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是个零》 第1章 第一章 学长人真好 九月,秋老虎正猛,空气热得像刚出炉的粘牙麦芽糖。 我,苏白,一个刚结束一段失败恋爱的新鲜大一牲口,正以一种极其不新鲜的姿势,在火车站通往S大新生接待点的路上顽强蹦跶。 左脚踝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和绷带,像个笨拙的白色橄榄球——开学前一周那个倒霉催的晚,我光荣的缝了七针。医生嘱咐静养,但开学不等人。为了避免开学日的人山人海把我这只“独脚兽”踩成肉饼,我决定提前一天,自力更生,蹦向新生活。 我妈听说我要提前一天去学校,问了一句:你自己可以去吗? 我知道她肯定不想我麻烦她了,就接了她的话茬:可以啊,我喊了朋友明早开车送我去车站。 “那行,你明天注意安全。” 万分感谢,朋友顾卓真的给我叫了车,是他朋友的车,路途也不远,几乎只是吃完一个包子的功夫就到车站了,下车的时候和顾卓拥抱了一下,就道别进了车站。 在车站里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左脚踝传来的钝痛和右腿肌肉的疯狂抗议。汗水糊了一脸,精心打理的刘海黏在额头上,狼狈得如同刚出土的兵马俑。心里那点对大学新生活的粉红泡泡,还没吹起来,就被现实一脚踩爆了。前任那张模糊又清晰的脸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要是他在肯定会背着我去学校了,烦得我直想翻白眼。 “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个屁!”我小声吐槽,声音被淹没在火车站嘈杂的声浪里,“新生活第一步,是单脚跳障碍赛?这宿命感,够沉。” 旁边急匆匆朝出口暴走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和我擦肩,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撞倒,虽然中途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哥扶着我,但怕耽误他时间所以蹦的更快了。 就在我蹦得眼前发黑,思考着要不要就地躺平装死的时候,一个清亮得像刚开瓶的冰镇汽水的声音穿透了热浪:“哎!那位同学!对,就是你!脚受伤了?这边这边!” 抬眼望去,一个印着学校名字的蓝色牌子晃进眼里,旁边是S大新生接待点的蓝色遮阳棚。棚子下面站着几个人,喊我的是个戴眼镜的学姐,笑容很甜。但我的目光,像被强力磁铁吸住一样,“啪”地一下,牢牢钉在了她旁边那个人身上。 那是个男生,个子极高,目测绝对超过一米八。一身合体的灰色机车学院制服(后来才知道那是我们学校机车车辆工程学院的特色院服),衬得宽肩窄腰,线条利落。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干净流畅的腕骨。他没戴帽子,头发是清爽的黑色短寸,眉骨很高,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得能当裁纸刀用。此刻,他那双轮廓很深的眼睛正看向我,带着点……嗯,大概是看到某种濒危珍稀动物时的……关切? 我承认,那一刻,我那颗刚被前任摧残过、发誓要“封心锁爱”的小心脏,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然后开始疯狂加速,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破鼓。他逆着光站着,整个人像一株挺拔又沉默的冷杉树。 帅,是真的帅,还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感。这配置,放**小说里高低是个校草级人物。 “学长!”我向那个大哥道了谢后,蹦到遮阳棚下,声音因为疼痛和莫名的紧张有点飘,“大一新生,苏白。脚……前几天出了点小意外。”我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惨兮兮,虽然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他点点头,言简意赅:“机车院,叫我陈锋。”声音比他的人稍微暖那么一丝丝,像初秋午后的阳光,但依旧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他扫了一眼我脚上的绷带和额头的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去学校的新生公交在那边,跟我来。”他指了个方向,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我因为单腿站立太久而微微发晃的手臂。 那一瞬间,一股温热的力量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前任那张温柔的脸“啪叽”一下碎得渣都不剩。 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弹幕疯狂刷屏:“这手!这骨节!这恰到好处的力度!是1!绝对是1!!” 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放礼花:大学!新生活!帅哥学长!这剧本,好像……又行了?! 陈锋学长一手稳稳扶着我,另一手轻松拎起我那个塞得快要爆炸、死沉死沉的行李箱,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他迈开长腿,步子却特意放得很慢,迁就着我这蹦蹦跳跳的节奏。 “学长……你力气好大。”我由衷感叹,试图掩饰那点尴尬和因为离得太近而闻到的他身上干净的、类似晒过阳光的皂角混合着一点极淡的烟草味。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毫米,又似乎没有:“没有,练的。” 很好,话题终结者。 好不容易“蹦”到了新生公交点,眼前的情景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凉快,是绝望的热气。几辆大巴车被汹涌的人潮围得水泄不通,新生、家长、行李,活像一锅沸腾的饺子。汗味、防晒霜味、新书包的塑料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眼花。 我看看自己笨重的绷带脚,再看看那堪比春运的登车口,瞬间眼前一黑。完了,这得蹦到猴年马月?搞不好新伤没养好,另一只脚也得交代在这里。 就在我内心哀嚎着“天要亡我”时,旁边沉默是金的陈锋学长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麻烦大家让一让!这里有行动不便的新同学!”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拥挤的人群闻声,像摩西分海一样,“唰”地一下,居然真的让开了一条窄窄的通道!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和我那显眼的绷带脚上。有好奇,有同情,还有……一点点看热闹的兴奋?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恨不得把绷带当场卸下来扔了。 社死!大型社死现场!我苏白,大学第一天,还没进校门,就以“身残志坚”(被迫)的形象C位出道了?! 第2章 第二章 背? 陈锋学长显然没get到我内心的崩溃,他稳稳地扶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护送到了最前面一辆大巴的车门旁。司机师傅是个胖胖的大叔,见状立刻热情招呼:“哎呀!这位小同学快上来!来来来,坐这儿!”他指着靠近车门的一个位置,显然是为特殊人群预留的。 “谢谢师傅!谢谢学长!”我赶紧道谢,声音因为窘迫有点发飘。在陈锋学长的帮助下,我艰难地挪上了车,一屁股坐在那个“特等座”上,感觉像坐上了审判席,四面八方都是围观群众。 我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降低存在感,内心弹幕疯狂刷屏:“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这该死的宿命,连社死都安排得如此精准到位!” 陈锋学长把我的行李箱在行李架上放好,没多说什么,只是对我点了下头,便转身利落地下了车。隔着车窗,我看到他挺拔的灰色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我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拿出手机,对着车窗外汹涌的人潮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命运这老东西,大概是个恶趣味的导演。它刚给你一点甜头,比如一个帅学长的点赞,下一秒就准备好了一盆更大的狗血,精准地朝你泼来——通常还伴随着一个聒噪的背景音。 公交车吭哧吭哧,像一头不堪重负的老牛,终于把我运到了S大那宏伟(且巨大)的南门。下车时,又是陈锋学长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车门边,稳稳地接住了我这条“瘸腿咸鱼”。他在后面那辆公交过来的,那辆更空。 “先去你学院报道点。”他言简意赅,再次担任起人形拐杖兼行李搬运工的角色。 报道点设在开阔的世纪广场上,各学院的帐篷五颜六色,像雨后冒出的巨型蘑菇。找到我那“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的绿色帐篷,里面的学姐笑容可掬地递给我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苏白同学是吧?欢迎欢迎!你的宿舍在……”学姐低头在名单上快速查找,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混合着同情和“祝你好运”的笑容,“兰苑9号楼,315室。” “兰苑9号楼?”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一个刚办完手续的同院男生已经倒抽一口冷气,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趴下):“兄弟,节哀!那可是著名的‘西伯利亚流放地’!离咱学院,那得横跨整个校区!对角线!懂吗?” 我:“……” 脑子里瞬间浮现出S大那广袤得堪比小型城镇的校园地图。从最东南角的生科院到最西北角的兰苑……这距离,别说我现在是个蹦跶的僵尸,就算我四肢健全,走过去也得脱层皮! 我僵硬地转过头,目光缓缓投向旁边一直沉默的陈锋学长。阳光落在他灰色的院服上,勾勒出挺拔的肩线。我的眼神,大概混合了八分绝望、一分委屈,还有一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本能的求救信号,湿漉漉的,像被雨淋透的小狗。 陈锋学长对上我的视线,那平静无波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划了几下屏幕,然后放到耳边。 “喂,老赵,世纪广场生科报道点这边。” “有个新生,脚骨折,宿舍在兰苑9号楼。” “对,情况特殊。过来搭把手。” “嗯,再叫上小秦。” “快点。” 言简意赅,指令清晰。挂了电话,他看向我,语气依旧是那种没什么波澜的调子:“等两分钟。有人过来帮忙。” 我感激涕零,只会点头:“谢谢学长!太麻烦你们了!” 不到两分钟,两个同样穿着迎新志愿者T恤的男生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一个高大壮实,皮肤黝黑,像座移动的铁塔(老赵);另一个则瘦高白净,戴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小秦)。 “锋哥!啥情况?”铁塔老赵嗓门洪亮。 陈锋指了指我,言简意赅:“他,兰苑9栋。脚伤。” “嚯!西伯利亚啊!”老赵一嗓子吼出来,周围几个办手续的新生和家长都看了过来。我再次感到一阵熟悉的社死热浪涌上脸颊。 斯文的小秦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这距离,靠他自己蹦过去,估计能赶上明天早饭。”他看向陈锋,“锋哥,怎么整?轮着背?” 陈锋点头:“嗯。我负责这段到林荫道尽头。老赵你接力过情人坡那段长上坡。小秦,你负责最后一段平路到9号楼,顺便拿行李。” “得令!”老赵和小秦异口同声,行动力惊人。 “等等!背……背我?”我惊得差点原地跳起来(如果我的脚允许的话),脸瞬间红透,“不用不用!太麻烦学长了!我……我慢慢蹦也行!” 陈锋学长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机会。他走到我面前,微微屈膝,背对着我蹲了下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军人般的果断。那宽阔的、被灰色制服包裹的背脊,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展现在我眼前。 “上来。”只有两个字。 我:“……” 大脑一片空白。在周围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注视下,在铁塔老赵“别墨迹小同学”的催促下,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以一种极其笨拙的姿势,趴到了陈锋学长的背上。 他的肩膀比看起来还要宽厚结实。手臂有力地穿过我的膝弯,稳稳地将我托起。我的前胸不可避免地紧贴着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肌肉的轮廓和温热的体温。他身上那种干净的皂角混合着极淡烟草的味道,瞬间将我包围。我的脸紧紧贴着他肩颈处的衣料,烫得能煎鸡蛋,心跳声大得估计整个世纪广场都能听见。这距离,近得足以让前任在我记忆里彻底格式化,也近得足以让我原地自燃。 “走了。”陈锋学长背着我,轻松得像背了个空书包。他迈开长腿,步伐稳健地朝着西北方向进发。老赵和小秦一个扛起我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嚯!小同学你这是把家搬来了?”),一个在旁边负责“护驾”兼开路。 于是乎,S大开学季的校园里,出现了一道极其诡异又壮观的风景线: 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机车院学长,背着一个脚打绷带、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的新生。 旁边跟着一个扛着巨大行李箱、笑得像尊黑铁塔的壮汉。 以及一个斯斯文文、时不时提醒“小心台阶”、“前面有减速带”的眼镜男生。 三人组成了一个人力运输梯队,目标:遥远的西伯利亚——兰苑9号楼。 一路上,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三百。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哇!快看!机车院的陈锋诶!” “他背着谁啊?新生吗?脚受伤了?” “好有爱啊!学校安排这么贴心吗?” “啧,那个被背的小男生脸好红啊,好可爱!” 我:“……” 可爱你个头!我这是羞愤欲死!我把脸死死埋在陈锋学长的肩颈后面,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形背包。内心疯狂吐槽:“宿命啊,你是嫌我社死得不够彻底,特意给我加了个环绕立体声的BGM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众席吗?!” 这大学开局,真是“炸裂”得让人永生难忘。 第3章 第三章 上新闻了! 命运的“馈赠”显然还没结束。就在我们一行人吭哧吭哧(主要是我在心理上吭哧),经过人流密集的“星光大道”(一条两旁种满银杏树的主干道)时,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的女生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 “同学!请留步!”她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新闻工作者的亢奋,“我们是校报‘新视界’记者团的!请问这位受伤的新生同学,可以简单采访一下吗?你们这种互助友爱的精神太感人了!正是我们新生入学的正能量典范啊!” 我:“!!!” 采访?!还正能量典范?!我惊恐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那黑洞洞的相机镜头。陈锋学长脚步顿住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背上的老赵已经热情地咧开了嘴:“行啊!没问题!我们就是新时代的活雷锋!” “咔嚓!咔嚓!咔嚓!” 刺眼的闪光灯疯狂亮起,毫不留情地捕捉着我挂在陈锋学长背上、一脸生无可恋、像只受惊鹌鹑的蠢样。 我脸一红——我与学长的第一张合照欸。 那个眼镜记者小秦(不是我们的小秦)语速飞快地提问:“同学,脚是怎么受伤的?提前来校遇到困难,学长们主动伸出援手,你此刻的心情如何?有什么想对帮助你的学长和学校说的吗?” 我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想原地消失。憋了半天,在闪光灯的持续攻击下,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就……挺……感动的。学长们……真好。谢谢学校。”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陈锋学长大概觉得这采访实在蠢得没边,或者单纯不想再被围观,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背着我,大步流星地绕过记者,继续前进。丢下记者和老赵还在后面热情洋溢地讨论着“报道角度”和“标题怎么拟更震撼”(“《跨越校园的爱!三学子接力护送受伤新生入‘家’》怎么样?”)。 我趴在陈锋学长背上,听着身后记者兴奋的声音和老赵爽朗的笑声,看着周围同学投来的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灵魂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我苏白的大一形象,还没正式建立,就已经在全校师生面前,以“身残志坚被接力运输的吉祥物”形象,焊死在耻辱柱上了。这宿命感,沉得让我想立刻转学。 后面的路程,我彻底放弃了挣扎,心如死灰地扮演着一个合格的人形挂件。老赵和陈锋学长在“情人坡”那个长长的上坡完成了交接。老赵的背像一堵厚实的墙,充满了力量感,就是颠簸得有点厉害,像坐上了拖拉机。小秦则负责最后一段相对平缓的路,他背得很稳,话不多,只是偶尔提醒我“抓紧点”。 当终于看到“兰苑9号楼”那朴素的牌子时,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不是感动,是解脱!终于!终于到了!这漫长的、羞耻的、足以载入我个人史册的“运输之旅”终于要结束了! 小秦学长把我轻轻放在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老赵也把我的行李箱放了下来。两人都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沁着汗珠。陈锋学长则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散了会儿步。 “谢谢!太谢谢三位学长了!”我扶着墙站稳,真心实意地鞠躬道谢,虽然姿势因为脚伤有点滑稽,“真是麻烦你们了!改天……改天一定请你们吃饭!”(虽然我心里在滴血,这顿饭估计得是大出血级别)。 “嗐,小事儿!”老赵豪爽地摆摆手,“小同学你好好养伤!有啥力气活需要帮忙,尽管说!” 小秦推了推眼镜,也温和地笑了笑:“好好休息。” 陈锋学长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界面,递到我面前:“加个□□。宿舍号记住了?315。如果还有问题,或者需要帮忙搬东西,联系我。” “啊?哦!好好好!”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扫码,发送好友申请。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起来。他的□□名很简单,就一个“F”。头像果然是那个冷冰冰的机械齿轮。好友申请几乎是秒通过。 “走了。”陈锋学长收起手机,对老赵和小秦示意了一下。三人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灰色的(陈锋)和白色的(老赵、小秦)身影很快消失在宿舍楼道的拐角。 楼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靠着冰冷的墙壁,左脚踝的钝痛后知后觉地清晰起来。我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仗,身心俱疲,还附带严重内伤(社死的那种)。 扶着墙,一蹦一跳,艰难地挪到315门口。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掏出和录取通知发一块发下来的校园卡,随着滴的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一股强劲的、带着凉意的空调风迫不及待地涌出来,瞬间扑在我汗津津的脸上,激得我一哆嗦。 咦?有人? 想象中的空荡寝室并未出现。靠窗的下铺位置已经被人占了。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椅子上,戴着硕大的白色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得飞起,屏幕里光影闪烁,激烈的战斗音效即使隔着耳机也能隐约听到。他穿着件宽松的淡蓝色T恤,头发有点自然卷,软软地搭在额前,露出的后颈线条干净白皙。 我心里那点“第一个到可以挑床位”的小算盘啪嗒一声掉地上碎了。有点小失落,又带着点对新室友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防备心像只警觉的小刺猬,悄悄竖起了背上的软毛。毕竟,大学室友,可是未来四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居人”,天知道是什么脾性? 我拖着行李箱,用那条完好的右腿笨拙地蹦了进去,尽量不发出太大噪音。但蹦跶的动静和行李箱的咕噜声还是惊动了他。 他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手指悬在键盘上,然后猛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五官小巧精致,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瞳仁是漂亮的浅棕色,此刻正带着点刚被打扰的茫然和一丝探究,直直地看向我,最终,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我那条打着绷带的左腿上。 四目相对,空气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凝滞,弥漫着初次见面的标准尴尬。 “呃……你好?” 我先开口,声音有点干巴巴的,“我是苏白,住这间。”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迅速摘下了耳机,脸上立刻切换出一个礼貌又带着点关切的笑容,声音清亮,带着点软糯的尾音:“啊,你好你好!我叫江可乐,湖北的。” 他指了指我的腿,眉头微蹙,那关切看起来挺真诚,“你这腿……怎么搞的呀?看着好严重。” “唉,别提了,” 我单腿蹦到离我最近的一张空书桌前,把行李箱靠边放好,喘了口气,“开学前一天,乐极生悲,被辆不长眼的电动车蹭了,缝了十几针。” 我苦着脸,指了指那碍事的绷带。 “哇,缝了十几针?!” 江可乐倒抽一口凉气,那双大眼睛里瞬间盛满了货真价实的同情,小脸都皱了起来,“那得多疼啊!现在感觉怎么样?” 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眼睛倏地一亮,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那……军训你是不是就不用参加了?” 这话题转换得……我嘴角抽了抽,看来军训真是所有新生的噩梦。“嗯,辅导员说我这情况,军训肯定是泡汤了。” 我无奈地耸耸肩,心里倒是有点小庆幸,不用在太阳底下暴晒踢正步了。 “啊!羡慕!” 江可乐立刻双手合十,一脸“你真是因祸得福”的羡慕表情,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厚道,赶紧咳嗽两声,正色道,“咳,我的意思是……好好养伤,身体最重要!” 他顿了顿,开始介绍自己,“我平时嘛,就喜欢跳跳舞,玩玩游戏,追追剧什么的。你呢?玩什么游戏?” “哦,我也玩点,” 我随口应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某个有点熟悉的、淡蓝色的社交软件界面上。那界面,那风格…… 我瞳孔瞬间地震!内心弹幕疯狂刷屏:卧槽?不是吧?第一天就遇到同道中人?还是室友?!这概率……这开局……信息量太大我CPU要烧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混合着“原来如此”的微妙顿悟感,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全身。我赶紧收回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低头整理自己空空如也的书桌,耳朵根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冷静!稳住!别露怯! “我……玩的比较杂,什么都沾点。” 我含糊地回答,声音有点飘。宿舍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还在尽职尽责地呼呼吹着冷风。 江可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然后迅速按灭了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但很快又被一种“看破不说破”的坦然取代。他重新戴上耳机,冲我笑了笑:“那……你先收拾?我打完这局副本。” “嗯嗯,好。” 我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假装对光秃秃的墙壁产生了浓厚兴趣。这一夜,在空调的低鸣和键盘鼠标的敲击声中,两个心照不宣的灵魂,各自对着手机屏幕,度过了大学同居生涯的第一个、略带尴尬又暗流涌动的无言夜晚。 躺在床上,点开空间,选择在公交上拍的那张照片,配文:“开学第一天,解锁‘校园吉祥物’成就?[裂开]”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了一下。点开□□空间一看——陈锋学长居然给我点了个赞! 一个简简单单的“赞”,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我刚被前任搅浑的心湖里,荡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刚才那点社死的羞耻感,莫名其妙地被一种小小的、隐秘的雀跃取代了。 我点开他的头像——一只线条简洁的机械齿轮。空间干干净净,只有零星几条转发学院活动的通知,但是每一条都有上百人点赞。我看着我列表数百人好友人都只有一二十的点赞的,赞叹他的人缘之广。 “啧,空间也这么性冷淡……”我小声嘀咕,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翘。 宿舍门在我们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呃,可能还在流传的关于我的“励志”传说。 新生活?它果然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彩纸屑和粉色泡泡预感的、荒诞不经的气息,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第4章 第四章 我的室友们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像条金色的带子斜斜地切在地板上。我正以金鸡独立之姿,龇牙咧嘴、万分艰难地试图从吱呀作响的上铺往下爬——这动作对一条腿人士来说,难度系数堪比徒手攀岩。右腿小心翼翼地探着梯子,受伤的左腿悬空,全靠手臂力量支撑,每下一步都感觉肱二头肌在哀嚎。 就在我进行到关键一步,整个人呈扭曲的“大”字型卡在梯子中间时,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另外两位室友驾到! 门口站着两个人。 左边那位,身形清瘦,个头和江可乐不相上下,大约165cm左右。简单的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双肩包,手里还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头发是柔顺的黑色,微微遮住一点干净的额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既不热情洋溢,也不冷漠疏离,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他看到我金鸡独立、龇牙咧嘴的造型,只是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右边那位,画风陡然一变。目测身高接近一米八,穿着无袖的运动背心,露出两条线条分明、晒成小麦色的胳膊,薄薄的肌肉覆盖其上,充满了青春的力量感。下身是同色系的运动短裤,脚蹬一双崭新的、骚气的亮橙色篮球鞋,配着纯白色的运动长袜。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那颗仿佛黏在指尖、正滴溜溜转着的篮球,以及他那张充满阳光、笑容咧到耳后根的脸。他整个人就像一颗刚从地里拔出来、还带着泥土气息和饱满生命力的……嗯,精神土豆。 场面一度有点滑稽。 其中一个看着梯子上姿势诡异的我,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兄弟!你这造型挺别致啊!需要帮忙不?” 另一个也忍俊不禁,赶紧放下鞋盒,两步跨过来,伸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慢点慢点,小心。 运动系阳光帅哥率先开口介绍,声音洪亮,带着点爽朗的乡音,“我叫叶川!叶子的叶,山川的川!土家族的!”他目光扫过我那条碍事的绷带腿,笑容不变,“兄弟,开学就整这么硬核?” 清瘦男生也走了进来,把行李放在靠门的下铺位置,声音平和地接道:“蒲澈。蒲草的蒲,清澈的澈。”他顿了顿,目光在我和我的腿之间礼貌地打了个转,“我们……应该都是室友。你……还好吧?”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不多不少,正好符合一个初次见面的、性格正常的室友该有的分寸感。 “苏白。”我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扯出一个社交专用假笑,“脚……出了点小意外。还行,暂时死不了。”内心弹幕飞过:“蒲澈……蒲草?清澈?这名字听起来就一股子与世无争的佛系感,在这‘西伯利亚’宿舍里简直是濒危物种。叶川?土家族?这扑面而来的活力值,感觉下一秒就能扛起宿舍楼来个深蹲。完了,这宿舍人类多样性样本过于丰富,我这病号显得格格不入。” “苏白?”蒲澈微微睁大了些眼睛,语气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意外,“你是……南城一中的苏白?” 我一愣:“是啊。你也是?” “我是隔壁二中的,蒲澈。”他笑了笑,笑容很浅,但带着点他乡遇故知的熟稔,“我们高中联赛见过几次,你可能没印象了。”他指了指靠窗的上铺,“我住这儿。” “哦!老乡啊!”叶川立刻自来熟地凑过来,篮球在他指尖转得飞快,几乎要甩出残影,“缘分缘分!我叫叶川,来自大山深处!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他那充满活力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腿上,“兄弟,你这腿……晚上班会咋整?在几教?” “逸夫楼……”我报出那个遥远得像在天边的教学楼名字,语气充满绝望。 “逸夫楼?!”叶川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那表情仿佛听到了我要徒步去火星开会,“那得横跨半个校园啊!你这蹦过去,班会结束了你都蹦不到门口!” 蒲澈也微微蹙眉,看向我的腿,思考状。 大家随后互相简单介绍了名字、家乡和爱好。蒲澈像是经验丰富的销售,几句话就把气氛炒热了,叶川话不多,但笑容温和,给人感觉很踏实。江可乐也摘了耳机加入了寒暄,宿舍里瞬间充满了初识的热闹和男生的粗粝笑声。 就在这时,江可乐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熟悉的凤凰于飞。他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又软又糯,带着点不自觉的撒娇意味:“喂?妈妈?……啊?你们到啦?……哦哦,好呀好呀……嗯嗯,我们都醒了……啊?请我们吃饭?……”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们三个,尤其在看到我那条碍事的腿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电话那头小声说:“……不过妈妈,我们宿舍有个伤员,腿脚不太方便出门诶……嗯嗯,好,那我跟他说……” 他捂住话筒,转向我,大眼睛眨巴着,带着点询问,“苏白,我爸妈说他们到附近了,想请我们宿舍一起吃个午饭。你这腿……要不我让他们给你打包带回来?” 我瞬间有点窘。开学第一天就让室友爸妈破费,自己还因为腿伤不能到场,这感觉……太像蹭吃蹭喝还摆谱了!脸上有点发烫,我连忙摆手:“啊?不用不用!太麻烦叔叔阿姨了!我……我点个外卖就行,真的!” “哎呀,客气什么!” 江可乐还没说话,蒲澈就一巴掌拍在我没受伤的肩膀上(力道不轻!),“叔叔阿姨一片心意!你就安心当你的伤员,等着被投喂吧!” 叶川也笑着点头:“就是,别客气。” 江可乐对着电话甜甜地说:“妈,他说好,谢谢你们啦!嗯嗯,多带点肉!他需要补充营养!” 根本不容我再拒绝。 于是,他们三个说说笑笑地出门赴宴了。宿舍门关上,热闹被隔绝在外,世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条不断提醒我“你是个残废”的腿。肚子适时地、响亮地“咕噜”了一声。刚才那点窘迫瞬间被更强烈的饥饿感取代。从早上折腾到现在,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时间在饥饿的煎熬中变得格外漫长。我瘫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感觉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他们此刻在饭桌上的场景:热腾腾的饭菜,长辈的关怀,新朋友的笑闹……而自己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蘑菇,散发着孤单的霉味。 就在我饿得快要灵魂出窍,考虑要不要先啃一口桌角充饥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谈笑声和脚步声!我瞬间像打了鸡血,艰难地单腿蹦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是他们的声音! 门开了。蒲澈和叶川率先走进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和笑意。江可乐跟在后面,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鼓鼓囊囊、印着某饭店logo的白色大塑料袋,里面层层叠叠摞着好几个一次性饭盒。 “喏!伤员同志!你的特供病号饭!” 江可乐把沉甸甸的袋子递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快夸我”的小得意。 我赶紧接过来,那袋子出乎意料地沉,还散发着诱人的、温热的食物香气,瞬间就把我残存的矜持击得粉碎。“谢……谢谢!” 我声音都有点抖了,是饿的,也是……一种陌生的暖流突然涌上心头的冲击。 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一层层掀开饭盒盖子——我的天!这哪里是“打包带点”,这简直是满汉全席的缩小版!油亮喷香的油焖大虾,堆成小山的糖醋排骨,翠绿欲滴的清炒时蔬,还有一大盒晶莹饱满的白米饭!分量足得惊人! “叔叔阿姨也太……太破费了!” 我看着眼前丰盛的“病号餐”,感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这待遇,简直像亲儿子! “快吃快吃!还热乎着呢!” 蒲澈已经打开了自己那份,狼吞虎咽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叔叔阿姨人超好!一直念叨让你好好养伤!” 叶川也笑着点头:“阿姨还说,下次等你腿好了,一定要补上这顿。” 江可乐坐在我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饭,眼睛弯弯的,像只餍足的猫:“我妈听说你缝了十几针,心疼坏了,特意交代多给你装点肉,说男孩子要多吃肉才有力气养伤。” 我夹起一块裹满酱汁的排骨塞进嘴里,浓郁的酸甜肉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好吃得让人想流泪。埋头猛扒了几口饭,滚烫的米饭混合着菜肴的香气,一路熨帖到胃里,也奇异地熨平了心底那点初来乍到的忐忑和孤单。宿舍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咀嚼声,蒲澈在讲饭桌上的趣事,叶川偶尔补充两句,江可乐则小声吐槽着某个菜有点咸。一种久违的、属于“集体”的温暖气息,悄然包裹了我。 我埋头吃着,眼眶忽然有点发酸。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惦记着、照顾着的宿舍氛围了?上一次,似乎还是遥远的高中时代。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一条行动不便的腿,本以为开局就是困难模式,却意外地,被这一份沉甸甸、热乎乎的盒饭,猝不及防地暖到了。 原来某些联结,早藏在初次扫描的二维码里,系在陌生递来的饭盒提手上。 饭盒提手初系暖,二维码中已结缘。 第5章 第五章 室友的服务 排骨的余香还在舌尖萦绕,夜幕已然低垂。 七点整,手机准时震动,班级群里跳出了辅导员冷冰冰的通知:“全体同学,半小时后逸夫楼303教室召开首次班会,务必准时,不得缺席。” 我看着那条通知,又低头看看自己那条在灯光下白得刺眼的绷带腿,再抬眼望向窗外那片仿佛延伸到世界尽头的黑暗校园,一股熟悉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我。逸夫楼……那个遥远的、需要跨越半个校园的传说之地……在白天被接力运输已是社死巅峰,难道晚上还要复刻一遍?还是在乌漆嘛黑的校园里?这宿命感,沉得让我想原地躺平,直接申请休学一年。 “完了,”我哀嚎一声,声音透着生无可恋,“班会……在逸夫楼……” 正在激情澎湃刷着某交友软件、眼睛都快贴到屏幕上的江可乐闻言,猛地抬起头,一脸“终于有比网恋更有趣的事了”的兴奋:“班会?逸夫楼?苏白!你这腿……”他摩拳擦掌,眼神在我和叶川蒲澈之间来回逡巡,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叶川!蒲澈!展现我们315宿舍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精神的时刻到了!接力赛第二季!启动!” 感觉好像他们三个吃了一顿饭后,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还连带着我也一下子不那么慢热了,就好像他们趁着吃饭的时候偷偷结拜了一样。 看着他们这么自来熟的样子,我觉得我的大学生活会非常有乐趣。 叶川正对着衣柜门上的镜子臭美地捋着自己新剪的头发(效果类似被炸过的鸡窝),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把篮球往地上一拍,“咚”的一声闷响:“没问题!包在哥身上!保证比白天那三位学长更稳更快更强!”他估计也看见了学校的那个封面新闻,拍了拍自己那结实的肱二头肌,一脸自信,“苏白,说吧,你想体验‘翻山越岭’式还是‘平稳飞行’式?” 蒲澈则显得实际得多,他默默放下手里的书,走到我床边,看了看我的绷带腿,又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平静地说:“我来背第一段吧,到图书馆那段路平。叶川你力气大,负责后面情人坡那截上坡路。” 他顿了顿,补充道,“江可乐,你负责……嗯,拿苏白的包和……喊加油?” “得令!”江可乐像领了圣旨,立刻抓起我放在椅子上的帆布包挎在肩上,挺起小胸脯,“保证气氛组到位!让整个S大都感受到我们315的兄弟情(基情)!” 我:“……” 看着眼前这三位瞬间达成协议、摩拳擦掌准备把我当“人肉快递”再次运输的室友,内心一片苍凉。拒绝?有用吗?在这聒噪的粉红泡泡和土家族活力土豆面前,我的意见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认命吧苏白,你这条腿,注定要成为315宿舍增进感情(和制造社死)的催化剂。 于是,在朦胧的夜色中,S大校园再次上演了诡异的一幕: 清瘦的蒲澈背着我,步伐稳健但速度不快,像一艘在夜色中平稳航行的小船。他的背脊算不上宽阔,但很稳当,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感。江可乐像个尽职的护旗手,挎着我的包,走在一旁,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疑似**剧主题曲的旋律。 “要有多远啊。”蒲澈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很清晰,带着点喘息。 “嗯……”我趴在他背上,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 “我包里带了我们那的香干”他顿了顿,“你吃不吃。” “好啊!”我还没回答,旁边的江可乐已经抢答,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光,“聚餐!必须聚餐!庆祝我们315全员集合!” 我:“……” 只想把他的嘴缝上。 到了图书馆附近,交接点。蒲澈微微屈膝,小心地将我放下。叶川早已等在那里,原地蹦跶着热身,像头精力过剩的小豹子。 “看哥的!”叶川二话不说,在我面前蹲下。他背心下的肌肉线条在路灯下清晰可见。我趴上去的瞬间,明显感觉比蒲澈的背更厚实、更有力量感,但也……更颠簸!叶川像是装了弹簧,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每一步都带着要把我发射出去的冲劲。 “兄弟!抓紧了!起飞咯!”叶川吼了一嗓子,声音在安静的校园里格外洪亮,吓得路边树丛里几只夜鸟扑棱棱飞走。 “叶川!你慢点!”我吓得赶紧搂紧他的脖子,感觉自己像个随时会被甩出去的麻袋,“这不是跑酷!” “放心!哥稳得很!”叶川哈哈一笑,脚下生风。他身上的汗味混合着淡淡的洗衣粉味扑面而来,是那种属于运动男孩的、蓬勃又直接的荷尔蒙气息。路过的零星几个同学纷纷侧目,眼神里充满了“这又是闹哪出”的惊奇。 江可乐小跑着跟在旁边,兴奋地小声尖叫:“男友力MAX!苏白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安全感爆棚?” 我感觉……我快被颠吐了!安全感没有,晕车感倒是十足!宿命啊,你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当个美瘸子吗?非要安排这种过山车式的夜间运输服务?! 当我们这奇行种三人组(外加一个挂件我)终于“吭哧吭哧”抵达灯火通明的逸夫楼303教室门口时,离班会开始只剩三分钟。教室里已经坐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嗡嗡的交谈声隔着门都能听见。 叶川把我轻轻放下,蒲澈立刻在旁边扶住我。江可乐则像个凯旋的将军,昂首挺胸地推开了教室门。 “吱呀——” 门开的瞬间,原本嘈杂的教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如同聚光灯般精准地聚焦在我们身上——准确地说,是聚焦在我这条打着绷带、在灯光下白得耀眼的腿上,以及我那三个形态各异的“运输工”室友身上。 空气凝固了。 窃窃私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荡开: “哇!又是他!白天被三个学长背的那个!” “脚还没好?晚上又被室友背来了?” “扛着篮球那个……肌肉不错……” 我站在门口,感受着这四面八方、充满探究和八卦意味的目光洗礼,脸上温度瞬间飙升,恨不得立刻用绷带腿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白天被围观的感觉卷土重来,还附赠了夜间的朦胧滤镜!社死,果然是一种可以反复体验、且每次都有新“惊喜”的宿命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