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鱼》 第1章 第 1 章 二月的宁市，铅灰的云裹着湿雾沉甸甸悬着，室外阴风冷冽，室内湿冷难挨。 云翎，坐落在宁市新区的度假酒店，以赛级高尔夫球场闻名，顶级养护使得球场在冬日也可正常使用。 每年如流水般花出去的养护费注定其高昂的准入门槛，会员制，会费惊人。 除了会员制的高尔夫球场，云翎的其余设施倒是如普通的度假酒店一般，面向公众开放。 只要付得起同样高昂的房费，就可以在寒风凛冽的冬日享受到如春天般的温暖和比春天更怡人的服务。 酒店裙楼B1层是云翎的游泳池，这大概是整个云翎唯一一处非会员、不用入住就能使用的设施，游一次抵得上市面健身房办个月卡。 云翎内常年保持人体最适宜温度，二月寒冬，服务人员穿着薄到几乎透明的丝袜和修身的薄裙，妆容精致，微笑颔首，送刚游完泳的客人到电梯厅，并贴心地帮忙按下上行按钮。 被送的客人虞知意正和羽绒服拉链做斗争，头都来不及抬，只能嘴上说句“多谢”。 好不容易，拉链终于对齐，从下拉到上，成功将虞知意全副武装成一头臃肿的小熊，和一旁轻薄纤细的酒店服务人员形成鲜明对比。 虞知意对着光亮得堪比镜子的电梯门看了看，对自己的全副武装很满意，毕竟她可是要在寒风中骑共享单车回家的，保暖最重要。 “小熊”苦中作乐地想：骑共享单车来云翎，和骑自行车去酒吧差不多，该省省该花花。 就是省归省，但属实不太方便。虞知意看看自己挂得满满当当的左手右手，大大小小三个袋子，装着游泳装备、换洗衣物、下班顺手买的水果，肩上还背了一个腋下包，她不由叹气，一会儿骑车又得上演平衡大作战。 越是腾不出手，越是要用手。 电梯还没来，欢快的来电铃声从腋下包里传来，虞知意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因为穿得太厚简单的动作也生出一层薄汗。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儿要说。” “阿勒泰滑雪，去吗？” 电话接通，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虞知意两眼一黑：“还滑雪？你礼貌吗？对我们这种已经上了一周班的人礼貌吗？” “我不马上也要开学了，最后的狂欢，懂吗？明天周五你下班后咱从宁市飞，周六周日正好赶上元宵节，玩两天，周一早上从机场直达工位，完美。”打电话的人跃跃欲试。 虞知意沉浸在对已逝假期的悼念中，没有注意到电梯厅又来一人，她自顾自听电话，然后无情拒绝：“不去，没钱。” 不知电话那面的人说了什么，她语气有些激动的反问：“钱都去哪儿了？” 虞知意长叹一声，声音在电梯厅清晰可闻，她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用来养老公，给女儿买漂亮小裙子，和资助弟弟们啊......你不懂，太苦了，同时打六份工，赚得也不够用。游泳都游不起，等着明天回家给我爸妈跪下，求他们支援呢......” 说着说着，电梯到了，虞知意走进去，正要腾出手按楼层。 突然，有人先她一步。 高大的身影在明亮的电梯里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几乎将虞知意全数笼罩。 她心头一惊，不等抬头，视线先被一抹修长劲瘦的白攥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按键上方，青筋蛰伏于薄白皮肤下随动作游移。 指节修长，叩亮标着数字一的按钮，金属回弹擦出轻响，像是一个讯号，引着虞知意的视线随着突转的腕骨移动。 电梯里弥漫着冷调的雪山气息，是云翎特制的去氯沐浴露的味道。 哪怕云翎宣称泳池水多层过滤、温和无氯，游过泳的客人大多还是会在云翎提供的众多清洁用品中诚实地选择打着去氯标签的。 雪山的气息清寒冷冽，在密闭的空间迸发。 虞知意不知这股寒香是她的还是另一人的，或是两者皆有、交织相容。 她只觉自己被这股气息熏昏了头。 不然怎会像个阴湿鬼般紧紧盯着人家收回的手。 视线带着脖颈一直转到不能转她才猛然回神，有些做贼心虚地迅速收回视线。 她下意识添唇，仿若坠落真空的耳朵重新接入大气层，她只来得及抓到电话那头的一声“犯太岁”，思维还有些迷糊，嘴比脑子快，虞知意脱口而出：“我才是犯太岁呢，刚过完年就背上债......”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虞知意意识到什么，突然抬头。 电梯内壁不若外面那般光可鉴人，她抬头看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修长身影，黑衣黑裤，很高，虞知意一米六六的身高不算矮，头顶却只刚刚越过他肩膀。 他站得比虞知意靠后些，但在电梯内壁的投映里，两人仿若并肩而立。 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虞知意的心思却全跑到电梯内壁那道模糊的人影上。 她的视线不断上移，直到对上那道身影看不清的眼。 隐隐约约，影影绰绰，虞知意却莫名觉得，她看到那双眼的瞬间，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大而圆的杏眼微瞪，她将放在耳侧的手机握得更紧些，不自觉抿抿唇，想说些什么，还没张口，电梯门开了。 不过一层楼的距离，本该转瞬即逝，但虞知意的心在一层楼的距离起起伏伏，像坐了一场漫长的过山车。 她颇有些惊魂未定，电梯门开后仍站定不动，另一人倒是先行一步出了电梯。 擦肩而过的瞬间，虞知意恰好抬头，视线掠过他的侧脸。 肤色冷白，线条凌厉，眉骨投下阴影，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垂眸时眼睫半掩，神色冷淡。 “搞什么？又不说话？遇见谁了？”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从手机传来，让虞知意彻底回神。 她一边伸手拦住又要重新合上的电梯门，一边迅速回一句：“挂了，等会儿说。” 遇见谁了？ 遇见债主了。 那人身高腿长，不过几步就走到酒店门口，虞知意连忙小跑两步跟上，站定后问：“你好，打扰了，前天同一时间，我撞到了你的自行车，你还记得吧？” *** 前天，她第一次来云翎游泳，图方便扫了一辆标着省力的助力车。 一路从公司过来，许是第一次骑，省力没发现，只觉又累又慢。 云翎这种销金窟，附近一辆共享单车都没有，走得时候，虞知意不得已又骑上那辆十分不好骑的助力车。 然后，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不过稍一走神，刚骑起来的车就失去平衡，行驶路线瞬间七扭八扭。 虞知意惊慌失措，不知又动到哪里，摇摇欲坠的车竟然还开始加速。 眼看着助力车冲向酒店门前的喷泉池，虞知意不得不弃车保命。 她倒是安全着陆，但失去操控的助力车速度不减，飞奔着铲起前面那人扶着的自行车，又往前冲了几米才倒地。 而被铲飞的自行车撞在花坛上，重重一磕，摔在地上。 事故发生的很快，不过几秒之间，一切都已失去控制。 惊魂未定的虞知意一边在心里念着“完了完了”，一边机械地弯腰，捡起因为翻车而散了满地的东西。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下班随手买的一袋耙耙柑，因为袋子破了，个个脱离控制，随心所欲地在地上翻滚着，越滚越快，越跑越远。 虞知意被倒霉到极点的自己气笑了，嘴角扯起，咬咬后槽牙，不得不放下其他东西，先去拾自由游走的耙耙柑。 好不容易追到四个，还差两个不知所踪，虞知意正要往其他方位找一找。 突然，她动作一顿—— 视线里跃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掂着两个橙红的耙耙柑递过来。 手指冷白，肌肤下的青色筋脉清晰可见。 这双手似乎不应握着耙耙柑这样太过圆润鲜亮的水果，更适合一些冷厉的、坚硬的、锋锐的...... 唔，刚刚放在黑色自行车车把上，手指规律轻敲的场景就特别和谐。 和谐到......她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走神到翻车。 一股难言的羞愤涌上心头，将虞知意白皙的脸颊染红，她接过两个漏网之鱼。 指尖接触，传递来丝丝温度，烧得虞知意睫毛微颤，头都没敢抬，小声说句“谢谢”就赶紧把抱着的耙耙柑放好，又迅速把散落的泳帽、泳镜等等杂七杂八的衣物收起，好和人家谈赔偿的事。 虞知意动作很迅速，但等她把所有东西装好，抬头一看，身边空落落的，四周扫视，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侧影，一个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的侧影。 虞知意有些哑然，这人就这样走了？不需要赔偿吗？ 他的车...... 虞知意扭头，正好看到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扶起那辆摔在地上的黑色自行车，那车看起来惨兮兮的，显然当下是不能骑了。 “诶，稍等，请问你们有这车主人的联系方式吗？”虞知意问。 酒店工作人员礼貌微笑：“不好意思，女士，我们不方便透露客人的个人信息。” “哦，哦......好的。”虞知意后知后觉，她刚刚那一出特别像搭讪，还是最拙略的那种。 那人能把自己的车直接扔给酒店，大概率还是云翎的会员，更显得她刚刚的问话别有用心。 云翎的工作人员大概是见了太多这种事，也可能是训练有素，面对一个“拙略的搭讪失败者”仍然细致周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我拍一下这个车的损坏情况吧，回去好找人咨询一下维修费用。” 虞知意想着咨询完心里有个底，后面再来游泳碰到的话就直接赔给人家，碰不到的话就托酒店转交。 没想到还挺巧，她今天刚咨询清楚，就碰到了债主。 *** 被虞知意截住的年轻男人闻言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她左手提的透明袋子上，里面装了一兜她今天新买的耙耙柑。 良久，也可能是一瞬—— 虞知意听到他说：“记得。” 你好，这是你忘掉的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虞知意从小就被教导：和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眼睛。 一向都是乖宝宝的她自然十分听话，真诚地抬起头，总算看到自己债主的真面目。 冷白的皮肤几乎看不到毛孔，眉骨突出，眉峰转折利落，单眼皮狭长微垂，瞳孔呈冷调的深褐色。 鼻骨高直，鼻尖微翘，薄唇自然抿成平直线，下唇中线稍显饱满。 这是一张看起来严谨克制、高冷不好接近的脸。 但许是刚洗过头，黑色短发舒展蓬松，发尾有两撮翘起，稍显凌乱。 加上额前自然垂落的碎发，中和了过于冷厉的五官。 融合成一股独特的清爽气质。 独特到虞知意看到瞬间就控制不住在心中放烟花。 她克制地只看着对方眼睛，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花怒放。 发现对方把视线放在自己左手的袋子上，虞知意克制的表情有一丝皲裂。 又是一袋耙耙柑，比前天的更多，会不会显得我很能吃啊？可是公司楼下操着一口川普的嬢嬢卖的耙耙柑真的爆好吃，她说这是最后一车卖完就没有了，那当然要大买特买啊啊啊啊啊不管了...... 虞知意悄悄把左手提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说道：“对不起呀，特别抱歉撞到你的车。我找到了同一牌子的售后顾问，他说出售的车意外损坏不保修。你的车应该是前叉断掉了，需要从海外定制配件，你看需要多少费用，我来赔。” 闻言，对面的人视线移动，两人对视。 他眉头微动，难得有情绪外露。 那辆自行车来自一个专业品牌的高端线，不对外销售，只有定制服务。 她不像是个自行车发烧友，竟能在这么短时间找到品牌的售后顾问，还问出维修信息。 “没关系，不用抱歉。”他语气平静，音色清冷疏淡：“不保修，但有保险，不用赔偿。” “保险应该不能覆盖掉所有维修费用吧？多出的部分我来付，方便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说着，虞知意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停顿片刻，猜想以对方的财力应该有助理之类的，斟酌道：“或者能留一个你助理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以直接和他对接。” “抱歉，我没有助理。” 意料之外的回答，意外到虞知意惊讶地张口：“啊？” 很快，她反应过来：“哦哦，没关系的。” 视线游移，飞快思索一番，她又问：“或者给我你售后顾问的联系方式，我直接联系品牌方支付维修账单？” 她看向对方，明亮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也在询问——好吗？ “好。”他拿出手机，解锁，又问：“你扫我？” “啊？”虞知意讶然，看着那人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下意识掏出自己手机，顺口说：“好，我来扫。” 不知道说好的留售后顾问的联系方式怎么变成添加本人微信，随着“滴”的一声，个人页面跳出。 虞知意按下好友添加申请，顺便扫了一眼，头像是冰川，昵称是英文，像是个名字，叫Finn。 好友申请很快通过，虞知意随手选个不出错的打招呼表情包发过去才放下手机，介绍道：“我姓虞，虞美人的虞，费用确定后你随时联系我。” 说完，她举着手机挥挥手，留下句“再见啦”就转身一路小跑，到了酒店门口，又顿住脚步。 踌躇两秒，转身，在厚重羽绒服的包裹下像个小企鹅扑扇着翅膀飞回来。 “小企鹅”站定，低头掏啊掏，捧出两个橙红色的水果递过来。 “感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有上次好心帮忙。”带着笑意的眼睛眨了眨，她说：“四川产的正宗耙耙柑，很甜的。” 看着那双手又一次掂住画风不太相符的耙耙柑，虞知意松一口气，总算一鼓作气钻出温暖如春的云翎，骑上那辆她骑来的共享单车回家去。 留下一身黑的高大男人，看着自己手心的两个耙耙柑。 良久，他挑了个小一点的，剥皮，掰开两瓣放进嘴里。 口腔瞬间被甜意侵占，咀嚼间果肉破裂，果汁迸发，一股独特的果香渐渐蔓延。 像极了她身上的气息，是冰冷的雪香也遮不住的柑橘调。 酒店的工作人员恭敬地送上他今天骑来的车，新的，全黑的，安然无恙的，和前天损坏那辆同一牌子。 “她经常来游泳？”他问。 “虞女士前天第一次来，但详细咨询过年卡费用，有长期来游的计划。” 年轻男人闻言垂眸，手机上是微信对话页面，正中间是对话人的昵称——一只鱼，鱼是蓝色的emoji表情。 刚刚添加的好友，对话页面只有左侧一张孤零零的表情包，是画风很可爱的“你好”。 旁边是对话人的头像，一条五彩斑斓的透明鱼配上色彩浓烈的背景，画风很独特。 他盯着看了几秒，打下干巴巴的两个字——你好。 正在吭哧吭哧蹬共享单车的人自然不会回复，他收起手机，顿了顿，将剩下的一个耙耙柑也放进衣服口袋，骑上车返程。 临走前，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低声交代一句。 “明白，我们会安排好的。”工作人员恭敬地微微俯身，目送男人离去。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身姿尤为清峻，唯有左边口袋微微鼓起圆润的弧度，稍显违和。 *** “......你都不知道，那双手有多顶，看得我一愣一愣的......第一眼，脑海里就勾勒出了我和他的余生......而且，他长得和我勾勒的一样一样的......不，应该说那张脸比我想象的更绝.....呜呜呜你懂吗，就是那种......对，hot nerd，超级勾人的hot nerd......” 虞知意正在敷面膜，说到兴起处，她凑到平板前，双手捧脸。 看到视频界面里锻炼完正在收瑜伽垫的女人，她啧一声，不满道：“你有没有在听啊？” “听着呢。” 辜月，虞知意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一边卷瑜伽垫，一边不急不缓道：“不就是碰到一个在你xp上蹦迪的男人吗？” 被某两个直白的字眼戳到，虞知意尖叫一声，双手捂住因为嘴角飞上天而笑开的脸。 她承认：“每一步都踩得特别准。” 辜月收好东西，看着视频里春意盎然的女人，抱臂往后靠，说：“那你还不上？光在这儿和我咋呼有屁用？不都有微信了，去聊呀，去追呀。” 话音落，沉默几秒，像是一头冷水迎头泼下，虞知意因为上头而发烧的脸颊突然降温。 她放下捂脸的手，嘴角回落，不带情绪地说：“那算了，没有那种世俗的**。” “什么叫......世俗的**？” “恋爱的**呀。”虞知意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说：“我一个人多好，独居的生活不要太自由。” 辜月挑眉：“是自由过了头吧？” “啊——”虞知意哀嚎一声，整个人往后瘫，不愿面对，只伸出三根手指，丧气道：“三斤，我胖了整整三斤。” 她腾地一声坐起，义愤填膺：“我自从高二身高定型就再没变过的体重，不过上班半年就涨了三斤。我不论高三压力大胡吃海塞，还是保研时废寝忘食都纹丝不动的体重，因为上班怒涨三斤。” 虞知意一锤定音：“上班简直反人类。” “这话中肯。”辜月认同点头，擦擦汗，把有些松散的头发重新绑好，倒了杯水慢慢喝。 虞知意又和她吐槽几句工作上的奇葩事，突然话锋一转，提醒她：“你头发这样绑，造型慢慢都没了。” 辜月年前剪了个公主切，是很需要养护的发型。 她对着视频看了看，不怎么在意道：“无所谓，马上开学了，没型就没型，从此以后，洗把脸是我对上班最大的尊敬。” “哈哈。”虞知意笑出声，调侃她：“被学生表白一次老实了？” 辜月在江市的一所初中当英语老师，勤勤恳恳一学期，带的两个班英语期末成绩排到了年级第二、第三，奖励自己剪个公主切准备美美过年。 转头领成绩那天在自己办公桌上拾了个学生的表白小纸条。 指名道姓，感情真挚。 辜月：天塌了。 转头就找虞知意吐槽：“是谁？是谁要毁了我好不容易考上的编？” 虞知意听后一直笑到现在，感受到辜月的白眼，她收敛笑容，同仇敌忾批判一番：“你说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早熟？才初一，能懂什么，竟然还......” “你别说，现在不少初中生都比你感情经历丰富。”辜月给某人一个眼神。 虞知意：“你这就有点人身攻击了。” “人身攻击？我倒是忘了，某人初中的时候，就被声势浩大地表白过......”辜月嘲笑回去，笑够了，才在虞知意警告的眼神中清清嗓子，换了话题：“话说回来，你确实该动一动。” 两人从小玩到大，但不同于辜月冬天滑雪、夏天潜水，虞知意天生不爱动。 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两人玩得好，两家人也交情深，今年过年一起去山里的寺庙上香。 虞知意浑身软肉，爬山爬到想哭。下山的时候是辜月和她姐一人撑一边，把人架下去的。 说到过年上香，虞知意又来了精神：“我怀疑是我累得哭丧着脸，菩萨误会我心不诚，才让我开年多灾多难。” 她坐直，对着视频里的人滔滔不绝：“……我才开始想着自行车能有多贵，回去一查，我的老天奶，两轮的竟然比我四轮的MINI还贵。自认倒霉，想着找品牌咨询一下，但我各种地图搜了个遍，竟然连个线下店铺都找不到。好在我灵机一动，你猜，我在哪儿找到的？” 辜月放下水杯，问：“哪儿？” 你好，这是你又忘掉的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当然是卧虎藏龙、人均年薪百万的某书。” 虞知意扬眉，“我一搜，果真看到一相关笔记，但也只有那一篇，是个富婆姐姐晒的。但富婆姐姐看起来很高冷，从来不回复、不点赞，主页除了各种运动就是她女儿。” 她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用小号私聊富婆姐姐，扮演大孝女，借着给热爱自行车的妈妈买礼物的名义，成功打动富婆姐姐，从富婆姐姐那里打听到了她售后顾问的联系方式。 “打给售后顾问，我又扮演可怜兮兮打工人，说我不小心把老板的车损坏了，问问维修费用大概多少。” “牛马惜牛马，售后小哥说他们只有定制服务，每辆车数据不同，不保修，维修都需要在客户同意的情况下进行专业评估。但他万分同情我的遭遇，给我了一个平均费用。” 虞知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苦中作乐：“我当年就该考个电影学院。” 辜月：“虽然现在你这种初恋脸在内娱很稀缺，但你不行。上午出道，下午就得塌房。塌房原因：嗑CP，还为CP激情产出小h文......” 虞知意：“......” 电影梦瞬间破碎，虞知意看眼时间，把面膜揭掉，洗把脸，想起什么，一边护肤一边说：“我走得时候瞟一眼，发现他今天又骑一辆自行车，一个牌子的，当时我就......嗯，仇富了。还去追？我只想和这种有钱人拼了。” 辜月为某个不开窍的女人啧啧两声，只问：“赔得起吧？不用砸锅卖铁倾家荡产吧？” 虞知意摆摆手：“没到那地步。” “那就行，只当破财消灾。” “但也不能一开年就破两次财吧？我看中的那个泳池，年费好高。”虞知意眼珠一转:“明天回家当孝女，周末陪我爸妈徒步去。” “呦？都劳动你去徒步了？”辜月嗤笑一声，问：“多贵呀？” “几万块钱，我还以为多贵呢。”虞嵩不甚在意地摆手，笑道：“你愿意去运动，爸爸双手双脚赞成。这钱，爸爸出了。” 周五下班后，虞知意回江市陪爸妈过元宵节。宁市和江市紧挨着，从她在宁市的公寓开到江市的家，不过一个半小时。 虞知意正吃着爸妈特意给下的汤圆，闻言飞快地放下勺子双手比心，甜笑着说：“谢谢老爸，老爸赛高。” 手机上很快跳出某宝的到账提醒，她看一眼，扭头惊呼：“太多了，用不了这么些。” “收着吧，多余的去买些泳衣。”林玉给自家闺女端来洗好的草莓，话语间透着了解：“我还不知道你，就没一项能坚持的运动。多买几套泳衣，为着把泳衣穿个遍，你也能多坚持几次。” “林女士，你别小瞧我，这次我可是认真的。” 虞知意说完不忘给赞助商表忠心：“更别说这钱都是爸爸一台台手术攒出来的，多辛苦呀，我绝不会白费，一定游回本。” 虞嵩：“还是闺女心疼我。” 林玉：“嗯嗯，辛苦辛苦，辛苦得今天早上还在那儿赖着不想上班，磨磨蹭蹭半小时都出不了门。” “不想上班岂不是人之常情。”虞嵩叹气：“原先还能盼着退休，这一出来创业，退休的头我都看不到，忙呀。” “累呀。”虞知意认同，父女俩惺惺相惜上：“爸，你说，谁会想上班呢？” “你妈想，你妈喜欢上班。”老虞同志指指林女士。 林女士一本正经：“我是为人民服务的，和你们觉悟不同。” 被鄙视的父女俩对视一眼—— “向您学习。”虞知意敬礼。 “向您致敬。”老虞同志有样学样。 一家三口嘻嘻哈哈吃完晚饭，分工明确，一人洗碗，另外两人分别打扫厨房、收拾餐厅。 林玉把虞知意随手甩在餐桌上的车钥匙收起来放她包里，问了句：“今天怎么自己开车回来？” 江市和宁市离得近，坐高铁半小时不到，方便又快捷，虞知意有辆MINI但不常开。 老虞打扫完厨房顺手接过虞知意洗碗的活，她擦擦手，解释道：“我选那泳池，位置很尴尬，离公司和家都是两公里出头，但没有地铁和公交直达，走着有点远，打车又有点不值当，我想着骑车吧......” 虞知意没说撞车的事，怕他们担心。只说大包小包的，骑车不方便。 “思来想去，还是得开车。以后就不能坐地铁，天天都得开车上下班，不得提前练练？” “你是得练练。”刷完碗的老虞同志带来致命一击：“不然以后你到公司倒车倒不进去也给我打电话？” 说着，老虞右手放到耳旁作电话状，夹着嗓子学她讲话：“爸，江湖救急，快来车库，又倒不进去啦！” “这是污蔑，咱们家那车位我老是倒不进去纯纯是因为那柱子，长得太不是位置。再说了，我也不是立刻要开，怎么也得到三月了，足够我练好。” “怎么？你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还没修好？”林玉问。 “对啊，”虞知意吐槽道：“都是领导一拍脑袋惹出来的事儿。” 公司的新总部大楼原本计划今年二季度启用，结果去年年中，大领导突然要提前，改成当年十二月，说是重新算了，十二月这个日子旺公司。 工作进度突然被拉快将近半年，即使加班加点，仍然留下不少遗留问题，地下车库就是其中之一。 紧赶慢赶，两层车库在大楼正式启用前也只划出一片高管车位，之后边用边修，总算在过年前让其中一层投入使用。 但后面遇到材料缺货、过年缺工人等问题，第二层现在还在修建中，而且因为员工投诉工作时间修建的噪音太大，不得已避开工作时间，导致进度极慢，预计三月才能正式启用。 公司车位目前还是紧缺状态。 “你说我们公司，国字打头，做基础行业的，基本上属于地球不爆炸，我们不倒闭，再旺能旺到哪儿去？” 老虞同志这点上倒是觉悟挺高，说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句信其有，把我们害惨了。”虞知意是综合办的，总部搬迁这个大工程，最忙的就是他们。 她去年六月毕业入职，正好赶上，那半年忙得头昏脑胀，刚入职就想辞职。 “我胖这三斤纯属工伤，公司应该给我赔偿。” 这话一出，老父亲老母亲连忙安慰—— “不胖。” “一点不胖。” “你就是看着软乎，一称没多少。” 说完，又怕她听进去真不动了，林女士强调一句：“但运动运动没坏处，游泳要坚持。宁市不好停车，你们公司停车场用不了，就先不开。你下班后打车去打车回，大冬天的，骑车多冻人，省那点打车费给谁呀？” “给你呀。林女士再资助点？”虞知意伸出手。 林玉没好气地拍上去：“我给你资助点西北风要不要？” “那算了。” *** 虞知意是个不爱动弹的，老虞和林女士恰恰相反，基本每周末都要去登山、徒步。 虞知意拿了赞助，自然舍命陪君子，元宵节陪父母走了一天，周一拖着还没缓过劲的身体到公司，突然得知一个意外消息。 “现在就有车位？”虞知意不解：“莹姐，另一层不是三月才启用吗?” 张莹，也是综合办的，她和总部大楼的物业直接对接，员工的车位需求都是上报给她，虞知意就是来找她登记的。 张莹侧身道：“斌总退了。” 虞知意有些意外，但不算惊讶。 斌总是从他们综合办升上去的副总，分管公司一应后台部门。 原本去年就要退休的，因为临时提前总部大楼搬迁时间，事务繁多，少不了他这种元老级人物坐镇，公司又专门返聘。 张莹拉着虞知意，在她耳边小声说：“年前他父母不是接连进医院......” “有听说过。”虞知意记得年前斌总就不怎么来公司，这又提前退，看来是家里人情况不大好。 张莹对上虞知意询问的目光，微微点头：“最后的日子，斌总肯定要陪着。一切低调处理，离职手续都办好了。他的车位空出来，正好安排给你。” 斌总这个职级，应该有专属的高管车位。 但斌总综合办出身，知道车位紧缺、他们工作难做，第一批高管车位直接说不用留他的。 后面第一层车库建好，也只是要了一个普通车位，名额算在他们综合办。 虞知意回想一番，斌总的车位附近都是他们部门同事，位置离电梯也很近。 她谢过张莹，又问一句：“有其他同事在等车位吗？我不是特别急，三月再用也行。” “放心用吧。”张莹拿出张表让虞知意填，打趣道：“就算有其他人在等，我也先安排给我们小虞，这是新人福利。” 公司总部综合办极少有人员流动，一个萝卜一个坑，虞知意是最近五年入职的唯一一个校招生。 “多谢莹姐，可我已经是个被工作摧残过的旧人。”虞知意做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接过表拿笔开始填。 “哪儿旧人了？看这满脸胶原蛋白，年轻就是好。” 张莹忍不住捏捏虞知意尤其白嫩的脸，说：“姐有个学弟，一表人才......” “莹姐，这儿怎么填？”虞知意不动声色地打岔。 张莹被岔了一下，和她讲完表怎么填，早就忘记原本的话题，转头问：“怎么突然开车上下班？我记得你住得离公司挺近的。” “我报了个游泳课，下班后去上，地方有点远，还是开车方便。”虞知意半真半假地解释。 张莹：“游泳啊? 挺好，要不是我怕水怕得不行也想去试试......” 虞知意等她说完，把填好的表交给她，顺便问一嘴：“斌总退了，岚总的任命是不是要下了？” 齐岚，斌总一手带出来的，也是综合办出身，她接任斌总几乎是全公司心照不宣的共识。 张莹对虞知意肯定点头，低声说：“正式任命会在开年工作部署会上宣布。” “厉害，莹姐消息灵通。” “低调，低调。” 车位有了，虞知意下班后直接打车去云翎，准备趁热打铁把游泳年卡办好。 她太了解自己，不提前把钱花出去，绝对能找各种理由逃避运动。 她这人就是对自己太好了，不让自己吃一点苦。 说要办年卡，云翎的工作人员很积极，积极中还带着几分热切。说他们正好周年庆，还有抽奖可以参与。 “好啊。”虞知意高兴应下。 主要是她第一次过来时恰好听到云翎的员工在讨论，说他们准备的周年庆抽奖礼品中有一款已经全面断货的盲盒，特别难买，虞知意挺想要的。 “稍等，给您换一个新的抽奖机器，这个里面的已经抽掉不少。” 工作人员温声解释，新的机器很快拿来，是小型扭蛋机的样式。 虞知意扭动旋钮，期待得到一款断货盲盒，没想到竟然得到一张券——游泳年卡五折券。 她拿着这张券，在工作人员的恭喜声中，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用这张券，您现在办理年卡只用一半费用，我现在帮您录入年卡信息？” “稍等。”虞知意捏着这张抽奖抽中的券仔细看了看，问：“这张券有使用限制吗？” “没有使用限制，拿着过来就可以享受年卡半价优惠。” 虞知意了然地点点头，说：“那我先收着，等下次过来再用。近段时间工作会比较忙，估计没空过来，现在办卡就要浪费好些天。” “好的，您方便的时候随时过来。” 虞知意照常游完回家，她的债主今天出差刚回来，在她已经到家后才出现在云翎。 工作人员面带喜色地汇报：“虞女士已经收下，说等工作忙完就来开卡。” 他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进电梯前男人漫不经心地扫了汇报的人一眼，觉得他—— 有点蠢。 你好，为什么不要你的收藏[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虞知意说自己最近有点忙不是假的，马上就是公司开年第一会——工作部署会。 领导班子、所有高管、业务和技术骨干，还有下属公司负责人都要参加。 前期的筹备、会中的把控还有会后的材料整理都是他们综合办的活儿。 连加几天班，会议当天虞知意起了个大早到迎宾馆。全员高度紧张，一上午把各种流程和细节过了又过，即便如此，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各位领导就是最大的变数。 他们的行程瞬息万变，很可能突然就来个避无可避的工作。 虞知意下午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要到一楼迎一下各位领导，并再和他们确认一遍发言时间是否需要调整。 刚送走一位副总，紧接着就是大领导。 虞知意远远看到，连忙上前迎接，依次打招呼：“于董、赵工、林秘，下午好。这边请，会议室在三楼。” 领导越大，越和蔼可亲。 大领导话语亲切：“小虞呀，下午好，辛苦了。” 在综合办工作就这点好，经常和领导们打交道，哪怕是个小兵，也能被记住。 “您言重了，都是分内之事。”虞知意边说边引着领导往电梯去，话语间又和领导确认一遍他们的发言时间和主题。 “安排不错。” 大领导表示认可，他看着今天尤为人来人往的迎宾馆，随口说：“今天这里挺热闹。” “对，除了我们，今天下午迎宾馆还有两场活动。一个是统计专题会议，在另一栋楼；还有一个是市里办得科技公司座谈会，就在二楼。” 说完，虞知意顿了下，小声提醒一句：“市里分管这块儿的领导会来。” 闻言，大领导心领神会，看着虞知意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这小姑娘他印象很深。 第一印象是漂亮，长得漂亮，履历也漂亮，后来才发现，工作也做得相当漂亮。 他这个年纪、这个位置见了太多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姑娘不是综合办一贯的非常会来事的风格，反而不是很爱表现，但工作做得很到位，好几次都让他眼前一亮。 市里的领导在，不打个招呼说不过去，他低声和自己的秘书安排两句。 话刚落下，转头就听见一声响亮的：“老于。” 恰是虞知意刚刚提醒过的市里的领导。 她提醒自然也是知道这两位是老相识，两人握过手，熟络地寒暄。 虞知意跟在林秘身后，视线看向跟着领导过来的人群。 目光掠过一个人时，她迟疑地顿住。 下意识眨眼，又定神一看—— 越看越像。 她试探性对着那人微微颔首点头，算是打招呼。 那人目光对上她的视线，没有避开，接收到她的问候，也对她点头致意。 真的是他！ 在云翎被她撞车的债主。 两人上次在云翎分别后就没再见过，虞知意在微信上问了两次维修费用，他都说车还没有修好，不急。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 他...... 他有点大变样。 原本舒展蓬松的头发向后梳成背头，带着半框眼镜。 不像前两次一样穿着黑色冲锋衣，反而是一身黑色西装，剪裁精良，白色的衬衣上领带紧束，显得十分严整。 外面还搭了一件同色大衣，质感挺括。 知道他应该很有财力，但看到他如此精英感的一面，还是很有冲击。 他的两种形象在虞知意的脑海不断切换，像是一段变装视频，不同的是—— 变装前后，都完全戳中她的审美。 “啊——”脑海里的无声尖叫，以及越来越不能看的脑内弹幕让虞知意从如此职场的氛围里有些抽离，她又有了那种感觉。 在职场里装大人的感觉。 她穿着小时候看的职业剧里向往的尖头高跟鞋和套装裙，一边留神听两位大领导寒暄，一边分神在脑内疯狂发散思维。 虞知意终于知道职业剧里高大上的会面场合，挂着职业微笑当背景板的成熟大人们都在想什么—— 艹，真他妈帅。 以及，好饿，想吃麦辣鸡翅。 以及，大事不妙，这鞋怎么开始磨脚了？ “老于，这位我得隆重介绍一下。”寒暄结束，领导示意那人上前，虞知意分散的神思瞬间收回。 她的目光再一次放在他身上，不同的是，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虞知意成为他的众多注目者之一，明亮的目光隐在其中。 她听见领导介绍道：“李因，源界量子创始人，也是咱们学弟。” “久仰大名，今天见到真人了。” “于董客气。”李因的音色仍带着一贯的冷感，不谄媚也不自傲，举手投足间进退有度。 和于董握过手，面对市里领导滔滔不绝的赞许，他也只是说：“您过誉了。公司还在起步阶段，我们还得继续努力。” “确实年轻有为。” 于董面露赞赏，和老友打趣：“你这一句学弟，把咱们都衬年轻了。不敢细想，一算，怕是得比人家大上几十届。” 领导开怀大笑：“我们今天就厚着脸皮，沾沾青春风暴。” 他又介绍几位科技公司的代表，面对两位大领导，李因是最游刃有余的一位。 眼看其余人因为紧张比较沉默，李因自然而然地接过领导的话：“我们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赶上了国家的好时候……” 两伙人还在交谈，电梯门开开关关也没有人敢离开。 虞知意靠边当着背景板，一心三用，关注着大领导的一举一动、留意着时间，顺便抽空欣赏两眼债主的脸。 “老于，今天来得都是年轻人，个个都有两把刷子。怎么着，你来给我们掠掠阵？咱们于董当年可也是搞技术出身。” “老黄历，不值当讲。”于董摆手，指指赵工：“老赵一直奋斗在第一线，讲技术，这是专家。”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于董是谦虚，有什么新技术，于董向来是最关注的。” “行啊，今天开门红，还有意外收获，让我拐来个大拿。”领导吩咐下属：“一会儿讨论交流，专程邀请一下。” 两个领导你来我往，虞知意听着听着就心头警铃大作。 她开始在脑海里翻会议日程，确认赵工的发言时间。 “小虞，你来对接。”于董的话和虞知意心中的石头一同落地。 来活了。 她飞快地应一声“好的”，送领导们进了电梯，转头确认座谈会交流环节的时间。 不巧，正好和赵工原本的发言时间撞上，需要调整。 斟酌一二，虞知意很快确定调整方案，发到工作群里让他们部门老大确认。 特殊时刻，工作群里消息都是秒回。 得到综合办主任的肯定，她又直接艾特相关同事，让提醒赵工并调整会议材料上的流程顺序。 市里留下来和她对接的是一个男生。 看起来年纪不大，估摸着也是刚毕业。身材瘦高，带着眼镜，长相挺白净，很有理工男的气质。 和虞知意一样，他也在劈里啪啦地发消息。 临时加人，要做桌牌，他问：“赵工的名字和职务信息是？” “赵敬，总工程师。”虞知意在手机上打出赵工的名字给他看。 他确认后，又问：“需要给于董留个位置吗？” 听话听音，虞知意听于董的意思是他就不去了，但领导的心思瞬息万变。 “稍等，我问一下。”虞知意看时间估计领导都到会场了，直接电话林秘。 林秘：“不用，晚点儿于董和领导单独聊一会儿。这个你们不用管，我来安排。会议于董早走半小时，晚餐推迟半小时，给于董空出一个小时，这段时间让张总帮忙主持一下。” 收到林秘的肯定答复，虞知意才说：“不用安排于董的位置。” 工作消息跳得眼花缭乱，她挑着重要的回，处理完一波，连忙把于董的新安排同步给主任，正在打字，想到什么，虞知意问：“这个座谈会的性质是？” 被问的人似是没有理解，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内部学习交流，没有媒体在场，也不会有外发材料。” 话落，两人恰好回完消息，同时抬起头。 视线相对，不约而同，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两人竟然同时笑出声。 虞知意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穿得人模人样，突然“哞”了声。 一瞬间，富丽堂皇褪去，只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抬眼一看，大草原上还有一人西装革履，看似格格不入，一张嘴，竟然也是一声响亮的“哞”。 确认过眼神，都是牛马打工人。 虞知意越想越想笑，很显然，对面的人大概率和她共脑了。 两人相对而立，都笑出一副命很苦的样子。 李因刚刚接个工作电话，没有随人群一同上去。 挂了电话一转身，正好看到相对而站的两人。 虞知意背对着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对面那人，倒是笑得灿烂，嘴角扬起的幅度越来越大，竟然有些止不住。 他站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对面的人嘴唇张张合合，然后拿出手机递给她。 李因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还是撞车那天。 起初，他只是在蝶泳换气时不经意往岸边扫了一眼。 明显属于女性的纤细脚趾不自觉地蜷紧，泛着淡粉的指甲因用力而颜色更深，她无意识地蹭着地面，脚跟微微抬起又落下，像是想躲，却又无处可退。 显然，这双脚的主人不在放松状态。 蝶泳换气时视线本应自然向前，李因却鬼使神差地总是微微偏头掠向岸边。 她不放松。 因为眼前堵着一位身着泳裤、人高马大的男性。 他在搭讪，带着笑，嘴角一动一动说着什么，很快，他拿出手机。 像是在索要联系方式。 恰好，李因游至岸边，他抬头换气，听见她说：“不太方便，我有老公了。”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不同的是，此时此刻，李因看不到她的嘴角，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抬起的手，自然地接过那人递来的手机。 虞知意输入自己的手机号，顺便打下名字，按下保存，再将手机还回去。 她说：“有任何问题你直接电话联系我。” “好。”手机的主人拿回手机低头看一眼，下意识念出通讯录里新增的名字—— “虞知意。” 他看过来，确认一句：“虞老师是于董的秘书？” “不是，综合办的。” 那人了然地“哦”一声，自我介绍：“孟阳，市科委的。” 说完，他按下通话键，拨给通讯录的新增号码，见虞知意手机跳出来电显示，他又取消通话。 “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任何调整，我们随时沟通。” 互相留下联系方式，虞知意很快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还有一位领导没到，会议快开始了，她得联系一下看什么情况。 孟阳快步往电梯走，按下上行键，刚刚闭合的一扇电梯门又重新打开。 宽敞的电梯只有一人，穿着一身黑，身姿挺拔，气场强大。 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走进去。 那人八风不动，好似对他的抱歉孰若无睹。比他还要高半头的身高让孟阳一下子感受到无言的压迫。 电梯门合上，密闭的空间内气压极低，孟阳不知怎么，突然收回已经到嘴边的一声“学长”。 对于李因，他也是学弟来着。 你好，请来失物招领处领取你遗失的收藏[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错过开口的最佳时机，孟阳不自然地动动嘴角，蒙头走到电梯角落站定。 他看不到李因淡漠的视线从他握着的手机上扫过，只觉迎宾馆电梯里的暖气该维修。 不然他怎么越站越觉凉飕飕的。 孟阳从没觉得到二楼的电梯如此漫长，以至于电梯门打开，身高腿长的大佬出去后，他后知后觉地长呼一口气。 突然想起那句曾在学校里广为流传的名言——李因面前，众生平等。 孟阳笑笑，心说：“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 有惊无险，最后一位领导路上车辆擦碰耽误了点儿时间，但也成功在开场前十分钟赶到。 虞知意送领导上去到三楼会议室，所有领导入座，会议按时开始。 她等了会儿，见会议正常按流程推进，悄声退出去，联系孟阳要份座谈会的会议材料。 虞知意提前翻看一遍，把需要特别注意的参会人和议程标注出来，等赵工发言完，她把标注过的会议材料递给他。 “赵工，座谈会是闭门性质，参会的领导有......”虞知意引路，带赵工去二楼座谈会。 赵工是技术大拿，也经常参加这类座谈会。 路上一边快速翻阅会议材料，一边听虞知意简练地过一遍会议信息，他心里就有了数。 “行，了解。谢谢小虞。”赵工把看完的材料还给虞知意。 她折叠收好，“赵工客气。” 座谈会在二楼最大的会议厅，他们刚到，孟阳就迎上来。 互相客气两句，孟阳引着赵工入座。 这会儿应该是刚结束企业发言环节，是个短暂的休息，会议厅的后门并没关，虞知意往里看。 赵工刚到位置上，正和几位领导握手寒暄，他一切如常，虞知意和孟阳对上视线，隔空点点头，就准备离开。 转身前不经意扫视全场，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虞知意不自觉抿抿唇，转身刚走两步，视线里撞入一个挺阔的身影。 迎宾馆里暖气开得很足，他褪下大衣，只着西装，更显清峻。 “李先生，好巧。”虞知意唇角略显紧绷，笑得有些生疏。 李因止步，停下回邮件的手，神情疏淡，他说：“叫我李因或Finn就好。” 这是一个虞知意意料之外的回答，她愿称之为——平易近人。 刚刚忙成陀螺也不耽误她抽空搜索一下这是何方神圣。 搜完—— 就老实了。 不怪她突然这么拘谨，实在是面前这位是个真大佬。 抛去前面所有光辉履历不讲，只他目前任职的源界量子就大有来头。 由他一手创办，做量子计算的，起步不算早，但弯道超车，技术水平和成果早已跑到一众欧美公司的前头。 数字经济时代，算力就是核心生产力。网上不少人把源界量子看作未来科技竞争的中坚力量。 这个座谈会，他的桌牌如众星捧月，占据所有企业的中央位置，一点也不为怪。 面对这种大佬，虞知意还真没有勇气直呼其名，她顿了顿，才说：“Finn，你好。” 想起上次只介绍了姓，她又连忙补充道：“虞知意，知道的知，意思的意。” 他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这三个字，微微偏头，问：“一只鱼？” 虞知意。 反过来就是—— 一只鱼。 这个网名虞知意从小用到大，蕴含着她引以为傲的小巧思。 工作后每逢拉微信群，她就像小孩儿误入，顶着个带emoji的昵称在一众直接用本名的职场人里格格不入。 即使这样，她也坚持不换，只是后悔没有提前创个工作微信。 怎么今天被他这么一说，突然就因为自己的幼稚感到一点点小羞耻呢？ 虞知意尬笑一声，打哈哈认下这个有些幼稚的小巧思。 李因总是疏淡的面上难得带有一丝笑意，他说：“很好听。” 不知是在说她的名字，还是微信名。 一定是迎宾馆的暖气开得太足，虞知意想，不然她怎么热得从心口燥到脸颊。 感受到脸颊的烫意，虞知意捏着会议材料的手不由得用力，薄薄的几张纸折叠摩擦，带出簌簌声响。 如警钟，让她清凉几分。 虞知意看到其他参会人员陆续回到会议厅，她连忙侧身让路：“不打扰了，你先忙，我们回头聊。” 毫无新意的结束语，她今天和太多参会的同事说过，形成了肌肉记忆，面对李因也脱口而出。 说完她就后悔。 我们什么我们？哪来的我们？ 回头聊，聊什么？人家论文的标题她都看不懂。 见过两面，哦不，加上今天，见过三面的债主关系，怎么敢和这种大佬回头聊的？ 她后知后觉自己太像攀交情的，大佬许是见过太多世面，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还说：“好，回头聊，再见。” “再见。” 虞知意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直直地往前走，一眼都没回头看。 李因看着她略有些急切的脚步没一会儿就慢下来，视线缓缓下移。 她穿了一身咖色的格子套装，半身裙刚刚过膝，露出一截笔直的小腿，踩在黑色的尖头高跟鞋里，鞋跟不高，但很细。 迎宾馆铺着厚实的地毯，消弭了所有脚步声。 李因看着虞知意一步一步挪到走廊尽头，她的肩背挺得很直，步伐看似很稳，却稳得有些缓慢。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渐渐落在她的左脚。 每次重心到左脚，她的步伐都会顿一下，很轻微，不明显。 走廊的尽头左边是旋转楼梯，右边是电梯。 从二楼到三楼，一层距离，虞知意走到电梯旁，刚按下上行按钮，手机来电提示音催命般响起。 她接通放到耳边，一边听电话一边眼神扫过三个电梯。 “好，我马上过去。” 眼看三个电梯门都紧闭着，她连口气都来不及叹，转身走向楼梯。左腿迈上台阶，她不由得“嘶”一声。 “怎么啦？” 虞知意下意识撑在楼梯栏杆上借力，回一句：“没事，马上到。” 挂了电话，她低头看一眼，咬咬牙一鼓作气冲上去。 李因看着那道挺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泛冷的目光收回。 “工作上有急事？”领导见他眉头皱着，问他。 李因声音很淡：“无妨，可以继续。” *** 会议流程稳步推进，结束后，天色已暗，所有人转战迎宾馆配套的餐厅。 虞知意到一楼会客室门口等于董。 她看眼时间，估摸着两位大领导还得一会儿才能聊完，悄悄寻了个沙发坐下。 刚感受到双脚解放，就听见不远处的会客室有动静。 虞知意噌得一声站起，左脚瞬间传来锋利的疼，顾不上休整，她快步走到会客室门口。 刚站定，会客室的门就打开。 “……成家立业这不冲突，终身大事该考虑了。不行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去年考进来一个小姑娘，也是单身，非常优秀……” 虞知意没想到除了两位大领导，李因也在，领导还正在对他催婚。 领导一门心思做媒，于董倒是有不同意见：“时代不同了。搁咱们那时候，到三十没小孩的都少。现在三十没结婚，那不太正常了，年轻着呢，正是好时候。我们和人家都差着辈呢……” 说着于董正好看到虞知意，还指指她：“我们小虞，她是去年入职的应届生，我一看她履历上那出生年月，哎呦，不敢细算，估摸着我比她爸妈都大上好些岁……三岁一代沟，咱们和这代人的思想差十万八千里，想要互相理解那赶得上西天取经了……” 于董这话说得形象，在场的都哈哈大笑。 本来在一旁当背景的虞知意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儿，被于董指到，她也只能牵起累得有些僵硬的嘴角，压下无奈陪着笑。 两位大领导说他说得起劲儿，李因仍然泰然自若，不紧不慢道：“工作忙，确实分.身乏术，就不耽误别人时间了。” “这像是借口。”于董指着他打趣。 领导也笑：“遇到喜欢的就不这么说了。” 在场的闻言都不由笑开，虞知意杏眼里也跃入笑意。 她看着被众人打趣仍云淡风轻的李因，感叹大佬果然是大佬。 眼看时间不早，众人又说两句准备散场，于董邀请:“一起吃点？” 领导摆摆手：“不了。家里领导下了死命令，一口都不能乱吃。” 许是今天见了太多青年才俊，领导不由得又感慨上年龄：“真是年纪上来了，一体检，不是这儿高就是那儿高。从学校里就喊着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我一算，这还差好些年，不控制不行啊。” 身为同龄人，于董感同身受：“我现在又重拾跑步，响应国家号召锻炼起来。争取不让当年喊得五十年成空口号。” 说着，他拍拍李因的肩膀，赞道:“这一看是健身的，平常锻炼吧？” “最近游泳比较多。”李因答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到游泳，他和虞知意的视线恰好撞到，两人隔空对视。 虞知意面上微笑，心里遗憾。 说来两次相遇都是在云翎，但她只见过李因一身黑色冲锋衣武装到下巴的样子，真没见过他在泳池里发力的背肌、胸肌、腹肌……各种肌。 好可惜。 跑偏了，虞知意把思维拉回。 抬眼却见领导也拍拍李因的背感受一番，说：“练得不错，这能冲着五十年去。” 虞知意：羡慕了。 一边羡慕一边看眼时间，其余人都在等于董过去开宴，她怕这面还要再聊。 好在领导说他还有个小会，很快就先走一步，李因也借故离开。 虞知意赶紧在工作群里提醒一句，领着于董、林秘前往餐厅。 会后晚宴一切从简，也没有安排酒，公司的领导班子简单开完场就开始用餐，结束得也快。 参会的人陆陆续续走完，只留他们综合办的还有一些收尾工作。 留得活儿不多，主任安排还在哺乳期的同事先走，对虞知意也说：“小虞你也先走，今天你最辛苦。” 资历最浅，各种跑上跑下的活自然都落在她身上，一天的步数赶得上平时一周。 她已经有些站不住，刚刚看了一眼，左脚已经磨破，洇出点点血迹。 虞知意知道主任的性子，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推辞，先行离开。 结果出去后点开打车软件，傻眼了——附近几百号人在打车，就连专车都得排队。 她这才想起旁边有个产业园，都是日常996的互联网公司，这个点是他们的下班高峰期。 虞知意把地图页面换到地铁，看着最近地铁站的距离皱起眉。 不行，她真走不动。 一筹莫展时，一辆黑色的大G驶来，缓缓停住。 车窗降下，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顺路，上车吗？” “你的收藏。” “不，是你的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你上了？” “不然呢？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累。忙了一整天，只有早饭啃了个三明治，午饭和晚饭都只吃了两口。” 虞知意竖起两根手指：“不是夸张，是真的只有两口。精神高度紧张，结束后只想原地瘫倒，一步都不想动。” 辜月看着视频里正在拆麦当劳外卖的女人，说：“所以，这就是减肥人士大晚上还在啃麦辣鸡翅的原因？” “今天减肥暂停，帕梅拉站在这里也不能阻挡我吃麦辣鸡翅。” 辜月啧啧两声，继续问：“然后呢，他送你回家，你就......爱上了？” 视频里这位怒啃麦辣鸡翅的女人刚才狂发消息给她。 【一只鱼：我fall了。】 【咕咕月：fall in Dior？】 【一只鱼：fall in love】 【一只鱼：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一只鱼：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once more】 【咕咕月：别拽洋文】 【一只鱼：爱上了】 虞知意坐直，义正言辞：“当然不止，他还......” 响起回程路上发生的事，虞知意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除了亲戚家的哥哥或弟弟，她还没单独坐过年轻男性的车。 上车前，她在要坐副驾还是后座之间纠结。坐后座，像是把人家当司机；坐副驾...... “坐前面吧。”李因语气自然：“后座放了东西。” 被从纠结中解救，虞知意应了声“好”，带着倦意的声音显出几分愉悦，她拉开车门，“爬”上副驾。 没到手脚并用的地步，但这车确实很。 她裙子配高跟鞋，脚又疼，上得很艰难，动作绝对不好看，以至于她坐上去后有些自闭。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 “家里人不来接吗？”还是李因先出声，打破沉默。 听到这话虞知意根本没多想，在她的潜意识里，家里人当然是指她爸妈。 可她爸妈现在在江市呢，就是打不到车也不至于劳动她爸妈专门跑一趟。 虞知意笑笑，说：“距离有些远，过来比较麻烦。” 这话让李因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下意识敲了敲。他眉头微皱，没再多问。 话头开了，虞知意也就选择性遗忘刚刚的尴尬瞬间，又问了一嘴自行车的维修进展。 “刚评估完，正在调配件。”李因看着前方的红灯，淡声道：“保险很完善，需要另外支付的维修费用很少，真的不需赔偿。” 他微微转头，看向她:“车损坏，我也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虞知意语气有些急，果真是财务自由的大佬，没见过赔钱都赔不出去的。 李因：“没扶稳车把，没及时避让。” “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没责硬担。”虞知意小声嘟囔。 李因问：“什么？” “没什么，反正是我全责。费用我一定要赔的。”虞知意像是怕他反悔，又强调一句：“我一定会经常问你维修进展的，不把这个费用付出去，我良心不安。” “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虞知意说：“我爸妈从小教导我不能欠钱。” 他们从小就给她充足的零花钱，钱不够用只要说出合理理由，想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出现在家里。 但绝不能私自借钱，也不能随便接受贵重礼物。 以至于到现在虞知意都有不借钱、不欠钱的习惯，信用卡、花呗之类的她也从没用过。 “好，出账单了我第一时间发给你。” “嗯，不能反悔。” “不反悔。” 定下一个约定，两人原本有些陌生的氛围似乎都消散些。 虞知意想起搜到的关于源界量子的信息，不免开口表达一下敬仰。 大佬总是很谦虚，李因只说:“当不得真，过誉了。” 她悄悄偏头，看着男人专心开车的侧颜，心想这人真的有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 谈到专业话题，虞知意又多问两句。 李因深入浅出讲解一番，相当形象，她听得连连点头，感谢道：“长见识了。” 虽然今天才是第三次见面，但两人你来我往，完全没冷场。 直到又过了一个路口，转弯后直行一会儿，李因突然把车开到路边停下，说：“我买点东西。” “买了什么？”辜月在护肤，听到这儿起了兴趣。 虞知意擦干手，托着下巴，杏眼亮亮的：“我想了各种可能，完全没想到他全是买给我的。” 接过李因递来的一兜东西时，虞知意有些愣神。 “有创可贴，处理一下伤口吧。”李因的语气有种理所应当的自然，说完还借口接工作电话走到不远处的便利店前，给她留下独处的空间。 虞知意提着袋子，惊讶到嘴唇微张。 他怎么发现的？ 她还以为她的小动作很隐蔽呢。 坐上车后，虞知意总是不由得低头看左脚。 她感觉被鞋磨破的地方洇出的血已经完全染湿丝袜，黏糊糊的粘连在一起。她怕血液干掉后丝袜和破口就像被缝合在一起，到时候脱掉丝袜，就要像蜕层皮一样，肯定很疼。 虞知意看看手里的袋子，又低头看看左脚，突然轻笑一下。 他好细心。 打开袋子，里面不止有创可贴，还放的有纸巾、纯净水、涂抹的药，甚至还有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黑白配色，是小企鹅的图样。 虞知意摸着拖鞋上企鹅的小翅膀，心头一片柔软。 良久，她放下拖鞋，用力从左脚脚踝处撕开丝袜。 磨破的地方在左脚脚背和鞋的接触处，她用纸巾沾水擦干净血迹，涂好药，贴上创可贴，双脚踩在松软的拖鞋里，总算有种解脱的舒爽感。 李因进退有度，适时离开，又恰当的出现。 虞知意承认：“他从我手里接过包好的垃圾拿去丢掉的时候，我的心怦怦跳地像是要跃出来，第一次觉得心脏里揣了个兔子不是夸张。” 这种无法阻挡的悸动比第一次看到他的手、看到他的脸时还要强烈。 说着，她突然抱起平板，跑到入口玄关的鞋柜旁，旋转镜头：“这就是那双拖鞋，是不是超可爱？” 辜月看着不丑，但也实在平平无奇的小企鹅拖鞋，下定论：“你确实fall in love。” “确实。”虞知意点头。 “所以，”她看着在她面前大胆口嗨的女人，问道：“追吗？” 问到这，虞知意又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泄气地走到沙发前躺下。 “他是真大佬，高不可攀。”说完，她叹口气，拿起手机分享一篇报道给辜月。 报道不算长，辜月很快看完，深刻理解了“大佬”两字。 十六岁入学顶尖学府，刚成年就靠自己写程序赚下不菲的第一桶金，后面赴美深造，参与创立一家全球知名的科技独角兽，知名到她这种既不关注科技也不关注财经的路人都听说过。 更难得的是，功成名就、财富自由后，大佬竟然再次创业，回国创办源界量子，带着一家基因纯正的中国公司闯入量子计算赛道，在这片欧美领先的新大陆迅速抢占高地。 “感觉是很快就能在胸前夹着红色的出席证进京开会的真青年才俊。”辜月总结道。 虞知意直挺挺坐起，生无可恋：“感觉正确。” “而且，我觉得源界很快就会和我们公司合作。”她又说。 “此话怎讲？” 虞知意：“今天结束后两个大领导又特意和他私下聊。总不能三个校友单独在那儿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吧，肯定是要谈些什么的。” “那你不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得了吧。我还没修炼到那种地步，被拒绝岂不直接社死。再传出些风言风语，我这班还能上吗？” 辜月不认同：“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被拒绝？我看他也不nerd，送你回家这一出，不是挺会的。他确定单身？” 虞知意用力点点头。他不单身，领导不会说给他介绍这种话。 “那他之前的情感经历呢？”辜月又问。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虞知意撇撇嘴：“但肯定有谈过吧，他也……嗯……快三十了。” 辜月看着视频里明显不乐意的女人，笑了笑，转而问：“行，nerd不nerd先不说，足够hot吗？我看快把你钓成翘嘴了。” 虞知意撅撅嘴，绷不住笑：“hot，so hot……穿西装更是so so so hot……” 辜月白她一眼：“那不就得了，想那么多干嘛。赶紧趁游泳、趁工作看个够，有机会，还可以用用试试。” “咦——”虞知意被她说得脸红，瞪她一眼，拿起手机开始狂翻：“你等着，此处应有一个表情包。” 话落，辜月手机跳出消息，点开一看—— 每次扫黄都有你.jpg 辜月心头一跳，哀怨道：“艹，我今天真差点被扫黄。” “展开说说。”虞知意来了兴趣。 听完辜月泡吧不成，卷入一起盗窃案直接被拉到警局做笔录的故事，虞知意哈哈大笑。 “呼啦啦一堆警察进来让抱头蹲下，给我吓得，真以为扫黄现场呢。” “抓个小偷阵仗这么大？” “应该不止，估计是这小偷还犯得有其他事。”辜月说完摆摆手，“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猜我遇见谁了？” “谁？”虞知意一连猜了几个都不对。 辜月忍无可忍，直接说：“我初恋。” “你哪位初恋？幼儿园把自己得的小红花都偷渡给你的小男生？小学五年级突然转走后得你三天痛哭的同桌？还是初中被你嫌弃打完球后有股狗味儿，谈了三天就分手的篮球队队长？” 辜月：…… “看我干嘛？我哪个说得不对？” “都对，都不是。”她顿了顿，才说：“高中那个。” “哦呦——”虞知意心知肚明：“正宫。” 这位确实算是辜月正儿八经的初恋，甚至完全影响了她的审美。 分手后她又喜欢过的交往过的，全和那位一样，都是人高马大的肌肉型男。 “啧！”辜月没好气道：“人家现在是警察，好不威风……” *** 夜色渐浓，闺蜜夜话持续进行。 那辆如猛兽般匍匐的大G送完人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掉转车头，停到马路另一边的灯下阴影里。 冬末的寒风仍然凛冽，李因却似无所觉，降下车窗看着不远处的公寓楼。 一直看到公寓楼新增一扇亮灯的窗户，在十二楼，灯光很快被窗帘阻挡，隐隐约约有朦胧的人影走动。 良久，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领带结胡乱向下一扯，单手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李因脱下领带，视线在空荡荡的副驾上顿住，喉结不由滚动，呼吸声沉了沉。 他把解下的领带扔在副驾上，掏出手机发消息，言简意赅—— 【Finn：落地没？】 我没招了 求收藏[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