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玩家》 第1章 第一章:重生·财阀独女的烦恼 凌晨五点,首尔江南区某顶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昂贵花香,还有一种近乎真空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唯一的声音来源,是床边那台闪烁着柔和绿光的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嘀——嘀——”声,像某种来自异世界的倒计时。 林晚的意识,就是在这片死寂与规律的嘀嗒声中,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挣扎着浮上水面。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掀开,都牵扯着太阳穴深处一阵尖锐的、针扎似的剧痛。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微弱的吞咽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感。身体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散架般的酸软和无力。 “呃……”一声压抑的、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干裂的唇缝里溢出。 几乎是立刻,一个刻意放轻却难掩惊喜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林晚完全陌生的腔调: “???! ??? ??????? ?? ???! ?? ???! ? ???, ???? ??? ??????!”(小姐!小姐醒了吗?医生!医生!金医生,小姐恢复意识了!) 脚步声急促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匆忙。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韩语?这里是……韩国?她不是在赶那个该死的项目进度,连续熬了第三个通宵,最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出租屋那油腻腻的键盘上吗?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拼尽全力,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让她瞬间生理性地涌出泪水。视野模糊了好一阵才缓缓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绝对不属于她那个十五平米出租屋的天花板。穹顶式设计,柔和的暖光从精致的嵌入式灯带里流淌出来,勾勒出繁复而优雅的石膏线。空气里昂贵的花香更清晰了,混合着皮革和某种高级木材的淡淡气息。 她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扫过。 房间宽敞得离谱,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米白色的高级墙布,线条简洁却质感十足的现代家具,落地窗外是沉沉的、缀满灯火的都市夜景,像一片倒悬的星河。床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浅粉色制服、面容清秀的年轻护士,正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记录本。 另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的中年男人。他微微躬身,姿态恭敬,但那双眼睛却带着审视,正紧紧盯着她。 刚才那串韩语,就是从护士嘴里蹦出来的。 林晚的脑子彻底乱了,嗡嗡作响。她是谁?她在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浑身发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水……”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用的是中文。 护士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 那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被称为“金室长”的那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护士低声吩咐了一句。护士连忙点头,动作麻利地倒了小半杯温水,小心地递到林晚唇边,用吸管辅助她喝下。 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镜子……”林晚再次开口,这次她强迫自己挤出几个生涩的韩语单词,“??…???…”(镜子…请给我…) 金室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他对护士点了点头。护士立刻从旁边一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梳妆台上,取来一面镶着玳瑁边的精致手持镜。 林晚几乎是有些粗鲁地一把夺过镜子,颤抖着手举到眼前。 镜面冰凉光滑。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年轻得过分,大概只有十六七岁。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带着大病初愈的脆弱感,却掩盖不住底子里那种精心养护出的细腻光泽。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小巧的鼻子,花瓣般的嘴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形状极其漂亮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浓密纤长。只是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惶、茫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破坏了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致感。一头微卷的深栗色长发散乱地铺在雪白的枕头上,更添几分荏弱。 这张脸,美得毫无瑕疵,也陌生得让林晚浑身发冷。 这不是她!这绝对不是那个因为长期熬夜、对着电脑屏幕而脸色蜡黄、顶着浓重黑眼圈的林晚! “我…是谁?”巨大的冲击下,她下意识地用中文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金室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护士则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病房厚重隔音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走进来的是一位女性。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保养得宜,岁月似乎只在她眼角留下了几道极淡的纹路,反而更添威严。一身剪裁凌厉的象牙白Max Mara西装套裙,勾勒出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身形。乌黑的头发一丝不乱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的妆容精致完美,眼神却锐利如冰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审视感,直直地落在病床上的林晚身上。 她的步伐不疾不徐,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规律、带着强烈节奏感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金室长立刻躬身,姿态更加恭谨:“社长?。”(社长。) 护士更是大气不敢出,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女人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晚。她的目光像手术刀,冰冷、精准、毫无温度地剖析着病床上这张苍白脆弱的脸,似乎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 “姜允书。”她的声音响起,音质偏冷,语速平稳,字正腔圆,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丝毫关切,只有公式化的确认,“醒了?” 姜允书?姜…允书?!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林晚混乱一片的脑海里炸开!一些破碎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像是被这个名字强行撬动,猛地涌了上来! 姜允书…韩进集团…姜瑞英…独生女…父母离异…跟随母亲…首尔清潭洞…顶级别墅…圣心女子高中…即将赴美留学… 无数的信息碎片疯狂冲撞,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晕厥过去。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明白了。那个在出租屋里猝死的、卑微的、叫林晚的中国社畜,死了。 她重生了。重生在了一个叫姜允书的、韩国顶级财阀的独生女身上。时间是…她混乱的记忆碎片告诉她…2010年?好像是。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沉重的、几乎将她压垮的陌生感席卷了她。这算什么?命运的玩笑?她只想好好活着,有份工作,还清房贷,偶尔能去看场演唱会而已!为什么要把她丢进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光怪陆离的顶级财阀生活里? 姜瑞英——这位气势迫人的母亲,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女儿此刻混乱惊恐的内心。她只是确认了姜允书“醒了”这个事实。 “醒了就好。”姜瑞英的目光扫过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确认各项数据平稳,随即转向金室长,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恢复情况,主治医生报告。” “是,社长。”金室长立刻回应,声音平稳清晰,“小姐是急性应激性心肌炎合并过度疲劳引发的晕厥,送医及时,目前生命体征平稳,炎症指标已大幅下降。但身体极度虚弱,需要至少两周的静养和后续观察。心脏功能恢复需要更长时间,务必避免情绪剧烈波动和过度劳累。医生强调,必须彻底休息。” “过度疲劳?”姜瑞英的眉梢极其细微地挑动了一下,视线重新落回姜允书苍白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心疼,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丝难以理解的冰冷?“圣心的学业压力,对你而言,已经到了需要把自己送进医院的地步了吗,允书?” 她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没有刻意加重,但那平淡之下透出的压力,却让林晚——不,现在是姜允书了——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这不是一个母亲对生病女儿的关心,这是一个掌控者对下属失职的诘问。 圣心?姜允书混乱的记忆里闪过一些片段:韩国顶级的贵族女校,课业繁重,社交复杂,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性格内向敏感,学业压力极大,又因为父母离异、母亲长期缺席而郁郁寡欢,最终在某个深夜复习功课时突然晕倒… “我…”姜允书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说点什么,解释或者辩解,但巨大的混乱和残留的虚弱感让她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更重要的是,她看着姜瑞英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了上来。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也为了莫名其妙被塞进这具身体的自己。 解释什么?说“我不是你女儿,我是林晚”?还是说“你女儿是被压力逼死的”? 她最终只是疲惫地、近乎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向另一边,避开了那道冰冷的视线。无声的抗拒。她需要时间,需要消化这该死的、天翻地覆的一切。 病房里陷入了令人难堪的沉默。 姜瑞英看着女儿逃避的姿态,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封覆盖。她没再追问。 “金室长。”她转向助理,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安排好后续治疗和静养。圣心那边,办理休学手续。原定的波士顿行程推迟,具体时间视她恢复情况再定。” “是,社长。” “至于你,姜允书,”姜瑞英的目光再次投向病床上蜷缩的身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医生的话听清楚了?彻底休息。身体是你自己的资本,也是韩进集团未来的资本。不要做无谓的消耗。等你有力气了,我们再谈。” 她的“谈”字咬得很轻,却带着千钧重压。 说完,她没有再多停留一秒,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再次响起,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门外。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也随之抽离,病房里只剩下消毒水味、花香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金室长无声地舒了口气,对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连忙上前,轻声细语地询问姜允书是否还有其他不适。 姜允书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真的睡着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子下的双手正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资本…韩进集团的资本… 姜瑞英冰冷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评估价值的商品,被放在名为“韩进集团继承人”的冰冷货架上。 前世的她,为了生存,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透支生命,最终猝死在键盘前。重活一世,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财富、地位、美貌,难道就是为了继续当一件更高级的、被名为“家族责任”和“母亲期望”的枷锁捆住的商品? 一种强烈的、源自前世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虚弱的心脏深处翻滚、积聚。 不。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落地窗外那片璀璨却冰冷的首尔夜景,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点微弱却执拗的火光。 凭什么? 凭什么她林晚,两辈子都要活得像个被命运随意摆布的提线木偶?凭什么她不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前世那些被生活压榨得喘不过气、只能靠追星看剧汲取一点点虚幻快乐的记忆,此刻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那些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身影,那些让她暂时忘却烦恼的旋律和故事…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在她混乱而疲惫的脑海中闪现。 如果…如果她注定要拥有这庞大的、令人窒息的财富和资源… 那为什么…不用它来改变点什么?改变一些她前世只能仰望、只能心疼、却无能为力的东西? 比如…那个光鲜亮丽却也残酷无比的名利场——韩国娱乐圈? 第2章 第二章:破冰·资本的入场券 顶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个配置了医疗设备的豪华套房。姜允书在这里度过了她重生后最初、也是最混乱的两周。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也无比煎熬。 身体的虚弱是真实的。每一次起身,每一次稍微急促的呼吸,心脏都会传来沉闷的钝痛和令人心悸的无力感。医生和护士二十四小时待命,监测着她的各项指标,确保她不会再次倒下。 但更磨人的,是精神上的风暴。 属于“姜允书”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打破的万花筒,在她脑海里旋转、碰撞、强行拼接。圣心女子高中的繁重课业、同学间微妙而复杂的阶层攀比、父亲姜哲宇再婚后组建的新家庭(那个只比她小几岁的继妹姜艺媛似乎格外“活泼”)、母亲姜瑞英永远在出差、永远在开会的冰冷侧影……这些画面交织着原主内心巨大的孤独、压力和无法言说的委屈。 而属于“林晚”的烙印,则更加深刻。二十七年的普通人生:为了考上好大学挑灯夜战,为了找份像样工作挤破头,为了微薄的薪水忍受上司的苛责和客户的刁难,为了省钱蜗居在狭小的出租屋,最大的娱乐是深夜刷着韩综和爱豆舞台,短暂逃离现实的泥沼……那种被生活重压碾过的疲惫感,几乎刻进了灵魂深处。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她的大脑里激烈交战。头痛成了家常便饭。她常常在深夜惊醒,分不清自己是谁,身在何处。有时对着镜子里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她会感到一种强烈的疏离和厌恶——这不是她!这金丝雀一样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的! 唯一支撑她没有彻底崩溃的,是那个在病床上萌生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利用这该死的财富,去搅动那片她曾隔着屏幕仰望的星海。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给她混乱的思绪提供了一个锚点。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和收集信息。病房里有配置顶级的电脑和高速网络。当医生护士不在时,当金室长送文件来(大多是集团一些无关紧要的简报,似乎是姜瑞英默许的“了解家族事务”的方式)时,她会强撑着精神,利用前世的记忆作为索引,搜索韩国娱乐圈的信息。 2010年。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这个时间点,对未来的韩流帝国而言,正是风云初起的年代。 手指在昂贵的机械键盘上敲击,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却专注的脸。 关键词:Pledis Entertainment。 搜索结果跳出来。信息不多,但足以勾勒出一个惨淡的轮廓:一家成立于2007年的小型企划社,创始人韩成洙(Han Sung Soo)。旗下艺人?几乎查无此人。只有几个模糊的新闻提到他们推出过一个叫After School的女子组合,但水花寥寥。财务状况?小道消息和各种论坛的八卦都指向同一个词:岌岌可危。甚至有匿名爆料说拖欠工资、练习生大量流失、公司场地租金都快付不起了。 姜允书的指尖停留在那个名字上。Pledis…未来SEVENTEEN的摇篮。但现在,它就像一个在暴风雨中飘摇、随时会沉没的破船。那些她前世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男孩们,此刻可能正在漏雨的练习室里挥汗如雨,为渺茫的未来和空荡荡的肚子发愁。 心脏的位置又传来一阵闷痛,这次却掺杂着一丝奇异的灼热。 下一个名字:Big Hit Entertainment。 搜索结果更少了。一家比Pledis还要不起眼的小作坊。创始人方时赫(Bang Si Hyuk),曾是JYP的金牌制作人。新闻几乎为零。只在一些非常边缘的音乐论坛角落,有零星帖子提到“方PD自己出来搞了个公司,听说很惨”,“好像签了几个小男孩,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完全处于行业鄙视链的底层。 Big Hit…BTS…未来的世界弹…此刻的他们,又在经历怎样的至暗时刻?那首《No More Dream》里的血汗泪,是否已经浸透了简陋的地板? 姜允书关掉网页,靠在柔软的真皮椅背上,闭上眼。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前世的记忆和眼前查到的冰冷现实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她知道未来。她知道哪些石头里藏着美玉,哪些看似要沉没的船最终能乘风破浪,直抵巅峰。 而她此刻坐拥的财富和地位——韩进集团姜瑞英独女的这个身份,就是一张可以撬动整个棋局的、分量惊人的入场券。 一个清晰的计划轮廓,在她心中渐渐成型。第一步,必须拿下Pledis!用最低的成本,在它彻底沉没或被人捡漏之前,把它牢牢握在手里!那是未来“自给自足偶像”SEVENTEEN的起点! 但,钱呢? 她姜允书个人账户里的“零花钱”或许不少,但要收购一家公司(哪怕它快破产了)、后续还要投入巨资改造和运营,那绝对是杯水车薪。她必须获得母亲姜瑞英的“投资”。 想到姜瑞英那张冰冷的脸和审视的目光,姜允书刚刚燃起的热血瞬间冷却了一半。直接开口要钱去“玩”娱乐圈?无异于自取其辱,只会被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败家女。 她需要策略。一个能让姜瑞英点头的策略。 接下来的日子,姜允书开始有意识地“表演”。她积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努力进食(尽管胃口奇差)。当医生护士或者金室长在场时,她会拿起金室长送来的那些枯燥的集团财报、行业分析报告,装作认真阅读的样子。偶尔,她会“不经意”地、用还带着几分病弱气息的声音,向金室长提出一些非常基础、符合她这个“初涉商业的财阀千金”身份的问题,比如某个行业的市场趋势,或者某个子公司近期的动向。 她表现得像一个终于“懂事”,开始尝试接触家族事务的继承人。温顺,好学,带着大病初愈的脆弱感,努力迎合着母亲的期望。 金室长似乎将她的变化如实汇报了上去。姜瑞英没有再亲自来过病房,但金室长送来的文件内容开始变得稍微“实用”了一点,偶尔会夹杂一两份投资部门筛选过的、风险相对较低的“练手型”小额投资项目建议书。 姜允书知道,她初步的“乖巧”形象,似乎奏效了。姜瑞英在观察,在给她一个“证明自己并非完全废物”的机会。 时机,需要等待。 出院的日子定在一个周四的下午。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病房。 姜允书换下了病号服,穿上金室长提前准备好的衣物——一条剪裁简约却质地顶级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外面罩着同色系的薄款大衣。长发被护士小姐小心地梳理好,柔顺地披在肩后。镜子里的人,依旧苍白消瘦,但那份精致的脆弱感被得体的衣物衬托出几分属于财阀千金的高贵疏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场。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驶入首尔最顶级的住宅区——城北洞。这里没有江南的喧嚣浮华,只有极致的幽静和厚重的底蕴。参天的古树掩映着一座座占地广阔、风格各异的深宅大院,每一道紧闭的大门后,都代表着韩国社会金字塔最顶端的权势。 车子在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铁艺大门前停下。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车子驶入,沿着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花木环绕的私家车道,又行驶了足足一分钟,才停在一栋气势恢宏的现代风格别墅前。灰白色的石材立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线条冷硬而富有力量感。 这就是姜瑞英的住处,也是姜允书名义上的“家”。空旷,冰冷,像一座没有温度的现代美术馆。 佣人早已静候在门厅。姜允书在金室长的陪同下走下车。脚踩在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和一种…绝对的寂静。 “社长在书房等您。”金室长低声说。 姜允书点点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她跟随佣人,穿过挑高近十米的空旷客厅,踏上旋转楼梯,来到二楼。 书房的门虚掩着。佣人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姜瑞英毫无波澜的声音:“进来。” 姜允书推门而入。 书房极大,一整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摆满了精装书籍和文件盒,更像一个资料库。另一面则是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下方精心打理、宛如画卷般的庭院。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线条冷硬的黑胡桃木办公桌。 姜瑞英就坐在桌后。她没穿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丝质白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她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侧脸在下午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听到姜允书进来,她并没有立刻抬头。 姜允书安静地站在桌前,像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大约过了一分钟,或者更久,姜瑞英才合上手中的文件,摘掉眼镜,抬起头。她的目光直接落在姜允书脸上,依旧是那种冰冷的审视。 “气色好点了。”她的开场白很平淡,是陈述句,不带疑问,“坐。” 姜允书依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交握,指尖冰凉。 “身体是根本。”姜瑞英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姿态放松,却带着更强的掌控感,“这次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韩进不需要一个病弱的继承人。” 话语如同冰锥,直刺要害。 姜允书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指甲再次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迎上母亲的目光,声音尽量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大病初愈者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是,母亲。这次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了。” 她避重就轻,没有辩解学业压力,直接认错。 姜瑞英似乎对她的认错态度还算满意,眼神里的审视稍缓:“波士顿那边,推迟了一个月。利用这段时间,把身体彻底养好。到了那边,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我会的。”姜允书应道。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点试探,“母亲…关于去波士顿之前这段时间…我…能不能向您申请一笔资金?” 姜瑞英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姜允书脸上:“资金?用途?” 来了!最关键的时刻! 姜允书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微微垂下眼睫,显出几分符合年龄的“不安”和“恳切”。 “我…我想尝试做一点…小规模的投资。”她语速放慢,显得谨慎,“很小规模的。不是为了赚钱…是想…学习。”她抬起头,眼神努力表现出一种“求知欲”和“上进心”,“在医院这段时间,看了一些资料…也在网上查了些东西…光看书总觉得不够真实。我想…亲自操作一个小项目,从市场调研、风险评估到最终决策和执行…完整地体验一遍。亏了就当交学费…至少能积累点经验。”她特意强调了“小规模”、“学习”、“积累经验”这些关键词,将自己定位在一个“渴望实践的学生”而非“贪玩的败家女”。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姜瑞英的目光依旧锁在姜允书脸上,仿佛在判断她这番话的真伪和分量。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允书屏住呼吸,手心全是冷汗。成败在此一举。 几秒钟后,姜瑞英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哦?学习投资?想法不错。比把时间浪费在购物和派对上强。”她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目标领域?” 姜允书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提得更高。姜瑞英没有直接拒绝!她问目标领域了!这是个信号! 她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经过思考,但又带着点年轻人对“有趣事物”的偏好:“我…留意到文化娱乐产业。尤其是…偶像经济这一块。感觉…在年轻人里影响力增长很快,而且…运营模式相对清晰,投入可大可小。”她小心翼翼地避开“Pledis”这个具体名字,“韩国本土市场很活跃,也有向海外输出的潜力…虽然风险存在,但作为一个学习案例…感觉比较…直观?” 她说完,再次垂下眼,等待审判。她故意将“偶像经济”说得像是一个方便观察的“小白鼠”行业,弱化其娱乐性,强调其“学习价值”和“市场现象”的观察意义。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姜瑞英手指偶尔敲击桌面的声音,像倒计时的秒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 “具体金额。”姜瑞英的声音响起,依旧平淡无波。 姜允书的心跳几乎停止! “五…五十亿韩元?”她报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对于个人消费是天文数字,但对于韩进集团的投资部门,可能只是某个项目的零头。对于收购一个濒临破产的Pledis和后续启动资金,也足够作为撬动的杠杆了。 姜瑞英的眉梢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评估这个数字的“学费”是否合理。她没有立刻表态。 “计划书。”她只吐出三个字。 “我会做!”姜允书立刻抬头,语速加快,带着一丝急切和保证,“详细的计划书!市场分析、目标筛选、风险评估、预期投入产出…我会尽快做出来给您过目!” 姜瑞英看着她眼中难得燃起的一簇火光(尽管在她看来可能是年轻人三分钟热度的兴奋),沉默了几秒。 “一周。”她给出了期限,声音不容置疑,“一周后,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至少能入眼的投资计划书。如果只是儿戏,”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锋利,带着警告,“以后就安心当个会花钱的姜家小姐,不要再碰任何与‘管理’有关的东西。” 压力如山般压下。 “是!”姜允书几乎是立刻应下,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谢谢母亲!我会做到的!” 姜瑞英不再看她,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戴上眼镜。这是一个明确的送客信号。 “出去吧。” 姜允书站起身,微微鞠躬,动作因为身体的虚弱还有些不稳。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书房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云端。巨大的压力让她头晕目眩,但心底深处,一股名为“机会”的火焰,正在疯狂地燃烧起来!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隔绝了书房冰冷的空气,姜允书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一周!只有一周! 她抬起头,望向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北洞精致却冰冷的庭院景色。阳光刺眼。 第一步,她赌赢了。虽然只是拿到了一张需要拼命去兑现的“入场券”承诺。 第二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Pledis…她势在必得! 第3章 第三章:首战·Pledis的易帜与新生 城北洞姜宅的书房,再次成为了姜允书的临时作战室。 与上次带着病弱和忐忑不同,这一次,她身上涌动着一股近乎孤注一掷的狠劲。一周时间,五十亿韩元的承诺,姜瑞英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悬顶之剑——她没有退路。 巨大的书桌被各种资料淹没。左边是金室长调来的、关于韩国娱乐产业宏观发展的分析报告(虽然时效性稍差,但基础数据扎实),右边是她自己打印、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网页资料、论坛八卦、甚至是从一些小型音乐版权网站后台扒拉出的零星数据(关于Pledis旗下艺人那点可怜的版权收益)。 最核心的,是摆在正中央的一沓文件——Pledis Entertainment的公开信息、能找到的零散新闻、以及她通过特殊渠道(利用姜家名头旁敲侧击)获得的一些关于其财务状况的“路边社”消息:拖欠练习生补贴、拖欠场地租金、创始人韩成洙四处奔走寻求注资却屡屡碰壁…… 信息碎片化,如同拼图。姜允书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将前世记忆作为蓝图,将这些碎片强行拼凑、分析、验证。她熬红了眼睛,心脏因为过度的负荷和咖啡因的刺激而时不时传来隐痛,但她毫不在意。前世为了项目上线连熬几个通宵的狠劲,此刻被完全激发出来。 “金室长,”她声音沙哑,头也没抬,“帮我查几个人,要快,要低调。Pledis的练习生,名字是崔胜澈(Choi Seungcheol)、权顺荣(Kwon Soonyoung)、全圆佑(Jeon Wonwoo)…还有,他们内部一个负责练习生日常管理的室长,姓李的。” 她报出的名字,让一旁静候的金室长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讶异。这位大小姐,竟然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具体练习生的名字都挖出来了?这调查深入得有点…诡异了。 “是,小姐。”金室长压下疑惑,立刻应下。姜家的能量,查几个小练习生和一个中层管理,易如反掌。 一天后,一份更详尽的报告放在了姜允书面前。不仅有那几位核心练习生的基础信息、入社时间、粗略评估(潜力不错但公司现状堪忧),更重要的是,那位李室长的背景和近期动向——他对韩成洙的经营理念颇有微词,对练习生的困境深感无力,正处于动摇期。 姜允书看着报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 她推开满桌的资料,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敲击那份决定性的计划书。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标题:《关于小型文化娱乐企业Pledis Entertainment的潜在价值分析与战略投资建议书》 目录: 执行摘要:点明Pledis作为小型偶像企划社的独特定位(自给自足模式雏形)、面临的困境(资金链断裂、管理混乱、人才流失风险高)、及潜在的收购价值(低价获取优质练习生资源、完整团队框架、切入快速增长的偶像市场)。 目标公司概况与市场定位: 公司历史、核心团队(创始人韩成洙的履历及优劣势分析)。 现有资产:练习生储备(重点标注崔胜澈等核心成员潜力评估)、音乐制作基础、品牌价值(极低)。 市场地位:小型企划社,竞争力弱。 财务状况与风险评估(基于公开及非公开渠道信息): 核心困境:详细列出推断的债务构成(场地租金、设备分期、员工及练习生工资拖欠)、现金流枯竭状况。 主要风险点:核心人才(练习生、制作人)流失风险极高;现有组合(After School)发展不及预期,无法造血;债权人可能采取法律行动导致公司破产清算。 收购优势:当前估值极低(濒临破产),收购成本可控;债务清晰,易于重组。 潜在价值与战略意义: 核心资产价值:重点分析其练习生培养体系(尤其自给自足方向)的独特性与未来潜力(结合偶像市场专业化、团体化趋势论证)。 运营框架价值:完整的制作、培训、管理团队基础(虽需优化)。 市场切入点价值:以极低成本获得进入偶像市场的平台和初期团队。 协同效应(未来):可作为集团在文化娱乐领域布局的试验田和人才储备池。 收购策略与执行方案: 核心策略:利用其财务危机,低价收购债权及分散股权,控制成本。 具体步骤: 秘密接触关键债权人(房东、设备供应商等),以略高于市场不良债权回收价(但远低于原值)收购其债权。 接触小股东及意向出售的内部人员(暗示李室长),以象征性价格收购其股权。 待掌握足够债权和股权(目标:达到或接近控股),发起股东会,提出债务重组及增资扩股方案,稀释原大股东韩成洙股份,夺取控制权。 谈判要点:强调我方注入资金是唯一救命稻草;利用韩成洙急于脱困的心理施压。 收购后整合与管理计划(第一阶段): 首要任务:稳定军心! 立即清偿优先级债务(工资、租金),解除生存危机。 全面升级练习生待遇:提高基础补贴至行业中等偏上水平;提供免费营养餐食;改善宿舍条件(安全、卫生、基本空间保障);签订包含清晰出道激励条款的新合同(分成比例明确,年限合理)。 保留并稳定核心团队(李室长等),清理冗余及不合格人员。 初期管理:派驻我方代表(初期由金室长团队代理)监督财务及关键决策,保留韩成洙在制作层面的有限权限(观察期)。 短期目标:阻止人才流失,恢复基础运营能力,评估现有练习生,制定团体出道初步规划。 预期投资回报: 短期:成功收购并稳定公司,避免破产清算损失(保底)。 中期(1-3年):推出新偶像团体,实现初步盈利(目标:覆盖收购及初期投入成本)。 长期:打造具有特色和竞争力的偶像厂牌,实现资产增值及潜在上市或被并购价值。核心价值在于团队潜力与模式探索。 资金需求与使用计划:总投资额:50亿韩元。其中:债权收购约20亿,股权收购约5亿,清偿紧急债务及支付拖欠工资约15亿,初期运营及升级改造(场地、设备、待遇提升)约10亿。 结论: Pledis当前处于价值洼地,其核心练习生资源及自给自足模式具有显著潜力。以50亿韩元成本进行战略收购,风险可控,潜在回报可观(尤指非财务的战略价值及团队未来价值)。建议立即执行。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窗外天色已蒙蒙亮。姜允书靠在椅背上,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这份计划书,是她前世今生所有知识、心力和孤注一掷勇气的结晶。它不完美,细节粗糙,很多数据是推断,但它精准地戳中了Pledis的死穴,清晰地描绘了“低价买入-止血输血-激发潜力”的路径,并巧妙地将“练习生核心价值”和“战略试验田”的概念植入其中,试图打动姜瑞英那颗只衡量利益的心。 金室长将这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计划书送到了姜瑞英的书房。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姜允书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庭院里晨光熹微,手指无意识地绞紧。 终于,在下午三点,金室长的电话来了。 “小姐,社长让您现在去书房。” 姜允书的心跳骤然失序。她深吸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努力让表情显得镇定,走向那个决定命运的房间。 姜瑞英依旧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那份计划书摊开在她面前。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姜允书在她对面站定,恭敬地叫了一声:“母亲。” 姜瑞英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姜允书。她没说话,只是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计划书。 “姜允书。”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告诉我,你这份计划书里,关于Pledis核心练习生的价值评估,尤其是那几个名字——崔胜澈、权顺荣…你的依据是什么?” 来了!最致命的拷问!她如何解释对一个濒临破产小公司里几个无名练习生的“精准”看好? 姜允书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冷汗沿着脊椎滑落。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她强迫自己直视姜瑞英的眼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直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属于年轻人的“偏执”和“笃信”,甚至微微抬高了点下巴,“还有…大量的观察和分析。” 她语速加快,不给姜瑞英打断的机会:“我查了他们能找到的所有练习视频,虽然画质很差。崔胜澈的领导力和责任感,即使在那种混乱的环境下也藏不住,他是天生的队长胚子。权顺荣的舞蹈表现力和舞台气场,那种渴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全圆佑的RAP天赋和冷静特质…这些特质,在目前韩国同质化严重的男团练习生里,非常有辨识度!” 她顿了顿,眼神里故意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母亲,投资偶像,本质是投资‘人’。我相信我的眼光!就像…就像您当年力排众议投资那家濒临破产的半导体小厂一样!您赌的是核心团队的技术潜力,我赌的是这些练习生未被发掘的偶像潜力和…他们身上那种‘自给自足’的可能性!这将是未来差异化竞争的关键!” 她巧妙地将自己“玄学”般的判断,类比姜瑞英过往的成功投资案例,试图在“赌博”和“远见”之间划上模糊的等号。 姜瑞英的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的秘密。那审视的目光让姜允书如芒在背,几乎要支撑不住。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十几秒后。 姜瑞英的指尖,终于离开了那份计划书。她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收敛了一丝。 “五十亿。”她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腔调,“由集团战略投资部下属的‘新业务孵化基金’拨付,走特殊流程。金室长会协助你组建一个临时项目组,成员由他挑选,向你直接负责。对外,这是集团新业务部门的一次小型风投尝试。” 姜允书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成了?! “收购过程,全程保密。你的名字,暂时不要出现在任何公开文件上。”姜瑞英的目光带着深意,“用这笔钱,用这个临时项目组,去证明你的‘直觉’和‘分析’。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姜允书。” 她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如果失败了,或者让我发现这只是一个幼稚的、浪费资源的游戏…”她没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寒意,比任何斥责都更刺骨。 “明白!谢谢母亲!”姜允书几乎是立刻躬身应下,声音因为激动和巨大的压力而微微发颤。 “出去吧。”姜瑞英不再看她,重新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姜允书几乎是飘着走出书房的。巨大的喜悦和同样巨大的压力在她胸腔里激烈碰撞,让她头晕目眩。五十亿!项目组!她拿到了尚方宝剑! 接下来的日子,姜允书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她的“临时项目组”在金室长的运作下迅速成立,核心成员只有三人:一位经验丰富、擅长处理不良资产和债务重组的朴律师;一位精于财务审计和成本控制的尹会计师;还有一位负责具体执行和联络的年轻助理,姓宋。 地点也转移到了韩进集团总部大厦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型会议室。这里成了她的秘密作战指挥部。 “朴律师,目标:Pledis的债权人名单,优先级排序。重点是房东、设备租赁公司、拖欠工资的员工代表。接触策略:匿名代理人出面,快、准、狠,以高于市场回收价10%-15%的价格拿下债权,但必须压价!强调时间紧迫,我们是他唯一能快速拿到现金的选择!” “尹会计师,我需要你立刻核实我们手头关于Pledis债务的每一笔推断!特别是拖欠工资总额和练习生补贴!这是我们接手后第一颗要拔的雷!同时,草拟一份新练习生合同范本,分成比例、年限、激励条款参照…不,略优于中型企划社的平均水平!” “宋助理,你负责盯紧那位李室长!通过他,我要知道Pledis内部最新的风吹草动!特别是韩成洙的动向,还有…那几个核心练习生的状态!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指令一条条清晰下达。姜允书身上那股属于前世项目经理的干练和属于财阀千金的决断力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朴律师和尹会计师眼中最初的疑虑和轻视,在她精准的点拨和对行业潜规则的了解(得益于前世八卦)下,迅速转变为惊讶和一丝信服。 行动雷厉风行地展开。 朴律师通过多个匿名渠道,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开始切割Pledis的债务链。面对突然出现的、愿意以“合理”价格收购债权的“神秘金主”,那些被拖欠得快要绝望的房东和设备商几乎没有太多犹豫。毕竟,拿回一部分钱,总比血本无归强。 尹会计师则像最精密的扫描仪,结合外部调查和内部线人(李室长)提供的信息,迅速厘清了Pledis混乱的财务泥潭。拖欠的工资、补贴、社保,一笔笔被精准地计算出来,触目惊心。 宋助理则像个幽灵,通过李室长,将Pledis内部的绝望和混乱实时传递回来:韩成洙像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求告无门;练习生们人心惶惶,几个年纪小的甚至偷偷在哭;崔胜澈沉默地加练,眼底是化不开的忧虑;权顺荣在一次月末测评后,因为公司老师一句“你们这破公司快完了还练什么”的嘲讽而差点和人打起来… 每一条消息,都像鞭子抽在姜允书心上,也让她收购的决心更加坚定。 股权收购方面,李室长成了关键突破口。在尹会计师代表“神秘投资方”与他进行了一次密谈,展示了清晰的收购方案和对练习生未来的规划(重点是待遇保障和尊重创作意愿的承诺)后,这位早已对公司失望的中层,果断地交出了自己持有的少量股份,并积极联络其他几个同样对公司前景绝望的小股东。收购价格低得近乎象征性。 短短两周,风云突变。 当朴律师将最后一份债权转让协议和尹会计师整理好的、足以在股东会上发难的股权证明文件放在姜允书面前时,Pledis Entertainment超过65%的债务和接近40%的股权,已经悄然易主,集中到了“韩进新业务孵化基金”这个马甲背后。 收网的时刻到了。 Pledis那间狭小、陈旧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长条会议桌的一边,坐着创始人韩成洙和他仅剩的两个心腹。韩成洙脸色灰败,眼窝深陷,短短几周仿佛老了十岁。他原本以为今天只是又一次徒劳的股东通气会,试图安抚仅存的几个小股东。 然而,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面无表情的朴律师、尹会计师,以及一位穿着得体、气质干练的年轻女性(宋助理)时,韩成洙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更让他如坠冰窟的是,他以为会支持他的李室长,还有另外两个小股东,此刻却沉默地坐在了会议桌的另一边,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韩社长,各位股东。”朴律师作为代表,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律师特有的压迫感,“根据我们掌握的最新股权结构及债权情况,我方代表韩进集团新业务孵化基金,现正式提出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审议关于公司债务重组及增资扩股的紧急提案。” 他将一沓厚厚的文件推到韩成洙面前。 韩成洙颤抖着手翻开,只看了几页,脸色就由灰败转为惨白,最后涨成猪肝色。文件上清晰地罗列着他无法否认的债务清单、债权转让证明、以及一份份刺眼的股权转让协议!尤其是看到李室长和那几个小股东的名字赫然在列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喷火,死死瞪着李室长:“你!你背叛我?!” 李室长低下头,声音干涩:“社长…我只是…想给孩子们一条活路。” “活路?”韩成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拍案而起,指着朴律师等人,“他们?韩进集团?他们懂什么娱乐?他们就是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秃鹫!他们是来毁掉Pledis的!” 他状若疯狂,试图煽动其他股东:“你们看看!这些大财阀!他们只会把公司拆了卖掉!我们多年的心血……” “韩社长!”朴律师冷冷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韩成洙的咆哮,“请注意您的言辞。这里是股东大会,不是宣泄情绪的地方。我方提案的核心是注入资金,清偿债务,保障员工和练习生的基本权益,让公司活下去。而不是您所谓的‘拆卖’。” 尹会计师适时地补充,语气带着会计师特有的冷静和残酷:“根据我方尽职调查和现有债务状况,Pledis Entertainment目前净资产为负,且现金流彻底枯竭。若无外部强力注资,最快将于下月底被主要债权人申请破产清算。届时,您所谓的‘心血’,将一文不值。” 破产清算!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在场股东的心上,包括韩成洙自己。他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眼神。 接下来的会议,成了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在铁一般的债务事实和破产威胁面前,在“神秘金主”韩进集团这块金字招牌的威压下,在朴律师精准的法律条款解读和尹会计师冷酷的财务数据剖析下,韩成洙的任何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增资扩股方案以压倒性多数通过。韩成洙的股份被大幅稀释,失去了控股权。代表着“韩进新业务孵化基金”的朴律师、尹会计师和宋助理,正式进入Pledis管理层,接管财务和核心决策权。韩成洙被保留了一个“艺术顾问”的头衔,但实际权力被架空。 尘埃落定。 姜允书并没有出现在这场充满硝烟味的股东会上。她一直待在城北洞的家里,通过宋助理实时传回的文字信息,远程掌控着局面。 当最后一条“决议通过,我方控制权确立”的消息跳出来时,姜允书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虚脱感席卷了她,她几乎站立不稳,扶着书桌才勉强站稳。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夜幕已经降临,首尔的灯火如同繁星般铺满大地,璀璨夺目,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感。这万家灯火之下,有多少像曾经的Pledis一样在泥泞中挣扎?又有多少像崔胜澈、权顺荣那样的少年,在黑暗中默默坚持? 现在,至少有一小片地方,被她强行改变了轨迹。 第二天一早,姜允书第一次以实际控制人的身份,踏入了Pledis的大门。地点已经从原来的破旧写字楼,临时搬迁到了金室长紧急租下的、位于江南区相对体面的一栋写字楼里。虽然依旧不算豪华,但至少窗明几净,像个正经公司。 朴律师、尹会计师、宋助理以及面色复杂、带着敬畏的李室长早已等候在门口。 “带我去练习室。”姜允书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下令。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裤装,长发束起,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但眼神却锐利而明亮。 新的练习室比之前大了不少,安装了专业的舞蹈地胶和镜墙,通风和采光都好了很多。十几个少年正在进行日常训练,汗水浸透了他们的T恤。气氛依旧有些沉闷,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和迷茫。当姜允书一行人走进来时,练习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身上。惊讶,疑惑,更多的是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公司刚经历了剧变,新老板…会是什么样的人? 姜允书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崔胜澈。他个子不算最高,但站姿挺拔,眼神沉稳,下意识地微微上前半步,将身后的同伴挡了挡,像一只护崽的头狼。他旁边是眼神桀骜、像只炸毛小老虎的权顺荣,还有表情冷静、戴着眼镜、似乎在观察的全圆佑…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棱角的脸庞,带着戒备和一丝希冀,撞入她的眼帘。 就是他们。未来会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星星。此刻,却像一群受惊的幼兽。 姜允书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练习室。宋助理在一旁准备翻译(她知道有些孩子韩语还不熟练)。 “各位练习生,你们好。我是姜允书。”她没有用任何头衔,“从今天起,我将负责Pledis的运营方向。” 少年们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过去一段时间,你们经历了什么。”姜允书的目光扫过他们身上洗得发白的旧T恤,扫过他们眼底的疲惫,“拖欠的补贴,糟糕的环境,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这些,到此为止了。” 她的话音刚落,练习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宣布三件事。”姜允书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所有拖欠的工资、练习生补贴、社保费用,将在三个工作日内,全额发放到你们手中。”她看向尹会计师。尹会计师立刻点头确认。 练习室里瞬间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压抑的低呼!钱!拖欠了那么久的钱!真的能拿到了?! “第二,新的练习生合约已经准备好。”姜允书示意宋助理拿出文件,“基础生活补贴标准,从下月起,上调至每月六十万韩元。公司提供免费的营养工作餐。宿舍,会在一周内搬迁至新的、安全的、保证每个人基本生活空间的住所。” 六十万!免费餐!新宿舍!这几个词像炸弹一样在少年们中间炸开!他们互相看着,眼中充满了狂喜和不敢置信!这待遇,几乎赶上了那些中型公司! “合约年限、分成比例、出道激励条款,都写在里面。”姜允书指了指文件,“我承诺,相对公平,并且尊重你们的个人意愿和创作潜力。你们有三天时间仔细阅读,有任何疑问,直接找李室长或者宋助理。”她特意强调了“尊重意愿”。 崔胜澈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姜允书,似乎想从她脸上分辨这话的真伪。权顺荣握紧了拳头,胸膛起伏。全圆佑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第三,”姜允书提高了音量,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环境改善了,待遇提高了,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是让你们心无旁骛地,把所有的精力都给我砸在练习上!砸在提升实力上!”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公司会活下去,而且会越来越好!但这需要你们用汗水和实力来证明,你们配得上这份投入!配得上未来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她问得掷地有声。 短暂的沉默。 “明白!”崔胜澈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挺直脊背,声音洪亮地回应,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灼热的光!不是绝望的坚持,而是看到了前路的希望之火! “明白!”权顺荣紧随其后,吼声带着破音,像要把所有的憋屈都吼出来! “明白!” “明白!”…一声声回应,从迟疑到坚定,最终汇聚成一片充满力量的声浪!少年们的眼神变了,迷茫和恐惧被一种名为“希望”和“拼劲”的东西取代,亮得惊人! 姜允书看着眼前这群重新焕发出生机的少年,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走到练习室外安静的走廊,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疲惫却异常沉稳的男声,带着一丝试探和不易察觉的急切: “?????, ????? ?? ??? ??????? ??????. ????… Pledis? ???????? ?… ??? ?? ? ?????”(您好,是姜允书小姐吗?我是Big Hit Entertainment的方时赫。听说…您收购了Pledis?有点事…想和您谈谈?) 姜允书握着手机,站在焕然一新的Pledis走廊里,窗外是车水马龙的江南区。电话那头,是未来另一个传奇的缔造者,此刻正身处困境的声音。 她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霓虹闪烁的首尔夜色,嘴角那抹弧度渐渐加深,如同猎手看到了新的目标。 “?PD?,”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笃定,“?????.”(方PD,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