件?” 少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天木头哥回来突然说起来的,说是遇到个挺好的主家给的工钱挺高,没几天木头哥就走了。” 何侍卫觉的有些不对,又问道,“却了哪里也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于婶子已经走了出来,听见何侍卫这样问主动说道,“走的时候说是要去江北的一个什么寺方来着,哎呦这时间太久了我一时竟也想不起来,”边说边将衣服往少年的身上比量,“听说是去给黄家做工的。” 何侍卫一愣,怎么又是黄家。 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咱们县上不是也有个黄家?” 于婶子道,“咱们县上的黄家虽然厉害,那可比不上人家江北的黄家,那边黄家的家主可是承平伯呢,听说是顶顶和善的人家,大半个松山县,”说到这里于婶子一拍手道,“对,就是去了松山县。听说松山县那边大半个县城的人都受过黄家的接济呢,这样好心肠的人家,想必也不会太苛责做工的人。” 何侍卫顺势道,“如果是这样那应该差不了。”又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一句,“那咱们这一片去的人多吗?” 于婶子道,“哪里那么容易,咱们这一片儿就木头自己去了,听说人家那边不怎么招咱们外县的人呢。” 何侍卫看似有些惋惜道,“这样啊,那太可惜了。” 算好价钱,何侍卫付了银钱两人便回了家。 转眼便到了初六日。似乎一夜之间原本有些寂静的大街忽然活了过来,家家户户的铺子都开了门,不无鞭炮多长,几乎所有的铺子开门之前都要先放上一挂鞭炮。一时间繁华的东关大街上处处弥漫着硫化物燃烧过后的味道。 这几日的时间风平浪静,既没有人夜半前来探访他们,也没有人暗中对他们盯梢,就连县府当中的那些人也没敢上门打扰他们清静。 萧山县虽是江南富庶之地,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无法同承天府相提而论,在家里瘪闷了三天的沈小将军与赵大公子此时见了这满街琳琅满目的店招两眼放光如同饿了三几天的狼崽。 这二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见店就进见铺子就钻,不多时两人身边跟着的下手人里便拎满了东西。而云烁同顾清林则是悠闲的走在街上,只在看到感兴趣的铺子才进去转上一圈,顺便买点东西。如此逛了半个多时辰快到正午的时间,几人随意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店,也不进包间只在二楼的散客区点了几个菜吃了起来。 看这店铺的装修和小二的精神状态应该不像是生意不好的样子,也许是因着才刚过年的缘故,现在这酒楼的生意却是并不太好,一楼只坐了一桌客人,二楼除了他们也只有角落处坐了两人叫了两个菜一壶酒在边喝边小声说着什么。 菜还没上,赵子渊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这里的菜口味如何。可别跟咱们府上请的那个厨子似的,做什么菜都喜欢往里面放糖。” 沈随看了看赵子渊道,“不好吃吗?我觉的还行啊。”说完又转头问顾清林,“你们觉的甜吗?” 顾清林穿越前毕竟生活在一个糖尿病高发的社会里,听赵子渊吐槽糖多也有几分认同,“糖这东西虽然好吃,可也不能天天吃,听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几人正聊着,菜便陆续上来了。还是因着没人,菜上的倒是挺快。众人随意吃了一些,觉的这里的菜还不错。正闲聊着,原本那坐在隔壁的两名男子不知为了什么事情突然吵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姓赵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初借钱的时候说好了是半年后归还,如今已过去近一年的时间,这钱你倒底是还还是不还?” 另一人被称作姓赵的人则是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扬着脸斜眯着眼睛道,“张兄何必动这么大的也呢?我也没说不还啊!只是我现在手头实在是没有银钱可还,你就是叫的再大声我也没钱还啊!” 一看就是个老赖的样子。 几人的目光不由转向那二人所处的角落,只见那张姓男子满面怒容正对着赵姓男子大骂,而那赵姓男子却是稳坐如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吃饭。 顾清林挑了挑眉,回头同几人交流了个眼色,一副吃到了大瓜的样子。 沈随拉了拉赵子渊的衣角,“你们老赵家还有这样的人才呢?” 赵子渊“呸”了一声,“我们家才没有这种人。” 正当几人调侃的时候,那边的状况已经演绎到了互相扭打的地步,然而那名张姓男子显然在身手上并不占什么优势,情况很快就变成了张姓男子被赵姓男子压在地上单方面殴打。 云烁皱了皱眉,“欠钱的倒是成了大爷。” 说完便伸手捏了一枚花生米看起来只是那么轻轻一弹,便听立时响起了“哎呦”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赵姓男子的叫骂声,“是谁,谁暗算老子!” 然后便站起身张望一番。整个二楼除了他们二人就只有顾清林他们一桌客人,就算是猪脑子也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果然那赵姓男子气势汹汹的冲几人道,“就是你们多管闲事?” 几人都没开口,甚至理都没理会那姓赵的,各自仍在闲聊着。 赵子渊道,“看他这身材还挺健硕,你们说他是干什么的?” 沈随道,“这,我看不出来,要我说,是杀猪的。” 顾清林没说话,他所坐的位置正对着那二人,所就他只是一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名赵姓男子冲着他们的方向大吼大叫。 楼上的声响很快就将楼下的人招了上来,不多时楼梯口处就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掌柜的拨开人群走上前,先是对着顾清林几人拱了拱手,然后又往那二人的方向走了几步,见其中一名男子被打倒在地吃了一惊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边念叨道,“好好的,这是怎么说的?有什么事儿大家伙慢慢说道,这大过年的,咱何必图这不痛快呢?”说完冲那赵姓男子道,“这位爷,您说是不是?” 那赵姓男子却是并未理会掌柜的,反倒是推开掌柜的又冲顾清林一行人走近了几步,再次开口道,“刚刚就是你们几人暗算老子?” 云烁皱眉,战荣也坐不住刚准备起身被顾清林喊住,重又坐了下来。 顾清林对这种泼皮显是也没什么好印象,自己身边有云烁撑腰,自是也不会怕这点麻烦,见他这样说有些好整以暇的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暗算你?” 那赵姓男子闻言更怒,“这楼上就你们一桌人,不是你们干的难道还是鬼干的?” 顾清林“噗嗤”一笑,“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做,只见你打人打到一半忽然大喊大叫的。我听说亏心事儿做多了总会遇到鬼的,有没有可能是你亏心事儿做多了?” 这赵姓男子显然是脾气暴躁,听顾清林这样说便大呵了一声,冲着几人冲了过来。然后还没到近前就感觉膝盖突然又是一酸,便在离几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楼梯口忽然爆发一阵哄笑,顾清林也不由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那赵姓男子见状显然也知道自己是遇到硬茬子了,也不再逞强,站起身来用当地的方言骂了几句狠话,然后转身推开众人一溜烟儿的下楼去了。 第82章 江南行 19 那名张姓男子喊了几声没喊住人,也只能一跺脚狠狠的骂了几句。然后又在掌柜的搀扶下来到几人的桌前,对几人一抱拳,“刚刚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顾清林仍是淡淡一笑,“不必谢我们,我们确实没做什么。” 那张姓男子知道这是几人不欲张扬的意思,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刚准备离去就听赵子渊开口问道,“他借了你多少银子?” 那张姓男子一愣,还是回道,“贰佰两。” 赵子渊想了想道,“大楚律里面欠债壹佰两恶意拖欠不还的,便可以告到官府请求官府帮忙,或许你可以试着去官府上告,看官府能不能解决?” 顾清林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赵子渊,问道“还有这一条?我怎么没有看到?” 赵子渊点点头道,“大楚律别的我不清楚,可是我家有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针对这方面的条陈我还是记得的。” 顾清林“哦”了一声,又对那张姓男子道,“听说这里的县令官声还算不错,或许你可以去试试?” 那张姓男子闻言却是并不答话,只苦笑一下,冲几人又行了一礼才在掌柜的搀扶下下楼去了。 见人都散了,沈随问道,“你们说他刚才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顾清林摸了摸下巴,“在我看来,是不想告官的意思。” 这个时代民不喜与官打交道是常态,那男子的反应顾清林觉的也算可以理解。 沈随却是接着问道,“可那姓肖的县令,不是说官声还可以么?” 赵子渊“嗐”了一声,“你是不是傻,那县衙里面又不是只有一个县令。再说像这样的事情也并不经县令直接审理,即便官府受理了,一般也都是衙门里的县尉或是县丞经手的。” 沈随“哦”了一声,“这么麻烦!” 中间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扫了几人的兴致,几人吃完饭又逛了一圈,直到买的东西拿不下了这才打道回府。 这本是一件不怎么起眼的小事,众人都未将他放在心上。过了两日正当众人几乎将这件事情给忘掉的时候,忽然听人通传说是肖县令及当地的曹县尉请见。 县尉主管一县治安盗捕之事,这个时候肖县令带这县尉来拜访他们会有什么事情? 及至听完这二位的来意,顾清林依然有些不解,“肖县令的意思是,昨天县上死了一个人?” 肖县令忙陪笑道,“是,是。”脸上的确是笑的表情,只是笑的不怎么好看罢了。 确认了自己理解无误顾清林与云烁对视一眼更加疑惑了,“您携曹县尉一同前来,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想要寻求我们的帮助?” 肖县令笑的更难看了,“这。。。。。。倒并非如此。”边说边冲一同前来的这位曹县尉使了个眼色。 曹县尉虽心下疑惑这肖县令如何见了这二人有些诚惶诚恐,按理说既便是二品大员的家人,也不至于如此模样吧? 虽如此想曹县尉还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回两位公子的话,这,是这死者前几日曾同咱几位有过交集。” 顾清林又看了看云烁,云烁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淡淡开口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县尉也不知为何,在听到云烁的询问时忽然心头猛跳了一下,莫名的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压迫之意,条件反射的就站起身冲云烁行了一礼。 及至回过神来的曹县尉满心的无语,可人都已经站起来了,只能保持着这个站姿接着道,“是这样的,不知两位公子前日是否在飘香楼吃过饭?” “飘香楼?”顾清林想了想,点了点头,“不错!” 曹县尉听顾清林确认了,不但没有丝毫的放松,反倒更加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那日曾有赵姓与张姓两名男子发生过冲突,如今这死的便是那姓赵的男子。” 提起飘香楼,顾清林自然想起了当日的事情,听这县尉这样说,顾清林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哦,是他啊!”然后才又道,“的确是有这件事情。不过他怎么死了?” 曹县尉忙又回道,“昨天一早他便被人发现死于家中,我等如今正在探查此案。因有人说起当日飘香楼的事情,所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小心的抬头觑了一眼坐在上位上的两人的脸色,见他们没有发怒的态势,这才接着说道,“所以,我等也是例行公事,还望两位公子海涵!” 顾清林点点头,云烁仍是淡淡道,“无妨,此乃你等分内之事,理应如此。” 肖县令见云烁这样说,又暗自观察看其脸色,不由心底松了一大口气。看样子没生气,没生气就好。想着又习惯性的抬手轻拭了一下额角不存在的冷汗。 又听曹县尉一鼓作气接着问道,“不知二位,可否将当日情形说一下?” 顾清林没有回答曹县尉的话,而是反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曹县尉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肖县令,见肖县令暗暗点头,曹县尉才有些支吾的道,“这个,嗯。。。。。。这个,仵作暂时并没有发现死因。” 顾清林眼睛微睁了一下,有些奇怪,“没发现死因?” 曹县尉硬着头皮解释道,“的确是没发现死因。这死者并无中毒迹象,全身上下也并未发现伤痕,只在其右肩背部和膝盖处发现有淤青的痕迹,似是被暗器所伤。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发现。” 顾清林听听这曹县尉描述的死者情况,心下不由微微一动。转头与云烁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一种猜测。 难道是冲他们来的? 实际上顾清林之所以并未直接回答曹县尉的问话而是先问死因便也是出于此种的考虑,万一事情真是冲他们来的那只怕这人的死不简单。如今看倒果然是同他们扯上了关联。 本就是在盼着线索找上他们,如今既有这样的机会云烁也并未藏着掖着,坦荡道,“他右肩与膝盖处的淤伤是我所为。” 肖县令与曹县尉闻言均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云烁会承认的这样干脆。肖县令的脑少中瞬间炸开了烟花和般,瞬间升腾起了无数个念头,然而待能控制自己意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实则正在盘算着各种说辞,随时准着要替这几位大爷开脱。 肖县令心中很清楚,无论如何这里的人都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 他做官也有几年时间,不再是什么利害都不懂的愣头青了。官场中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自是也了解了不少。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赖皮,只怕就是他这七品的县令,惹恼了眼前这位主儿,杀了他也是不需要眨眼睛的。眼下这件事情若真要是将这二位牵扯了进来,只怕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些,肖县令的心中无声的哀嚎,真是流年不利啊!摊上了那样的事情就够倒霉了,偏又发生了命案,偏又同这二位爷有牵扯。照这趋势发展下去,只怕也不用查清楚那什么劳什子的铁矿他这官就要当到头了。 肖县令不知云烁二人心中所想正自顾自的胡思乱想着,又听云烁接着道,“不过我手下有分寸,也并非是什么暗器只是两颗花生米,打的也都并非穴位处,顶多只能造成淤伤,绝对于性命无碍。” 听云烁这样说,肖县令忙连声道,“是,是!仵作也曾说过身上那两处淤伤应不是致命伤。” 看肖县令的这个反应,顾清林点了点头,也不再迟疑,将那日吃饭时的经过详细同这二人说了一遍。 听完顾清林的陈述,不待曹县尉开口肖县令忙先一步开口道,“还请公子不要多心,下官等也只是例行询问,绝无其他意思。” 顾清林对肖县令点头笑道,“是,此乃公务我等自该配合。”说完又对曹县尉道,“不过眼下情况尽快查明死因也是必要的。” 曹县尉闻言苦了一张脸,心说这我还不知道么?可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勉强陪笑道,“是,公子说的是。” 如此,二人便准备起身告辞。临行前顾清林忽的又叫住了曹县尉,“曹县尉,恕我多一句嘴。早前我曾在刑部的卷宗当中看到过一种杀人手法,乃是以烧热的钢钉从死者头部的钉入体内导致死者的死亡,如此手法杀人,现场无血迹,尸身亦无施暴痕迹,而头部又有头发遮挡,仵作验尸亦很难发现。” 肖县令闻先是一愣,继而眼中一亮十分的高兴。而曹县尉看起来倒是更震惊一点,反应则是比肖县令晚了一些。 顾清林又笑了笑道,“我虽对此案并不了解,但听曹县尉所言似是与此案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多嘴一话,仅供参考吧。” 二人连番道谢,然后转身匆匆去了。 还没等到走出赵家的大门,曹县尉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悄悄问肖令,“大人,陈公子刚才是什么意思?虽说是国公府的公子可他毕竟没有官身,如何能看得刑部的卷宗?” 肖县令瞪了曹县尉一眼,略有点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无人才对曹县尉道,“悄悄的,这些事儿你问我我去问谁,这是我等能问的?”说完又催促曹县尉,“还是快些走,回去赶紧让仵作按这说法再验一遍吧!” 第83章 江南行20 肖、曹二人走后,顾清林拉着云烁一起回了后院,见了沈随与赵子渊,将此事也同二人说了。赵子渊也觉的事情有些蹊跷,“怎么会这么巧,前脚我们刚碰见他,当天晚上他就死了?” 几人都在疑惑,唯有沈随却是兴奋的一拍大腿,“难不成真的是冲我们来的?” 顾清林实在有些好笑,“醒醒啊大哥,现在是我们有可能牵扯进了杀人案,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沈随难得机灵一回,“这还不激动!你想啊,他们要所我们牵扯进杀人案不也是为了给我们找事情不让我们查铁矿的案子吗?那我们找到杀人的人,岂不是就有了铁矿的线索?” 顾清林冲沈随竖了个大拇指,“沈小将军果然心思机敏!” 沈随看他夸的十分不走心,嫌弃的一撇嘴,“你就别消遣我了,快说说是不是这样?” 顾清林这才点头道,“眼下只能说是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只是巧合。还要再看这两日县衙查探的情况。” 云烁这时候问道,“需不需要我们出面查一下?” 顾清林想了一会,然后才摇摇头,“这个案子,死者的死因最为关键。若果真如那曹县尉所说身体除了那两处淤青再无其他伤痕又查不明死因的话,那我倒是觉的八成真是冲我们来的了。那姓赵的身上的那两处淤青也的确是你当日造成的,我们虽知晓轻重,却只怕被有心人推波助澜,到时候事情即便不是我们做的也有嘴也不清。待到那时候,即便我们不想查只怕也不得不查了。” 赵子渊闻言叹道,“若真是这样,这些人也太坏了。可惜我们身边没人懂得验尸,还是有些被动啊!” 顾清林笑了笑道,“眼下还没到那一步呢,也未必就是冲我们来的。先让他们再查查看吧,我能想到的不造成伤痕致人死亡的情况,头部钉钉子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方式。左不过快则今日慢则明天上午,县衙那边也会有消息传过来的。 几人正在商量着,就见战荣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云烁一看便知是太子那边传来的密信。果然扣战荣道,“大将军,太子殿下密信。因着送到了成化县那边所以耽搁了一天才送过来。” 云烁忙接了信,确认蜂蜡无误这才拆了信看了起来。 而另一边县衙那边的确动作很快,曹县尉回了县衙便冲去了停尸房,吩咐仵作赶紧重新查验尸体,尤其是尸体的头部,果然很快便在尸体的头顶处发现了一枚钢钉,因其位置正处于头顶发髻处,因着头发的遮挡在先前验尸的时候并未发现。 曹县尉看着仵作取出来的那枚刚钉陷入了沉思。 一旁被肖县令派来同曹县尉一起验尸的唐主簿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话儿怎么说的,咱们这么多人忙忙活活的反复查了多少次都没查出的死因,那位连尸体都没看见随口一提便点明了死因?” 不愧是能查逆党案子的人啊,真是神了! 两位官爷心中各自所想旁人不知,还是其中最早去到案发现场的那名衙役提醒道,“大人,能神不知鬼不觉行此杀人之事的,必是熟人所为!大人何不将其家眷传唤到堂问一下情况?” 曹县尉这才回过神来,想到那两位陈姓公子便也不敢懈怠,对那衙役道,“快,速派人手,将此人家中老娘与娘子传讯到堂,本官要亲自审上一审!” 这边曹县尉正紧锣密鼓的拿人审问,而在入夜时分,萧山县城外官道上一辆马车内,曾经在江关州妓坊有过短暂会晤的华服俊美男子与络腮胡国字脸正在低声交谈,俊美男子的声音当中明显压抑着愤怒,“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们不要生事!” 络腮胡却是并不畏惧只面上赔笑一声道,“胡爷真是好大的脾气,兄弟们这些日子都老实在窝里呆着,可从没惹过什么事情!” 被络腮胡称作胡爷的俊美男子名胡之岩,乃是萧山县商户胡家的庶出三公子。 胡三公子见状冷笑一声,“老实呆着?那好端端的,那赵大如何就死了?” 络腮胡闻言一愣,问道,“你说谁死了?哪个赵大?” 胡三公子见他样子似是真不知情,心中不免也有些疑惑,又吃不准这小子是否在妍希,于是没好气道,“还能有哪个赵大,望门胡同里的那个赵大!” 络腮胡一听有些不可置信,身形微微往后一靠很快又倾身朝向胡三公子的方向,忙问道,“可是真的?胡爷如何得知的消息?” 胡三公子道,“今日我在街上遇见本地的县尉亲自带人查访案情,从那里得知的消息。说是昨日一早便被人发现死在家中。如今县衙里正忙着查这案子呢!” 络腮胡闻言愣了一会,然后忙对胡三公子道,“胡爷,你要相信陈某,此事陈某并不知情,但陈某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是我手下的那些兄弟们干的!” 这位自称陈某的络腮胡名叫陈铁柱,年三十开外,早些年因犯了人命官司曾在江关州这一带落草。江关州周边几县都曾受其骚扰,虽被官府几次绞杀却都没能将他剿灭。后来因着机缘巧合碰到了这位胡爷,这几年因着这位胡爷的帮助下不但有了隐蔽的安身之处,甚至还有了合法的良民身份。如今早已不再四处抢掠,只专帮府县里的各位贵人们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比如倒卖私器。另外,他本人还有个响当当的绰号,黑山豹。 胡三公子与陈铁柱也打了数年交道,对他多少也算是有一点了解,知他对官府有些忌讳,谅他在此时应是不会做这件事,虽如此还是再次确认道,“你敢保证不是你们的人所为?” 陈铁柱举手发誓道,“胡爷放心,此事绝不是我们所为。” 胡三公子这才缓了语气,“如此便好,既不是你的人所为,也就罢了。这赵大死了对我们来说也算少了一个麻烦。” 陈铁柱道,“胡爷说的是。” 停了停胡三公子又问道,“衙门查他的事情,不会查到你们身上吧?” 陈铁柱又道,“这个您放心,每次都是他出城来找我们,我们的人从未在他身边露过脸,且他出并不知晓我们的身份。” 胡三公子得了保证心下略安,然后才又道,“叫你来也不只为这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情。年前幽州那边有一座私铁矿被朝廷查了,此事不知如何同萧山这边扯上了关系,如今京城那边来人了正在专查私铁的事情。” 陈铁柱闻言有些吃惊,忙问,“同咱们的事情有关吗?难不成是咱们的事情暴露了?” 胡三公子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若是咱们暴露了,只怕你我此时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据说人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之所以迟迟未动,我想应该是他们还没有查到什么。” 陈铁柱闻言若有所思,胡三公子见状问道,“怎么,可是想到了什么?” 陈铁柱道,“也没什么,胡爷这一说,我只是忽然想起年前在芦苇荡干的那一票。当时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倒像是有些来路。” 胡三公子神色一凛,“你当时不是说没问题?” 陈铁柱皱了皱眉道,“关系,路子,牵线的人都是打过交道的,当时我们也查过的确是没问题的。” 胡三公子心中不由再次怒气翻涌,却是知道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耐着性子问道,“他们逃出去的那几人呢?” 陈铁柱道,“之前派出去查找的人一直没有找到。后来胡爷让我们安分些,也就没有再派人去找。” 胡三公子眼神闪了闪,片刻后开口道,“你找不到他们,未必他们就不会找到你们。他们吃了那么大的亏若真有些来路想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陈铁柱闻言一愣。他深知眼前的这位胡爷看起来小白脸似的一个人物可背后确是有些实力的。虽不知具体靠山是谁,单凭他能帮着他手下的一帮兄弟顺利洗白又庇佑这几年便知不简单。此时听他这样说,于是便问道,“那,胡爷的意思呢?” 胡三公子想了想,“那些人倒也还罢了,只是此时朝廷有人在这边,若在此时为了此事起了什么风声惊动了朝廷的人反倒是凭白给自己惹麻烦。你们先分批撤出江关州,悄悄的不要惹人眼,先去寿州江老板那里先呆一段时间。朝廷来的人查不到线索自然不会在这里久呆。等他们走后咱们再行事便方便了。” 陈铁柱也不纠结,“行,都听胡爷的安排。” 又见胡三公子冷冷的盯着陈铁柱,一字一字对陈铁柱道,“我还是那句话,管好你的人!” 第84章 江南行21 县衙的动作比顾清林预计的还要快上几分,第二日中午时分曹县尉便亲来禀报,说是赵大死亡一案已然有了结果。 正堂之内,曹县尉快速将审讯结果向二人汇报了一遍,未了还不忘小心恭维道,“果真是公子博记广识,若非公子一语道破死因,此时我等只怕是尚未摸得此案的一丝头绪。”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漂亮话谁都喜欢听。可曹县尉一通恭维之后小心的抬起头看向二位公子,却发现这二人一个正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另一个则是正在侧身看着那位也并未注意自己。 曹县尉心下一叹,得,这马屁白拍了。 见这二位谁都不搭理自己,只自己傻傻的站在这二位跟前有点像他以前审案时的案犯,曹县尉忍耐一番实在有些受不住,只得假装不经意的小声轻咳了一声。 顾清林这才抬起头来,先是冲云烁一笑,然后才对曹县尉道,“曹县尉果然办案得力,这么快就了结了一桩杀人案件。” 曹县尉忙道,“若非公子为我等破解了死因,我等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他娘子正是那杀人的真凶。” 顾清林笑着谦让,“曹县尉何必过谦,我不过是偶然间从别处看到过一二记录,如何懂得查案。此案乃曹县尉等人用心办案的结果。” 曹县尉闻弦知音,知道是这位公子并不居功也并无责怪他们先前为了办案登门拜访的事情,心中大喜连番对顾清林道谢。卸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之后,离去时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曹县尉走后,沈随便迫不及待的从后堂走了出来,颇有些遗憾的道,“真不是冲我们来的啊?嗐,白兴奋了。” 顾清林虽然没说什么,但其实刚才心里也是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莫非这事情还真的就是一个巧合? 正想着,又听赵子渊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咱们来了这里也有几天了,别说什么线索了,就是盯梢的人都没有发现一个。” 情况的确如赵子渊所所说,叹了口气顾清林忽然觉的有些牙疼。他自打穿越来了这个地方一步一步被推着探查逆党的事情到如果,还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眼下这种情况。 是胡三娘那里的信息有差,还是这里的对手升级了?若一直这种情况,他们也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看来眼下还是要想办法再探查一下才是。 正思量间他又听云烁道,“会不会是提前收到了风声都隐藏起来了?如此自然轻易我们查询不得。” 顾清林条件反射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边脸颊,好似真的有些牙疼一般,嘟着嘴道,“可就算是躲起来了,为何连个探查我们消息的人都没有呢?” 赵子渊问道,“这里的县衙会不会知道一些情况?沛县那里不就是那样,县官虽然不知道可下面具体办事的人总是知道的。” 沈随忙道,“要不要我们去把这县令的师爷抓过来审问一下?” 顾清林忍不住笑了,“无凭无证的哪里就能这样。”想了想又问沈随道,“这几天安叔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沈随道,“他们也才刚寻了牙人,刚在黄家附近寻了处小宅子买下,那一片儿富贵人家多一些,不过要探得消息估计还得需要一点时间。” 听沈随说起沈安的情况,云烁也道,“先前战意带人也暗中走访了几个村镇,眼下也都还没有什么发现。” 顾清林道,“严格算起来这萧山县几十个村镇都是萧山县境内,我们带过来的人手毕竟有限,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出外出探查的。” 这一点沈随深有感触,“就我们家那些府兵,你让他们上战场打仗都没问题,可你让他们查案也真没几个人能行的。” 赵子渊摊了摊手道,“人手不够咱们就想办法招募人手嘛。”商户出身的人家习惯了利用手中的银钱让别人替自己卖命,“依我看要实在不行咱们就贴个告示,搞个悬赏令,把价码定的高高的,凡是能给咱们提供线索的一律都有赏银。有银能使鬼推磨,说不定就真有人来报信儿。” 云烁是第一个点头的,“我觉的倒也是个办法,朝廷有时候也会发布一些通缉令,先前在西北的时候我们也用过这法子抓敌国的奸细。” 顾清林思忖了一会,也觉的眼下既然没有任何线索赵子渊说的也的确是个办法,“只是悬赏的内容还是要再斟酌一下,另外是不是需要考虑一下让这里的官府出个面?” 众人商议一番,议定章程之后,沈随便拉着赵子渊一起离开了。云烁走到顾清林身边,关切的问道,“看看你刚才不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顾清林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有些茫然,“不舒服?没有啊?” 云烁捏了捏顾清林的耳垂,“没有不舒服就好,案子虽然难查,可在我看来你的身子才是第一位的。” 顾清林看着云烁,心底又被阵阵暖意充满,伸开双臂抱住了云烁的腰身,低头蹭了蹭云烁的下巴,开口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又软嘟嘟的,“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云烁哪里经得起这架式,当下差点就要把持不住,只能狠狠的一口把人给亲住了。过了好久直到顾清林觉的自己都快要被云烁给揉碎了,云烁才把人给放开了,再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些喘息,“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不许再这么招我,真不怕我一个忍不住现在就所你办了?” 顾清林则是不回话脑袋埋在云烁的胸口闷笑个不停。云烁实在是又冲动又无奈,心下只盼着眼下的事情早点办完了,回了承天府他就让他爹上门提亲,早早的把人给娶到手再说。 管他什么流言,什么非议,他这辈子是彻底载在这小子的手里了。 赵宅里面浓情蜜意,而这一边的何侍卫已经在码头上抗了一天的大麻袋了。 卸下这一船最后的麻袋货物,何侍卫抽下挂了脖颈上的汗巾擦了把汗,来到旁边的水缸处狠狠喝了一碗水。与同来喝水的一个兄弟对视一眼后,两人闲聊着找了个地方蹲下来晒太阳。 这一船货刚卸完,新的船还没有进港,码头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或坐或蹲着休息的汉子,两人蹲在一块儿倒是不打眼。 与何侍卫一起的那名兄弟问道,“大哥,我都在这抗了半个月的麻袋了,的确没听说半点铁啊,矿啊的什么消息。码头上的货物流转也不曾见过有什么铁器,你说咱的消息会不会不太准啊?” 何侍卫也有些不耐烦,咗了咗牙道,“谁知道呢?” 兄弟又问,“那我们咋办,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何侍卫道,“咱们只管按着上面的意思查就是了,左右也不只咱们这一处地方,若真是没有这事儿,大将军也不会在这里浪费太长时间的。” 兄弟点了点头,何侍卫又忽然想起来问道,“你在这里时间长点,有没有留心黄家的船?” 见兄弟一时没明白,何侍卫道,“就是本县最大的那个土财主!” 兄弟顿时了解,道,“黄家的船这里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一艘,装来的货也是五花八门的各色都有。年前的那段时间几乎隔一两天就会有一船黄家的货进来。” 何侍卫又问道,“那可有在他们船上卸过硫磺硝石一类的货?” 兄弟仔细回想了一下道,“确实有,量也不算少,不过这黄家在本地官府有过了明路的炮竹工坊,县上镇上的还有几家药铺,有些这类的货物也算不得稀奇。” 何侍卫点了点头,“这个事儿你多留心一下,要是发现有什么异常的记得同我说。” 两人正聊着,便听工头又敲了锣在码头处喊着,“上工了,上工了!” 二人不再多言,起身上工。 如此一晃又过了两日。这一日码头上到处都在传着一个消息,衙门门口贴了告示,说是有人举报萧山县境内有人私下倒卖黑铁器,县衙门贴出悬赏,向全县的人征集线索,并提供丰厚的赏金。对提供重大线索者额外赏纹银伍百两。 伍百两是个什么概念?简单来说可以在县城最好的地段买一坐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多少寻常百姓人家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存到这么多钱。 这消息一出不足一日的工夫整个萧山县都沸腾了。 何侍卫今日没去码头抗麻袋,而是来了城里的旮旯巷。这条巷子不长,说起来也只有几百米而已,但这里是城里力士的聚集地,城里的这些住家商户之类若想要找力士做工,多半会来这个地方。 悬赏的风能吹到码头,自然也吹到了这旮旯巷。此时没人招工,沿着旮旯巷靠西的一排墙根下蹲了一溜儿晒太阳的力士,此时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件事情。 其中一个力士笑问另一人道,“闫三儿,咱们这些人里就属你小子消息灵,这事儿你听没听说什么风声?” 混杂其中的何侍卫听到有人谈论悬赏的事情不由的竖起了耳朵,只听那被称作闫三儿的人笑骂道,“我说歪脖子,你小子是想钱想疯了吧?你也不看看那悬赏的是什么事情,这些事情能是咱们这等小人物知道的?” 何侍卫听这闫三儿这样说,不免心中有此失望,又听这闫三儿接着道,“那可是倒卖黑铁器啊,能干这种事情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心黑手辣杀人都不带眨眼的主儿,你小子光看那赏金多了,也不想想,有命拿那也得有命去花啊!” 周围一圈儿的人哄笑一声,又听有人道,“我长到这么大,还真是没听说过有什么买黑铁器的地方,这该不是什么没影儿的事儿吧?” 又有人道,“没影儿那上面能出这告示?依我看必是上面的人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发了这告示。” 另一人也道,“我觉的也是,只不过咱们这些苦哈哈的要门道没门道要消息没消息的,不知道罢了。” 正聊着,有人看到何侍卫一人蹲在一处,招手问道,“那边那位兄弟,看你面生,第一天来?” 何侍卫见有人招呼自己正巴不得呢,于是忙起身紧走了几步凑了过去,“几位大哥,俺叫何二,今日确是第一次来。” 先前那位被称做歪脖子的听何侍卫口音不是本地人,便问道,“兄弟口音听起来不是本地人?” 何侍卫忙将早前想好的说辞说了,“俺家是西北那边的,去年家中遭了灾,没什么人了,于是便投了一个东家的商队跟着一起来南地走商,结果遇到了山匪。。。。。。”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停了停才道,“商队没了,俺就一直流落在外,去年来到咱们这边幸得好心人收留,如今才能安下心来在这边想谋个活计。” 乡民淳朴,谁都没有往坏处去想,倒是那位称作闫三儿的见何侍卫体格健壮,多问了一嘴,“兄弟看起来倒像是会些拳脚功夫?” 何侍卫憨憨的咧嘴一笑,“俺们那边都快到边境了,村里大部分男丁多多少少都会些拳脚功夫。说不上多高,关键时刻保个命而已。” 江南地处大楚朝的腹地,自打建国后近百年时间何曾受过战乱之苦,听何侍卫是边境来的不由的都来了兴趣,纷纷同何侍卫攀谈起来。 青壮的汉子之间也没什么歪心思,都是苦命人凭着一把子力气讨生活,谁也不多说谁什么。没多久时间,何侍卫便同这些人熟悉了起来。 第85章 江南行22 不多一时便有主家儿来挑人干活儿,一众力士纷纷围了上去。何侍卫本也不是为了来干活儿,自然不会凑上去同大家抢活儿,便刻意落在了后边儿。 不一时主家选好了人手领着走了,没被选上的人又纷纷回到了墙根儿下继续闲聊。 那闫三儿见何侍卫不往前凑,还当是他初来不懂这一块的规矩,好心对他道,“你小子这样儿,在这呆一天也不见得有人找上门。那主家儿来了,你得往前凑才是。” 何侍卫还是憨憨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俺以前没干过这事儿。” 歪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挺壮实的人,没想到脸皮儿还挺薄。”说完众人又笑了一通,另有一个年岁稍大点的说道,“小娃儿,要想吃饱饭,那就得舍得下脸皮儿,咱虽是苦哈哈的力士,可也是凭力气吃饭的,找主家儿招揽伙计,不丢人!” 几人正在说笑间,就见胡同口进一矮两高三个人,为首的那个身材略矮的长的倒是有些人模狗样的,然而偏生了一副猥琐的气质,脚步虚浮面色也有些宿醉的样子,仗着身后带着两个打用便耀武扬威的样子不难让人看出其实乃小人之志。 果然见大家都颇有些嫌弃与忌惮的往边上靠了靠,尽量避免跟这几人对视。 那歪脖子啐了一口,小声道,“晦气!” 何侍卫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为首之人却是先一步看见了他,主动寻上了门来。 何侍卫。。。。。。你小子今日挨了揍可别怨我! 那人一靠近,就用脚尖踢了踢蹲着的何侍卫,“看着脸生,新来的?” 何侍卫强忍着想扭断驴蹄子的冲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憨笑一下站了起来,回道,“东家好眼力,俺今天第一天来。东家是要雇人吗?” 那人一听好嘛,还是外地口音,心下更高兴了,笑着回头冲身后那两个跟班的递了个眼色道,转身问道,“既是新来的,知道规矩吗?” 何侍卫似是一愣,“规矩?”然后又马上一笑道,“小的知道,东家放心,有什么事情尽管交给小的去做就是!” 那人一看这人似乎有点憨的样子说不透,于是索性也不浪费时间,明晃晃的把手伸了出去,“小爷可没活计找你。但是是你要想在这里找活计,那就得先好好孝敬一下小爷。拿来吧?” 何侍卫仍是故意装傻,“拿什么?小的,没带家伙什儿!” 一旁的歪脖子见状忙起来打圆场,“虎爷。。。。。。” 何侍卫听见歪脖子的称呼,很是震惊的看了那人一眼。什么玩意儿,这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风一吹就倒的,竟然也敢叫虎爷? 又听歪脖子小心对着那名虎爷赔笑道,“虎爷,这小兄弟今天第一天来,还没开单,身上也没什么钱。你看,要不等他开了单以后,再让他孝敬您老?” 虎爷见说,似是也很大度的样子,眼珠子一转,“这样啊,那这孝敬钱就免了吧。” 歪脖子还以为今天真是好运气,忙赔笑道,“哎,还是虎爷。。。。。。” 话还没说完,又听那虎爷对身后的两名跟班道,“那你们就先给爷揍他一顿,就当是先收点利息吧!” 那两名跟班一听嘿嘿一笑,摩拳擦掌道,“虎爷,您就瞧好儿吧!” 说话间便上前两步,一旁的歪脖子还有那位年岁较大的人力士还想再说几句却是被那二人一把推开,其中一人身形稍胖的,上手一拳就往何侍卫的面门上招呼。 何侍卫哪里能吃这个亏,不躲不闪的伸手稳稳的就接住了这胖子的拳,看似没怎么使力的轻轻一扭,随即那胖子便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何侍卫已经轻松将那胖子的一条胳膊给卸了。 另一名稍瘦一点的看这情况,抄起了一名力士放在墙边的扁担,“啊”了一声也冲了上来。何侍卫伸出手臂一挡,只见那扁担嗤的一声,在碰到了何侍卫的胳膊之后应声变做两段。 何侍卫则是趁机一把握住了那人的喉咙,那瘦子瞬间瘪红了脸,再使不上力只能双手无力的试图掰开何侍卫铁箍一般的手指。 那名虎爷一见这架式慌了神,知道自己今天天这是踢到了石头上了,想转头就跑却又似乎也知道这样太掉架儿,强逼着自己站在原地,虚张声势道,“我警告你啊,你快点放手,你知道小爷是谁吗?小爷的人你也敢动手?” 围着的一圈力士见状早惊呆了,何侍卫却仍是憨声憨气的,“无缘无故是你们先动手要打我的,还不许我还手吗?” 不过说完倒也是真的放开了那瘦子,虎爷刚要松口气,却见何侍卫大步向自己走来,慌忙快速退了几步,然后被横七竖八歪倒在路边的扁担绳子的绊倒,眼看何侍卫要走到跟前,说话的声音都破了音,“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敢招惹我你就死定了,回头我让我姐夫派人把你抓大牢里!” 何侍卫果真停了下来问道,“你姐夫是谁?” 虎爷忙道,“我姐夫是县丞陈大人!” 何侍卫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没在手下汇报的消息里说到这里的县丞还有这样一个小舅子的事情。 那虎爷见何侍卫停了下来还以为他姐夫县丞的名头吓住了何侍卫,立时狠狠道,“你赶紧给小爷道歉!否则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何侍卫却是嫌弃的看了这虎爷一眼,上前一把拎小鸡一样的拎起这虎爷,作势就要冲这虎爷动手。 虎爷见状立时这气势就弱了下来,“好汉,好汉住手!有事好商量!” 何侍卫却是不管不顾道,“俺爹跟跟俺说过,别人要想欺负你,一定要用拳头把他揍的再不敢跟你动手,要是不把他揍扒下,他以后准在背后给你使阴招!” 虎爷立马疯狂摇头,“不会不会,我保证以后都不收你的孝敬钱了!”见何侍卫不松手,立马又补充道,“也,也绝不会对你使阴招!”说完还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指头,“我发誓!” 何侍卫见状似是有些疑惑的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不揍你也行,现在反正俺也没事,俺听说这里的县令是个清官,既然你姐夫也在衙门做事,那咱们现在就去衙门找你姐夫去!” 旁边的力士们早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听何侍卫这样说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你这一个流民小百姓这么主动要去找县官的他们这辈子也是头回见。 官官相护听说过吗?没听说过了解一下。 那被称作闫三儿的此时离的何侍卫稍近一些,刚想上前劝上两句,没想到那虎爷却是听何侍卫这样说,当即就变了脸色。 这哪儿行!让他姐夫知道了他在外面打着他的名头招摇行事还不得揍死他!再者这还是第一回遇到抬出他姐夫的名头不好使的情况,对方还只是个身份卑贱力士! 他姐夫知道了不得恼羞成怒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抱着何侍卫的双手便胡乱喊了起来,“好汉!大侠!祖宗。。。。。。” 何侍卫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似这种狐假虎威的人他看的多了去了,说是虎爷也不过一只纸老虎罢了。不过像这种人一般消息都比较灵通,收服了他日后说不定能有些用处。 想到这里,便对着虎爷说道,“也罢,今天便不与你计较,来日若再敢前来寻事。。。。。。” 说到这里,何侍卫看似不敬意的将斗大的拳头往身旁我墙上轻轻那么一锤。一阵轻烟过后便见他拳过之后的那一处墙体都有了裂缝。 虎爷是真的不敢虎了,满脑门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不敢想象这一拳头若是砸到了自己的脸上会是什么样子。再次诅咒发誓的哭嚎了一通才被何侍卫放走了。 放走了这个虎爷,一群的力士才又凑到了何侍卫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有人担忧,怕这虎爷回头带人回来找麻烦的;也有人叫好的,说总算出了这些年的一口恶气的。 何侍卫又简单问了下这虎爷的情况,发现果如自己猜想的那那样,这小子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只欺负那种自己欺负的起的,像是那种看样子就欺负不起的也从来不去招惹。反正就是大事儿不犯,小事儿不断的没闹出什么大事儿,估计也就是因着这样,这些年他那县丞的姐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正聊着,又有主家来找人工的,众人便扔下了这个话题,又一窝封的跑到了主家的跟前。 一日就这样过去,何侍卫倒是也在众人的带领下做过一单活儿,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至晚间,何侍卫回了城郊的瓦子胡同,顺手还用今日赚到的工钱割了一条大肥肉带了回去。小稚儿小小年纪不懂什么,见有肉可以吃高兴的直拍巴掌,倒是他爹爹陈广觉的十分的过意不去,“怎能总是劳烦何大哥,这。。。。。。” 何侍卫并不在意,放下肉就抱起了小稚儿带他飞了一圈儿,然后才道,“我日日住在这里不曾付一半分房费,陈兄弟又何必如此客气。再者也主要是我想吃了所以才买的。” 两人正说着,便见陈良外出砍柴回来进了门。少年见到房檐下挂着的肉倒是比他哥哥显得淡定多了,放下柴火规整好了只留下一句我去做饭,便将肉带进了灶房。 何侍卫不会做饭,也就没跟着进灶房,而是在外面跟陈广闲聊了起来,自然的就说起了这悬赏的事情。他只顾着逗稚儿玩,也就没注意到陈广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自顾自的说道,“听说最高悬赏有伍佰两,只要线索有用就给钱!” 至他说完的时候,半晌没听到陈广的回音才抬起头。陈广见他抬头这才笑道,“伍佰两,可真真是大手笔了。这若是真的,谁能提供了线索,那可真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而此时灶屋内的陈良也听到了院内二人的对话,不自觉的停了手中切菜的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5章 江南行22 第86章 江南行23 东关大街上赵宅内,沈随不知第几次的站起身看向院门口,嘟囔道,“这告示已经贴出去一天了,咱们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顾清林笑道,“你也太心急了一点。且不说只有一天的时间消息都还没传遍县城,便是真有人知情,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来领赏的。” 沈随有些不解,“这又是为何?” 赵子渊随口道,“这种钱,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行。” 顾清林也道,“你堂堂镇国侯之子自是天不怕地不怕,没人敢拿你怎么样。可那些小老百姓不一样,他们无权无势甚至手无缚鸡之力,别说保护家人,大部分时候甚至自己都保护不了。你想想能倒卖私铁的都是些什么人?有些人他们就算是知道些什么,想拿这些钱之前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拿。” 沈随先是“奥”了一声,然后又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发这告示有什么用?” 这回倒是难得云烁开了口,“这世上多的是平民百姓,但也不乏亡命之徒,只要给的诱惑足够多,再危险的事情也总有人去做。” 云烁说完一回头,见顾清林正弯着一双桃花眼冲他笑,不由的伸手冲他招了招,顾清林便往倾身往前凑了凑,云烁顺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沈随与赵子渊二人默默对视一眼。不就是随时随地吃个狗粮么,问题不大。 顾清林歪头躲过了云烁的第二次袭击,对他说道,“对了明天再过一天,等后日若再无人上门,咱们就安排几个人假装上门汇报线索。” 云烁很干脆,“行。” 另一边正南街上的黄宅当中,黄家的一家子老小也正凑在一起围着老祖宗凑趣。 黄家本就是萧山县当地的富贵之家,在黄老太爷一辈手头便有着不少的产业,不然也娶不到安平侯的妹子,虽是庶出,在这小地方却也称得上是侯府贵女。到了黄老爷这一辈,黄老爷没什么大志开拓不了产业,但守着家业也还算是稳妥,还是这几年由着二公子黄亦驰逐渐接手生意后,短短时间内这生意规模比之黄老爷时期就扩充了不少,眼下在这萧山县能与之媲美之人已然不多。 家中众人皆知老祖宗黄氏素来不喜庶出子女,整个黄家现在真正敢在老祖宗面前撒泼卖乖的算起来除了黄老爷本人及府上的二爷夫妇,因此现在还在家中的黄家庶出的大爷以及四小姐等人,每日虽是也要晨昏定省的去到老祖宗身边树规矩,大部分时间就只是摆件一样的存在罢了。 尤其是这两日家中二爷又出门谈生意去了不在府中,家中几个庶出的公子小姐便却发的谨言慎行,唯恐触了老祖宗的霉头。说来倒也坚,难得今日这老祖宗倒是极有兴致,听着大爷说的市井的传闻还多问了两句。“说咱们这儿有人私下倒卖铁器?” 大爷黄亦远道,“可不是呢,衙门那儿昨日贴了告示出来,说是只要提供的线索靠准儿就有赏钱,最高的赏金有伍佰两呢!” 四小姐也奇道,“伍佰两这么多?我听说平民小户的人家,一个月有个两三两银子就够一家子的使费了,给这么多,那些人还不得抢破了头去争这赏钱?” 黄亦远道,“哪儿就那么容易了。我虽应酬不多,平日里也常在外面走动,可从来就没听说咱们这儿还有人私卖个什么铁器的。” 黄氏也道,“咱们这江南腹地的,承平近百年时间,近两年连匪盗之事都极少听说,谁会去做这杀头的买卖!” 黄亦远忙道,“老祖宗说的是呢,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昨个告示贴出来,去看的人倒是挺多,可没见一个人能提供个什么线索的。” 黄氏也笑道,“有没有的,咱们管那么多呢,好好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回方才散了。待众人散后,黄氏又问身边的心腹嬷嬷,“驰哥儿出门多久了?该回来了吧?” 那嬷嬷忙回道,“算日子,最迟这一两日也就回来了。” 黄氏淡淡的“嗯”了一声,伸手让老嬷嬷扶着她去后堂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何侍卫又早早的来了旮旯巷,和着一众的力士一起等待买主上门。歪脖子等人昨日已被何侍卫的拳脚功夫给大大的震惊了一番,见他今日还敢来这里,不由都对他稍微又高看了一些。 一上午倒也过的风平浪静,其间何侍卫还跟着那名叫做闫三儿的力士一起出街去干了趟活儿。回来的路上,何侍卫便同那闫三儿攀谈起来。 “闫大哥,你说咱们这样子卖力气的,一个月一般能挣多少钱子啊?” 闫三儿笑道,“咱们这种活计,还指望能挣多少,一个月能挣上个一二两的银子够家里的花销就已经烧高香了。”说完又看了看何侍卫道,“何兄弟,听老哥一声劝,你这一身的好身手,做个力士多可惜。哪怕是去个地方老财这里做个看门护院的,赚的也比在这里多。” 何侍卫又挠了挠头道,“俺现在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先找地方赚点儿钱,等过段时间再看看干什么。” 闫三儿又紧了紧向上背着的麻绳扁担,给他介绍起了萧山县的情况,“咱们萧山县虽算不上多富裕,好歹百姓的日子倒也都还过得下去。经商致富的也有不少人家,招工的人家也不少。不过你刚来,可能不了解情况。来日若是想要找工,你记得,能不去胡家做长工的,尽量不要去胡家。” 何侍卫问道,“胡家?是哪个胡家?” 闫三儿道,“西城胡家。他们家主要做石材木料生意的,在咱们萧山县也算是个大户。” 何侍卫道,“噢,俺知道了。可是为啥啊?” 闫三儿也没多说,只含糊说道,“早些年他们家出过人命官司,还不止一起呢。总之你以后记着点儿就是了。” 何侍卫便也不再多问忙谢道,“俺记下了,多谢闫大哥。” 两人正说着,就见前面一个街口处围着一小堆人,两人冲身边人打听了一下,还是昨天衙门口贴的那告示的事情。不过是今天又在几个主要的路口加派了几名衙役宣传这件事情。 路人还特意说明了,“说是这报信儿也不用专门往衙门去,就去东关街上的赵宅,那赵宅的侧门有人专门管着这事儿咧。” 两人谢过路人继续往旮旯巷走,何侍卫貌似有些遗憾道,“可惜我一个外来的,我要是本地的知道什么消息,我一准去领这个赏钱。” 闫三儿看了看何侍卫,一脸你还是太嫩了的表情,“何兄弟,咱们这等老实巴交的小老百姓,不是什么钱都能赚的。” 何侍卫不解道,“不就是给官府递个消息的事情,怎的就赚不得这钱了?” 闫三儿闻言赶忙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在意他们才说道,“我说何兄弟,你小声点儿,也不怕被别人听见了。你当这钱是那么好赚的?说不好这就是买命的钱呢!” 何侍卫想了想没吱声,看起来却是有点不服气的意思。 闫三儿一看,叹口气同他道,“看你也不是那种愣头青的毛小子,脾气咋还是这么犟。我知道你身手好,可你也加得不得别人同你使阴的不是。” 何侍卫忙往闫三儿身前靠了靠,小声道,“听闫大哥的意思,是知道些什么?” 闫三儿一愣,打哈哈道,“我一个苦哈哈的力士,能知道些什么?” 何侍卫忙道,“闫大哥,你也知道俺现在缺钱,你要真知道些什么,你告诉俺,俺去官府里拿这赏钱,等拿到了赏钱,咱们一人一半!就是有人想要报复什么,让他们尽管来找俺就是了,俺不怕!” 那闫三儿听何侍卫这样说愣了一下,忽然就有点儿意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你别问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何侍卫也知此时不能一味的再纠缠这个问题,因此也就作罢,两人一起回了旮旯巷。刚回去就有人对那闫三儿说他家里人来找,让他赶紧回家一趟。闫三儿也顾不得其他,匆匆便回了家。 何侍卫又接着呆了半日,下午又出街做了一单活儿,又去码头与下属见了个面儿,然后才回了城郊的瓦子胡同。结果回家就发现这陈家两兄弟的气氛不对,尤其是那少年阿良眼圈儿有些红,似是哭过一般。 那二人见何侍卫回来了便也就不再继续凑在一起,何侍卫见状也不方便多问,也只好是装作没注意的,从怀中掏出给小稚子买的一点蜜饯引着小娃玩了一会儿,大家吃完饭一夜无话。 而另一边的赵宅内众人迎来了翻墙而入的战意。战意先前被派往萧山县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探周边消息并提前在赵宅周围潜伏下来。自从顾清林一行住进了赵宅,他便一直暗中监视有无可疑人员出现在赵宅周围。 这么些日子没有消息,眼下总算是有了动静。 众人见了面,战意也不用问便直接对几人道,“前些日子一直没什么异常,今日确有几个生面孔的人在咱们府上周围转悠,按先前计划好的兄弟们并没有跟踪,想看看大将军有什么安排?” 云烁闻言道,“这才刚开始,先让他们先转悠几天吧,有可能是想要领赏一时又不敢进来的。你们着意一下有没有三番五次来转悠的,认准了目标再跟上去。” 战意领命,云烁又道,“你们自己多加注意安全,也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战意笑道,“大将军放心吧,外面布了三重哨,即便一重被发现了还有另外两重能保持运转。” 顾清林又道,“战大哥辛苦啦,你们现下身上银子可够用?” 战意道,“有是有,但剩了两张整的银票不太方便,有碎银铜子的最好。” 这事儿自然是一行人的小财神爷负责,赵子渊唤了名家丁来去张管事处取了些碎银铜子给了战意,然后战意便去了。 沈随乐道,“看来这悬赏还真是有用啊?” 顾清林道,“就是不知道这些生面孔里面有没有对方的人。有人能提供线索最好,但若真是对方有人过来,那才是最好的。” 云烁道,“不妨事,只要有人上门,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如今咱们也算是真正的打了草,若果真有蛇,那他必然会动。” 第87章 江南行24 第二日何侍卫又赶早去了旮旯巷,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总觉的这闫三儿应是知道些什么情况,得想想办法让他松口才是。结果到了旮旯巷才知道闫三儿家里小子生了病今日根本就没有来。 何侍卫无奈只得在旮旯巷又消磨了一天,心下打定主意明日若是闫三儿再不来他就打探一下闫三儿的住处找上门去看看情况。很快便有主家前来雇工,何侍卫被选中随着主家一起去了东关街上的一家粮店帮着卸货。 待卸完了货,何侍卫正准备回旮旯巷,远远便看见街角处有几个熟悉的身影自赵宅的方向而来,边走还边回头看,一会儿又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仔细一看,不是那日在旮旯巷被收拾了一通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虎爷又是谁。 何侍卫的眼前突然一亮,对啊,怎么把他忘了。这种常年在街面儿上混的人知道的消息应是比闫三儿那种力士多多了。 何侍卫兴奋的磨了磨牙,溜溜达达的冲着三人走去。 此时在东关街赵宅斜对面不远处的胡记木材铺里,胡三公子心下却是正在犹豫是否要派人去东赵宅里面探查一下情况。 掌柜的劝道,“依小人看眼下这情况未明,爷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胡三公子起身踱步到了窗边,朝着胡宅的方向看了看,神情有些阴郁,“先前倒是我大意了。如今看来那里面住着的哪里是什么国公府的公子,必定就是先前在幽州查私矿的那些人。” 掌柜的又道,“里面住着的那几人小人倒是都见过,先前也曾来逛过咱们铺子。其中一个姓赵的自称家中也经营了几处木材铺子,还曾同小人拉扯了一番。”说到这里也不待胡三公子多问,又接着道,“他们一行一共四人,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年长一点,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其余三人年岁相当,都是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关系很好,其中两人自称兄弟。依小人的眼光看来,那位自称兄长的必定会武,而且应当武艺不俗的样子。” 胡三公子冷笑一声,“那必定是他们无疑了。” 掌柜的道,“既是这样,咱们更不能轻举妄动了。总归好处是咱们这里离赵宅虽有点距离,可店门口也看得到赵宅门口的情况。让店里的人每日多留心一下那边也就是了,何必巴巴的送上门去。那告示虽贴了出来,但这两日观他们门口,也没什么动静。” 胡三公子沉默不语了片刻,才回身又走回桌边坐下,缓缓开口道,“先前倒是我大意了,眼下看来前脚赵大不明不白的死了,如今马上就有人放出风声要查倒卖私铁的事情,这其中必有关联。只是我想不明白,幽州的铁矿同咱们这里会有什么关联,难不成是幽州那边的黑铁卖到了咱们这边?” 掌柜也有些犹豫,“这。。。。。。应当不会吧?别说江关州,就是带上锦州那边,卖私器的就这几家,没听说过哪家是从那边进的货啊!” 胡三公子摇了摇头,“不,这其中必定有所关联。不然这大楚朝天大地大的,他们如何偏偏来了江关州,又为何偏偏在萧山县放出这样的告示?” 掌柜的问道,“会不会,是黑。。。。。。那边出了问题?” 胡三公子有些烦躁,两口喝下一杯茶才稍微平静了一些,沉思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他们做事情多在州城一带,按说要出事情也该是往那边查,怎么会查到这边来呢?” 掌柜的也是沉吟了一会儿,实在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小声试探着问道,“要不然,你问问那边儿?或者他们知道的情况会多一些?” 胡三公子闻言抬头先是看了掌柜的一眼,又垂眸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正南街上的黄家当中,外出谈生意的二少爷黄亦驰正巧今日回府。回府后还没来得及好好梳洗一番便见黄氏院里来了人,说是老祖宗牵挂二爷的紧,让二爷梳洗好了便去老祖宗院里一起吃午食。 黄亦驰草草梳洗一番又换了身衣服,马不停蹄的就去了黄氏的院子里。黄氏见了乖孙儿自然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及至吃午食的时候才打发了一众下人只留了老嬷嬷在身边伺候。 黄氏亲自为黄亦驰打了一碗汤,黄亦驰忙起身恭敬接了才又坐下来,黄氏笑着拍拍他的手,道,“我的乖孙儿,咱们娘儿俩之间没那么多讲究。你在外连日辛苦,合该多补补。” 黄亦驰笑道,“老祖宗说的哪里话,这不都是孙儿该做的吗?” 黄氏笑了笑,又问道,“转眼过了年,鞭炮铺子如今的生意如何?” 黄亦驰道,“老祖宗放心,还是老样子,虽是过了旺季,可生产也不能停,总得为以后多备点货。” 黄氏“嗯”了一声,又叮嘱道,“还有那些绸缎铺子米粮铺子那些,那些是咱们黄家的根本,也不可大意了。” 黄亦驰低声应了,两人吃了会儿东西,黄氏又道,“对了,前儿我听远哥儿说是官府那边贴了告示说是要查咱们这边卖私铁器的事儿?” 黄亦驰听黄氏这样问,神色不变得有些锐利起来,道,“这事儿孙儿在路上也听说了,所以还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州府那边,不过孙通判那边对此事并不知情,应该不是上边直接派下来的。” 说到这里停了停,旁边伺候的老嬷嬷这时开口道,“小姐,这汤有些凉了,奴婢给您端去热一下吧。” 黄氏淡淡点了点头,那老嬷嬷端了汤自去了。 黄亦驰看了眼关上的房门,这才又接着说道,“孙通判说年前幽州那边有家私铁矿被京城那边来的人给剿了,这事儿就发生在年前不久的时间,也是他京中好友给他传的消息,州里暂时也还未收到朝廷的邸报。孙儿估计东关街上那赵宅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应当就是年前在幽州查私矿的那波人。” 说到这里,他又站起来走到黄氏身边的位子坐下,方才小声接着说道,“孙通判说那几人里有一人是原本镇守西北的镇国大将军,一人是镇国侯府的小公子,一人是京中安平侯府的二公子,去年京城里面礼部尚书倒台的案子就是他最初查出来的,听说是这人查了不少关于逆党的案子,幽州的那个铁矿就是逆党私下盗采的。至于剩下的一个不知具体来历,据说是个商户之子。” 黄氏的不由蹙了蹙眉,“一个镇国侯,一个镇国大将军,这么大的阵仗怎么还夹着一个商户之子?” 黄亦驰道,“这个孙儿也不清楚,孙通判那里也不知具体。说是等过后朝廷邸报来了有新的消息再通知孙儿。” 黄氏点了点头,没说话,黄亦驰又问道,“祖母,孙儿有件事情拿不准,想问问祖母的意思。” 黄氏问道,“什么事儿?” 黄亦驰道,“听说赵宅里的那些人现下用的是陈国公府的身份,按理说县里来了贵人,咱们这些商户人家也多有前去交往攀谈的,孙儿要不要。。。。。。” 黄氏道,“你的意思是,想要趁机去探一探赵宅里面的情况?” 黄亦驰点点头。 黄氏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事情只怕不像表面看来的这样简单,咱们还是再等等看。” 黄亦驰又道,“孙儿总觉的他们既然来了这萧山县,绝不会是空穴来风。或者,咱们要不要派人盯着他们?” 黄氏笑了笑,慈爱的拍了拍黄亦驰的手,“你呀,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说完缓缓的站起身来,黄亦驰忙扶着他转回了内室,黄氏携着他在榻上一起坐了,才又道,“他们若有什么真凭实据还用得着这样隐姓埋名的折腾?早就该抓的抓,该查的查了。依我看呐,也不过是一点打草惊蛇的小手段罢了!” 黄亦驰听黄氏这样说,心里并没有觉的放松,因此嘴上虽应着是,紧蹙的眉头却是并未有什么变化。 黄氏知他心里担心什么,说道,“左右咱们又没私采铁矿,又没私卖铁器的,咱们急什么呢?” 黄亦驰闻言勉强笑道,“让祖母见笑了,也不知为何,孙儿自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心下总觉的隐隐有些不安。” 黄氏又安抚的拍了拍黄亦驰的手,“这事儿自有那倒卖私铁的人着急,挨不着咱们。咱们生意人家只管好好做咱们的生意就是了,别的不与咱们相干。你呀,若实在觉的不安,就暂把咱们手头的一些生意先停一停,等过了这风声再说。” 黄亦驰听黄氏这样说,想了一想心下便有了计较,对黄氏道,“孙儿醒得了,祖母放心吧。” 黄氏见黄亦驰神情有些松动,也不再多劝什么,只又拉着他的手道,“你也别嫌祖母总念叨你,年纪不小了,遇事儿记得沉稳些。” 黄亦驰应了,两人又唠了些别的方才散了。 第88章 江南行25 萧山县境内正暗暗酝酿一股风暴,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承天府内的皇宫当中楚帝看着手头的折子沉默不语。 开年大朝会之后便有言官开始上折子,言三皇子牵扯宁有涛案及意图染指军权其罪不可恕,请求楚帝早日处置三皇子。 半晌之后楚帝闭了闭眼,合上了手中的折子,对九全道,“传旨,宣刑部的冯有道晋见。” 九全领了旨刚要走安排人传话,又听楚帝道,“等等。” 九全忙回身垂手应着,又听楚帝道,“将太极殿大学士陈之吉一并叫来。” 与楚帝沉重心情相反的乃是安平侯。安平府中此时一派的喜气洋洋,确切的说是安平侯有些喜气洋洋。 方氏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安平侯指手画脚的安排着下人收拾这个收拾那个,半晌忍不住说道,“侯爷,这差事就非去不可吗?” 安平侯心情正好并不计较方氏的态度,指挥着下人收拾东西头也不回的道,“你这是什么话,多少人抢都抢不来的差事,你说不去就不去?” 方氏心里有些烦躁,“我不是那个意思。咱家风儿今年又要下场大比,父亲这段日子身子也越发的差了,你说这个时候你要是不在府里,我一个妇道人家心里没底啊!” 安平侯这才转过身,回到桌边坐下呷了口茶才道,“要不说你们这些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势头。往年间咱们府里何曾有过这样风光的时候?要不是因着户部的这些差事,能这样?” 说完又冲着下人道,“一个个的,都小心着些,磕了碰了的仔细你们的皮!” 然后又回道对方氏道,“这外派的那可是肥差,要不是李侍郎同我关系好暗中运作,这差事还不定轮到谁头上呢!” 见方氏脸有不耐,安平侯又道,“老爷子的身体这些年不一直这样?别整天疑神疑鬼的。那风儿的学业我心里是有数的,下场没问题,你就别瞎琢磨了。再说了,即便要走也得是到月底了,这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你慌什么!” 方氏眼见安平候这样态度知是不好劝的,有心想找自己的儿子唠叨几句又怕在此时分了儿子的心神,想了想也只能站起身同安平侯福了一福,借口累了回了自己屋里。 眼不见心不烦。 自从贴出了悬赏的告示,顾清林几人便一直呆在赵宅当中没再出去。沈随耐不住性子过了没两天时间就受不住,拉着赵子渊一起去了外面的酒馆。 顾清林看看陪在身边的云烁,凑到他身前问道,“你闷不闷?” 云烁故意使坏,先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是有些闷,”看了顾清林一眼又接着道,“可是放你一人在家我又不放心。” 虽说这案子是大家一起查的,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可顾清林就觉的这心里突然有些内疚,又有些感动,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云烁却是一脸大局为重的样子,“还是不了吧。告示刚贴出去没两天,万一时候有人上门,下面的人也没法判断消息的真假。” 顾清林就拉起云烁的手晃了晃,问道,“那等这边的案子破了,我再好好陪你到处逛逛好不好?” 云烁先是“嗯”了一声,又道,“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我们找点别的事情做吧?” 顾清林一时没往别的地方想,听云烁这样说就问道,“那做些什么呢?” 云烁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坏笑道,“先让我亲两口再说!” 顾清林一时不查被云烁揽了个正中挣扎不得,结结实实被亲到手脚发软满脸潮红。正当云烁得寸进尺想要一把打横将顾清林抱回内屋的时候,只听“喵”的一声,雪团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三两跳就从凳子上跳到了桌子上又借助桌子直接一跳就跳到了顾清林的身上,中间丝毫的犹豫。 顾清林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雪团儿,一时也愣在了那里。 片刻后,屋内发出了云大将军的一声怒吼,“侍!书!”再之后便是顾清林一连串不可抑制的笑声。 侍书闻声而至,见到眼前的场面本能的在门口缩了缩,然后探出头来小声对顾清林道,“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顾清林没回话,又抬头看了看云烁,虽收了笑声可明显肩膀抖啊抖的,虽然还是在闷笑。云烁则是冲着侍书阴险的一笑,说道,“你们少爷没事,是你有事儿了!” 侍书蒙蒙的,问道,“小的?小的怎么了?” 云烁道,“你少爷说你未来一个月的月钱和零花钱都没了。” 侍书一听登时睁圆了一双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顾清林,那意思很明显在问,是真的吗?少爷! 顾清林想说什么,可看到云烁满脸明晃晃不怀好意的笑容以及瞎子都能看明白的威胁眼神,很识实务的强收了笑容并且还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无需思索便毫不犹豫的屈服在了云烁的淫威之下。 由于不忍心看侍书那一脸委屈的表情,索性就不看侍书只含糊的也不说话只“嗯嗯”“啊啊”的一通。 云烁显然很满意顾清林的表现,又冲满脸委屈的侍书道,“看好你的胖猫,他要是再不挑时候的随便乱跳,爷就把你这辈子的月钱全都扣了!” 侍书表示不服,可又不敢在云烁面前辩驳,小步挪进了屋内,从顾清林的怀里接过了雪团儿。 正此时屋外响声了一个有些戏谑的声音,“那什么,挺热闹啊!” 几人回头一看,正是何侍卫。 云烁看见他就想起上回战荣跟他说的他走的时候顺走一袋面粉一只鸡的事情,心中不由一阵头大,一个两个的没一个省心的,于是板着脸道,“这时候过来,你小子不会又是来打秋风的吧?” 何侍卫见云烁板了脸也并不在害怕,反倒是一挺胸,“我是那种人么。” 云烁不说话,只轻轻“哼”笑一声看着他,意思十分的明显。 何侍卫声音小了点,哼哼道,“你瞧不起人。我可是探听到了新消息!” 一听他有消息,云烁微怔了下,顾清林忙让侍书去给何侍卫倒茶,云烁也不再同他斗嘴,正了颜色问他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何侍卫便把自己之前从虎爷那里得来的消息同二人说了一遍。 听完,顾清林与云烁不由的对视一眼,不会这么巧吧? 顾清林问云烁道,“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赵大吧?” 云烁道,“萧山县虽也不算小,但前两天应该没那么巧死了好几个赵大吧?” 何侍卫一听他们这话,明显是知道赵大这个人,疑惑道,“大将军,你们认识这个赵大?” 顾清林道,“那倒不是。”知何侍卫不清楚其中缘由,于是又把赵大死亡案前后的经过他说了一遍。 何侍卫这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云烁又问道,“消息可靠吗?从哪里探听来的?” 何侍卫道,“应该是可靠的,这是从本县县丞的小舅子那里打探到的。那小子成日家在街上鬼混,欺软怕硬的,小道消息知道的不少。属下也是看他在咱们府里这周围探头探脑的,抓起来问了才知道他们是手头有这个线索,是因着赵大已经死了,又不知道赵大后面的那些人会不会报复,所以才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来领这个赏钱。” 云烁又问,“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何侍卫道,“说是那赵大醉酒后自己同他讲的。都是游手好闲的一伙人,他们之间也互相都认识。” 顾清林看了一眼云烁,“倘若这赵大真的与这里的私铁买卖有关,那他的死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云烁想了想才道,“杀人灭口?可他死的时候咱们尚且还未发布悬赏,除了县令与主簿二人,也没人知道我们是谁,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顾清林却是摇了摇头,“怎么会没有人?” 云烁一楞,瞬间明白顾清林意思,“你是说,逆党?” 顾清林没有回话,而是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再看向云烁的时候,眼神中不由的多带了一份神采,“无论如何这总归是第一条有用的线索,只要赵大果真参与了私铁的买卖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想先去一趟县衙,亲自审一审那赵大的妻子!” 云烁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不似前几日那般甚至有些自我怀疑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好,我陪你一起。” 然而二人到了县衙却被告之,赵大的妻子已经死了。 “死了?”顾清林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曹县尉看起来有些局促,小心回道,“是,是畏罪自杀!昨天早上发现的,仵作已经验过尸身,确认其是自缢身亡。” 云烁问道,“尸体呢?现在在哪里?” 自从悬赏令发布,别人虽不清楚但县衙里的这几位有官身的人便都知道了云烁几人的真实身份,所以此时的曹县尉再次面对云烁等人之时心中不由就多了几分对于上官的畏惧,态度比先前恭敬了不是一点半点。听云烁发问,更是小心翼翼的几乎要将脑袋垂到地上去,“那赵大的老母亲恨不得将这赵大的妻子碎尸万段,不肯替她下葬。没办法下官等只好让人将她的尸首送到了城外的义庄里。” 顾清林听到赵大妻子自杀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已经基本断定了这赵大之死必定不会如曹县尉他们结案报告里写的那样,只是其妻不堪被他常年打骂而将他杀害这样简单。人或许真的是他妻子杀的,可她一个字都不认识一个的乡野民妇,这样隐秘的杀人方法真的会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吗? 此时的顾清林心中不禁暗暗有些懊恼。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他就应当详细过问一下曹县尉他们的审案经过的。如今真是晚一步,步步晚,幕后的真凶步步都走在了他们前面。但此时不是懊恼的时候。 赵大的妻子尚未宣判就在狱中自杀,未免有些蹊跷。而接连死了两个人,曹县尉展现出来的业务能力也实属平庸,于断案一道实在是没什么益处。顾清林无暇去想这萧山县从前的案子都是怎么断的,此时的重点是先要查明赵大妻子的死因。 第89章 江南行26 顾清林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毕恭毕敬的曹县尉。 接连死了两个人,这曹县尉展现出来的业务能力实属平庸,让人很难想象这萧山县往年会有多少的糊涂案。然而此时顾清林无暇去想这萧山县从前的案子都是怎么断的,如今的重点是先要查明赵大妻子的死因。 抬头看了看云烁,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目光当中有问询之意,他轻轻摇了摇头,对曹县尉道,“曹县尉,烦请先带我们去看一下赵大妻子死亡的地方。” 曹县尉立时应道,“是,是,大人这边请。” 顾清林又看了看云烁,云烁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便在曹县尉的带领下去到了萧山县的女牢。 曹县尉指着眼前的一处牢房道,“这里就是关押赵大妻子赵孙氏的地方,”然后又指了指牢门的上方,“发现的时候她就是将绳子系在那个地方的。” 顾清林皱眉,“绳子?” 曹县尉忙道,“是腰带,腰带!下官一时口误,大人见谅!” 顾清林没再理会曹县尉,转头仔细观察起牢狱里的情况。边看边问道,“这赵孙氏是单独关押的?” 曹县尉道,“是是,因其是杀人重犯,所以单独关押。” 顾清林又问道,“牢房里没有安排巡夜吗?” 曹县尉道,“有的,有的,按例每晚要巡夜两次。” 顾清林便道,“将当晚执夜的人叫来。” 曹县尉忙安排人将当晚执夜的两名婆妇叫了来。顾清林看了看云烁,云烁会意,见了那两名婆子便开口对那两名婆妇问话,要她们将事发当晚的经过诉说一遍。而顾清林则是默不作声的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这二人的反应。 只听其中一名婆妇说道,“我们这里每晚都要巡夜两次,一次是在亥时中,一次是在寅时中,夜夜不断的。前天夜里我们也是按这样的时辰巡夜的。” 云烁又问道,“那你们巡夜的时候可曾有什么发现,这赵孙氏可有什么异常?” 还是那名婆妇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自从被关进来就不吃不喝的,也不说话,不像那些别的被关进来的人一般总要哭哭啼啼的。” 云烁又问道,“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死了的?” 那名婆妇道,“这个,是早上接班的人,在辰时初放饭的时候发现的。” 此时顾清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问道,“你们巡夜的时候,那赵孙氏是醒着,还是在睡觉?” 听了顾清林的问话,那名婆妇有了一瞬间的迟疑,还是很快道,“这,自然是在睡觉。” 顾清林又问,“那她是怎么睡的?是躺着睡,还是蜷缩在角落里睡?” 那婆妇道,“是躺着的。” 顾清林又问,“是怎么躺的?是平躺着的,还是侧卧着的?是头朝向墙的方向吗?” 那婆妇支吾了一下,又顺着顾清林的话道,“确实是头朝墙的方向,侧卧着睡的。” 顾清林点了点头,没理会两名婆妇,而是对曹县尉道,“曹县尉,不知松山县这边,对于渎职的人是怎样的处理?” 曹县尉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在问那两名婆妇的巡夜情况转头这位大人就问起了渎职的事情,他一时也记不得应是怎样处理,所以有些语塞,“这个。。。。。。这个。。。。。。。” 顾清林见状微微一笑,“曹县尉身为县尉之职主管本县缉拿盗捕之事,按理对于我《大楚律》的内容是清楚的,但如今看来曹县尉少不得要受此二人连累,也要记一个渎职之过了。” 曹县尉一听吓的“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这,这,下官。。。。。。” 那两名婆妇不识得顾清林二人,却是识得曹县尉的,一见曹县尉跪了下去自然也跟着跪了下去,全身瑟瑟发抖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清林没理会曹县尉,转头对那两名妇人道,“那晚的实情究竟如何,你们再说一遍。记住,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倘若继续所言不实,”说到这里顾清林看了眼曹县尉,对他道,“曹县尉,我看你这县尉之职只怕是要保不住了。” 曹县尉一听大惊失色,当下也顾不得礼仪,对那两名婆妇吼道,“还不速速招来,你们那晚都做什么了?” 那名婆妇还想开口再辩解一二,另一名一直没有开口的婆妇胆子似乎要小一点,见状忍不住磕头如捣蒜的开口道,“大人,我说我都说,我们那晚寅时中没有巡夜。牢里面太过湿冷,那晚上我们去了前头的门房里面取暖,实在是不知道夜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曹县尉一听,怔了一下,而后怒不可遏的道,“你们不是说夜间的时候牢里一切正常吗!你们。。。。。。” 顾清林没打算照顾曹县尉的心情,接着又对他道,“将发现赵孙氏尸体的那两名婆妇叫来。” 这事儿也不用曹县尉亲自去叫,后面跟着的狱卒自会去叫,不多时其中的一名婆妇被叫了来。顾清林又让她将当日看到的现场情况,包括腰带是系在什么地方,赵孙氏被发现时又是什么样子一比一的还原了一遍。又将发现赵孙氏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遍。 最后顾清林又问道,“这牢房可有打扫过?” 那名发现赵孙氏尸体的婆妇老实说道,“因着没有新人住进来,所以尚未打扫。” 顾清林从刚才起就一直刻意忽略跪在地上的曹县尉,直到此时才淡淡对着曹县尉开口道,“起来吧。” 待出了大牢,顾清林又问道,“你说那赵大还有一名老母亲?” 曹县尉忙道,“是是,赵大老母亲的确尚在,只不过她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聋,眼神也不怎么好使了。老人家受不住打击这两日病倒了,被人送到了医馆里,连赵大的尸体都还没有来认领呢。” 顾清林问清楚了在哪家医馆,便与云烁又去了医馆。 及至见了赵大的老母亲,果然如曹县尉说的一般耳聋眼瞎,甚至不知是不是因为打击太大了,精神看起来还有些不是很清楚。 出来医馆,云烁问道,“这个时间,我们打马去一趟义庄还来得及,要去吗?” 顾清林点头,“还是要去看一眼,看有没有什么明显不对的地方。” 于是二人便又马不停蹄去往了城外的义庄。 只可惜云烁虽久经沙场杀敌无数却毕竟不是仵作,查看了赵大妻子的尸身之后也只能确认她死于窒息,而在她的颈部确实只有一条斜向上的勒痕,同现场情况基本一致。从尸体的伤痕上看一时确实无法断定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回程的时候顾清林感觉大腿内侧有些火辣辣的感觉,这才反应过来是由于骑马所致。于是便同着云烁一起牵马走了一段。云烁见四下无人经过,便大咧咧的拉起了顾清林的手,两人并肩同行。 一天马不停蹄的,直到此时两人才有时间好好的聊一聊。 云烁问道,“你先前是如何判断那两名巡夜的婆妇是在说谎?又是你观察出来的?” 顾清林摇了摇头,“牢里的光线实在太暗,细微的表情都看不出来,我也只是大概看出那二人有些紧张罢了。至于如何断定她们在说谎,是因为赵孙氏盖着的那床被子。” 云烁不解,“被子?” 顾清林点了点头,“不错,那婆妇说那赵孙氏是头朝着墙的方向睡的,若是按其所说,那被角被掀开的地方按常理来说应该是靠近墙面的那一头,可实际从被子被掀开的位置来看,却是在远离墙的另一头。所以我判断她应当是在说谎,稍微一诈便诈了出来。” 说完顾清林又看了看云烁,继续道,“而且,我怀疑这赵孙氏并非自杀,而是被人谋杀的。” 云烁也看向顾清林,“怎么说?” 顾清林道,“不是因为被子。” 云烁有些惊奇,“还是因为被子?” 顾清林道,“没错。你想哪,如果说一个人马上都要死了,哪里还会有心思去整理周围的环境。可我看现场赵孙氏被子盖着的地方,那周围都是干净的,身下的稻草也是整齐的,包括上面盖着的被子两侧和脚底也都折了起来,这样做是为了保暖。试想一个连睡觉都记得要保暖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云烁顺着顾清林的思路想了想,觉的的确是这样子,又听顾清林道,“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没有办法从尸体上找到有力的证据。” 云烁晃了晃顾清林的手,“已经很厉害了,尸体上找不到证据我们从别的地方找证据就是了。” 顾清林弯眼一笑,“嗯,有你陪我一起嘛。” 云烁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倒是真有一点发现或许可以给你参考。” 顾清林忙道,“什么发现?” 云烁也不卖关子,“挣扎的痕迹。” 顾清林没明白,“嗯?”了一声。 云烁便同他解释道,“人在死亡前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窒息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剧烈的挣扎。可我看牢狱里的情况,吊死赵孙氏的地方挣扎的痕迹并不十分的大,而且我看那赵孙氏的双手手指也并无抓挠过的痕迹,相对也算整洁,所以我怀疑她是在并不十分清醒的情况下被人套上了绳套吊死的。” 这回顾清林听清楚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可有先给她下了药,然后将她杀害?” 云烁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顾清林闻言若有所思,云烁看了看天色道,“先别想那么多了,我相信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你的。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城再说吧。” 顾清林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你一定是被爱情蒙蔽了头脑,以至于对我盲目的信任,我哪里就那么厉害了。” 云烁道,“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么厉害!” 顾清林闻言忍不住捏了捏云烁的手指,双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厉害的!”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因要赶着回城的时间,便又上马催马回了城。 第90章 江南行27 赵宅里面沈随已经问了门房几回了,见这二人回来老远就迎了上来,“回来看你俩不在,侍书说你查案去了,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顾清林点点头头,云烁道,“先进去再说。跑一下午了,一口水都没喝呢。” 赵子渊早听到他们说话,也不用别人动手亲自给二人倒了两杯茶,两人喝了,然后顾清林便将今日的事情都同这二人说了一遍。 赵子渊不由咋舌,“竟是这赵大?难道说他的死,真的是冲我们来的?” 顾清林骑术一般,也还没经历过自己骑马如今日这般长的时间,此刻只觉的屁股也疼,风吹的脑壳也疼,他有些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左手托腮先叹口气,然后才道,“好消息是有线索了。坏消息是不但线索死了,杀死线索的人也死了,就只剩个线索的老母亲耳背眼盲什么也没问出来。” 沈随急道,“那这怎么办,这好不容易有了个线索,照你这么说这不跟没这个线索是一样的吗?” 顾清林道,“那倒也未必。赵大和赵孙氏的死,至少说明背后有势力动手了。我推测,赵大之死多半的确是赵孙氏动的手,然后在赵孙氏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教她这样做,不然她一介乡妇,又是如何能得知这样的杀人手法的?也正是因为背后还有黑手,所以赵孙氏也才会被人灭口。” 沈随听了反应也很快,“那照你这样说,岂不是找到杀害赵孙氏的人便能找到这幕后之人?” 顾清林没说话,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赵子渊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顾清林道,“这个,让我先想一想。我走已前已经让衙门的人将赵大一案的卷宗抄录一份给到我们,明日等卷宗来了我们先看一看卷宗上是否能有什么发现。” 云烁知道顾清林今日十分的劳累,也惦记着他平常不怎么骑马,今日骤然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不知哪里有没有受伤,于是便道,“先传膳吧,他今日跑了一天也累了,吃了饭让他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沈随与赵子渊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抿嘴一笑,不再多言。 及至吃完晚饭回了房间,云烁道,“让侍书先伺候你沐浴,等会儿我给你上药。” 顾清林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今日自己骑马时间太长,回程的时候就感觉到大腿内侧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想到这个“上药”的地方顾清林条件反射的夹紧了双腿,“不,不用了吧,待会儿洗完了我自己擦一点就行了。” 云烁正经道,“那怎么行,我要看看你伤的到底严不严重。” 顾清林忙道,“不严重,不严重,我看就算不上药明天也就好了。” 云烁看着顾清林悄悄红起来的耳尖,心下更是痒的有些百爪挠心的,面上却还是假正经,“那也不行,就算你自己不爱惜自己,我也心疼。你听话,一会儿乖乖的我给你擦药。” 顾清林看着云烁一本正经的脸色,想到的却是自己上次在云烁的手里哭天抢地的救云烁饶了自己,虽说。。。。。。,还是咽了口口水,“我自己真的能行!” 云烁想了想,作势就要脱衣服,“那罢了,反正我也要洗洗,咱们就干脆一块儿洗了算了,也省得侍书还得端两次水。” 顾清林一听魂儿都要飞了,要知道他还从来没同云烁一起洗过鸳鸯浴呢,虽说再那啥的事情都做了,但这样**裸的面对面他还是觉的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连忙按住云烁的手,“别,别,我先洗!” 云烁道,“那你洗完了一会儿我给你擦药!” 顾清林艰难的点了点头,“那你先出去!” 云烁一脸遗憾的样子,“那好吧!” 转身却是立刻变脸眉开眼笑的,强忍着慢慢走出房间待房门一关立时三两步恨不得飞一般的去了隔壁的屋子快速洗了个澡,早早的就去了床上等着。 等到顾清林扭扭捏捏的进了屋,云烁立时来了精神,笑眯眯的冲着顾清林招了招手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顾清林一步三挪的走到床边,小声道,“真的不要紧。。。。。。” 话还没说完便被云烁一个饿狼扑食,“来吧你!” 一阵“别,”“哎,”“你”的挣扎过后,可怜又弱小的顾清林。。。。。。最终还是默默的承受了一切。 衙门里动作也很快,第二日一早便将赵大一案的卷宗超录本送了过来。 几人围在一起将卷宗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顾清林一时并未发现什么疑点,却是云烁道,“这里面有问题,没有记录那钉入赵大脑中的铁钉从何而来。” 顾清林一时有些疑惑,“怎么这铁钉很难得吗?” 这也不怪顾清林有这样的疑惑,毕竟他没穿越前家家户户的谁家里还没几根钉子锤头工具箱什么的呢,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是极正常的事情,况且大楚朝的建筑几乎都是木质的,日子久了谁家还不需要修修补补的呢,家里没有钉子才是不正常的吧? 然而顾清林此言一出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一愣。 还是赵子渊最先反应过来,笑道,“过了这些日子,我几乎都要忘了你先前失忆的事情了。你说你这倒底是忘了多少事情,咱们大楚朝除了官办机构,寻常人家轻易不得使用铁钉。” 听赵子渊的说,顾清林也是一愣,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点点心虚,尴尬的笑了笑,小声道,“是这样吗?” 其实不只是赵子渊,包括云烁也都逐渐忽略了顾清林先前失过忆的事情。主要是大家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顾清林的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轨,而他也并未表现出对于先前失忆的任何不适之处,久而久之大家自然也就淡忘了这件事情。 赵子渊此时再次提及,云烁不由的心头就是一软,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进一步给他解释道,“咱们大楚朝铁矿也就那么几府,铁器相关的东西一直都是稀缺的,所以才会价贵,官府才会严格管控。” 顾清林“噢”了一声,很快又道,“不过赵大若果真与私铁买卖有关,那么他的家里会有铁钉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清林的说法也的确有这种可能,众人一时也都没什么想法,停了停还是顾清林道,“不能只走访赵大的人际关系,还要让人将赵大家的宅子从头再仔细搜查一遍!” 云烁道,“我让战荣亲自带人去。” 战荣带人去了,然而很快便又回来了。 顾清林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搜查完了?” 战荣摇头道,“根本就没能搜查。赵大他们邻居家着了火了,那火烧的还挺大,连带着周围两家邻居都跟着遭了殃,那赵大家也被波及,又因为家里没人所以烧得是最厉害的,几乎整个烧没了。属下赶到的时候那火还未完全扑灭。” 顾清林一时气极反笑,“着火了?” 云烁问道,“衙门的人可去了,可查清楚起火原因了?可有人员伤亡?” 战荣道,“查了,是那户人家堆在门口的柴火先着的,据说是常在他们那周围流浪的一个傻子点的火,有人看见了。然后火借着风势很快就波及到了旁边的邻居,因着别家家里都有人在,所以救的还算比较及时,可赵大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等别家救完火要救他们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沈随嚷嚷道,“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顾清林没吱声。云烁看了看他问道,“你怎么看?” 顾清林仍是没吱声,半天只是莫名其妙的来了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啊!” 没有先进的法医技术,也没有科学的痕检技术,遇到真正的杀人放火,顾清林切切实实的产生了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然而现实条件就摆在这儿,多说无益。 众人都不解,但顾清林并没有要多做解释的意思,只自顾自的又陷入了沉思。 赵大的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才会引得幕后之人先杀人再放火,试图销毁与他有关的一切线索?如果说他的确参与了黑铁的买卖,那他一定在其中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如此才对得起幕后之人这样大的手笔。 赵孙氏被赵大打骂多年,为什么会偏偏选择在那一天杀死赵大?是她选择了这个时间,还是幕后之人帮她选择了这个时间? 是因为什么?因为当日在飘香楼当中他无意中与自己一行人有了交集?赵大临走前对他们说的那几句江南话十分的恶毒,那杀人者或许是为防自己找上赵大,或是赵大不甘心之下找上自己,继而再度产生交集进而暴露,所以先一步将他灭口。 似乎也说得通。可若是这样,也就说明早在那时候,他们一行的行踪以及身份就已经完全被这幕后之人所掌控了。可明明这些日子他们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包括外围的战意,也并未发现他们身边有可疑的人员出现。那杀人者又是怎样得知自己的行踪的呢? 如果是巧合。。。。。。不,不会。接二连三的巧合,就不能再称之为巧合了。 想到这里顾清林不由的站了起来,习惯性的又开始来回踱步。 如果既不是巧合,也没有人监视他们,那幕后之人是如何知道他们的行踪的?难道说。。。。。。 想到这里,顾清林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第91章 江南行28 如果说真的是他们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们来到萧山县以后,还是在成化县的时候,或者说更远一点,在幽州,在沛县的时候? 想到这里,顾清林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这个可能性太可怕了。这说明实际上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清晰的掌握在了这幕后之人的手中。什么打草惊蛇,不过是螳螂捕蝉罢了。 云烁几人看他走来走去,忽然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不由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沈随忍不住,开口问道,“顾二,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顾清林闻言拉回了思绪,看了看几人,将自己刚刚的猜测同几人说了。 沈随与赵子渊同时睁大了眼睛,倒是云烁显得相对平静一些。 赵子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确认道,“你是说,我们的人当中有他们的内线?” 顾清林点头,“不错。而且不但是我们当中有他们的内线,能神不知鬼不觉在牢房当中杀死赵孙氏的,必定是县衙当中的人,所以说,县衙当中应当也有对方的人。” 沈随恨恨道,“他奶奶的,是谁敢吃里扒外?找出来小爷定亲手宰了他!” 顾清林道,“其实我们身边的人倒是好办,只县衙当中摸不清状况,我担心昨日我查赵孙氏的死因已经有些打草惊蛇,不知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云烁道,“县衙的事情先放一放,眼下先将我们身边的内鬼找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这一边顾清林几人正在商议如何找出内鬼,不远处的胡计木材铺子里,胡三公子也正在与掌柜的低声交谈着。 掌柜的听到胡三公子的话不免有些惊讶,“有这么严重吗?陈铁柱他们一个都不能留?” 胡三公子面色也并不多好看,微微有些泛白,“赵宅里的那几位来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的多,那边也颇有忌讳。如今那边已经停了工,让我们也把身后的尾巴处理干净。陈铁柱他们先前失手跑出了活口,那跑出去的人偏巧正是被赵宅里的那几位所救,”说到这里胡三公子恨恨咬牙道,“他们在赵宅的那几人面前露了首尾,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掌柜的听胡三公子这样说,忙道,“可人现在已不在萧山县,咱们现在也找不到他们啊!” 胡三公子道,“这事儿用不咱们动手,咱们也不是陈铁柱他们的对手,我已经将他们的去处告诉了那边,那边会替咱们将他们处理了。” 掌柜的闻言微微皱眉,“他们。。。。。。会那么好心?” 胡三公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他们是为了咱们?陈铁柱他们万一被抓,供出了咱们,能保证咱们不会供出他们?” 掌柜的道,“虽是如此,可也不白帮忙吧?” 胡三公子道,“这是自然,都是一群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一千俩,银票我已经给他们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但愿他们能处理干净。这两日你不在,赵宅里的人出去的挺频繁,似乎是在查什么事情。” 胡三公子眉头紧锁,“查什么事情?有人去告了密?”想了会儿又道,“别是这赵大的死,真的有什么蹊跷吧?” 掌柜的道,“这赵大不说是被他那婆娘杀的吗?” 胡三公子摇摇头,“不对,我始终觉的这赵大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好打婆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的就这个节骨眼上被他婆娘给杀了呢?” 掌柜的没说话,胡三公子又道,“好在咱们同赵大没有直接接触,陈铁柱那边只要顺利被解决了,这事儿就查不到咱们身上。” 掌柜的便又问,“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胡三公子道,“你把下面的人看好了什么都不做。那边生意已经停了,陈铁柱那边再灭了口,日后就算有人查到了什么也是死无对证。” 掌柜的点点头,“您放心,下面的人我会看好的。” 胡三公子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行,我还是得出去一套。” 这胡三公子口中所提及的跑出去的活口正是卫一几人。已经消失近半个月的卫一一行人此时正窝在一处山洞里,处于进退两难之境。 黄副司使最终还是踪迹全无,卫一他们推断他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将事情上报给内卫司之后,郑司使又为他们补派了人手,指明由卫一暂代指挥之权,并隐晦提及必要时可寻云大将军相助,竭力侦破此案。 卫一咬了一口手中干瘪的面饼,囫囵嚼了几口咽了下去。手下的一名力士陈奇凑过来,小声问道,“卫爷,消息可靠吗?那黑山豹一伙人当真是往寿州方向去了吗?可为什么咱们追了也有好几日了,毛都没看见一片。” 卫一没有回话,只是又咬了一口面饼嚼了会。就在陈奇以为卫一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他沉声道,“消息应该不会错。” 手下的力士应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便听外面有人走了进来,两人应声看去,是先前负责前方哨探的小旗汪雨。只见汪雨快步走了两步,近前道,“卫总旗,前方大约两里的地方发现了活动痕迹。” 卫一一听眼神一亮,“什么情况?” 江雨道,“有人曾在前方埋锅造饭,属下查探一番人数约莫有七八十左右。” 卫一眉头一皱,“这么多?” 先前的力士陈奇也道,“那黑山豹一伙人不是说不足三十人吗?” 汪雨又道,“属下推测应当不是黑山豹一伙,那埋锅的样式瞧着倒是与军队行军时的样式有些像。” 卫一看向汪雨,“军队?” 汪雨点点头。 陈奇道,“这里虽算不得深山,可也并无路可走,什么人会像咱们一样往这老树林里面钻呢?” 卫一想了想问道,“可能看出是什么时候的痕迹?” 汪雨道,“痕迹很新,应当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卫一点了点头,随即对陈奇道,“去通知兄弟们就在此处休整,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全速疾行,争取可以抵达寿州。” 同一时间寿州城郊外的一处隐密的山中庄园内,约莫二十几位壮年汉子正聚在院子里烧着一只山羊。 其中的一位圆脸汉子从腰间掏出匕首在烤羊上片了一片烤的滋滋作响的肉片,放进嘴里三两口嚼了咽下,笑道,“他娘的,吃肉的滋味就是好!” 另一位瘦的麻杆似的汉子也道,“就是,可惜的就是没有酒喝!” 坐在烤羊正中间处的那位满脸络腮胡的方脸汉子则是道,“没酒也就算了,他娘的连个娘们都没有,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那位麻杆似的汉子顺势便问道,“老大,咱们还真的就这么呆在这里啊?” 那圆脸汉子笑骂道,“不是吧,麻杆,才几天没喝酒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麻杆白了那圆脸汉子一眼,道,“说得你好像不馋酒似的。” 这被称作老大的络腮胡方脸大汉正是卫一一行人紧追不放的黑山豹陈铁柱,院中这一伙人也正在陈铁柱一伙,先前一起行事的人。 陈铁柱看着手下的人笑骂,没吱所,转头问坐在身边的一位模样周正看起来颇有几分书生气的男人小声道,“先生,你怎么看?” 那被称作先生的人姓方,年三十开外,虽模样周正体态也不差,却不知为何左手的食指处齐根断掉了。听陈铁柱这样问,只看了陈铁柱一眼然后淡淡道,“此事我早同大当家的说过,萧山县的事情若不能善了,我等在此处绝不安全。” 陈铁柱似乎并不介意此人冷淡的态度,还有些好脾气,“我知先生意思。只是。。。。。。现在也难啊,若是我一人便罢了,可眼下咱们这么多兄弟,大家要吃饭,要生活,此时离了这里一时间又往哪里去呢?” 方先生道,“这天下之大,哪里还不是去处呢?” 陈铁柱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方先生心中叹了口气。罢了,再劝最后一次,谁让这陈铁柱救过自己呢?算下来自己这几年帮他出谋划策,也曾多次劝他不要来这寿州,如今也算仁至义尽,就算是报了他这救命的恩情吧。 其实像这样的谈话他们自打离了江关州便陆续谈过几次,可说来说去每次总绕不过这个问题。说到底一来还是这些人这几年被人大鱼大肉的养惯了,不愿再过苦日子;二来也的确这几年陆陆续续的都被安排落了户籍,也算有了正经身份,不愿再过那丧家犬一般的东躲西藏的日子罢了。 陈铁柱垂眸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对陈铁柱语重心长道,“大当家的有所顾虑,方某心中自也明白一二。可眼下情况危及,我等现在这里就如同被蒙蔽了耳目的猛虎,是生是死皆握在别人的手里,到时候万一萧山县事情有变,大当家的,我等性命可就危亦!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当家的,当早做决断啊!” 陈铁柱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抽出靴间藏着的弯刀,割了大块的羊肉下来,狠狠的嚼了两口咽了,方才吐了口气道,“此事容陈某再想想。” 是夜,众人沉睡正酣之时,一道黑影悄悄打开了庄园的角门,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当中。 在这身影消失不久,一道带火的箭矢穿过窗户,落入了正房的卧室当中。 第92章 江南行29 翌日一早,东关街上的方宅大门洞开,一行十余人从门内走出,随即便分往不同的方向。 后宅的院内,侍书正带着雪团儿在他最喜欢的那棵石榴树下例行给石榴树施肥。一名负责打扫的仆役看到了,便对侍书笑道,“小侍书,今年这石榴树若是多结了果子,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侍书一路跟着顾清林,因着年纪小,顾清林又疼他,吃用都不比自己差,连带着其余几个主子对侍书也都与普通的普仆不同。 这些个做仆役的也都是人精,见主子们看重侍书,对侍书也是个个和颜悦色的,没事同他开开玩笑,还有负责采买的时常给他带点小玩意的。 侍书也觉的这些大哥对他都不错,因此也同他们关系都很好。 听见这名仆役大哥的玩笑,也笑道,“这要算,都是雪团儿的功劳。” 另一名仆役道,“哎,都说人命各不相同,我看呐,这畜生也是一样。你瞧这雪团儿,多会托生,遇到个好的主人家儿的,这日子过得可比咱们强多了!” 最先开口的仆役笑道,“你羡慕啊?羡慕你也羡慕不来!”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两名仆役扫完院子便出去了。没一会儿赵子渊的丫鬟雪儿进了院子,手里端着给雪团儿准备好的猫食。见雪团儿与侍书正好在院子里,便将猫食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唤了侍书抱着雪团儿过来吃。 雪团儿上了桌,先是嗅了嗅桌上的食物,似是觉的味道不错,于是才一口一口的优雅的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了自己给自己洗洗脸,免得有东西沾在了胡子上。 雪儿看的笑了起来,对侍书道,“明明是个畜生,偏活的跟个人样儿的,这瞧着可比一般人爱干净多了!” 侍书也笑道,“那可不是呢,就是它自己的窝也得三天两头的给它拆洗了拿出来晒太阳,时间长了不晒它还不肯进去呢。” 雪儿又笑,“这可真是,我们俩这名儿就差了一个字,可你看看人家过的,这是什么日子!”说完还喜爱的摸了摸雪团儿的头,“你说是不是啊,雪团儿!” 雪团儿抬头冲她轻轻的喵了一声,似是回应,然后便又低下头转心吃起食物。 侍书见状有些高兴,“姐姐天天给它做吃的,它认得姐姐呢!” 雪儿也挺高兴。顾少爷的这只猫其实挺高冷,平常很少主动冲人叫的。又摸了摸雪团儿,等它吃饭的工夫又对侍书道,“今儿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情,一大早儿的府里出去了好多人,连我家少爷也都难得起了早直催着要出门。” 侍书道,“我也不清楚,昨日几个少爷凑在一起关着门聊了好久,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查的有眉目了。可能是让大家去查什么了吧。” 雪儿“噢”了一声,见雪团儿吃的差不多了,又对侍书道,“我就先走了,我们少爷走前嚷嚷着要吃八珍肘子,做那东西可费时间,一会儿我还得让人出去挑几个肘子回来。” 侍书一听挺高兴,这八珍肘子他也爱吃。他家少爷从来不苛刻他的吃食,从来都是少爷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的。 侍书心爱的少爷此时正骑在马上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半闭着眼睛由着云烁帮他牵着马缰绳跟在云烁身侧。 云烁看他样子不由笑了,“真困成这样?谁让你非要起这么早的。” 顾清林白了云烁一眼,心说我为什么困成这样你心里没数吗?昨晚上是谁非要抱着自己睡的?结果睡着了越抱越紧,害得他做了一晚上的梦,回回都是梦到被雪团儿的大屁股给压的透不过气来。 两人往前又走了一会儿,直到走到一家卖早点的混沌摊子,顾清林看到有豆花卖,这才活了过来,生龙活虎的下马点了碗咸豆花吃。 云烁哭笑不得,被顾清林拉着一起坐了下来,也跟着点了一杯豆花。 这时候赶走做事的人们早已吃完了早餐上工的上工,干活的干活去了。混沌摊子上这会儿的人不多,七八张小桌子的位置只坐了两三个人还在吃着早餐。 云烁看顾清林吃的香甜便道,“不知府里的人能不能做,要喜欢吃以后让他们日日早上加做一份就是了。” 顾清林摇摇头,“那可不一样,在这里吃,吃的就是这人间的烟火气,与在屋子里面吃的感觉不一样。” 云烁忍不住又笑道,“合着你这吃的不是饭,是感觉。” 顾清林认真的点点头,“没错,要的就是这感觉!” 直等顾清林边吃豆花边优哉游哉的看着来往的行人,慢慢消磨完了一碗豆花之后,云烁才问道,“那怎么着少爷,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顾清林道,“按原计划,先去赵大家看看。” 赵大的家甚至无法用残垣断壁来形容。在大火被扑灭之后,此时的赵家早已沦为了一堆焦炭。昨日战荣也带人翻看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此时再看其实是没有什么价值的,顾清林也没打算还要亲自探查一下起火点之类的,一来没有枝术,二来他也并不懂这些。 顾清林想要过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看一下赵家四周的街坊邻居。他始终怀疑以赵孙氏一介乡妇,不可能会想到那样高明的杀人方法。 两人在赵大家附近找了个地方将马寄存了,步行往赵大家走去。 赵大家这里位于城北一条典型的南方小巷之中,四周密密麻麻紧挨着的都是屋舍,偶尔能看到杏色匆匆的人同他们擦身而过,有人会对他们视而不见,有的则是远远的就会警惕的打量着他们,到了近前则是避开眼神匆匆而过。 顾清林对这些也并不是十分在意,两人一路走一路看,总算在快要走出小巷的地方发现了赵大的家,昨日的那个火灾现场。 从现场的位置不难看出,赵家从前应也是小富之家。连盖的房子都不似小巷里其他民宅一个接一个连在一起而是单独起了一块地皮,与左右邻居家里都隔着一条约两米宽的小路,连前面的院子也都要被邻居家里宽敞许多。 两人正看着,赵大家斜对面一户人家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女子,端着一盆污水哗啦一声倒进了门前的水沟当中。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时这里会有人,那女子看到顾清林二人的时候“呀”了一声,似是被吓到了。 顾清林连忙冲着女子弯了弯眼睛笑道,“真是对不住,我二人刚巧路过,吓到您了!” 那女子定睛一看眼前二人,一人生的英武不凡,一人生的眉清唇红,那通身的打扮一看就非一般人家,不由的微微也有点脸红。 还从来没有生得这样好看的富贵公子哥儿对自己这样客气过。这说话的声音,又客气又斯文,关键是还十分动听。 那女子便也笑道,“公子客气了,是奴家刚才没留意。” 正说着音,院里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你同谁讲话呢?” 顾清林讲的是大楚的官话,而这女子和院里的男人讲的则都是萧山县的方言。云烁对这方言几乎可以说是一句不通,顾清林倒还好一些,穿越前出差就曾在南方呆过一段时间,这里的方言同穿越前的江浙话有些像,连猜带蒙的他还是能听懂一些。 不多时就有一名同样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出来,到了门口两人嘀咕了几句话,顾清林听到了,那意思就是女子在向他的丈夫解释刚才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男子警惕的看向自己,用不太正宗的官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顾清林忙又解释道,“这位大哥,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同你们打听些事情。” 那男子将自己的妻子拉到身后,仍是十分警惕的皱着眉头,“什么事?” 顾清林指了指身后,“我们想打听一下这赵大家的事情。” 那男子听到赵大名字的时候眼中明显闪一抹厌恶,“这种人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打听的!” 顾清林知道肯定是这赵大名声不好搞得邻居厌烦,忙又说道,“其实是想打听一下他的妻子赵孙氏的事情。” 果然听顾清林这样说,那男子与妻子对视一眼露出犹豫的神色,片刻后还是那妻子开口问道,“你们想知道晚娘的事情?你们是什么人,是官府的人吗?” 顾清林道,“我们不是官府的人。嗯。。。。。。” 顾清林还没想好怎么具体解释一下他们的身份,忽然听那男子开口道,“你们是东关街上赵宅里面的人吧?” 顾清林闻言有些惊讶,“你认得我们?” 那男子摇了摇头,“不认识。”而后又冲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先进来吧。” 顾清林看了看云烁,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抬脚进了院子,几人就在院中的小凳子上坐了。 那男子让妻子去烧水,然后才对二人道,“大街上都传遍了,说是东关街的赵宅里住着京城里来的大官。我看你二人衣着不凡,又讲官话,再加上昨天的时候见到有人来查看赵家的宅子,官府的人说是东关街赵宅里的人,所以猜测你们可能也是那里面的人。” 顾清林笑道,“大哥说的不错,我们的确住在那里。”说完又指了指云烁道,“我这位朋友听不太懂方言,如果方便。。。。。。” 那男子点了点头,将语言又切换成了不太标准的官话。“你们想知道晚娘什么事情?我妻子和晚娘关系很好,对她了解多一些。” 停了停又问道,“那赵大果真是晚娘杀死的吗?” 顾清林实话实说道,“事情的真像暂时无法确认,晚娘她昨日。。。。。。也死了。” 顾清林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是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 那男子连忙起身走到妻子身边,关切的查看妻子有没有受伤,看得出来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那女子冲男子摇摇头,却是快步走到顾清林跟前,急切的用方言问道,“你说晚娘她死了?好好的为什么死了?” 顾清林道,“嫂子先别急,我慢慢给你们说。” 然后顾清林便将发现赵孙氏死亡的经过说了,只说她是在牢中自缢身亡。 女子闻言不由的红了眼眶,“怎么就。。。。。。怎么会。。。。。。” 那男子安抚的拍着妻子的肩膀,也是叹了一声默默无言。 停了停,顾清林趁机问道,“你们觉的,赵大会是晚娘杀的吗?” 那女子渐渐稳住了情绪,然后才慢慢道,“那赵大就是个畜生,死了就死了,作何还要祸害别人!晚娘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人呢?会不会是弄错了?” 顾清林又问道,“这晚娘她读过书,或者是学过医吗?” 女子摇了摇头,“晚娘她不识字的,更何况是学医呢!” 顾清林又问了一些问题,发现并没有什么帮助,于是转而问道,“那这赵大,平日里具体是以什么为生呢?” 这次回答的是那男子,“他没有正经的营生,之前上了几分工,听说是手脚不干净都没能干得长,后来索性他也就不上工了。早前家里确实有点产业,但这些年都被他陆续败完了,听说还在外面欠了不少债。最近这两年都多靠着晚娘在家接点邻里间的针线,洗衣一类的活计维持老太太和她的生计。” 两人谢过二人,出了门,看着赵大家的废墟,云烁道,“走吧,再问问别家。” 顾清林点点头,两人又问了赵大家的几家邻居,有的愿意多说两句,有的听见赵大的名字直接便是闭门不理的。一上午转下来大家的口风倒是一致,赵大不是东西,晚娘很可怜。对于破案却是并没有什么帮助。 赵了胡同,云烁道,“这个时候了去飘香楼吃个饭吧,你不是说他家的醉蟹做的好吃?” 云烁说完走了两步却发现顾清林并没跟上来,退了两步回去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顾清林忽然有些激动的拉住了云烁的手,“我想起来了,早上从我们身边经过的那名伙计打扮的人,正是飘香楼的跑堂!” 说完也不待云烁反应便拉着云烁一起去了飘香楼。 第93章 江南行30 令顾清林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事情顺利的简直出乎意料。 那飘香楼的伙计倒是并未多做抵赖,顾清林稍稍问了问就击溃了他的心里防线,承认了脑中钉钉的方法是他就教给赵孙氏的,也是他下工后回家将赵大在飘香楼受了气的消息告诉了赵孙氏,让她自己多加小心的。 顾清林神色有些严肃的观察着眼前这个跑堂的小伙计,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关于他说谎的蛛丝马迹,然而那小伙计虽有些紧张,眼神却是清澈坚定,看起来并不似说谎的样子。 顾清林不动声色,又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如何这样巧,她听了你的话当夜就杀了赵大?” 那小伙计道,“也并不是临时起义。去年有一回那赵大喝多了酒差点将晚娘打死,那时候晚娘本是想投河寻死一死了之的,是我恰好经过救下了她,我那时候也只是为了安慰她,便同她说要死也不该是她死,她死了那赵大再娶一个婆娘照样过日子,实在太不值当。从那时候,晚娘便有了想要杀死赵大的心思。” 顾清林又问道,“既是从那时候就有了这个心思,为何到了现在才动手?” 那小伙计道,“或许,或许是因为晚娘他有了身孕。。。。。。” 顾清林皱眉,“她有了身孕这样隐秘的事情,为何会告诉你?你同那赵孙氏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小伙计听了忙道,“不不不,我们,我们是清白的!你们要相信我!我知道这事儿,也是我那日同她说起赵大在飘香楼受了气,晚间归家恐对她不利,她当时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小腹的部位,所以我猜测,我猜测她应当是有了身孕。。。。。。” 听那小伙计这样说,顾清林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难道说,自己先前的推断出了问题?赵大的死的确是巧合?可赵大的死若是巧合,那赵孙氏又为何会死?赵大的家又为何会偏巧在这时候被烧毁? 不,这当中一定有所关联。 倘若真如这小伙计所说赵孙氏当真有了身孕,那就更加可以排除她自杀的可能性了。所以就算赵大的死是巧合,但赵孙氏的死一定是有隐情的。 那么会是谁杀了赵孙氏?又是为什么要杀死赵孙氏? 赵孙氏做为赵大的枕边人多年,对他的事情应该多少都会有些了解,难道就是因为她知晓赵大的某些事情,所以才会被人灭口?这个可能性很大。 先前的推测,杀死赵孙氏的一定就是衙门里的人,又会是谁呢?以衙门里如今的情况,又该如何去查找这名凶手呢? 顾清林的心里不由的升起了一丝烦躁。 都特喵的在衙门里做事了,公务员的编制难道不香吗?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衙门里的人为非作歹的知法犯法? 这天下众生若都是被这样的政府部门管理着。。。。。。哦,想太远了。 云烁见顾清林一直紧锁着眉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顾清林回头看了看云烁,见他的目光中满是对自己的信任与鼓励,心下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静了静心顾清林又问那小伙计道,“你又是如何知道这样杀人的方法的?” 那小伙计道,“我有一位族兄,先前在江边的船厂上工,就是不心小摔倒在钉子之上被铁钉刺穿头颅而死。” 顾清林又问道,“那赵孙氏所用的铁钉可是你给他的?” 那小伙计摇了摇头,“赵大他爹死前曾在船厂给他找了份活计,后来是他嫌累加之又被人发现手脚不干净所以才不干了的,我听晚娘说那时候他就偷拿了不少船厂的铁钉卖了钱打酒喝,所以他家里本就有铁钉。” 顾清林仍是有些怀疑,“你为什么要给赵孙氏出这样的主意?你这是教唆杀人你知道吗?” 现实的《大楚律》中并没有教唆杀人这一条罪名,所以在这个时代也很难判定教唆杀人这一项罪名是否成立,但顾清林为了显示出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故意板着脸吓唬这小伙计。 果然见那小伙计面中露出了一丝慌张,本能的道,“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他此刻急的有些手足无措,说话也磕巴起来,“我。。。。。。我就是。。。。。。就是看晚娘实在是可怜,那赵大,那赵大他回回在外面受了气,不顺心,或是喝多了酒就爱动手打晚娘,我也是,也是看她可怜,我。。。。。。” 趁着这小伙计情绪激动的时候顾清林突然又开口问道,“你是吞龙的人?” 那小伙计还在激动的说着我没有,后来反应过来顾清林的话,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什么人?” 顾清林又重复一遍道,“逆党,吞龙组织。” 小伙计怔在那里,片刻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小人真的没听说过什么吞龙组织,小人不是逆党,小人家世代都在这萧山县,求大人明鉴,求大人明鉴啊!” 云烁看了看顾清林,顾清林轻轻的摇了摇头。云烁心中便明了,这小伙计看来是没有说谎的。 略一思索,顾清林将这小伙计带回了赵宅,交由战荣亲自安排看押。 下午晚些的时候,沈随与赵子渊也从外面回来了。 顾清林看沈随脸上挂着的那明晃晃的笑容,心下猜测他们或许是有了什么发现,于是问道,“笑成这个样子,我猜你们一定是有了重大发现!” 沈随肩膀往赵子渊肩上一搭,“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顾清林忍笑,“原来是是英明神武,帅气不凡,聪明能干,武艺高强的沈小将军!” 几人笑了一回,待都进了屋子里坐定了,沈随捅了捅赵子渊的胳膊,“你说说呗!” 赵子渊于是便道,“我们俩今天不是去找那个之先在飘香楼和赵大打架的那人么,结果从他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那赵大私下里和外县的匪患有交集!” 顾清林与云烁对视一眼,“仔细说说。” 赵子渊便接着道,“那赵大不是欠那人钱嘛,那人要了几次都被赵大以没钱为理由搪塞了过去,他便偷偷跟踪了赵大几次。前几日他发现赵大前鬼鬼祟祟的出了城,就跟了出去,在城外六里坡那里见到赵大与人私下见面拿银子。好巧不巧的给银子的那人他从前还见过,早先他走商的时候曾被一伙劫匪截过道儿,他当时记下了一名劫匪的特征,在右手的手腕上方有一道疤痕,给钱的正是那名劫匪。” 赵子渊说到这里,沈随接着道,“他就是见赵大有了银子,才约了赵大吃酒,想要把钱要回来。” 顾清林微微偏了偏头,喃喃道,“劫匪?劫匪为什么要给赵大银子?” 沈随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随意的道,“不是说那赵大跟私铁买卖有关吗?肯定是他倒卖了私铁给劫匪,劫匪才给他钱啊!” 顾清林想了想,觉的有这个可能。然后听沈随问他们今天做什么了,便将他们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赵子渊道,“不会吧,这赵大的死竟然真的只是巧合?” 顾清林道,“我观那小伙计并不似说谎。那小伙计我们带回来了,这几天就先关在我们这里。眼下我们手头的线索越来越多了,也是该好好盘算一下,不能一直被这幕后之人牵着鼻子走了。” 要说萧山县内这些日子最身心疲惫焦头烂额的,恐怕非萧山县的县令肖广胜莫属了。 先是莫名其妙的从京城来了几位贵人,接着听闻自己的辖区内可能有人私采铁矿。这些事情原本已经够让肖县令胆战心惊了,谁知没过几天又出了人命案。出了人命案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接二连三的连环案。 肖县令心里苦啊!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到底是赵大家的犯了天条才接二连三的死人,还是自己才是那个犯天条的人。若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将来只怕自己丢官都是轻的,搞不好就得是人头不保。 此时的肖县令看着眼前的曹县尉简直差一点就要维持不住读书人的风度,“你说赵孙氏是被人杀死的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她在咱们大牢里面被人杀死了?” 肖县令狠狠的喘了口气,指着曹县尉对一旁的陈县丞和唐主簿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他说的,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在咱们的大牢里被人杀死了?” 陈县丞见状劝慰道,“大人息怒,此事也不能全怪曹县尉。依下官看来这赵孙氏杀害自己的丈夫之后畏罪自杀,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这顾大人非要说这赵孙氏乃是被人杀害,这不就是说咱们衙门里面有问题吗?何况如今这些也只是顾大人他们的推测,说到底也并无实证啊!” 肖县令见状不问曹县尉了,转头又冲着陈县丞问道,“实证?要什么实证?你第一天当官吗?你去跟上官要实证?”好在他此刻虽焦虑脑子尚且还算清醒,“上官现在还没跟你要实证呢!要证据咱们得自己找啊,自己找啊!” 曹县尉见陈县丞被自己牵连,忙道,“大人说的是,卑职这就去找证据!” 肖县令此刻如同亢奋的斗鸡一般,见谁叨谁,又转回来看向曹县尉,“你去哪里找证据?” 曹县尉一愣,“卑职。。。。。。” 肖县令恨铁不成钢,拍着手一叠声的道,“不知道怎么办不会问问别人?去找顾大人,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能力跟不上,就把态度做好,要把上官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舒舒服服的,明不明白!” 曹县尉忙道,“是是,卑职记下了。” 待从曹县令的衙房出来之后,曹县尉看了眼身后的衙房心下暗搓搓的“呸”了一声,平常的时候整天跟个老好人似的,好人都让你做了,如今却让别人去做这无能的小人! 一旁跟着出来的陈县丞见状安慰道,“曹县尉不必多心,县令大人也只是一时气极,但他气消了自会明白你的难处的。” 曹县尉听了这话心中倒是好受了一些,对着陈县丞诉苦道,“陈大人,这真的不是曹某推脱啊,你说就咱们这衙门里面,连个像样的仵作都没有,出了这样的案子这让我怎么办嘛!” 陈县丞也只是轻声安慰着,两人边说话边往各自的衙房走去。 第94章 江南行31 屋内落后一步的唐主簿见那二人走远,才上前一步对肖县令道,“大人,小人这里倒是查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对大人有没有帮助!” 肖县令闻言忙道,“你查到了什么?速速说来。” 唐主簿道,“大人可还记得先前曾吩咐小人查勘这萧山县的县志吗?” 肖县令眼前一亮,想起了他们初次得知县内可能有人私开铁矿的事情,“有何发现?可是发现了铁矿?” 唐主簿忙道,“大人别急,并非是发现了铁矿。只是发现了一点异常。” 肖县令“嗐”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唐主簿道,“小人这段时间翻遍了这萧山的县志,本朝近百十年间并无什么特殊的记载,倒是在前朝年间曾有记载,地动过后洛河水色异常,其红黑交杂,状势异常恐怖,据县治中记载的乃是天谴所致。” 肖县令不明白,“没了?” 唐主簿点点头。 肖县令又“嗐”了一声,“这算什么线索?这跟铁矿有什么关系!” 唐主簿忙道,“大人息怒,稍安勿躁啊!” 见肖县令转了个圈儿又坐了下去,才又上前一步道,“大人,此事并非小人有意糊弄大人,小人这些天除了翻看县志也走访了几家铁匠铺子,着意同他们打听了铁矿石的样子,据其中一个经验颇丰的老铁匠说,早年前他曾亲眼见到过铁矿石的原料,咱们这边出的铁大部分都是赤铁,那矿石的颜色本就是有红有黑,色泽不一的。” 肖县令到底是从万千考生中杀出重围的人,脑子转的还是快的,闻言眼睛转了个圈儿,“你的意思是。。。。。。” 唐主簿生怕肖县令误会什么忙道,“小人并不敢确定,再者这都是百十年前的事情,这百十年前的山川地貌指不定也都发生了变化,便是这洛河这么长,又有谁知道当时的泥土是从何而来呢?所以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情形谁也说不准。” 肖县令不解,“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唐主簿小声道,“大人,并非完全无用啊!” 肖县令愣了愣。他就任两年多的时间,对唐主簿还是很信任的,又将头往唐主簿的方向靠了靠,“你把话说清楚!” 唐主簿也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大人你想啊,这大将军一行人来了这里这些日子了要查这铁矿,为何迟迟没有动作?据小人大胆推测这必定是证据不足,或是没有找到线索啊!” 说完小心看了眼肖县令的神色,见其凝眉不语但是并无反驳的意思,然后才又接着道,“既然他们手里都没有线索,那咱们又能从何处查起呢?可咱们虽无处下手可却是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的话万一哪天上官想起来,想给咱们按个什么罪名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肖县令很快反应过来唐主簿的意思,“我明白了,无论是不是线索有用没用真真假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上官知道我们一直在办这差事,并且是很用心的在办!” 唐主簿点点头,“大人英明!” 肖县令站起身又来回踱了几步,“不错,如今这几位追着赵大的案子不放,那是因为他们手头并没有关于铁矿的真凭实据,此时若是有了一星半点儿的跟铁矿有关的线索,说不定他们也就不会这么在意赵大的案子了!” 说到这里,肖县令又停了下来,问唐主簿道,“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万一这赵孙氏真的是被人杀死在牢狱之中,你觉的,会是咱们县衙的人干的吗?” 唐主簿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大人,咱们县衙里面大部分都是老人儿,小人在这县衙里这些年,这。。。。。。欺软怕硬贪小便宜的人或许有之,可要说谁敢杀人,小人也实在是想不到有谁啊!” 两人正商量着,听到外面有衙役进来禀报,“大人,赵宅顾大人那边有消息过来,说是让咱们再仔细查看一下赵孙氏的尸体,看其是否怀有身孕!” 肖县令皱眉,“重新验尸?”片刻后又摆了摆手,有此不耐烦,“知道了,你去通知曹县尉安排吧。” 那衙役应声退下之后,肖县令才抬头喃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过后的两日,顾清林一行人仍是早出晚归的不停的在走访,并且陆陆续续的也带了几个人回宅子里面关押。渐渐的街上的气氛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再加上顾清林让何侍卫故意安排外往外放出风声有不少人已经拿到了赏钱的,一时间赵宅的外面倒是逐渐热闹了起来,还真有人上门提供线索的。顾清林让人一一记录在案,只要看起来不是那种居心不良想要故意欺骗赏钱的,都或多或少的给予一些赏钱。 肖县令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带着唐主簿和曹县尉又去了一趟赵宅。 先前曹县尉重新验尸之后发现这赵孙氏的确已经身怀有孕,早已将消息告诉了顾清林,顾清林见这几人前来,于是便将提前想好的说法同这几人讲了。 “肖大人,这赵孙氏之死如今基本可以断定是死于谋杀,以我推测这凶手多半是出于你们县衙的内部,这事情我不方便插手,所以这查找真凶之事,就还需你与曹县尉多用心了。” 肖县令闻言有心想要开口辩驳几句,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只得依言应是。 又听顾清林道,“另外这几日我们陆续也查到了一些线索,可以确认赵大死前曾参与了私铁买卖的活动,并与城外的劫匪有所勾结,我怀疑他与私铁矿之间或许也有所关联。” 肖县令闻言心下有些震惊,没想到不过几天的时间这里的几位已经查到了这么多的线索,忙道,“大人果然雷霆手段,短短几日时间便掌握了诸多线索,实在是令肖某钦佩万分!”停了停又道,“不知大人可有用到下官等的地方,下官等定当尽心竭力,绝不推辞!” 顾清林并未因肖县令的几句马屁就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反倒是神色严肃的对肖县令道,“肖大人,赵孙氏死在你们的大牢之中,说明县衙当中一定是出现了问题,眼下你们的重点是全力查找杀死赵孙氏的真凶,此人说不定亦与那铁矿的幕后之人有关。” 肖县令闻言神色有些复杂,顾清林看了看肖县令又轻轻看了云烁一眼,云烁便淡淡开口道,“肖大人若觉此事有何为难之处,本帅也可安排些人协助于你,到时候说不得就要对贵县多有打扰了。” 云烁虽是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肖县令的冷汗却是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连忙道,“大将军放心,此事下官必定会找到真凶,肃清县衙!” 一旁久不言语的曹县尉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顾清林看到了便问道,“曹县尉可是有话要说?” 曹县尉见问,于是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听说大人捉到一名与赵孙氏之死相关的嫌犯,不知,额,不知。。。。。。”支吾了一会,一咬牙道,“不知可否让卑职与见一见?” 曹县尉说完垂头看向地面,半点不敢抬头,仿佛要把那地面看出花儿来一般。一旁的肖县令闻言却是吓了一跳,一个劲儿的想给曹县尉打眼色,只可惜曹县尉并不抬头,肖县令的满腔柔情半点没送出去。 顾清林闻言只淡淡点了点头,“的确是与赵孙氏相关,那杀死赵大的法子便是他教与赵孙氏的。只不过,他与赵孙氏之死并无直接关联,稍后我会让人将整理好的卷宗誊抄一份送至县衙。” 肖县令自然听出了顾清林的言外之意,这是拒绝了曹县尉的请求。现场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肖县令心中正急,听坐在一旁一直未曾出声的唐主簿不经意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肖县令心下一动,先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唐主簿,这才小心翼翼的又对顾清林道,“下官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向大人禀报。” 顾清林问道,“何事?” 肖县令便小心翼翼将县志的事情说了,说完果然见顾清林眉头皱了起来。肖县令的心嗖的一声又提了起来,只是片刻时间,正当肖县令心下忐忑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顾清林出声问道,“那县志不知可否借与我瞧瞧?” 肖县令忙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县志下官已经带来了。” 说完看了眼唐主簿,唐主簿忙将随身带着的县志呈给了顾清林,并贴心的将其中出处替顾清林指了出来。顾清林迅速将内容看了一遍,合上了县志后垂眸不语。 肖县令不知结果如何,忐忑的与唐主簿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多言,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第95章 江南行32 顾清林其实正在脑子里拼命的回想穿越前看到的关于铁矿的相关知识。那还得是他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国内发现了一座超大规模的铁矿,当时的新闻报到铺天盖地的,他那时候好奇也就上网查过铁矿的相关资料,可毕竟时间久远,再加上好多的专业术语,记忆早就模糊了。 巧得是如今他也只对赤铁矿还有些记忆。他记得赤铁矿的确是分布较为广泛,出铁率较高并且杂质相对较少的一种铁矿。而之所以对赤铁矿还有印象是因为他记得赤铁矿的粉末还可以被用作红色的颜料,并且还有药用赤铁矿好像是可以止血来着,用途广泛。但那时候说赤铁矿石的颜色多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顾清林闭上了眼睛努力回想,肯定是有红色的,因为赤铁矿也被称作“红矿”,但有没有黑色的来着?实在是记不清了。 虽说这县志里面的记载可能有夸张的成份,且实在年代久远不一定有什么参考价值,而真正造成河水变红的情况也有很多种,但,现在不是也暂时没有别的线索么? 片刻后顾清林睁开了眼睛,轻轻拍了拍手里的县志,对肖县令笑道,“多谢肖县令费心了,县志我就暂时先借用几天。” 肖县令看着顾清林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心中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又千保证万保证的一定尽快查找出杀害赵孙氏的凶手之后,才带着唐主簿与曹县尉回了县衙。 肖县令走后,赵子渊二人自后堂出来,几人凑在一起坐了,顾清林手指点了点县志,“若是县志里面记载属实的话,河水变成的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是因为地动过后大量铁矿石粉末落入河中造成的。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萧山县这里很有可能是一座露天的赤铁矿。” 见几人面露不解之色,便将自己还记得的关于赤铁矿的内容都说了,最后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我记不得这赤铁矿的具体特征了。但是很多矿石颜色也都是黑的,而且红到了极致也很像黑色,所以黑色的赤铁矿石也应该是有的。” 沈随最先道,“行啊你,顾二,连这些你都知道!看来这多看书还是有点用处的!” 云烁道,“若是这样,那这铁矿应当是在沿河两岸不远的地方,如此才有可能被雨水冲刷流入洛河。” 赵子渊道,“可这已经是上百年前的事情了,百十年的时间足够很多地方的地貌发生变化了。而且,这洛河它也好长啊!” 顾清林点点头,“没错,若是就这样沿着洛河找的话,那这范围也太广了,咱们这点人手还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呢!” 沈随道,“那怎么办?” 顾清林想了想,“还是悬赏,咱们自己的力量有限,但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说到这里看了眼赵子渊,“谁让我们身边带着一个行走的财神爷呢!这叫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赵子渊闻言拍拍胸脯,“小事儿,包在小爷身上!” 几人笑了一回,云烁又问道,“那赵孙氏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就由县衙自查?” 顾清林摇了摇头,“杀死赵孙氏的人是我们目前的重要线索,只有我们自己查到的线索才是最可靠的。” 沈随不解,“你刚不是说让肖县令他们自己查找杀害赵孙氏的人吗?” 顾清林道,“他们查他们的,咱们查咱们的,不冲突。” 赵子渊问,“那你打算怎么查?” 顾清林又道,“赵孙氏是在辰时初被人发现的,据那两个婆子所说她们在亥时初刻巡完夜后便再没有进入牢房,所以赵孙氏的死亡时间肯定就是在亥时初到辰时初的这段时间,我们眼下需要查出的就是都有谁在这个时间段内进出过大牢。” 说完他对沈随招了招手,“交给你个任务。”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从东关街上的赵宅的侧门陆续又有十几骑使出,由萧山县的四面城市驶出奔赴四里乡间。同时也有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身影翻墙进入了赵宅当中。 云烁早就起了,正在院子里打拳。赵子渊也已起了,正在洗漱。而顾清林向来起的要晚上一些,这些日子以来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两名翻墙而入的黑色身影正是沈随与战荣。云烁见到这二人进到院中便收了拳势,冲二人道,“怎的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就要派人出去找你们了。” 沈随摆了摆手,先是冲一旁陪云烁一起练拳的一名侍卫道,“有热水没,给来点热水!” 那名侍卫闻言便转身去给沈随拿水,待沈随与战荣二人喝完水坐定了,才对云烁道,“别提了,在外面猫了一宿,舌头都差点给我冻僵了!” 赵子渊在听到沈随他们回来的声音时就已经快速洗漱完了随他们一起进了堂屋。里屋的顾清林也听到了声音,起床胡乱套上了衣服又披了件披风也走了出来。 沈随一见人齐了,便说道,“昨晚上我们先是去了顾二说的那名守夜的婆子家,从她那里确实问出了那晚都有谁去过大牢。据那婆子所说的,在那个时间段里只有一名倒夜香的鳏夫老余头进过大牢,我们担心夜长梦多,连夜就去了那老鳏夫住的地方,结果在那空等了一夜,毛都没看见一根,也不知那老鳏夫干什么去了。” 顾清林闻言眉心轻轻一动,心中忽然有种感觉,这老头只怕是凶多吉少,他们只怕是又晚了凶手一步。 然而此时并不是懊恼的时候,他并不多话直接问道,“你们去他家里面看过没有?” 沈随有些不解,摇了摇头,“没进去。”见顾清林面色微沉,又道“我们虽没进去过,但是我回来之前安叔已经安排人去那边盯着了。” 顾清林闻言心头一松,快速对众人道,“快,现在去他家一趟。” 那名倒夜香的老鳏夫是独居,房子只有三间而且有些破烂,一看就有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顾清林问过沈安那边派来盯梢的人,确认没有人进去过才稍稍定下心来,一行人就进了屋子里查探。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屋子里面简直就是家徒四壁的典型代表,住人的地方除了用几条板凳拼起来的一张床还有一个木箱子以外,连个桌子都没有。 几人翻翻找找,最后还是战荣在房梁上面找到一个樟木盒子,打开看了看,五两的小银条了足足二十个,另外还有一些碎银子在里面。 沈随“嚯”了一声,“这小老头还挺有钱。” 云烁却是皱眉道,“他一个倒夜香的,哪里来的这许多钱?” 是啊,一个倒夜香的老头子,哪里来的这许多银钱? 看到这些银钱,顾清林便知他先前心中感觉八成是正确的了。这老余头彻夜未归,或许是已经死在了这城市的某一个角落。而这盒子里的银钱很有可能就是赵孙氏的买命钱。 只可惜有命拿钱,却是没命花钱。 赵子渊接过盒子拿起银锭看了看,“成色还挺足。”说完又随手扒拉了一下里面的碎银子,突然“咦”了一声,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珠子,“这是什么?” 顾清林忙接到手中看了看,没瞧出是什么。 沈随凑近看了看道,“我瞧着这怎么好像是官府令牌上的珠子?” 云烁闻言也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不错,应当是令牌上的珠子。品阶较低,所以是次等的木珠。” 顾清林不懂就问,“那都是什么人才会有令牌?” 云烁想了想道,“正规官员的话都有官印和官凭,令牌多是给非正式吏员外出公务的时候使用。” 沈随最直接,“这一般也就县衙里面有,去县衙里面问问不就知道了?” 赵子渊却是有不同看法,“是不是应该先找一下这个老头啊?” 顾清林略一沉吟,“先问问四周的邻居看这人有什么生活习惯,如果是突然的夜不归宿,我猜这人只怕是多半已经被灭了口。” 同四周的邻居一打听,果然这老鳏夫平日的生活作息十分的规律,从来不曾夜归宿。当然主要是也没那闲钱能让他夜不归宿的。 如此,顾清林更加确定了心中的判断。一行人也并不多作耽搁,留下人看守这里后便打马又去了县衙。 第96章 江南行33 因为出门的早,到了县衙也还不到辰时正,衙门里的人尚未到齐。 肖县令在后堂听说顾清林几人到访,慌的不得了,理了官服饭也顾不得吃就前去迎接。没想到等见了几位大人的面,安排他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让他去查一下去牢里收夜香的那个鳏夫老余头今天有没有来收夜香。 肖县令心中十分的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忙唤了人去查问。 不多时人回来,果然那老余头今日并未按时前来收夜香,牢房那边的人也正在找他。 顾清林早猜到这样的结果,并不多意外,又问一头雾水的肖县令道,“肖大人,不知道府衙当**有多少枚令牌?” 肖县令思维跟不上却是牢记一点,问什么答什么,“一共三块,县衙里的主簿,县尉以及捕头各有一块。” 顾清林点点头,“那就麻烦肖大人准备三个房间,收缴三人的一切官凭,将这三人单独看押。没有我的允许衙门里一应人等皆不得外出。” 肖县令此时吃一惊,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颤声问道,“这。。。。。。这。。。。。。可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云烁淡淡看了一眼肖县令,“无需多言,照做即可!” 肖县令猛然惊醒,心下虽是大骇却也并不敢再多说什么,立时亲自出去安排。 顾清林看一眼战荣,战荣会意跟了出去。不多时便进来回禀已经都安排好了,身后跟着亲自端着三人官凭的肖县令。 此时的肖县令后背早被冷汗浸湿,连手都有些微微的发抖,心中有千百万个问题想问却是一字不敢开口,只能略带不安的看着顾清林几人一一查验三人的官凭。 唐主簿与林捕头的令牌均无异样,只有曹县尉的令牌明显看得出来上面串绳颇新,仔细看能看出令牌上的装饰木珠与令牌本身也有区别。 几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云烁与顾清林前去审问三人,留下沈随与赵子渊仍在厅中名义上是陪着肖县令,实则是在监督防止他对外传递什么消息。 顾清林想了想了也并未直接去到关押曹县尉的地方,而是先去了关押唐主簿的地方,进屋并不多言,直接让人送上纸笔。 唐主簿一脸的惊诧,小心问道,“不知,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顾清林道,“给你个机会自首,将你的所作所为以及你所知道的都写下来吧。” 唐主簿一听,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顾清林的意思,双膝噗通一软就跪了下去,“大人,大人明鉴啊!小人并未。。。。。。” 顾清林摆摆手止住了唐主簿的哀嚎,“机会只有一次,还忘唐主簿能够好好把握。”说完便起身要走。 那唐主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十分惶恐不安。他在这萧山县也有些年头了,屁股底下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不干净的,几乎是一瞬间就在脑子里将他收受贿赂强占别人良田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可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何值得这几位大人动这样的阵仗。 然而不待唐主簿多想,见这两位要走哪里能这样就让他们走了,忙膝行几步,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体面挡在顾清林的身前倒头便拜。边拜边哭诉,“大人,大人,小人在这萧山县。。。。。。。。。” 云烁不耐想要一脚踢开唐主簿却被顾清林制止了,他伸手扶了一把唐主簿,面色十分的温和,却无端看的唐主簿遍体生寒,“唐主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按本官说的做,若是能顺便检举揭发一些有用的事情,也可以减轻一些自己的罪责。” 说完便不再理会愣在当场的唐主簿,两人又去了关押林捕头的地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流程。最后才来到关押曹县尉的地方。 此时的曹县尉表现的虽比唐主簿他们要稍显镇定一些,却也是明显可见神色有些仓惶。自从见到看押自己的人并非是衙门的人而是一些生面孔之后,曹县尉心中便已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担心自己所行之事已然暴露。在顾清林没来之前他一直在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对策。 然而顾清林进屋之后,却也并未像先前对待唐主簿二人一般,而是与曹县尉先闲聊起了家常,将曹县尉几是到的萧山县以及家中情况问了一遍,丝毫未提及其他内容,倒让曹县尉心中更加的七上八下没有着落,连先前想好的种种说法都派不上用场。 直到屋外有人走进来,在顾清林的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顾清林才点了点头,笑着看向曹县尉问道, “曹县尉家中近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曹县尉有些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回道,“卑职家中一切安好。” 顾清林 “哦”了一声,再看向曹县尉的眼神当中多了些玩味,“既是家中一切安好,那不知曹县尉何事要用到上百两的银子?” 曹县尉心中“咯噔”一声,一时间血液都有些凝固的感觉,心中猜测一定是老余头的事情发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会被人发现,只是没有想过竟然会这样快,还是被顾清林他们最先发现。 可心中虽如此猜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装糊涂,有些僵硬了笑了一下,“大人果然耳目灵通,是卑职的一个朋友走商需要些银钱,卑职就取了些借与他。只是些许小事,想不到惊动了大人。” 曹县尉心中本就忐忑,脑中快速盘算着若顾清林细问之下应当如何回答,然而顾清林只是随意的“嗯”了一声,看起来有些不置可否,并未追问那个走商的朋友是谁又去了哪里,只是左手托腮,右手食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有节奏的叩击着。 然而不知道为何,随着那一声声并不十分清晰的“咚咚”声,曹县尉渐渐只觉心跳的也异常猛烈,身体也不由有些僵硬。 顾清林面上似笑非笑,似是在看着曹县尉又似只是在发呆,片刻后正当曹县尉已经快要满头大汗的时候,顾清林又轻声开口问道,“听说曹县尉昨夜并未归家,不知是去了哪里?” 曹县尉定了定神,又回道,“回大人,是去了丁香胡同的一位友人家里吃酒,后来因吃多了酒,就是友人的家里住了一宿。” 顾清林又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仍是并未多问,手指继续轻轻敲击着桌面。 曹县尉此时早已是如坐针毡,可也知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于是只能强自镇定的问道,“敢问大人,不知究竟是出了何事?” “哦!”顾清林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懒懒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给牢房倒夜香的老余头,你认识的吧?” 曹县尉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放在大腿上的右手不自觉的小幅度抖动了一下,心说果然如此。面上只能强自镇定,“是,卑职知道此人!” 顾清林又问,“听曹县尉语气,似是你二人不熟?” 曹县尉面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似是有些尴尬,“的确是不熟悉。” 顾清林却是笑了笑道,“倒是有趣,曹县尉这话,可是跟老余头说的不一样。” 顾清林话说的看似有些随意,实际上却是一直在观察着曹县尉的神情,见他先是一愣,然后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忽然放松了下来。顾清林心中便已明了,这曹县尉一定是知道这老余头已经死了,自己刚才的这句话是以诈他。 果然又听曹县尉道,“大人真是说笑了,卑职虽是官小位卑,但素日里与老余头这样的人还是没什么交集的。” 顾清林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倒也无妨,你们两人的话谁真谁假,对质一番不就好了?” 曹县尉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大人说的极是,卑职愿与老余头当庭对质。” 顾清林先是点了点头,又微微皱了眉有些苦恼的样子,“不过眼下有些麻烦,那老余头来了不县衙。” 云烁却是轻哼了一声,随意扫了一眼曹县尉,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这有什么麻烦,他既来不了那就送曹县尉过去好了。” 曹县尉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明显看出了这两人是一唱一喝的在演戏,可是偏偏却是猜不准他们是否真的敢如他主中所想的一般,眼神不住的在这两人之间来回犹疑。 又听顾清林似乎是有些犹豫道,“这。。。。。。” 云烁却早是不耐烦的唤了战荣进来,又对顾清林道,“哪来那么多这里那里的!” 顾清林看了看云烁,又看了看曹县尉,看向曹县尉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嘴上却是道,“那好吧,就送曹县尉一程,让他去与老余头见面吧。” 曹县尉闻言脸色大变,有些慌了神,“大人。。。。。。大人这是何意?” 然而不等顾清林再说什么,战荣早已应声,上来就捉起曹县尉的一条胳膊要将他往外带,曹县尉此时心中已是大乱,终是不敢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一把,一边挣扎一边道,“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好歹也是一县的县尉!” 然而顾清林并未应声,只由着战荣半拉半拽的将人往外带,曹县尉挣扎不过,眼看就要被带出屋子,慌乱中喊道,“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至此时,顾清林总算微不可察的悄悄松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这一次赌对了。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云烁,眼神中露出了狡黠的一点笑容。然后才装模作样的对着战荣喊了一句,“等等!” 战荣停了下来,连带着曹县尉也一起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顾清林示意战荣将曹县尉又带了回来,面带探究之意看向曹县尉,“曹县尉倒是说说,让你去与老余头见面,如何就是草菅人命了?” 曹县尉正惊魂未定,闻言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心中当时就凉了半截。半晌过后才艰难的开口道,“卑职,卑职。。。。。。” 顾清林见他并不再多言,十分好心的提醒道,“曹县尉是要在这里说,还是要去牢里走一趟呢?” 感觉写到我自己都要收不住了。越写越多,太拖沓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6章 江南行33 第97章 江南行34 沈随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肖县令还缩在椅子里瑟瑟发抖呢,他倒是来回往门口走了好几趟,最后干脆对赵子渊道,“你在这儿,我去那边儿瞧瞧顾二去!” 说完抬步就走了出去,赵子渊追到门口儿,“哎,哎!你看仔细了记得回来同我说啊!” 一旁的肖县令见这两人一副看热闹的口气一时也不知是该觉的好笑还是该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悲哀。 沈随一走屋子里就剩下了赵子渊与肖县令两人相对无言。赵子渊觉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清了清嗓子同肖县令聊起了县里的商税收取的情况。肖县令有问必答,态度十分的恭敬,丝毫未因赵子渊商籍的身份而有所怠慢,很是让赵子渊狐假虎威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而另一旁曹县尉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便采取了消极的抵抗措施闭口不言,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顾清林心中也知方才的审问不过是在曹县尉的心理防线上撬开了一道微小的裂隙,想让曹县尉彻底开口并不容易。若是从前他或许还会再让人仔细查证,通过强大的证据链对曹县尉的心理制造心理压迫,最终迫使其心理防线崩溃而坦白一切,但眼下的情势特殊,这就迫使他必须另辟蹊径。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正面临着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今日若不能迅速突破曹县尉的心理防线获取关键口供,那么一旦曹县尉被抓的消息传出,那幕后之人势必会快速销毁一切可能的证据,到时候再想追查困难程度必定会比此时更难上数倍。更何况,县衙此刻虽被暂时封锁,但终究不能过长时间,否则很容易生出别的事端。 而他此时要做的正是和那幕后之人抢时间。 顾清林看着沉默的曹县尉,心中快速的想着应对的方法。眼下的大楚朝正处在封建王朝时期,并不存在什么法治社会与严格意义上的人权,想让一个人开口有时候也并不一定非得认真的摆事实讲道理,利诱、威逼都是办法,实在不行就拳头说话,总之一定要尽快拿到曹县尉的口供。 心中有了计较,顾清林才又重新开口道,“你既打定主意不肯开口,我也无法勉强。想来你也知道,你既然事涉私铁一案,抄有灭族是免不了的,黄泉路上有家人陪伴也省得你一人寂寞。” 顾清林边说,边将双手抬起十指相触呈塔尖状轻触下巴,面上并不见什么急迫的表情,只淡淡看着曹县尉,在曹县尉满脸震惊当中又补了一句,“只是可惜了曹县尉那尚不足两岁的小孙儿,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蓝蓝的天空,便要随你一起去了。”说完还惋惜的摇了摇头,“稚子何辜啊!” 曹县尉此时双拳紧握,脸上双目圆睁连额角的青筋都有些突显了出来,喃喃的道,“不,不,我同私铁案没有关系,你没有证据!” 顾清林却是轻轻一笑,“证据?你伙同林捕头以肃清匪患为由向商户强收保护费,可有什么证据?” 曹县尉浑身一震,没想到顾清林会查到这件事情,一时不知他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话,只喃喃着,“不,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说到这里刚想起身,却被候在一旁的战荣眼疾手快的扣着肩膀又按了下去。曹县尉还想挣扎,早有人拿了绳子进来,同战荣一起麻利的将人绑在了椅子上。 顾清林一直没什么反应,直到见曹县尉被绑缚住了才嗤笑一声道,“我不能哪样?” 曹县尉大口喘着气,停了一公儿才道,“即便倒卖私铁也罪不及家人,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倒卖私铁!你凭什么要动我的家人!” 顾清林闻言看似有了几分兴趣,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然后身体微微前倾,道,“你不会当真以为我们千里迢迢由京城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那一座虚无缥缈的铁矿和一点倒卖私铁的小事吧?” 曹县尉一愣。买卖私铁这样杀头的罪名在顾清林的口中竟然被称之为小事?再度震惊之下曹县尉竟然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面带不解与怀疑的看向顾清林。 顾清林渐渐收了笑容,一字一字道,“我们来这里,乃是为了追查逆党。”顾清林说完面色便是一沉,“你既搅进了此事,又不肯供出幕后指使,那少不得就只能担下这罪名了!” 曹县尉大惊失色,“逆。。。。。。逆党!” 怎么会是这样!肖县令明明说的是追查私铁矿之事,如何就牵扯到了逆党?是肖县令也不知情还是有意对他隐瞒?可话又说回来,他在这萧山县土生土长,这些年来何曾听说过有什么逆党? 顾清林见曹县尉犹疑不定的神色便知他并不知此事,大约此时也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笑了笑又道,“看来曹县尉并不得肖县令信重啊!” 一句话解释了曹县尉心中的疑惑。至此时曹县尉心中才涌起了无限的恐惧与悔恨。 到底是自己先前不够冷静露出了端倪,此时冷静下来曹县尉心中也已明了。顾清林刚刚所做无非就是手头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才装神弄鬼的想要自己自露马脚,偏偏自己就上了他的当。 然而事到如今悔之晚矣。此事事涉逆党,性质已然完全不同。他自知至此自己已是死罪难逃,可他不能连累自己的家人陪葬! 思及此处,曹县尉额头冒出了斗大的汗珠,眼神不住的左右犹疑,心里不停的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顾清林自然不能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突然间“啪”的一声一拍桌子,“说不说?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曹县尉被这突如其来的“啪”的一声吓了一跳,本能的浑身一哆嗦,沈随刚走到门口便听“啪”的一声,条件反射的停了脚步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接着就听到了曹县尉的声音,“我说,我都说!” 沈随摸了摸下巴,别说,刚才顾二好像还挺有气势的。 屋里顾清林与云烁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又看向曹县尉,“说吧!” 曹县尉却并未直接说些什么,却是先问道,“卑职若将所知全盘托出,大人可否放过我的家人?” 顾清林还没开口,云烁先一步冷哼一声“此时由不得你讨价还价!” 顾清林态度倒是稍好一点,“你只需将你的事情交待清楚,至于你的家人如何,到时自有评判。” 曹县尉自知已然失了先机,此时若执着于此怕是会适得其反,也只能咬了咬牙,老实交待。 “赵孙氏的确是卑职买通老余头杀死的,但老余头不是卑职所杀,他是自己醉酒后掉下河堤淹死的。。。。。。” 这边曹县尉正在一五一十的交代着如何与山匪有了交际,而一边东关街上的陈记木材铺里,胡三公子刚自外面进了铺子便见掌柜的迎了上来。胡三公子知是掌柜的有话要同他说,便同人一起上楼去了会客厅。 掌柜的关上门,走到胡三公子边上小声说道,“今儿一大早,那赵宅里面的人便匆匆出门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四个主子全都出动了。我先前让人去街上打听了一圈儿,只知道他们大约巳时正的时候进了县衙,这之前去了哪里尚未有消息。” 胡三公子自己倒了杯茶先喝了,然后才道,“我也听说了,衙门到现在还是紧闭着不见有人进出,依我看多半是出了什么事情。” 掌柜的道,“是呢,看他们这样子阵仗不小,小人是有些担心,会不会是他们查到了什么?” 胡三公子思忖了片刻道,“陈铁柱那边已经都解决了,这边赵大也已经死了,按理说他们即便查到了什么也只能查到死人的头上。应该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咱们。” 掌柜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犹豫,“陈县丞就在衙门里,要不要找他打探一二。。。。。。” 胡三公子闻言也是皱紧了眉,半晌过后摇了摇头,“现下情况不明,咱们先不要自乱阵脚。你让人盯着县衙那边,有什么消息随时回来汇报。” 掌柜的点头应下,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小人还是觉的事情或许不如表面简单,公子当早做准备!” 此时的陈县丞正在自己的衙房当中如往常一般处理公务。听到有人走了进来,抬头见是寻常给自己处理杂物的一名小吏正提了壶进来给自己添换茶水。 那小吏先是垂首喊了一声大人,然后边给陈县丞添茶便笑道,“外面都闹的人心惶惶的,亏得大人还如此沉得住气。” 陈县丞闻言也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趁势站起了身来,“闹不闹的,事情总还是要做的。”说完活动了一下筋骨,又看似闲谈道,“你刚在外面,说说看外面闹成什么样子了?” 小吏忙上前一步小声道,“唐主簿,曹县尉还有林捕头三人现在正被人看着呢,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只知道先收了三人的令牌,然后便被分开审问了。听说主要审的就是曹县尉,到现在上面的人还在里面没出来呢!外面人都在传,说是曹县尉这是遇上大事儿了!” 陈县丞“哦”了一声,“曹县尉?” 小吏点了点头。 陈县丞一笑,“知道了,你且去吧。” 第98章 江南行35 沈随回了县衙的后堂当中,见肖县令与赵子渊两个人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眼巴巴的看向自己。 沈随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曹县尉那里正审着呢。”边说边坐下了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你别说,这曹县尉身上事儿还挺多,不光买凶杀人,还能帮着山匪办户籍。”说到这里抬头冲已然目瞪口呆的肖县令看了一眼,故意坏笑道,“此事肖县令可知情吗?” 肖县令回过神来忙把一双手摇的飞起,“不不不,下官如何知情!实不知情啊!”说完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沈随身边问道,“小将军,此言可当真啊?这曹县尉他。。。。。。他当真。。。。。。。” 沈随点点头,“当然啊,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至于具体的嘛你再等等,等顾二回来了就清楚了。” 肖县令一听自己的手下同山匪扯上了关系哪里还坐得住,可他又不敢如沈随一般前去听墙角,只急得在屋子里面乱转,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沈随与赵子渊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却也并不理会肖县令,只随他去。 关押曹县尉的房间里,顾清林与云烁听完曹县尉的供述,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然后顾清林问道,“你的意思杀赵孙氏是因为她知道赵大与山匪勾结倒卖私铁的事情,而与赵大勾结的那些山匪恰好又是你私下给落的户籍?” 曹县尉面色颓败的坐在那里低着头,听闻顾清林的问话只点点头。 顾清林又问,“那指使人放火烧了赵大家宅子的人也是你了?” 曹县尉听顾清林这样问,原本颓败的脸色中先是多了几分不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否认道,“赵大家宅子的事情的确与卑职无关,他家不是因邻居家着火被牵连的吗?” 顾清林没答话,只是专注的又观察了一会曹县尉然后便放过了这个问题又问道,“赵孙氏的事情还有谁知情?” 曹县尉道,“当时审问赵孙氏的只有我和一名心腹,其余人并不知情。” 顾清林不再言语面是微微蹙眉思索起来。 赵孙氏与赵大多年夫妻,若说知晓赵大一点秘密很正常;自己这边悬赏令贴出去之后已是近乎全城皆知,赵孙氏能听到此消息也不一定,如此她若是想以赵大与山匪勾结之事为交换为自己减轻一点罪责也不是不可能,逻辑上也说得过去。 只可惜她所遇非人,反倒被此所累。若当初审问她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顾清林狠狠的叹了口气,这世上真是有钱难买后悔药啊! 再抬起头,顾清林又问道,“虽如此,那你又如何确定赵孙氏口中所说的山匪与你接触的那些人是同一伙人?” 曹县尉道,“赵孙氏说那赵大曾经酒后失言,管其中一人叫豹哥,而与我接触的那一伙人的头目有个绰号正是。。。。。正是叫做黑山豹。” 听到“黑山豹”三个字,云烁不由眼神一利,随后便看向顾清林。 顾清林实则在听到曹县尉所述关于山匪的事情之后心中便隐隐有了一种感觉,如今只不过是感觉被证实,因此反应倒没有云烁这样大。只是顺势问道,“既如此,那黑山豹一伙人户籍落在何处你自是知晓了?” 曹县尉道,“知道,卑职都有记录,这几年的时间陆续共落户十六人,分别落在不同的村镇上。” 云烁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拍桌子,“你明知他们都是杀人越货之人,还将他们安排在不同的村镇,就不怕给那些老百姓带来危险吗?” 曹县尉本能的一哆嗦,嗫嚅道,“若,若是安排在一起实在是很容易让人生疑,而且这些人聚在一起才更不安全。” 顾清林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但若论将这些山匪聚在一起和分散安排来看,也的确是聚在一起更容易生出事端。伸手拍了拍云烁的胳膊安抚了一下云烁,冲他摇了摇头。云烁也只是一时气极没忍住,此时自也知道眼下的重点并不是这些事情。 顾清林便又对曹县尉道,“那记录你放在何处?” 曹县尉又道,“在卑职家中的暗格之中,大人可派人去取,小人的夫人知道那暗格。” 顾清林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没来得及抓住便倏忽不见,皱眉思索了一会仍是没有头绪,他又抬头看了看曹县尉。 思?片刻,顾清林没有忙着让人去曹县尉家中取记录,而是问道,“你可记得那些人都落户在何处?” 曹县尉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卑职只记得其中的一部分,大约六七个人。” 顾清林便让人取来笔墨对曹县尉道,“先将你脑中所记得之人写下来。另将你当初是如何与山匪取得联系,以及后来是如何与山匪接头的统统写下来。” 说完留下战荣等人看管曹县尉,拉着云烁出了临时询问室一路回了后衙当中。 早就站立不安的肖县令看到云烁二人回来的时候,心中惊怕交加混杂说不出的滋味,然后而还没待他开口说些什么便听云烁道,“你先出去,门外后着。” 肖县令本就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片刻之后内心深处逐渐荡漾开了一丝恐惧的味道。然而此时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喏喏的应着是,然后浑身僵硬的退了出去。 四人凑在一起,顾清林将刚才的审问情况大致同沈赵二人说了一遍,顾清林刚说完沈随便道,“合着查了半天是在帮卫大人他们找犯人啊?” 云烁先前一直未出言说些什么,此时才问道,“为何不直接派人去他家中取那份记录?” 顾清林道,“衙门闭门多时,突然有人出入必然会引人瞩目,况且咱们眼下人手不足,即便得到全部的名单也没法派人将人一举全部拿下。不如索性先集中人力捉拿其中的一部分,至于完整记录等我们离开衙门再让人去拿也不迟。” 云烁便点点头不再多言。 顾清林便又接着道,“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我观这曹县尉虽有点小聪明却做事粗心浮躁,刚才交代事情的逻辑并不严谨,能看出来他的思维也不够缜密,按理说他不像是能策划出买凶杀人这样事情的人。” 云烁一愣,“你的意思是,他刚才在说谎?” 顾清林摇摇头,“不,我仔细观察过曹县尉刚才的反应,除非是心思深沉到了极致令人难以琢磨,不然的话他应该并没有说谎。”见云烁仍是不解,又解释道,“我的意思,他或许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被人利用而已。我想这幕后之人对他一定是十分的了解,而且应该就在他的身边,知晓他的动态。” 赵子渊心思转的快,听顾清林这样说便问道,“照你这样说,有没有可能人就在县衙里面呢?” 顾清林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所以眼下衙门里的这些人我们都不能信任。”说完又看看云烁,“我想着将曹县尉带走,不能留在县衙当中。” 云烁也点头道,“不错,如今曹县尉是唯一一个与那些山匪有过正面接触的人,还是放在咱们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赵子渊有些担忧道,“可是咱们府上不是。。。。。。” 顾清林笑了笑,“若操作得当说不定我们正可利用此事将咱们府上的人揪出来。” 说完对沈随招了招手,“抓土匪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得麻烦你们府上的府兵大哥们了。” 沈随一拍胸,“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又对云烁道,“还要让人准备一辆马车。。。。。。” 几人商议完毕,外面又有亲卫将唐主簿与林捕头所写供词呈给了云烁,云烁拿起来,顾清林凑到他身边一起看了。简单看完,也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还真是千里做官只为财,没一个当官的屁股底下是干净的。老祖宗说的话果然没错。 唐主簿与林捕头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问题,虽没到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地步,可吃拿卡要都是常态。唐主簿的权力大一些,来钱的途径也多,不只如此他还曾低价强买过良田;而林捕头连个正经的吏员都算不上自然没什么太大的权力,交待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与曹县尉一起,除了收钱查案,收取商户保护费这些,还是街头地痞的保护伞。 收取保护费的事情先前审问曹县尉的时候已有人报给了顾清林,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曹县尉几人竟然一边和街头地痞抢生意,一边还能收着他们的保护费,真称得上是黑白通杀。 不过这些事情也用不到他们亲自出手解决,几人轮看完了两人的供词之后,便让人将供词誊抄了一份交给了肖县令,让他自己去解决,然后便通知了其一声将曹县尉带着离开了县衙。 肖县令看着手中的两份供状几欲昏死过去。 他来萧山县几年的时间,对于自己手下的这些所作所为竟然并不知晓!如今一个县衙当中几个主事官几乎团灭,他一时也不知是该生气这些属下胆大包天知法犯法还是该愁一时半刻却哪里找到人手顶替他们的工作。 而这一边顾清林几人出了县衙便兵分两路,沈随带着自己的府兵分三路前去捉拿曹县尉交待的那几名山匪,而顾清林几人则是带着曹县尉回了东关街上的赵宅。 第99章 江南行36 经过大半天时间的传播,县衙里的事情早已闹的沸沸扬扬,传遍了大街小巷。 何侍卫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几个力士吹牛,闻言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旮旯巷,又在街上晃悠了几圈后便到了东关街上,钻进小巷里熟练的翻墙进了赵宅。 顾清林与云烁见到他进来并不惊讶,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嫌人多,尤其是暗处的人处理有些事情更加方便。于是暗中去曹县尉家中取记录的事情便落在了他的头上,另外又将当日卫一曾教给他们的与内卫司的暗搭子联系的方式告诉了何侍卫,让他想法子与内卫司的暗搭子取得联系,让他们通知卫一与他们联系。 待将何侍卫打发走之后,顾清林才又拿出曹县尉的供词看了起来。供词的内容虽有些混乱,但还是可以看出曹县尉最初也是被那些山匪抓住了其暗中收取钱财以至于草菅人命的把柄,先是被人一通威胁,而后又对他许以重金酬谢,最终才使得曹县尉铤而走险做下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也因此顾清林心中越发的肯定曹县尉定是被人算计利用的,试问衙门里的审案细节,一群山匪又如何得知呢?只可惜曹县尉自己偏偏对此一无所觉,连个有用的线索都无法提供。 云烁见顾清林一直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心疼,起身轻轻走到顾清林的身后,双手抚上顾清林的头替他轻轻按摩了起来,边按边劝道,“你也无需太忧心了,眼下既已有了线索,相信我们最后一定能够查出真像的。” 顾清林放下手里的供词,顺势向后一仰靠在了云烁的怀里,仰头看向他,“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说起来咱们过来也只不过半月时间,”说完又转过身来双手环住云烁的腰身,“虽说眼下还没有关于铁矿的确切消息,但阴差阳错的能查到黑山豹一伙人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云烁也点了点头,双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 顾清林的眼底满是盛不住的笑意,抬起右手伸出一个手指冲云烁勾了勾,云烁脸上也带着宠溺的笑意,听话的低头凑近,“嗯?” 顾清林扬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唇上“吧唧”一下,然后回味似的又舔了舔嘴唇,“果然是甜的!” 云烁被顾清林的突然袭击勾的心底又泛起一股痒意,再度能低下头覆上了顾清林的唇,直到把人亲的哼哼唧唧才放过了他,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不错,果然是甜的!”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便听屋门口响起了猫叫声。顾清林转身果然看见一身雪白的雪团儿进了屋,走到自己脚边一个卧倒随即便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嘴里还不停的“喵,喵”叫着。 云烁刚要黑脸,顾清林快速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狡黠的冲他眨了眨眼,“你跟雪团儿争什么啊,等晚上我再疼你呀!” 云烁瞬间来了精神,“你说的,不能反悔!” 顾清林则是笑呵呵的推开了他,捞起地上的雪团儿抱在怀里。雪团儿跟一团棉花似的窝在顾清林的怀里,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不多时侍书便找了来,见到顾清林就笑道,“我就知道少爷一回来它肯定就在少爷这儿。” 顾清林也笑道,“是呀,因为雪团儿最乖了,是不是?”逗了会儿雪团儿,又问侍书道,“这几日顾不上你,在家闷坏了吧?” 侍书摇摇头,小脸儿瞬间有点苦巴巴的,借机抗议,“少爷给布置了那么多课业,写都写不完,哪里还有时间觉的闷!” 顾清林忍不住笑,“让你看几篇文章写几个大字课业就多啦?” 侍书磨磨蹭蹭的想靠到自家少爷跟前,看了看一旁的云烁又有些不敢,哼哼唧唧的站在一旁拧衣角。看的连云烁都有些好笑,正好他也有事要做,便难得主动起身给了这主仆二人空间。 见云烁走了,侍书才凑到顾清林跟前小声跟顾清林打商量,“少爷,我又不用考试做官,能不能不用看那么多书啊?天天看书,我都好长时间没跟在少爷身边伺候少爷了。” 顾清林敲了敲侍书的脑袋,“你这小脑袋里都装的什么?读书难道只为了做官?少爷让你读书是为了让你明理,辫事非的,是为了让人将来即便离开了少爷也能够凭借你读过的书学到的东西好好的生活。” 侍书坐在顾清林旁边闻言眼巴巴的看着顾清林,眼神中带了些急切与不安,“侍书不要走,少爷是不想要侍书了吗?” 顾清林简直气笑了,“你这什么理解水平,读了这些日子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侍书有些倔强的看着顾清林,“反正,侍书不走,侍书伺候少爷一辈子。” 顾清林摇头叹气,罢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又问侍书道,“我几日我不在家,家里有什么事儿没有?” 侍书想了一会摇摇头,“也没什么事情,我每天除了喂雪团儿和吃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书写字,没注意有什么事情。” 顾清林又问,“那有没有你不熟悉的人进到内院儿?” 侍书又摇摇头,“没有,除了两个负责内院洒扫的仆役大哥,就只有雪儿姐每天来给雪团儿送吃食,咱们内院儿这里一直都有侍卫大哥把守,别人进不来的。” 顾清林“哦”了一声,低头摸着雪团儿微敛了眼神,心中却在盘算着内院儿的情况。 正在思索间,又听侍书小声问道,“少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回承天府啊?” 顾清林闻言抬头,“怎么,想回去了?” 侍书摇摇头,“少爷在哪儿侍书就在哪儿,我还好,是今天聊天的时候雪儿姐姐说起来她有些想家了。” 顾清林斜了一眼侍书笑道,“怎么,读书写字没时间,跟小姑娘聊天就有时间了?你才多大,就懂得心疼小姑娘了?” 侍书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少爷别乱说,我只是很感谢雪儿姐天天帮雪团儿做吃食,所以才跟她聊的多一些。” 顾清林似是不信,有些挪揄的又问,“那你跟那两个仆役大哥也是这般聊天的?” 侍书愣了愣,“这倒没有。”见顾清林不说话只瞧着自己笑,侍书反应过来忙补充道,“少爷,人家雪儿姐姐已经定亲了的,夫婿就是赵少爷身边的采办陈大哥,这次跟咱们一起出来的!” 顾清林心中有了想法,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与侍书调笑,“逗你的!呆在少爷身边,二十岁以前可不许成亲,想要定亲也得十八岁以后。” 侍书哎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顾清林又闲聊一般问道,“那你跟那雪儿姐平常一般都聊什么?” 侍书道,“也没什么,就是瞎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顾清林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片刻后同侍书道,“你少爷我今天捉了一条大鱼,案子已经有线索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抓住那幕后黑手,你雪儿姐也能早点儿回家了。” 侍书闻言高兴的点了点头,“少爷太厉害了!” 顾清林趁机撸猫似的又揉了一把侍书的脑袋,将雪团儿递给他,“行了别拍马屁了,去把雪团儿安顿好,一会儿少爷我可是要检查你的课业了。” 才打发走了侍书,就见赵子渊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什么也没说先倒了杯茶喝了。 顾清林待他喝完茶才开口问,“事情办好了?” 赵子渊抹了把嘴道,“都办好了,放心吧。” 又问,“沈二他们还没回来?” 顾清林摇头,“应该没那么快。” 结果正说着就见沈随也自外面走了进来。 二人一愣,顾清林问,“这么快?” 沈随进门跟赵子渊一个流程,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喝了才道,“能不快吗,就打马一个来回,我去的时候周围人说好几天前人就出门了,一直没见回来。”顾清林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听沈随愤愤道,“这帮瘪孙,躲的倒是快。” 至晚间,沈随派出去的人陆续都回来了,曹县尉交待出来的七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已消失了好几日。 云烁皱了皱眉,跟顾清林心中感觉一致,“这些人只怕是早晚要被灭口。” 顾清林也点了点头,“也有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赵子渊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说那一伙人数不少?他们也难就肯束手就擒?这幕后之人到底有多大的能力,能一起杀死这么多人?” 沈随不赞同赵子渊的说法,“这些人住的都很分散,要逐个击破也是很容易的。” 气氛正低迷间,听战荣通传何侍卫来了。 何侍卫不单带来了日间悄悄潜入曹县尉家中取来的那份记载着曹县尉替黑山豹一伙人落籍的人员名单,同时还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第100章 江南行37 顾清林再一次同何侍卫确认道,“你是说西城胡家可能与山匪有来往?” 何侍卫道,“是。” 赵子渊道,“胡家啊,我听张管家提起过,在本县是有些产业。远的不说,离咱们最近的这街上的那个胡记木材铺子就是他们家的。” 顾清林闻言一挑眉,倒是没说话。还是云烁问,“消息怎么来的?确切吗?” 何侍卫之才详细解释道,“属下最近这些日子常在旮旯巷那边,那里有一名力士叫做闫三儿的,前几日家中老娘摔断了腿,先是掏空了家底儿给老娘看腿,偏偏这两天小儿子又生了病一直高烧不退。我去给内卫司的人留完记号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他在药铺门口苦苦哀求人家给他小儿子看病,顺手就帮他们付了药钱。” “这人心地不错,我初到那边的时候他就挺照顾我,那时候他就特意叮嘱过我,若是要在城中找固定的主家上工,去哪里都行就只别去胡家。我那时问他什么都没说,是今日他才同我说起这件事情,说是我有一身的武艺,说不定可以用这个消息来咱们这边换点银子。” “他说那名山匪他认识,原本是他一个村子里面的赖子,村子里的人都叫他廖七,打小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十多岁的时候气死了爹娘后就干脆直接投了山匪。以前秋收的时候还伙同那些山匪打劫过他们村子里的粮食。” 顾清林点了点头没说话,翻开何侍卫带回来的记录看了起来,一旁沈随道,“不会这么巧吧?这里到底有多少山匪啊?” 云烁没说话,直到顾清林翻完了记录,抬起头冲他摇了摇头。“这里面没有叫廖七的” 云烁道,“也正常,像这种亡命之徒对外用的也未必就是真名。” 顾清林想了想觉的云烁说的也有道理,便暂时先将名册放下了,问何侍卫,“你仔细说说,他凭什么认为胡家与山匪有关系?” 何侍卫闻言挠了挠头,“这个,当时也来不及说太多内容,就只说是曾经看见过那个人给胡家的粮铺子运粮。” 云烁道,“若只是运粮就说有牵扯似乎有些牵强。” 顾清林点了点头,对何侍卫道,“你找个机会再同这个闫三儿问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何侍卫点头应了是,顾清林又转头对赵子渊道,“你也找机会同张管事探听胡家的情况。” 赵子渊笑道,“这么麻烦做什么,直接叫他进来问不就好了。” 顾清林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不信任张管事,只是眼下我们知道的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 赵子渊闻言恍然,点点头,“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又听沈随道,“安叔他们租的房子就在西城,我回头让他们也暗中打探一下消息。” 顾清林点点头,“如此最好。胡家的事情就让安叔他们暗中多查一下,无论消息真假也总是要查一下。” 又对何侍卫道,“我们行动都不是很方便,内卫司那边的消息还得你留心着,有人联系你就把人带到安叔那边去。” 此时被众人提及的卫一一行人正在赶往成化县的路上。好不容易追查到了黑山豹一伙人的行踪却是被人抢了先尽数灭了口,卫大人心中怒火熊熊,手中马鞭甩的啪啪作响。 而在陈县丞的家中,胡三公子正在书房当中与陈县丞密谈着白天县衙当中发生的事情。 陈县丞确认了院中无人后亲自关了书房的门,而后才对胡三公子说道,“曹县尉已经被他们带走了,陈铁柱那一伙人肯定要暴露了。” 胡三公子道,“白日的事情外甥也听说了,只知道他们带了人回去,当时并不知道是谁。” 陈县丞又问道,“那宅子里面可有什么动静?” 胡三公子道,“自打带了人回去倒是也没么别的动静。至少正门这边再没人出入,也不排除他们可能从后门出入的。” 陈县丞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陈铁柱那边都处理干净了吧?” 胡三公子道,“那边给的消息,说是都处理干净了。” 陈县丞闻言摸了摸下巴半天没再说话胡三公子不由问道,“舅舅可是觉的有何不妥?” 陈县丞道,“如今看下来,那几位可不是善茬,他们若是找不到陈铁柱他们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胡三公子道,“可他们若是迟迟查不到铁矿的线索,难道还会一直呆在这里不成?” 陈县丞又问,“依你看来,他们现在手头可有关于铁矿的线索?” 胡三公子略犹豫了一下才道,“依侄儿看,当是没有。若是有了铁矿的线索,他们又何必紧盯着赵大的案子?” 陈县丞略一思索便点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个感觉。陈铁住等人已死,如此当是查不到咱们身上,既便查到了也是死无对证,不足为惧。” 胡三公子心中却并不如陈县丞这样乐观,问道,“陈铁柱等人不过一群喽啰而已,舅舅觉的,他们有没有可能查到那边?” 陈县丞看了看胡三公子,“不错,你近来处事越发的周全了。”随后又笑了笑,“放心吧。即便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的,可若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轻易是动不了那边的。只要那边不倒,咱们就不会有事。” 胡三公子心中虽还所忧虑,但见陈县丞这样说,便也暂且忍耐下来不再提起,转而说道,“县尉和主簿都出了问题,不知那几位会不会对县衙再有什么动作,舅舅在县衙里,最近也要多加小心才好。” 陈县丞拍了拍胡三公子的肩膀,“知道你关心舅舅,放心吧,舅舅心中有数。”又问道,“你母亲最近可好?” 胡三公子道,“我母亲都好,劳舅舅挂心。母亲知道舅舅喜欢吃她做的玉带糕,还特地做了让我带来给舅舅。” 陈县丞闻言面色微微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了一抹痛色,叹道,“这些年苦了你母亲了。但凡我当年能早点立起来,也不至于让你母亲就做了人家的偏房。” 胡三公子心中也是一叹,这偏房庶子何尝不是他心中的痛,面上还得只得安慰陈县丞道,“如今都好,因着舅舅的关系父亲待母亲一直很好,便是大房那边轻易也不敢给母亲惹麻烦的。” 陈县丞长叹了一声,也只是拍了拍胡三公子的肩膀没再多言。 何侍卫回到城郊瓦子胡同的时候已是深夜,翻墙进了院子之后他本想轻手轻脚的回到单独给他收拾出来的西间睡下的,却没想到少年阿良竟也没有睡下,似乎是一直在等他。 何侍卫看到屋子里坐着一个黑影,先是本能的就向腰间摸去,却在模了个空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配刀,应在一瞬间听到坐在屋里的少年轻声问道,“何大哥,你怎么才回来?” 何侍卫听到声音这才松了口气,“是阿良啊,这黑灯瞎火的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何侍卫边说边摸出火折子点亮了屋里的油酊,就见少年正坐在屋子里用几块石头搭着一块木板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少年阿良见何侍卫也坐了下来,便又开口问道,“何大哥,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都在忙些什么?” 何侍卫见阿良的神色十分的严肃认真,便歇了原本还想调笑两句的心思,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阿良摇了摇头,“没有,这段日子何大哥隔三差五的给家里添吃的用的,大哥和稚子的身体都好了许多。” 何侍卫道,“那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阿良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何侍卫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阿良停了停,终于还是开口道,“何大哥,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家里的条件能好一些,可是。。。。。。可是我有手有脚的,我也可以去做工赚钱,虽然赚的少一点,可是,可是。。。。。。” 阿良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小声道,“日子虽然清苦一点,可是至少我们活的堂堂正正。” 何侍卫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出了阿良话外的意思,问道,“我们现在就不是堂堂正正的了?” 阿良抬头看向何侍卫,说道,“何大哥,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是总是这样半夜三更的在外面,我。。。。。。你。。。。。。你能不能。。。。。。” 何侍卫看着阿良纠结着小心措辞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小子,不会到现在还当我是做贼的吧?” 阿良的小脸仍是皱着,神情依然严肃,何侍卫没忍住给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就不能把我往好的方向想一想?” 阿良闻言这才脸色有些疑惑的问道,“真的不是吗?” 何侍卫道,“当然不是了!” 阿良仍是不信,又问,“可是哪个正经人家天天早出晚归的,总是在外面呆到半夜三更的?而且那些打小工的人怎么会赚到那么多钱?” 何侍卫笑了笑,撸了一把阿良的脑袋,“你放心,我绝不是坏人,而且我赚的钱呢也都是干干净净的,至于我到底是做什么的,以后你会知道的。” 阿良闻言却并未被何侍卫的三言两语就打消对何侍卫身份的疑虑,眼神闪了闪,停了片刻转而又小声问道,“何大哥,你以前当过兵吗?” 何侍卫吃了一惊,心中暗想难不成自己什么地方露了马脚,问道,“怎么这么问?” 阿良道,“你的绑腿。” 何侍卫闻言低头看向自己小腿处。 又听阿良道,“你缠绑腿的时候总习惯多打一道结,一般人不会这样,只有军人因为日常操练的需要,会习惯将绑腿多打一道结防止绑腿意外散落。” 何侍卫愣了半晌,一方面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一方面又不得不有些惊讶少年阿良的观察能力。。 事实上难得少年家境贫寒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何侍卫本也并不想隐瞒身份,于是笑道,“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见少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自己,又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别胡思乱想了。我向你保证我绝不是坏人,至于我到底是什么人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快去睡吧。” 送走了少年阿良,何侍卫躺倒在床上,心中却是在盘算着自己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难免需要晚上行动,再者越接近真像越危险,自己是不是应该早点搬出陈家,以免给这一对兄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101章 江南行38 第二日一早,顾清林迷迷糊糊刚睡醒,就见云烁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密信。顾清林认得那密信的样子,便知是太子殿下的信到了。 揉了揉眼睛顾清林问道,“是殿下的密信么?” 云烁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顾清林便往床外挪了挪歪到了云烁的怀里,两人一起看起信来。信的内容简洁并不很长,不多时间就看完了。 云烁见顾清林没吱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顾清林声音有些闷闷不乐,“不知是该为三皇子惋惜呢还是好奇我父亲为什么会来江南。” 云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安平侯的为人包括他与顾清林间的父子关系云烁是知道一些的,顾清林这样明显是不希望安平侯来江南这边的。他先是摸了摸顾清林的脑袋,又将他往怀里紧了紧,“你父亲来了也只在江关州那边,管不到咱们这里来。再者说了,他便是来了这里又如何,你身负皇命,也不是他轻易可以置喙的。” 顾清林其实也明白情况,心中只是本能的不希望因着安平侯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罢了。把脑袋往云烁的肩膀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才开始和云烁讨论起密信的内容来。 顾清林小声道,“没想到三皇子会被扁为庶民。以他的性子,让他在皇陵洒扫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云烁也没想到陛下最终还是留了三皇子一命。毕竟三皇子真正致命的问题并不是所谓的谋逆或是意图染指军权,而是虐杀平民女子。有这一条把柄在,只要三皇子活着一天,这就是一颗隐藏在暗处的惊雷,随时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云烁没说话,顾清林也并在意,而是继续小声道,“只是可怜他那一大家子,听说他的儿子还不满周岁呢。” 云烁这才叹了口气,然后道,“到底是给三皇子留了一条性命,也不知道陛下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一定人还能整整齐齐的凑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只但愿以后不要再生事端罢。” 顾清林与三皇子本就并不熟悉,云烁之前也对三皇子的为人有诸多不认同的地方,再者他的命运也不是这二人能左右的,因此很快便不再谈论三皇子,转而说起了密信当中的其他事情。 云烁又道,“殿下说胡三娘一伙人到了京城以后,内卫司也用尽了手段,但是并没有再问出什么新的线索。我就理解不了,连自己是在给谁卖命都不知道,怎么就会那么死心塌地的给人干活儿呢?” 或许是因为穿越前他也曾经历过人生的致暗时刻,顾清林倒是比云烁能多一分理解。他拉着云烁垂放在腿边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同他说道,“没有跌入过低谷,没有陷入过绝望的境地,是不会有人感同身受那些人的心境的。你看胡三娘几人的身世,各人都有各人的凄苦之处。人在绝望无助的时候,但凡有人愿意伸手拉他们一把,给他们一条活路,哪怕是粒米大小的温暖也足以让他们以身相报了。这就好像是溺水的人在水中永远只能看见头顶的那一点微光,求生的本能驱使之下,他们只能拼命的朝着那一点光不停的靠近。也不能说他们愚忠于幕后之人,或许他们只是不知道除了这样,他们还能怎样活着吧。” 云烁听着顾清林的语气当中有说不出的悲伤之感,转身扶住了他的肩膀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见神情当中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笑道,“说的你好像感同身受一样,倒吓了我一跳。” 顾清林没有回话,只是突然偷袭,“啵”的一声在云烁的唇上飞快的点了一下。云烁刚想按住顾清林再轻轻摩擦一下,就听屋外传来侍书的声音,“少爷醒了吗?侍书去给您备水洗漱啦?” 云烁被打断了好事,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倒是惹得顾清林实在笑个不住。片刻后才收了笑对云烁道,“好了不闹了,殿下信里也写了西南那边的逆党暂时没有什么线索,希望咱们这边能早日有所收获。努力干活儿吧大将军,少想些没用的。” 云烁不能忍,再一次按住了顾清林亲的人说不上话,半响听到脚步声才放开了人,“什么没用?你说什么没用呢?” 两人又闹了一阵,侍书端水进来了顾清林才得以脱身洗漱。 吃过早饭,顾清林想要重新梳理一下案情,而赵子渊被张管事喊走了,沈随见状便趁机拉着云烁指点他功夫。 书房里,顾清林坐在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侍书坐在一旁一边伺候猫主子一边还要给顾清林磨墨。看顾清林在纸上写了一堆的人名还画了不少线条将人名串联起来有些不解,问道,“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清林笑了笑,看了眼侍书道,“没什么,我只是闲来无事,把案子里遇到的人都记录一下。” 侍书随意看到了顾清林写在最左边的一个名字,出声念道,“张继宗。。。。。。” 顾清林随意的“嗯”了一声,“不错啊,功课没落下,基本的文字你现在都认得了吧?” 侍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还是有不少不认识的。” 顾清林头也没抬,“知道字还没认全,就多下些功夫。平时自己多看书,有不认识的问谁都可以,我们都不在的时候也可以去问张管事。等这边忙过了,回了京城我再给你好好补补。” 侍书闻言虽苦了脸,可是却也不敢反驳,故意叉开话题道,“少爷,这个张继宗是谁啊?” 顾清林道,“就是那天我们在酒楼遇见的借钱给赵大的那个人。” 侍书“噢”了一声,“他啊。那他可真有钱。” 顾清林从侍书的口气当中听到了一丝讽刺的意味,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有钱?” 侍书道,“不是说那赵大整日不务正业的癞子吗?他明知赵大这样还借给他贰百两银子,那可不就是钱多了烧的慌吗?有这些钱做什么不好,都能在这城里买套小宅子了。” 侍书的话犹如一颗流星划过,照得顾清林脑海中灵光忽的一闪。 是啊,这不合逻辑啊!有谁会明知道借钱的人品形不佳还借那么多钱给他呢?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们不了解的内情。 顾清林撸猫一样的撸了一把侍书的脑袋,笑道,“侍书,你可以啊!”说完,站起身来将面前的宣纸收了起来,“少爷给你记上一功。” 侍书迷茫的眨了眨眼,“少爷,怎么了?” 顾清林笑道,“你帮了少爷的大忙了!这个张继宗是个很重要的知情人。若能撬开他的嘴,说不定你雪儿姐姐又可以早几天回家了!” 侍书这才明白过来,也有些喜笑颜开,“真的吗?我真的帮到少爷了吗?” 顾清林仍是笑盈盈的,“没错,等你雪儿姐姐再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的时候,你就可以跟他说,因为有你帮少爷找到了嫌疑人,咱们又可以早点回去了!” 侍书只一个劲嘿嘿傻笑,怀里的雪团儿都忘了摸。雪团儿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跳下去,一溜烟出门去了。 顾清林摸了摸侍书的脑袋,“行了,少爷这儿不用伺候了,忙你的去吧。” 侍书“哎”了一声,“那我去找雪儿姐告诉她这个消息,顺便拿雪团儿的饭食!” 顾清林点了点头,笑了笑,“去吧!” 看侍书兴冲冲的跑了出去,顾清林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萧山县衙当中,肖县令此时的心情恐怕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了。试问一个县衙里面总共才几个主事官?结果昨天差点被人一锅端了。可怜他这个名义上的一县之主,自始至终都还被蒙在鼓里。 肖县令心中一片萧瑟,忽然有了种生而无望的感觉。他的职业生涯啊,看来就要止步于此了。 长叹一声,肖县令抹了把脸继续在心中哀叹。 他到现在也只是知道曹县尉与赵大一案有关,而具体内容并不知晓。但既然能被顾清林他们带走显然不是什么小事,很大可能会与赵大私下里干的买卖有关。至于唐主簿与林捕头的供状他倒是看了,对于他最信任的唐主簿私下里以势压人的事情,他虽也感到震惊与气愤,可他也早过了书生意气为民请命的热血时期,对很多事情已不似刚做官的时候一般的非黑即白。那些事情在现在的他看来,或许每个衙门里面或多或少的都存在这种情况,只不过是唐主簿他们的运气不好,撞到了上官的手里了而已。 可这些他也只敢私下心里想想而已。如今上官盯上了这些事情,那这就是天大的事情。只是苦了肖县令,一夜之间几乎要成了光杆司令一个,手头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如今能帮他分担的也只剩下了李县丞一人。可因着这一番事情,他现在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总感觉现在看谁似乎都在背着他这个上官私底下搞事情。 陈县丞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一脸恢败之色坐在主位的肖县令。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肖县令的面色看起来都似苍老了不少。 陈县丞上前几步,轻声唤道,“大人?大人?” 一连唤了两声,肖县令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陈县丞。只见那眼神原本空洞无神,却在看到陈县丞的时候忽然间闪过了一抹古怪的神色,尽而又变马了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陈县丞神色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大人,刚才皂班的衙吏来问林捕头和曹县尉都不在,他们如今该听从谁的安排?” 肖县令神色犹疑的看了会陈县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林捕头不在,先让副捕头代了林捕头的职,有什么事情先向你汇报,有要紧事情再向我汇报吧。” 陈县丞躬身应了一声,面上似乎略有犹豫。 肖县令如今正是敏感期,见状便问道,“陈县丞可是有事?” 陈县丞这才似是有些为难的问道,“这马上要春耕了,户房那边还有一摊子事情等人安排,往年这些事情都是唐主簿在主理,一时之间户房那边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下官看这唐主簿的问题虽然说大也不少,可毕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有没有可能。。。。。。” 肖县令闻言先是警惕的看了看陈县丞,从他面上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似乎单纯只是在为了衙门的事情操心,才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若无曹县尉的事情倒还好说。只如今这要不要命却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这些日子,说不得要陈县丞多忙碌些,多担待些事情了。” 陈县丞也是叹了口气,才又顺势问道,“大人可知曹县尉究竟所犯何事?外面都在传说是与赵大的事情有关。” 肖县令再次摇了摇头,“本官也想知道啊!可人是那边审的,审完也并未对本官有所交待直接便将人带走了,本官这心里。。。。。。”说完他抬手半握拳轻轻叩了叩胸口,“也是没底啊!” 陈县承微垂了头眼神闪了闪,又有些担忧道,“但愿不是真的与赵大有关,否则的话,咱们衙门里的这些人。。。。。。” 肖县令低着头,没说话,陈县丞便也不再多言,躬身行了个礼准备退下,,刚要出去又听肖县令在背后说道,“告诉下面那群捕快,他们和林捕头的那些事情本官都已知晓,暂时不与他们计较,若是以后让本官知道谁还在暗中行事,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 陈县丞只得转身再次行了一礼,才又退下了。 第102章 江南行39 位于西城的黄宅当中,黄家二爷黄亦驰陪着老祖宗黄氏用完早食正在院中散步。两人走了一会儿,黄氏屏退了跟着的丫鬟,只留了黄亦驰在身边。 见身边没人了,黄氏才笑道,“这两日又忙什么呢?天天早上来晃一圈,一天的不见人影。” 黄亦驰笑道,“才开年也没什么忙的,左右不过那些吃酒请宴的。父亲如今爱清净,有些宴不想去的,少不得得孙儿跑一趟。” 听黄亦驰提起了自己的父亲,黄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黄亦驰的手,“这几年是辛苦你了!” 黄亦驰忙道,“都是为了家里,孙儿不觉的辛苦。” 黄氏这才笑了笑,又说道,“昨儿个我听说衙门里面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些日子在外边,可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黄亦驰道,“昨日那几位去了县衙,提审了曹县尉,唐主簿还有林捕头,最后带走了曹县尉,并且将另外两人下了狱。具体的原因暂时没打探到,但孙儿猜测应该是与他们要查的案子有关,要不然应该不至于这样劳师动众。” 黄氏走了一会,才道,“应该是了,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用不着这几位亲自出手。想必是私铁的事情有眉目了。这样也好,他们的精力被牵扯住就不会再去看别的事情,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那些人也就要离开萧山县了。” 黄亦驰有些不解,“可是祖母,有问题的明明是陈县丞,被带走的却是曹县尉,可据孙儿所知他同这私铁案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会不是是他们搞错了?” 黄氏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能查逆党这样的大案能扳倒朝廷二品大员的人,你以为会是庸兵拐将?他们既带走了曹县尉,就必定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线索。你且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一个都逃不了的。” 黄亦驰仍是有些怀疑,“这挖矿的毕竟是兵不是匪,事情又做的这样隐蔽,这几年的时间半点风声都没有露到外面的,祖母当真觉的,他们能将这铁矿的案子查清楚吗?” 黄氏看着黄亦驰,问道,“若当真半点风声都没露到外面,我们又是如何知晓内情的?” 黄亦驰被黄氏问的一愣,想想觉的自己祖母说的也对。既然他们能知道这件事情,又怎么能保证别人就不知道呢? 正想着,又听黄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但凡只要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这世上那么多的无头公案,你以为真的是那些犯案的人行事高明的?不过是利益交错,权衡制约罢了。” 黄亦驰再度点头。自己的祖母虽身处后院,很多事情上却是想的要比他透彻明了,他心中向来是尊敬且佩服的。只是片刻后他心中不由又想到了这几年黄家所做的事情,不由的眉头蹙在了一起。 黄亦驰自从逐渐掌管家业,这几年在这萧山县当中过得不可谓不风光。任谁见了面都得称上一句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他有钱又舍得出钱做事,加上与承平伯沾亲带故,便是县令老爷见了他也都是客客气气和颜悦色,少有遇到官府与之为难的时候。 事实上若不是因着私铁一案,原本黄亦驰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可能也会被人发现,会被官府查办。此番的事情倒是给他也提了个醒。 黄氏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便知他心中有事,于是问道,“怎么,是想到了什么?” 黄亦驰闻言有些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胆量在自己的祖母面前提及。 黄氏却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一般问道,“可是想问祖母是否想过有一天曾做过事情也会被人发现?” 黄亦驰闻言有些惊讶,忙又找补道,“祖母。。。。。。” 黄氏安抚的又拍了拍黄亦驰的手,面上虽是笑了笑,神情中却是染上了几分落寞,“祖母知道,祖母都知道。当初虽说是形式所迫不得不为,可毕竟也是做了那件事。从那时候起,祖母也就做好了有朝一日事发的准备。” 说到这里,似是走的有些累了,黄亦驰扶她在围栏旁坐下,又听黄氏接着道,“祖母一把老骨头,这辈子锦衣玉食的也算是赚了,死不足惜。可你不一样。” 她抬起头目光有些慈爱的看向黄亦驰,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黄家未来的希望都在你的肩上,绝对不能有事。所以有些事情祖母不让你插手,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只有这样,真到了那一天,祖母才有办法护你周全。” 萧山县境内发生的这些事情此刻黄岐尚且并不知晓,他心中此刻正在为了关外人的态度恼怒着。一旁的江夫人坐在下首的位置看着黄岐阴沉的脸色默不作声。 屋内落针可闻,氛围一时有些紧张。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黄岐带着恼恨的声音响起,“这群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江夫人略微抬了抬头,却是并没有看向黄岐,也识趣的并未开口。然而既便江夫人再如何缩小存在感,这屋里终究也只有他们二人,终归躲不过黄岐的怒火。 “怎么,当初不是你笃定能囤货卖高价的吗?现在倒成了哑巴了?”黄岐看向江夫人,“如今局面致此,你倒是说说看眼下我们该如何?” 江夫人抬头看了看黄岐,斟酌着说道,“我知你现在正在气头上,可事已至此,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安抚这些关外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勾起了黄岐的火气,“如何安抚?那你倒是说说要如何安抚?” 自从知道西南的这批粮食出了问题,江夫人心中其实早有思虑,只不过因着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在黄岐的面前处境越发的艰难,有很多的事情也并不是她想做就能做的。 虽如此,江夫人还是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无论多少粮食总还是要给他们提供一部分的,总不能让他们为了生存要么内乱要么南下劫掠边境。果真起了战事才是真正的麻烦。” 黄岐“哼”了一声,“你说的倒是简单,一时半刻的,粮从何来?” 江夫人似是被黄岐的话问住了,停了片刻才道,“如今西北这边咱们的根基损毁了大半,边境封锁的又严格,一时之间确实无法筹集这样多的粮草,有没有可能西南。。。。。。” 江夫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黄岐打断,“不可!西南那边是云家军的地图,那里的情况只会比这里更危险,我们好不容易在那边才算有了点基础,绝不能在这时候暴露。” 江夫人手指缩在衣袖里拳了拳,又沉默了片刻才说出了自己原本的真实意图,“支龙山里的那些粮食,有没有可能先挪用一部分?” 果然,听到江夫人的话黄岐沉默了片刻。 支龙山脉绵延八百余里,山高林密,几乎人迹罕至,是大盛朝与关外的一道天然屏障。西北境内近半边境地方都靠近支龙山,因着天险可守,驻军人数并不算多且驻军点也并不密集,像蒋仲景的西南主力大军就并不驻扎在这边。 然而没有人知道,正是在边境的支龙山脉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石洞,四季恒温且通风良好,乃是一处绝佳的仓储地点。而此处正是吞龙选定的西南地区的存粮点。里面储存的都是这几年来陆续秘密存入其中的西南地区的主要粮食小麦。 当然,这原本是为了起事所存的粮食,无论如何轻易都是动不得的,江夫人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并没有一开始就提出这个方法。 黄岐的心中当然也有考量。 他们暗中资助关外人已有四五年时间,有了他们的资助关外人这几年发展壮大的十分迅速,趁机吞并了不少的中小部落,如今规模已然接近当初的大月国。先前若不是被云烁提前一步灭掉了大月国,原本关外人也是有意要对大月国动手的。 如若一切都按原本的计划,通过掉包粮草偷换前来支援西南的云中军的军粮,趁大月国一战先消磨掉云烁的主力军最好是能够一并除掉云烁,然后理所当然的将责任全推到西南主将蒋仲景的身上,趁机再搅乱西南的边境,趁着大盛边境不稳之际引关外人入关,由他们里应外合,到那时即便大盛不覆灭也绝对会元气大伤,而他们就会有进一步的机会去蚕食大盛,最终完成他们的目标。 然而凡事总有意外。谁都没有想到云烁会在粮草不继的情况下不但没有饥困战死,反倒出奇不意的直捣大月王城解了困局。不但如此,胜利凯旋之后他竟也沉得住气并未直接与蒋仲景翻脸,今得他们计划落空。不但如此,后来还因为一个偶然的意外被顾清林发现端倪,致使他们提前暴露。 眼下情况看来,短期内想要再起对他们有利的战事只怕都不可能了。而支龙山中的粮食自然暂时也就并不显得那么的重要了。 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黄岐,江夫人暗暗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当中,好在一阵沉默过后,黄岐最后还是说道,“此事需得先说与义父知晓。” 江夫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103章 江南行40 东关街赵宅的书房里,屋里几人在分析完顾清林重新梳理的人物关系图之后,已经基本理顺了赵大一案的来龙去脉,最后顾清林说道,“所以赵孙氏自店小二处知道了杀人的方案,并杀死了赵大;而曹县尉因怕自己替山匪落户之事暴露又买通了倒夜香的老余头杀死了赵孙氏。我们通过这个案子确认了赵大与山匪勾结倒卖私铁器,而与之勾结之人正是内卫司正在追查的黑山豹一伙人,目前这伙人处于失踪状态。赵大一案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但也还有一些疑点我们没有弄清楚。” “除了张继宗为何要借那么多钱给赵大,还有就是我怀疑曹县尉是被人利用的,以及烧赵大家的房子的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就是在背后利用曹县尉的人。” “除此以外,何大哥还带回了一个消息就是城南的胡家同山匪也有过交集。当然此事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顾清要说完停了下来,云烁又补充到,“还要加上你先前怀疑的买通眼线暗中传递我们消息的人。” 顾清林点了点头,“嗯,没错。” 赵子渊道,“还有我们先前悬赏的周边县镇的地质河流情况有没有异常的事情。” 顾清林又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也是我们在做的事情。” 见大家再没有补充了,顾清林才又道,“眼下曹县尉这里应该提供不了什么别的线索了,不过若是我的推测没错的话,或许今日我们就能够查清藏在我们身边的眼线是谁,若是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的找到这幕后之人。” 沈随听闻十分的好奇,“这么快?你太厉害了!是早就有线索了是吗?” 顾清林笑了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也只是一个推测罢了。” 赵子渊又问,“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顾清林想了想,“张继宗那里,先让人直接将他带过来我再问问看。”然后又放下手中的茶杯,拍了拍手站起身,“至于现在嘛我们就再去审一审那曹县尉,然后正大光明的派人去他家里取证据!” 几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这一边顾清林的计划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另一边卫一等人也已经从成化县得到地址开始前往萧山县。赶了两天的路,卫大人已经由最初的怒火当中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追查到了黑山豹一伙人的行踪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这一伙二十多人竟然齐齐被灭了口。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可以将一伙穷凶极恶且战力极高的山匪团灭?他们又为何要灭口黑山豹一伙人?是他们的追查让这背后之人感受到了危险的信息,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卫大人心中迫切想要解开心中迷团,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与顾清林等人汇合。过了这么久时间,他们那边不知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顾清林审问完曹县尉不多时,东关街上的赵家宅子大门打开,四五名劲装打扮的壮年兵士鱼贯而出,上前匆匆往城西的方向而去。 胡记木材铺子的门口,陈掌柜的正在手里握个一个小巧的茶壶边喝茶边与隔壁铺子的老板聊着天。见赵宅里面出来了人,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聊天朝赵宅的方向看了过去。待一行人匆匆离去之后,这两人才又凑到了一起,隔壁铺子的许老板说道,“哎,听说了吗,昨儿个县尉大人被这里面的人给抓了!” 陈掌柜的面上流露出一点诧异之色,“此时竟是真的吗?我还当又是有人瞎传呢!” 许老板道,“可不是真真的,我昨儿听说的时候也是不信,后来还是偶然遇到了衙门里的人才确信的。” 陈掌柜的又问,“那里面的人不是查私铁案的么,难不成这衙门里。。。。。。” 话说到这里许老板忙打断道,“我的老哥哥,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这哪儿是咱们能随意猜测的?” 陈掌柜的回神似的一笑,“很是,很是,倒是我失言了。”停了停又道,“说起来管那么多呢,他们查他们的,咱们正经做咱们的生意,同咱们又有什么相干呢!” 许老板道,“谁说不是呢!”说罢扭头看了看几人离去的方向,笑道,“你瞧这架式,这指不定是又查到什么线索了。照我看呐,咱们这街上啊马上就要有热闹瞧了!” 两人又随意说笑了一番,方才各自回了铺子里去了。 至午时,赵宅当中先前外出的人员悉数返回,宅院大门关闭之后赵宅再一次陷入了沉静之中。直至午时过后,侧门再度打开,负责采买事宜的陈采办照例出门进行采购。 而此时的赵宅内院当中,一身劲装打扮的张继宗正惴惴不安的坐在一间厢房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张继宗浑身一个哆嗦,条件反射一般的站了起来看向门口。 顾清林迈步进入房中,云烁紧随其后也迈进房中。看到一脸惊慌失措的张继宗,顾清林先是笑了笑,然后才开口道,“别紧张,只是再找你问几句话,坐吧。” 边说,边率先在桌旁坐了下来。云烁也并未多言,坐在了顾清林的右侧,靠近张继宗更近一些的地方。 张继宗见后面再没人进来,心中略有放松但却也并未如顾清林所言坐下,而是有些忐忑的看向顾清林,声音略带紧张的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找小人是有何事?” 顾清林仍淡淡笑着一脸的温和,可出口的话却让张继宗的心头如中了一箭般瞬间紧绷了起来,“没什么事情,只是想问问你花两百两银子同赵大买子多少黑铁器?” 张继宗心中本就忐忑闻言更是脸色骤变,微张着嘴巴却是呆立在了当场。这反应,便是呆子也能看出其中必有问题了。 窗户边往里偷看的沈赵二人对视一眼,沈随十分纳闷的用气声同赵子渊道,“咱俩上次去问这小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样?” 赵子渊心中同样想不明白,同样气声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早知是这样咱们上回也就该诈一诈他才对。” 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继续在窗边专心偷看。 顾清林见张继宗的样子,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张继宗旁边的椅子,“坐吧,叫你来只是为了问些问题,并没有同你治罪的意思。你只管将你知道的如实相告,若对我们破案有助你私买铁器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张继宗闻言,仔细分辨了一下顾清林的面色,见他目色中并无阴厉之色,这才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心的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又深吸了口气才对顾清林道,“大人真是目明如神,小人与赵大的那二百两银子,的确是想从赵大那里私买几把刀具的。” 见顾清林一脸鼓励的神色,才从头说道,“小人家中世代在这萧山县,主要做些玉石的生意,另外茶水铺子也有两间,在这萧山县内虽比不得大户人家但也算小有资产。因着生意的需要,家中一般每隔个两三年会去一趟邕州采买些玉石原料,因着三年前自邕州返回时路遇了匪徒,虽得镖队奋力护卫最后没什么钱财损失,可随行的掌柜伙计却是有死有伤。这眼看今年又到了去邕州采买的时候,家里人这才商量着也买些刀具给随行的家下众人都配上兵器,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多个自保的东西。” 听张继宗这样说,云烁出口问道,“这种情况,怎的不去官府的铁器部门申请采买呢?” 张继宗叹了口气,才说道,“大人是有所不知,衙门里的兵房的曹大人家中亦有金银玉器的铺子,小人之前也曾去申请过,只不过。。。。。。” 顾清林一听便明了,这就是竞争对手暗中使绊子了。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是从何处知道这赵大私卖铁器的?像他们这种人,总不会到处吆喝自己是做什么的吧?” 张继宗看起来有些犹豫,看了看顾清林又看了看云烁,有些欲言又止。 顾清林便道,“你可是心中有何顾虑所以不敢说?” 张继宗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几次之后才一咬牙道,“回大人,这消息是小人自鬼市买来的。” 顾清林眼神一亮,从来只在电视剧小说当中看到的鬼市,在民间竟然是真的存在的?他有些兴奋的看了看云烁,却发现对方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云烁,云烁冲他摇了摇头道,“若是鬼市来的消息,只怕是查不到来源。”见顾清林有些不解,云烁道,“回头再同你说。” 顾清林心中刚燃起我兴奋之情迅速倒退。云烁说查不到的事情,应该就真的是查不到了。 张继宗的这条线索到此也断掉了。 几人又回了正堂当中,云烁才同顾清林解释道,“所谓鬼市实则是地下交易市场,很多地方其实都有。其中也分有市有无市。所谓有市便是有实际的东西销售的,比如一些赃物,黑器之类;而所谓无市,刚是指没有实际东西销售的,比如张继宗这种买卖消息的,亦或者是谋财买命这之类的事情。有市和无市形式上虽有差异,但规矩却都是相同的,那就是不问来处,不问去处,不问身份,不问因果。并且鬼市有着自己独特的一套对接暗号,彼此之间通气连枝,所以想要从黑市入手查探消息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云烁一解释顾清林便也理解了。他倒是也没傻乎乎的问那既然这样,官府为何不查封鬼市呢之类的话。毕竟在后世经济技术高度繁荣物料资也极端丰富的世界当中还有暗网的存在,更何况是此时的大楚朝。 赵子渊闻言问道,“那既然是这样,那个张继宗可以买消息,那咱们也可以啊?咱们也去鬼市买个消息,问问这里倒底有没有铁矿岂不省事?” 顾清林与沈随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几个眼巴巴的看向云烁,云烁被这几人看的有些好笑,“要这么容易咱们何必这么辛苦呢?鬼市从来不做官家的生意的。既便咱们身份不暴露,鬼市也自有一套判断生意来源的标准区分生意,何况咱们已经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条路走不通的。” 沈随“啊”了一声,“这可真是可惜了!这条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屋内一时沉默了一会儿。云烁没说活,只看着顾清林。顾清林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那就再等等看,到今晚若是还没有动静,明天我们就将从曹县尉家中取得了一份可能与铁矿有关的证据的事情传出去,我想不论消息真假,为了保险起见,那幕后之人若得知这个消息多少都应该有些动作的。” 第104章 江南行41 到了傍晚时分,顾清林预想中的幕后之人的动作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带着人上门的战意。 看着战意五花大绑带来的人,顾清林几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云烁冲着战意一个眼神示意,“怎么个情况?” 战意便道,“这小子便是暗中与那府里的人接头的人,但是这小子太机警了,弟兄们跟踪的过程当中被他发现了,不得已只好将人带到这里了。” 顾清林闻言蹲下身来与被迫跪在地上的人视线齐平,仔细看了看他。 又听云烁问战意道,“有什么发现吗?” 战意道,“嘴硬的很,一个字都没说。”说完看了那人一眼才又接着道,“这小子身形步伐颇有些章法,有一定反跟踪的经验,看样子倒像是有过从军的经历。”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面色凝重了起来,尤其云烁,低头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身前跪着的人。顾清林则是趁机起身走到了这人的身后,附身又看了看他被绑缚着的双手。 片刻后顾清林站了起来,“先把他带去偏厅吧。” 人带走后,顾清林才同云烁道,“我看他左手手掌与右手食指以及中指处有明显的老茧,这样明显的特征应该不是寻常庄户人家能形成的。” 顾清林虽对这习武之人对于习练不同兵器会形成什么样的体貌特征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却也十分敏锐的觉查到了其中的异常。在坐之人当然没有人比云烁对此更有发言权了,听顾清林这样讲便解释道,“常年练箭之人便会形成这样的手部特点。我看这小子相貌普通肤色偏黑,打眼看起来十分的不起眼,身材中等又精瘦有力,目光有神,这些特点很像军中惯用的斥候。并且军中斥候常用的兵器便是弓箭与匕首。” 沈随大惊,“难道说这人是军中之人?” 云烁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而顾清林看着云烁的神情心中同样十分的震惊,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军中之人在他们府中买通眼线。 赵子渊心中对于自家仆从出了细作这件事情十分的震惊与气愤,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有些气呼呼的开口道,“人都抓到了,问问不就知道了?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受着我赵家的供养却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正是赵府的采办李非。人被带上来的时候双腿几乎是瘫软的,押送的两人一松手他便普通一声跪了下去。 赵子渊见了先是一愣,继而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冲他心窝就是一脚,“你个吃里扒外的狗货!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做出这样背主的事情来!” 顾清林抬了抬手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沈随拦着道,“你让他先出会儿气吧,不然他准得憋出病来!放心吧,就他这手虚脚弱的,出了不人命。” 顾清林有些犹豫的收回了手,看着都替那李非觉的疼,虽没再强行阻拦,还是小声意思意思的说了句,“那什么,也可以审完了再打的。” 李非的叫声虽惨烈,但沈随听闻还是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云烁看了顾清林一眼眼中也含着笑意,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赵子渊自是也听到了,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看沈随与顾清林二人,回头又踢了李非两脚,在李非不住的哀求声中才堪堪停了下来。沈随见他停了下来这才起身将他拉了在身边坐了。 顾清林见赵子渊坐下了,又稍停了几息才开口问话,却也并不是直接问李非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先问道,“我听说你和赵二身边的大丫鬟雪儿是定了亲的,此番回京就要完婚的。” 李非强忍着周身的疼痛,先是转头向着顾清林的方向看了过云,匆匆对视了一眼便低下了头,虽不明白顾清林何意还是诺诺的道,“是。” 又听顾清林道,“那这样说来,她也是你的同谋了。” 李非闻言也顾不得疼痛忙抬起头来道,“不不不,不是的顾少爷,此事雪儿她并不知情的!” 顾清林却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你身在外院,如何能了解内院的消息?这内院的消息是她打探过后告诉你的吧?” 李非因着事发心中本就恐惧,听顾清林这样说又有些焦急,想膝行两步到顾清林脚边却被身后的人给拉住了,只能原地急道,“顾少爷,顾少爷,雪儿她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情的,求求你,放过她吧,你放过她吧!” 赵子渊见李非的样子“呸”了一声,“你有胆做这样事情的时候,怎么不替她想着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倒在这儿装起情圣来了?” 对于李非来说,顾清林身份再高可在他的心中对于顾清林只是有些敬畏之心,可对赵子渊却不同。他李家从他爹开始就是赵家的家生子,便是雪儿在赵子渊身边一向得脸,可却也是赵家有奴契的奴仆,这一大家子的生杀命门全都握在赵家的手里,所以心中对赵子渊是惧怕的。 听到赵子渊这样说惊惧交加痛哭流涕,“少爷,少爷我知错了,你要打要杀都可以,求你饶了雪儿吧!她是真的不知情,她不知情啊!” 边说边奋力挣扎着,力气之大身后的两人险些没能按住他。 顾清林安抚的看了看赵子渊,见他气咻咻的闭嘴之后,又等李非挣扎的累了才开口道,“既这样那你就说说你做的这些事情吧。你记住,要胆敢隐瞒半个字。。。。。。” 赵子渊接道,“要胆敢隐瞒半个字,别说你和雪儿了,便是你老子、娘,也一并乱棍打死直接扔乱葬岗了事!” 顾清林听赵子渊这样说也愣了一下,然后给了赵子渊一个你牛的眼神,赵子渊见顾清林看过来,还以为是顾清林嫌弃他擅自接了话,一时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他一家子都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打杀一两个奴才有什么问题!” 顾清林这才反应过来,赵子渊口中的家生子也是属于主家的私有财务,主家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摇了摇头,也没时间感慨其他,又看向李非,见他不知是不是吓到了,于是又道,“怎么?不想说?” 李非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慌忙又磕了个头,然后才开口道,“不敢隐瞒几位主子,那些人是在成化县的时候找上小人的。。。。。。。” 听完李非的叙述,几人大概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李非外出采买的时候一时贪玩,在街边赌局玩了两把被人下了套儿,那些人威逼利诱,先是喊打喊杀后来又许以重金,李非本就是为了多赚点儿钱成亲用才起的投机之心,后来在重金的诱惑之下终究没忍住,就答应了这些人替他们做事。 顾清林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玩的赌局?” 李非道,“就是去菜市的路上,有一日小的去菜市采购偶然间发现的。” 顾清林眉头微蹙,“偶然发现?那你后来可还曾再遇见他们?” 李非摇了摇头,“再没有了。那时候已经快过年了,街上的人本就不多了。” 云烁问顾清林,“我派人去成化县找找?” 顾清林摇了摇头,“估计找到的概率不大。”然后又问李非,“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李非老实道,“就,腊月二十五。” 顾清林小声重复了一句,“腊月二十五。。。。。。”片刻过后又抬头看向李非问道,“他们大约有多少人,是什么样子的,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有什么特征?” 李非回想了一下,“当时那里围了好多人,具体有多少人小人真的记不得了,最后跟小人讨帐的只有两个人,就是那个庄家和另外一人。这两人的身材都比较魁梧,长的也很普通,听口音都是本地人。” 顾清林见李非说的比较宽泛,便试着引导他道,“你再想一想,这两人脸上或者身上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或者是标记?比如说伤痕或是有痣一类的?” 李非又试着回想了一下,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征,这些都没有。” 见下庄的人问不出什么线索,顾清林只好暂时先放弃,转而问道,“那说说这接头的人吧。” 李非道,“小人其实并不知道接头的人是谁,只是按照他们说的,将写好信息的纸条送到指定的位置,他们自己会派人去取。” 赵子渊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被沈随拦住了。 顾清林则是没有理会赵子渊二人,问道,“所以他们是跟着我们一路到了萧山县?到了萧山县换了新的地方,你们又是如何接头的?” 李非道,“咱们来了之后没两天,有一回我出去采买的时候实然被一名菜贩拦住了,新的方式是他跟我说的。” 顾清林又问,“那菜贩长什么样子?” 李非想了下道,“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肤色有些黑,也是本地口音。” 顾清林等半天没下文了,问,“没了?” 李非摇摇头,“没了。” 赵子渊刚要发怒,又听顾清林问道,“再看见他你能认出他来吗?” 李非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是可以的。” 顾清林看了云烁一眼,云烁明白顾清林的意思,招了个人进来,让他带李非去认一下战意带回来的那人。不多时李非被带了回来,只见他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人。” 第105章 江南行42 李非被带了下去,几人又凑在一起。 赵子渊先问道,“这些是什么人啊?从成化县的时候就盯上了我们,会不会是从幽州那边跟过来的?” 顾清林没说话,转头看了看云烁,见顾清林看向自己,云烁蹙了蹙眉,“既然需要向李非打探我们的身份,显然是从前并不识得我们。应该不是幽州那边的人。” 顾清林点点头,“我也觉的应该不是。我们腊月上旬就到了成化县,他们却是腊月二十五才找上的李非,这个时间上耽误的有些太久了。” 云烁又问,“会不会是萧山县这边铁矿的人?” 顾清林思索了片刻,觉的有这种可能,但还是有些疑惑,“萧山县的人收到咱们到这边的消息派人寻找我们倒也有这种可能。若是这样,那此人应是同逆党有关才对。” 沈随闻言有些兴奋,“当真?” 说完,见顾清林同云烁都粥紧了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们为何这样表情?” 赵子渊到底脑子转的比沈随要快,见云烁同顾清林都没有回话,小声对沈随道,“要是军队的人和逆党搞在了一起,你还兴奋吗?” 沈随一愣,而后才想起先前战意所说,“那人,该不会真是军队的人吧?” 顾清林道,“军队人的又为何要盯上我们?还是从成化县一直盯到了这里?” 赵子渊道,“会不会是因为吃空响的问题?” 顾清林顺这赵子渊的思路一想,“吃空响?那就是江关州卫所的人了?可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知晓他们吃空响的问题的?毕竟我们并没有查访过这件事情。”说完又看向云烁,“会不会是你们先前去暗查卫所的时候露了行踪?” 沈随听顾清林这样问不由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好家伙,就你胆子大,竟然敢这样质疑云大将军。 云烁却是不并介意,还认真的回想了起来。片刻后道,“我们暗查从未接近过卫所的人,当是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怀疑。” 顾清林又捏了捏手指想了一会,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于是轻轻摇了摇头,“算了,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们还是先不要盲目下定论,否则很容易陷入先入为主的情况。” 然后又看了看云烁,“即便与逆党无关,但此人若当真与当地卫所有关也是一件麻烦事。” 云烁点了点头,“若真是卫所的人,那用不了多久此人被捉的事情就会被卫所知晓。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为好。” 顾清林点点头,“我先去审一下那人,看看能不能再审出什么线索。” 云烁也微一点头,“好,案子查到现在,我本也有意要将散在外面的人手收拢一下,不如就现在吧。”说完站起身来,冲沈随道,“你同我来。” 沈随一头雾水,看看顾清林又看看云烁,根本没闹明白这二人是什么意思。直到云烁都出了门了才站起身忙跟了上去。 赵子渊见那二人走了,才对顾清林道,“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我感觉我们自打到了萧山县这好多事情都是东一头西一头的不受控制。” 顾清林略一回想无奈笑了笑道,“你别说,倒好像还真是这样。我也一直觉的好像是全凭运气在做事情。”说完站起身来对赵子渊道,“走吧,我们先去瞧瞧战意带回来那人。” 赵子渊见顾清林并未因为自己的家仆出了问题而对他有所回避,一时有些委屈又有些感动。 顾清林见赵子渊纠结的小表情忍不住笑道,“你这还矫情上了?快走吧,咱们时间不多了。” 偏屋内被站意带回来的那名男子蜷缩在墙角,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顾清林一进屋先是同站意对视了一眼,又看见墙角的人,略微思索了片刻后才出声问道,“这是,死了?” 站意闻言上前一脚将那人踹倒了,然后他又自己爬了起来才道,“没呢。” 顾清林走上前在那人面前蹲下身来冲他说道,“既然没死,装睡也没意思,不如我们聊几句?” 那人仍是一动不动的缩在墙角,不言说也并未睁眼看顾清林一眼。 顾清林也不恼,左右看看,最后从赵子渊的身上薅下一枚玉坠儿,将那玉坠儿的流苏拿在手里小心的靠向那人的鼻下。 那人受不住痒,躲了躲将脸扭到了一边。顾清林挠不到鼻子就转而挠向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处。 战意见状有此紧张的护在顾清林的身边,生怕那人有什么动作伤到了顾清林。然后那人双手向后被捆缚在一起,除了躲闪并未做其他反应。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那人终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向顾清林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出口的话语满含怒气,“落在你们手里是小爷倒霉,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辱人!” 顾清林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顺手将玉坠儿扔还给了赵子渊。 赵子渊接在手里想起这流苏有可能曾经沾过那人的鼻涕很是有些嫌弃,赶忙将玉坠儿扔了将且还掏出手绢擦了擦手。 那玉坠儿落地啪的一声,听声意似乎是裂了。 谁知就是赵子渊如此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却是激的那人瞬间红了眼,再看向赵子渊的眼神当中一时竟充满了杀意。 战意一惊,上前就想要再给那人来一记重拳以防他暴起,却被顾清林拦住了。 再次看向那人的时候,顾清林的眼神当中多了一抹深意。趁他情绪正当激动之时顾清林对那人轻声说道,“你既有如此骨气,又如何要做这种事情?” 那人闻言看向顾清林,冲他狠狠的“呸”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才狠狠道,“狗官!” 顾清林一时不防,脸上溅到了一些口水,赵子渊与站意同时惊叫,“赵二!”“公子!” 顾清林自己也觉的有些恶心,接过赵子渊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然后忍不住想要踹那人一脚,脚抬在半空堪堪还是忍住了。 这该死的素质教育,打人是不对的。 那人还以为自己铁定又要招来一波拳打脚踢的,结果眼见顾清林脚都抬起来了又放了下来。不仅如此还拦住了一旁想要冲上来教训自己的另一个人。 赵子渊早叫人端了水来给顾清林洗脸,顾清林洗完脸感觉好了一点。重又走到那人身前,这回只是站在那里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语气也有些气急败坏,“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话也不说上来先吐别人口水,谁教你这样做的?你爹娘还是你老师?” 说完也不顾那人的怔愣继续输出,“我怎么你了你就狗官?我狗你哪儿了?啊?我狗你哪儿了?再说了,你认识我吗你就狗官,你哪支眼睛看出来我是当官的?” 别说那人了,屋里的另外两人也从来没见过顾清林这样子,一时也都是怔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的。 顾清林还在继续输出,“再说了,就算当官的,就算□□多,也总不能全是狗的吧,你能问清楚了再吐,问清楚了再骂行吗?” 那人被这一番输出给迷惑住了,呆愣愣的看着顾清林没说话,似乎是在消化顾清林刚说的话。 顾清林先是又蹲了下来,然后又迅速站了起来退后一步,说道,“说好了这次不能吐口水了啊!” 他本就长的好看容易博得好感,刚刚炸毛的猫儿一般的一番操作下来,再加上最后一句话里的小心翼翼,若不是此情此景倒是颇有此让人想笑。不过如此一番操作倒的确是降低了那人的一点防备心理,打消了几分那人对他的防备之心,再看向顾清林的眼神的确不再那样愤怒。 顾清林则是试探着又蹲了下来,同他道,“我叫顾清林,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闻言眼神微动,显是听说过顾清林的名字。不过也只是看着顾清林并不说话。那人不说话,顾清林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神当中明显带了几分鄙夷,“怎嘛,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名字都不敢说吗?” 那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并未开口。 顾清林皱眉看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你怕你说出名字暴露了自己,我们就能查到你的来历。”说完很是大度,又道,“那算了,不说就不说吧。那你说说,为什么要买通府里的下人监视我们?” 这话问了当然就跟没问是一样的,除非是傻子,否则这种情况下谁会有问必答? 顾清林却是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见那人不说话只一味看着自己,几乎有些天真的又问,“这也不能说?你是不是除了骂人不会说别的话啊!” 那人蜷在墙角里看着顾清林,满眼的疑惑。这顾清林,不是说头脑机敏善于断案推理吗?他这里在审问自己吗?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人这样问话的。这,这跟他们打探到的消息不一样啊!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不光是自己满眼疑惑的看向顾清林,顾清林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我还以为当兵的都是如同云大将军一般的保家卫国,热血赤城,再不济也要像沈小将军一样,勇斩草寇护百姓安宁,怎么还会有你这样的啊?简直是无名鼠辈,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兵?当真是玷污了兵士这个词儿!” 那人年岁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左右,正当盛年还是有些脾气在身的,闻言第一次反驳,“你才是无名鼠辈!” 顾清林气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无名鼠辈?我。。。。。。老子顾清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早就告诉你了,你个龟孙儿。。。。。。” 那人下意识反驳道,“老子邢向南!” 顾清林不择口段,“邢向南也是龟孙儿!” 那人也气了,一时有些上头,“你才是龟孙儿!” 身后赵子渊战意二人已经看傻了,不是说好的审问吗,怎么这还对骂上了。 顾清林似乎是卡了壳儿不知该再骂些什么,指着邢向南的手都有些抖,“你。。。。。。你。。。。。。我叫云大将军回头革了你的军职!” 邢向南却是冷笑一声,“云大将军官职再高也是边军,手只怕还伸不到内陆卫所!” 顾清林也冷笑一声,“有本事说说你是哪个卫所的,我倒要看看云大将军办不办得了你!” 邢向南正欲开口,余光却看到了一旁的赵子渊眼神中的兴奋之情,猛然清醒过来,再看向顾清林的眼神当中再次充满了敌意,“你诈我?” 第106章 江南行43 顾清林随着邢向南的目光转身,看到一脸惊愕的赵子渊,知道肯定是赵子渊这里让那邢向南看出了什么端倪。心下叹了口气,哎,白瞎了自己的演技。 再转头看向邢向南时面上哪里还有半点天真蛮横的样子,“真正的军士身上或是身姿,或是步伐之类,多少都会留下一些曾经操练过的影子,云大将军早就推测你的身份当是军中斥候。我刚刚也只是想要求证一下大将军的猜测罢了。” 说罢有些眼神当中透出了一丝痛心,“我多希望是云大将军看走了眼!” 邢向南闻言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顾清林又开口道,“你是江关州卫所还是萧山县卫所的人?” 邢向南仍是沉默不语。 顾清林想了想又道,“你们监视我们,是同我们所查之事有关吗?” 邢向南却是突然变成了锯嘴葫芦一般的,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恢复了顾清林刚进门时的神态。 顾清林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再次开口问道,“赵二刚才扔掉玉佩的时候我注意到你有些异常的愤怒,你其实愤怒的并不是他因为嫌弃而扔掉玉佩是对你的不尊重,而是因为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换成银钱可供普通人家吃用许外,他却说扔就扔毫不在意,你觉的他拿着贪敛的钱财肆意挥霍却有许多人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你真正感到愤怒的是这个,是吗?” 邢向南终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看向顾清林,眼神之中有震惊也有探究。 顾清林看向邢向南的目光当中也有些许疑惑,“卫所之中难道还吃不饱饭吗?” 邢向南盯着顾清林看了片刻,然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顾清林没再停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战意道,“我看他嘴唇有些干,给他准备些吃喝吧,不要再打骂他了。” 战意轻声应道,“是!” 顾清林这才同赵子渊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屋子赵子渊忙向顾清林凑了凑小声问道,“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之前还好好的,看了我一眼就不说话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顾清林笑了笑摇摇头,“我只不过利用他一时情绪激动口不择言套取一点消息罢了,即便他不看你,过段时间稍一冷静自己也能反过神来的。” 赵子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这一招你先前审问胡三娘的时候也用过!可是为什么呢?你一激怒他们他们就容易招出实情?” 顾清林没法解释大脑的生理机制,情绪的控制系统这样的人体结构,只好简单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人在兴奋或是激动的时候往往容易脸红并且心跳加快,还很容易喘粗气?这个时候人的全身热血上涌全冲在脑门上,只顾着喘粗气冒汗了,哪里还有心思想自己在说些什么?所以冲动之下说出实情的几率相对就会大一些。” 赵子渊有些叹服道,“原来是这样!我平常虽也是一激动就容易脸红,可从来没想过这么多。” 顾清林又道,“不过这些也都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以及理智的程度都不一样,所以这一招也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用的。” 赵子渊点了点头,又问道,“依你看来,他同逆党会有关联吗?” 顾清林微蹙了蹙眉,“单就目前来看,我也说不准。” 两人边说边回了正堂,赵子渊又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顾清林实话实说,“没想好。我原也没想到背后监视咱们行踪的真的会是卫所的人,眼下事情有些棘手,倘若卫所真的参与了私铁相关的事情,处理不好万一发生暴乱,那损失可就大了。” 赵子渊又问道,“你刚说他有些憎恨贪官,你说会不会是有贪官贪污了他们的粮响导致他们吃不饱饭才去做那种事情?” 顾清林笑道,“你这可真是典型的商业思维,上面不给钱就自己想办法赚钱?” 赵子渊嘿嘿一笑,“要是我我就这么干,总不能伸着脖子等着饿死吧?”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云烁走了进来。只不过跟在他身后的并不是先前同他一起出去的沈随,而是已经多日未见的卫一。 顾清林见到卫一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喜,忙笑着站了起来,“卫大哥?你们可算来了。” 几人互行过礼重新落坐之后,顾清林又道,“卫大哥似乎比先前黑了许多?” 卫一一贯的言简意赅,“前些日子得到了些黑山豹的线索,我带人一路追查去了临县。” 顾清林闻言一喜,“抓到黑山豹了?” 卫一摇摇头,“我们去迟了一步,找到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听说当地官府从其中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目前怀疑有可能是黑山豹一伙人。” 顾清林与赵子渊同时“啊!”了一声,显见的有些失望。 卫一面色也是有些懊恼,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又问道,“刚才听大将军说你们也查到了黑山豹一伙人身上?” 顾清林见问点点头,“没错,我们在这里查到了一个叫做赵大的人,此人私下里做着倒卖黑铁的勾当,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来,他的黑铁来源应当就是黑山豹一伙人。另外我们还查到了黑山豹一伙人在萧山县落户的户籍情况,派人去查的确都不在家中,只没想到人会都死了。” 云烁这时问道,“可能确认死的便是黑山豹一伙?” 卫一道,“尸体都被烧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具体是谁说不准,不过我去县衙当中查看过那些人的兵器,从材质上看与他们所售的私器差不多。”说完冲屋外喊了一句,“陈奇,将东西拿来进!” 陈奇听到卫一的话便进得屋来,将背上背着的两把刀放拿下来放到了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云烁拿到手上看了看,“看样子倒确实与年前见到的那一批类似。” 顾清林不由喃喃,“难道真的是被灭了口?二十几人同时被灭口,这背后之人实力不少啊!” 听顾清林这样说,卫一似乎犹豫了一下,垂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头来,对几人说道,“我们在追踪黑山豹一伙的时候,在一处山林中发现了一处野外埋锅的灶点,看那堆砌手法,似乎与部队行军时的做法十分相似。” 顾清林神色一凛,“部队?” 云烁脸色也沉的可怕。一天当中竟然两次听到关于部队的消息,还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转头看了看顾清林,云烁问道,“那个人审的如何了?” 顾清林道,“他说他叫邢向南,别的虽然没说,但基本可以确认他应是卫所的人。” 卫一看了看云烁,又看向顾清林问道,“怎么回事?” 顾清林简单解释道,“我们发现有人买通了府里的下人暗中对外传递关于我们的消息,今天刚把接头的人给抓住。” 卫一皱眉,“这么巧?难道说卫所也与黑山豹一伙人有往来?” 顾清林摊了摊手,“可惜除了名字什么也没问出来,暂时都说不准。” 卫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出声。顾清林猜到了卫一的想法,但目前也并没有要将人交给卫一审问的想法,于是便也装作没有看到,又同他介绍了一下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查到的情况。 介绍完情况又问道,“卫大哥,先前你们既然能够知道江关州卫所有吃空饷的情况,应该是对这边卫所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能不能给我们说一下你们了解到的卫所的情况?” 卫一点了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头绪,说道,“根据江关州那边暗搭子的汇报,江关州卫所满员编制两千人,实际人数估计只有一千五到一千六百人的样子。卫指挥使韩益曾是羽林卫郎将,后累功升迁至江关州卫指挥使。” 此时若是沈随在,一定会问,一个羽林内卫,还是个四品的郎将,怎么可能会累功升迁到一个远离京城的千人卫所的? 但现在在场的除了云烁皱眉不语,顾清林与赵子渊对这件事情实则都并不敏感。主要是不清楚内部机制。 只听云烁问道,“既是羽林卫出身,你可听说过此人?” 卫一道,“此人倒确实有些名气,约六七年前的京郊猎场之事,不知大将军可曾听闻?” 云烁道,“你是说太子座骑被惊那一次?” 卫一点点头,“不错,当时自惊马之下救下太子殿下的便是这韩益。” 赵子渊最先反应过来,“救了太子?这可是大功劳啊?怎么会被外调到这里呢?” 顾清林也反应过来,能够在太子围猎的时候守卫在太子身边的,这羽林卫估摸着应当就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了。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都还能被外放到这里,虽说是个鱼米富足之乡,可终究是于前程一道并无什么益处了。“该不会是因为朝中无人吧?” 卫一道,“不仅如此,当然也还有别的原因。总归是些见不得台面的事情罢了。” 云烁道,“你这样说,我倒是也有了几分印象。貌似太子殿下还曾同我夸赞过他。”停了停又问,“除了吃空响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此人在这里的风评如何?” 卫一道,“此人无论在军中还是在乡众当中,风评都是极佳 。可以说除了吃空响这一件事情,并无其他劣迹。不单时常帮扶卫所中家境不好的兄弟,农忙之时偶尔还会组织士兵去帮助卫所遗孤进行耕种。” 顾清林心中有了几分疑惑,“听起来不像是会做倒卖私铁这样事情的人。”又问,“那他手下的人呢?服他的管束吗?” 卫一仍是点头,“据说是都很信服。” 云烁却是摇了摇头,“不对,我曾暗中观察过江关州卫所,那里的人看起来自由散漫毫无规矩可言,显然是疏于操练的样子。” 卫一道,“确实是这样。但据说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只是近两年的时间才逐渐如此的。” 顾清林道,“或许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这样?”见卫一未再多言,又问道,“那萧山县这边的卫所呢?” 卫一道,“这个我倒不是很了解,当时我们的活动范围并没有涉及到这里。你如果想了解,我让人将本地的暗搭子招来一问便知。” 顾清林点点头,“那就麻烦卫大哥了,我们时间不多,越快越好。” 第107章 江南行44 要紧的事情说完,云烁又问道,“对了,黄副司使有消息吗?” 卫一摇了摇头,“没有。”停了停又道,“我已将此事上报了郑司使,郑司使又派了几名兄弟过来,由我暂行理事一职。” 听内卫司的人又补充了人手,云烁又问道,“你这边目前可有的有多少人手?” 卫一道,“连我一共二十六人。” 云烁点点头,思虑了一会,又看向顾清林,“你怎么看?” 顾清林道,“我想着虽没找到确切的铁矿线索,但既然阴差阳错的我们也查到了私铁一案,那就一查到底,说不定找到这幕后之人,也能获得一些关于铁矿的线索。” 云烁点点头,顾清林又看向卫一道,“卫大哥,既然大家目标相同,不知道你这边方不方便与我们保持信息共享呢?” 卫一心中实则也有此打算,事实上即便顾清林不开口卫一也想主动提一下这个问题。这种问题上虽说是大家目标一致,可毕竟所属不同,先开口的一方总免不了有些落于下风的意思,是以卫一刚才其实也一直在犹豫应该怎样开口。但眼下顾清林就这样坦荡荡的说了出来,并且眼神清澈神情恳挚,丝毫没有半点要谋于心计的意思,反倒是卫一心中生出了一点惭愧之意。 冲顾清林抱了抱拳,卫一道,“如此极好,顾兄弟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顾清林忙笑道,“卫大哥客气了。如此,我需要一点时间重新复盘一下案情。” 卫一点头,也很干脆的带跟着自己的人一起先行前去休息了。 见屋里只留下自己几人,顾清林才转头对云烁问道,“能将黑山豹一伙二十几人同时灭口,幕后之人战力必然不俗,再加上卫大哥说的他们发现了类似行军灶的事情,若是这边卫所的人当真与私铁一事有关,事情可就棘手了!” 云烁见顾清林的眉头紧锁有些紧张的样子,未答话只冲顾清林伸出手。顾清林乖乖的将自己的手递到了云烁手中,云烁轻轻一拉,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的。” 顾清林的本意并没有想到他们这些人会有危险这一层,听云烁这样说反应略微迟疑了半拍,随后余光看到一旁赵子渊也微张了嘴巴呆看着他们,突然的脸就红了一下。 又被晾在一旁的赵子渊内心翻着白眼被迫又吃下了一碗狗粮,没想到云烁见顾清林看向赵子渊,也转头对他说道,“你也放心,我会让人保护好你的。” 赵子渊嘴角咧了裂,十分领情的说了句,“哦哦,多谢大将军!” 顾清林轻轻踢了云烁一脚,叉开话题问,“沈随呢?” 云烁道,“我让他去将事情同沈老前辈通个气儿,顺便将他家散落在外的府兵都召集起来随时待命了。” 顾清林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云烁知他是要独自想想事情,并不拦他,“去吧。” 顾清林一边满院子转圈圈,一边在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沛县铁矿的事情,胡三娘既放出了信鸽,那江南地区的逆党应是已经知道了的,即便信鸽没有收到当也会有其他渠道收到消息。但是他们自幽州过来江南的一路上云烁都安排人做了善后的处理,被人盯上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他们腊月中的时候到了成化县,起初刻意隐藏行踪时身边并未发现异常,直到腊月二十三云烁救回了卫一几人,他们决定不再隐藏行踪,再到腊月二十五李非被人设计收买,他们被卫所的人盯上。 是他们的行踪早就被人发现,还是直到他们刻意暴露行踪后才被人发现?若是早就被人发现,那为什么直到腊月二十五才动手?若是在他们刻意暴露行踪之后才被人发现,那从发现到动手中间只过了一天的时间,他们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一点。而且,为什么盯上他们的是卫所的人而非逆党? 想到这里,顾清林停下了脚步。 有没有一种可能,卫所的人一开始想要盯的并不是他们呢?芦苇荡离卫所那样近,如果卫所的人早就发现了当初在芦苇荡里发生的事情又恰好看到了云烁几人救走卫一等人,一路跟踪尾随而来,而云烁等人又要赶路又要分心照顾伤患一时也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似乎也说得过去。 屋门口赵子渊站在云烁身后看顾清林走走停停,小声问云烁道,“大将军,你说顾二这得转到什么时候啊?” 云烁也看着顾清林,停了片刻才回赵子渊道,“大概要转到他想通为止吧。” 顾清林沉浸在自己的思路当中,并未发现屋门口站着的人,只停了片刻就又开始继续围着院子转圈圈。 可如果暗中监视他们的一直是卫所的人,那么逆党的人又在哪里呢?是也在暗中监视着他们未被发现,还是根本未派人监视他们?又或者是说卫所与逆党的人一直在互通消息,所以并不需要派人监视他们? 若是后者,那卫所的人必定应该知道铁矿的存在才对。 假设卫所与逆党以及黑山豹一伙都有关联,他们之间又会是什么关系?若铁矿掌握在逆党手中,而黑山豹一伙则负责销售,那卫所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保护伞吗? 还有已死的赵大,一个无赖混混,他在这其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如今赵大与黑山豹一伙人都已成了过去式,眼下还是要尽快解开卫所之迷才行。 同在东关街上的胡记木材铺里,胡三公子正在二楼的书房当中来回踱步。自从衙门里曹县尉的事情发了之后,他的心中就莫名觉的有些心慌。虽然那边有消息陈铁柱一伙人已然尽数被灭口,而舅舅也说过赵宅里的那几人绝对查不到那边,可他的心中却并不乐观。 在胡三公子的心中始终觉的赵大的死并不简单。做为那边的传话人,赵大的死十分的突然,同时死亡的时间也十分的微妙。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白日里见遇见了赵宅的那几位,隔日就死了?就算是因为赵孙氏不堪打骂,可都打了这么多年了,如何偏偏那日就忍受不了了? 退一步讲,就算是这死亡的时间是巧合,那曹县尉又如何偏偏将这件事情捅到了赵宅那几人的面前?平常县里出个人命案子大多都是不了了之,谁又会在上官面前上赶着给自己找事情? 他绝不相信这是巧合。这背后一定有某种关联。从赵大的死到曹县尉事发,再到陈铁柱一伙人的身份曝光,这一步一步就像一个特殊的信号一般在预示着危险的到来。 “咚咚!”屋外响起了敲门声,胡三公长呼一口气,“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掌柜的走了进来。小心的掩上门后,陈掌柜的走到黄三公子身边,“公子,赵宅那位沈小将军才带了人匆匆往南去了。” 胡三公子闻言眯了眯眼睛,“南边?是又查到什么了?” 陈掌柜的说道,“不好说。那小将军刚出去又有两个人进了赵宅,看起来有些脸生,不像是原来宅子里的人。” 胡三公子闻言看向陈掌柜的,“脸生的人?莫非又是来提供线索的?” 陈掌柜的道,“我瞧着不像,那两人正好从咱们门口经过,看样子都是练家子。” “练家子?”胡三公子轻声喃喃道,“那看来他们在外面还留了后手。” 陈掌柜的并未多言,看着胡三公子在屋里又转了两圈,才又停下来道,“我总觉的这事情不简单,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陈掌柜的问道,“这陈铁柱一伙人已经死了,县丞大人不是也说他们查不到那边?还会有什么问题?” 胡三公子却是摇了摇头道,“舅舅想的也未免太过乐观了。就算那边的背后是卫所,一般人不会想到,便是想到了也不敢查,可谁又能保证就一定想不到,不敢查了?你别忘了,这边可还有个镇国大将军呢!” 陈掌柜的闻言也有些犹豫,“这。。。。。。那依公子看我们眼下该怎么办呢?” 胡三公子想了想,“铺子里的红酸枝是不是不多了?” 陈掌柜的一点头,心中大约知道了胡三公子的想法,“是不多了,还有王举人那边新起的宅子要定一批上好的黄花梨,也该准备了。” 胡三公子点点头,“既是王举人定的料子,总是要多上些心,黄花梨还属芒山府的为上佳,我们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 陈掌柜的点点头,又道,“是不是要跟县丞大人说一声?” 胡三公子想了想,“晚上我去找一下舅舅,你这边也准备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第108章 江南行45 想尽快查清卫所的事情,目前唯一的突破口还是在邢向南的身上。根据先前同邢向南的初次审问判断,顾清林觉的此人对于自己的军人身份还是有感情的,所以才会在自己说他不配做军人的时候情绪激动而露了马脚。权衡一番之后,顾清林决定让云烁亲自出马同邢向南聊上一聊,打打感情牌,试试看能不能让他的抵触态度有所松动。 “我?”云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让我去跟那个邢向南聊天?” 顾清林点点头表示肯定。 云烁有些为难道,“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你让我去跟他聊天,我都聊什么呢?” 顾清林笑道,“你不用紧张,就随意跟他聊聊,聊什么都行。比如他家里什么情况,在卫所什么情况,跟他聊聊当兵的事情,然后我列出几个主要问题,你穿插在当中将这几个问题问了就可以。” 云烁满脸不情愿的同顾清林撒娇,“你确定要让我去跟别的男人单独聊天?万一。。。。。。” 顾清林一把捏住了云烁的嘴,“我这可都是为了案子,让你去跟他聊天也是案情需要。你要实在不愿意去。。。。。。” 云烁忙将脑袋后仰从顾清林的手指下解救了自己的嘴,“要我去也可以,但是你得先给我点甜头才行!” 说完便将顾清林一把抱了起来放到了书案上,堵住了顾清林的嘴。 许久之后趁机占足了便宜之后的云烁来到关押邢向南的屋子,推开门走了进去。见邢向南还是被绑着蜷缩在墙角,便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 邢向南见来人是云烁,很明显的愣怔了一下,而后便本能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云烁摆了摆手,问道,“你认得我吗?” 邢向南略有些迟疑,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云烁便不再说话,往前一步亲手替邢向南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轻轻拍了拍邢向南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座椅处坐了下来。 见邢向南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呆在墙角,云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邢向南回过神来,慢慢站了起来,向是缓和了一下麻木的手脚,然后才小步挪到了云烁的对面,却是并没有坐下,而是保持着站姿。 云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还想我仰着头同你说话?” 邢向南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忙道,“属下不敢!” 说完,便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云烁听他自称属下,心中也是一叹。果然啊,顾清林说的没错,这邢向南还当真是卫所的人。抬眼又看了邢向南一眼,淡淡的又说了一遍,“坐吧!” 邢向南这才小心的挪了一步,在云烁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身姿虽然板正,但也只坐了半个屁股。 见邢向南坐下了,云烁才道,“你既然对我自称属下,想来对自己的军人身份还有几分珍惜。你既认我这个大将军那就说说吧,为何要暗中监视我的行踪?” 邢向南看向云烁,有几分预言又止的样子,纠结片刻之后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却是并未言语。 云烁看他样子问道,“有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内情你不能讲?” 邢向南见云烁并未以身份向自己施压,反过来还能够贴心的询问自己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心下有些感动的,眼圈不由微微泛红。 片刻后,邢向南忽的站了起来,普通一声在云烁面前跪了下来,以额伏地,“请大将军替我们做主!” 云烁一愣,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方向会是这样,不由蹙了蹙眉。窗外趴在窗户边上偷看的顾清林与赵子渊也是对视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 又听云烁问道,“有什么事情,你说清楚!” 邢向南这才抬起头来,黝黑的脸色此时也分不清是红是黑,抹了把脸才开口说道,“江关州下主卫及附属三卫多年来一直被克扣粮响,而且情况日益严重,去年一年发到我们手中的粮响尚不足五成!” 云烁的眉头越皱越紧,怒火上头也忘了顾清林先前交代的问题,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可有证据?” 邢向南道,“有证据!粮饷的交接与发放记录韩指挥使那里都有记录!属下句句属实!” 云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岂有此理!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顾清林见状只得推门走了进来,先是拍了拍云烁的胳膊安抚他坐了下来,然后才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问邢向南道,“你跟踪我们,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邢向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顾清林轻轻叹了口气,“大将军的心自然是向着你们的,你们有事他不会坐视不管。但眼下有比这件事情更紧急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邢向南有些不解的看向顾清林,又听他道,“你跟踪我们这么久,自然知道我们此行所为何事。我已经有证据能够证明你们同我们所查之事有关,所以现在我需要听到你说真话。” 邢向南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眼神,小声道,“的确就是为了粮饷的事情。” 顾清林道,“腊月二十五你们就买通了我们府里的下人,若果真为了这件事情,没必要耽误这么长时间,又从成化县一路跟到萧山县来。” 邢向南不语,听顾清林又道,“成化县距离江关州卫所不远,我推测应当是腊月二十三那日芦苇荡那边的事情,你们发现其中有一伙人被大将军所救,所以一路尾随到了我们在成化县的住处。然后威逼利诱买通了府里的下人,偶然得知了我们的身份。是这样吗?” 顾清林说话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实则余光一直在观察着邢向南的反应。然而邢向南还没说法,倒是云烁先惊讶的问道,“当真是这样?” 邢向南仍是不说话,虽未承认但也未否认,算是默认了。 顾清林又接着道,“成化县离江关州则是有一定的距离,你既然能被派出来跟踪我们,想必一定是你们韩指挥使信任之人,考虑到消息传递不便,你们一定也提前做过预案以应对紧急情况。那么对于你暴露被抓的情况,你们打算怎样应对?” 说完之后也不待邢向南开口,自顾又接着说道,“你被抓之后的反抗并不激烈,也没有要寻死觅活,所以我猜测你们其实是有计划想要向我们透露一些信息,但这些信息事关你们的生死,你拿不准我们的态度,所以并不敢轻易开口,对不对?” 随着顾清林一句接一句的陈述,邢向南看向顾清林的眼神逐渐变得震惊,显然是没有想到顾清林会有这样的推测,而且推测的准确率也相当的高。 不光邢向南,边云烁也有些惊讶的看向顾清林,顾清林冲云烁笑了笑道,“不用看我,我先前也并未想到,也是听完你们刚才的对话才想到的这些。” 云烁毫不避讳的摸了摸顾清林的头,眼神里满是赞赏,然后才转头对邢向南道,“你们若当真做了法理不容的事情,我自不会徇私枉法,但若是其中另有隐情,我也会替你们向陛下陈情,酌情处理。”说完不忘又夸了夸顾清林,“你也看到了,以顾公子的聪慧程度,既便你不说他也一定会查出真像,不过是略费一点时间罢了。” 邢向南看看顾清林,再看看云烁,终究一咬牙,重重的又磕了一个头,“韩指挥使愿一死谢罪,所有事情皆在他一人,与卫所其余弟兄无关,还望大将军成全!” 云烁眉头紧锁的看着邢向南,目光中带着些许不解,而顾清林却是心中一沉,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开口问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邢向南并不开口,只以头伏地,再次说道,“请大将军成全!” 顾清林同云烁对视一眼,两人皆未再开口,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看着云烁眉心紧蹙的纹路,顾清林心知此刻他的内心定然并不平静,安抚的又拍了拍云烁的胳膊。感受到顾清林掌心传来的暖意,云烁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转头冲顾清林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片刻后顾清林再次开口,声音当中已是多带了几分厉色,“虽说天下兵士是一家,将士间同袍连枝,大将军自是心向你们,可若有人妄图仰仗大将军的这份仁慈之心,想要以沉默要挟将心,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说完,顾清林站了起来,目光有些清冷的低下头看着以额伏地的邢向南,“倘若你们所犯乃是万死难赎之罪,也想要大将军以半生清誉相护吗?” 他的语气虽尚算平静,然而这淡淡的一句询问之语却是没来由的让人心中突生几分惭愧之意。话音将落,一缕清风适时的由虚掩着的窗边吹了进来,邢向南的发丝随风微动,身体也随之微微的颤动。 见状,顾清林轻叹了口气,终是主动开口问道,“你们。。。。。。”停了停,又换了一种说法,“韩指挥使与萧山县的铁矿有什么关系?” 邢向南慢慢抬起了头,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咬了咬牙道,“韩指挥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中重新涌出了泪水,草草擦了一把脸,邢向南才又接着道,“铁矿是韩指挥使与人勾结私下开采的。除了小人与韩指挥使,其余人并不知情。” 云烁闻言面色一沉,而仍躲在窗边的赵子渊则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8章 江南行45 第109章 江南行46 邢向南虽这样说,但明眼人其中都能明白这只是一种托词。 顾清林没有当即拆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铁矿位于何处?你们又是如何发现铁矿的?” 邢向南道,“铁矿就位于江关州卫所后面的狼牙山中,是。。。。。。是小人无意当中发现的。” 顾清林蹲下身来与邢向南对视,云烁见状忙站起身护在顾清林身后,以防邢向南暴起伤到顾清林。 只听顾清林道,“你既能发现铁矿,想必具备一定的矿理知识,我们此行既要查铁矿之事,自然对此有所准备,府中尚有几种不同类型的铁矿原石,需要我将他们拿来让你辨认一下吗?” 邢向南闻言眼神闪了闪,低下了头。 顾清林又道,“我问你话,有一句你便老实回答一句,现在我需要听到事情的真像而不是你自以为的可以大包大揽的揽下所有事情,徒自浪费时间。如若不然,少不得也只能将你们指挥使带回来问话了。到那时军心浮动,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怂恿,让不明真像的人误以为自己没了生路而酿下大祸。。。。。。” 说完顾清林意味深长的看了邢向南一眼,“到那时你们韩指挥使的一番苦心,只怕就要尽数东流了。” 看着邢向南变幻的神色,顾清林适时的给了他一个承诺,“我受太子指派查办此案,享便宜行事之权,有太子令牌为证。大将军不能你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定会查清背后真像,还你们所有人一个公道。” 邢向南原本还有些犹豫,听顾清林这样讲却是有些疑惑,不由喃喃的问道,“背后的真像?” 顾清林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再一次问道,“所以,你们究竟是如何发现铁矿的?” 邢向南看着顾清林,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答案,然后顾清林只是面色平静眼神诚挚的看着他。 片刻后邢向南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铁矿最先是卫所的一名书记员发现的,此人名叫林肖,至于他是如何发现铁矿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顾清林抬头与云烁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回头问邢向南道,“这个林肖你了解吗?” 邢向南道,“此人乃是江关州本地人,今年大约得有快四十了吧。就是离卫所不远处的江弯村人,少时读过书,家里种了不少菜地,先时曾经常给卫所送些菜果的,大约是五六年前吧,那时卫所原本的书记员因病回乡了,后来不知怎的他就成了卫所的书记员了。” 顾清林点点头,“江湾村人啊。。。。。。”停了停又问邢向南,“挖出来的铁矿都卖给了谁?” 邢向南下意识道,“我们。。。。。。。”随即又改口,“韩指挥使他们只是负责挖出矿石矿土送到指定地方,其余一切都是由对方处理的。” 顾清林眼神一闪,又问道,“送到哪里?” 邢向南点点头道,“送到萧山县的北同村。” 顾清林眉头皱的越紧,“萧山县?” 云烁也忍不住问道,“江关州到萧山县近两百里路,难道你们不怕被人发现吗?” 而顾清林此时心中的疑惑却与云烁并不相同。明明胡三娘说的是铁矿在萧山县,可是按邢向南的说法铁矿却是在江关州。难道说是胡三娘说错了,还是说江关州与萧山县各有一个铁矿? 正思索间只听邢向南道,“大将军说的是官道的距离。矿石的运输走的是山路,只需翻越两个山头再走一段路就能到。” 见云烁与顾清林同样明显的面带不解,又解释道,“江关州与萧山县的卫所实则都建狼牙山的山脚下,只不过一个在山东,一个在山西。若安寻常官路看起来确实有一段距离,但实侧卫所与卫所之间只隔了几座山头,走山路也可联通。铁矿的位置算是在两个卫所的中间,严格说来还属于萧山县的地界。” 顾清林“噢”了一声,心中明了。随即他的面上浮上了一丝懊恼,又“唉”了一声一拍大腿,“怎么跟沛县一个套路!我怎么就不知道先看一下当地舆图!” 云烁在顾清林头上摸了一把,顾清林抬头有些气闷的看了云烁一眼,又回过口叹了口气又问道,“北同村哪里,你知道具体联系人吗?” 邢向南点点头,“北同村里一打听就能知道,烧碳的老汪头家。” 顾清林接着问道,“这个老汪头是什么情况?” 邢向南道,“老汪头的家里自祖辈起便是做的烧炭的买卖也算是小有家资,买下了北同村里的两座山头用于养树烧炭。铁器的锻造作坊就隐藏在那里。每次挖出来的矿石都是送到那里,由那里进行炼化之后交与负责销售的人。” 顾清林道,“炼化与销售都在老汪头这里,如此说来这老汪头的身份应是不简单了?” 邢向南有些不确定,“应该是。” 顾清林又问,“这矿挖了多久了?” 邢向南道,“有五年了。” 顾清林道,“五年的时间就从来没有人发现端倪?” 邢向南道,“北同村也不大,只有五六十户人家,位置靠山本就偏僻,再加上离萧山县卫所的驻地不远,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会去。” 顾清林又问,“萧山县卫所的人知晓这件事情吗?” 邢向南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不,不知道。” 想了片刻,又问邢向面“你们跟过来的一共几人?” 邢向南略一犹豫,道,“两人,还有一人此时应是还在城外的西同村子里。” 顾清林又问,“你们探听到的消息怎么向卫所汇报?是汇报给谁?” 邢向南道,“隔几天我二人便轮流回卫所直接向韩指挥使汇报。” 顾清林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赵大家的火是你们放的吗?” 邢向南很明显的一愣,思绪一下子没有这么跳跃,略有些茫然道,“放火?我们没做过。” 就在云烁以为顾清林还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顾清林却是起身拉着他出了屋子。 待回到正屋,云烁才问顾清林道,“怎么不接着问了?西同村的那人怎么处理?” 清林未语只自顾倒了杯茶,先喝了一口才问云烁道,“我有些事情不太了解。按邢向南所说,他们这些年粮饷一直处于被克扣状态,这个我不是很懂,真的有可能会这样吗?” 云烁本有些好奇为何顾清林问了一半突然不问了,听他这样问便放下心中疑惑同顾清林道,“克扣粮饷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就算是西北云中军的粮饷也经常需要我三番五次的同户部那边周旋。不过边军的情况要好一些,毕竟需要抵御外敌,就算要克扣也只是晚些日子发放或是多算一点损耗,总不会太过。至于邢向南所说的情况,连年克扣的情况可能存在,但发放不足五成的,我也是第一回听说。这个恐怕还要再查实一下。” 顾清林又问道,“遇到这种情况不能向上官反映吗?难道上官也不管这种事情?” 云烁道,“自然是能的。整个江南府内所有卫所都归江南卫统辖,而卫所粮饷是统一由户部核定划拨,由本地州府进行筹措供给,然后再以抵消赋税的形式自当地州府每年的赋税当中划除。按理说即便江关州卫所的人同地方上有些龌龊,也可以将此事同江南卫的卫指挥使上报,应该不至于到如此程度。” 一旁的赵子渊此时插口问道,“要是江南卫的人同那些地方官是一伙儿的呢?” 云烁闻言皱了皱眉,见顾清林同样闪着疑问的眼神,便说道,“咱们大楚文官武官各成体系,并且很多文官眼高于顶,很少会做主动拉拢武官的事情。一府卫指挥使官居三品,当也是自有一番傲气在身,要他府下身段却拉拢一些官职尚不如他的文官,应当也不太可能。你说的情况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只能说可能性并不大。” 赵子渊又道,“那有没有可能江关州卫所这边,既同这边的地方官关系不好,又同江南卫那边的关系也不好?” 这回云烁没有答话,倒是顾清林问道,“有那么巧吗?听起来这个韩指挥使似乎还挺得军心的,他能搞得定手下的卫所士兵却搞不定和上面的关系?就算他不愿刻意奉承,但面子工作至少应该还是能做做的吧?” 赵子渊耸了耸肩膀,“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我反正觉的这邢向南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上面不给他们粮草,他们吃不饱,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赚钱养家,所以才挖矿卖矿石换钱。我觉的这倒也说得通。” 顾清林听赵子渊说完又问他道,“你觉的参与挖矿的就是卫所的人?” 赵子渊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吗?像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放着卫所那么多的自己人不用从外面找人,这不合常理啊!那个什么指挥使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顾清林对赵子渊的话不置可否,垂眸又想了一会儿才转头对云烁道,“无论邢向南的话可不可信,如今既然有了线索总归要让人查上一查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派人去北同村的老汪头家里查探一番,看是不是真的如邢向南所说。”说完,又皱了下眉头,“若果真如邢向南所言,那黑山豹一伙人应是同老汪头是一伙的才对。只不过黑山豹一伙若真的被人灭了口,那他们肯定早已做好了应对措施才对。” 云烁点点头,“是骡子是马,让人去一看就知道了。我让战意亲自带人跑一趟。” 第110章 江南行47 顾清林又嘱咐,“这矿也挖了有几年了,北同村子统共只有几十户人家,也要小心村子里的人,我怀疑很有可能村子里的人对此也是知情的。” 赵子渊对此很不理解,问道,“这掉脑袋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那些村民知道?” 顾清林问道,“如果邢向南所言属实,卫所的人只负责挖矿,那么具体由谁来进行炼化锻造呢?要知道锻造那么多铁器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 赵子渊闻言先是迷惑不解,渐渐的待想明白顾清林的意思又不由有些震惊,“谁来锻造?你的意思,有可能村子里的人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看赵子渊震惊的模样顾清林心说,这才多少点人,真应该让他看看当年的博社村,此时也就不用如此震惊了。 “我只是觉的有这种可能。北同村子不大又偏僻,寻常应该不太会有陌生人经常出入。若锻造铁器的不是村子里的人,好几年的时间难道就没有一户人家发现什么异常吗?” 云烁闻言也是眉头紧锁,“若是这样,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村子恐怕不容易。” 顾清林点点头,“得仔细筹谋一下,或者找舆图看看地貌,有没有可能从别的地方过去的。让何大哥在外面也多打听一点北同村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 云烁点点头,“这事我来安排。” 此事商议妥当,顾清林又道,“卫所的情况要查,尤其那个发现铁矿的书记员林肖,这个人身上的疑点很重,要严查此人的身份而且动作要快,一定要将此人看住了,或者干脆先先抓了再说。” 云烁又道,“好。”停了下又问,“卫一他们先前一直在那一片活动,对那边情况熟悉,不然。。。。。。” 顾清林却是不待云烁说完,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这件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查,暂时不要让卫大哥知道。” 云烁与赵子渊都有几分诧异,“你的意思。。。。。。” 顾清林忙道,“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说卫大哥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先前芦苇荡一事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查清楚原由,到底是因为黑山豹一伙人就是计划了黑吃黑,还是说是因为他们暴露了身份才会被人反杀;而且他们早我们那么久到了这边,又有本地的暗搭子协助也只查到了黑山豹一伙人身上,我其实先前就有一种感觉,他们查案的进展似乎有些慢。” 云烁道,“所以你其实是怀疑他们当中也有内鬼?” 顾清林道,“也不是说怀疑,只能说小心一些总不会出错。再者目前这些消息也只是邢向南的一面之词,我们还来不及辨明真假。这种时候其实最容易被有心人误导,倘若邢向南有意误导我们,再让卫大哥顺着我们发现的线索查下去,很有可能先入为主的固化他们的思维,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我们自己做,对外一定要保密。” 云烁点头认同了顾清林的这个想法,又问他,“可是卫一已然知晓我们抓了邢向南,此时要如何瞒住他呢?” 顾清林闻言想了想,“就同他说邢向南跟踪我们是为了向你反映他们粮饷被克扣的事情即可。” 云烁有些不放心,“这个理由会不会有些牵强?” 顾清林道,“能瞒一天是一天。而且邢向南只同我们说了这些,别的情况什么都没说,我这个人又不喜欢用刑,有些事情就只能慢慢审了。” 云烁与赵子渊会意,顾清林又同赵子渊嘱咐道,“待会沈二回来了,你也同他这样说就好,千万不要说漏了。” 赵子渊不解,顾清林道,“你听我的。大家都知道他是我们最信任的人,而他的性子最是直率说话也最直接,所以有些话若是经他的嘴说来了最容易让人相信。” 见赵子渊点头,顾清林又接着道,“至于邢向南的说的卫所被苛刻粮响的事情,咱们要怎么查呢?” 云烁道,“这个或许可以从县衙那边着手调查一下。邢向南不是说江关州下卫所都存在克扣粮响的情况吗,按大楚粮饷就近划拨的原则,萧山县卫所的粮饷应是由萧山县衙划拨的,查一下县衙的账目应该就可以了。” 顾清林听了不由皱眉,“要查帐啊?这我们也没人懂这个啊!” 云烁却是一笑,“谁说没有的?” 说完目光便转向了赵子渊。 顾清林随着云烁的目光看来,眼睛一亮,“对啊,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赵子渊却是有些不相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吗?可我啥也不是,怎么能查县衙的帐呢?” 顾清林道,“谁说的?云大将军的随行内务官,怎么就查不得县衙的帐呢?” 云烁也点点头,“带我手令前去即可。” 赵子渊闻言大嘴一咧,“那成,算帐这事情,我在行!” 几人笑了一会又回到了正事上,云烁又问道,“邢向南那个还在西同村的同伙呢?你打算怎么办?” 听云烁这样问,顾清林看向云烁,语气当中带上了一丝询问的意思,“先不管他?” 赵子渊问,“不管他?可万一他回去报了信儿卫所的人狗急跳墙怎么办?” 顾清林看了眼赵子渊没说话,抿了抿唇看向云烁,云烁道,“目前情况看来只要我们不动卫所的人应该不会轻易主动挑起事端。” 赵子渊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明显还是不太理解。 顾清林道,“我也是这个感觉,从邢向南向我们传达的这些消息来看,这位韩指挥使解决问题的态度很积极,并且应该并不想同我们兵戎相见。” 赵子渊又问,“可如果他说的话并不是真的呢?” 顾清林摇摇头,“事实上除了卫所的人到底有没有参与挖矿这件事情以外,我认为他说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有可信度的。” 赵子渊笑道,“不会又是你那什么观察出来的吧?” 顾清林摇摇头,“不全是,主要还是因为他说的这些内容都是有迹可查的,我们只要有心查证就能辨别真假。在这些事情上说谎没有意义。” 云烁道,“那就这样,还有那个李非也让他照常出去采购,若再遇到他们的人就照实说邢向南已经被抓了即可。” 见赵子渊仍是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情,顾清林只好又同赵子渊解释道,“事实上自从邢向南被抓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同卫所之间便正式进入了博弈期。邢向南同我们交待这些线索,已经是卫所在主动向我们示好的表现。既然向我们示好,就说明他们其实是想要谈判,不愿刀枪相见的。这也是先前为什么说只要我们不动,卫所的人不会轻易挑起事端的原因。” 赵子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说完看了看顾清林,又看了看云烁,小声又道,“还是你们有默契!” 云烁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又捏了捏顾清林的脸颊,笑道,“那是自然,我同阿林心意相通。” 顾清林瞪了云烁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又接着道,“我们眼下最缺少的就是时间。若事情如同我们推测还好,若是卫所那边放出的一个烟雾弹来迷惑我们,那事情恐怕就要远超我们的想象了!” 闻言云烁的脸色也不由的凝重了起来,他理解顾清林的意思。 邢向南既然敢说这么多,就应是不怕他们去查。倘若他所言属实倒还好,但倘若所言不实,那这背后牵扯的人事范围,倒的确是令人不敢想象了。 几人商议已定,天色也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云烁不想浪费时间,便起身着手前去安排人手。 看着云烁出了屋子,赵子渊与顾清林对视一眼,道,“我从前只听说过官逼民反的,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官逼兵反的。” 顾清林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愿邢向南所言属实吧。其实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当官的克扣士兵的粮饷呢?如果没有这些士兵浴血杀场内平贼外平掳的,哪里来得他们的太平日子呢?” 赵子渊道,“这还能是为了什么,千里做官只为财,那些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你是没见过那些人见钱眼开的样子罢了。要不是为这,我们家也不至于定了家训嫡子守家业,庶子考科举了。” 顾清林看向赵子渊满脸好奇的问道,“你们家还有这家训呢?” 赵子渊道,“可不是,只可惜我们家人那点聪明材质的可能也只适于经商了,这些年家业倒是越做越大,可惜读书的人也就只有我一个四叔中了个秀才罢了。”说罢摇摇头,长叹一声,“哎,难呐!” 沈随直到半夜才回了赵宅,带回了三十名他们家的府兵。 见到顾清林几人,先是对云烁道,“我带了三十人回来,又找了牙行的人在后街租了个两进小院儿,安置了三十人,余下还有四十多人都聚合在了安叔那里。” 见云烁点头,又对顾清林道,“安叔还让我给你带个话儿,先前不是说要他暗中留意胡家的事儿么,他已经基本摸清楚了胡家的情况了。胡家的家主胡生年近六十,这两年身体也不如从前,如今已不怎么管家里生意上的事情。胡家并未分家,只将家中生意分作三份儿交给了三个儿子打理。”边说边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顾清林,“这是胡家的几位公子分别打理的生意。” 顾清林看了眼手中的纸条,又问沈随道,“有没有发现胡家同山匪往来的情况?” 沈随摇了摇头,“安叔最近才和胡家的人搭上线,这两日胡家老爷子要摆宴,安叔也会去,到时候再找机会探一下情况。” 顾清林问道,“为什么摆宴?” 沈随道,“说是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也没什么正经由头,不过是取乐罢了。” 顾清林哦了一声,看着手里的纸条,“何大哥说的是在胡家的米粮铺子里看到过山匪,这米粮铺子和木材铺子都是胡家三公子在管理。。。。。。” 赵子渊道,“木材铺子,不就是离我们不远的那家?” 沈随道,“这还不简单,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111章 江南行48 晚间回房,云烁见顾清林抱着被子发呆,顺手剪了箭蜡烛的灯芯才走到床边。 顾清林抬头,“回来了?卫大哥他们走了吗?” 云烁将顾清林抱在怀里,“走了。” 顾清林又问,“有说他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云烁道,“没说。我估计多半是要查谁灭了黑山豹一伙。不过我同他说了我要查江关州卫所发响不足的事情,他答应帮我们打探一下地方上的情况。” 顾清林抱着被子往云烁的怀里又凑了凑。 云烁问道,“累了?” 顾清林道,“我只是有件事情一直想不通。” 云烁问,“什么事情?” 顾清林道,“逆党。” 云烁没听明白,“逆党?” 顾清林道,“是啊。你想,我们是从胡三娘的口中知道萧山县铁矿的事情的,按胡三娘的说法,这铁矿应是掌握在逆党手中才是。如今挖矿的,炼铁的,销赃的一整个链条都有了,那在这个链条之上,又有哪些人是逆党呢?” 顾清林边说,边拍了拍云烁的胳膊,身体往床的里侧挪了挪,云烁顺势起身脱了外套也上了床。 顾清林又趴回云烁的怀里听云烁道,“要我说,这一条线上哪个环节都少不了逆党的人。” 顾清林捏着云烁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把玩着,听云烁这样说也说道,“假设卫所里真有逆党,那么要让卫所的人心甘情愿的去挖矿,说明这个人在卫所当中一定是有一定的地位,并且令众人信服。比如邢向南说的,韩指挥使。” 他将云烁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又问道,“这个韩指挥使,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印象?” 云烁将下巴抵在顾清林的头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实在是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不过他既然出身羽林军,想必不是能力出众就是家世出众。但从羽林军到地方卫所,很有些明升暗降的味道,而且这些年他都呆在这里,想必他入选羽林军应该不是因为家世的原因。” 顾清林又问,“你觉的他会是逆党吗?” 云烁道,“这个不好说,但如果邢向南所言属实,我感觉他应该不是。” 顾清林点点头,“我也觉的若说是逆党,或许那个书记员才更有可能。” 云烁道,“我反正不相信这铁矿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发现的,朝廷这些年每年都有派专人四处搜寻矿藏,即便这样大楚到现在也只十几座铁矿。” 顾清林道,“北同村那边若真如我所料事情就有些棘手,村民愚昧又有利益相惑,一个搞不好很容易产生民变。我们倒还好说,只是怕影响了你的名声。” 云烁对些倒是并不在意,“无愧于心就行,名声什么的我倒没有那么在乎。” 顾清林没说话,只往云烁的怀里又靠了靠。两人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儿。 片刻后顾清林又开口道,“这个老汪头儿的嫌疑也很大。相比较而言已经被灭了口的黑山豹一伙倒是没那么大的嫌疑了。” 云烁摸了摸顾清林的脑袋,“放心吧,线索如今越来越多,我们现在离真像已经越来越近了。” 顾清林伸手抱住云烁的腰,“希望能顺利把那个书记员抓住,从他的嘴里一定能问到我们相要的线索。” 云烁“嗯”了一声,将顾清林向自己怀里又揽了揽,顾清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卫大哥说他们在追踪黑山豹一伙人的时候曾经在山中发现了军队手法垒起的灶台,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云烁道,“虽说在深山中发现这种灶台的确很可疑,可若只说手法相似就一定与军队有关,似乎也有些牵强。。” 顾清林一时也有些想不通,于是打算暂时先将这个疑点放下,脑袋又往云烁的怀里蹭了蹭,“不想了,睡觉,睡觉!” 云烁也“嗯”了一声,“睡觉!” 片刻后,屋子里响起了顾清林的声音,“不是说睡。。。。你。。。。。。” 第二天一早,几人刚吃完早餐就听侍书进来禀告,“少爷,肖县令来了。” 顾清林笑道,“哦?他来得倒是正好。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肖县令便被带了进来,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县衙目前唯二的另一名主事官陈县丞。 云烁不打算接见肖县令,于是便带着沈随回了后院商量接下来的布防事宜,顾清林带着赵子渊一起来到前厅的客堂处,见肖县令等人进来顾清林并未起身,而是笑呵呵的道,“肖县令,早啊!” 赵子渊起身同肖县令二人拱了拱手,肖县令二人先是冲顾清林行了礼,又同赵子渊回了礼,方才为顾清林二人介绍道,“大人,这位是县中县丞陈述,此番特随下官一同前来拜访大人。” 顾清林随着肖县令的介绍看向陈县城,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位陈县丞。不过从先前肖县令第一次拜访他们带的是唐主簿而并不是陈县丞来看,这陈县丞虽是这县衙当中唯二两位有正式官职在身的人,可是却似乎并不怎么得肖县令的信重。 顾清林点头笑道,“陈县丞。” 陈县丞忙又冲顾清林行了个礼,顾清林道,“都坐吧。” 屋内众人方才各自落坐。 待侍书上过茶之后,顾清林问道,“不知道肖大人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肖县令忙道,“回大人,自前日之事后,下官这两日已将县衙重新整肃一番,对所有人都进行了警醒。此番前来主要是想来看看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大人可以用得上我等的地方。” 顾清林笑了笑,“肖大人果然是雷厉风行,大公无私。” 肖县令本就心中有鬼,闻言还以为顾清林早已看透了他此行的目的,出言讽刺,尴尬的笑了笑,忙道,“大人谬赞,谬赞了。” 顾清林哪里知道肖县令的心思,他既不想也无需与肖县令在这里打太极说车轱辘话,于是顺着肖县令的话道,“大人既有此心,这说来也巧,我这里倒正好有一事需要大人相助。” 肖县令与陈县丞对视一眼,虽不知所为何事还是齐齐一拱手对顾清林道,“单凭大人吩咐!” 顾清林便将事先计划好的,自曹县尉处取得黑山豹一伙人户籍的事情同二人说了。肖县令闻言不由的白了脸色,说话有些磕巴,“他。。。。。。他怎敢。。。。。。怎敢。。。。。。” 顾清林摆了摆手,又笑道,“事已至此,肖大人且不必气愤,前日我们前去捉拿这些匪徒之时,这一众人皆如事先得知消息一般齐齐失踪不知去了何处,我们此行毕竟人手有限,这追捕这些匪徒之事只怕还要有劳肖大人协助一下。” 肖县令闻言不由苦了脸色,可又不能不应,只擦擦额头的冷汗,脸上挤出一个硬笑,“这是自然,下官等定当尽心竭力。” 顾清林点点头,似是没看到肖县令脸上的为难之色,对赵子渊道,“去把名单拿给肖大人。” 赵子渊看了看肖县令二人又看了看顾清林,见他点头便起身应道,“好。” 待赵子渊去了,肖县令本欲张口说话,想了想又闭了嘴不动声色的看了陈县丞一眼,陈县丞会意,斟酌了一下小心开口问道,“若如大人所说,此一众贼子早已躲藏起来只怕不好寻找,便是出了萧山县也未可知。不知县衙可否发下海捕公文,要求周边县市协助捉拿?” 肖县令忙附和道,“确实,确实。” 顾清林也道,“陈县丞所言也不无道理,此事便由你等自主吧。那些贼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通知周边县市让他们多加小心也是可以的。”停了停又道,“可根据他们的户籍地址派人细细的寻问了乡亲,若能画下海布画相对缉拿之事当有助益。” 陈县丞连忙应下了。 不一时赵子渊回来,将名单交给了肖县令,肖县令接过名单一瞧足足有十几人之多,不由道,“竟然有如此之多!” 顾清林笑道,“这也只是已经办好手续的,据曹县尉的供述,还有多人尚未来得及办理,这一伙山匪的总人数应在二十多人。” 肖县令闻言一时有些无语,顾清林又似是随意的聊天道,“曹县尉坚称自己是被人利用,这伙山匪威逼他帮忙开具身份户籍是背后有人指使,而县此人应当就是他身边之人,这几年他也在暗中留意查证,目前也提供了一些线索和怀疑的人。” 肖县令十分震惊,急急巴巴道,“被,被人利用?到。。。。。。到底。。。。。什么人!” 顾清林笑着对肖县令道,“大人无需震惊,或许也只是曹县尉的开脱之言。” 说完目光无意间自陈县丞的脸上扫过,陈县丞的内心狠狠跳了一下,有些摸不清顾清林是否另有深意。 肖县令心中有事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忙表衷心道,“大人放心,此事下官定会尽全力缉捕凶犯的!” 顾清林笑着点了点头,肖县令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问道,“大人,下官,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顾清林道,“肖大人尽管开口。” 肖县令道,“大人,如今已到春播之时,这往年间衙内关于春播之事向来是由唐主簿一手经办,如今他身陷狱中,一时之间此事实无合适人选可以主持,春耕之事耽误不得,不知。。。。。。不知。。。。。。” 肖县令急的满头大汗,顾清林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衙内除了曹县尉,其他人员与我们查办案件无关,肖大人既是一县主官,自是由肖大人息行发落即可。是要戴罪立功还是下狱查办,肖大人酌情处理吧。” 肖县令闻言如获大蛇,忙道,“是是,多谢大人体量!” 顾清林微微一笑道,“肖大人不必如此。我这里也另有一件事情需要肖县令协助的。” 肖县令心中叫苦孙迭,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恭敬道,“大人尽管吩咐。” 顾清林便指着赵子渊道,“赵书办奉大将军之命,要查一下萧山县卫所近三年来的粮饷分发情况。” 肖县令心下一惊,下意识扭头与陈县丞对视了一眼,转头强笑道,“这,不知大将军因何突然想起要查这卫所粮饷?” 顾清林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确实不知。只是要查。” 肖县令见顾肖林这态度,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当然他也没那个胆量再问什么,所以他虽然明知赵子渊不过一介商贾并非什么大将军书办也只得赔笑道,“这,往来账目繁杂,待下官回去整理一番,派人给赵书办送来?” 顾清林点头笑道,“倒也不必送来,你且先行回去整理,晚些时候赵书办自会前去县衙。” 肖县令只得干笑了两声,应下后方才带着陈县丞一起去了。 待这二人走后,顾清林问赵子渊道,“你刚才一直盯着这二人看,是有什么想法吗?” 赵子渊笑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只是头一回见这位陈县丞,不由多看了两眼罢了。” 顾清林抿嘴一笑,问,“看你看的那么认真,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赵子渊也笑道,“我倒是觉的这陈县丞看起来倒是比那位肖县令沉得住气多了。听到曹县尉与山匪勾结也没那肖县令那样震惊。倒似乎比那位肖县令更适合做官。” 顾清林点了点头,“这样啊。。。。。。” 两人边说边回了内堂,云烁同沈随也已将布防之事安排妥当,听顾清林将刚刚的事情说过之后,几个便重新商议起接下来的安排。 第112章 江南行49 赵宅内的几人凑在一起商议对策的时候,京郊一列车队当中一辆舒适的双驾马车里,安平侯正惬意的倚在车内的软垫当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小曲儿。 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天空,安平侯只觉这外面天都似乎比在承天府里格外蓝上一些。畅快的一笑,安平侯心里暗暗发誓,此番到了江南定要大展一番身手,好让那些素日里瞧不上他的人狠狠的跌上一番脸面。 实际上户部此行同去江南的除了安平侯,还有江南清吏司的另外两位官员与一众吏员总计一十二人,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核查去年江南府上报给朝廷的一应账目是否属实。 若在往年,这个差事说起来着实算得上是一个肥差,大家争破了头都想要获得一个名额。可自打去年宁有涛一案发了之后,朝廷上下对于整顿官场,打击贪腐寻私之事的力度出奇的大,再加之前不久又出了一个幽州私矿案,所以这个往年间的肥差今年就变得有些烫手了起来。因此这一行人当中,唯一一个真心为得了这差事高兴的恐怕就只有安平候一人了。 户部尚书张若仪的书房当中,此时正在与右侍郎李佑见面。 李佑同张若仪见过礼之后,见张若仪挥退了下来,但对张若仪道,“大人,江南清吏司的一众官员已经出城了。” 张若仪点了点头,“他们是最后一波出城的吧?派往各地的巡查人员已经都在路上了吧?” 李佑道,“是,去江南府与幽州府的人都是今日出发。” 张若仪淡淡“嗯”了一声,又抬头看了李佑一眼,“你最近的差事做的不错。” 李佑忙起身行了一礼,道,“都是大人教导的好,没有大人的提携也没有我的今天。” 张若仪抬了抬手,示意李佑坐下,又道,“虽差事办的好,也需要戒骄戒躁,各州府的情况也还需得时时注意。今年情况特殊,尤其要小心行事。” 李佑道,“是,谨遵大人吩咐。”停了停,见张若仪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李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下官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大人。” 张若仪看了李佑一眼,露出个亲和的笑容,“什么事情?” 李佑道,“大人既然明知今年情况特殊,为何,为何还要将这安平侯外派至江南一带呢?此人着实是有些外强中干,并无实才,实是担不了这差事的。万一要是闹出点什么来,岂不是凭白给咱们带来麻烦?” 张若仪又笑了笑,对李佑道,“他有无才实有什么重要,真正做事情的人又不是他。” 李佑一愣,不明白张若仪的意思,于是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张若仪并未卖关子,而是问道,“你只知道幽州矿案是安平候家的那位二公子破的,那你可知这之后他并未归京,而是又去了哪里?” 李佑能跟在户部成为张若仪的左膀右臂,哪里会是蠢笨之辈,听张若仪这样一说心中便明了,“大人的意思,他又去了江南?” 张若仪点点头,“我收到确切消息,此刻他们一行人应是正在江南府的江关州内。” 李佑心下略一思量,惊道,“难不成那里也有逆党的踪迹?” 张若仪摇了摇头,未再言语。 李佑自道,“如此,这安平侯一去说不定倒还真能有些用途。” 言毕,见张若仪似乎并没有要继续谈论此事的意思,于日又转而说道,“下官此来,还有一事要向大从禀告。” 张若仪问,“什么事情?” 李佑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门口的位置,见无人才小声对张若仪道,“下官这边收到了一些消息,似乎刑部的那个冯不通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调查户部的事情。” 张若仪眉角微抬,“查户部?消息可确切?” 李佑点头,“应当确切。大人知道下官与刑部右侍郎张文远乃是同窗之宜,此事由他亲口告之,应是不会有假。” 张若仪心下一动,暗测这应是张文远在通过李佑向自己传递消息,于是问道,“可知是在查些什么?” 李佑道,“他们行事机密,张大人又外出巡查回来不久,具体在查些什么暂时也并不知情。” 张若仪冷冷一笑道,“怕不是倒了一个宁有涛让刑部大出了一回风头,倒是让他们上了瘾了。” 李佑小心道,“若真要论起来,六部当中又有哪个的屁股底下当真是清清白白的,便是他刑部牢狱那边,变着法儿的收受人犯的贿赂也不是没有的。” 张若仪沉吟一会,对李佑道,“无论如何,被那冯不通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最近让大家都小心些,别在背后私下里搞些什么小动作,凭白给人留下口实。” 李佑道,“是。” 送走了李佑,张若仪将外院的管家沈四海唤了进来,对沈四海吩咐道,“你找个时间与张文远见上一面,问问他冯友道最近是不是真的在暗中调查户部。” 沈四海点头应是,又听张若仪问道,“帮咱们倒卖粮食的那伙人可都处理干净了?” 沈四海道,“老爷放心,小人亲自去的,都处理干净了,一个不留。” 张若仪点点头挥手让沈四海退下了,心中却是思绪不停。 户部与刑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宁有涛的案子已经结了,冯友道好端端的为何还要私下里调查户部的事情呢? 李佑的话说的没错,别说是六部,放眼整个朝堂之中,又有谁的屁股底下没有半点猫腻。何况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倘若真要严查总是能查出一些问题的。 冯友道要查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想借着宁有涛一案的余波进一步彻查贪腐,又或者是他们暗中掌握了其他的消息呢? 刑部右侍郎张文远最近的日子实则也并不好过。 因着宁有涛一案的牵连,年前他虽侥幸逃脱了那一波的清洗,可是却也多多少少的在刑部里的他一些冯友道的信任。先是被外派出京巡查了几个月的各州府积案情况,如今虽说已然回京,可刑部的一些要紧事务和案件也渐渐有意无意的被冯友道交到了李修言的手上。如此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令张文远最为担心的还并不止于此。若只是不被重视也就罢了,刑部每年案件不知凡几,总不可能件件都越了他去,他好歹爬到了四品的位置上,称得上一声高官,只要不出冤假大案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真正让他感到担忧的还是若因此失了那边的信任,认为他不再具备什么价值而成为一枚弃子。 如同刘全一样的一枚弃子。 想到刘全,张文远不由的浑身一个寒颤。直到当初刘全跑来向他求助之时他才知道原来刘全一路被人追杀,而追杀他的人竟然会是他们自己的人。 呵呵,多可笑的自己人。 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组织助他一路升迁至刑部右侍郎的位置,而他则是替他们不动声色的处理一些需要处理的人,冤假错案做了不知凡几,踩着那些冤死的枯骨一步步向上爬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关系被打破,自己也有可能会成为一枚弃子。 直到宁有涛倒台。高官又如何?一个盘踞官场多年的二品大员,皇亲国戚还不是一样说倒就倒,说杀就杀? 直到刘全被杀。自己人又如何?一个尽心心力为组织办事的自己人,最终不还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想到这里,张文远苦笑一声,刘全又何尝不是自己杀死的呢?若不是自己在那时候帮了他一把,而不是将他交给了组织,或许他此时还不会死吧? 那他呢?等待着他的结局又会是如何呢? 第113章 第 113 章 顾清林这边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散出人手外出查探之后便又陷入了焦灼的等待之中。好在他已经来了近一年的时间,渐渐习惯了这种凡事等待的低慢效率。 自从出了李非的事情之后,侍书十分的自责,痛恨自己傻唧唧的被人骗了消息还不自知。人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平常也不怎么与人说笑了,时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关就是大半天。 这日顾清林见侍书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没动声便将他喊了出来。正巧他之前一直在忙案子的事情也有几日没有出门了,索性带上侍书一起出门转转。因怕有外人在侍书拘谨,于是便只主仆二人出门,战荣带人在暗中跟着。在顾清林的眼中,侍书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而不是什么下人,奴仆。 来到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顾清林看着闷头不语的侍书,伸出胳膊搭在他脖子上一勾便将人勾到了自己身边。 侍书一惊,忙道,“少爷,这,这有辱斯文!” 顾清林乐了,“斯文?斯文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侍书无奈的瞪了顾清林一眼,“少爷!” 顾清林痛不痒的继续勾着侍书的脖子并没有半点要放开的意思,“你还知道我是你少他呐?少爷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有事情不许瞒着少爷要同少爷讲,你都忘了?” 侍书低下头小声嘟囔,“没有事情,没瞒着少爷。” 顾清林抬手在他恼门上敲了一下,“还说没瞒着,从前也不见你多爱读书,这两日倒是突然上进了?” 侍书仍是低着头,半天不语。而后顾清林忽然觉的自己的胳膊在微微的抖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侍书在偷偷掉眼泪。 顾清林又好气又好笑,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递给他,“你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快擦擦,像什么话!” 侍书接过帕子,又掉了两滴泪才眼泪汪汪的抬起头看着顾清林问道,“少爷,我是不是很笨,很没用?”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事情要么闷着不说,一旦开了头有了倾诉的**,也就不会再有隐瞒,只听侍书又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的雪儿姐姐她人很好,愿意给雪团儿做吃的,愿意陪我聊天,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故意要套我的话,我不知道她会出卖少爷!” 说完,眼泪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顾清林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知道少年此时的内心当中一定有被信任的人背叛的失望,也有给自己在乎的人带来危险的自责,哭一哭发泄一下情绪也是好事。 两人并肩走到热闹的马路上,他们的身边没有人,没有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远处不时有行人回头看上他们几眼。 等侍书渐渐停了哭声,顾清林才道,“你若是这样说,那少爷也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明明心中已经猜测到雪儿可能有问题却没有提醒你,而是利用你向她传递消息,让你现在这么难过。” 侍书赶紧摇头,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不是的少爷,我。。。。。。,你。。。。。” 顾清林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接着道,“如果要说起来,这事情也怨不得你,少爷我一开始不是也没有发现吗?少爷我都没有发现的事情,怎么能要求你一定就能发现呢?” 侍书又想开口,却看顾清林脸一板,接着说道,“不过,话虽如此说,少爷我还是要批评你。跟在少爷身边这么久,结果这么一点小挫折就把你打败了,说出去都丢少爷我的人。你既然知道哪里有问题了,以后便多长个心眼,凡事多留心,多动动脑子,争取替少爷避免这样的问题,知道了不?” 侍书闻言没吱声,甚至都停了下来不肯走了,顾清林扭头看着他,“怎么,觉的少爷我批评的不对?” 谁知侍书却是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侍书这一哭,闹的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向他们,顾清林尴尬的冲众人笑笑,又低头对侍书道,“小祖宗啊,你这又是闹哪出儿啊?” 只听侍书边哭边断断续续道,“少。少爷。。。。少爷你太。。。。。。太好了!呜呜,侍书,侍书要伺候。。。。。。伺候少爷一辈子!呜呜。。。。。。” 顾清林简直好笑,“行了行了,别哭了,大街人人都看着呢!快别招眼了!” 好不容易侍书止了哭声,主仆二人这才重新溜达了起来,又走了一会儿看见一家卖糖水的铺子,顾清林问侍书,“想不想喝甜水?” 侍书老实点头,“想!” 于是二人进了铺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招手叫来店家,要了一碟桂花酥,一份甜酒酿,一份姜汁撞奶,又要给跟着出来的侍卫点被几人拒绝了,顾清林知道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于是便也不强求。 一通甜品吃下来,侍书的心情果然好多了,两人再走在街上,侍书便又恢复了从前在顾清林耳边叽叽喳喳的模式。 又逛了一会儿,侍书知道自己少爷有事要忙便主动提出要回去,主仆二人便又溜溜达达往回走。路过胡记木材铺的时候,顾清林想起先前何侍卫带回来的消息,下意识的往胡记木材铺看了一眼。 只听隔壁铺子的掌柜的问胡记木材铺的伙计,“你们掌柜的这趟过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小伙计道,“约莫也得个把月的时间吧。” 隔壁铺掌柜的道,“这回这么长时间?” 小伙计道,“这不是咱们县上王举人要新起宅子了吗,在咱们这里定了上好的花梨木,可不得仔细挑选一下木材,这不光我们掌柜的去了,连我们东家都亲自去了呢。” 隔壁掌柜的一听道,“呵,你们东家还挺重视这生意呢!” 小伙计笑道,“可不是呢,这王举人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日后这前途那是不可限量啊!” 两人正说笑着,见有人正看着他们,隔壁掌柜刚准备打招呼招揽一下客户,随后便认出了顾清林,忙冲顾清林行了个礼,满脸堆笑道,“不知贵人在此,小的给您见礼了!” 顾清林笑了笑未有动作,只侍书冲那掌柜的也行了个礼。那掌柜的见顾清林十分随和的样子,又见侍书手里拿着街上买的小玩意儿,便知这二人是在闲逛,于是大着胆子对顾清林道,“小店专做扇面儿的生意,这萧山县里最好的扇子都在咱们这儿,贵人可有兴趣逛逛?” 顾清林本没什么兴趣,但听刚才这二人谈话,似乎这胡计木材铺的东家出了远门?于是便点了点头随着这掌柜的进了店。 进入店内,果如这掌柜的所说,铺子虽面积并不十分大,但是里面却是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色料子,各色样式的扇面,扇坠,扇骨之类,当然也有不少成品的扇子。顾清林估摸着这看起来走的应是定制的路子。 掌柜的见顾清林进店,格外的殷勤,也不用小二介绍,亲自陪着顾清林为顾清林介绍各色料子和扇子。 顾清林只是随意看着,那掌柜的却是看见顾清林眼神往哪里飘便介绍哪样东西,“爷您真是好眼光,”掌柜的边说边拿起顾清林看了一眼的一把扇子道,“这可是咱们店里最好的一把凤眼竹折扇了,您瞧这上面的花斑样式独特美观,再瞧这扇骨的竹底干净透亮。。。。。。” 顾清林听这掌柜的介绍的一套一套的,心里想着这要是赵子渊在这里,一定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可惜他并不懂这些,外行人也只能看个热闹。 听掌柜的介绍完,顾清林只点头笑了笑,“看起来似乎不错。” 掌柜见顾清林没什么反应又道,“咱们店里样式多,贵人有时间不妨多看看。” 顾清林笑了笑正打算跟老板闲聊一下,余光瞥见门外似乎闪过一个人影,心下一动改了主意,对掌柜的道,“掌柜的可知前面不远处的赵宅?” 掌柜的忙赔笑道,“自然自然,小的知道贵人就住那里面儿。” 顾清林点点头学着赵子渊平时的语气道,“东西瞧着似乎挺有意思,不过今日逛的有些乏了,这样吧,把你们店里的好东西选一些送到赵宅,我再选选。” 掌柜的早听说了赵宅里的情况,见顾清林如此说半点犹豫都不再打的点头应好。顾清林随意指了几样,又让掌柜的自选一些好的送去,便带了侍书先回了赵宅。 掌柜的做事也十分利索,顾清林回去之后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带了小二抱着几个大盒子到了赵宅。 赵子渊早起本去了县衙,查了一上午的帐也有些烦,但赶回来吃午饭,正遇见扇子铺掌柜的便一起进了宅子。 顾清林刚在一旁同掌柜的有意无意的闲聊,夸这东关街热闹,掌柜的生意做的好,掌柜的一听笑道,“您别瞧咱们这街上整日家人来人往的,各家铺子似乎生意都不错,可真正做的好的也就那几家,咱们这些小店家也不过糊口罢了。” 顾清林便笑道,“瞧这掌柜的,我又不同你借钱你倒先哭起穷来了。” 几人笑了一会,顾清林又问道,“你这样说,我倒是要问问了,这周围哪些人家买卖做的好的?” 贵人有聊的兴趣掌柜的哪儿有不应的,当即巴拉巴拉的数了几家铺子,末了又道,“远的不说,就我们隔壁的胡记木材铺的,人家的生意做的也就错。咱们县里好些个有点头脸的人物都在那里订过东西。” 顾清林正想着要怎么把话题往胡家引,听掌柜的这样说正中下怀,笑道,“听闻这县上有几家生意做的格外好的,其中有一家是胡家,掌柜的说的这个胡记可是这个胡家的?” 掌柜的道,“正是呢,这铺子现在归胡家的三公子打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胡三公子乃是本县县丞大人的亲外甥。” 顾清林“噢”了一声,“原是这样。”随即又笑了笑,“在这里住了这些日子,似乎还未曾见过这位三公子。” 赵子渊一边翻看那扇子一边道,“没事谁去注意那些人。”语气里满是不在乎,又似埋怨一般对掌柜的道,“你说你们家隔壁就是木材铺子,就不能弄些好点的料子做扇骨,瞧这,好好的扇面都被这料子毁了。” 掌柜的忙赔笑同赵子渊解释几句,顾清林不经意笑道,“这有什么,你若瞧得上这扇面,让掌柜的寻了好料子来帮你订做一把就是了。”说完又对掌柜的道,“原来似乎听说胡家那位东家不是亲自出门去选料子了么,说不定回来能带些好料子。” 赵子渊笑道,“你蒙谁呢,我们家又不是没有木材行,选料子那得进山,正经好料子那都在深山里面呢,他一个公子哥儿能吃得了那样的苦?” 顾清林但笑不语,倒是掌柜的说道,“从前确实也用不着胡三公子出面,大概是因为这次订货的是王举人吧,可能那边格外重视一些。” 顾清林心中大概有了数,又与掌柜的闲谈几句,又与赵子渊一起选了几把扇子,又额外打赏了掌柜的与小伙计二人,掌柜的既做了买卖又拿了赏钱,与小伙计二人欢欢喜喜的去了。 掌柜的一走赵子渊便道,“陈县丞竟然是这胡三公子的舅舅?” 顾清林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但并未答话,赵子渊又问,“之前何侍卫不是说见过胡家的人与黑山豹一伙人有接触?那这陈县丞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赵子渊这样说,顾清林才有些无奈道,“只是说与山匪有接触,没说就是黑山豹!而且只是片面之词,我们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不过这三公子这时候外出寻货倒是有些意思,会是巧合吗?” 第114章 江南行51 如此又过了两日,外派出去的人陆续带回了消息。 先是何侍卫传来的关于北同村的消息,说是北同村整个村子的人都十分的警惕,暂时未探测到铸造坊的具体位置,但老汪头此时不在村中,据说是去了外县奔丧;接着是江关州卫所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经过外围打探卫所情况与邢向南所说基本一致,而那个书记员林肖一家世代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一时也并未发现何蹊跷之处,人目前还在卫所当中他们正在寻找时机等他外出时进行抓捕。 再加上之前因悬赏而陆续传来的一些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与举报,正当顾清林想要根据最新消息对现下情况进行再一次复盘的时候,赵宅的大门口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赵宅门口,看门的家丁正在不耐烦的驱赶着一个乞丐模样的中年男子,眼见这男子已在门口乞讨了一日怎么赶都赶不走,家丁正准备前去将人胖揍一顿赶离这里的时候,被自衙门回来的赵子渊刚好遇上过问了一嘴。 趁家丁向赵子渊汇报情况的时候,那乞丐突然起向快走两步扑倒在赵子渊脚边拉住赵子渊的衣襟,混乱之际赵子渊只听这乞丐快速说了一句,“小人有事要报。”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小人吧。。。。”之类的寻常祈祷之词。 赵子渊一愣,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然而保险起见还是将人带进了府里。 沈随见赵子渊出门一趟竟然带了个乞丐回来十分的惊讶与新奇,“赵大公子这是改了兴趣,出门回来不带宝贝带乞丐了?” 赵子渊摆摆手,“顾二呢?” 沈随道,“内院儿呢。” 赵子渊便对自己的心腹小厮道,“去打份水来,让他先洗洗头脸。”说完又对沈随道,“你看着他,我去拭顾二。” 沈随一头的雾水,看着匆匆往内院走的赵子渊喊道,“你胆子大了,让小爷给你看着一个臭乞丐!” 嘴上虽如此喊,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并没有动,眼见赵子渊走远了,又转头问那乞丐,“你谁啊?” 内院里顾清林听赵子渊说他带回了一个乞丐同样惊讶不已,又听赵子渊说他说自己有内情要禀告,便与赵子渊一同来了前院的会客厅。 不多时那乞丐便被带了上来。此时他已经洗了手脸,脱下了臭烘烘的外套换上了一套小厮的衣服,除了头发仍乱糟糟的一团,看样子却是有几分斯文的模样。 顾清林几人对视一眼,顾清林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要报?” 那乞丐先是磕了个头,然后才道,“小人方有,此前。。。。。。此前曾在那山匪黑山豹身边呆过一段时间。” 几人一听黑山豹几个家均是一惊,沈随更是惊讶的站了起来,“你说谁?” 顾清林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又对这方有道,“你别怕,你仔细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有本就抱着来此求得一线生机的想法,虽是被沈随刚刚的态度吓到,但也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又说说道,“小人知道私铸铁矿倒卖铁器之事,知道那黑山豹一伙人的情况,想向贵人禀告!” 赵子渊闻言有些兴奋的看了看顾清林,见他眼中同样也有激动之色,几人又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便听方有说起他所知的情况。 待方有说完,厅内静了一会,顾清林才道,“所以说,最初的情况是胡家那位胡三公子为黑山豹一伙人提供庇护,并且利用他们打击竞争对手,之后为了洗白他们的身份,陈县丞又设计让曹县尉为他们办理户籍。然后胡三公子在为黑山豹一伙人购买黑兵器的时候认识了赵大,并被赵大拉拢一起参与到黑铁器的倒卖当中?” 方有道,“正是如此。” 赵子渊忍不住道,“我就说,那胡家的人果然有问题!”说完见顾清林正蹙眉在想着什么,便又忍了下来不再吱声。 停了片刻顾清林又道,“仔细说说,你们到底是如何倒卖铁器,又都卖向了何处?” 方有道,“最初是通过赵大,每次都是他们提前把东西送到指定地点,由我们派人去取,后来渐渐时间长了赵大便只是通知一声,我们直接去固定地点拿货。” 顾清林问,“固定地点是哪里?” 方有道,“北同村子后山里的一处锻造地点,联系人是村子人唤老汪头的。” 如此,方有的话倒是同邢向南的话对应了起来。 顾清林又问道,“如你所说,你们一伙人是只负责销售了?” 方有答道,“是,的确只负责销售。黑山豹为匪多年,在道上有着一定的人脉,因此并不愁销路。” 顾清林又问,“你们和老汪头不是一伙人?” 方有顿了顿,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道,“那老汪头与我们不是一路的人,他是那边的人。” 顾清林蹙眉,“哪边的人?” 方有明显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避开了顾清林的目光,道,“这。。。。。。小人不知。” 沈随在一旁虽没再多言也一直在盯着方有,见他这样子明显是有所隐瞒,转头对顾清林道,“这小子同我们耍滑头,我看不如先带下去让他好好想想!” 方有闻言大惊,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顾清林摆了摆手,并无意如此,心下微定,又听他对自己道,“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你在外面若是被追杀黑山豹一伙的人发现绝无活路,所以想要来此为自己寻一线生机。但你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将你所知都交代清楚,再如此遮遮掩掩的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方有听顾清林这样说,没想到顾清林等人已然知道了有人追杀黑山豹一伙的事情,又不知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自己贡献的这些消息到底有多少用处,心下恐惧更甚,只颤声说着“小人知罪”,边重重的再次以额伏地。 顾清林淡淡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好自为之吧。” 方有闻言忙道,“小人不敢!”停了停才又咬牙说道,“大人既已查到了黑山豹一伙被人追杀,可知他们已然尽数被人所杀?” 顾清林还没开口,沈随早不耐烦吼了一声,“要交待就好好交代,废什么话!” 方有这才道,“小人亲眼见到有人趁夜袭击黑山豹一伙,他们个个身手敏捷,配合有序,绝非一般人员。小人怀疑他们正是老汪头他们那边的人!” 顾清林便问道,“依你说,老汪头那边究竟是些什么人?” 方有有些犹豫,“他们。。。。。。他们。。。。。。”片刻后一咬牙,“不是小人不肯说,实是怕大人不信小人所言!” 顾清林道,“信不信的,总要说出来才知道结果。” 方有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那些人,是江关州卫所的人!” 说完,见在坐的几人并没有什么震惊的反应,这才心中明了,“原来大人早就知晓!” 顾清林只微微蹙眉看着方有,“你说他们是卫所的人,可有何证据?” 方有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道,“这个。。。。。。没有。” 顾清林道,“既没有,又如何确认他们是为所的人?” 方有道,“因为老汪头与卫所是一伙的,而小人想不出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有这个动机与能力要除掉黑山豹一伙!” 顾清林便问,“你又是如何知道老汪头与卫所是一伙的?” 方有道,“是陈大当家的告诉小人的。”然后忙又补充,“陈大当家的就是黑山豹。” 顾清林没继续再问卫所的事情,转而又问,“你再说说,那赵大是怎么回事?” 方有道,“赵大他是老汪头的人。每次出货都是老汪头通知赵大,然后再由赵大通知我们。” 顾清林紧跟着问道,“如此说来,这赵大也是卫所这边的人?” 方有道,“小人猜测应是如此。” 顾清林点点头,“我再问你,你们经常干黑吃黑的买卖吗?” 顾清林问的问题十分的跳跃,方有显是完全摸不到顾清林的想法被问的又是一愣,而后道,“从前不知道,小人在黑山豹子身边也只两三年,黑吃黑的事情只做过两次。有一回是对方先起手,为了自保只能将其灭掉,还有一回是事先收到了风声,说对方有埋伏才动的手。” 顾清林不动声色又问,“芦苇荡那次,是你们事先收到了风声?” 方有心中的震惊更甚,不由的握紧了拳头道,“是,那回是陈大当家的事先收到了消息,说对方一伙背景不干净可能同官府有关,所以才提前布了局想要将他们一往打尽,然而中途还是出了意外,有几个人还是逃了。” 顾清林又问道,“可知是谁传的消息?” 方有摇摇头,“这个小人不知。” 沈随有些不耐烦,“一问三不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方有闻言一个瑟缩,顾清林却是并没有理会,继续问道, “那你可知老汪头与赵大是如何认识的?” 方有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了眼沈随的方向,还是摇摇头小声道,“小人只知这两年的事情,这之前的事情并不知情。” 顾清林心下叹了口气,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又问,“你可见过老汪头?” 这回方有点了点头,“小人也曾带人前去取过几次货,是以见过。此人原名李良材,今年还不到四十,是北同村本地人,年轻的时候曾外出闯荡过几年,回村后便做起了烧炭的买卖,” 听方有这样说几人不由都皱了眉,赵子渊忍不住问道,“李良材?难道不是姓汪?” 方有解释道,“老汪头只是他的绰号,听说是他面相显老,从前又养过一条叫做汪汪的大狗,他每天汪汪,汪汪的叫,后来慢慢就都叫他老汪头了。” 顾清林咗了咗牙花,原来是绰号。他自己先前也是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姓汪,都忘记问邢向南老汪头的名字。 顾清林又问,“此人面相或是身材上可有什么特征?长什么样子?” 方有想了想,“长相倒也没什么特别,方脸,小眼睛,脸上不少皱纹。要说特征。。。。。。他头发比常人少点儿。至于身材,身高比小人矮上寸许,有些微胖。。。。。。。对了,他腿脚应是有些毛病,寻常走路时与常人无异,但是快步走时右腿似乎有点跛。” 顾清林又问了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要说的,见没有其他便让人将他带了下去。临走前顾清林忽然又问道,“你们是吞龙的人吗?” 方有一时没明白,下意识问了一句,“大人说,什么人?” 顾清林看方有反应,没说话只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第115章 江南行52 见人被带了下去,赵子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邢向南不是说他们只负责挖矿,与老汪头并不是一起的吗?为何这个方有说这老汪头与卫所的人是一伙的?” 顾清林心中一时也无法判断,于是摆了摆手问赵子渊道,“你这两日查帐,可看出什么问题?” 赵子渊听顾清林问起忍不住抱怨道,“你真的都想象不到,这官府衙门的账目竟然还不如我家的账记得清楚!别说近三年,有许多账自上上上任县官开始就是一笔烂账!” 沈随忍不住气道,“这些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烂账一时半会自是查不清的,顾清林便捡要紧的问,“与卫所的账目呢?” 赵子渊道,“与卫所的账目明面上没有问题,但我一瞧就知道那明显是做过手脚的,但是他们的账实在是太烂了,要查实际的情况单凭我和张管事两人至少还得要几天时间。” 顾清林当然知道查账没有那么容易,但这账却是不能不查。 眼下他们所有情报皆来源于人犯的口供,虽说凭此也可以串联案情的基本情况,可终究没有任何实际物证,先不说口供的真假,万一有人翻供他也不能奈别人何。 邢向南所说的江南卫下六处卫所皆存在严重克扣粮响的情况虽说听起来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但他既敢明晃晃这样说自是不怕人去查。萧山县只是这整件事情当中的不起眼的一个部分,若能从这里查证出萧山县衙确实克扣了萧山卫所的粮饷,既可以进一步验证邢向南所言的可信度,又可以多一个有力的物证,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继续查证其他地方的理由。 毕竟太子手谕只是令他们查证逆党及铁矿一事,他们实在无权插手地方上的其他政务。只是一个萧山县倒还好说,真正涉及到再高一级的部门,没有确凿证据支撑,即便是云烁出面这账他们也是查不了的。再者以他们现有人员情况即便人家让查他们也是有心无力,此事还需要向太子寻求帮助,可要太子派人过来也是需要证据支撑的。 顾清林正思索着,听侍书跑进来道,“少爷,云大将军回来了!” 说话间就见云烁走了进来,顾清林起身迎上前问,“事情都办妥了?” 云烁刚自隔壁锦团府借兵回来,满身风尘,躲开了顾清林迎上来的手,道,“脏”,而后又道,“三百骑兵已于城外五里处扎营了。” 顾清林忙让侍书打水给云烁洗漱,边道,“如此正好,现在有了方有的口供,我们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见云烁不解,顾清林便将刚刚方有的事情说了。而后几人重新复盘了一下眼下案件的进展情况,商量了一下如何收网的事情。 方有登门的时候,江关州卫所当中韩指挥使也正在与心腹副官陈生密谈着。 陈生道,“大人,这向南已经被抓了几天了,可大将军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难不成是向南发现情况不对什么也没说?” 韩益紧锁着眉头,眉宇间有掩不住的疲倦,看样子便知是这几日并未休息好。 陈生见韩益不语,陈生有些焦急的又问道,“要不然,咱们干脆多派几个人再去探探情况?” 韩益仍是没有说话,急得陈生一跺脚,“这,到底如何是好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又沉默了片刻韩益才出声道,“所内的兄弟们你看住了,不许他们轻举妄动。过了明日若还没有消息,我就想办法亲自去求见一下大将军!” 陈生一听大惊,忙道,“大人不可!眼下情形未明,大可不可轻身犯险啊!万一大将军那边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您这不是。。。。。。” 韩益却是摇摇头,“我让家中人在承天府打听过,与大将军一起的那位安平侯的二公子异常聪慧,云中军粮被换,礼部宁有涛倒台的案子里都有他的手笔,再加上他追查逆党案,在陛下面前都是挂了名儿的。那边姓赵的死的突然,又正好撞到了大将军的手里,他们不会什么都查不到的,那老汪头那一伙儿人落网是迟早的事情,咱们的事情要瞒是瞒不住的。” 陈生听闻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再开口,只听韩益又道,“大将军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我猜应该是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所说的事情,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说完,韩益又蹙起了眉头思索片刻,“他们一定在暗中进行着调查,这两日你让人多留意一下,看周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陈生听言先是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面含担忧的问道,“大人,云大将军真的会为我们做主吗?整个江南府里只有咱们江关州一处的粮饷一直被克扣,这事情。。。。。。大将军真的会相信吗?” 韩益道,“若说在这大楚朝中有哪个人既有权势又无私心,恐怕也只有这位云大将军了。再加上那位能扳倒宁有涛的顾二公子,如若连他们都不能查明这事情的真像,那咱们兄弟。。。。。。” 又过了半晌,韩益才长舒口气,似是感慨又似是在轻声呢喃道,“舍我一个倒没什么,可身后还有这许多兄弟,总不能连累了兄弟们为我陪葬。老子一条铮铮铁骨的汉子,这兵不兵贼不贼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沈随率人前往江关州卫所捉拿那名书记员同时给韩益传信,顾清林几人则是一同去了县衙之中。赵子渊照旧前往查帐,而云烁与顾清林则是直接接管了县衙。 肖县令看着毫不客气的居于后衙正位之上的云烁目瞪口呆。上一次这几位贵人来县衙直接拿下了曹县委与唐主簿等人,今日莫非。。。。。。莫非是他们这几日查到了县里的账务上有什么问题?这是终于要对他这个县令动手了吗? 想到这里肖县令顿时冷汗淋漓。县里有烂账这他是知道的,可这也不全是他的问题,有很多那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么多代县令传下来,雁过拔毛到他来接手的时候有许多已是无法补救了。只能靠着每年在账目上做做手脚,让账面不是那么难看罢了。 正当肖县令神游天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得顾清林正在唤自己忙转身看向顾清林。果然听得顾清林道,“肖县令,今日衙门戒严,所有人无令不得外出,召齐捕快衙役待命,另外,将陈县丞请来一叙。” 肖县令已经麻木了。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台词。 见肖县令愣着没动,顾清林又唤了一声,这才将肖县令的魂儿给叫了回来,忙转身前去安排事情召集人手。没多久便带着陈县丞进了内堂。 陈县丞心中虽然忐忑,面上却仍算是镇定。他自知赵大已死,而黑山豹一伙人也已尽数覆灭,再无人知晓他们与黑山豹的关系,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没有证据任何人又能耐得了他如何? 进了内堂,与肖县令一起行过礼后,陈县丞便静立一旁,听顾清林吩咐肖县令道,“肖大人,如今有一件事情需得你亲自前往办理。” 肖县令连忙小碎步向前走了两步,道,“大人尽管吩咐。” 顾清林道,“你亲带领县衙的衙役前往北同村查封那里的一处私铁铸造坊,领头的是村内一位叫做李良材的村民,绰号叫做老汪头。需要注意的是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整个北同村内应有不少村民都参与了此事。” 肖县令闻言面色大变,结结巴巴道,“私铁?整,整个村子?” 顾清林点头,又接着道,“大将军会派亲兵带领一百精卫随你一同前去,务必需要妥善处理,如有带头反抗者带回县衙处理,其余人等任何人不得擅离村子,等待传唤。你可听明白了?” 肖县令此时脑中已是一团凌乱,回答顾清林的话只是机械性的,一直到出了县衙大门冷风一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县衙的大门,肖县令忽然悲从中来,差点落下眼泪。 这边送走了肖县令,顾清林冲陈县丞笑了笑,“陈县丞!” 陈县丞忙行了一礼,“下官在!” 事实上在顾清林说出北同村的时候,陈县丞心中便知这老汪头那里肯定是暴露了。他有些疑惑,既然老汪头那里暴露的,那顾清林他们有没有查到卫所头上呢?然而瞬间他便摒弃了这个想法,眼下最要紧的是自己有没有暴露。 刚才陈县丞一直在心中腹稿一会儿若是顾清林盘问自己该如何应对,然而顾清林却并无如他所想一般与他对质,而是问道,“西城胡家想必陈县丞并不陌生吧。” 陈县丞心下一沉,面上却是故作不解,回道,“是,下官知道。” 顾清林便道,“本官收到消息,胡家的三公子与人暗中勾结,从事倒卖私铁的买卖。。。。。。” 说到这里,顾清林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县丞一眼,“不知此事,陈县丞可知情?” 陈县丞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脸色大变,面带不忿之色道,“大人,绝无此事!定是小人从中作梗,此事定是构陷!” 顾清林不疾不徐的仍是微微一笑,问道,“哦?陈县丞为何如此断定?” 陈县丞心中怎会不知,顾清林不向肖县令提及此事偏只问他,想必早已知晓自己与这胡三公子的关系,并且手头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可顾清林既然不提他也只好装作不知继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胡家的三公子胡知与乃是下官的外甥,下官深知其为人,断不会做此事!” 第116章 江南行53 顾清林看着陈县丞一本正经的演戏,神色中还颇有激愤之色,心中暗笑。论城府与演技,这位陈县丞堪为萧山县衙之首。虽如此,面上却是道,“陈县丞无需激动,究竟是与不是,将人唤来一问便知。” 陈县丞先是忙道,“大人所言极是。”然后又稍显犹豫的道,“只是前几日知与曾说起要外出为城内王举人勘选一些上好的花梨木材,不知是否已经出发。下官这就派人。。。。。。” 不待陈县丞说完,顾清林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陈县丞不必派人去看了,胡三公子早几日前便已经出发了。” 陈县丞闻言面露难色道,“这。。。。。” 顾清林笑道,“找陈县丞来也正是为了此事,据我所知这胡家在这萧山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事情尚未查明之前,我们若是贸然带人前去查审一番,只怕日后他们也难以在这萧山县立足,倒不如由陈县丞出面过问一下,让这胡三公子早日回来,配合一下查清此事。”说完看了看上位的云烁,才又转头道,“生意人嘛,虽说这生意要紧,可也紧不过名声性命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陈县丞闻言张了张嘴却并未说什么,顾清林说的合情合理,他一时也有些无法反驳。 顾清林见陈县丞欲言又止,十分贴心又好脾气的问道,“陈县丞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陈县丞只得道,“大人说的极是,下官并无为难之处。下官这就去问一下舍妹是否知晓知与的行程,派人将他追回来!” 顾清林含笑点头,“如此,有劳陈县丞了。”说完又似玩笑的语气道,“若陈县丞动作快些,说不定胡三公子还能赶得及回来参加胡老爷举办的梅宴,听说这是胡家每年的盛宴,这三公子怎么能不在呢?” 直到此时,陈县丞后背的冷汗才真正的冒了出来,看向顾清林的眼神当中也不由带了几分不明的神色。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看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就以为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如今看顾清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陈县丞只觉自己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待陈县令退下之后,云烁道,“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抓起来审了不就行了?” 顾清林摊了摊手道,“还不是没有证据嘛!虽说方有所说应当不假,但也只是他的片面之词。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他们即便认了罪想要翻供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说起来我们到现在,故事听了一大堆,没一个手头有实证的。” 云烁看一装作一副老城模样,忍不住笑道,“那你就不怕他们私下串供,死不认账,或是趁机逃跑??” 顾清林晃了晃脑袋道,“那就要看战大哥他们的本事了。”说完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道,“你有没有注意,在我同肖县令说起北同村子的时候,这位陈县丞下意识的微微后退了一步并低下了头掩饰神色,这是一个典型的回避动作,说明他内心的潜意识里对这件事是抗拒的,如此我可以断定他对北同村子的事情一定是知情的。所以说,现在就看他到底会不会同胡三公子联系了。不联系就说明心中有鬼,联系了我们就能趁机抓到胡三公子。趁现在他不知道咱们手头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我是真盼着他有点什么动作,不然到时候即便这位三公子咱们抓住了,要审问也是个麻烦。” 云烁起身走到顾清林身边,实在没忍住伸手捧住了顾清林的脸,“就你鬼点子多!” 顾清林伸手打掉了云烁的手,一脸严肃道,“认真点,这是在县衙呢!”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笑过之后,顾清林整了整衣衫,又派人将唐主簿唤了进来。 唐主簿经过先前一事,心中早已惶恐,如履薄冰的过了这几日,如今见县衙再次被封更是恐惧,见到顾清林二人开口行礼时话语当中都带着一丝颤意,“卑职见。。。。。。。见过大人!” 顾清林也没有喊起,也没做什么铺垫,只让唐主簿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对他道,“听肖县令说起县衙内大部分漕粮事宜都是你在负责,想必你对县衙的账目应该有所了解,叫你来主要是问一下相关账目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顾清林的错觉,只觉的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唐主簿的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 顾清林接着又道,“县衙的帐目情况我们也查了这几日,里面有多少烂帐想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那些烂账我现在不关心也没那个权插手干预,我关心的只是关于萧山县卫所粮饷的问题。” 唐主簿心下惴惴头也不敢抬,只时不时的就抬起胳膊擦一下额头的冷汗,却也并未就是开口说些什么。 顾清林并未催促,只稍停了会儿说道,“不要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我们查不出什么,赵公子家中产业遍及大楚各州府,每年经手账目金额不知几个萧山县,你们那点猫腻手段花点时间自能查清。今日叫你来,是给你个机会戴罪立功,至于要不要珍惜就看唐主簿自己了。” 唐主簿支支吾吾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云烁淡淡开口道,“瞧着这样子,你这一番好意只怕是给瞎子点灯要白费了。既这样,来人!” 唐主簿闻言大惊,来不及多思叩首不止,“小人说,小人都说!” 将唐主簿安排到赵子渊那里帮忙指证账目之后,顾清林又忍不住有些担忧道,“也不知道他们事情顺不顺利,北同村子倒还好说,只不知道沈随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云烁道,“你放心吧,他自身的武艺也不差的,这些日子还精进了不少,再加上他身边的府兵和骑兵,就算有危险自保应是没有问题的。” 顾清林担心的沈随一行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反到是北同村的一行人还没进村就遇到了麻烦。有村民远远发现肖县令一行的到来,集结了村里的老弱妇孺拦在村口阻止官兵进村。 肖县令何曾见过这种场景,愣了半晌还是身边跟着的林捕头上前提醒才想起来让人前去交涉。 林捕头本就对战意一行人心有顾忌,因此自然也收敛了往日的作风,轻易不敢对这些村孺动手,然而无论捕快们恫吓也好,威逼利诱也好,那些人虽害怕的瑟瑟发抖却仍是没有人退让。 肖县令大早上在县衙当中本就担惊受怕,到了这里发现这些无知村妇都不让他痛快,又想起顾清林说起的这一整个村子可能都参与到了私铁一案当中,一时心中怒火陡升,指使着林捕头就要将这些妇孺打散。 林捕头听了肖县令的命令却并没有立时执行,反倒是有些瑟缩的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等着接管村子的战意一行人,小声对肖县令道,“大人,这。。。。。。不好吧。都是一群老弱病残,有几个老的路都走不动的,哪儿经得起咱们动手。” 边说,边小幅度的向后示意了一下。 肖县令登时清醒,思忖片刻之后,整了整官服亲自前去与那些人交涉。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队伍里扮成普通士兵的何侍卫摸着下巴凑到战意身边道,“就非得走这条路?旁边绕一下不就过去了吗?” 战意挑眉一笑,“等着呗,免费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何侍卫忍不住也笑了一声,而后又道,“别看了,办正事要紧。” 战意这才一挥手,身后跟着的百多名士兵兵分两路进入了两边的田地里绕路就要往村子里面走。 那些妇孺一见哪里肯,登时就有人要前去阻止,又有人哭,又有人骂的乱作了一团。 肖县令还在那耐着性子说话呢,猛的就被眼前一名村妇推了一把作势要往田里去。肖县令直接被推懵了,好在林捕头反应够快,指挥着衙役们就将人给拦了下来。 肖县令这边乱的不可开交,另一边战意经过肖县令旁边时淡淡看了肖县令一眼,说道,“肖大人,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等先行进村查探。” 肖县令一看这架式他带来的这十几个捕快明显控制不了局面,也顾不得脸面慌忙向战意求助,“战将军,战将军,你看这。。。。。。” 战意本还想再作弄一下这肖县令,但是听何侍卫似是不经意咳嗽了一声,这才叹了口气,抬手下令,“拔刀!” 一声令下百余士兵齐齐拔刀。战意等人自不必说,便是跟随前来的一百名锦团府的骑兵也都是精兵强将,浑身气势自然不是肖县令手下的那些捕快能比的,随着一声声争鸣的拔刀声响起,那群闹事的妇孺果然安静了下来。 战意不再多言,一行人保持持刀的姿势顺利的进入了村子当中。 何侍卫小声对战意抱怨,“真不知道大将军为什么要让这废物一起来,那路上走的跟乌龟爬也就算了,连几个老弱病残都对付不了。” 战意道,“你懂什么,这可是顾公子特意叮嘱的,就怕咱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同村子里的人起了冲突传出去对大将军的名声有损。” 何侍卫此前曾假扮做买碳的客商在虎爷引领下来村里摸过底,因此知道老汪头家在何处,此时也不需人带领引着众人前往老汪头家的方向。 老汪头的家在村子的最北面,靠近北同山脚,那烧碳的碳窑就建在山脚下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在碳窑的后面有一处小路通往山里,当时这里有人看守没能进一步查探,何侍卫推测这条小路应是通往那处铸造点。 到达老汪头家里后,战意留下二十人搜查老汪头家,其余人则徒步沿着小路向前查探。 何侍卫的推测没错,沿着小路一直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发现了一处地窖,哨探下去探查一番后回报,这里果然就是那处铸造点。 然而这里显然已经提前被清理过,里面除了垒好的几个炉子和磨石等部分打铁的用具外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与铁器相关的工具。只不过虽然外面清理的仔细,那处早已冷透了的炉子内壁里还是发现了铁渣的残留物。 不久后又有人来回报,说是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处地窖,看样子应该是先前用来存储矿石的地方。 战意留下了五十人原地驻守,又带着其余人返回了老汪头的家里。此时的老汪头家里早已一片狼藉,然而却是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 又留下几年看守老汪头家,战意与何侍卫带着其余人在村子里四处查探起来。此时的北同村里除了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外,不见半个人影。 何侍卫对战意道,“若说妇孺都去了村口,那这村里的男人都去了哪里?” 战意道,“心虚躲了起来呗。”两人边走边说,战意又道,“你别说,这顾公子脑袋就是灵光,都没来过这里,光凭一点线索就能推测出这村子有问题,如今一看果然是有问题。” 何侍卫笑道,“咱王爷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又转了一圈,实在没发现什么男丁,何侍卫问道,“眼下怎么办?总不能把那群老弱病残的人带回去吧?” 战意转头往山里的方向看了看道,“八成是进山了,说不定就躲在哪里看着咱们呢!” 何侍卫道,“你不是想搜山吧?” 战意笑道,“就咱这几个人搜什么山。左右地方已经找着了咱这趟就不算白来。回吧。”边走边道,“我看村口那群人里有个老货应该是有些威望,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第117章 江南行54 战意无意间带回来的老货是村里唯一的一人童生,加之年纪又的确在村里有些威望,然后他却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任顾清林如何问话就是一字不言。这若是青壮说不定还可以打两巴掌踢两脚威呵一下,可面对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这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 顾清林看这老货那颤巍巍的样子都怕自己说话声音大一点这老头一激动当场再给嘎过去。无奈也只好先把人带回了赵宅,又派了人暗中盯着省得再生出什么意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沈随顺利将江关州卫所的卫指挥使韩益以及那名书记员林肖给带回来。 云烁并未立时召见韩益,而是直接召了林肖问话,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喝一口水的时间。 林肖是被两名侍卫架着进了客堂的。究其一部分原因是长途骑马导致的腿软,另一部分原因则完全是被吓的。他虽也念过几年学堂,比普通村民多一点见识,然而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他们的指挥使韩益。如今乍然听说要见镇国大将军,也怨不得他的胆子小。 顾清林还没来得及看清林肖的长相他就普通一声跪下以头伏地战战兢兢的给两人见礼,见完礼也不曾将头抬起来。顾清林只好对他说道,“把头抬起来。” “是!”林肖颤巍巍的答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头抬了起来,额头上还十分滑稽的沾上了一片尘土,是因为先前额头有汗又以额伏地而沾上的。 见他抬起头来,顾清林才问道,“叫你来是为何你可知道?” 林肖眼都不敢抬只盯着地上,颤声回道,“小人。。。。。。小人。。。。。。” 顾清林也不同他绕圈子,“听说铁矿的事情是你最先发现报与你们指挥使的,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铁矿的?” 林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恰好不小心将额头的寻片污渍给擦花了,成了个大花钱而不自知,只小心回答道,“回,回大人,这铁,铁矿不是小人发现的。” 顾清林与云烁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转头看向林肖问道,“不是你发现的,那是谁发现的?” 林肖道,“是,是那老汪头找到小人,同小人说的,也是老汪头教小人将消息报给韩指挥使,说韩指挥使必会答应此事,小人才。。。。。。才报给韩指挥使的。” 顾清林沉了沉眼神,眉心微蹙了起来,“老汪头?” 林肖道,“是,是他。” 顾清林冷哼了一声,“那老汪头一介村夫,他又如何能懂得铁矿,又如何偏偏找到你,又是如何连你们韩指挥使如何决断都能预料到的?你编故事好歹也要有点可信度。” 林肖慌了,连忙再度叩首道,“大人,大人,小人没说谎,真的是老汪头找到小人的!” 顾清林嗤笑道,“他不找别人,为何偏偏就找到了你?” 林肖道,“这,这小人不知啊,也许,也许是因为小人在卫所做事,又是当地人?大人,小人真的没有说谎,那老汪头当初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小人才答应下来的!”说完又似想起什么来说道,“对,对,小人小人愿意将银钱全数退回,哦,不不,小人加倍退还!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顾清林瞄了云烁一眼,云烁会意,出声道,“你听他瞎扯什么,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先拖下去打上五十军棍!” 那林肖一听顿时杀猪一般的嚎叫了起来,“大人,啊!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没有说谎啊。。。。。。” 此时早有侍卫进来,两人一左一右将林肖的胳膊给背向身后,那林肖只顾嘴里胡乱的嚎叫,“大人饶命,小人没有说谎。。。。。。” 等侍卫将他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顾清林注意到他□□部分有个地方的颜色比别处要深上一些,并且那颜色还在不断的加大。 得,吓尿了。 顾清林不由摸了摸下巴,自己还是太温和了,果然对有些人来说拳头才是硬道理。 让人将林肖带下去清理一下换身衣服,顾清林问云烁道,“你怎么看?” 云烁笑道,“你倒问我?要我说我看这小子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顾清林也笑道,“偏要问!”然后又说道,“虽说看人不该带有偏见,但我见到人突然想起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生得三角形眼睛的人大多自私自利,做事阴险爱算计,而且看他眼白多于眼珠,还习惯性的有些眯缝眼的动作,瞧这面相一看就是贪婪自私的人,若说有人给他银子让人办事我倒是相信。” 云烁被顾清林说的一愣一愣的,问道,“不是吧,你什么时候还会相面了?你认真的?” 顾清林看云烁狐疑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逗你的!” 云烁闻言也不由失笑,要不是碍于屋门大开的,真恨不得将顾清林一把按倒,这样那样一番。可惜时机不会,又听顾清林接着道,“我是看他呼吸急促吞咽频繁,尤其在你大将军发威之后,他面色苍白,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有些抽动,这些都是人在恐惧时候不自觉的表现,更别提最后还那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坚持这样的说法,或许这的确是事情的真像。” 云烁点了点头道,“若果真是老汪头找到他的,那我觉的这老汪头就是逆党无疑了。” 顾清林也道,“原本整个产销链条上这个老汪头的身份就很可疑,如果说果真是他一手策划了这整件事情,那他逆党的身份的确就无疑了。可惜那个老顽固死不开口,不然还能问一下这个老汪头的情况。” 云烁道,“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上点刑,说不定一棍子下去就老实招了呢。” 顾清林抿嘴一笑,“你瞧他那样子,也说不定一棍子下去就彻底老实了呢!” 云烁看了一眼屋外没有,还是没忍住上手捏了一把顾清林的脸颊,也跟着笑道,“这倒也是。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要见一下韩益吗?” 顾清林道,“唐主簿倒是挺配合,赵子渊说衙门这边确实通过倒换陈粮,还有大小斗等一些小手段暗中克扣了不少萧山县卫所的粮草,但也没有邢向南说的那样严重到近半数的情况,大概能有个两到三成。每月响银的拨放也不及时,拖延与数额不足的情况也是常态,到现在也欠着卫所不少响银。我估计韩益的说法跟邢向南应该是一样的,我其实更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以及是什么契机促使韩益下定决心去做这私挖铁矿的事情。” 两人将韩益唤进来一问,果然同邢向南当初的说法是一样的,江关州卫所当中都存在克扣粮饷的情况,其中以江关州与萧山县最为严重,其他卫所情况稍好,至少可以维持正常生活。 韩益今年已经三十有五,可以说正值盛年,他身材魁梧步伐有力,脸型方正眉浓眼大,然而此时他的眼神当中却是并无半分军人该有的刚毅之气,反倒是眉眼阴郁,脸上胡子拉碴很有几分失意之色。 顾清林听他说完卫所情况,看了看云烁,见他点头才问道,“韩将军。。。。。。” 韩益闻言却是微微苦笑,自嘲道,“戴罪之人如何还担得起大人这一声将军,大人便唤我名字吧。” 顾清林微顿了顿,改口道,“虽说事情未有定论之前将军一应官职待遇仍在,但韩将军既这样说那我便唤您一声韩大哥吧。” “韩大哥,我有一些事情不明白,还需要再问一下。”说完,见韩益点头才又接着问道,“一般说来这江南府的州府衙门都在江关州当中,江关州卫所近水楼台应该是最不该出问题的地方才对。既然出了粮响克扣之事,而你也说了已经向上官求助,上官难道没有出面去解决这个问题吗?” 韩益叹了口气才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当中确实有些原委。”见云烁与顾清林二人询问的目光,才又接着道,“末将。。。。。。我刚来到江关州不久,有一回去府卫所汇报完军务之后,回程的路上遇到有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我瞧不过眼便出手教训了那人一下,并将他扔到了州衙门口。” 说到这里顾清林已经猜到了结果,果然又听韩益道,“后来才知道那人是这江南知府姚谦家的三公子。” 顾清林嘴型作了一个“哦”的姿势,又问,“那你的顶头上司呢?” 听顾清林这样问,韩益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苦涩,“江南府的卫指挥使是陆远征,他的大儿子陆放曾与我同是羽林卫。” 见韩益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顾清林不由看了一眼云烁。 云烁微蹙了蹙眉,说道,“这个陆放。。。。。。我好像有点印像,他现在是不是羽林卫郎将?” 韩益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顾清林问,“你。。。。。。该不会。。。。。。” 韩益再次苦笑了一下,“原本无论凭资历还是论功绩,这个羽林卫郎将的位子本应是我的。后来还是陆远征动用了一些关系将我外放,他才能够上位。” 顾清林神色复杂的看着韩益,“你。。。。。。额。。。。。。。” 韩益道,“或许就是命吧。” 顾清林道,“我有些想不通,这如果是我要将你外放,怎么着我也不会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日日看着得多膈应啊,这个陆远征为什么要将你弄到自己手下呢呢?就算是为了压制你将弄到自己手下,这江南府好几个州放到哪里不好,偏要放到江关州这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呢?” 韩益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顾清林这样说明显愣了愣。顾清林又问云烁,“我不是很懂军队的编制体系,一个府内的人员调动,这个府的卫指挥使能做主吗?” 云烁点了点头,“平级调动,换防这些卫指挥使皆可自行做主。” 顾清林道,“这个陆远征的做法有些奇怪啊!” 见韩益一脸的茫然不似作伪,顾清林只好叹了口气又问道,“先抛开这些不谈,私采铁矿这样的杀头的事情,韩大哥怎么会下定决心带着卫所的兄弟一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