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换命:我死后全村跪求复活》
第186章 毁灭核心
张思朔和赵绾绾同时闷哼一声,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水生和苏南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恶心。
啸声刚落,异变骤生!
我们身后通道入口处覆盖的“蛇蜕”壁,突然如同活物般向内收缩、蠕动,瞬间将退路彻底封死!
同时,祭坛周围的岩壁上,那些原本静止的“蛇蜕”网格纹路骤然亮起幽绿光芒!
光芒如同活水般在纹路中飞速流淌,瞬间点亮了整个腔室!
光芒亮起的刹那,地面松软的“虫毯”下,响起密集的“沙沙”声,无数指头长短、通体漆黑、长着锋利口器的硬壳甲虫如同潮水般钻出,形成一片蠕动的黑色浪潮,朝着我们汹涌扑来!
“小心尸蠊!沾身即钻!”赵绾绾强忍头痛,金针已扣在指间。
“护住阵型!水生挡前!思朔护住绾绾!苏南策应!”我厉喝一声,雷纹瞬间在体表蔓延,青紫色的电弧噼啪作响。
对付这种数量庞大、个体弱小的虫潮,范围性雷法最有效!
“五雷敕令,邪祟退散!”我并指如剑,引动雷炁。
狂暴的电蛇以我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地面猛烈炸开!
“轰隆!”
刺目的电光瞬间吞噬了冲在最前面的尸蠊虫潮,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焦糊味。
然而,更多的尸蠊悍不畏死地踩着同类的焦尸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更麻烦的是,那雷击的巨响似乎刺激了祭坛上的痋心,它的搏动骤然加剧!随着它的搏动,另外几朵人脸尸烛花也开始颤动,眼看就要睁开“眼睛”发出那恐怖的九音厉啸!
“不能让它继续叫!”张思朔急道,离火符出手,化作火球砸向一朵即将睁眼的人脸花。
火焰轰击在尸蜡花朵上,虽然将其烧得滋滋作响,黑烟直冒,花朵痛苦地扭曲,却并未能阻止它“眼睛”的睁开!
“呜咿——!”第二声厉啸响起!
比第一声更加尖锐,叠加的冲击让赵绾绾直接呕出一口鲜血,苏南的战术平板“啪”地一声黑屏!虫潮的攻势更加疯狂!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它们在吸收能量!”苏南甩掉报废的平板,战术匕首精准地削掉几只扑到近前的尸蠊。
“阵眼是那颗心!阵脚是九朵花!必须同时破坏!”
赵绾绾咳着血,目光死死盯着祭坛顶端的痋心,她心口的刺青此刻灼热得如同烙铁,与那颗痋心的搏动产生强烈的共鸣,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扯过去!
“公子!用雷!但不要直接打心!打那九根青铜针!针是锁,也是弱点!打断针,怨魂反噬,阵脚自溃!”
九根针!同时打断!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和瞬间的爆发力!
“掩护我!”我低吼一声,将体内雷炁催动到极致。
周身雷光不再是散射的电蛇,而是凝聚成九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刺目的青紫色雷弧!
每一道雷弧都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我精准的神念操控下,划出诡异的弧线,避开疯狂扑咬的尸蠊和弥漫的毒雾,直刺祭坛上九朵人脸尸烛花花蕊处的青铜针!
“滋啦——!”
九声轻微的、却无比清晰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九根刻满符文的青铜针,在蕴含破邪天威的雷弧轰击下,应声而断!
第187章 幽兰兽骨
那里,在坍塌的兽骨堆后面,岩壁上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倾斜向下的狭小洞口,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古老、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寒气,正从洞口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股逃逸的意念,就是钻进了这里。
“这下面…恐怕才是真正的‘巢’。”
苏南捡起一块琥珀碎片,碎片边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如同蛇蜕般的纹路,与洞穴入口处的“蛇蜕”材质相似,但更加古老凝练。
“巢?”水生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的冲击让他也受了点内伤。
“林仙的巢。”赵绾绾望着那幽深的洞口,灰瞳中映着寒意,“那颗痋心,恐怕只是它延伸出来的一个‘子巢’,或是…一个未完成的‘化身’。真正的东西,还在更下面。”
她心口那刚刚平复的刺青,此刻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仿佛在呼应着洞口深处散发出的气息。
“爹的烟袋锅指引我们到了这里,”我握紧了手中依旧温润的枣木烟杆,那小小的凹痕硌着掌心,“答案,就在下面。走。”
我们清理开坍塌的兽骨,露出完整的洞口。洞口边缘异常光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生物常年摩擦形成。
阴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从洞内涌出,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寂灭感。
没有犹豫,依旧是水生打头,我们依次爬进了这通向未知深渊的倾斜隧道。
越往下爬,温度越低,洞壁覆盖的“蛇蜕”物质越厚、越古老,内里封存的痋虫尸骸也越大,
有些甚至有拳头大小,形态狰狞。隧道深处,隐隐传来一种极其低沉的、如同巨兽沉睡般的呼吸声,伴随着一种…细微的、连绵不绝的、如同无数算珠在黑暗中自行碰撞的清脆声响。
林仙的阴影,如同这无边的黑暗,将我们彻底吞没。
它的真身依旧隐匿,但每一步靠近,都伴随着更深的寒意和更诡异的陷阱。
这通往最终巢穴的隧道,本身就是它布下的、最后的迷局。
隧道倾斜向下,坡度陡峭,洞壁覆盖的古老“蛇蜕”层厚得如同凝固的琥珀。
内里封存的痋虫尸骸形态愈发狰狞可怖,有些甚至呈现出半人半虫的扭曲形态,在头灯晃过的瞬间,那僵死的复眼似乎仍残留着怨毒的微光。
阴寒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不断上涌,穿透衣物,直渗骨髓。
先前在祭坛腔室隐约听到的那种低沉呼吸声,此刻变得清晰可辨,每一次悠长的“呼——”都伴随着整个隧道的轻微震颤,仿佛我们正爬行在一头沉睡巨兽的喉管之中。
而那连绵不绝的“噼啪”脆响,也愈发清晰。
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如同就在耳边拨动——正是无数青铜算珠相互碰撞、跳跃的声响!
清脆、密集、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在这死寂的隧道中回荡,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这声音…听得老子脑仁疼!”水生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团白雾。
低温让动作变得僵硬,湿滑的“蛇蜕”壁更难攀附。
“它在计算…或者说,在编织。”赵绾绾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她落在队伍最后,由张思朔半搀扶着。
她心口的刺青随着那算珠的碰撞声,传来一阵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整个隧道…都是它延伸的‘算盘’。”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当我们转过一个近乎垂直的弯道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隧道豁然开朗,变成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垂直深井!深井的直径超过十丈,深不见底,下方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浓稠黑暗。
第188章 算心魔
金针寒气爆发,瞬间在瘴气周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壳,将大部分毒瘴暂时冻结在半空,只有少量逸散出来,被水生屏息躲过。
“坤位厚土,艮位止息…它算到我们会走石阶,算到水生打头,算到毒瘴能阻路…”
赵绾绾脸色更白,刚才的预判和施针显然消耗极大,“公子,它学得很快…下一次攻击,会更精准。”
果然,我们刚下几级台阶,侧方一口石棺表面刻着的模糊符咒突然亮起血光!
符咒扭曲,化作一个狰狞的鬼爪虚影,带着凄厉的尖啸,无视物理阻碍,直抓向队伍中间、状态最弱的赵绾绾心口!
目标明确——那与林仙力量共鸣的刺青!
“天地玄宗!”张思朔早有防备,一直捏在手中的三清护身符瞬间燃烧,化作一面金光小盾挡在赵绾绾身前!
“嗤啦!”
鬼爪虚影抓在金盾上,发出烙铁烫肉般的声响,金盾剧烈波动,瞬间黯淡下去,张思朔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鬼爪虚影也被金光灼伤,变得稀薄,但仍固执地穿透金盾残余,指尖堪堪触及赵绾绾的道袍!
“滚!”我怒喝一声,一道凝练的雷弧后发先至,狠狠劈在鬼爪虚影上!
“滋——噗!”
虚影应声溃散,化作几缕黑烟消失。
但赵绾绾的道袍心口位置,已被鬼爪的阴气蚀穿一个小洞,露出底下灰败的刺青皮肤,刺青似乎又黯淡了一分。
“它…在针对我。”赵绾绾捂着心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刺青被攻击的瞬间,一股冰冷恶毒的意念仿佛顺着攻击传导过来,在她脑海中留下一声充满贪婪的嘶鸣。
算珠的碰撞声更加急促,“噼啪”声如同催命鼓点。光网流转,新的卦象正在飞速形成。
我们如同行走在由无数卦象陷阱构成的雷区,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致命的攻击。
毒雾、落石、阴风、幻听、乃至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冲击…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指向我们的弱点或制造最大的混乱。
“这样下去不行!”水生用铲子格开一块从头顶棺椁缝隙砸落的尖锐骨片,气喘吁吁,“这鬼算盘没完没了!得让它算不过来!”
“让它算不过来?”张思朔眼睛一亮,“哥!干扰它!像之前在磨盘那儿一样!”
干扰?我心中一动。
之前用爹的算珠干扰菌丝卦图有效,但这里的算阵规模庞大复杂百倍,普通的干扰恐怕杯水车薪。
目光扫过深井中那无数口棺材和流动的光网,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水生!苏南!攻击你们侧后方,巽位第三层那口裂开的石棺!
别打棺材,打它连接光网的那几根能量丝线!”
我迅速指了一个方向。那口石棺的能量丝线相对稀疏,是光网的一个次级节点。
水生和苏南虽不明就里,但毫不迟疑。
水生怒吼一声,工兵铲带着蛮力狠狠劈向那几根发光的能量丝线!
第189章 巨棺
张思朔的脚步硬生生顿在半空,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死死盯着下方石台上那个熟悉的、佝偻的背影。
那飘来的旱烟味是如此真实,混杂着泥土和汗渍的气息,与她记忆深处无数次在祠堂门口等爹回家的味道别无二致。
“爹…真的是你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渴望与挣扎。
“朔丫头…”石台上的人影似乎听到了呼唤,肩膀的耸动停止了,一个苍老、疲惫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叹息传来,正是张怀义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指了指下方无边的黑暗,“别下来…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哥!”张思朔猛地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祈求,“是爹的声音!一定是爹!”
赵绾绾的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鬓角,她捂着心口,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刺青处的绞痛如同毒蛇噬咬,每一次那“张怀义”开口说话,这痛楚就加剧一分。
“公子…它在利用…思朔的心念…声音…气味…都是算出来的…是陷阱!”
她急促地喘息着,灰瞳中映着下方石台,充满了痛苦和警醒,“刺青…在尖叫…下面…有大恐怖!”
深井中的算珠碰撞声在“张怀义”开口后,变得异常低沉而有韵律,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光网流转,代表我们所在区域的算珠再次凝聚卦象——坎上震下,水雷“屯”卦!卦象艰难,动乎险中。
卦象形成的刹那,我们脚下的螺旋石阶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局部,而是我们立足的这一段近十米长的石阶整体都在晃动!
覆盖其上的发光苔藓寸寸碎裂剥落,露出底下布满裂纹的岩石本体,碎石簌簌滚落深渊!
“石阶要塌了!”
苏南低吼,战术匕首狠狠扎进旁边覆盖着“蛇蜕”的岩壁,试图稳住身形。
水生也慌忙用工兵铲卡住石阶边缘的缝隙。
“爹!救我们!”张思朔在剧烈的摇晃中,下意识地朝着石台方向伸手呼喊,声音充满了无助。
石台上,“张怀义”的身影终于缓缓转了过来。
头灯的光束交织着算阵的幽绿磷光,照亮了他的脸。
是张怀义!那饱经风霜的皱纹,那总是带着愁苦和疲惫却偶尔闪过慈祥的眼神,那被劣质烟叶熏得微黄的牙齿…分毫不差!
“唉…晦娃子,朔丫头…”他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他抬起手,那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朝着我们伸来,
似乎想将我们从崩塌的石阶上拉过去。
“抓住爹的手!快!”
那只手,在光影中显得无比真实。张思朔几乎要挣脱张思朔的搀扶扑过去!
“别信!”赵绾绾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微弱金光的精血喷在手中的金针上!
金针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那手…没有烟油味!爹的右手食指…常年夹烟…指甲缝是黑的!他的…是干净的!”
这细微到极致的观察,如同惊雷炸响!
我瞳孔骤缩!没错!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内侧,永远残留着洗不掉的烟油痕迹,指甲缝里也是黑的! 而石台上那只伸来的手,虽然粗糙,却异常“干净”!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我捕捉到“张怀义”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的、非人的恶意!
那不是爹的眼神!那是…林仙的窥伺!
“假的!”我暴喝出声,体内雷炁再无保留,轰然爆发!
目标却不是石台幻影,而是我们脚下即将彻底崩碎的石阶!
“五雷镇岳,给我定!”
狂暴的雷霆之力不再是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粗壮的青紫色电蛇,狠狠灌入我们立足的这段石阶!
电蛇在岩石裂缝中疯狂游走、炸裂!
这不是摧毁,而是以霸道的雷霆之力强行“焊接”、“加固”这段即将崩溃的石阶结构!
“轰隆隆——!”
碎石飞溅,电光闪耀!整段石阶在雷霆的强行禁锢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震动被硬生生遏制!
崩裂的趋势暂时止住,但表面布满了焦黑的雷击纹路,摇摇欲坠。
“走!别停!继续下!”我厉声催促,额角青筋暴跳,维持这雷霆禁锢消耗巨大。
水生和苏南立刻反应过来,顾不上惊魂未定,抓着摇摇欲坠的石阶边缘和岩壁凸起,迅速向下方的稳固石阶转移。
张思朔被赵绾绾死死拽住,强行拖离原地。
“爹!”张思朔泪流满面,回头望着石台,眼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更深的心碎。
石台上,“张怀义”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如同面具剥落般的失望表情,随即又化作更深的悲苦:“朔丫头…连你…也不信爹了么?爹在这里…等得好苦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令人心碎的孤独感,配合着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旱烟味,直击心灵最柔软的部分。
“闭嘴!”赵绾绾突然厉喝,她手中的幽蓝火焰金针猛地甩出,并非射向幻影,而是射向我们头顶上方光网中几颗正在疯狂推演、锁定张思朔心神波动的算珠!
“它在放大悲伤!扰乱心神!思朔,念《清心咒》!快!”
金针带着幽蓝火焰刺入算珠群,寒气与火焰交织爆发,几颗算珠瞬间冻结、爆裂!
张思朔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咬紧牙关,强行压下翻涌的悲恸,嘴唇翕动,无声地念诵起天师府的《清心咒》法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但那份被至亲幻象所伤的痛楚却深深刻在眼底。
幻象见情感攻势被破,那张“张怀义”的脸突然扭曲起来!
慈祥悲苦的表情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底下空洞、冰冷、只有两点幽绿磷火闪烁的骷髅面孔!
它张开嘴,发出的不再是爹的声音,而是无数男女老少混杂在一起的、充满无尽怨毒与诅咒的嘶吼!
“留下来——!”
“成为算珠——!”
“融入吾身——!”
这恐怖的嘶吼如同实质的音波炸弹,狠狠冲击着我们的神魂!
同时,石台周围的能量光网骤然收缩,化作数十道闪烁着符文的幽绿锁链,如同毒蛇般朝着我们缠绕而来! 锁链未至,那股冻结灵魂的阴寒已经降临!
“离火燎原!”张思朔强忍神魂刺痛,将最后几张离火符全部甩出,化作一片火墙暂时阻隔锁链。
“水生!苏南!震位第七层那口缠满铁链的墨玉巨棺!打断棺头正中的那根能量主脉!”我一边维持着脚下石阶的雷霆禁锢,一边嘶声指挥。
那墨玉巨棺是这一片区域算阵的重要节点,主脉粗壮,一旦打断,反噬巨大!
水生和苏南再次展现出惊人的默契。
水生怒吼着,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工兵铲,如同开山巨斧般狠狠劈向那根最粗的、散发着浓郁绿光的能量主脉!
苏南则如同鬼魅般贴近,匕首带着高频震荡,刺向主脉与墨玉巨棺连接的核心点!
“铛!!!滋啦——!”
震耳欲聋的撞击与能量湮灭的刺响同时爆发!
工兵铲被巨大的反震力弹飞,水生虎口彻底撕裂,鲜血淋漓!苏南的匕首瞬间结满寒霜,崩碎成几段!
但那根粗壮的能量主脉,也在二人合击之下,应声断裂!
“嗡——!!!”
如同被斩断了大动脉!整个深井的算阵光网猛地一暗!
以墨玉巨棺为中心,一大片区域的能量丝线瞬间崩断、消散!
数百颗青铜算珠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扫过,噼里啪啦地脱离光网,朝着深渊坠落下去!
那朝着我们缠绕而来的幽绿锁链也瞬间溃散了大半!
第190章 镜
石台上那扭曲的骷髅幻影发出一声充满愤怒和不甘的尖啸,身影如同信号不良般剧烈闪烁、扭曲,最终在剧烈波动的光网中彻底溃散、消失。
那股浓郁的旱烟味也随之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脚下的石阶在失去幻影力量支撑和算阵紊乱的双重影响下,震动终于停止。
但雷击加固的部分也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走!”我收回部分雷炁,感到一阵虚脱。
众人不敢停留,迅速下到下方稳固的石阶上。
心魔幻象被破,但代价巨大。
水生双手血肉模糊,苏南失去了武器,张思朔神魂受创脸色苍白,赵绾绾更是摇摇欲坠,心口的刺青颜色灰败得如同死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抖。
深井下方那沉眠般的呼吸声,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带着一种…被惊扰的、不耐烦的韵律。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下方不再是无边的黑暗。
在深渊之底,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由无数巨大而规则的青铜几何体构成的阴影!
那些几何体棱角分明,表面刻满了流动的、更加古老繁复的符文,它们相互咬合、缓缓转动,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如同洪荒巨兽磨牙般的“隆隆”声,取代了之前算珠的碰撞声,形成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原始的压迫感。
仿佛那里,才是整个算阵真正的核心引擎,是林仙沉睡的“脑”之所在。
螺旋石阶即将抵达尽头,下方就是那片缓缓转动的青铜几何体构成的深渊之底。
然而,在石阶尽头与那片青铜“脑域”之间,隔着最后一道天堑——一片笼罩在淡紫色迷雾中的、死寂的黑色水潭。
水潭不大,直径不过十丈,水面平滑如镜,不起一丝波澜,倒映着头顶混乱残留的光网和坠落的算珠残影,显得诡异而静谧。
水面之上,漂浮着九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
灯盏无芯,灯油是凝固的暗红色蜡状物,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奇异的、类似檀香的味道。
九盏灯的位置,隐约构成一个倒悬的九宫格。
“无波死水…九盏尸蜡魂灯…”赵绾绾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望着那片黑水,灰瞳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神色,“这是…‘沉渊镜’。
水面倒映的…不是光,是魂。踏水而行,魂魄会被吸入灯中,成为灯油…永世煎熬。”
她心口的刺青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仿佛在警告她,这片黑水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绕不过去?”水生看着那看似平静的水面,头皮发麻。
“唯一的‘路’就在水面。”苏南指着水潭中央,那里倒映着九盏灯的位置,水面之下,隐约可见九块微微凸起的、刻着卦象的黑色石碑碑顶。
“灯与碑…一阴一阳…或许…”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烟袋锅突然变得异常温热!
枣木烟杆上那个小小的凹痕处,竟自行渗出了一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醇厚烟油香气的液体!
这滴液体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烟杆上滚动,最终滴落,坠向下方的黑水潭!
烟油滴入镜面般死寂水面的刹那——
“啵…” 一声轻微到极致的涟漪荡漾开来。
平滑如镜的水面,以烟油滴落点为中心,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密、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卦象纹路!
这些卦纹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水般在水面之下流淌、碰撞、重组!整个黑水潭,化作了一面巨大无比的、流动的先天八卦水镜!
与此同时,漂浮在水面上的九盏青铜尸蜡魂灯,灯盏内凝固的暗红色蜡状物无声地融化了,化作粘稠的、散发着血腥甜香的“灯油”。
九点豆大的、幽绿色的火苗,在灯盏中心凭空燃起!
绿光映照在流动的卦象水镜上,光怪陆离。一股无形的、针对魂魄的拉扯力,悄然笼罩了整个水潭区域。
通往林仙最终巢穴的最后一道关卡——沉渊镜,在爹的烟油指引下,于焉开启。
它的破解,恐怕不再依靠蛮力或算术,而是…魂魄的博弈。
烟油滴落,涟漪荡开。流动的先天八卦水镜铺满黑潭,九盏青铜尸蜡魂灯幽绿火苗无声摇曳,
将变幻的卦象纹路投射在四周古老“蛇蜕”覆盖的岩壁上,光影扭曲,如同无数只窥伺的鬼眼。
那股针对魂魄的无形吸力悄然增强,仿佛潭底有无数冰冷的手在轻轻拉扯。
赵绾绾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心口那灰败的刺青此刻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与潭中魂灯散发的吸力产生强烈的共鸣,仿佛要将她的三魂七魄硬生生扯出躯壳!
张思朔死死扶住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和轻微的战栗。
“公子…这镜…在映照魂魄的‘缺’…”赵绾绾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魂魄被撕扯的痛苦,
“灯油…想要填补那‘缺’…”
“缺?”水生看着平滑如死的水面,又看看那九盏幽幽的灯,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过去?飞过去?”
“飞不过去。”苏南紧盯着水面下隐约可见的九座黑色石碑碑顶,它们的位置与水面上九盏魂灯构成的倒九宫格隐隐呼应。
“灯为阳引,碑为阴基。阳引魂,阴载魄。或许…需要魂魄层面的‘渡’。”
“魂魄渡?”张思朔脸色更白,“怎么渡?元神出窍吗?那肉身怎么办?”
“不一定是出窍。”我摩挲着手中依旧温热的烟袋锅,枣木杆上的凹痕似乎更深了些。
爹留下这烟油,绝不只是为了开启陷阱。
目光扫过流动的卦象水镜,最终停留在水面倒映的、我们五人扭曲晃动的身影上。
“镜映魂…灯引缺…或许,答案就在这‘映照’之中。”
我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精纯的意念混合着微弱的雷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平滑如镜的水面。
意念触及水面的瞬间,并未沉入,反而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油面,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涟漪中心,并非潭底景象,而是飞快地闪过一幕幕模糊的画面碎片
这些画面碎片一闪即逝,却如同冰冷的钢针扎入脑海!
尤其是最后父亲那无声的唇语,我无比清晰地“读”懂了:“…晦儿…替爹…斩了这孽…解…脱…”
“爹…”我心神剧震,握着烟袋锅的手微微颤抖。 这些被沉渊镜强行勾起的记忆碎片,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尤其是父亲那无声的遗愿,如同巨石压在心头。
就在我心神失守的刹那,水面倒映的“我”的影像突然扭曲、放大!
那影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诡异的笑容,眼中雷纹不再是青紫,而是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漆黑!一股暴戾、嗜血、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顺着那意念的连接,如同毒蛇般狠狠噬向我的神魂!
“不好!”赵绾绾的惊呼带着金针破空的锐响!一枚淬着寒气的金针精准地刺向我眉心印堂穴!
冰寒刺骨的感觉瞬间驱散了那入侵的邪念!我猛地回神,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水面倒映的“我”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公子!镜映心魔!你越是在意什么,它就越会勾出什么,然后…扭曲、放大、反噬!”
赵绾绾喘息着,刚才那一针耗费了她仅存不多的力气,“不能沉溺…不能被它牵着走…要…找到‘路’!”
“路…”我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和父亲的遗言,目光再次投向水镜。
第191章 残存守护
这一次,我刻意不去关注那些流动的卦象和倒影,而是将意念凝聚在烟袋锅上,感受着那温润包浆中残留的、属于爹的坚韧与守护的意念。
烟袋锅似乎有所感应,微微发热。我尝试着,将这股守护的意念,混合着自身稳固的雷炁,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向水面。
这一次,意念不再激起回忆碎片,而是如同投入水中的一颗“锚”,稳稳地沉入。
意念沉入点对应的水面下,那座刻着“震”卦(雷)的黑色石碑碑顶,忽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雷炁同源的青紫色光芒!
光芒一闪而逝,但在那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稳固的石阶与那座石碑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
“有反应!”苏南敏锐地捕捉到那丝光芒和水面极其轻微的波动,“烟袋锅的意念是钥匙!能沟通石碑!”
“震卦…雷…”张思朔若有所思,“哥,用你的雷炁引路试试?”
我依言而行,将一缕精纯的雷炁通过意念连接,缓缓注入烟袋锅,再通过它传导至水面下那座“震”卦石碑。
“嗡…”
石碑顶端的青紫色光芒再次亮起,这次稳定了许多!
同时,水面上方,倒九宫格中位于“震”位的那盏青铜魂灯,其幽绿色的火苗猛地蹿高了一寸,光芒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的吸力似乎也…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灯与碑…阴阳互济!”赵绾绾灰瞳一亮,似乎抓住了一丝生机,“公子用雷炁沟通石碑,如同点亮了‘锚点’,能稳固对应的魂灯,削弱其吸力!
当九座石碑都被‘点亮’,九盏魂灯达到某种平衡…或许就是生路!”
这方法可行!但消耗巨大!刚才仅仅沟通一座石碑,维持其感应,就消耗了我近一成的雷炁!
而且,这沉渊镜显然不会让我们轻易得逞。
“水生!坤位地面!有东西钻出来了!”苏南突然示警。
只见我们立足的石阶边缘,那覆盖着发光苔藓和虫壳碎屑的地面,突然鼓起几个土包!
几具浑身覆盖着粘稠黑泥、关节反折成诡异角度的“人俑”破土而出!这些人俑没有五官,脸部是平滑的泥板,只有心口位置镶嵌着一颗幽绿的、如同魂灯火苗般的珠子!
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带着浓烈的土腥和死气,直扑向正在集中精神沟通石碑的我!
“是痋土傀!护住公子!”水生怒吼,不顾双手血肉模糊,抡起工兵铲就砸!
铲刃劈在痋土傀身上,如同砍进坚韧的橡胶,黑泥飞溅,却未能阻止其扑势!
那心口的绿珠骤然发亮,一股阴寒的死气顺着铲柄蔓延,水生如遭电击,手臂瞬间麻木!
张思朔的断桃木剑燃起最后一点离火,刺向另一具痋土傀心口的绿珠!
火焰触及绿珠,“滋啦”作响,痋土傀动作一滞,但绿珠光芒更盛,反而将离火吸了进去!
张思朔手中的断剑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珠子是核心!用金针!刺珠缝!”
赵绾绾强提精神,几枚金针带着破邪寒芒脱手而出,精准地刺入第三具痋土傀心口绿珠与黑泥连接的细微缝隙!
“噗嗤!”
金针没入,寒气爆发!绿珠的光芒瞬间黯淡,痋土傀的动作猛地僵住,体表黑泥寸寸龟裂,化作一地腥臭的泥块!
有效! 但赵绾绾也因强行施针,身体一晃,呕出一小口黑血,心口的刺青灰败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苏南!配合绾绾!专攻珠缝!”
我一边维持着对“震”位石碑的雷炁沟通,一边分心指挥。
这沉渊镜的凶险远超想象,它不仅在魂魄层面设下陷阱,更会实体化守护者进行干扰!
战斗在狭窄的石阶边缘爆发。
水生的蛮力、苏南的精准、张思朔残余的离火、赵绾绾搏命的金针,艰难地抵挡着不断从土里钻出的痋土傀。
每一次击杀,都需要精确打击那微小的珠缝,消耗巨大。
而随着战斗持续,那水潭中的沉渊镜似乎也在“学习”,后面钻出的痋土傀心口绿珠的保护层越来越厚,珠缝几乎难以寻觅!
更麻烦的是,随着我持续沟通“震”位石碑,水面倒映的“我”的影像再次出现异动!
那影像不再试图直接攻击,而是开始“演绎”!
影像中的“我”,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脚下踩着水生的残躯、张思朔断裂的桃木剑、赵绾绾枯萎的身体、苏南破碎的装备…
而“我”手中,正握着那杆烟袋锅,烟锅处滴落的不是烟油,而是粘稠的、暗红的血!
影像中的“我”抬起头,脸上带着疯狂而满足的笑容,眼中漆黑的雷纹跳动,对着现实中的我无声地说道:“…看…这才是力量…斩断牵绊…方能…自在…”
这充满诱惑与扭曲的幻象,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想要摧毁一切、追求绝对力量的黑暗冲动,狠狠冲击着我的意志!
维持雷炁沟通的意念顿时不稳,“震”位石碑的光芒剧烈闪烁!
“公子!守住本心!”赵绾绾嘶喊,一枚金针带着她最后的力量射向我脚下地面,寒气蔓延,暂时冻住了两只刚钻出的痋土傀,“它在用你的恐惧和欲望…蛊惑你!”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我瞬间清醒!
影像中那疯狂的笑容和尸山血海如同镜子般碎裂!
烟袋锅传来的守护意念再次变得清晰。
我强行稳固心神,将暴动的雷炁重新收束,注入石碑。
“震”位石碑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沟通一座石碑就如此艰难,后面还有八座!
而且,每一座石碑的沟通,恐怕都会触发更深层的心魔幻象和更强大的实体守护。
“水生,还能撑多久?”我沉声问,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奶奶的!手断了也能用牙咬!”水生吐掉一口带血的唾沫,将一只痋土傀狠狠踹下深渊。
“苏南?”
“匕首没了,还有拳头和脑子。”苏南喘着粗气,侧身躲过一具痋土傀的扑击,精准地一脚踹在其膝盖反关节处,趁其失衡,赵绾绾的金针及时补上,刺入珠缝。
“思朔?”
“《清心咒》…还能念…”张思朔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断剑上残余的离火虽弱,却顽强不灭。
“绾绾?”我看向她,她心口的刺青灰败得如同死物,气息微弱,但灰瞳深处那点求生的火焰仍未熄灭。 “…无妨…”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又咳出一口血沫。
脚下的石阶冰冷,前方的黑潭死寂。
九盏魂灯幽幽燃烧,如同九只贪婪的眼睛。水镜中的卦象无声流转,倒映着我们疲惫不堪的身影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林仙的呼吸声在下方青铜脑域的“隆隆”转动中清晰可闻,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沉渊镜的试炼,是魂魄的叩问,是意志的煎熬,更是团队在极限绝境下的最后坚持。
通往最终巢穴的路,就在这九盏魂灯与九座石碑的平衡之中,每一步,都踏在心魔与死亡的刀锋之上。
第192章 虺玉
“下一个,”我的目光投向倒九宫格中“坎”位的那盏魂灯,以及水面下对应的那座刻“坎”卦的黑色石碑。
“坎陷为险…小心了。
“坎”位,水之卦象,主险陷、隐伏、深渊。当我的意念锁定水面下那座刻着坎卦的黑色石碑时,一股比“震”位强烈数倍的寒意顺着意念的连接逆袭而上!
这寒意并非单纯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绝望感。
烟袋锅传递的守护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这股绝望的寒潮压制。
水面倒映的“我”的影像并未演绎力量诱惑,而是骤然变化——影像中的“我”站在一片漆黑死寂的冰原上,脚下是万丈寒渊。
冰面之下,父亲张怀义被无数青铜锁链缠绕,半截身体已化作森森白骨,他仅存的眼睛死死盯着冰面上的“我”,嘴唇无声开合,重复着那个无声的遗愿:“…斩了这孽…解…脱…”
而冰面上的“我”,手中紧握的斩蛟剑残刃,正滴着暗红的血——那血,竟是从赵绾绾心口刺青处流淌出来的!
绝望!无力!至亲被折磨的惨状与手刃同伴的罪责感如同两座冰山,狠狠撞向我的神魂!
维持意念沟通的雷炁瞬间紊乱,“坎”位石碑毫无反应,水面倒映的影像嘴角却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噗!”心神激荡之下,我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上,又被强行咽下,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沉渊镜对“坎”位的凶险推演,远超预期!
“哥!”张思朔看到我嘴角的血迹,惊呼出声。
“坎位主绝望…公子…别去看影像!看灯!看碑!”赵绾绾的声音如同游丝,却带着最后的清醒。
她自己也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心口的刺青在“坎”位气息的牵引下,灰败的表面竟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纹路,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将她的魂魄彻底释放给那九盏贪婪的魂灯!
与此同时,“坎”位的实体守护降临!
“哗啦——!”
我们脚下的石阶边缘,那平静的黑水潭突然掀起波澜!
并非巨浪,而是十几条由粘稠黑水构成的、滑腻冰冷的触手猛地探出水面,如同毒蟒般卷向立足最靠边的水生的双腿!
触手尖端没有吸盘,而是裂开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环形口器!
水生反应极快,工兵铲横扫,铲刃劈在触手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砍进胶泥,触手被斩断一截,但断裂处瞬间再生出新的口器,更多的触手缠了上来!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口器中传来,水生只觉双腿的气血和力气都在飞速流失!
“他奶奶的!这鬼东西在吸人精气!”水生怒吼,双腿肌肉贲张,青筋暴起,试图挣脱,
但触手力量奇大,且带着滑腻的粘液,工兵铲难以着力!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离火焚邪!焚!”张思朔不顾神魂刺痛,将残余的离火尽数灌注于断剑,狠狠刺向缠住水生的几条触手!
火焰触及黑水触手,“滋滋”作响,黑烟升腾,触手痛苦地扭曲收缩,吸力稍减。
水生趁机发力,猛地挣脱,踉跄后退,但双腿已留下几圈深可见骨的牙印,伤口处发黑,流出的血都带着寒气。
苏南则扑向另一侧,那里几条触手正悄无声息地卷向精神恍惚的赵绾绾!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能徒手去抓! 手指刚触及那滑腻冰冷的触手,一股刺骨的寒意和吸力瞬间顺着手臂蔓延!
他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僵硬发黑!
“断!”千钧一发之际,赵绾绾强提最后一丝清明,一枚金针带着破邪寒芒射出,精准地刺入缠住苏南手臂的那条触手核心!
寒气爆发,触手应声冻结、碎裂!
但这一针仿佛耗尽了她最后的生机。
她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张思朔怀里,心口刺青的冰裂纹隙瞬间扩大,灰败的颜色中透出一丝诡异的、如同玉石般的温润光泽,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灰瞳失去了焦距,只有嘴唇还在无意识地翕动,似乎在念着什么。
“坎位…水…阴寒…吸噬…”张思朔抱着赵绾绾,泪水滴落在她冰冷的额头上,“绾绾姐…撑住啊…”
水生和苏南背靠背,抵挡着不断从黑水中探出的触手,两人都受了寒气侵蚀,动作明显迟缓。
局面岌岌可危!
“坎陷…绝望…但水无常形…亦能载舟…”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那绝望的幻象,目光死死盯着水面下那座冰冷的“坎”位石碑。
爹的烟袋锅在掌心发烫,守护的意念在绝望的寒潮中顽强闪烁。不能放弃!
放弃就意味着所有人,包括赵绾绾,都将成为魂灯的燃料!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瞬间的清明!
不再试图用雷炁强行沟通——那只会被“坎”位的阴寒特性克制抵消。
我将意念完全沉入烟袋锅,感受着那枣木烟杆中蕴含的、爹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吞吐的愁苦、坚韧与…那一丝对儿女深藏的、如同地火般炽热的守护之心!
这股意念,不再是刚猛的雷霆,而是化作一股绵长、深沉、如同地脉暗流般的坚韧力量,顺着意念连接,缓缓注入那座“坎”位石碑。
这一次,没有强烈的光芒爆发。
水面下那座刻着“坎”卦的黑色石碑,只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碑体表面那些古老的刻痕仿佛被无形的流水浸润过,泛起一层极淡的、温润的、如同包浆般的光泽。
与此同时,水面上方,倒九宫格中位于“坎”位的那盏青铜魂灯,其幽绿色的火苗猛地摇曳了一下,光芒似乎…柔和了一丝?
虽然那吸魂之力依旧存在,但其中那股令人绝望的冰冷感,似乎被这温润的包浆光泽中和了少许。
有效!
但效果极其微弱!
而且这种沟通方式对意念的消耗更加巨大,如同在冰原上点燃一簇随时会被寒风吹灭的篝火,需要持续不断地投入心神去维持那一点微弱的暖意!
“水生!苏南!退回来!守住石阶内侧!”
我嘶声喊道,声音因意念的巨大消耗而沙哑。这种沟通无法分心他顾,必须有人护法!
水生和苏南且战且退,利用石阶狭窄的地形,勉强将黑水触手的攻击范围限制在边缘。
张思朔抱着昏迷的赵绾绾退到最内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断剑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水面。
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缓慢流淌。
我如同一个苦行僧,将全部的心神意志都倾注在那一点温润的意念连接上,与“坎”位石碑的阴寒绝望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 水面倒映的影像依旧冰冷,但那双眼睛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它似乎无法理解这种非刚非柔、纯粹依靠守护意志的沟通方式。
就在我即将油尽灯枯,意念连接摇摇欲坠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响起。
不是来自“坎”位石碑,也不是来自魂灯,而是来自…我怀中的赵绾绾!
她心口那布满冰裂纹隙、灰败中透出玉质光泽的刺青,突然自主地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的白色光芒!
这光芒与烟袋锅传递的意念、与“坎”位石碑表面那层包浆光泽…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仿佛干涸的河床遇到了地下暗流!
“坎”位石碑表面的包浆光泽骤然变得明亮、稳定!
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水面上方,“坎”位魂灯的幽绿火苗猛地向内收缩,光芒凝练如豆,散发出的吸力与绝望感瞬间减弱了至少三成!
而赵绾绾心口刺青的冰裂纹隙,在那温润白光亮起的瞬间,似乎停止了扩散!
她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气息,也奇迹般地平稳了一丝!
“这是…”张思朔惊喜地看着怀中赵绾绾的变化。
“虺玉…是虺玉的力量!”我瞬间明悟!
第193章 生机和绝境
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的力量,在刺青濒临破碎、魂魄被沉渊镜牵引的极限状态下,被烟袋锅的守护意念和“坎”位石碑的阴寒特性意外激发,产生了某种共鸣!
虺玉本就是极阴之物,与“坎”水同源,其力量在守护意念的引导下,竟成了沟通石碑、稳固魂灯的绝佳媒介!
这意外的变故,如同绝境中的一道曙光!
然而,沉渊镜的反扑也来得极其凶猛!
“轰隆隆——!”
整个黑水潭突然剧烈沸腾起来!
不再是触手攻击,而是潭水中央猛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这一次,吸扯的不再仅仅是魂魄,连我们的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漩涡滑去!
石阶边缘的碎石、苔藓,甚至那几具被冻结碎裂的痋土傀残骸,都被卷入漩涡,瞬间消失!
九盏青铜魂灯的幽绿火苗在这吸力下疯狂摇曳,光芒暴涨,仿佛九只贪婪的巨口张开!
水面流动的卦象纹路彻底扭曲、混乱!
“不好!它要强行吞噬!”苏南脸色剧变,死死抓住石阶边缘一块凸起的岩石,但身体已被吸得悬空!水生也用工兵铲死死卡住缝隙,双脚离地!
张思朔抱着赵绾绾,被吸力扯得向潭边滑去!
昏迷的赵绾绾心口刺青的白光在吸力拉扯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千钧一发!我眼中厉色一闪!不能再犹豫了!
“思朔!把绾绾给我!”
我猛地中断对“坎”位石碑的意念沟通,身体如同炮弹般冲向滑向潭边的张思朔,一把将昏迷的赵绾绾抢过抱在怀中!
与此同时,我将全身残余的、融合了本体之力的狂暴雷炁,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的烟袋锅!
枣木烟杆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力量,瞬间布满裂痕!
“爹!助我!”我心中怒吼,抱着赵绾绾,朝着那疯狂旋转的黑色漩涡中心,将濒临破碎的烟袋锅狠狠掷了下去!
“嗖——!”
燃烧着刺目雷光的烟袋锅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瞬间没入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
“滋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怪响!整个黑水潭猛地向下一沉!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精纯雷炁、醇厚烟油香、以及一丝古老虺玉阴气的冲击波,以漩涡为中心猛地向上爆发开来!
“轰——!”
平静的黑水潭如同被投入了万吨炸药,黑色的潭水混合着粘稠的阴气被狠狠炸上半空!
那九盏青铜尸蜡魂灯首当其冲,灯盏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凝固的尸蜡灯油被点燃,化作九团散发着恶臭和磷火的火球四散飞溅!
水面流动的先天八卦水镜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溃散!那股恐怖的吸力戛然而止!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们所有人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后方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我紧紧护住怀中的赵绾绾,后背结结实实撞在覆盖着“蛇蜕”的岩壁上,喉头一甜,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赵绾绾的道袍前襟。
烟尘、水汽、磷火弥漫。
当一切稍稍平息,眼前的景象让劫后余生的我们倒吸一口凉气。
黑水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坑洞底部,隐约可见九座断裂的黑色石碑基座,以及散落一地的青铜灯盏碎片。
而在坑洞对面,那片缓缓转动的、由巨大青铜几何体构成的“脑域”核心,此刻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它比远处看更加庞大、冰冷、充满压迫感。无数道流动的古老符文在几何体表面明灭,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那沉眠般的呼吸声,此刻带着明显的震怒,如同闷雷般在坑洞中回荡。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由断裂石碑和灯盏碎片勉强搭成的、摇摇欲坠的“桥”,横跨在坑洞之上,连接着我们所在的石阶尽头与那青铜脑域的入口。
烟袋锅…碎了。爹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用它最后的毁灭,为我们炸开了通往终点的路,也暂时压制了沉渊镜。
代价是我的重伤,以及赵绾绾心口刺青上那层温润的白光彻底消失,冰裂纹隙再次扩大,灰败的死气重新弥漫。
她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看着坑洞对面那如同洪荒巨兽心脏般缓缓转动的青铜脑域,听着那充满愤怒的呼吸声。
最后的路,就在脚下。
最后的敌人,就在前方。而我们的状态,已跌落谷底。
“走。”我抹掉嘴角的血,将昏迷的赵绾绾背在身后,用撕下的道袍布条紧紧绑住
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同伴,“该…做个了断了。”
踏上由沉渊镜碎片搭成的“桥”,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碎石的滑落。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坑洞,残留的阴寒气息如同冰冷的舌头舔舐着脚踝。
前方,那片由巨大青铜几何体构成的“脑域”核心,如同洪荒巨兽的心脏般缓缓搏动、转动,表面流淌的古老符文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嗡嗡”声,带着被强行唤醒的、如同闷雷般的愤怒呼吸,冲击着我们的耳膜和神魂。
距离越近,那青铜造物的压迫感越强。
它并非浑然一体,而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青铜立方体、锥体、多面体咬合嵌套而成,结构精密到令人窒息。
符文的流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冰冷、绝对、超越人类理解的算术逻辑,每一次流转都带起周围空间的细微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味、陈年油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精密齿轮高速运转后散发出的臭氧气息。
“这…这东西是活的?”水生喘着粗气,拖着寒气侵蚀、行动不便的双腿,看着眼前缓缓转动的庞然大物,眼中充满了原始的惊悸。
“是算阵的终极形态…也是它的‘躯壳’和‘大脑’。”
赵绾绾趴在我背上,微弱的气息喷在我颈间,她的声音如同游丝,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符文的流转…就是它的思考…它的…呼吸。”
她心口那灰败刺青上的冰裂纹隙,在靠近这青铜脑域的瞬间,如同感应到母体般,再次传来微弱的悸动,灰败中透出的那丝玉质光泽似乎又清晰了一分,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脑域唯一的“入口”,是一个位于我们正前方、不断开合变化的几何形孔洞。
孔洞边缘锐利,内部幽深,如同巨兽择人而噬的口器。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内部齿轮转动的沉闷“咔哒”声和能量汇聚的“滋啦”声。
没有退路。
我将赵绾绾往上托了托,背部的伤口在重压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浸透了布条。“跟紧我,注意符文变化!”
我低吼一声,眼中雷纹强行亮起,迈步踏入了那不断变化的几何孔洞。
进入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粘稠冰冷的能量膜。
外界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只剩下内部巨大齿轮咬合、轴承转动的轰鸣,以及符文流动发出的高频“嗡鸣”,如同亿万只金属蜜蜂在颅内振翅,令人头晕目眩。
内部空间并非想象中的广阔,而是被无数交错移动的青铜几何体分割成无数狭窄、扭曲、不断变化的甬道!
墙壁、地面、头顶,全是冰冷光滑、刻满符文的青铜!
符文并非静态,而是在金属表面如同活水般流淌、碰撞、重组!
每一次重组,都伴随着甬道结构的瞬间改变——墙壁平移、地面倾斜、头顶的几何体轰然砸落!
我们如同掉进了一个由绝对算力驱动的、永不停歇的死亡魔方!
“坎位三步!墙要合拢!”
苏南嘶声示警,他的战术素养在这种环境下发挥到极致,凭借对几何体移动轨迹和符文流向的瞬间判断,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张思朔从两道猛然合拢的青铜墙之间拽了出来!
第194章 林仙苏醒
墙面撞击发出沉闷巨响,缝隙不足一指宽!
水生则依靠蛮横的直觉和身体反应,在倾斜的地面变成垂直滑道前,用工兵铲卡住一道移动的齿轮缝隙,强行稳住了差点滑入下方布满旋转利刃陷阱的身形,火星四溅!
我背着赵绾绾,行动最为不便。
每一次符文流转、结构变化,都需要预判路径,将雷炁灌注足底产生瞬间的吸附力或爆发力进行规避。
背上的重量和剧痛严重拖慢了反应速度。一次头顶多面体锥尖的突然下坠,我避之不及,只能侧身硬抗!
“嗤啦!”锋利的青铜锥尖擦着我的肩膀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踉跄半步,脚下符文突然亮起,地面瞬间软化,如同流沙般要将我吞没!
“哥!”张思朔尖叫,离火符脱手,却打在坚硬的青铜壁上,只溅起几点火星。
“震宫生门!踏乾纹!”赵绾绾虚弱却急促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她灰瞳半睁,紧盯着我即将陷落的地面符文流动,“左二…右七…踏坎水逆行位!”
几乎是本能,我强忍剧痛,按照她指示的方位和顺序,将残余雷炁灌注足底,在流沙般的陷阱彻底吞噬前猛地踏出三步!
“咔哒…嗡…”
脚下的符文随着我的踏步骤然改变流向!
软化的地面瞬间凝固!头顶下坠的锥尖也在即将触及我头顶时被旁边移动的立方体撞偏!
险之又险!
“它在算我们的每一步!但符文流动有迹可循…是爹教我的‘三鼠穿墙’的变式叠加‘九宫飞星’!”
赵绾绾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开口都耗费着仅存的生命力,“公子…我指路…你走…”
她心口的刺青剧烈搏动着,那丝玉质光泽与周围流淌的青铜符文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仿佛在“读取”这座活体算阵的部分信息流!
“好!”我精神一振。赵绾绾此刻成了我们在死亡魔方中的唯一灯塔!
“水生!左前!劈‘离火’位凸起齿轮!苏南!右后!点‘坤土’位符文交叉点!思朔…护住我侧面…‘巽风’位有刃轮要弹出…”
赵绾绾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依旧精准地报出一个个节点和应对。
她的灰瞳仿佛能穿透冰冷的青铜,看到这庞大算阵最细微的破绽。
水生和苏南如同最精密的执行者,不顾自身伤势,在移动的陷阱间奋力完成指令。
工兵铲劈砍在指定齿轮上,匕首精准点刺符文节点,每一次成功的干扰,都能让一小片区域的符文流动出现短暂的迟滞,为我们争取到关键的喘息和推进空间。
张思朔则如同忠诚的护卫,紧贴在我和赵绾绾身侧,燃烧着最后的精神力,用断剑和离火符抵挡着从机关缝隙中射出的淬毒弩箭、突然弹出的切割利刃、以及弥漫的、带着神经麻痹效果的淡绿色金属蒸汽。
这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死亡行军。
每一步都踏在算阵推演的死角,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致命的威胁。
赵绾绾的指引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水生的双腿冻伤加重,动作越来越僵硬。苏南的手臂被一道弹出的利刃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
张思朔的神魂刺痛让她脸色惨白如纸,离火符的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 而更可怕的是,林仙似乎被这顽强的抵抗彻底激怒了。
整个青铜脑域的“嗡嗡”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符文流动的速度猛地加快!
甬道结构的变化更加频繁、剧烈、毫无规律!赵绾绾的指引开始出现短暂的延迟和错误!
“它…加速了…算力…过载…”赵绾绾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一次剧烈的结构重组!我们所在的狭窄甬道瞬间被压缩!
前后左右四道布满尖刺的青铜墙如同粉碎机的巨口般猛然合拢!空间狭小到无处可避!
“完了…”水生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不!”赵绾绾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我背上挺起身!
双手死死抓住自己心口那布满冰裂纹隙的刺青!灰瞳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决绝的光芒!
“以吾残躯…饲尔痋神…开…生门!”
“噗——!”
她双手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不是物理的刺入,而是某种魂魄层面的献祭!
那布满冰裂纹隙的刺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混杂着灰败死气与温润玉光的诡异光芒!
光芒如同实质的触手,狠狠刺入周围流淌的青铜符文之中!
“嗡——!!!”
整个青铜脑域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金属悲鸣般的巨响!以赵绾绾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符文流动瞬间陷入彻底的混乱!
光芒闪烁不定,如同失控的电路!四道合拢的尖刺墙在距离我们不足三尺的地方,硬生生僵住!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
生门!以自身魂魄和刺青为祭品,强行干扰算阵核心,在绝境中炸开了一条缝隙!
“走啊——!!!”赵绾绾的声音带着魂魄撕裂的痛楚,尖锐得如同泣血!
没有时间犹豫!我双目赤红,背着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从僵硬的尖刺墙缝隙中猛冲出去!
水生、苏南、张思朔紧随其后!
冲出生死甬道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却又陷入更深的死寂。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核心腔室。
腔室中央,悬浮着一颗直径丈许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缓缓搏动的“心脏”!
心脏呈半透明状,内部流淌着青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能量,表面缠绕着无数由青铜符文构成的锁链。
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浓烈的怨煞之气——正是林仙的本源核心!
而在“心脏”下方,并非虚空,而是一座由无数细小青铜算珠堆砌而成的、复杂到极致的立体祭坛。
祭坛中央,盘膝坐着一具身披破烂道袍的枯骨。枯骨低垂着头,双手结着一个古老而扭曲的法印。
其天灵盖处,插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烟杆——正是爹那杆烟袋锅缺失的烟嘴部分!
烟嘴尾部,还残留着几点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烟油痕迹。 枯骨的心口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与赵绾绾颈后、冰尸心室上一模一样的、青紫色的衔尾蛇图腾!
只是这个图腾更加巨大、凝练,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与上方悬浮的“心脏”能量核心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爹…?!”张思朔看着那枯骨身上的道袍碎片,失声惊呼,随即被巨大的悲伤和荒谬感淹没。
赵绾绾伏在我背上,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心口刺青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与枯骨心口的巨大蛇纹共鸣着。
她灰瞳涣散,望着那枯骨,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钥…匙…归…位…”
就在此时,悬浮的“心脏”能量核心猛地一缩,随即剧烈膨胀!
一股混合着冰冷算力、滔天怨煞、以及…一丝属于张怀义灵魂烙印的恐怖意念,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腔室!
“尔等…蝼蚁…坏吾…道果…”
冰冷、宏大、非人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
伴随着这声音,核心腔室四壁的符文骤然亮起,无数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青铜锁链凭空生成,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如同囚笼般朝着我们绞杀而来!
林仙的意志,终于彻底苏醒!而爹的残躯,竟成了它核心祭坛的基石!
第195章 执念守护
冰冷、宏大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海,瞬间淹没了核心腔室。
悬浮的怨煞能量心脏剧烈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起青黑色的能量潮汐,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我们。
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青铜锁链,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和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无数条来自九幽的毒蟒,已绞杀至眼前!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绝望的嘶吼从我喉中迸发,不是攻击,而是将体内残存的所有雷炁、连同燃烧生命本源激发的潜能,尽数化作一面巨大的、布满龟裂雷纹的青紫色光盾,死死挡在众人身前!
“铛!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能量锁链狠狠抽打在雷盾之上!每一下都如同重锤砸在心脏!
光盾剧烈波动,雷纹疯狂闪烁,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光盾传来,
我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背上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如泉涌出,瞬间浸透了赵绾绾冰冷的身体!
“噗!”巨大的反噬让我再次喷出大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雷盾的光芒急剧黯淡!
“小晦哥!”水生目眦欲裂,不顾双腿冻伤的剧痛,将染血的工兵铲狠狠插入地面,整个人如同蛮牛般顶在我身后!
苏南也闷吼一声,用那受伤的手臂死死抵住水生的后背!两人以血肉之躯,化为支撑雷盾的最后支柱!
张思朔则跪倒在赵绾绾身边,双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不顾自身神魂刺痛,将微弱却纯净的《清心咒》法力源源不断地渡入赵绾绾体内,试图护住她最后一丝游离的魂魄,对抗着上方能量核心散发出的、针对她刺青的恐怖吸力!
“滋啦——!”
一条能量锁链如同毒蛇般绕过雷盾边缘,狠狠抽在苏南抵住水生的手臂上!
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被冻结、发黑!
苏南闷哼一声,身体剧颤,却依旧死死抵住!
“蝼蚁…挣扎…徒劳…”林仙那非人的、混合着张怀义声线的冰冷意念再次响起,带着绝对的漠然与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
悬浮的能量心脏猛地一胀!更加粗壮、缠绕着密集符文的锁链凭空生成!
这一次,锁链的目标不再是雷盾,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分袭四方!
数条锁链如同钻头,狠狠刺入我们脚下的青铜地面!
地面符文瞬间被激活,化作一片粘稠的能量沼泽,强大的吸力传来,将我们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另几条锁链则如同灵蛇,闪电般射向核心祭坛——目标直指赵绾绾和张思朔!
锁链尖端裂开,露出旋转的、由符文构成的能量钻头,要将她们彻底洞穿、吞噬!
而更多的锁链,则在半空中交织,符文流转,瞬间构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青铜算盘虚影!
算珠疯狂碰撞,每一次跳跃都带起空间的涟漪,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抹杀”意念牢牢锁定我的神魂!
它在推演我所有可能的应对,推演我力量的薄弱点,推演…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我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删除”!
绝对的算力压制!绝对的规则囚笼!
在这由它掌控的脑域核心,我们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连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爹——!”看着那刺向赵绾绾和张思朔的死亡锁链,看着祭坛上枯骨心口那搏动的巨大蛇纹,一股混合着绝望、愤怒、不甘的滔天悲怆在我胸腔炸开!
那被强行压制的、属于本体本源的力量,在这极致的情绪刺激下,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我口中炸响!双眼瞬间被纯粹的、混沌的暗金雷光充斥!
周身龟裂的雷盾轰然炸碎!狂暴的、失去控制的混沌雷力如同亿万条失控的狂龙,以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肆虐!
“轰隆隆——!!!”
毁灭性的雷暴席卷腔室!袭来的能量锁链首当其冲,在狂暴的混沌雷力下寸寸崩断、湮灭!
刺向赵绾绾和张思朔的锁链被雷光扫中,瞬间化为青烟!
脚下能量沼泽的符文被硬生生抹去!连那悬浮的巨大算盘虚影,也被这蛮横不讲理的毁灭性能量冲击得剧烈扭曲、波动!
林仙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一丝…惊愕?
“哥!”
“小晦哥!”
张思朔和水生惊骇地看着被暗金雷光包裹、如同魔神降世的我。
这股力量太狂暴、太陌生,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气息!
然而,这失控的爆发只是饮鸩止渴!混沌雷力不分敌我地肆虐,首先冲击的就是我自身!
经脉寸寸碎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神智!
背上的赵绾绾被雷光波及,本就濒死的身体剧烈抽搐,心口刺青的灰败死气被雷光驱散些许,但冰裂纹隙却加速蔓延!
祭坛上爹的枯骨,也在这狂暴能量下微微颤动,天灵盖处那半截烟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不…能…”残存的意志在咆哮!这样下去,敌人未灭,同伴和爹的残骸先要毁在自己手里!
“公子…核心…算珠…爹的烟嘴…是…锚点…”就在这失控的边缘,赵绾绾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狂暴混乱的意识。
“引雷…入算珠…借它的力…破它的阵…”
如同惊雷炸响!混沌的思绪被强行劈开一丝清明!
算珠!祭坛是由无数青铜算珠堆砌!烟嘴插在爹的天灵盖!
那是林仙算阵的实体核心,也是…爹残魂最后的锚点!
借它的力,破它的阵!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濒临破碎的神魂中成型!
我强行收束那狂暴肆虐的混沌雷力,如同驾驭着即将脱缰的亿万匹野马。
将绝大部分毁灭性能量强行导向自身承受,只分出一缕相对“温和”、却依旧蕴含破灭气息的暗金雷弧,不再攻击林仙的能量核心或锁链。
而是如同灵蛇般,狠狠刺向下方祭坛——目标,正是那无数堆砌的青铜算珠,以及枯骨天灵盖上插着的半截烟嘴!
“滋啦——!!!” 暗金雷弧刺入祭坛算珠群的瞬间!
整个青铜脑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刺破耳膜的金属悲鸣!
无数堆砌的算珠如同被投入烧红铁块的冰水,瞬间沸腾、炸裂!
狂暴的雷力顺着算珠之间无形的连接疯狂流窜,所过之处,算珠纷纷爆碎,释放出内部禁锢的、混乱驳杂的算力乱流!
这股由林仙自身力量构成的混乱算力,在张若晦混沌雷力的引动下,如同被引爆的炸药桶,瞬间反噬向掌控它的主人!
“嗡——!!!”
悬浮的能量核心剧烈震颤!
表面流淌的青黑色怨煞能量如同沸腾的油锅,翻滚起无数怨毒的面孔!
那冰冷宏大的意志发出一声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尖啸!绞杀而来的能量锁链瞬间溃散了大半!
而刺向半截烟嘴的那缕雷弧,在触及烟嘴尾部那几点干涸暗红烟油的刹那——
“嗡…”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响起!
一股极其坚韧、温暖、带着无尽沧桑与守护执念的意念,顺着烟嘴,顺着雷弧的连接,逆流而上,狠狠撞入我狂暴混乱的识海!
是爹!
是张怀义残留在烟嘴中、守护了二十年的最后一点执念!
第196章 解脱
这股守护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识海中狂暴的混沌雷力风暴!
失控的力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收束、梳理!虽然依旧狂暴,却不再混乱无序!
“晦…娃…子…”一个微弱、破碎、却无比熟悉的声音直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解脱,“…斩…断…它…与…吾…的…连…接…解…放…吾…亦…解…放…尔…等…”
爹的残念!他在指引最后的破局关键!
斩断林仙能量核心与他残骸枯骨的连接!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借着爹残念的指引和守护意念的梳理,我强行驾驭住体内那依旧翻江倒海的混沌雷力。
眼中暗金雷光凝聚如实质,死死锁定悬浮的能量核心与下方枯骨心口那搏动着的巨大衔尾蛇纹之间的、那条由无数符文锁链构成的能量连接!
“爹…走好!”心中无声的诀别伴随着滔天的杀意!
我将所有收束的、被守护意念暂时“驯服”的混沌雷力,连同燃烧生命和神魂激发的最后力量,尽数灌注于双手!
双掌并拢如刀,指尖跳跃着刺破空间的暗金雷芒!
“给——我——断——!!!”
一道凝聚了毁灭、守护、解脱与无尽悲愤的暗金雷刃,撕裂空间,无视了林仙仓促间重新凝聚的能量锁链阻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斩向那条连接核心与枯骨的、最为粗壮的符文能量锁链!
暗金雷刃,凝聚着混沌的破灭、守护的执念与解脱的悲愿,撕裂了粘稠的能量乱流,无视了林仙仓促间重新凝聚的数道符文屏障,如同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连接怨煞能量核心与枯骨心口巨大蛇纹的、最粗壮的符文锁链之上!
“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天地琴弦被强行崩断的、清越到刺穿灵魂的锐鸣!
暗金雷刃与符文锁链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万分之一瞬。
紧接着,那由无数冰冷算符构成的、承载着林仙本源力量与张怀义残骸联系的锁链,如同被投入王水的黄金,从斩击点开始,瞬间溶解、崩解、化为无数细碎的、闪烁着青黑色幽光的符文尘埃!连接…断了!
“不——!!!”
一声超越了愤怒、蕴含着无尽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尖啸,如同亿万怨魂在深渊中齐声哀嚎,从剧烈震颤的能量核心中爆发!
整个青铜脑域发出更加凄厉的金属悲鸣,巨大的几何体结构疯狂扭曲、错位,符文洪流彻底失控,化作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在腔室内肆虐!
悬浮的怨煞能量心脏失去了与下方阵眼的锚定,如同被斩断了根系的大树!
青黑色的粘稠能量剧烈翻腾、膨胀、失控!
心脏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有张怀义年轻时的模样,有无数被吞噬的天师府弟子,有痋谷沉沦的苗民,甚至隐约有赵绾绾婴儿时的轮廓!
这些面孔都在无声地尖啸、挣扎,仿佛要挣脱这束缚了无数岁月的怨煞囚笼!
枯骨心口那巨大的衔尾蛇图腾,在连接断裂的瞬间,光芒骤然大放,随即如同烧尽的灰烬般,寸寸碎裂、剥落!
枯骨本身发出一阵“咔嚓”轻响,一直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被暗金雷光包裹、濒临崩溃的我。
嘴角那干瘪的皮肉似乎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解脱的弧度。
随即,枯骨连同身下那爆碎了大半的算珠祭坛,开始无声地风化、瓦解,化为簌簌飘落的灰白色尘埃。
那插在天灵盖的半截烟嘴,“叮当”一声掉落在地,滚动了几下,停在尘埃之中,尾部那几点暗红的烟油,在混乱的能量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爹…!”张思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汹涌而出,是悲伤,也是看到父亲终于解脱的释然。
失去了阵眼的锚定和束缚,林仙的本源核心——那颗膨胀到极限的怨煞能量心脏,终于迎来了最终的崩解!
“吾…不…甘…”
冰冷宏大的意志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算尽一切却终遭反噬的叹息。
随即——
“轰隆隆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能量爆发了!并非定向的冲击,而是全方位的湮灭!
青黑色的怨煞能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地向外喷射、膨胀!所过之处,构成青铜脑域的坚硬几何体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汽化!
失控的符文乱流被卷入其中,化作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核心腔室瞬间被青黑色的毁灭性能量填满!
光线、声音、空间…一切都被这纯粹的湮灭之力吞噬!
“结阵!守魂!”我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咆哮,将体内残存的、被爹的守护意念梳理过的混沌雷力尽数外放,形成一个极不稳定的暗金光罩,将我们四人连同地上赵绾绾的身体死死罩住!
这光罩在毁灭风暴中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疯狂闪烁、变形,随时可能破碎!
水生、苏南、张思朔也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意志,将微薄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光罩。
水生怒吼着,用血肉模糊的双拳捶打地面,仿佛要将大地的力量借来;苏南紧闭双眼,额头青筋暴跳,精神力透支到极限;
张思朔则紧紧抱着赵绾绾冰冷的手,一遍遍念诵着《安魂咒》,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
毁灭的风暴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那湮灭一切的青黑色光芒终于开始黯淡、消散时,我们所在的核心腔室…已经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近乎球形的、边缘还在流淌着暗红色熔融金属的恐怖空洞!
空洞的“壁”上残留着巨大的、扭曲的几何体断茬,如同巨兽被撕裂的伤口。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金属蒸汽和一种…万物归墟般的死寂气息。
青铜脑域,这座由绝对算力构筑的囚笼和堡垒,被它主人最终的崩解,从内部彻底摧毁了大半!
我们五人倒在空洞底部一片相对“平坦”的、由扭曲金属和冷却熔岩构成的废墟上。
暗金光罩早已破碎消失。
每个人都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伤痕累累,气息奄奄。
张若晦身上的暗金雷光彻底熄灭,皮肤下布满蛛网般的焦黑裂痕,那是力量反噬和经脉碎裂的痕迹,他意识陷入深沉的黑暗,只有微弱的脉搏证明他还活着。
水生双臂低垂,冻伤的双腿血肉模糊,昏迷不醒。
苏南半边身体焦黑,手臂伤口深可见骨,失血过多让他脸色惨白如纸。
张思朔神魂透支严重,七窍都渗着细微的血丝,却依旧紧紧握着赵绾绾的手,固执地向她体内渡着微不可查的《安魂咒》法力。
而赵绾绾… 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心口处,那布满冰裂纹隙的刺青,此刻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灰败的死气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些狰狞的裂痕中,却流淌着温润如水的、纯净的白色光芒——那是被净化后的虺玉本源之力!
光芒如同有生命般,在她心口缓缓流淌、修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新生的坚韧。
她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在这白光的滋养下,竟然重新变得平稳、悠长了一分!灰白的脸色也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她没死!
第197章 绝处可逢生
在虺玉本源被林仙核心崩解时的纯净能量乱流意外冲击、以及张思朔不顾一切的《安魂咒》护持下,那献祭破碎的刺青,竟成了净化后虺玉力量的容器和通道,吊住了她最后一丝生机!
空洞死寂。
只有熔融金属冷却时发出的“滋滋”声,以及远处青铜结构崩塌的沉闷回响。
林仙…那扭曲的、算尽天机的存在,连同它囚禁的无数怨魂,连同承载它的青铜囚笼,终于在这自我湮灭的终极崩解中,化为了这片巨大废墟的一部分。
结束了?
沉重的、混合着血腥与金属锈味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思朔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巨大空洞,看着身边昏迷濒死的同伴,看着赵绾绾心口那抹微弱却顽强的白光。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无尽的悲伤。
爹的残骸化作了尘埃,烟袋锅只剩半截烟嘴,九黎观、天师府、黄河、痋谷…一路走来的牺牲与谜团,似乎都随着林仙的陨落而画上了句号,又似乎…留下了更多无法言说的沉重。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拂去赵绾绾脸上沾染的灰烬,泪水无声滑落。
“我们…赢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在巨大的废墟空洞中,显得如此渺小。
回答她的,只有废墟深处,熔岩冷却的“滋滋”声,以及…头顶那被爆炸撕裂的、不知通往何处黑暗的、巨大破口中,隐隐传来的…水流声?
张思朔的喃喃自语在死寂的熔岩空洞中消散,只有熔岩冷却的“滋滋”声如同嘲弄的回响。
头顶那被爆炸撕裂的黑暗破口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带着冰冷的湿气弥漫下来。
不是幻觉。
“水…有水下来了!”张思朔猛地抬头,嘶哑的声音带着惊恐。
那破口边缘,浑浊的水流正裹挟着泥沙和破碎的青铜碎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速度极快,转眼就在我们下方的废墟洼地积起浑浊的水洼,并且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崩塌并未停止。
远处,被林仙核心湮灭能量严重破坏的青铜结构,在失去内部能量支撑和水流冲击下,发出更加密集、更加令人心悸的金属扭曲和断裂声!
巨大的几何体断茬如同垂死的巨兽骨骼,接二连三地从洞壁剥落,砸进下方迅速上涨的浑浊水流中,激起滔天水浪!
这不是出路!这是催命的洪水和崩塌的坟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思朔刚刚升起的一丝为赵绾绾生还而产生的微弱希望。
她看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哥哥,看着双腿血肉模糊、无知无觉的水生,看着半边焦黑、生死不明的苏南,再看向怀中赵绾绾心口那抹微弱却顽强跳动的白光…
走?怎么走?
凭她一个神魂透支、力量枯竭、连站稳都勉强的人,如何带着四个濒死的同伴,穿过这急速上涨的洪水、躲避这不断坠落的死亡金属,找到那不知在何处的生路?
水位已经漫过脚踝,冰冷刺骨。
一块桌面大小的、边缘锐利的青铜板擦着她的头皮呼啸砸落,深深嵌入不远处的泥水中,溅起的泥浆糊了她一脸。
“不…不能死在这里…”张思朔抹掉脸上的泥浆,泪水混合着泥水滑落,眼中却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爹…绾绾姐…哥…大家…都付出了那么多…不能就这么…” 她猛地低下头,目光死死盯住赵绾绾心口流淌着温润白光的刺青!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纯净的、新生的坚韧,仿佛在对抗着周遭的毁灭与死寂。
虺玉…净化后的虺玉本源!
一个疯狂而渺茫的念头在她残破的神魂中闪现!
她不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将赵绾绾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高些、尚未被水淹没的扭曲金属板上。
然后,她跪在冰冷浑浊的水中,双手颤抖着,猛地撕开了自己道袍的前襟!
白皙的心口皮肤暴露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染血的指尖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不是自杀!而是用指甲,在心口皮肤上,硬生生刻画起来!
没有朱砂,没有符笔,只有她的血和破碎的指甲!
她忍着剧痛,以自身精血为墨,以心口皮肉为符纸,疯狂地刻画着一个极其古老、极其繁复的符咒——那是天师府秘传的、以燃烧自身生命本源和神魂为代价的“燃魂引路符”!
此符一旦刻画成功并引燃,施术者将魂飞魄散,但能在极短时间内,为指定目标开辟一条指向生机的“血魂引路”!
她要牺牲自己,燃烧最后的一切,为昏迷的同伴们,引出一条生路!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她一边刻画,一边念诵着《金光咒》的起手诀,试图凝聚最后一点微薄的法力注入符咒。
每刻一笔,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神魂的刺痛就加剧一倍!
鲜血顺着心口的刻痕汩汩涌出,染红了冰冷的肌肤。
符咒刻画到一半,头顶又是一声巨响!
一根断裂的、布满尖刺的巨大青铜轴承如同天罚之矛,带着毁灭的呼啸,朝着她和下方金属板上的赵绾绾狠狠砸落!
张思朔瞳孔骤缩!躲无可躲!
她下意识地扑向赵绾绾,想用身体护住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赵绾绾心口那流淌的白光骤然一亮!一股温润却坚韧的力量猛地扩散开来!
“嗡!”
那根砸落的巨大青铜轴承,在距离她们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流动着水波般光纹的屏障,硬生生顿住了!
轴承尖端与屏障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湮灭声,坚固的青铜如同被高温灼烧般迅速变红、软化!
屏障只维持了一瞬,便如同泡沫般碎裂消失。
巨大的轴承继续砸落,但速度被阻了一阻,方向也发生了微小的偏斜!
“轰隆——!!!”
轴承狠狠砸在距离她们不到半米的水中,溅起的泥浆巨浪将张思朔彻底掀翻!
她呛了几口冰冷的泥水,挣扎着爬起来,心口未完成的血符剧痛无比,神魂仿佛要裂开。 但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在赵绾绾身上!
刚才那一瞬间的屏障…是虺玉的力量!
是赵绾绾在无意识中,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她!
而更让张思朔心神剧震的是——在那屏障破碎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条路!
不是肉眼所见,而是通过那温润白光与周遭毁灭能量的短暂对抗,在神魂层面“感知”到了一条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如同蛛丝般延伸向头顶巨大破口某个特定方向的…
“生”之脉络!那脉络的尽头,水流声最为湍急,但也带着一丝…外界的新鲜空气!
虺玉的净化本源,在与林仙残留的毁灭能量碰撞时,竟意外地标记出了一条可能的逃生路径!
代价是巨大的。
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在爆发后瞬间黯淡下去,几乎熄灭。
她那刚刚平稳一丝的呼吸,再次变得微弱、急促,灰败的死气重新从刺青裂痕中弥漫出来。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强行凝聚的最后一点生机。
但,希望出现了!一条需要搏命去闯的、转瞬即逝的生路!
“走!”张思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甚至压过了神魂透支的痛苦!
她不再刻画那自杀式的燃魂符,而是将最后一点残余的、用来维持清醒的《安魂咒》法力,尽数注入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一声穿透水流与崩塌轰鸣的嘶喊:
“水生!苏南!醒过来!抓住身边的东西!哥!抓住我的手!”
第198章 绝望的张思朔
她一边喊,一边不顾一切地扑向离她最近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沉重的、布满裂痕的身体从水里拖起来,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冰冷的泥水混合着鲜血浸透了她的道袍。
也许是同伴濒死的危机刺激,也许是张思朔那蕴含《安魂咒》法力的嘶喊起了作用,昏迷的水生和苏南竟真的抽搐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勉强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而迷茫。
“水…水生哥!抓住…抓住那个凸起的铁架!”张思朔指着旁边一根半埋在泥水中的、扭曲的青铜支架。
水生本能地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死死抓住了冰冷的金属。
“苏南!右边!那块斜着的石板!”苏南挣扎着,用那完好的手臂和受伤的腿,艰难地爬向那块倾斜的金属板,死死抵住。
“绾绾姐…”张思朔看着金属板上气息奄奄的赵绾绾,又看向头顶破口处那条感知中越来越模糊的“生”之脉络。
她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带着两个人!时间不等人!水位已经涨到腰部,崩塌更加密集!
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无比决绝。
她猛地将自己破烂的道袍撕下大片布条,将昏迷的我牢牢绑在自己背上!
然后,她踉跄着扑到赵绾绾身边,用尽最后力气,将她冰冷的身躯打横抱了起来!
一个神魂透支、力量枯竭的少女,背着一个重伤昏迷的成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子,站在齐腰深的冰冷洪水和不断坠落的死亡金属中!
这画面,悲壮得令人窒息。
“跟着我——!!!”张思朔嘶声力竭,眼中只剩下那条即将消失的“生”之脉络!
她不再看脚下,不再看头顶,爆发出身体里最后一点源自血脉的潜能,朝着感知中那条路径的方向,迎着倾泻而下的泥水和坠落的碎石,深一脚浅一脚地、如同赴死的战士般,奋力冲去!
每一步,都踩在崩溃的边缘。
沉重的负担让她数次踉跄摔倒,冰冷的泥水呛入口鼻,坠落的碎石擦破她的脸颊和手臂。
但她死死护住怀里的赵绾绾,用身体为背上的我抵挡溅落的伤害,咬碎了牙关也不松手!
水生和苏南,凭借着求生本能和同伴的指引,也挣扎着在洪水和崩塌中艰难挪动,紧随其后。
头顶的破口越来越近!
那湍急的水流声如同雷鸣!生路就在前方,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无数泥沙、碎石、青铜碎片如同瀑布般从那破口涌出!
张思朔眼中只有那条即将断裂的“生”之脉络!她在齐胸深的水流中猛地跃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的赵绾绾朝着破口处感知中“生”机最浓郁的一点,狠狠抛了上去!
“绾绾姐——活下去——!!!”
赵绾绾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浑浊的水流裹挟着,向上冲去,瞬间消失在破口的黑暗和瀑布般的水幕之中!
与此同时,张思朔背上的我,似乎被这剧烈的动作和妹妹绝望的呐喊所触动,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混沌雷光,在他布满焦黑裂痕的指尖一闪而逝!
就是现在!
张思朔借着抛掷的反作用力,背着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赵绾绾消失的方向,猛地扎入那汹涌倾泻的水流之中!
冰冷刺骨、沛然莫御的水流瞬间将他们吞没!
水生和苏南也怒吼着,紧随其后,扑入了那象征着未知生死的激流入口! 下一秒,一块巨大的、燃烧着暗红色余烬的青铜穹顶残骸,轰然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将那片区域彻底埋葬在沸腾的水汽和熔岩之下。
冰冷的、湍急的、充满泥沙的黑暗水流,裹挟着五个早已失去意识的、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体,在崩塌的青铜遗迹内部疯狂冲撞、沉浮,朝着未知的黑暗深处,奔涌而去。
只有赵绾绾心口那几乎熄灭的、流淌着温润白光的裂痕,在冰冷的河水中,如同最后一点倔强的星火,时隐时现。
冰冷。
刺骨的、裹挟着泥沙与死亡金属碎屑的黑暗,是唯一真实的触感。
湍急的水流如同无数只无形巨手,撕扯、揉搓着五具早已失去意识的躯壳。
我、赵绾绾、水生、苏南、张思朔——曾经的挣扎、爆发的力量、燃烧的意志,此刻都沉寂在无边的混沌水流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在冰冷的冲刷中维系着那一丝微弱的心跳。
我们像被投入冥河的死魂,在崩塌的青铜遗迹内部随波逐流。
巨大的几何体残骸如同沉没的古神骸骨,在浑浊的水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不时有锐利的青铜碎片如同水鬼的利爪,划过肌肤,留下新的、微不足道的伤口。
更致命的是那无处不在的碰撞——在激流的裹挟下,身体狠狠撞上坚硬的、半融化的金属断壁,发出沉闷的骨肉撞击声。
张思朔是第一个在剧痛和窒息中恢复一丝模糊意识的。
冰冷浑浊的泥水呛入她的口鼻,肺部火辣辣地灼痛。
神魂透支带来的撕裂感并未因昏迷减轻半分,反而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在脑髓深处。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被狂暴的水流反复摔打。
求生的本能驱使她胡乱地蹬踹,试图摆脱这溺毙的绝望。
混乱中,她的手触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熟悉的道袍布料,即使在冰冷的水中也带着一丝微弱的气息。
是哥哥!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电流刺穿了她的混沌。
她猛地张开嘴,又呛进一大口泥水,剧烈的咳嗽让她眼前发黑。
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臂,用尽残存的力气,试图将他沉重的头颅托离水面。
指尖传来我皮肤下焦黑裂痕的粗糙触感,那是混沌雷力反噬的烙印,也是我守护至最后留下的勋章。
“哥…咳咳…醒醒…”她的声音被水流撕碎,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就在这时,一抹极其微弱、却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的温润白光,在她眼角的余光中闪烁了一下。
赵绾绾!
她就在不远处的水流中沉浮。那抹光,来自她心口——灰败刺青上那蛛网般的冰裂纹隙深处。
白光如同活水,在裂痕中极其缓慢地流淌、浸润,对抗着弥漫的死气。
每一次水流冲击带来的剧烈颠簸,都让那白光剧烈地明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却又在下一刻顽强地重新亮起一丝。
这微光成了张思朔在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绾…绾姐…”她艰难地扭动身体,一只手死死抓着我,另一只手拼命划水,试图靠近那点白光。
冰冷的水流拉扯着她的四肢,每一次划动都牵动着神魂的剧痛,如同在硫酸中挣扎。
突然,一股更大的暗流涌来,裹挟着几块尖锐的青铜碎片!
张思朔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将张若晦的头护在自己胸口,用后背迎向碎片!
“嗤啦!”
锋利的金属边缘狠狠划过她的肩胛,道袍撕裂,皮开肉绽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
温热的血液瞬间在冰冷的水中晕开一丝腥红。
剧痛也带来了短暂的、残酷的清醒。
她不能死在这里!哥哥不能!绾绾姐也不能!还有水生和苏南!
第199章 求生意志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肉体和精神的痛苦。
她不再试图对抗水流,而是顺着那股将她推向赵绾绾方向的暗流,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奋力扭动身体靠近。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赵绾绾冰冷的手腕。
那微弱的白光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接触,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
抓…抓住…”张思朔用尽力气,将赵绾绾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缠绕在一起,用撕破的衣角死死打了个结。
同时,她另一只手和双脚拼命蹬踏,试图在激流中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姿态,让三人的口鼻能间歇性地露出水面喘息。
就在她精疲力竭,感觉意识又要被冰冷和剧痛拖走时——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斜后方传来!
是水生!
这个体格最为魁梧的汉子,凭借着强悍的生命力和冻伤带来的麻木感,竟在接连撞上几块漂浮的青铜残骸后,被剧痛激得恢复了意识。
他呛咳着,巨大的身躯在激流中像一块顽石般翻滚,双手本能地四处抓挠。
“水…水生哥!这边!”张思朔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嘶哑地呼喊,声音在轰鸣的水流中依旧微弱。
水生浑浊的目光循声望来,看到了水中沉浮的三个人影,尤其是张思朔背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臂爆发出最后的蛮力,用工兵铲狠狠劈开挡路的漂浮物,朝着我们挣扎过来。
每一次划水,他那双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冻伤双腿都在水中拖出淡淡的血痕,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那个需要他守护的目标。
“朔…丫头…哥…”他靠近,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我垂落的手臂,分担了张思朔大半的重量。
他的加入,瞬间让我们三人在激流中稍微稳定了一些。
“苏南…苏南哥呢?”张思朔喘息着,焦急地四处张望。
浑浊的水流中,只有漂浮的碎块和翻滚的泥沙。
水生也努力睁大眼睛搜寻。
突然,他指向斜下方一处水流更急的漩涡边缘:“那!”
只见苏南的身体正被一股强劲的吸力拖向漩涡中心!
他半边焦黑的身体在浑浊的水中若隐若现,完好的手臂无力地垂着,受伤的手臂伤口被水泡得发白外翻,生死不知。
“抓住他!”张思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生没有丝毫犹豫,低吼一声:“抓紧俺!”随即,他将工兵铲塞给张思朔让她暂时固定,
自己猛地吸了一口气,魁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朝着漩涡边缘扎了下去!
激流的力量超乎想象。
水生刚靠近漩涡范围,就被那股强大的吸力猛地拽向深处! 他怒吼着,双腿在水中疯狂蹬踹,对抗着水流,一只手死死伸出,在苏南即将被彻底卷入漩涡中心的刹那,险之又险地抓住了他的腰带!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水生感觉自己像要被撕裂。
他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旁边一块嵌入岩壁的巨大青铜齿轮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虎口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锈迹斑斑的金属。
“水生哥!”张思朔看得心惊胆战,却无能为力。
水生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负重的公牛。
他一点点,一点点地将昏迷的苏南从漩涡的死亡边缘往回拖拽。每一次发力,他冻伤的双腿都传来钻心的痛楚,仿佛有无数冰针在骨髓里搅动。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甩,将苏南的身体甩离了漩涡的核心范围,朝着张思朔的方向推去!
张思朔连忙用尽力气划水,接住了苏南沉重的身体。
而水生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和瞬间的脱力,被漩涡的边缘吸力猛地一带,整个人狠狠撞在那块巨大的齿轮上!
“砰!”一声闷响。
水生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在水中,瞬间被冲散。
他强撑着没有松手,死死抠住齿轮的缝隙,才没有被彻底卷走,但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水生哥!”张思朔带着哭腔喊道。
“没…没事…”水生艰难地喘息,嘴角溢出血沫,他挣扎着,一点点挪动身体,重新游回张思朔和漂浮的赵绾绾身边。
他看了一眼被张思朔临时拽住的苏南,后者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但胸口还有起伏。
五人,在付出了新的代价后,竟奇迹般地在冥河般的激流中短暂地重新聚拢。
张思朔一手死死抓着绑住她和我的布条,一手与赵绾绾的手腕相连,还要分神照看苏南。
水生则用宽阔的后背挡在水流最急的方向,一只手抓住苏南的胳膊,另一只手和双腿拼命划水,试图维持着这个小团体的浮力和相对位置。
赵绾绾心口的白光,成了这片绝望水域中唯一的光源。
它微弱地闪烁着,映照着众人苍白、染血、布满伤痕的脸。每一次水流冲击带来的剧烈颠簸,都让那白光剧烈摇曳,张思朔的心也随之揪紧。
“坚持…绾绾姐…坚持住…”她喃喃自语,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水流似乎进入了一段相对宽阔但更加曲折的地下河道。
速度稍缓,但水中的青铜碎片和坍塌物更多了。他们如同穿行在巨兽的肠道,四周是冰冷的、布满锋利边缘的“岩壁”。
突然,前方水流的轰鸣声变得异常沉闷、宏大,仿佛有巨大的落差!
“前面…有瀑布!小心!”张思朔嘶哑地警告,声音充满了恐惧。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他们!
五人组成的脆弱团体瞬间被扯散,如同落叶般被狂暴的水流裹挟着,冲向那未知的黑暗深渊!
“啊——!”
张思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瞬间失重!
失重的感觉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是更猛烈、更彻底的冲击! “轰——!!!”
身体狠狠砸进冰冷刺骨的水潭底部,巨大的冲击力让张思朔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腥甜的血气瞬间涌上喉咙。
浑浊的潭水带着巨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疯狂地灌入她的口鼻耳道。
溺毙的冰冷绝望再次扼住了她的咽喉。
这一次,连挣扎的力气似乎都耗尽了。
身体像灌了铅,被水底无形的淤泥和杂物死死吸住。
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在冰冷的黑暗与窒息的痛苦中迅速飘摇、黯淡。
‘要死了吗…哥…绾绾姐…大家…’
破碎的念头在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闪过。
就在这时,一抹温润的触感从她紧攥着的手腕传来。
是赵绾绾!
即使在深沉的昏迷和濒死的边缘,赵绾绾体内那被净化后的虺玉本源,似乎仍保留着一丝守护的本能。
那心口流淌的白光,在冰冷黑暗的潭底,如同感应到了张思朔生命的急速流逝,骤然间明亮了数分!
白光穿透浑浊的潭水,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它并非照亮四周,而是如同温暖的泉水,顺着两人手腕相连的肌肤接触点,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张思朔冰冷僵硬的身体。
这股力量极其微弱,远不足以疗伤或驱散寒意,却像一针强效的强心剂,狠狠刺入了张思朔濒临崩溃的意志!
“呃…咳咳!”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白光带来的微弱暖流,让她猛地弓起身体,爆发出剧烈的呛咳!
浑浊的潭水混合着血沫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求生的本能被这外来的刺激再次点燃!
她开始疯狂地蹬踹双腿,双手不顾一切地向上划动。
背上我的重量此刻成了最大的负担,但她死死咬着牙,甚至用牙齿咬住了绑住两人的布条一角,防止松脱。
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扣着赵绾绾的手腕。
向上!必须向上!
肺部的空气早已耗尽,每一次划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和眩晕。
视线一片模糊,只有赵绾绾心口那团在浑浊中指引方向的、越来越近的微光。
一米…两米…
意识再次模糊,划水的动作变得机械而无力。
突然,她的脚踝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第200章 星星之火
不是水底的淤泥,更像是…人工开凿的石阶?
这个发现如同最后的强心针。
她爆发出最后一点潜能,双腿猛蹬那石阶边缘,借着反作用力,身体终于向上窜了一大截!
“哗啦——!!!”
头颅猛地冲破水面!
冰冷、潮湿、但带着一丝不同于水下封闭空间的、微弱的“新鲜”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她火烧火燎的肺部!
她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重新回到了岸边,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呕吐,吐出更多的泥水。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背上的我和手中拽着的赵绾绾,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坚硬的、湿滑的石阶。
冰冷的石面硌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瘫倒在石阶上,浑身湿透,剧烈地颤抖,如同刚从地狱爬回人间。
背上的我毫无声息,只有微弱的脉搏透过湿冷的衣物传来。
旁边的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在她脱离水面后,似乎消耗过度,再次黯淡下去,但并未熄灭,裂痕中的温润感仍在。
“水生…苏南…”她喘息未定,惊恐地望向依旧翻涌着浑浊浪花的潭面。
刚才那一摔,他们彻底失散了!
就在她心沉谷底时——
“噗!咳咳咳——!”
距离她不远处的下游潭边,一个巨大的身影猛地从水里冒了出来!
是水生!
他如同搁浅的巨鲸,狼狈不堪,浑身是泥泞和血污,趴在水边剧烈地咳嗽呕吐,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内伤,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但他还活着!
几乎是同时,在更下游一点的地方,一个瘦削的身影被水流冲上了浅滩。
是苏南!
他面朝下趴在冰冷的碎石上,半边焦黑的身体触目惊心,完好的手臂无力地摊开,生死不知。
“苏南哥!”张思朔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脱力。
水生听到了喊声,抬头看到了张思朔和苏南。
他低吼一声,不顾自身的重伤和冻伤的双腿,手脚并用地在湿滑的岸边朝着苏南爬去。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在泥泞中拖出长长的血痕。
他爬到苏南身边,用颤抖的手将他翻过来。
苏南脸色死灰,嘴唇发紫,毫无反应。水生将耳朵贴在他焦黑的胸口,屏息凝神。
几秒后,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张思朔,艰难地点了点头。
记住本站: 还有心跳!虽然微弱至极!
水生小心翼翼地抱起苏南,将他拖离水边,放在相对干燥的碎石地上。
他自己也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苏南身边,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张思朔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丝,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望着头顶。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地下溶洞的一部分。
他们坠落的瀑布在身后发出持续的轰鸣,水汽弥漫。溶洞顶部极高,隐没在浓稠的黑暗中,只有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附着在洞壁,提供着聊胜于无的光源,让巨大的钟乳石如同垂下的巨兽獠牙,投下幢幢鬼影。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水流声、水滴声是这里的主旋律,更远处似乎还有某种空洞的风声呜咽。
暂时安全了。但这里绝不是终点。
未知的黑暗溶洞,五个濒临极限的重伤员,赵绾绾心口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白光,我体内沉寂却随时可能反噬的混沌雷力创伤,水生和苏南的重伤…每一个都是致命的威胁。
张思朔挣扎着坐起身,将昏迷的赵绾绾小心地挪到自己身边,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她伸出手,颤抖着探了探赵绾绾的鼻息,微弱但持续。
心口的白光虽然黯淡,却依旧在裂痕中顽强地流淌。
她又看向不远处的我。
我静静地躺着,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皮肤下的焦黑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他的眉头紧锁着,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水生挣扎着坐起来,撕下自己破烂的衣襟,开始笨拙地给苏南清洗、包扎手臂上那深可见骨、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
他的动作因为冻伤和脱力而显得格外僵硬,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张思朔看着水生,看着苏南惨白的脸,看着怀中赵绾绾微弱的气息,再看向无声无息的兄长。
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再次击垮。
爹的解脱,林仙的覆灭,一路走来的牺牲…换来的难道就是在这黑暗的地底无声无息地流尽最后一滴血吗?
不!
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她想起了爹枯骨嘴角那解脱的弧度,想起了赵绾绾在沉渊镜中指引生路的决绝,想起了哥哥爆发雷光时的守护,想起了水生一次次用身体挡在前面的怒吼,想起了苏南在算阵中精准的判断…
还有此刻,赵绾绾心口那缕顽强不灭的白光。
不能放弃!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部,却也让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丝。
她轻轻放下赵绾绾,挣扎着爬到我身边。
她撕开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道袍内衬,露出相对干净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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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涌出,带着微弱灵气的温热。
她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张若晦布满焦黑裂痕的额头上,无比专注、无比艰难地,画下一个极其简单、却蕴含天师府最本源固魂安神之意的血符。
每一笔落下,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本就透支的神魂如同被再次抽走一缕。
但她眼神坚定,动作没有丝毫颤抖。
画完最后一笔,她虚脱般晃了晃,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将带血的手指按在符文的中心,闭上眼睛,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精神力,念诵起最基础的《安神咒》。
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清光在血符上一闪而逝,随即隐没。
我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丝。
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似乎也稍微平稳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这微不足道的改变,却让张思朔眼中燃起了微弱的光。
她抬起头,望向溶洞深处那片未知的、被微弱磷光和浓稠黑暗分割的领域。
风声呜咽,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他们活下来了。
在这地底深渊的角落,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沉甸甸的过往。
前路依旧黑暗,危机四伏,但至少,那代表生机的微光,还未曾熄灭。
张思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将赵绾绾冰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中,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昏迷的同伴,最后落回兄长苍白的脸上。
“哥…”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力量,“我们…出来了。你…要撑住…我们…都要撑住…”
她的低语,在空旷死寂的溶洞中,很快被瀑布的轰鸣和水滴声吞没。
只有赵绾绾心口那抹温润的、如同星火般的白光,在浓稠的黑暗里,微弱而执着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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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休养生息
黑暗。粘稠、冰冷、仿佛凝固了千万年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
只有一片虚无的混沌,包裹着我早已破碎的意识。
像沉在无底的海沟,被万吨海水挤压,灵魂都被碾成了齑粉。
痛...是唯一残存的感知。
不是具体的伤口,而是整个存在都在崩解的剧痛。
经脉寸寸碎裂的灼烫感,皮肤下焦黑裂痕的撕裂感,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神魂深处被混沌雷力反噬的、如同亿万根烧红钢针穿刺的酷刑。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本身就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任何涟漪。
存在与否,似乎都失去了意义。爹解脱时嘴角那抹弧度,林仙核心崩解时的湮灭白光,沉渊镜黑水倒映中被扭曲的我...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沉船的碎片,在意识的深海中无序漂浮、碰撞,带来更深的撕裂感。
“...哥...”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冰冷和绝望哭腔的声音,如同穿过层层厚重冰幕的游丝,断断续续地钻入这片死寂的混沌。
思朔?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麻木。
一股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猛地攥住了我残破的心脏,或者说,那团还在勉强搏动的血肉。
“...要撑住...我们...都要撑住...”
那嘶哑干涩的声音,带着水汽的冰冷,带着血的味道,更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却死死抓住悬崖的、令人心碎的倔强。
思朔...她在!她还活着!她在叫我!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恐惧不是来自死亡本身,而是来自这声音背后所代表的——她还活着,却濒临绝境!
而我...我在这里,在这片该死的虚无里!动弹不得!
“呃...”
一声极其微弱、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伴随着这声呻吟,一股冰冷粘稠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头,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是血。
身体的感知如同生锈的齿轮,被这剧烈的呛咳和血腥味强行撬动,开始艰难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重新啮合。
冰冷。刺骨的冰冷包裹着全身,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像裹着一层冰壳。
身下是坚硬、湿滑、硌人的石头。
远处是持续不断的、沉闷如雷的轰鸣,震得身下的岩石都在微微颤抖。
水汽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年墓穴深处散发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某种腐朽植被的阴郁气息。
我...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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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温热的、带着微弱刺痛感的液体正顺着额角缓慢滑落,流进鬓角。
血?不,感觉更粘稠,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熟悉的安抚气息?是思朔的血!她在用血画符!
她在试图救我!
这个认知像一剂猛药,狠狠刺激着我濒临溃散的神魂。
给我...开!
意志如同濒死的困兽,爆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咆哮!
混沌的识海中,那沉寂的、布满裂痕的雷纹核心,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
“呃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吼,我的眼皮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黑暗。
依旧是浓稠的黑暗。
但不再是绝对的虚无。
头顶极高处,一些微弱得如同遥远星辰的、惨绿色的磷光,如同垂死的萤火虫,附着在巨大、嶙峋的钟乳石上,勉强勾勒出这个巨大地下空间的、令人窒息的轮廓。
巨大的石笋如同巨兽的獠牙,从下方黑沉沉的水潭中刺出。水潭边缘,就是我身处的这片湿滑石阶。
视线模糊而摇晃,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剧痛和眩晕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刚刚凝聚的意识。
“哥...?”
一个颤抖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恐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艰难地、一寸寸地转动着仿佛锈死的脖颈。
视线艰难地聚焦。
思朔的脸,近在咫尺。
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几缕发丝被凝固的血块黏住。
脸颊上布满细小的划痕,一道较深的伤口从眉骨延伸到鬓角,皮肉外翻,还在缓慢地渗着血丝。
她那双曾经明亮、带着倔强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红肿不堪,泪水混合着泥水和血水不断地滑落。
她正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的怀里,枕着她的腿,是赵绾绾。
赵绾绾安静得如同没有生命的玉雕。
脸色灰败,嘴唇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紫色。只有心口处,那破碎刺青的裂痕深处,一丝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温润如水的白色光芒,如同黑暗中倔强燃烧的星火,极其缓慢地流淌着。
这光芒映在思朔绝望的眼底,成了唯一支撑她的东西。
记住本站: “绾...绾...”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喉咙和胸腔的剧痛。
“她...怎样?”
思朔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光...光还在...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她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我同样冰冷的手,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视线越过思朔的肩膀。
不远处的水潭浅滩边,水生庞大的身躯蜷缩着,像一头受伤的巨熊。
他背对着我们,面朝黑暗,身体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令人揪心的嘶鸣和压抑不住的咳嗽。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能看到他后背道袍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肩胛,皮肉翻卷,被冰冷的潭水泡得发白,边缘凝结着暗红的血块。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痛苦,不想让我们担心,但那压抑的咳嗽和身体的颤抖却暴露了一切。
更远处,苏南静静地躺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碎石地上。
半边身体焦黑的痕迹在磷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被水生用撕下的、同样湿透的布条草草包扎过,但布条早已被血水浸透,颜色深得发黑。
他脸色死灰,嘴唇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绝望的画面。比最深的噩梦还要残酷。
“水生...苏南...”我的喉咙像是被烙铁烫过,声音破碎不堪。
“水生哥...内伤...后背伤得很重...苏南哥...一直没醒...”
思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抬起手,用同样冰冷的手背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和血水,眼神却强迫自己变得坚定。
“哥...你别动...你伤得最重...我...我再去看看苏南哥...”
她想把我放平,动作小心翼翼,却依旧牵扯到我全身的伤口,剧烈的痛楚让我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如同活物般传来灼烧和撕裂感。每一次呼吸,胸腔深处都像是插满了碎玻璃。
“别...管我...”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努力抗拒着再次沉沦的黑暗。
“你...自己...怎么样?”
我看到了她额头的血符,那微弱却清晰的安抚力量,正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勉强维系着我破碎的神魂。
这符,是以她的精血和神魂为引!
思朔避开我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出卖了她。
神魂透支的代价,远非“有点累”可以形容,那是灵魂被反复撕裂的痛楚。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去看苏南,身体却猛地一晃,差点栽倒。
“坐着!”我用尽力气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嘶哑。
记住本站: 我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思朔的身体僵了一下,最终无力地坐回冰冷的石阶,依旧紧紧抱着昏迷的赵绾绾,目光却焦急地望向苏南和水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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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艰难处境
巨大的无力感和沉重的责任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脏。
我是兄长,是这支残破队伍名义上的核心。
可我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痛不欲生,连维持清醒都耗费了全部的意志,遑论保护他们?
目光落在赵绾绾心口那点微弱却执着的白光上。
虺玉的净化本源...是它吊住了赵绾绾的命,也是它在沉渊镜中意外点亮了生路,甚至在刚才,可能还刺激了我意识的回归...
它现在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等死,或者等着思朔耗尽最后一点精血。
我尝试着,极其极其轻微地,调动一丝意识,沉入那如同废墟般的丹田气海。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意识瞬间被撕扯得近乎溃散!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我喉咙里挤出,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混合着血水滑落。
“哥!”思朔惊恐地看向我。
“没...事...”我喘着粗气,眼前金星乱冒。
不行,强行调动力量是找死。
经脉如同被雷霆犁过又遭烈火焚烧的焦土,任何一丝力量的流转都会带来毁灭性的反噬。
那沉寂的混沌雷力如同最危险的炸药库,稍有不慎,未伤敌,先自毁。
绝望更深了。
就在这时,一阵空洞、呜咽的风声,穿过瀑布的轰鸣,从溶洞的深处幽幽传来。
那风声...不太对劲。
不像是单纯的气流穿过洞穴。
那呜咽声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又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摩擦声?
像是沉重的石头在移动,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片在岩石上刮擦?
极其微弱,在瀑布的巨响和水滴声中几乎难以分辨。
若非我此刻意识被剧痛折磨得异常“清醒”,对周围环境的声音极度敏感,恐怕根本捕捉不到。
一股寒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疼痛,沿着我冰冷的脊椎爬升。
这死寂的深渊溶洞...并非空无一物!
思朔的啜泣声低了下去,她太累了,抱着赵绾绾,头一点一点,几乎要陷入昏睡。
但她强撑着,每一次头点下去又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南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吊住他那微弱的生机。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在我这具残破的躯壳里反复啃噬。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进了滚烫的砂砾,在破碎的肺叶里摩擦。
记住本站: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更像是无数条烧红的铁线,深深嵌进血肉,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灼烧的悸痛和撕裂的警告。
混沌雷力反噬留下的创伤,远比任何刀劈斧砍都更恶毒,它在摧毁我的身体,也在蚕食我的意志。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动弹不得,连转动眼珠都牵扯着额头上思朔留下的血符带来的、带着微弱安抚的刺痛。
视野依旧模糊,只能勉强分辨近处思朔苍白染血的脸,和她怀中赵绾绾心口那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白光。
远处,水生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咳嗽断断续续传来,每一次都带着血沫喷溅的湿润声响。
苏南那边,则是一片死寂,只有潭水拍打浅滩的单调声音,如同为他敲响的丧钟。
无能。彻头彻尾的无能。
这个念头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残存的自尊。
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思朔用精血画符吊着我的命,水生拖着残躯还在试图守护,赵绾绾在沉渊镜里燃烧自己炸开生路...而我呢?
只能像一堆破败的烂肉躺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向毁灭?
“呃...”喉咙里再次涌上腥甜的铁锈味,被我强行咽下。
额头的血符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暖流,是思朔残存的神魂力量在固执地维系着我。
这力量如同细小的溪流,试图滋润我干涸龟裂的识海荒地,却更让我清晰地感受到她自身力量的枯竭。
不能放弃。就算是为了思朔这份不顾一切的守护,我也不能放弃。
我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将意识撕碎的剧痛,将全部残存的心神凝聚,不再试图调动力量,而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被动地感知着周遭。
冰冷坚硬的石阶触感。湿透衣物紧贴皮肤的粘腻阴冷。
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土腥、水汽、金属锈蚀和那丝挥之不去的、如同腐朽棺木深处散发出的阴郁气息。
远处瀑布沉闷如雷的轰鸣,震得身下的石头都在微微颤抖。
水滴从高处的钟乳石尖坠落,砸在水潭或岩石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嘀嗒”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无数混杂的声响中,那阵风,又来了。
呜——呜——
空洞,悠长,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尾音。
它并非持续不断,而是间歇性地从溶洞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中渗出,穿过瀑布的巨响和水滴声的缝隙,钻进我的耳朵。
这一次,我听得更真切了些。
那呜咽声本身,像是气流穿过巨大而曲折的孔洞。
但夹杂其中的摩擦声...沉重,滞涩,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刮擦感。
不像单纯的石头滚动,更像是...某种巨大、坚硬、带着棱角的东西,在粗糙的岩石表面极其缓慢地...移动?拖行?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皮肤下的焦黑裂痕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在回应着这份寒意。
这感觉...不对!绝对不对!
死寂的深渊溶洞,崩塌的青铜遗迹深处...怎么会有这种带着明显“行为”痕迹的声音?
记住本站: 是幸存的痋傀?还是这鬼地方滋生了别的、更古老、更邪异的东西?
恐惧,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恐惧,瞬间缠绕上我的脊椎。
不是怕死,而是怕在我毫无反抗之力时,那些东西会扑向思朔,扑向毫无知觉的赵绾绾,扑向重伤垂死的水生和苏南!
“思...朔...”
我用尽力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思朔猛地一激灵,从半昏睡的状态惊醒,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又惊惶地看向我:“哥?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又痛了?”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碰我的额头,又怕弄疼我,手僵在半空。
“听...”我艰难地朝溶洞深处的黑暗方向偏了偏头,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风声...里面有...东西...在动...”
思朔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她的神魂透支严重,感知远不如平时敏锐。
但片刻之后,她那惊恐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呜——呜——滋...啦...”
那空洞的呜咽和沉重的刮擦声,再次穿透了水幕的轰鸣,清晰地传了过来!
“是...是什么?”思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身体下意识地缩紧,将怀中的赵绾绾抱得更牢,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她惊恐地望向那片吞噬了微弱磷光、只剩下无尽黑暗的溶洞深处,仿佛那里随时会扑出择人而噬的巨兽。
“不...知道...”我咬着牙,努力对抗着因紧张而加剧的痛楚,“...小心...叫醒...水生...”
水生虽然重伤,但毕竟体格强悍,意识清醒,是眼下唯一能指望的战斗力,哪怕只是象征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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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无处不在的眼睛
思朔立刻反应过来,朝着水生蜷缩的方向,带着哭腔喊道:“水生哥!水生哥!醒醒!有...有动静!”
水潭浅滩边,水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那压抑的咳嗽声戛然而止。黑暗中,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扭过头来。
借着极远处洞壁那点微弱的惨绿磷光,我看到他脸上糊满了泥水和干涸的血迹,眼睛却猛地睁开,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如同被惊扰的猛兽,瞬间爆发出一种濒死反扑般的凶悍和警惕。
“啥...动静?”他的声音嘶哑粗粝,如同砂石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牵动,痛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在...在里面...”思朔指着溶洞深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风声...有东西...在刮石头...”
水生浑浊的目光死死盯向黑暗深处,侧耳倾听。
那呜咽的风声和沉重的刮擦声,如同死亡的丧钟,再次悠悠传来。
水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粗重的喘息更加急促。
他猛地伸手,不顾背后的剧痛,一把抓住了就放在身边、那柄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渍的工兵铲!
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给了他一丝力量。
“他奶奶的...”他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充满了困兽般的绝望和暴戾,“阴魂不散...真当俺们好欺负...”
他试图撑着工兵铲站起来,但冻伤的双腿和后背的重创让他尝试了两次都重重跌坐回去,溅起一片泥水,发出痛苦的喘息。
“水生哥!别动!”思朔带着哭腔喊道,又焦急地看向我,“哥...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
我躺在这冰冷的石阶上,像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
眼睁睁看着恐惧在唯一的妹妹眼中蔓延,看着重伤的同伴徒劳地挣扎,听着黑暗中那未知的、带着恶意的声音步步紧逼...
这种无能为力的煎熬,比任何肉体的酷刑都更令人窒息。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仿佛在回应着我翻腾的绝望和焦躁。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就算拼着神魂彻底溃散,我也要...
就在我即将不顾一切,试图再次强行凝聚那足以毁灭自身的混沌雷力时——
“咳...咳咳...”
一阵微弱到几乎被风声盖过的咳嗽声,从苏南躺着的方向传来!
不是水生!是苏南!
思朔和水生同时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碎石地上,苏南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微微弯曲了一下。
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似乎在与沉重的黑暗搏斗。
他那死灰般的脸上,痛苦地皱紧,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记住本站: 他要醒了?!在这个最要命的关头?!
思朔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是爬着就要扑过去:“苏南哥!苏南哥!”
“别...别过来...”苏南的眼睛还没睁开,喉咙里却挤出了几个极其模糊、带着巨大痛苦和急切的气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别动...有东西...在...看...我们...”
这句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思朔眼中的狂喜,让她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苏南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穿了溶洞里本就稀薄的空气。
“有东西...在...看...我们...”
那气若游丝、带着巨大痛苦的声音,却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他不是在猜测,更像是在昏迷中被动承受了某种冰冷视线的窥探,此刻被强行唤醒,带来了这致命的警告!
思朔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成惊恐的冰雕。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身体猛地后退,紧紧靠在我身边冰冷的石壁上,仿佛那粗糙的石头能提供一丝屏障。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视着周围浓稠的黑暗,仿佛每一块嶙峋的岩石后面,每一根垂下的巨大钟乳石阴影里,都隐藏着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水生也猛地绷紧了身体,尽管这动作让他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暗红的血水。
他死死攥着工兵铲,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凶悍地扫视着黑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在哪?!他娘的在哪?!”
恐惧,冰冷的、粘稠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毒雾,瞬间笼罩了我们所在的这片小小的、被微弱磷光勉强照亮的“安全岛”。
连远处瀑布的轰鸣和水滴的“嘀嗒”声,此刻都变成了某种未知存在嘲弄的鼓点。
我躺在地上,残破的身体在剧痛和这突如其来的、无形的威胁下微微颤抖。
苏南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
他精通战术,感知敏锐,在算阵中无数次提前预警。即使现在重伤濒死,他那被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也远比我们这些被剧痛和恐惧蒙蔽了感官的人更可靠!
“看”?什么样的东西在“看”?是实体?还是某种无形的怨念?
是林仙湮灭后残存的痋傀?还是这溶洞本身滋生的、更加古老邪异的存在?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被那无形的视线灼烧。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残存的心神凝聚,不再试图感知力量,而是像一张无形的网,极其微弱地、被动地铺向四周的黑暗——感知“目光”。
这是一种极其模糊的、属于精神层面的感应。
寻常状态下,我或许能清晰捕捉。
但此刻,经脉寸断,神魂布满裂痕,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布满玻璃渣的神经上行走,带来尖锐的刺痛和眩晕。
黑暗。死寂。冰冷。瀑布的轰鸣和水滴声是背景噪音。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
就在我心神即将被剧痛和虚无感淹没的瞬间——
记住本站: 一丝极其微弱、冰冷、粘稠的“意念”,如同滑腻的毒蛇,极其诡异地触碰到了我铺开的、脆弱不堪的感知边缘!
这意念没有任何具体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观察”。
它并非来自一个固定的方向,更像是...弥漫在溶洞深处那片黑暗中的、无处不在的、如同冰冷水银般的...场!
它“看”到了我残破的躯体,“看”到了思朔的恐惧,“看”到了水生徒劳的戒备,“看”到了赵绾绾心口那点微弱却异常醒目的白光...
它甚至...“看”到了我试图感知它的行为!
就在我的感知触及它的刹那,那冰冷粘稠的意念猛地一“缩”!
如同受惊的毒蛇,瞬间消失在感知的黑暗深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只留下一种被更高维度的存在漠然扫视过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寒意!
“呃!”我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眉心,本就混乱的识海一阵翻江倒海,额头的血符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差点熄灭。
一口逆血再次涌上喉头,被我死死压住。
“哥!”思朔吓得魂飞魄散,冰凉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它...退走了...”我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不是...实体...像...像无处不在的...眼睛...”
我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那是一种超越物理存在的、冰冷而漠然的“注视”,仿佛我们只是它冰冷观察下的几只蝼蚁。
“无处不在的...眼睛?”思朔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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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无声处听惊雷
这种无形的、未知的威胁,远比看得见的怪物更让人绝望。
水生也听懂了,他脸上的凶悍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面对绝对未知的无力感。
他握着工兵铲的手,指节依旧发白,但手臂却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苏南那边又传来动静。
他似乎被我们这边的紧张气氛再次刺激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惨淡的磷光下,没有焦距,充满了血丝,瞳孔却缩得极小,如同受惊的野兽。
他完好的那只手猛地抬起,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痛苦声响。
“苏南哥!”思朔又惊又怕,想过去又不敢。
苏南的目光空洞地扫过我们,最终死死定格在溶洞深处那片吞噬了风鸣声源的黑暗。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积蓄力量。
终于,几个破碎的音节,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警告,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石...石像...活的...看...看...”
话音未落,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睛猛地翻白,身体一软,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只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石像?活的?!
苏南最后那句破碎的警告,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们紧绷的神经里。
声音断了,他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只剩下胸口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起伏。
但“石像”和“活的”这两个词,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死死钩住了恐惧的源头,在死寂的溶洞里反复回荡。
石像?活的?
思朔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赵绾绾,仿佛那微弱跳动的白光能驱散这无孔不入的寒意。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视着周围磷光勾勒出的嶙峋怪石——那些垂下的巨大钟乳石,那些从潭底刺出的狰狞石笋,那些洞壁上凹凸不平、在光影中扭曲变幻的阴影...
此刻,在苏南的警告下,它们仿佛都活了过来,化作了沉默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石像守卫,正用无形的视线将我们牢牢钉死在这片浅滩上。
“他娘的...”水生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暴躁。
他试图再次撑起身体,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狠狠牵动,皮肉撕裂的痛楚让他额头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混杂着泥水血污。
他闷哼着,魁梧的身躯剧烈摇晃,最终还是无力地跌坐回去,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工兵铲被他死死攥在手中,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那是他仅存的、对抗这无形恐惧的依仗。
恐惧,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灌满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连远处瀑布那沉闷的轰鸣,此刻听来都像是某种巨大石兽沉睡的鼾声,随时可能惊醒。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残破的身体在剧痛和这无形的注视下微微痉挛。
记住本站: 苏南的警告,印证了我刚才那瞬间捕捉到的、冰冷粘稠的“意念”感知。
不是错觉。
这溶洞深处,确实存在着某种非实体的、如同冰冷水银般弥漫的“注视”。
而苏南,在昏迷的混沌边缘,或许捕捉到了这“注视”的源头——某种形态的“石像”?
石像...活的...算阵核心崩解后,那些散落的青铜碎片,那些铭刻着冰冷符文的几何体残骸...
是否在某种残留的、扭曲的算力驱动下,依附于这溶洞中本就存在的古老岩石,形成了新的、更诡异的存在?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阵温热而微弱的刺痛感,如同细小的针,试图刺穿笼罩心神的恐惧迷雾。
这力量源自她透支的神魂,每一次波动都让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虚弱和勉强支撑。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我是这里唯一还勉强保有“清醒”意识的人,尽管这清醒伴随着无时无刻的酷刑。
思朔的意志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水生重伤濒危,苏南昏迷,赵绾绾全靠那点白光吊命...
任何一点额外的恐慌,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思朔...”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门轴在转动。
每一次发声都牵扯着喉咙和胸腔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碎玻璃在里面搅动。
思朔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惶和无助,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水...”
我看着她干裂起皮、沾着血污的嘴唇,艰难地吐出这个字。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干渴如同火焰般灼烧着我的喉咙。
更重要的是,水是眼下唯一能稍微缓解我们濒死状态的东西。
冰冷的潭水虽然浑浊,但至少能润湿干裂的嘴唇,补充一点点流失的水分。
思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的赵绾绾,让她平躺在冰冷的石阶上。
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在她移动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抗议,但终究没有熄灭。
思朔踉跄着爬下石阶,靠近水潭边缘。
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细小的泥沙和不知名的碎屑,在微弱的磷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双手捧起一捧水。
水很凉,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先凑近闻了闻,除了浓重的土腥和金属锈蚀味,似乎没有其他怪味。
她捧着水,小心翼翼地爬回我身边,跪坐下来,将手凑近我的嘴唇。
“哥...慢点...”
记住本站: 冰冷、浑浊、带着泥沙颗粒的水流入干裂灼痛的喉咙。
那滋味绝不好受,带着浓重的土腥气,甚至有细小的砂砾摩擦着咽喉。
但这股冰冷的液体,却如同甘霖般暂时浇灭了喉咙里那团灼烧的火焰,带来一丝短暂的、生理上的慰藉。
我小口地吞咽着,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胸腔的剧痛,但身体对水分的本能渴求压倒了一切。
思朔捧了两捧水给我,又挣扎着爬过去,同样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赵绾绾润湿了嘴唇。
赵绾绾毫无反应,但那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做完这些,思朔自己才捧起水,大口地喝了起来。
冰冷的潭水让她苍白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但身体的颤抖依旧没有停止。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着气,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水生哥...你也喝点...”
她朝着水生蜷缩的方向虚弱地喊道。
水生没有回应。
他依旧面朝黑暗,背对着我们,身体微微起伏。
压抑的咳嗽声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连咳嗽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他那只完好的手臂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着,沾满了泥泞和凝固的血块。
“水生哥?”思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水生庞大的身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像是在回应,又像是无意识的呻吟。他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水生伤得太重了。
内伤、冻伤、后背那道可怕的撕裂伤...
冰冷的潭水浸泡,失血过多...他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那空洞、带着诡异摩擦尾音的呜咽风声,再次幽幽传来。
呜——呜——滋...啦...
这一次,那声音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刮擦声更加滞涩、沉重,仿佛拖着什么巨大的、沉重的东西在粗糙的岩石上移动。
而且...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比之前更近了?
虽然极其细微,但在这种死寂的环境下,在紧绷的神经感知中,那一点点的靠近都如同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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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门
思朔的身体瞬间绷紧,惊恐地看向黑暗深处,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再次变得惨白如纸。
水生也猛地一颤,他那庞大的身躯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缓缓地、一点点地转了过来。
借着洞壁上那点微弱的、如同垂死萤火的惨绿磷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曾经憨厚、此刻却布满泥污和干涸血痂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布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剧痛、恐惧和濒死疯狂的浑浊光芒。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他死死地盯着溶洞深处那片黑暗,握着工兵铲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白色。
他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他感觉到了什么?
那空洞的风声呜咽着,如同冰冷的嘲弄。
沉重的刮擦声如同巨兽的爪子在岩石上拖行,越来越近的错觉折磨着每一根神经。
时间,在这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伤势中,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我们如同被遗弃在巨大石兽胃袋里的残渣,等待着被无声无息地消化,或者被那黑暗中移动的“石像”拖入更深的绝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模糊的视线,似乎捕捉到溶洞深处那片浓稠黑暗的边缘,在极其微弱的磷光映照下,靠近水潭的某处石壁底部...
似乎有一点不自然的、极其微弱的反光?
不是磷光的惨绿,也不是水光的浑浊。
那是一种...更沉、更冷、带着金属质感的...暗哑光泽?
而且,那处的石壁轮廓,似乎...过于规整了?与周围嶙峋的天然岩石格格不入。
像是一道...被水流半掩住的...缝隙?或者...门?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极其微弱的电光。
就在这时,思朔带着哭腔的、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哥...水生哥他...他好像...不行了...”
她惊恐地看着水生那急剧起伏又骤然停顿的胸膛,看着他眼中那迅速涣散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凶悍光芒。
水生的呼吸,正变得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
他握着工兵铲的手,指节微微松开了些。
思朔带着哭腔的惊呼,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本就被剧痛和恐惧撕裂的神经。
我猛地抬眼,视线艰难地穿过模糊的水汽和昏暗的光线,聚焦在水潭浅滩边那个蜷缩的庞大身影上。
水生背对着我们,那宽阔的后背曾经像一座山,此刻却在剧烈地、不规律地起伏着。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出破风箱被强行拉扯到极限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嗬...嗬...”声。
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剧烈的、压抑不住的颤抖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带着血沫的微弱咳嗽。
他握在手中的工兵铲,那冰冷的金属握柄上,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渍的手指,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一根一根地松开...
那仅存的、代表着反抗意志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凶悍光芒,正在他眼中迅速涣散、熄灭!
记住本站: “水...生...”我嘶哑地低吼,声音被喉咙里的血沫堵住,破碎不堪。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残破的心脏,比任何肉体的痛苦都更甚。
这个一路用血肉之躯挡在最前面的汉子,这个冻伤双腿也要死死抓住齿轮拉回苏南的兄弟...也要倒下了吗?
就在这冰冷的、绝望的深渊里?
“水生哥!”思朔彻底慌了神,她不顾一切地就要爬下石阶冲过去。
“别...动!”我用尽残存的意志嘶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破音,“...危险...还在...”
思朔的身体猛地僵住,停在石阶边缘,泪水汹涌而出。
她看看濒死的水生,又看看溶洞深处那片吞噬了诡异风声的、如同巨兽咽喉的黑暗,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压垮。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那令人心悸的呜咽风声,带着沉重的刮擦尾音,再次幽幽传来。
呜——呜——滋...啦...
声音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几分。
那刮擦声更加滞涩、沉重,仿佛拖着千钧重物,在粗糙的岩石上碾磨。
而且,这一次,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真的...更近了!
不再是错觉!那冰冷的“注视感”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漠然的、观察猎物濒死挣扎的耐心。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咽喉。
思朔的身体抖得像筛糠,紧紧抱着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
连昏迷中的赵绾绾,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心口那点微弱的白光急促地闪烁了几下。
水生那濒死的喘息声,在这诡异的背景音下,显得更加微弱、更加绝望。
不能!绝不能在这里放弃!水生不能死!我们都不能死!
一股混合着不甘、愤怒和守护的意志,如同滚烫的岩浆,在我这具残破躯壳的深处猛烈地冲撞!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热刺痛,仿佛感应到了我剧烈波动的情绪!
“思...朔...”我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抠出来的,“...水...给我...水...”
思朔被我的声音惊醒,茫然地看着我,随即反应过来。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水潭边,双手捧起冰冷的、浑浊的潭水,踉跄着冲回水生身边。
“水生哥!喝水!喝水啊!”她带着哭腔,颤抖着将水凑近水生干裂出血的嘴唇。
水生似乎还有一丝模糊的意识。
他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浑浊冰冷的潭水混杂着泥沙流了进去。
他本能地吞咽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水生哥!坚持住!”思朔哭着,不顾一切地再次捧水,试图喂给他。
我也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调动一丝哪怕最微弱的力量,哪怕只是给思朔一点支撑。
记住本站: 但回应我的,只有经脉寸断处传来的、足以令人昏厥的毁灭性剧痛。
皮肤下的焦黑裂痕如同活了过来,灼烧感更加炽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我模糊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溶洞深处那片浓稠黑暗的边缘,靠近水潭石壁的底部。
那里,在极其微弱的、如同垂死萤火的惨绿磷光映照下,刚才惊鸿一瞥的、那点不自然的暗哑反光,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不是磷光,也不是水光。
那是一种沉冷、厚重、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铜色光泽?
而且,那处的石壁轮廓,在嶙峋的天然岩石中,确实显得过于规整、过于生硬!
像一道...被潭水和岁月沉淀的淤泥半掩埋着的...门?
或者...一个嵌入石壁的...巨大金属构件?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我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疯狂滋长。
那里...会不会是出路?或者,至少是一个可以暂时躲避这无处不在的“注视”和那诡异风声的藏身之处?
总比暴露在这空旷的浅滩上,等着被黑暗吞噬强!
“思.朔”我再次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急切,“看那边石壁水边.有东西.反光.像.门...”
思朔猛地抬起头,顺着我示意的方向,惊恐又茫然地望向那片黑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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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进门
她的神魂透支严重,视线比我更模糊,在微弱磷光和浓重水汽的干扰下,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扭曲的黑暗轮廓。
“哥...我...我看不清...”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无助。
“扶...扶我...起来...”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必须看得更清楚!必须确认那是不是唯一的希望!
“不行!哥!你不能动!”思朔惊恐地摇头,她看到了我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看到了皮肤下焦黑裂痕因用力而渗出的细微血珠。
“快!”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带上了一丝濒死的疯狂。
额头的血符剧烈地灼烧着,仿佛要融入我的颅骨。
思朔看着我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不顾一切的意志,终于颤抖着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水,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穿过我的腋下,试图将我沉重的、布满裂痕的身体从冰冷的石阶上搀扶起来。
“呃啊——!”身体被移动的瞬间,如同被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同时切割、搅动!
剧烈的痛楚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残存的意识,眼前彻底一黑,喉咙里涌上大股腥甜的液体,又被我死死咬住牙关压了回去。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物。
“哥!”思朔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却不敢松开。
“看...那边...”我喘着粗气,眼前金星乱冒,模糊的视线死死钉在黑暗中的那个点上,几乎是吼出来的。
思朔用肩膀死死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只手紧紧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那个方向,努力地眯起眼睛,凝聚起最后一点残存的神魂力量去感知。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水生的濒死喘息、远处的诡异风声、以及我们剧烈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回响。
几秒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思朔的身体猛地一震,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希望:“...好像...好像是...有个...方方的角...嵌在石头里...颜色...不一样...是...是有点...像铜的...”
是了!那暗哑的铜色反光!那规整的轮廓!不是天然形成的!极有可能是一道门!或者一个通道的入口!被崩塌的岩石或者沉积的淤泥半掩埋了!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如同黑暗中陡然亮起的火种!
“水生...苏南...必须...过去...”我喘着粗气,身体因为剧痛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全靠思朔死死支撑才没有倒下。
那地方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二三十米远,中间隔着湿滑的浅滩、嶙峋的碎石和冰冷的潭水。
对于五个重伤濒死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天堑。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哥,我们过去!我们带水生哥和苏南哥过去!”
思朔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那是对生的最后渴望。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拖拽着将我重新放平在冰冷的石阶上。
我如同虚脱般瘫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破音。
思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扑向濒死的水生。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将水生那沉重的身体翻过来,拖离水边。
水生的身体如同灌了铅,意识已经模糊,只剩下本能的、断断续续的沉重喘息。
“水生哥!你醒醒!我们要走了!去那边!有门!”
记住本站: 思朔一边哭喊着,一边用瘦弱的肩膀顶着水生的后背,拼命地将他往相对干燥的碎石地上拖拽。
水生的后背伤口在粗糙的地面摩擦,渗出更多的血水,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
拖拽了几米,思朔已经累得脱力,跪倒在水生身边大口喘息,汗水和泪水混合着流下。
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苏南,看着气息奄奄的水生,再看看石阶上毫无知觉的赵绾绾和动弹不得的我...
巨大的绝望再次袭来。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溶洞深处的风声呜咽着,刮擦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似乎又近了几分。
那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蛛网,将我们牢牢缚住。
就在思朔濒临崩溃之际,一直昏迷的苏南,身体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只完好的手臂,竟然极其艰难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微微抬起,指向了溶洞深处那黑暗的方向,指向那点暗哑的铜色反光所在的位置!
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模糊、却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音节:
“...快...”
苏南那只艰难抬起、指向黑暗深处的手臂,如同黑暗中劈下的一道无声惊雷!
那一个模糊却带着强烈求生意志的“快”字,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思朔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苏南哥!”思朔失声惊呼,随即被巨大的、不顾一切的冲动攫住。
她猛地扑到苏南身边,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他抬起的手臂。
那手臂冰冷僵硬,却传递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后的指引。
“哥!水生哥!我们走!去那边!”思朔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不再看溶洞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不再听那越来越近、如同巨兽磨牙般的呜咽风声和刮擦声。
她眼中只剩下苏南手指的方向,那片黑暗中隐约透出的、象征着渺茫生机的暗哑铜色反光!
她松开苏南的手臂,转身再次扑向水生。这一次,不再是徒劳地拖拽。
她跪在水生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沉重的手臂,试图将他那庞大的身躯架起来。
水生的身体如同一座正在崩塌的肉山,冰冷、沉重、毫无反应。
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移动中被狠狠牵扯,暗红的血水混合着浑浊的泥水汩汩涌出,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喉咙里那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
“水生哥!站起来!求你了!站起来啊!”
思朔哭喊着,瘦弱的肩膀死死顶着水生的腋下,纤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虬结。
她的双腿在湿滑的碎石地上打滑,身体因为巨大的负荷而剧烈颤抖,几乎要被水生沉重的身体压垮。
“呃...”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被思朔的哭喊唤醒,或许是身体最后的回光返照。
水生那如同灌了铅的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瞳孔里映出思朔泪流满面、绝望又倔强的脸。
他那条完好的手臂极其微弱地、如同生锈的杠杆般,极其缓慢地向上抬了抬,似乎想撑住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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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朔抓住这瞬间的支撑,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向上、向后一顶一拉!
“起——来——!!!”
伴随着一声力竭的嘶喊,水生那庞大的身躯,竟然被她硬生生地、踉踉跄跄地架了起来!
尽管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依旧压在思朔瘦弱的肩膀上,尽管他冻伤的双腿如同两根冰柱,根本无法支撑,只是拖在地上,但他终究是...站起来了!
“走...走...”水生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眼神涣散,仅存的一点意识似乎都凝聚在思朔指出的方向上。
思朔架着水生,如同扛着一座随时会将她压垮的大山,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朝着黑暗深处、
那点铜色反光的方向移动。湿滑的碎石和冰冷的潭水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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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钥匙
水生的身体不断下滑,她只能一次次地咬牙将他向上顶起,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她透支的身体和神魂,眼前阵阵发黑。
而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眼睁睁看着妹妹如同背负着泰山的蝼蚁,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前行。巨大的无力感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我吞噬。
皮肤下的焦黑裂痕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灼烧得更加强烈,仿佛有岩浆在皮下流淌。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我她正在承受着何等巨大的负担。
“呃啊...”我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试图挪动哪怕一根手指去帮她,回应我的只有全身骨骼和经脉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更猛烈的剧痛。
溶洞深处的风声呜咽着,刮擦声如同跗足在耳后,冰冷粘稠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蛛网,死死缠绕着艰难移动的思朔和水生。
那声音,那感觉,似乎因为他们的移动而变得更加...“兴奋”?
就在这时,思朔架着水生,踉跄着经过昏迷的赵绾绾身边。
赵绾绾依旧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石阶上,脸色灰败。
然而,就在思朔和水生靠近的刹那,她心口那点微弱流淌的白光,毫无征兆地、极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强烈的、近乎“警示”般的波动!
那温润如水的白光瞬间穿透了湿冷的空气,甚至在思朔和水生身上投下了一层极其短暂、转瞬即逝的白色光晕!
这突如其来的光芒,让艰难挪动的思朔猛地一滞!
她惊恐地看向赵绾绾心口,又看向前方那片越来越近、却依旧被浓稠黑暗笼罩的铜色反光区域。
白光剧烈闪烁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一股更加强烈、更加冰冷的注视感,如同无形的冰锥,从那铜色反光的方向...刺了过来?!
“绾...绾姐...”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茫然。这白光...是在提醒危险?还是...在指引方向?
“走...快走...”水生沉重的身体又向下滑了几分,喉咙里挤出更模糊的催促。
他涣散的瞳孔里,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思朔看着水生死灰的脸,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再看向赵绾绾心口那迅速黯淡下去、却依旧执着流淌的白光。
巨大的矛盾几乎要将她撕裂。但她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身后的风声和刮擦声,如同追命的丧钟!
她一咬牙,不再看赵绾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架住水生,几乎是拖着他,朝着那点越来越清晰的暗哑铜色反光,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呻吟和泥水溅起的声响。
终于,他们扑到了那片石壁前!
思朔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和水生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的石壁下,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水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彻底失去了意识。思朔也瘫倒在水生身边,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借着洞壁上那点微弱的、如同垂死萤火的惨绿磷光,还有赵绾绾心口白光刚刚剧烈闪烁残留的一点视觉印记,我终于看清了那暗哑铜色反光的全貌!
那根本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石壁!
那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厚重、散发着沉冷死寂气息的青铜巨门!
门扉深嵌在粗糙的天然岩壁之中,边缘被厚厚的、湿滑的墨绿色苔藓和灰黑色的淤泥覆盖、包裹,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
只有靠近底部的一角,因为水流长期的冲刷和侵蚀,露出了巴掌大小的一片区域,才显露出那沉冷暗哑的青铜本色——正是我之前和思朔看到的那点反光!
门体表面布满了极其古老、繁复、早已被岁月和苔藓侵蚀得模糊不清的阴刻纹路。
那些纹路扭曲盘绕,隐隐透出一种不属于道门正统、甚至不属于林仙算阵的、更加原始蛮荒的诡秘气息。
门扉紧紧闭合着,门缝处被厚厚的淤泥和某种如同沥青般的黑色胶质物彻底封死,严丝合缝,仿佛亘古以来就未曾开启过。
而在两扇紧闭的青铜巨门中央,在齐胸高的位置,镶嵌着一个巨大的、凸起的圆形构件。
那构件同样由青铜铸就,直径约有两尺,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锈和污垢,中心处似乎是一个...深陷的、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
像是一个巨大而古老的锁孔,又像是...某种仪轨的枢纽?
这扇门,沉重,死寂,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岁月的腐朽气息。
它不像生路,更像是一座尘封了无数岁月的古老墓门!
思朔瘫倒在冰冷的淤泥里,仰望着这扇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般无法撼动的巨大青铜门,眼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瞬间被巨大的绝望和冰冷浇灭。
“门...打不开...”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哭腔和彻底崩溃的茫然,“...封死了...打不开...”
她徒劳地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了推那冰冷坚硬、纹丝不动的青铜门扉。
回应她的,只有指尖传来的、如同触摸万年寒冰般的刺骨寒意,和掌心沾上的、带着浓重腥腐气味的滑腻苔藓。
身后,溶洞深处那呜咽的风声和沉重的刮擦声,仿佛已经近在咫尺!
那冰冷的注视感,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思朔最后的意志堤防!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绝望的泪水混合着泥水无声滑落。
她看着身边气息奄奄、彻底昏迷的水生,看着远处石阶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赵绾绾和苏南,最后看向我躺着的方向...
“哥...”她发出了一声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微弱而绝望的呜咽。
思朔那声如同幼兽濒死般的绝望呜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残破的神魂里。
她瘫倒在冰冷的淤泥中,仰望着那扇近在咫尺、却又如同天堑般无法撼动的巨大青铜门,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了。
身边是彻底昏迷、气息奄奄的水生,远处是同样毫无声息的赵绾绾和苏南。
而我,只能像一堆被雷霆劈焦的烂木头,躺在冰冷的石阶上,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
溶洞深处那催命的呜咽风声和沉重的刮擦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仿佛那黑暗中的“石像”巨兽,正拖着它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踏碎嶙峋的岩石,朝着我们这最后的“安全岛”碾轧而来!
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感,也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加重,死死锁定了瘫倒在门前的思朔和水生!
绝望,冰冷粘稠的绝望,彻底淹没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不...不能...”一股混合着不甘、愤怒和守护的意志,如同滚烫的岩浆,在我这具残破躯壳的深处疯狂冲撞!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前所未有的灼热刺痛,仿佛感应到我濒临崩溃的意志,那微弱的力量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疯狂地摇曳、挣扎!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思朔身上,钉在那扇散发着沉冷死寂气息的青铜巨门上!
那巴掌大小的、露出暗哑铜色的区域,那门扉中央巨大而古老的圆形枢纽,那深陷的、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如同冰冷的嘲弄。
等等...凹槽?!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电光,瞬间劈开了我绝望的思绪!
第208章 青铜巨门
凹槽...复杂的、深陷的凹槽...
赵绾绾!她心口刺青的裂痕!
那虺玉净化本源流淌的、如同蛛网般复杂而玄奥的白色光路!
那形态...那走向...那核心处凝聚的、如同漩涡般的节点...与这青铜巨门中央枢纽上的凹槽...竟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相似性?!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我混乱的识海中激起滔天巨浪!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虺玉是上古异宝,与这深埋地底、布满诡异纹路的青铜巨门有何关联?难道是巧合?
可那冰冷的注视感已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来!那催命的刮擦声仿佛就在耳后!
没有时间思考了!这是唯一的、渺茫的、近乎不可能的希望!
“思...朔!”我用尽残存的意志和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破旧的风箱在鼓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喉头涌上的血腥,“...绾...绾...抱她...过来!门...门上的洞...放...放她...心口...贴上去!”
我的声音在巨大的瀑布轰鸣和诡异的刮擦声中显得如此微弱,但其中蕴含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思朔濒临溃散的意识里!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惊愕地看向我,又猛地看向远处石阶上昏迷的赵绾绾,最后死死盯住青铜巨门中央那巨大而古老的圆形枢纽,那深陷的、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
“哥...你是说...绾绾姐...她...?”思朔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颤抖。
“快——!!!”我几乎是用尽生命在咆哮,额头的血符灼热得如同烙铁,皮肤下的焦黑裂痕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摇摇欲坠!
没有时间解释了!那催命的刮擦声,仿佛已经踏碎了最后一块岩石,即将出现在磷光照亮的边缘!
思朔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燃烧生命的疯狂!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淤泥中弹起,不顾一切地扑向远处石阶上的赵绾绾!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虚影,湿透的道袍在身后猎猎作响。
她冲到赵绾绾身边,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那冰冷柔软的身体抱了起来。
赵绾绾轻得像一片羽毛,心口那点微弱的白光在她移动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在抗拒,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思朔抱着赵绾绾,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之火,转身朝着青铜巨门狂奔!
湿滑的碎石和冰冷的潭水在她脚下飞溅。
她的身体因为巨大的负荷和透支而剧烈摇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随时可能摔倒。
但她咬着牙,眼中只剩下那扇冰冷的巨门和门中央那个深陷的孔洞!
“绾绾姐...对不起...撑住!”思朔嘶哑地低语着,冲到了青铜巨门前。
没有丝毫犹豫!她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赵绾绾的身体高高托起,让赵绾绾心口那布满灰败裂痕、流淌着微弱白光的刺青,对准了青铜巨门中央枢纽上那个巨大、深陷、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
“嗡——!!!”
就在赵绾绾心口的刺青白光接触到那冰冷、布满铜锈和污垢的孔洞边缘的刹那!
异变陡生!
赵绾绾心口那原本微弱流淌的白光,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爆发刺目的、纯净的、带着温润玉石光泽的白色光芒,猛地从她心口炸开!
那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被光芒填满,变得晶莹剔透,仿佛破碎的玉石被瞬间修复、激活!
与此同时,那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巨门,猛地发出了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嗡鸣!
嗡——!!!
整个洞壁都在微微震颤!覆盖在门扉上的厚重苔藓和淤泥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剥离,簌簌落下!
门体表面那些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古老阴刻纹路,在爆发的白光映照下,竟然如同活了过来!
扭曲盘绕的线条中,流淌起极其微弱、却与虺玉白光同源的、温润的玉色光晕!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巨大枢纽中心、深陷的、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深处,竟然也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与赵绾绾心口白光遥相呼应的、温润的玉色光芒!
两股光芒,隔着冰冷的青铜和空气,剧烈地共鸣着!
“咔...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巨大锁簧被拨动的金属摩擦声,从青铜巨门内部传出!
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沉重门扉,在虺玉本源之光的牵引下,在内部那点玉色光芒的呼应下...竟然...极其极其轻微地...向内...松动了一丝!
一道比发丝还细的缝隙,在严丝合缝的门扉中央...悄然裂开!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新、带着奇异生命气息的、如同初春雨后山林般的气息,混合着古老尘封的土腥味,从那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门缝中...悄然渗透了出来!
这气息极其微弱,瞬间就被溶洞中浓重的水汽和腐朽气息冲淡。
但对于我们这些在死亡边缘挣扎了太久的人来说,这丝气息,却如同沙漠中濒死之人嗅到的第一缕水汽!
它拂过思朔汗水和泪水交织的脸颊,拂过水生死灰般的气息,拂过远处苏南冰冷的身体,也拂过我残破焦灼的躯壳...
如同久旱逢甘露!
思朔抱着赵绾绾,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爆发出刺目白光、仿佛被瞬间点亮的玉人般的赵绾绾,又看向青铜巨门中央那裂开的、透出一丝生命气息的细微缝隙,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早已透支的神魂,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开...开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巨大的不真实感。
而更神奇的变化,正悄然发生。
就在那丝蕴含着奇异生命气息的“活风”从门缝中透出的瞬间,一直昏迷不醒的苏南,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死灰般的脸上,眉头极其艰难地皱起,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呻吟。他那条完好的手臂的手指,再次极其微弱地、如同痉挛般蜷缩了一下。
而瘫倒在青铜门前淤泥中的水生,那如同破风箱般濒死的沉重喘息,在吸入那丝“活风”的刹那,竟然极其微弱地...平稳了一丝丝?!
尽管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种随时可能断气的窒息感,似乎...稍稍缓解了那么一丁点?!
就连我,躺在这冰冷的石阶上,当那丝微弱却无比清新的气息拂过口鼻时。
那如同被亿万根烧红钢针穿刺的神魂剧痛,那灼烧撕裂着每一寸血肉的焦黑裂痕带来的酷刑,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缕清风极其微弱地...抚平了那么一丝丝!
如同滚烫的烙铁被滴上了一滴冰水,虽然微不足道,却带来了瞬间的、令人战栗的舒缓!
虺玉叩门,死水微澜,一线生机...竟真的从这尘封万古的青铜门后,悄然透出!
门,裂开了一道缝。
那一声细微却如同天籁的“咔哒”轻响,那道比发丝还细、却透出清新“活风”的门缝...
第209章 灵泉
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刺穿了笼罩在思朔心头的绝望坚冰!
她抱着赵绾绾,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怀中,赵绾绾心口爆发的刺目白光正缓缓收敛,重新化为温润的、在灰败裂痕中流淌的光流,但那光芒明显比之前凝实、稳定了许多,仿佛被那古老的青铜枢纽注入了一丝新的活力。
赵绾绾那灰败的脸色,在光芒的映照下,似乎也恢复了一抹极其微弱的、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开...开了...”
思朔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巨大的不真实感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看着那道细微的门缝,感受着从中透出的、那缕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奇异生命气息的清风拂过脸颊,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终于尝到了第一滴甘霖。
这缕清风,如同拥有神奇的魔力。
瘫倒在门前淤泥中、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的水生,在吸入这丝清风的刹那,那如同破风箱被撕裂般的沉重喘息,极其微弱地...停滞了那么一瞬!
随即,那随时可能断掉的呼吸,竟然奇迹般地...稍稍拉长、平稳了一丝丝!
尽管依旧微弱得令人心焦,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濒临断绝的绝望感,被这缕生机强行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更远处,躺在冰冷碎石地上的苏南,死灰般的脸上,眉头极其艰难地皱紧,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呻吟。
他那条完好的手臂的手指,再次痉挛般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颤动。
就连躺在石阶上、如同被世界遗弃的焦炭般的我,当那缕蕴含着奇异生机的清风拂过口鼻,
沁入肺叶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席卷了被剧痛和灼烧反复蹂躏的残破身躯!
“嘶——”
我猛地抽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冰泉浇灌滚烫烙铁般的舒爽!
皮肤下那些如同烧红铁线般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传来的剧痛仿佛被这缕清风极其微弱地...抚平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依旧痛入骨髓,但那如同跗骨之蛆、永无止境的酷刑感,似乎被这缕生机强行稀释、打断了一瞬!
连带着识海中那翻江倒海、如同亿万钢针穿刺的神魂剧痛,也被这股清凉的气息稍稍安抚,
混乱狂暴的思绪如同被投入了冰水,瞬间清醒了一丝!
这感觉...太神奇了!这青铜门后的气息...蕴含着某种强大的、滋养生命本源的力量!
“思朔!推门!”我嘶哑地低吼,声音因为激动和剧痛的缓解而带上了一丝力量。
希望就在眼前!必须进去!
思朔被我的喊声惊醒。
巨大的狂喜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身体的透支和神魂的刺痛!
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光芒收敛、气息似乎平稳了一分的赵绾绾放在水生身边相对干燥的淤泥上。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那缕奇异的清风似乎给了她新的力量。
她站到那扇巨大、沉重、布满古老纹路的青铜巨门前。
双手按在冰冷、湿滑、覆盖着剥落苔藓的门扉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但门缝中透出的生机气息又让她精神一振。
“开——!!!”
思朔发出一声力竭的嘶喊,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肩膀死死顶住厚重的青铜门扉,双脚在湿滑的淤泥中奋力蹬踏!
“嘎吱——吱呀呀——”
令人牙酸的、仿佛沉睡巨兽被强行唤醒的、沉重到极致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刺耳无比,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荡,甚至短暂压过了远处瀑布的轰鸣!
那扇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巨门,在思朔拼尽全力的推动下,那一道细微的门缝,正以极其缓慢、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一寸...两寸...
随着门缝扩大,那股蕴含着奇异生命气息的清新“活风”更加浓郁地涌了出来!
如同打开了通往生命源泉的闸口!
风拂过瘫倒的水生,他沉重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又平稳了一分,紧锁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丝。
风拂过昏迷的苏南,他手指的颤动更加明显,喉咙里发出更清晰的痛苦呻吟。
风拂过赵绾绾,她心口流淌的白光似乎更加温润灵动。
门缝扩大到一尺宽!
思朔已经彻底脱力,身体软软地靠在被她推开一道缝隙的青铜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惨白的脸上淌下,混合着泥水和泪水。
但她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疲惫到极致、却又充满了巨大希望的笑容。
“哥...开了...门开了...”她虚弱地朝我喊道。
透过那道一尺宽的门缝,借着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和水生身边剥落苔藓后露出的、被门内气息激活的、散发着微弱玉色光晕的古老纹路,我看到了门内的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溶洞!
洞顶极高,隐没在门内更深的黑暗中。
地面并非天然岩石,而是相对平整的巨大石板铺就,虽然布满厚厚的灰尘和从门缝渗入的少量淤泥,但依旧能看出规整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封已久的土腥味,但其中蕴含的那股奇异的、滋养生命的清新气息,却如同实质般浓郁,与门外溶洞那腐朽阴郁的气息形成了天壤之别!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门内空间的中央,靠近洞壁的位置,竟然有一汪...小小的水潭!
那水潭不大,直径不过丈许。
潭水在赵绾绾心口白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近乎透明的浅碧色!
水面平滑如镜,不起一丝波澜,散发着比门外涌出的“活风”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生命气息!
水潭边缘,是天然形成的、光滑的岩石围拢,上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靠近水面的岩石缝隙里,却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极其微小、散发着极其微弱荧光的、类似苔藓的植物!
而在水潭正对着青铜巨门的洞壁上,有一个碗口大小、形状规则的圆形孔洞。
一股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带着清新水汽的微风,正从那个孔洞中缓缓吹出,拂过碧色的潭水,再通过青铜门的缝隙涌向门外!
那正是我们感受到的“活风”源头!
更重要的是,在那孔洞的边缘,镶嵌着一圈极其微小、却散发着与青铜巨门纹路同源、此刻正被“活风”微微点亮的玉色符文!
这显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通风口!
有水!而且是蕴含着强大生命精气的灵泉之水!
这个发现,如同最后一剂强心针,狠狠注入我们濒临崩溃的意志中!
“水...灵水...”思朔也看到了那汪碧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挣扎着,几乎是爬着,冲进了门内。她扑到那汪浅碧色的水潭边,不顾一切地用双手捧起一捧水。
第210章 暂时安全之所
那水入手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
水质纯净得不可思议,捧在手中如同捧着一块凝固的碧玉。
浓郁的生命精气顺着皮肤接触点丝丝缕缕地渗入,瞬间驱散了部分疲惫和寒意。
思朔先小心地尝了一小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甜和冰凉瞬间席卷了她的味蕾,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如同久旱的河床被甘泉滋润,干涸撕裂的喉咙瞬间被抚平,透支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
连带着神魂深处那撕裂般的刺痛,都被这清凉的气息稍稍安抚!
“能喝!哥!是灵水!能喝!”思朔狂喜地喊道,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力气。
她立刻转身,小心翼翼地捧着水,冲到门外的水生身边。
“水生哥!喝水!快!”她将水凑到水生干裂出血的嘴唇边。
这一次,水生的吞咽顺畅了许多。
几口蕴含着浓郁生命精气的灵水下肚,他那如同破风箱般的沉重喘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下来!
惨白死灰的脸上,也极其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丝极其淡薄的血色!
虽然依旧昏迷,但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被这灵泉之水强行稳住,甚至...隐隐有了一丝复燃的迹象!
思朔又捧了几次水喂给水生,直到他呼吸彻底平稳。然后她立刻冲向昏迷的苏南,同样小心地喂他喝下灵水。
苏南在清凉灵水的刺激下,痛苦紧皱的眉头明显舒展了一些,手指的颤动也更加有力。
最后,思朔捧着一捧最满、最清澈的灵水,小心翼翼地来到我身边。
“哥...慢点喝...”她跪坐下来,将水捧到我的唇边。
冰凉、清甜、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灵泉之水流入我灼痛干裂的喉咙。
那感觉,如同久旱的沙漠迎来了滔天洪水!
清凉的气息瞬间席卷全身!皮肤下那些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传来的剧痛如同被投入了冰海,瞬间被压制、抚平了大半!
虽然那深入骨髓的创伤依旧存在,经脉的碎裂无法逆转,但这股清凉的生命精气却像最温柔的良药,强行浇灭了那灼烧灵魂的酷刑之火!
连带着识海中翻腾的混沌和剧痛,也被这股清凉的气息强行镇压、梳理,意识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贪婪地小口吞咽着,每一口都带来巨大的舒缓。
思朔喂了我三捧水,直到我感觉干涸的身体似乎被重新注入了些许活力,那濒临崩溃的虚弱感被强行拉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思朔才自己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灵泉之水入腹,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停止,眼中那因为透支而涣散的光芒重新凝聚起来,虽然依旧疲惫,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希望。
她靠在冰冷的青铜门框上,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目光扫过门内空间——平整的石板地面,中央那汪散发着莹莹碧光和浓郁生机的灵泉,洞壁上那个持续送来清新空气的通风孔...这里,简直就是绝境中的天堂!
“哥...我们有水了...有救了...”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感受着体内被灵泉之水强行压下的剧痛和恢复的一丝力气,看着门内那汪救命的碧潭,看着水生和苏南平稳下来的呼吸,看着思朔眼中重新亮起的光芒,看着赵绾绾心口那稳定流淌的温润白光...
一线生机,终于在这尘封万古的青铜门后,化作了真实的、可以触摸的希望。
休养生息,在这片死寂深渊中意外发现的庇护所里,终于成为了可能。
灵泉之水入喉,清凉甘冽,如同九天甘霖,瞬间浇熄了体内那肆虐的酷刑之火。
每一口下咽,都带来清晰的、几乎令人落泪的舒缓。
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被强行压制,虽然那深入骨髓的创伤和寸断的经脉依旧如同蛰伏的毒龙,但至少不再疯狂地撕咬我的神魂。
混乱狂暴的识海被这股清泉般的生机梳理,剧痛消退大半,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
三捧灵水下肚,干涸的丹田气海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那濒临溃散的虚弱感被强行拉回。
虽然依旧无法调动一丝力量,甚至连挪动手指都牵扯着钻心的痛楚,但至少...能清晰地思考,能感知这具残破躯壳的状态,而不是在无边的痛苦和混沌中沉沦。
“哥,感觉怎么样?”思朔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
她靠坐在青铜门框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喝了灵泉之水后,透支的神魂似乎被这生命精气滋养,眼中的血丝淡了些,多了一丝活泛的光彩。
“好...多了...”我嘶哑地回答,声音虽然依旧破碎,但不再带着那种濒死的漏气感。
目光扫过四周。
水生庞大的身躯依旧瘫倒在门内石板地的边缘,靠着冰冷的门框。
但呼吸已经彻底平稳下来,不再是那种令人揪心的破风箱声,而是均匀深沉的、带着微弱鼾声的沉睡。
他后背那道恐怖的撕裂伤,在灵泉之水蕴含的生命精气滋养下,边缘翻卷的皮肉似乎停止了渗血,呈现出一种缓慢愈合的淡粉色。
冻伤的双腿浸泡在门缝渗入的少量潭水中,那死灰般的青紫色也似乎褪去了一些。
苏南被思朔费力地拖进了门内,安置在靠近灵泉的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
他半边焦黑的身体触目惊心,但喝了水后,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呼吸悠长平稳,显然陷入了更深层的修复性昏迷。
那条被草草包扎、浸透血污的手臂,布条下的伤口似乎也被灵泉的气息滋养着,不再散发出腐败的阴冷感。
赵绾绾被小心地安放在灵泉边,距离那汪散发着莹莹碧光的潭水最近。
她心口那流淌着温润白光的裂痕,在浓郁的生命精气环绕下,光芒似乎更加凝练、稳定,如同破碎的玉石被无形的巧手精心温养,正在缓慢地弥合。
她那灰败的脸色褪去了死气,透出一种玉石般的、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泽,仿佛沉睡在灵泉滋养的梦中。
思朔自己,则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巢穴的、筋疲力尽的小兽,蜷缩在门框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用撕下的、相对干净的衣襟蘸取的灵泉之水,润湿干裂的嘴唇和喉咙。
每一次吞咽,她脸上那透支的疲惫似乎就减轻一分。
死寂被平稳的呼吸声取代。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尘封的气息,但更浓郁的是那汪碧潭散发出的、令人身心舒泰的清新生机。
远处瀑布的轰鸣被厚重的青铜门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背景音。
溶洞深处那催命的呜咽风声和诡异刮擦声,也仿佛被这扇古老的巨门彻底隔绝在外,连同那冰冷粘稠的注视感也消失无踪。
安全了。至少暂时安全了。
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在这难得的平静和生机滋养下,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余地。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看着身边陷入沉睡或深度昏迷的同伴,看着思朔强撑着守夜却眼皮打架的模样,一股深沉的倦意也悄然爬上我的意识。
休息...必须休息...恢复一点力气,才能面对未知的前路...
我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肌肉,感受着灵泉气息在体内缓慢流转带来的微弱滋养。
剧痛如同退潮的海水,虽然依旧在深处涌动,但至少不再狂暴地冲击意识的堤坝。
时间在尘封的寂静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沉入修复性的浅眠时——
嗡...
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感,顺着身下冰冷的石板,极其轻微地传递到我的脊背。
第21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震动感...并非来自门外瀑布的轰鸣余波。
它更轻,更...规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脉动”感?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或者...就在这巨大空间的深处,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下?
我的眼睛猛地睁开!
残存的警惕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瞬间昂起头颅!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也在示警!
我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凝聚在感知上。
身体残破,力量全无,但属于猎手和求生者的直觉却前所未有的敏锐。
嗡...
又来了!比刚才清晰了一分!
那震动感,如同沉睡巨兽极其轻微的心跳,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质感,穿透厚重的石板和尘封的岁月,清晰地传递过来!
方向...似乎来自溶洞深处,来自那扇隔绝了危险的青铜巨门...之后?!
怎么可能?!那诡异的风声和刮擦声不是被隔绝了吗?难道门后...还有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我的脊椎爬升!
我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死死盯住那扇只推开了一尺宽缝隙的青铜巨门。
门内一片死寂。
思朔靠着门框,头一点一点,似乎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浅眠。
水生打着鼾,苏南和赵绾绾毫无声息。
灵泉的碧光幽幽地映照着布满灰尘的石板地面和洞壁。
一切如常。
但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是之前那种弥漫在溶洞中的、如同冰冷水银般的注视。
这一次,那感觉更加...具体!更加...有针对性!
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无形的眼睛,正透过那扇青铜巨门的缝隙...死死地、贪婪地...盯着门内...
盯着灵泉...盯着我们这些闯入者!
“呃...”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试图引起思朔的注意。
但声音太微弱,她睡得太沉。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青铜巨门内侧的门框边缘——那里,之前被思朔推开时震落了大片苔藓和淤泥,露出了下方古老、繁复、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阴刻纹路。
在灵泉幽幽的碧光映照下,那些原本沉寂的、如同死物的纹路...似乎...有极其极其微弱的光晕在流淌?!
不是虺玉那种温润的白光,也不是门扉中央枢纽被激活时的玉色光芒。
那是一种...更加幽暗、更加深沉、带着一丝...粘稠的...暗绿色泽?!
那暗绿的光晕极其微弱,如同濒死萤火虫的最后一点光芒,在纹路的凹槽深处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流动着!
每一次流动,都伴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恶意意念,如同毒蛇吐信般悄然弥漫!
这些纹路...是活的?!
它们...在“看”着我们?!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的意识!
“思...朔!”我用尽力气,嘶哑地低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恐惧!
思朔猛地惊醒,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又惊惶地看向我:“哥?怎么了?”她显然也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巨大不安。
“门...门上的...纹路...”我艰难地抬手指向门框内侧,那流淌着暗绿幽光的区域,“...在动...在...看我们!”
思朔顺着我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那些在碧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阴森的古老纹路上。
起初她似乎没看出什么,但几秒钟后,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猛地向后缩去,撞在冰冷的石壁上,脸上瞬间褪尽了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
她看到了!她也看到了那在纹路深处极其缓慢、却无比诡异地流淌着的暗绿幽光!
那光芒如同有生命般,在古老的凹槽中蜿蜒爬行,散发着冰冷、贪婪、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那感觉,就像被无数只冰冷的、由光线构成的毒虫,爬满了皮肤!
“是...是活的!这些鬼东西是活的!”思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水生,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
他庞大的身躯在睡梦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后背那道正在缓慢愈合的恐怖伤口边缘,竟毫无征兆地渗出几缕极其细微的...暗绿色的血丝?!
那血丝在灵泉碧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
更远处,靠近灵泉的苏南,身体也极其轻微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梦魇般的痛苦呻吟。
他焦黑的那半边身体,皮肤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暗绿色光点...一闪而逝?!
连昏迷中的赵绾绾,心口那稳定流淌的温润白光,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干扰,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光芒中似乎也混入了一丝...极其淡薄的暗绿阴影?!
青铜门上的“活纹”!它们在散发某种无形的、侵蚀性的力量!
它们透过门缝,在窥伺,在渗透,在污染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之地!
休养生息的庇护所,转瞬间化作了被无数活体诅咒纹路窥伺的囚笼!
思朔那声短促的惊叫,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门内死寂的平静。
“是...是活的!这些鬼东西是活的!”
她惊恐的声音在尘封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蜷缩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惨白,目光死死钉在青铜门框内侧那些缓慢流淌着暗绿幽光的古老纹路上,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缠住了脖颈。
几乎同时——
“呃啊——!”
水生庞大的身躯在沉睡中猛地弓起!
后背那道刚刚停止渗血的恐怖伤口边缘,毫无征兆地撕裂开来!
这一次涌出的不再是暗红的血液,而是几缕粘稠、妖异的暗绿色液体!
那液体在灵泉幽幽的碧光映照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如同溃烂的脓汁!
水生痛苦地闷哼着,额头上青筋暴跳,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剧痛而剧烈痉挛!
“滋...”
更远处,苏南焦黑的那半边身体皮肤下,数个极其微弱的暗绿色光点骤然亮起,如同被激活的鬼火!
皮肤表面瞬间鼓起几个黄豆大小的、蠕动着的脓包,随即破裂,渗出同样粘稠的暗绿色脓液!
苏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连昏迷在灵泉边的赵绾绾,心口那稳定流淌的温润白光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
纯净的玉色光芒中,赫然混入了几丝极其顽固、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绿阴影!
白光与阴影在她心口裂痕处激烈地纠缠、搏斗,每一次碰撞都让赵绾绾灰败的脸色浮现出巨大的痛苦,身体微微颤抖!
青铜门上的“活纹”!它们不仅仅在窥伺!
它们正透过门缝,透过空气,甚至可能透过灵泉的气息,散发着某种无形无质、却恶毒至极的侵蚀力量!
它们在污染生机,在唤醒沉疴,在侵蚀我们刚刚被灵泉之水勉强稳固的生命本源!
“哥!”思朔发出绝望的哭喊,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几乎要将她再次压垮。
她看着痛苦挣扎的同伴,看着门框上那如同毒蛇般蠕动的暗绿幽光,第一次感觉到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庇护所,变成了一个被诅咒的、缓慢收紧的死亡囚笼!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决绝如同火山,在我这具残破躯壳的深处轰然爆发!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前所未有的灼热刺痛,仿佛感应到了我沸腾的杀意!
不能再等了!必须毁掉这些邪异的纹路!否则,这扇门后不是生路,而是通往更绝望深渊的入口!
“思...朔!”我嘶哑地低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带上了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离火符...还有吗?!”
思朔猛地一激灵,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手忙脚乱地在破烂的道袍内衬里摸索。
片刻,她颤抖着掏出了两张仅存的、边缘焦黑、灵光黯淡的黄色符箓——正是天师府的离火符!
虽然光芒微弱,符纸也破损不堪,但上面残留的朱砂符文依旧透着一丝微弱却纯正的正阳破邪之力!
“有...还有两张!但是...哥,你...”她看着我布满焦黑裂痕、连动都动不了的身体,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不是我用!”我急促地打断她,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死死钉在门框上流淌着暗绿幽光最浓郁的区域,“...贴!贴在纹路上!用你最后的神念...引燃它!”
第212章 门内生机
思朔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看到水生后背不断渗出的暗绿脓液,看到苏南皮肤下蠕动的鬼火,看到赵绾绾心口白光中纠缠的阴影...那丝挣扎瞬间被不顾一切的决绝取代!
“好!”她咬牙应道,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凶悍!
她深吸一口气,那缕从通风口持续送来的、带着奇异生机的“活风”似乎给了她最后的力量。
她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从地上弹起,手持两张残破的离火符,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散发着冰冷恶意的青铜门框!
门框上流淌的暗绿幽光仿佛感应到了威胁,流动的速度骤然加快!
那冰冷的恶意意念瞬间变得尖锐、狂暴!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阴寒气息猛地扩散开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向扑来的思朔!
“呃!”思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神魂透支带来的撕裂感被这阴寒恶意瞬间放大!
但她冲势不减,眼中只有那片蠕动的邪纹!
就在她即将扑到门框的刹那——
“水生!接住!”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瘫倒在地、痛苦痉挛的水生,那如同灌了铅的眼皮猛地掀开!
浑浊的瞳孔里没有清明,只有被剧痛和侵蚀激发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狂暴凶性!
他听到了我的吼声,听到了思朔的闷哼!
那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蛮力!
“吼——!!!”
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咆哮从水生喉咙里炸响!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如同巨蟒般猛地探出,带着一股腥风,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思朔纤细的脚踝!
水生手臂上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他无视后背伤口因用力而喷涌出的暗绿脓液,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将前扑的思朔向后、向上一拽!
思朔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得凌空飞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无形阴寒气息最锋锐的攒刺!
而她手中那两张残破的离火符,也借着这股冲势,如同两道燃烧着最后意志的飞镖,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青铜门框上暗绿幽光流淌最核心的两处区域!
“啪!啪!”
符纸带着微弱的灵光,紧紧贴在了冰冷的、布满污垢和铜锈的青铜纹路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思朔人在半空,被水生拽向后方,口中却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咒诀!
她双目圆睁,眼中血丝密布,额头青筋暴跳,将透支的神魂中最后一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念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那两张残破的符箓之中!
“离火!焚邪!燃——!!!”
轰——!!!
两张仅存的、灵光黯淡的离火符,在思朔不顾一切的催动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残焰,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赤红色光芒!
不再是之前那点微弱的火星,而是两团凝聚着最后正阳破邪意志的、炽烈燃烧的火焰!
赤红的火焰瞬间点燃了符纸,疯狂地舔舐着青铜门框上那流淌的暗绿幽光!
火焰与幽光接触的刹那,发出“嗤啦嗤啦”如同滚油煎肉般的刺耳声响!
大片大片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烟雾腾空而起!
“吱——!!!”
一声尖锐、凄厉、非人的惨嚎,仿佛从青铜门内部,从那些古老的纹路深处,甚至从整个尘封的空间里猛地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被烈火灼烧的痛苦和无尽的怨毒!
门框上流淌的暗绿幽光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蛇,疯狂地扭曲、挣扎、试图逃离火焰的灼烧!
但思朔这搏命催发的离火,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缠绕、焚烧着它们!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幽光扭曲的滋滋声、非人惨嚎的尖啸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效果立竿见影!
水生后背伤口处渗出的暗绿脓液瞬间停止了流淌,那妖异的色泽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变为暗红的血液!
他痛苦痉挛的身体猛地松弛下来,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沉重喘息,再次陷入昏迷,但气息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苏南皮肤下蠕动的暗绿鬼火如同被掐灭般瞬间消失,破裂的脓包不再渗出绿液。
他压抑的嘶吼停止,身体停止了抽搐,虽然依旧昏迷,但眉头不再紧锁。
赵绾绾心口那纠缠白光的暗绿阴影,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退散!
纯净的温润白光重新占据主导,稳定地流淌起来,她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随之消散。
两团赤红的离火在青铜门框上疯狂燃烧着,将大片大片的暗绿幽光焚烧成腥臭的烟雾。
那冰冷的恶意意念和腐蚀性的阴寒气息如同雪崩般迅速消退!
思朔被水生拽回,重重摔在布满灰尘的石板地上,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哇地喷出一小口鲜血。
神魂彻底透支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扎进脑海,让她瞬间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但她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却无比快意的笑容。
成功了!这邪异的活纹...被压制了!
我看着门框上那两团熊熊燃烧、正将最后一点暗绿幽光焚烧殆尽的赤红离火,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恶意和侵蚀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心中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
水生和苏南的伤势被暂时稳住,赵绾绾心口的白光也重新稳固。
思朔虽然彻底透支,甚至可能伤及了神魂根本,但至少...命保住了。
然而,那两团离火也在迅速黯淡下去。符纸本就残破,思朔的神念更是油尽灯枯。
赤红的火焰在焚烧掉最后一片蠕动的暗绿幽光后,如同完成了使命般,不甘地跳动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只留下门框上两片被烧灼得焦黑发红、散发着刺鼻腥臭的痕迹。
青
铜门恢复了死寂。
那些古老的纹路重新隐没在黑暗和污垢中,仿佛刚才那活物般的蠕动和恶毒的侵蚀从未发生过。
但空气中残留的腥臭烟雾,门框上焦黑的灼痕,以及同伴们身上刚刚褪去的邪异症状,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
危机,被思朔和水生联手以近乎自毁的方式暂时击退了。
门内空间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灵泉幽幽的碧光和众人或沉重或微弱的呼吸声。
但这一次的寂静,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和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些被烧退的“活纹”,真的被彻底消灭了吗?
这扇尘封的青铜门后,除了这汪救命的灵泉,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凶险?
那溶洞深处令人心悸的风声和刮擦声,是否真的被彻底隔绝?
休养生息,暂时击退了第一波危机,但更大的阴影,已然笼罩在这片尘封的庇护所上空。
离火熄灭,腥臭的烟雾在尘封的空间里缓缓弥散、沉降,最终被灵泉持续散发的清新生机气息中和、驱散。
死寂重新降临。但这一次的寂静,不再令人窒息,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安宁。
门框上那两片焦黑的灼痕如同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与无形邪物的搏杀。
青铜巨门彻底恢复了死物般的沉寂,那些古老的纹路重新隐没在黑暗与污垢的阴影里,再不见一丝暗绿幽光流淌。
第213章 活的金属
水生瘫倒在门边,后背伤口不再渗出那妖异的暗绿脓液,只有暗红的血迹在灵泉气息的滋养下缓慢凝固。
他沉重的鼾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加平稳悠长,如同疲惫的巨兽陷入深沉的修复睡眠。
苏南焦黑的身体也不再抽搐,皮肤下那蠕动的鬼火彻底熄灭,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呼吸均匀,显然也进入了更深层的恢复状态。
危机暂时解除。
思朔蜷缩在布满灰尘的石板地上,身体还在因为神魂透支的剧痛而微微颤抖。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额头上全是冷汗。
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催发离火,几乎榨干了她最后一点神念本源,如同将灵魂放在烈火上灼烤。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痛苦的抽气声。
“思朔...”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
她的状态比任何人都危险,神魂的创伤最难愈合。
思朔极其微弱地摇了摇头,眼睛没有睁开,只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气若游丝地说:“...哥...我...没事...睡...睡一会儿就好...”
说完,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细弱悠长,陷入了深度昏迷般的沉睡。
额头上那道以精血画下的血符,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却依旧顽强地维系着最后一丝守护的力量。
看着她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这一路走来,她承受了太多太多。
爹的离去,队伍的崩解,神魂的透支...最后这搏命的一击,更是将她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份守护的执念,沉重得令人心疼。
我的目光转向灵泉边。
赵绾绾安静地躺在那里,心口流淌的温润白光已经彻底稳定下来,纯净的玉色光芒如同有生命般在她破碎的刺青裂痕中缓缓流转、浸润。那几丝被离火逼退的暗绿阴影消失无踪。
在浓郁灵泉生机的滋养下,她灰败的脸色褪尽了死气,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悠长平稳,如同沉睡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孩。
虺玉的净化本源与这灵泉的生命精气似乎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正在加速修复她濒临崩溃的躯体和魂魄。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感受着体内的情况。
灵泉之水带来的清凉和生机,如同最温柔的良医,强行压制了混沌雷力反噬带来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酷刑。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不再灼烧撕裂,虽然依旧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钝痛,但至少不再是无法忍受的酷刑。
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也被平息,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
但这只是压制,而非修复。
丹田气海如同被天雷犁过又遭地火焚烧的焦土,一片死寂的废墟。
寸寸碎裂的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别说调动力量,任何一丝气息的流转都会带来毁灭性的反噬和难以想象的剧痛。
那沉寂的、属于本体本源的狂暴混沌雷力,依旧蛰伏在废墟深处,如同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危险而不可控。
力量...我依旧一丝力量都调动不了。
连挪动一下身体,都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去对抗那随之而来的、如同潮水般的剧痛。
无奈。深深的无奈。
我们被困在这尘封的庇护所里,靠着这汪神奇的灵泉吊住了性命,击退了第一波诡异的侵蚀。
但出路在哪里?这扇隔绝了外部危险的青铜巨门,是否也隔绝了唯一的生路?
门后这巨大的空间,除了这汪灵泉和那个送来“活风”的通风孔,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未知?
那些被离火烧退的“活纹”,真的被彻底消灭了吗?
一个个疑问在清明的思绪中盘旋,带来沉重的压力。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灵泉幽幽的碧光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映照着沉睡的同伴和布满灰尘的古老石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
水生庞大的身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重的、满足的鼾声。
他后背那道恐怖的伤口边缘,在灵泉气息持续的滋养下,竟然开始缓慢地结痂、收拢!
虽然距离愈合还早,但那新生的肉芽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与之前的惨烈景象判若云泥。
他那双冻伤的双腿,死灰的青紫色也明显褪去,肿胀消减了不少。
苏南那边也有了动静。他焦黑的半边身体,坏死的皮肤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带着嫩红色的皮肉。
虽然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每一次剥落都意味着新生。
他偶尔会在睡梦中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但呼吸始终平稳悠长,强大的生命力正在与创伤顽强抗争。
思朔依旧沉睡,脸色却比之前红润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但不再是那种透支的惨白。
额头的血符光芒似乎也凝实了一丝。
透支的神魂在深度睡眠和灵泉气息的滋养下,开始了极其缓慢的修复。
变化最大的是赵绾绾。
她心口流淌的白光越来越凝练、越来越明亮。那蛛网般的灰败裂痕,在白光的浸润下,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弥合!
一些细小的裂痕甚至已经完全消失,皮肤恢复了白皙光滑,只留下淡淡的、如同玉石纹理般的印记。
她那玉石般的温润脸色,也透出了一丝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血色红晕。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依旧带着虚弱,却比之前明亮了无数倍的灰眸。
瞳孔深处,那点求生的火焰已经重新燃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澄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
她醒了!
赵绾绾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四周。看到焦黑的门框灼痕,看到沉睡的思朔、水生、苏南,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想开口,却又有些虚弱。
“醒了?”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赵绾绾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最终落在那汪散发着莹莹碧光和浓郁生机的灵泉上。
她的灰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像是困惑,又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感应?
她没有说话,只是支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缓缓坐起身。
她挪到灵泉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探入那纯净透明的浅碧色泉水中。
指尖触水的刹那,她心口流淌的白光骤然明亮了一瞬!
一圈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以她的指尖为中心,在平滑如镜的泉面上悄然荡开!
赵绾绾的眉头微微蹙起,灰眸中那丝困惑之色更浓。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指没有离开水面,反而缓缓地、沿着泉底光滑的岩石,向下探去。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灰眸微微闭上,似乎在用心神感知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灵泉依旧平静,只有幽幽的碧光映照着赵绾绾专注而苍白的侧脸。
突然!
赵绾绾的手指在泉底某处停了下来!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灰眸骤然睁开!
瞳孔深处,那点温润的白光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她猛地抽回手指,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
“怎么了?”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赵绾绾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探入水中的指尖,又猛地抬头看向灵泉深处她刚才触碰的地方,灰眸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泉底...有东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不是石头...是...是金属...冰冷的上面...有纹路...活的!它在...看我!”
第214章 苏醒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清晰地回荡在尘封的空间里。
那双刚刚恢复了几分神采的灰眸,此刻死死地盯着灵泉深处她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瞳孔深处那点温润的白光剧烈地波动着,如同受惊的烛火。
泉底?金属?活的纹路?!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
刚刚被灵泉之水强行压下的不安感,如同蛰伏的毒蛇,再次昂起了头颅!
这尘封的庇护所,果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看清楚...是什么?”我嘶哑地问,目光也死死锁住那汪依旧散发着莹莹碧光的潭水。
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洞壁模糊的轮廓和赵绾绾苍白震惊的脸,看不出丝毫异常。
赵绾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灵泉深处,灰眸中白光流转,显然在调动虺玉本源的力量进行更深层次的感知。
“方形的...很大一块...嵌在泉底最深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深深的困惑,“...很冷...像冰...但感觉...比冰更沉...更死寂...上面刻着...很多纹路...很古老...很复杂...”
她停顿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努力分辨着感知到的信息:“...那些纹路...是活的!不是刚才门上那种...恶意...但...很冷...很...‘空’...像...像在沉睡...又像...在‘看’...”
她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那种感觉,只能重复着“看”这个字眼,带着一种被无形之物锁定的寒意。
沉睡的?冰冷的?空的?在“看”?
这描述,让我瞬间联想到了门外溶洞中那无处不在的、如同水银般弥漫的冰冷注视感!
难道...源头在这里?在这灵泉之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苏南,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初醒的茫然,只有一种被极度危险惊醒的、如同鹰隼般的锐利和警觉!
他的目光瞬间扫过四周,最终死死定格在...那汪平静的灵泉上!
“不对劲...”苏南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焦黑新生的皮肉被牵动,痛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泉水,“...水...波动...有东西...在下面...动!”
波动?有东西在动?
我和赵绾绾立刻凝神看向水面。
起初,水面依旧平滑如镜,倒映着幽幽的碧光。
但几秒钟后,在苏南指出的位置——正是赵绾绾刚才触碰的泉心深处——水面极其极其轻微地...荡漾开了一圈涟漪!
那涟漪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几乎难以察觉。
但在绝对平静的潭面上,在苏南那被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如同野兽般敏锐的感知下,这微小的波动被无限放大!
紧接着,又是一圈!更微弱,更难以捕捉!
不是水流自然形成的波纹!那涟漪的中心点...在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移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泉底那块冰冷的金属板上...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皮肤下那些被压制的焦黑裂痕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穿过般的麻痒刺痛!
“它...醒了...”赵绾绾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心口流淌的白光似乎受到了刺激,光芒变得有些躁动不安。
“思朔!水生!醒醒!”我嘶哑地低吼,声音带着急迫。危机迫在眉睫!
思朔被我的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透支的疲惫依旧写在脸上,但眼中已经恢复了神采,带着被惊醒的警惕。
她立刻看向我示意的方向,看到了泉面那极其微弱的异常涟漪。
水生庞大的身躯也动了一下,沉重的鼾声停止。
他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四周,随即被灵泉的碧光吸引,最后也落在了那微不可查的涟漪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后背结痂的伤口被牵动,痛得他龇牙咧嘴,但眼中的凶悍和警惕已经重新燃起。
所有人都醒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泉底的异样!
门内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刚刚才被灵泉之水滋养恢复的一丝生气,被这泉底未知的、仿佛正在苏醒的冰冷存在带来的巨大压力所取代。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汪碧潭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以及泉心深处那每隔十几秒便极其轻微地荡漾开的一圈涟漪,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是什么鬼东西?”水生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后背的疼痛让他额头青筋跳动,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泉水,粗大的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身边的工兵铲柄。
“不知道...”苏南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支撑着身体,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让他动作僵硬,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但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比外面的风声...更危险...”
思朔挣扎着站起来,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坚定。
她走到赵绾绾身边,将她挡在身后,目光同样死死盯着泉心:“绾绾姐,能感觉到更多吗?它...想干什么?”
赵绾绾闭着眼睛,灰眸中的白光流转到了极致,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似乎在极力沟通、感知泉底那块冰冷的金属板和其上“活”着的纹路。
片刻,她猛地睁开眼,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它在...‘吃’!”
“吃?”思朔和水生同时失声。
“不是吃...是...吸收!”赵绾绾急促地纠正,灰眸中充满了困惑和巨大的不安,“...它在吸收...灵泉里的...生机!那些‘活风’带来的生命精气...它在...偷走!”
她的话如同惊雷,瞬间炸响在我们心头!
吸收灵泉的生机?!
难怪!难怪这汪灵泉蕴含的生命精气如此磅礴,却似乎只能勉强压制我们的伤势,修复的速度极其缓慢!
原来...大部分生机,都被泉底这诡异的金属板和上面的“活纹”偷走了?!
这哪里是救命的灵泉!这根本就是泉底那东西维持自身“活”性的养料池!
“他娘的!”水生怒骂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砸了它!”但他刚一动,后背的剧痛就让他闷哼一声,重新跌坐回去。
“不行!”苏南立刻出声阻止,声音急促,“动静太大!会惊醒它!而且...水...”他看了一眼那纯净的碧潭。
毁了泉底的东西,这救命的灵泉是否还能存在?谁也不知道!
“它在吸收...那它在苏醒...”思朔的声音带着寒意,“如果让它彻底醒来...”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后果。
一个能吸收生命精气的、冰冷的、带着“活”纹的未知存在,一旦彻底苏醒,对我们这些重伤未愈、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必须阻止它!在它彻底苏醒之前!
第215章 筑神基
可怎么阻止?思朔神魂透支,离火符耗尽。
水生重伤,苏南半边身体几乎废掉。
赵绾绾的虺玉本源似乎对那东西有感应,但也仅仅是感应。
而我...依旧是一堆动弹不得的焦炭!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在那汪碧潭上。
泉心深处,又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荡漾开来。
这一次,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一分?那移动的“东西”...动作似乎...加快了一丝?
冰冷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时间,在无声的恐惧和泉底那如同心跳般的涟漪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喘息之地,转瞬间又化作了倒计时的死亡沙漏。
赵
绾绾那声“它在吸收”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们刚刚因喘息而稍暖的心口。
泉底那冰冷的金属板,那“活”着的纹路,竟在窃取灵泉的生命精气!
这救命的甘霖,竟成了滋养怪物的养料!难怪我们的伤势恢复如此缓慢!
死亡的沙漏,在泉心深处那如同心跳般、越来越清晰的涟漪中,开始倒计时。
“必须...阻止它...”我嘶哑地低语,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
目光扫过同伴:思朔脸色苍白,眼神疲惫却坚定;
水生喘着粗气,后背的伤口让他动弹艰难,但眼中的凶悍如同被激怒的野牛;
苏南靠坐在石壁边,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让他如同半身石雕,唯有完好的手臂紧握成拳,眼中闪烁着冷静的锐利;
赵绾绾站在泉边,灰眸中白光流转,与泉底那冰冷的窥伺无声对抗。
力量。我们需要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赵绾绾身上,落在她心口流淌的温润白光上。
虺玉本源...是唯一能直接与泉底那东西产生感应,甚至...对抗的力量!
“绾绾...”我艰难地开口,“...你的力量...能...干扰它吗?哪怕...让它慢一点...”
赵绾绾的目光从泉心收回,落在我身上。
她明白我的意思,灰眸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又被巨大的凝重取代。她缓缓摇头:“...很难...它的‘根’...很深...很冷...我的光...像火苗靠近冰山...只能...让它‘看’到我...也许...能分散它的注意...但吸收...停不下来...”
分散注意?让它的“视线”聚焦在赵绾绾身上,从而暂时减缓对灵泉生机的掠夺?
这几乎是饮鸩止渴!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试试...”我咬着牙,“...小心...”
赵绾绾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她走到灵泉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心口流淌的温润白光瞬间变得明亮、凝聚!
那光芒不再仅仅局限于心口,而是如同实质的、纯净的玉色丝绦,丝丝缕缕地透体而出,在她周身形成一层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白色光晕!
她将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下,虚按在平静的泉面上空。
周身的白光如同受到指引,缓缓流向她的双掌,在掌心凝聚成两团柔和却明亮的玉色光球!
“嗡...”
光球形成的刹那,泉心深处那如同心跳般的涟漪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剧烈的涟漪猛地荡漾开来!
仿佛泉底那沉睡的冰冷存在,被这突然出现的、同源却又带着“异物”气息的光芒瞬间惊醒、激怒!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冰冷、粘稠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泉水,狠狠刺向赵绾绾!
“哼!”赵绾绾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晃!掌心的两团玉色光球瞬间明灭不定!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承受巨大的冲击!
但她紧咬牙关,灰眸紧闭,硬生生稳住了身体和掌心的光芒,甚至将更多的白光注入光球!
她在用自己的虺玉本源为饵,强行吸引泉底那东西的“注意”!
如同在黑暗的深渊中,点燃自己作为灯塔,吸引捕食者的目光!
效果...竟然真的出现了!
泉心深处那如同心跳般的涟漪,在最初剧烈的波动后,竟然真的...放缓了!
虽然依旧存在,但间隔明显拉长,幅度也变小了许多!
那冰冷粘稠的意念,如同被磁石吸引,绝大部分都死死锁定在赵绾绾和她掌心的光球上,对灵泉生机的掠夺似乎...被强行分散、减弱了!
灵泉幽幽的碧光似乎都明亮、活跃了一丝!空气中弥漫的生命精气也似乎浓郁了一分!
“有效!”思朔惊喜地低呼,但看着赵绾绾苍白颤抖的样子,眼中又充满了担忧。
水生也死死盯着泉水和赵绾绾,粗重的呼吸都放缓了,仿佛怕惊扰了她。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赵绾绾的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掌心的玉色光球虽然依旧明亮,但维持这种强度的输出和对抗,对她刚刚恢复的身体和虺玉本源都是巨大的消耗!她撑不了多久!
“快!趁现在!”苏南嘶哑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振奋!
他挣扎着,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极其艰难地挪向灵泉边!
他的目标,不是泉水,而是泉边洞壁上那个碗口大小、正持续送出清新“活风”的通风孔!
“苏南哥!你要干什么?”思朔惊问。
“堵住它...或者...破坏它!”苏南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动作却因为半边身体的僵硬而显得格外笨拙和痛苦。
他焦黑的皮肤在移动中摩擦着地面,渗出淡红的血丝,但他毫不在意。
“...活风...是它的养料来源之一...断了风...或许能...拖得更久!”
堵住通风口?
思朔和水生瞬间反应过来!水生低吼一声,不顾后背剧痛,挣扎着爬向通风孔的方向。
思朔也立刻冲过去帮忙。
通风孔离地不高,碗口大小,边缘镶嵌着一圈极其微小、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玉色光晕的符文。
一股带着清新水汽和浓郁生机的微风正持续不断地从中吹出。
水生和思朔扑到洞壁前。
水生用巨大的手掌试图去堵那孔洞,但那持续吹出的风带着一股柔韧的推力,竟然将他的手掌微微顶开!
而且孔洞边缘那些微小的玉色符文似乎受到刺激,光芒微微闪烁,风势竟隐隐有加强的趋势!
“堵不住!”水生怒吼,额头青筋暴跳。
“砸!砸烂它!”苏南已经爬到近前,完好的手臂抄起一块拳头大小、边缘锋利的碎石,狠狠砸向通风孔边缘镶嵌的符文!
铛!
碎石砸在坚硬的洞壁上,火星四溅!那圈微小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但并未破碎!
洞壁的岩石极其坚硬,苏南重伤之下力量不足,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破坏!
“让我来!”水生眼中凶光一闪,他抓起那柄沾满泥泞血渍的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铲刃带着蛮横的力道,狠狠劈向通风孔边缘!
铛——!!!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封闭的空间内炸响!火星如同烟花般迸射!
通风孔边缘的岩石被劈开一道浅浅的裂痕!那圈微小的符文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持续吹出的“活风”也猛地一滞,风势明显减弱!
有效!
水生精神一振,不顾后背伤口崩裂的剧痛,再次抡起工兵铲!
然而,就在铲刃即将再次劈落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青铜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第216章 算阵
不是地震!那震动感极其沉闷、均匀,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质感!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强行唤醒,整个躯体都在翻身!
覆盖着厚重灰尘的石板地面在跳动!洞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灵泉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波涛!
“怎么回事?!”思朔惊叫,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赵绾绾更是如遭重击!她闷哼一声,掌心的两团玉色光球瞬间溃散!
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布满灰尘的石壁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心口流淌的白光剧烈地明灭不定,几乎熄灭!泉底那冰冷粘稠的意念失去了压制,瞬间变得更加狂暴、贪婪!
泉心深处,那如同心跳般的涟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泉底那块金属板位置...猛地向上凸起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狠狠顶撞!
更恐怖的是
嗡...嗡...嗡...
一阵低沉、宏大、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金属嗡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不是来自泉底!而是来自...整个青铜空间本身?!
洞壁上那些之前沉寂的、覆盖着灰尘的、属于人工开凿痕迹的纹路和几何线条...此刻,竟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唤醒,开始流淌起...幽暗、粘稠、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青色光芒!
光芒如同活物,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流淌、汇聚!
一股比泉底冰冷意念更加古老、更加沉重、更加漠然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这意志没有具体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存在感”!
仿佛我们惊扰的不是某个怪物,而是...一个沉睡万古的、由冰冷金属构成的...庞大生命体的...核心!
青铜...在低语!
整个庇护所...活了?!
那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金属嗡鸣,如同沉睡巨兽被惊扰的咆哮,瞬间撕裂了空间的死寂!
轰隆隆——!!!
整个青铜空间剧烈地震颤!不是天崩地裂的摇晃,而是如同一个巨大、冰冷、精密的金属造物被强行启动时,内部无数齿轮轴承咬合、能量管道贯通的、带着绝对规则质感的震动!
覆盖着厚重灰尘的石板地面在均匀地跳动、嗡鸣!
洞壁上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灰尘如同雪崩般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更加清晰、更加繁复、此刻正流淌着幽暗粘稠暗青色光芒的几何纹路!
那光芒,如同凝固的、带着剧毒的血液,在冰冷的金属表面缓缓流淌、汇聚!
一股比泉底那冰冷意念更加古老、更加沉重、更加漠然无情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粘稠的冰海,瞬间淹没了我们所有人!
这意志没有愤怒,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存在感”和“被惊扰”的漠然!
仿佛我们不是闯入者,而是几只无意间爬进了精密钟表内部的蚂蚁,此刻,这座沉睡万古的青铜巨钟...正在启动它的自检和...清除程序!
“呃啊!”赵绾绾首当其冲!她本就因强行对抗泉底意念而遭受重创,此刻被这更加宏大冰冷的意志扫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心口流淌的白光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灰眸失去了焦距,彻底陷入昏迷!
“绾绾姐!”思朔惊叫,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
水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得踉跄后退,后背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刚结痂的皮肉,他怒吼着用工兵铲撑住地面才没摔倒。
苏南最惨,他本就半边身体僵硬,剧烈的震动让他如同滚地葫芦般摔了出去,焦黑新生的皮肉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渗出大片血水,痛得他闷哼连连。
而我,躺在这如同巨大共鸣箱般震动的石阶上,感觉全身的骨骼和碎裂的经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再次传来灼烧撕裂的剧痛,仿佛被这冰冷的金属意志强行激活!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疯狂地闪烁着,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如同最后的悲鸣!
嗡鸣声持续着,如同巨兽永不疲倦的低吼。
流淌在洞壁上的暗青光路越来越亮,越来越快,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疯狂游走、交织!
整个空间被这幽暗粘稠的光芒映照得一片光怪陆离,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非人感和压迫感!
更恐怖的是,灵泉那边!
失去了赵绾绾的压制,泉底那冰冷的意念彻底失去了束缚!
泉心深处那块金属板的位置,不再仅仅是顶撞,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向上掀起!
轰——!!!
碧色的潭水猛地炸起数米高的巨浪!纯净的生命精气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搅乱!
浑浊的水花裹挟着水底的淤泥和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
在炸开的潭水中央,那块赵绾绾感知到的、冰冷的金属板,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角!
那根本不是一块简单的金属板!而是一块巨大无比、方方正正、通体呈现出一种沉冷死寂暗铜色的...青铜碑?!
碑体大部分还浸没在浑浊的水中,但露出的部分足有桌面大小!
碑体表面布满了与洞壁上流淌的暗青光路同源的、更加古老、更加繁复、如同活物般扭曲盘绕的阴刻纹路!
此刻,这些纹路正散发着比洞壁光路更加刺目、更加粘稠的暗青色幽光!
而在这巨大青铜碑的中央,在无数扭曲纹路的拱卫下,赫然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散发着幽幽灰白色光芒的...石头?!
那石头的光芒极其黯淡,如同垂死星辰的余烬,但其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与虺玉本源极其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充满不祥的阴寒感!
是它!就是它在吸收灵泉的生命精气!
是它在维系着泉底这青铜碑的“活”性!也是它...此刻正被整个苏醒的青铜空间的意志所驱动,成为了能量汇聚的核心!
嗡——!!!
青铜碑上的暗青光芒猛地暴涨!那颗灰白色的石头仿佛受到了刺激,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剧烈地波动起来!
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冰冷粘稠到如同实质的吸力,猛地从青铜碑上爆发出来!
哗啦——!!!
整个灵泉的碧水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直指青铜碑!
浓郁的生命精气被疯狂地抽离,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向那颗灰白色的石头!碧色的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浑浊!
“它在抢水!抢灵气!”思朔失声尖叫,巨大的恐惧让她声音都变了调!没有灵泉之水,我们所有人,包括昏迷的赵绾绾,都必死无疑!
水生怒吼着,想冲过去阻止,但空间的剧烈震动让他寸步难行。
苏南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半边身体的剧痛让他无能为力。
绝望,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巨手般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在混乱和震动中,无意间扫过洞壁上一个被震落大片灰尘的区域——那里并非流淌着暗青光芒的活纹,而是一片...由无数个极其微小、同样由暗青色金属构成的、规则的几何点构成的...图案?
那些几何点并非杂乱排列,而是遵循着某种极其精密的、充满数学美感的轨迹!
点点相连,构成了一副...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星图?!
不!不是星图!那些几何点之间的连线,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随着整个空间的震动和能量的流转...发生着极其微妙的...位移?!
这...这像什么?
像...像之前林仙算阵中...那些推演卦象的...青铜算珠?!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的思绪!
算阵!推演!节点!能量流动!
这整个青铜空间,这苏醒的庞大意志,这流淌的暗青光路,这正在疯狂吞噬灵泉生机的青铜碑...它们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活体算阵!
第217章 星图之二
而洞壁上那片由无数几何点构成的、缓慢位移的图案...很可能就是这个庞大算阵的...核心控制节点!
或者至少是...能量流动的关键枢纽!
如果能干扰它...如果能像之前在深井算阵中那样,干扰关键节点,制造混乱...是否就能打断这恐怖的吞噬,甚至...影响整个空间的苏醒进程?!
“思朔!”我用尽残存的意志嘶吼,声音在巨大的嗡鸣中显得如此微弱,“...看...洞壁...左上方...那片...移动的点!像...算珠!”
思朔正死死抱着昏迷的赵绾绾,试图躲避砸落的泥水,听到我的嘶吼,她猛地抬头,顺着我示意的方向望去!
布满灰尘的洞壁高处,那片在暗青光芒映照下若隐若现的、由无数几何点构成的、正在缓慢位移的复杂图案,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思朔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继承了爹的算术天赋,对算阵推演有着远超常人的直觉!
虽然那图案复杂无比,但其中蕴含的冰冷逻辑和能量流转的轨迹,瞬间被她捕捉到了一丝端倪!
“...是节点!能量汇聚的节点!”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哥!它在变!像...像在推演...维持整个空间的运转...也在控制下面那个碑!”
“干扰它!”我嘶声力竭,“...像之前...打断算珠轨迹!”
怎么干扰?用什么干扰?
思朔的目光瞬间扫过全场!她神魂透支,离火符耗尽!水生重伤,苏南半废!赵绾绾昏迷!
我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只有她自己!而她...没有力量!
不!还有!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灵泉边,那个被水生劈砍过一次、符文黯淡了大半、风势减弱的通风孔上!
那通风孔边缘镶嵌的微小符文...此刻正随着整个空间的苏醒和能量的流转,同样闪烁着极其微弱、却与洞壁上那片“星图”节点遥相呼应的...暗青光芒!
它们是连接的!是算阵的一部分!
“水生哥!苏南哥!”思朔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利,“...砸那个通风口!用最大的力气!砸烂那些符文!快——!!!”
水生和苏南瞬间明白了思朔的意图!
“吼——!”水生爆发出困兽般的咆哮,无视后背喷涌的鲜血,双手紧握工兵铲,如同开山巨神般,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将铲刃狠狠劈向通风孔边缘那圈闪烁的符文!
苏南也挣扎着,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抓起一块更大的、棱角尖锐的碎石,怒吼着砸了过去!
铛——!!!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石头碎裂声几乎同时炸响!
通风孔边缘坚硬的岩石在两人合击下,终于崩裂开一个更大的豁口!
那圈本就黯淡的符文瞬间光芒尽灭,如同被掐断了电源!持续吹出的“活风”戛然而止!
就在通风孔符文熄灭的刹那——
嗡——!!!
洞壁高处那片缓慢位移的、由无数几何点构成的“星图”,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其中一个边缘的几何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动,瞬间脱离了原本的轨迹,与旁边的另一个点狠狠撞在了一起!
整个精密运转的“星图”,因为这微小却关键的一点错位,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轰——!!!
整个青铜空间的剧烈震动猛地一滞!
那持续不断的、如同巨兽低吼的金属嗡鸣声,出现了一个极其刺耳的、如同齿轮卡死般的杂音!
流淌在洞壁上、如同活蛇般的暗青光路,瞬间变得紊乱、扭曲!光芒明灭不定!
而最直接的影响,来自于灵泉中央!
那颗正在疯狂吞噬灵泉生命精气的青铜碑,碑体上暴涨的暗青光芒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猛地一暗!
碑体中央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剧烈地闪烁起来,发出的吸力骤然中断!
哗啦——!
巨大的漩涡瞬间溃散!
被卷上高空的水流如同失去了支撑,轰然砸落回潭中,溅起滔天水浪!
浑浊的潭水剧烈地翻腾着,碧色的光芒在混乱中艰难地重新亮起!
吞噬...被打断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虽然整个空间的震动和嗡鸣在短暂的卡滞后,正带着更加狂暴的愤怒重新恢复!
虽然洞壁上的“星图”正以更快的速度重新调整、推演,试图恢复秩序!
虽然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光芒虽然黯淡,却依旧在顽强地闪烁,贪婪地汲取着残存的生机!
但这一瞬间的打断,如同在绝对黑暗的囚笼中,撬开了一道透入光明的缝隙!
希望!反击的希望!
“思朔!看准它重新推演的薄弱点!”我嘶吼着,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下一次!打断它!”
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和随之而来的、如同齿轮卡死般的刺耳杂音,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信号弹!
洞壁高处那片由无数暗青色几何点构成的、精密运转的“星图”,在通风孔符文被砸碎的瞬间,猛地一滞!
其中一个关键的节点如同被无形的手指狠狠拨乱,瞬间偏离了轨道,与邻近的光点狠狠撞在一起!
嗡——!!!
整个青铜空间那宏大、冰冷、如同巨兽低吼的嗡鸣声,被强行掐断了一瞬!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混乱和愤怒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尖啸!流淌在洞壁上、如同活蛇般冰冷的暗青光路骤然扭曲、明灭,光芒乱窜,仿佛精密的电路瞬间短路!
灵泉中央,那疯狂吞噬生机的青铜碑如同被扼住了咽喉!
碑体上暴涨的暗青光芒猛地一暗!中央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剧烈地闪烁、明灭,发出的恐怖吸力戛然而止!
哗啦——!!!
失去了吸力支撑的巨大漩涡瞬间溃散!
被卷上半空的浑浊水流如同失去牵引的巨蟒,轰然砸落回潭中!
滔天的水浪裹挟着淤泥碎石四散飞溅,整个灵泉剧烈翻腾,如同沸腾的锅!
那纯净的碧色光芒在混乱的水浪中艰难地重新透出,虽然黯淡了许多,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顽强!
吞噬,被打断了!
“成了!”水生发出一声夹杂着痛楚和狂喜的嘶吼,巨大的身体因为脱力而晃了晃,后背的伤口在刚才的爆发下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刚凝结的血痂,但他死死握着工兵铲,凶悍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洞壁上那片陷入短暂混乱的“星图”。
苏南也重重地喘着粗气,半边身体因为剧痛和用力而剧烈颤抖,他靠着洞壁滑坐下来,焦黑新生的皮肉上渗出血珠,但他眼中那锐利如刀的光芒却亮得惊人,紧盯着“星图”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思朔被巨大的水浪溅了一身泥水,狼狈不堪,但她顾不上擦拭,连滚带爬地扑到昏迷的赵绾绾身边,焦急地检查着她的状况。
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但终究没有熄灭。
在混乱的能量冲击下,她灰白的眉头紧蹙着,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呼吸尚存。
“绾绾姐...撑住...”思朔带着哭腔,撕下相对干净的衣襟,蘸着溅落在石板上的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赵绾绾嘴角的血迹,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短暂的混乱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迅速平复。
嗡鸣声带着更加狂暴的愤怒重新响起,如同受伤巨兽的咆哮,震得整个空间再次剧烈颤抖!
洞壁上扭曲的暗青光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理顺、连接,光芒比之前更加刺目、更加粘稠!
那片被干扰的“星图”更是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无数几何点疯狂地闪烁、跳跃,以远超之前的速度进行着推演、重组!冰冷的推演意志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锁定了通风孔的位置——干扰的源头!
第218章 玉石俱焚
更令人心悸的是灵泉中央!
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在短暂的黯淡和闪烁后,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陡然变得无比稳定!
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冰冷、带着绝对贪婪的吸力,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冰冷的触手,再次从青铜碑上弥漫开来,悄无声息地探向翻腾的碧潭!
这一次,它吸取的速度似乎更加...高效、更加难以察觉!
碧潭的水面虽然不再形成巨大的漩涡,但那莹莹的碧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变得浑浊、黯淡!
它在适应!它在进化!它在用更隐蔽的方式掠夺!
“它...又开始了...”苏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完好的手臂指向灵泉水面,“...看水的颜色...它在偷!比刚才更狡猾!”
水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挣扎着想再次举起工兵铲,但后背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思朔!”我的嘶吼在巨大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急迫,“...看星图!它在重组!找...薄弱点!下一个...干扰点!”
思朔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洞壁高处那片疯狂闪烁、推演重组的“星图”!
她的脸色苍白,神魂透支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和爹遗传的算术天赋被逼到了极致!
她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撕裂感,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冰冷、混乱、却又遵循着某种绝对规则的几何光点海洋中。
“它在...修复...推演新的能量通路...绕过被破坏的通风口节点...”思朔的声音急促,带着巨大的压力,额头上青筋跳动,“...核心...在左下方...那个...三角形的点!它在...汇聚能量...想重新稳定...下面那个碑!”
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星图”左下方一个比其他点稍大、呈稳定三角形态的几何光点。
那个点正散发着比其他点更加凝实的暗青光芒,并且周围的光点正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向它汇聚、连接!
“干扰它!”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打断能量汇聚!”
用什么?通风口已经毁了!思朔没有力量!水生重伤!
思朔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空间!
最后,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灵泉边,被刚才巨大水浪冲上岸的一块拳头大小、边缘极其锋利的暗青色金属碎片上!
那碎片似乎是之前水生劈砍通风口时崩落的、属于这青铜空间本身的材质!
上面残留着极其微弱、却与洞壁光路同源的暗青光泽!
“水生哥!石头!那块金属片!扔!砸那个三角形的点!”思朔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手指死死指向洞壁高处!
水生瞬间明白了!他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蛮力,不顾后背喷涌的鲜血,猛地弯腰,一把抓起那块冰冷沉重、边缘如同刀刃般锋利的暗青金属碎片!
他掂量了一下,如同投掷标枪的远古战士,魁梧的身体向后仰起,完好的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洞壁高处那个散发着刺目光芒的三角形几何点,狠狠掷了出去!
呜——!
沉重的金属碎片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复仇的陨石,划破弥漫着腥臭烟雾和暗青光晕的空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追随着那块飞旋的碎片!
它能否命中?
洞壁上流淌的暗青光路似乎感应到了威胁,光芒猛地一盛!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斥力的能量场瞬间在“星图”区域弥漫开来!
碎片撞入了那片无形的力场!
速度骤然减缓!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胶水!
锋利的边缘与无形的力场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爆发出细密的暗青色电火花!
碎片剧烈地震颤着,前进的轨迹被强行扭曲!
“不!”思朔发出绝望的惊呼!
就在碎片即将被力场彻底弹飞的刹那——
碎片那锋利的、不规则的边缘,极其极其巧合地...擦过了三角形几何点旁边另一个正在高速移动的、不起眼的菱形小点!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刺耳的湮灭声骤然响起!
那个被擦中的菱形小点瞬间爆裂!化为一小团暗青色的光雾消散!
而它原本的轨迹,恰好是连接向核心三角形点的一条关键能量通路!
能量通路被强行切断!
嗡——!!!
整个“星图”再次剧烈地闪烁、扭曲!核心那个三角形的点光芒瞬间黯淡、紊乱!
汇聚向它的能量流如同被斩断的溪流,瞬间溃散!
整个“星图”的推演重组进程,因为这微小却关键的节点被意外破坏,再次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灵泉中央,那颗灰白色石头刚刚稳定下来的光芒再次剧烈地明灭、闪烁!碑体上弥漫出的、
那隐晦冰冷的吸力如同被无形的剪刀剪断,再次中断!碧潭的水面,那缓慢浑浊的进程猛地一滞!
整个青铜空间的嗡鸣声再次被混乱的尖啸取代!震动变得更加狂暴无序!
洞壁上的暗青光路如同发狂的群蛇,疯狂地乱窜、碰撞!
第二次干扰!成功了!虽然带着巨大的运气成分!
水生脱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后背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地面,但他看着洞壁上那片更加混乱的“星图”,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痛苦和快意的笑容。
“干...干得漂亮...水生...”我嘶哑地说道,心中却毫无喜悦,只有更深的凝重。
两次成功的干扰,代价巨大。
水生伤势加重,几乎失去战斗力。思朔神魂透支到了极限,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赵绾绾依旧昏迷。
苏南半身不遂。而我...依旧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这青铜空间的“意志”...被彻底激怒了!
混乱的“星图”在短暂的失控后,推演的速度陡然提升了数倍!
无数几何点如同发了疯般跳跃闪烁,以一种近乎狂暴的方式强行修正、绕开被破坏的节点!
冰冷的推演意志中,第一次清晰地透出了...一种被蝼蚁反复挑衅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愤怒!
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暴戾!
灵泉中央,那颗灰白色的石头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愤怒,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透出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波动!
它不再试图隐蔽地吸收,而是...开始疯狂地抽取青铜碑本身的力量!
碑体上那些繁复的暗青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失去光泽!仿佛在透支自身的本源!
它在积蓄力量!它在准备一次...毁灭性的反扑!
短暂的喘息之后,是更加狂暴、更加致命的暴风雨!死亡的沙漏,流得更急了!
混乱的星图在狂暴的推演下,如同被无形巨手强行揉捏的发光面团,扭曲变形,光芒乱窜。
冰冷的推演意志中透出的毁灭性愤怒,如同无形的冰风暴,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空间嗡鸣声尖锐刺耳,带着金属疲劳即将断裂的嘶哑。
灵泉中央,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彻底陷入了疯狂!
它不再吸收灵泉生机,而是如同自毁的魔核,疯狂地抽取着脚下青铜碑本身的力量!
碑体上那些繁复、古老、原本流淌着暗青光芒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
仿佛碑体本身的“生命”正被强行抽干,注入那颗贪婪的石头!
灰白石头的体积虽然没有变化,但其散发的光芒却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刺目、极其不稳定的灰白色强光!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无数根冰冷的、凝练到极致的灰白光线,猛地刺向四面八方!
光线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嗤嗤”的冻结声,留下道道白色的冰痕!
目标——正是我们所有人!尤其是刚才两次出手干扰的水生和思朔!
毁灭性的反扑!玉石俱焚!
第219章 赵绾绾的异样
“躲开!”苏南嘶声力竭地示警,完好的手臂猛地将身边离他最近的思朔狠狠推开!
水生也怒吼着,试图向旁边翻滚,但后背的重创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数道凝练的灰白光线如同死神的标枪,瞬间跨越空间!
噗!噗!嗤啦!
一道光线擦着苏南推开思朔的手臂掠过,他焦黑新生的皮肉瞬间被冻结、撕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覆盖着白霜的恐怖伤口!
另一道光线狠狠贯穿了水生仓促抬起格挡的工兵铲铲柄!
坚固的金属如同纸糊般被洞穿!
光线余势不减,擦着水生的肩胛骨没入他身后的石板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冒着森森寒气的孔洞!
水生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翻滚出去,肩胛处皮开肉绽,鲜血还未涌出就被瞬间冻结!
更多的光线如同暴雨般射向昏迷的赵绾绾、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以及刚刚被苏南推开的思朔!
死亡!冰冷的、绝对的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昏迷在灵泉边、心口白光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赵绾绾,身体猛地剧烈痉挛起来!
她灰白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仿佛在承受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击!
她心口那流淌的白光,在毁灭光线即将及体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爆发!
不再是温润的玉色!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原始、带着蛮荒冰冷气息的...灰白色光芒!
这灰白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瞬间在她身前展开!
嗤嗤嗤——!!!
射向她的数道毁灭性灰白光线,如同铁屑遇到了磁石,瞬间被这爆发的灰白漩涡强行扭曲、牵引!
光线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轨迹被强行改变,最终狠狠地、如同倦鸟归巢般...撞击、融入了赵绾绾心口爆发出的灰白光芒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足以冻结撕裂一切的毁灭光线,在接触到赵绾绾心口灰白光芒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被吞噬、同化了!
赵绾绾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
一口混合着冰晶的暗红色鲜血狂喷而出!她心口那灰白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无比,光芒中隐隐浮现出与泉底青铜碑上那些古老纹路极其相似的、扭曲盘绕的虚影!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更加蛮荒的气息,混合着虺玉本源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泉底!
那颗疯狂抽取青铜碑力量、发出毁灭光线的灰白石头,在赵绾绾心口爆发出同源灰白光芒的刹那,猛地...停止了闪烁!
它那刺目的、不稳定的光芒瞬间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股极其强烈的、混合着巨大困惑、贪婪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跨越空间,死死地缠绕在赵绾绾身上!
整个青铜空间的狂暴嗡鸣声,在这一刻,也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洞壁上疯狂推演重组的混乱星图,几何点的跳跃闪烁猛地一滞!
流淌的暗青光路如同被冻结般凝固!那股毁灭性的愤怒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
“绾...绾姐?”思朔跌倒在石板地上,看着赵绾绾身上爆发的、与毁灭光线同源的灰白光芒,看着泉底那颗骤然“安静”下来的石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水生挣扎着撑起身体,肩胛处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但他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苏南捂着被冻结撕裂的手臂,剧痛让他脸色惨白,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赵绾绾心口的光芒和泉底的石碑,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同源!绝对是同源的力量!
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的本源,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在泉底那颗灰白石头同源力量的吸引下,竟然...显化出了更深层、更原始的形态!
这形态...与青铜碑上那颗石头的力量...同根同源!
“它...它在‘看’绾绾姐...”思朔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不是恶意...是...是困惑?是...想要?”
想要?吞噬?还是...融合?
泉底那颗灰白的石头,光芒虽然凝固,但散发出的贪婪意念却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涌向赵绾绾!
它似乎在犹豫,在试探,在分辨这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同源气息的存在...是食物?是同类?还是...威胁?
而赵绾绾,在喷出那口带冰的鲜血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下去。
心口爆发的灰白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黯淡,重新化为温润的玉色白光,只是那白光中,似乎永久地混入了一丝...难以磨灭的、冰冷的灰意。
她再次陷入昏迷,但这一次,她的眉头紧锁着,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激烈地冲突。
空间的嗡鸣声带着巨大的困惑和未消的愤怒,再次低沉地响起,但强度明显减弱了许多。
洞壁上的星图重新开始推演,速度却慢了下来,几何点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暗青光路的流淌恢复了,却失去了之前的狂暴和流畅,显得有些滞涩。
灵泉的碧色光芒在混乱中艰难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黯淡,但泉底青铜碑上的吸力却彻底消失了。
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如同耗尽了力气般,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了一颗毫不起眼的、死寂的暗灰色石块,镶嵌在同样失去了大部分光泽的青铜碑中央。
致命的危机...因为赵绾绾体内虺玉本源的意外显化...被强行中断了?
不!是转化了!
泉底那东西的毁灭性攻击被同源的力量抵消、吸收,但它对赵绾绾...或者说对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本源的“兴趣”,却如同跗骨之蛆,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贪婪!
那冰冷的、带着困惑和渴望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牢牢地缠绕在昏迷的赵绾绾身上!
整个青铜空间的苏醒进程虽然被暂时打断、迟滞,但那股冰冷的、庞大的意志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赵绾绾这个“意外变量”的出现,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难以预测!
休养生息?不存在的。
我们只是从一个显性的、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转移到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深不可测的、随时可能将我们吞噬同化的...冰冷漩涡的边缘。
赵绾绾成了新的焦点,也成了新的...危机源头。
第220章 奇异空间
空间的嗡鸣低沉而滞涩,如同受伤巨兽压抑的喘息。
洞壁上流淌的暗青光路失去了之前的狂暴流畅,光芒黯淡,如同蒙尘的电路。
那片由几何点构成的“星图”推演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光点跳跃间带着一种精密的疲惫感。
冰冷的意志依旧弥漫,但那股毁灭性的愤怒和绝对掌控的漠然,却被一种更深的、如同精密仪器遭遇未知变量的...困惑和计算所取代。
这份“困惑”的源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灵泉边冰冷的石板上。
赵绾绾昏迷着。
心口流淌的温润白光比之前更加凝练、稳定,但其中那丝冰冷的灰意,如同滴入清水的墨痕,虽淡却难以化开。
她的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偶尔会极其轻微地痉挛一下,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无形的战场上进行着无声的拉锯。
泉底那颗彻底黯淡下去的灰白石头,如同陷入沉眠的死物,但那股冰冷、贪婪、带着一丝困惑的意念,却如同无形的丝线,依旧顽固地缠绕在她身上,如同蛛网粘住了唯一的飞虫。
危机没有解除,只是从爆发的火山口,转移到了寂静无声的深水旋涡。
谁也不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下,酝酿着怎样的暗流。
“绾绾姐...”思朔跪坐在赵绾绾身边,用撕下的衣襟蘸着灵泉之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脸上残留的血迹和冰晶。
泉水的清凉触碰到赵绾绾的皮肤,她紧蹙的眉头似乎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丝丝。
思朔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一种无力感。
她能感觉到赵绾绾体内那股冰冷异力的顽固,却束手无策。
水生靠着冰冷的门框坐着,后背和肩胛的伤口在灵泉气息的持续滋养下,疼痛稍缓,但巨大的失血和消耗让他脸色蜡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
他紧握着工兵铲,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泉底那死寂的青铜碑和洞壁上缓慢推演的星图,如同守卫领地的伤虎。
苏南靠坐在另一侧的石壁下。他完好的手臂上,那道被毁灭光线擦过、深可见骨并覆盖着白霜的恐怖伤口,边缘的冰晶在灵泉气息的浸润下正在缓慢融化、剥落,露出底下被冻伤坏死的皮肉和鲜红的血肉。
剧痛让他额头上布满冷汗,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只用随身携带半截战术匕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剔除着伤口边缘坏死的组织。
每一次下刀,他的身体都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他的目光,除了警惕地扫视四周,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那汪依旧散发着幽幽碧光、但明显黯淡了许多的灵泉上,尤其是泉心深处。
“水...变少了...”苏南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观察力。
他完好的手指指向泉心,“...看那个碑...水位线...比刚才...低了一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果然!
虽然灵泉不再被疯狂吞噬,水面也恢复了平静,但仔细看去,泉心那块巨大青铜碑露出水面的部分,比刚才赵绾绾爆发同源力量中断吞噬时...确实多露出了一小截!
水位线下降了至少半寸!
而且那碧色,比之前更加浑浊,仿佛被掺入了无形的杂质,生机气息也明显稀薄了许多!
不是吸收!是...流失?!
“泉底...在渗漏?”思朔的声音带着惊疑。
这灵泉是大家续命的根本,任何异变都牵动神经。
苏南缓缓摇头,他挣扎着,用匕首支撑身体,极其艰难地挪到灵泉边。
他俯下身,完好的手臂探入冰凉的泉水中,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感知水流的方向和细微的脉动。
片刻,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是渗漏...是...暗流!泉眼深处...有通道!水...在往...下流!”
暗流?通道?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这意味着什么?灵泉并非死水,它有源头,有去处!那通道通往哪里?是这庞大青铜空间的循环系统?还是...通往未知的出路?!
“能...找到入口吗?”我嘶哑地问,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如果真有通道,哪怕只是极其微小,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苏南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不顾手臂伤口的剧痛,将整条完好的手臂都探入了泉水中。
手指沿着泉底光滑的岩石,仔细地摸索着,尤其是那块巨大青铜碑的基座周围。
泉水的冰冷刺激着伤口,剧痛让他的额头上青筋跳动,冷汗混着水滴滑落。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的触感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间的嗡鸣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苏南的手指在青铜碑基座后方、紧贴洞壁的某个凹陷处停了下来!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里!”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不是岩石!是...金属!活的!在动!”
活的金属?!在动?!
思朔和水生瞬间紧张起来!水生挣扎着想站起,却被剧痛阻止。
“别紧张!”苏南急促地补充,他的手指依旧按在那个凹陷处,“...不是攻击...是...像...像阀门?
或者...活动的挡板?很微弱...但确实...在随着某种节奏...开合!”
随着节奏开合?像...呼吸?!
苏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加大了一点力度,试图感受那“活”金属挡板开合的规律和缝隙。
“缝隙...很小...水流很急...吸力...”他一边感知,一边艰难地描述,“...挡板后面...是空的!很大的空间!水流...被吸进去了!”
吸进去了?通往哪里?
“能...撬开吗?”水生喘着粗气问,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苏南缓缓抽回手臂,冰冷的水珠顺着皮肤滑落,混合着伤口渗出的淡红血水。
他看了一眼自己仅存的半截匕首,又看了看那汪深不见底的碧潭,缓缓摇头:“...缝隙太小...水压太大...工具不行...除非...”
他的目光转向昏迷的赵绾绾,又转向泉底那块死寂的青铜碑和其上黯淡的灰白石头。
除非...能像之前一样,利用虺玉本源同源的力量,影响那“活”的金属挡板?或者...影响控制这一切的泉底石碑?
但这个念头太过冒险!赵绾绾刚刚经历了力量的激烈冲突,体内两股力量还在拉锯,强行唤醒她或者刺激虺玉本源,后果难料!
而且泉底那东西虽然暂时沉寂,但贪婪的意念如同毒蛇般缠绕着赵绾绾,一旦再次刺激...
就在众人陷入两难,目光在赵绾绾和泉眼之间游移不定时——
嗡...
一直昏迷的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那光芒似乎...朝着泉眼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偏移了一丝?
紧接着,泉心深处,那块死寂的青铜碑上,那颗黯淡的灰白石头...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沉眠中的心脏,被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同源呼唤...触动了一下!
而泉眼深处,苏南感知到的那个“活”的金属挡板开合的节奏...似乎也...极其极其轻微地...加快了一瞬?!
三者之间...产生了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同步?!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极其微弱的电光!
第221章 活下去!
“绾绾姐...它...它们...”思朔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
苏南死死盯着泉眼,又看看赵绾绾心口的光芒,再看看泉底那死寂的石碑,锐利的眼中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念头。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猜测在他脑中成型!
“不是撬...”苏南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他看向思朔和水生,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引导!”
“引导?”思朔和水生同时疑惑。
“用她的光...”苏南指向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去...触碰...泉底那颗石头...或者...那活动的挡板...同源的力量...或许...能打开通道!”
用赵绾绾的力量去触碰泉底那贪婪的源头?!这无异于将羔羊送入虎口!
“不行!”思朔立刻尖叫着反对,扑到赵绾绾身前,“太危险了!那东西会吃了绾绾姐的!”
水生也皱紧了眉头,显然不赞同。
苏南没有争辩,他指着泉眼,声音急促而清晰:“...看水位!还在降!灵泉撑不了多久!通道...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那‘活’的挡板...对同源的力量有反应!这是机会!赌...它现在更想要‘融合’或者‘探究’...而不是...毁灭!”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短暂的侥幸。
水位确实在缓慢而持续地下降,碧色越来越浑浊。
没有灵泉之水,我们所有人迟早油尽灯枯。而那扇隔绝外界的青铜巨门,显然不是生路。
赌?用赵绾绾的安危,去赌一个渺茫的出路?
巨大的矛盾和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目光再次聚焦在昏迷的赵绾绾身上,聚焦在她心口那流淌着温润白光、却又缠绕着冰冷灰意的裂痕上。
泉眼深处,暗流涌动,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苏南那一声“引导”,如同冰冷的楔子,狠狠钉进了死寂的空气里。
赌?用赵绾绾的安危,去赌那暗流通道的开启?
思朔的反对声尖锐而充满恐惧,死死护在昏迷的赵绾绾身前,仿佛要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住那无形的贪婪巨口。
水生紧锁着眉头,粗重的喘息带着犹豫和挣扎,他信任苏南的判断,但赵绾绾一路的付出和此刻的脆弱,让他无法轻易点头。
巨大的矛盾和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尘封的空间里无声地翻涌。
目光在昏迷的赵绾绾、持续下降的浑浊泉水和苏南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却异常坚定的脸之间反复游移。
灵泉的碧光越来越黯淡,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没有...时间了...”我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僵持,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被挤压的痛楚。
目光落在赵绾绾紧锁的眉心和心口那流淌着温润白光却又缠绕着冰冷灰意的裂痕上。那灰意,正是泉底同源力量入侵的烙印。
隔绝?早已无法隔绝。从她心口爆发出同源灰白光芒抵挡毁灭光线的那一刻起,她与泉底那东西的联系,就已经被强行焊死了!
“她...已经是‘钥匙’了...”我艰难地吐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不用她...它...迟早也会找上门...不如...主动...掌握一丝...先机...”
主动...掌握先机?用赵绾绾的身体作为媒介,去引导那贪婪的力量,打开通道?
这个念头冰冷而残酷,却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思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无声滑落。
她看着怀中昏迷不醒、如同易碎玉器的赵绾绾,再看看泉眼那缓慢下降的水位线...巨大的痛苦撕扯着她。
最终,守护所有人活下去的意志,压倒了恐惧。
她抬起泪眼,看向苏南,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决断:“...怎么做?”
苏南深吸一口气,忍着伤口的剧痛,指向灵泉:“...把她...移到泉边...让她的心口...靠近水面...靠近...那块碑...”
他顿了顿,目光极其凝重:“...然后...唤醒她的力量...一点点...引导...像...像用磁石吸引铁屑...让她的光...去触碰水下的石头...或者...那活动的挡板...”
唤醒?引导?在赵绾绾昏迷、体内力量还在拉锯的状态下?这无异于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
“太危险了...”水生低吼着,挣扎着想站起。
“没有...别的路...”苏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思朔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她不再犹豫,用尽力气,小心翼翼地将赵绾绾抱起,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一步一步,挪到灵泉边缘。
她让赵绾绾的身体半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心口那流淌着白光的裂痕,正对着泉心深处那块死寂的青铜碑和其上黯淡的灰白石头,距离水面不过咫尺。
冰冷的潭水气息混合着浓郁的生命精气扑面而来。
昏迷中的赵绾绾似乎有所感应,眉头皱得更紧,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绾绾姐...对不起...”思朔低声呢喃,泪水滴落在赵绾绾冰冷的额头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触碰赵绾绾的身体,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额头上那道以精血画下、此刻光芒微弱到极致的血符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思朔闭上双眼,嘴唇无声地翕动,念诵起最基础的《安魂咒》法诀。
这一次,不再是守护,而是...唤醒!用她残存的神魂之力,用这源自血脉的守护血符为引,去刺激、去呼唤赵绾绾体内沉睡的虺玉本源!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安抚和牵引意念的清光,从思朔额头的血符中流出,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赵绾绾的眉心!
嗡...
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剧烈地波动起来!
那光芒变得明亮、躁动!其中混杂的那丝冰冷的灰意,也随之活跃,如同被唤醒的毒蛇!
泉底!那颗死寂黯淡的灰白石头,在赵绾绾心口白光被刺激的瞬间,猛地...亮起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灰芒!
如同沉眠的独眼,骤然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股冰冷的、贪婪的、带着巨大困惑和渴望的意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狂暴!死死锁定了水面之上的赵绾绾!
整个空间的嗡鸣声也陡然拔高了一分,带着一种被“饵食”吸引的兴奋!
“呃...”昏迷中的赵绾绾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心口的白光和灰意疯狂地纠缠、搏斗!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角再次溢出一缕血丝!
“绾绾姐!”思朔惊叫,下意识想中断引导。
“别停!”苏南厉喝,声音如同鞭子,“...稳住!引导...她的光...向下...向水...”
思朔强行压下巨大的恐惧和心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她维持着血符的引导,将意念死死凝聚在“向下”这个指令上!
她想象着自己的意念化作无形的手,牵引着赵绾绾心口那躁动的白光,缓缓沉向水面,沉向泉底那块散发着同源贪婪的石碑!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
赵绾绾体内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本能地抗拒着靠近那危险的源头。
白光剧烈地摇曳、挣扎,与那冰冷的灰意激烈冲突,每一次冲突都让赵绾绾的身体痛苦地抽搐。
第222章 与时间赛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
在思朔不顾一切的神念引导和泉底那贪婪意念的强烈吸引下,赵绾绾心口一缕极其凝练的、如同实质丝绦般的温润白光,极其缓慢地、如同试探般...穿透了水面!
嗤...
白光触及水面的刹那,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发出细微的声响!
平静的碧潭水面瞬间荡漾开细密的涟漪!
那缕白光并未沉入水中,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水面下寸许的地方悬浮着,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直指泉心深处那块青铜碑!
泉底!
那颗灰白石头上的微弱光芒猛地炽烈了数倍!如同被点燃的炭火!
贪婪的意念如同海啸般爆发!一股强大、冰冷、带着绝对吸引力的无形力量,瞬间攫住了那缕探入水面的白光!
白光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被无形巨手拉扯的风筝线!
它被强行拖拽着,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泉底那块死寂的青铜碑,朝着碑中央那颗贪婪的石头...沉了下去!
“不!”思朔发出绝望的呜咽,她能感觉到赵绾绾体内的力量正被疯狂抽取!
赵绾绾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脸色灰败,气息瞬间微弱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缕被强行拖拽的白光,在沉入水下半尺,即将触及青铜碑基座的刹那!
它仿佛终于找到了目标!不是那颗贪婪的石头!
而是...石碑基座后方、紧贴洞壁的那个位置——苏南感知到的、“活”的金属挡板所在!
白光如同灵蛇般,猛地一个转折,放弃了抵抗那贪婪的拖拽,反而顺着那股吸力,狠狠“撞”向了那块被苏南感知到、正在微弱开合的金属挡板区域!
嗡——!!!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空间深处的共鸣响起!
泉底那块“活”的金属挡板,在接触到同源力量引导的白光的刹那,如同被激活的机关!
开合的节奏瞬间被打乱!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那块挡板,竟然...极其缓慢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向内...打开了!
一道仅容手臂通过的、狭长的缝隙,在浑浊的水流中悄然裂开!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清晰的暗流吸力,瞬间从缝隙中爆发出来!
灵泉的水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着那道缝隙涌去!水位下降的速度陡然加快!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
那道被赵绾绾力量引导着打开的缝隙内部,并非绝对的黑暗!
在那汹涌吸入的浑浊水流后方,透过狭长的缝隙,隐约可见...一片极其深邃、却散发着极其微弱、极其纯净的...温润玉色光芒的空间?!
那光芒...与赵绾绾心口流淌的虺玉本源...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磅礴!
仿佛...虺玉核心所在?!
通道...真的打开了!通往...虺玉核心?!
赵绾绾的身体在通道打开的瞬间猛地一震!
心口那缕探入水中的白光如同完成了使命般瞬间溃散!
她哇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冰晶的鲜血,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心口的白光黯淡到了极致,灰意似乎也暂时蛰伏,但生命气息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令人心碎。
泉底那颗灰白的石头,在通道打开的刹那,贪婪的光芒瞬间暴涨!
它似乎想顺着那道缝隙冲进去!
但缝隙太小,吸力形成的乱流又极其狂暴,它那微弱的光芒在乱流中剧烈闪烁,如同狂涛中的小舟,竟一时无法靠近!
整个青铜空间的嗡鸣声再次变得狂暴而混乱!
洞壁上的星图疯狂闪烁,暗青光路乱窜!冰冷的意志中充满了被“窃取”和“失控”的滔天愤怒!
无数道无形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在空间中酝酿!
赵绾绾用自己为饵,用命搏出了一道缝隙!
但危机,才刚刚开始!
那一声沉闷的空间共鸣,如同远古巨钟被蛮力敲响,余音在青铜腔室中久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心头发颤。
泉底,那道狭长的、仅容手臂通过的金属缝隙,在浑浊的水流中狰狞地张开。
汹涌的暗流吸力如同无形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碧色的泉水。
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水面翻腾着浑浊的气泡,发出“汩汩”的声响,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透过那翻涌的浑浊水流和狭长的缝隙,更深邃的黑暗中,那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温润的玉色光芒,如同漆黑夜空中的孤星,顽强地穿透出来。
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安抚气息,与赵绾绾心口那微弱到极致的白光,隔着冰冷的泉水和狂暴的乱流,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虺玉核心?出路?
希望的微光就在眼前!可这光芒,却是用赵绾绾的命换来的!
她瘫倒在思朔怀里,身体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心口流淌的白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时隐时现的脉动。
那丝冰冷的灰意蛰伏在白光深处,如同潜伏的毒蛇。
她嘴角残留着混合冰晶的血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思朔紧绷的心弦,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
巨大的痛苦和力量透支的代价,让她如同破碎的琉璃,仅靠最后一点韧性维系着不散。
“绾绾姐...”思朔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赵绾绾冰冷灰败的脸上。
她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血迹,将蘸着残余灵泉水的布条轻轻润湿赵绾绾干裂的嘴唇。
冰冷的泉水似乎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刺激,赵绾绾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垂死的蝶翼。
水生挣扎着,用那柄被灰白光线洞穿的工兵铲撑起身体。
后背和肩胛的剧痛让他每一次移动都如同酷刑,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混合着泥水滑落。
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冻伤双腿,一步一挪地靠近泉边。
浑浊的潭水已经下降了很多,那块巨大的青铜碑露出了大半截碑体,上面繁复的纹路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被岁月风干的死物。
碑中央那颗灰白的石头,光芒在狂暴的水流乱流中剧烈闪烁、明灭,如同濒死的萤火,透出巨大的不甘和贪婪,却无法靠近那道被同源力量强行打开的缝隙。
“通道...开了...”水生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蜡黄的脸上因为剧痛而扭曲,但眼中却燃着不顾一切的凶光,“...怎么...下去?”
他看着那仅容手臂通过、水流汹涌的缝隙,又看看自己庞大的身躯和重伤的同伴,巨大的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缝隙,人根本过不去!
苏南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完好的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坏死的冻伤皮肉在灵泉气息的持续浸润下缓慢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翻卷、不断渗出血水的嫩肉。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神经上跳舞。
他用仅存的半截战术匕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剔除着最后一点粘连的坏死组织,动作稳定得可怕,仿佛那剧痛不属于自己。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住那道翻涌的缝隙和缝隙后透出的微光。
“不是...现在下去...”苏南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带着吸气声,却异常冷静,“...看水流...吸力...在减弱...”
果然!随着灵泉水位持续下降,那道缝隙吞噬水流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丝丝?
缝隙边缘翻腾的泡沫和湍急的乱流,也似乎...平缓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它在...闭合?”思朔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惊疑。
那“活”的金属挡板,似乎正在抗拒被强行打开的状态,试图重新合拢!
第223章 意志降临
“不...”
苏南缓缓摇头,他丢掉沾满血污和坏死组织的匕首碎片,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住手臂上那个不断渗血的、如同婴儿小嘴般的恐怖伤口。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是...里面的‘东西’...在排斥...或者...在积蓄...”
他指向缝隙后那点温润的玉色微光,“...吸力...来自里面...它在...对抗...外面这鬼地方的...拉扯...”
里面的虺玉核心在排斥外面青铜空间的吸力?
两股力量在通过这道缝隙角力?
这个判断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悬起!这意味着什么?通道不稳定!
随时可能被强行关闭,或者...被更强大的力量彻底摧毁!
“必须...快...”我嘶哑地催促,感觉喉咙里再次涌上腥甜。皮肤下的焦黑裂痕因为紧张而传来阵阵灼痛。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怎么快?!”水生暴躁地低吼,用铲柄狠狠杵了一下地面,溅起几点火星,“...缝就这么大!水还在里面灌!钻都钻不进去!”
他看着自己魁梧的身躯,又看看昏迷的赵绾绾和半废的苏南,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思朔抱着赵绾绾,目光在泉底缝隙和怀中气若游丝的赵绾绾之间反复游移。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绝望的脑海中成型!
“用...用绾绾姐的力量...”思朔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看向苏南,又看向我,
“...像刚才...引导...但不是向下...是...向里面!用她的光...去触碰...那点玉光!同源的力量...或许...能稳住通道...甚至...打开更大一点!”
用赵绾绾残存的力量,去连接、去安抚缝隙深处那同源的玉光?
以此对抗外面青铜空间的拉扯,甚至...扩大通道?
这无异于让赵绾绾在油尽灯枯的状态下,再次成为风暴的中心!
一旦失败,或者引发里面那“东西”的排斥或反击,她瞬间就会魂飞魄散!
“不行!”水生再次怒吼,巨大的担忧让他忘记了伤痛,“...她会死的!”
“不这么做...她...和我们...都会死!”思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破釜沉舟的尖利,她指着持续下降、越来越浑浊的泉水,“...灵泉快干了!这鬼地方随时会再发疯!除了赌...我们还有什么?!”
她的话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每个人心上。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没有灵泉,重伤的众人撑不过一天。
青铜空间那冰冷的愤怒意志如同悬顶之剑。
唯一的生路就在那道随时可能关闭的缝隙后!
赌?用赵绾绾最后一点生机去赌?
巨大的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胸口。
连空间的嗡鸣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我看着思朔怀中赵绾绾那灰败的脸,看着她心口那微弱却执着不肯熄灭的白光。
她一路走来,从沉渊镜的献祭,到此刻的搏命...她从未放弃过。
或许,这最后的一丝光,正是她留给我们的...最后的机会?
“...做...”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灼热的悸动,仿佛在回应着这沉重的决定。
苏南没有反对,只是死死勒紧了手臂上的布条,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寒光,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伤狼。
水生喘着粗气,看着赵绾绾,又看看那道缝隙,最终狠狠一捶地面,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算是默认。
思朔得到了最后的支持,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赵绾绾的身体再次调整到最靠近泉心缝隙的位置。
她闭上眼,双手颤抖着,再次按在自己额头上那道光芒微弱到极致的血符上。
这一次,她的意念不再是唤醒,而是...祈求!是...指引!
“绾绾姐...帮帮我们...帮帮你自己...看看...那里...”思朔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将全部残存的神魂之力,混合着最深的守护执念和绝望的祈求,通过血符的微弱联系,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神灵祈祷般,疯狂地注入赵绾绾残破的识海!
她在祈求赵绾绾残存的意志!在指引她心口那缕微弱的光芒,去感知、去触碰缝隙深处那同源的希望之光!
嗡...
赵绾绾心口那几乎熄灭的白光,在思朔不顾一切的意念灌注下,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被投入了最后一滴灯油!
紧接着,在所有人紧张到窒息的注视下——
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温润纯净的玉色光丝,极其艰难地从赵绾绾心口的裂痕中...缓缓探出!
这光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和...灵性?
它如同初生的藤蔓,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泉底那道翻涌的缝隙...朝着缝隙深处那点纯净的玉色微光...延伸过去!
泉底那颗躁动不甘的灰白石头,在这缕纯净光丝出现的刹那,贪婪的光芒瞬间暴涨!
无形的吸力再次加强,试图将这缕光丝吞噬!
但这一次,那光丝似乎有了明确的目标,它极其巧妙地避开了灰白石头的吸扯范围,如同拥有生命般,执着地、一点一点地...穿透了浑浊翻涌的水流...靠近了那道狭长的缝隙...
整个空间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洞壁上的暗青光路疯狂闪烁!
冰冷的意志中充满了被“窃取”和“背叛”的滔天怒火!无数细密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电弧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时间,在光丝缓慢而执着的延伸中,在毁灭即将降临的倒计时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那缕从赵绾绾心口探出的、纤细如发丝、温润纯净的玉色光丝,在浑浊翻涌的泉水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缕蛛丝,微弱、顽强、却又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
它颤巍巍地延伸着,每一次微弱的推进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泉底那颗灰白石头散发的贪婪吸力如同无形的漩涡,疯狂撕扯着周围的水流,试图将这缕纯净的光丝吞噬。
光丝如同拥有灵性的活物,极其巧妙地在水流的乱流中辗转、规避,执着地指向那道狭长的、透出希望微光的金属缝隙。
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思朔跪在泉边,双手死死按着自己额头的血符,身体因巨大的精神透支而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线。
她紧闭双眼,全部的意念、全部的生命力,都化作了那缕牵引光丝的无形之手,仿佛自己就是那根即将燃尽的蜡烛,在燃烧最后的光热,为赵绾绾、也为所有人,点亮这条通往生机的微光之路。
嗡——!!!
整个青铜空间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被“窃取”和“背叛”的滔天怒火!
洞壁上流淌的暗青光路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群,疯狂地闪烁、扭曲、碰撞!无数细密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青色能量电弧,如同滋生的毒藤,在空气中噼啪作响,时隐时现!
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海,狠狠挤压着每个人的神魂!
毁灭的雷暴,正在酝酿!随时可能降临!
第224章 爆发
“快...再快一点...”水生低吼着,巨大的身体因为紧张和剧痛而绷紧,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湿了刚被泉水打湿的衣物。
他死死盯着那缕在水中艰难前行的光丝,恨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推动它。
苏南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完好的手臂死死压住那道不断渗血的恐怖伤口,剧痛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短促。
他锐利的眼睛如同捕食前的鹰隼,紧盯着光丝的轨迹和缝隙后那点玉色微光的变化,大脑疯狂计算着水流、吸力、空间能量波动的每一个细微参数,寻找着任何可以利用的契机。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感觉全身的焦黑裂痕都在随着空间的愤怒嗡鸣而灼痛、悸动。
识海中翻腾着混乱的思绪和巨大的无力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微弱的希望之光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挣扎。
近了...更近了...
那缕纤细的光丝,终于...颤巍巍地...触碰到了那道翻涌的金属缝隙边缘!
嗤——!
如同烧红的针尖刺入冰面!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湮灭声响起!
光丝触碰缝隙边缘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强烈、更加纯净、更加磅礴温润的玉色光芒,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从缝隙深处汹涌而出!
这光芒不再是微弱的星点,而是如同实质的光流!
它穿透了浑浊的水流,瞬间照亮了泉底翻腾的乱流,照亮了那块死寂的青铜碑,甚至将那灰白石头贪婪的光芒都短暂地压制了下去!
整个青铜空间那狂暴的嗡鸣声和闪烁的毁灭电弧,在这股磅礴温润的玉色光芒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烙铁,猛地一滞!
尖锐的嗡鸣被强行打断,变成了充满惊愕和混乱的嘶鸣!流淌的暗青光路剧烈地扭曲、波动,仿佛精密的电路遭遇了强大的电磁干扰!
光丝...连通了!
赵绾绾心口那缕微弱的光丝,如同搭起的生命之桥,终于连接上了缝隙深处那磅礴同源的玉色光流!
就在连通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到极致的、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和古老蛮荒气息的温润力量,如同倒灌的天河,顺着那缕纤细的光丝,瞬间反涌回赵绾绾体内!
“呃——!!!”
昏迷中的赵绾绾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却又仿佛带着某种解脱般的悠长呻吟!
她灰败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死亡深渊中强行拽回!
心口那几乎熄灭的白光如同被注入了恒星的核心能量,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纯净玉色光芒!
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尘封的青铜空间映照得一片玉白!思朔、水生、苏南,甚至躺在地上的我,都被这纯粹的光芒笼罩!
一股温暖、浩瀚、带着无尽生机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
思朔被这突如其来的磅礴力量冲击得身体一晃,按在额头血符上的手被弹开,但她脸上却瞬间涌起狂喜的血色!
透支的神魂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撕裂般的剧痛被瞬间抚平,枯竭的力量如同春草般疯狂滋长!
水生发出一声舒爽到极致的低吼!后背和肩胛那撕裂般的剧痛、冻伤双腿的麻木,在这股温润玉光的冲刷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缓解!
新生的力量感如同电流般流遍四肢百骸!
苏南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覆盖着白霜的恐怖伤口,在玉光的照耀下,坏死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新鲜的肉芽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滋生、弥合!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就连我,躺在这玉色的光海之中,皮肤下那些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传来的酷刑,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混沌,都被这股浩瀚温和的力量强行镇压、抚平!
如同被投入了生命的母泉,破碎的躯体和神魂都在这温暖中贪婪地汲取着生机!
这...就是虺玉核心的力量?!真正的...生命之源?!
然而,这奇迹般的馈赠,并未持续太久!
“吼——!!!”
一声充满无尽愤怒和被彻底冒犯的、非人的咆哮,如同亿万怨魂在深渊中齐声尖啸,猛地从青铜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炸响!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恐怖!
洞壁上那些被玉光压制的暗青光路如同被泼了滚油的毒蛇,瞬间疯狂地反扑!
光芒暴涨数倍,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暗青血液!
无数道粗壮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青能量锁链凭空生成,如同来自九幽的毒蟒,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地绞向泉边被玉光笼罩的赵绾绾!
更有一部分锁链如同有生命般,疯狂地抽打、缠绕向那道被光丝强行撑开的金属缝隙!
试图将其彻底摧毁、封闭!
空间的震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狂暴程度!
巨大的几何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如同瀑布般从洞顶落下!
虺玉核心的磅礴生机,彻底点燃了这青铜空间冰冷的、被亵渎的终极怒火!
它要彻底毁灭这个窃取力量的源头!毁灭这唯一的通道!毁灭我们所有人!
刚刚获得一丝喘息和力量的众人,瞬间被更深的死亡阴影笼罩!
赵绾绾心口爆发的玉色光芒在毁灭锁链的绞杀下剧烈地波动、明灭!
她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那缕连接着缝隙深处光流的纤细光丝,在狂暴的能量冲击和空间锁链的撕扯下,如同狂风中的琴弦,剧烈地颤抖着,随时可能崩断!
通道!在巨大的力量撕扯下,那道狭长的金属缝隙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边缘的“活”金属剧烈扭曲,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生机与毁灭,在泉眼之上,在这尘封的青铜囚笼里,展开了最后的、惨烈的搏杀!
毁灭的序曲,在亿万怨魂尖啸般的咆哮中,轰然奏响!
暗青锁链,非金非铁,带着凝固血液般的粘稠光泽和撕裂空间的尖啸,如同九幽深处探出的毒龙獠牙,瞬息即至!
目标,直指风暴中心的赵绾绾!
数道最粗壮的锁链,裹挟着冻结灵魂的阴寒与碾碎一切的狂暴意志,狠狠绞向她心口那爆发着炽盛玉光的裂痕——那力量反哺的源头,也是风暴的源头!
“不——!!!”
思朔的尖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和锁链破空声中。
她几乎是本能地、爆发出刚刚恢复的全部神念和玉光带来的新生力量,双手猛地向前推出!
一层薄如蝉翼、却凝聚着她守护执念与残余天师法力的淡金色光盾,在赵绾绾身前骤然浮现!
铛!咔嚓——!!!
光盾与最先袭来的两道暗青锁链悍然相撞!
刺耳的爆鸣如同巨钟在颅内炸响!淡金光芒剧烈闪烁,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碎!
思朔如遭重锤,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布满灰尘和剥落碎石的洞壁上,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光盾的牺牲,仅仅让那两道锁链的轨迹偏移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更多的锁链,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毫不停滞地绞杀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给老子——滚开!!!”
水生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困兽濒死的狂力!
他无视后背和肩胛崩裂的伤口喷涌出的鲜血,无视冻伤双腿传来的钻心麻木,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灵,将全身仅存的力量、连同玉光反哺带来的那股新生的蛮横气力,尽数灌注到紧握的工兵铲中!
第225章 惨烈的苏南
那柄被灰白光线洞穿、铲刃崩卷的工兵铲,此刻被他抡成了一道呼啸的暗影,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扫向绞向赵绾绾头颅和脖颈的数道锁链!
铛!铛!铛!滋啦——!!!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撕裂摩擦声密集炸响!
火星如同熔岩般疯狂迸溅!
水生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铲柄!
工兵铲的铲刃在锁链恐怖的巨力下扭曲、变形、崩飞!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手臂狠狠撞入他本就重伤的躯体!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魁梧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撞飞,砸落在数米外的石板地上,翻滚着,犁出一道刺目的血痕。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只呕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死过去。
他的拼死一击,只让那几道锁链剧烈震颤,表面留下几道深痕,绞杀之势仅仅迟滞了一瞬!
代价,是彻底失去战斗力!
而此刻,最致命的几道锁链,距离赵绾绾的咽喉、心脏,已不足三尺!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她。
“缝隙!!快闭合了!!”苏南嘶哑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穿透混乱的轰鸣!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泉眼!
那道连接着生机的狭长金属缝隙,在无数道稍细些、但同样致命的暗青锁链疯狂抽打、缠绕和空间意志的强行压制下,正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嘎吱——嘎吱——”呻吟!
边缘蠕动的“活”金属剧烈扭曲、变形,如同被无形巨手强行揉捏!
缝隙的长度和宽度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翻涌涌入的水流被狂暴的力量挤压、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缝隙后那温润磅礴的玉色光流,被强行压缩、阻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连接赵绾绾心口与缝隙深处的那缕纤细光丝,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空间锁链的撕扯下,剧烈地颤抖、拉伸、明灭不定!
如同狂风巨浪中最后一缕即将绷断的蛛丝!
一旦光丝崩断,缝隙彻底闭合,生机断绝,毁灭即刻降临!
时间!生与死的距离,只剩下最后几息!
苏南完好的那只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石板缝隙,指甲翻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他完好的那条腿猛地蹬地,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如同离弦之箭般,用尽全身力气扑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
他的目标极其明确:在毁灭降临前,将我抛入那道正在闭合的缝隙!
这是唯一可能让我活下去的机会!哪怕代价是他自己被锁链撕碎!
“哥——!”思朔目睹苏南的动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巨大的悲痛和决绝如同火山在她心中爆发!她挣扎着从碎石中爬起,额头上那道血符因极致的意念催动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生命的光芒!
她不再试图硬撼那些绞杀赵绾绾的致命锁链,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神念,混合着玉光反哺的力量。
对哥哥的守护执念、以及对这冰冷空间的滔天恨意,化作一股无形却尖锐的意念之刺,狠狠刺向——那些正在疯狂闭合缝隙的、稍细的暗青锁链!
尤其是其中一条缠绕在缝隙边缘、正死命向内勒紧的锁链!
“断——!!!”
思朔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尖啸!
嗡!
被她意念锁定的那条锁链,其能量流转的核心节点处,空间猛地发生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违反常理的“错位”!
仿佛精密的齿轮瞬间卡入了一粒致命的沙砾!
嘎嘣——!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响起!
那条被思朔意念全力干扰的锁链,在自身狂暴的闭合之力和空间意志的压迫下,竟真的从那个被“错位”的节点处——绷断了!
断裂的锁链如同失去生命的毒蛇,颓然垂落!
这一下,如同在紧绷到极限的弓弦上砍了一刀!
整个缝隙闭合的进程猛地一滞!甚至被那股涌入的水流和内部玉光残存的微弱排斥力,向外强行撑开了一丝!
虽然极其微小,但却是致命的空档!
就是现在!!!
苏南扑到了我的身边!他那双因剧痛和决绝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完好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精准地避开我身上那些依旧灼痛、布满焦黑裂痕的区域,猛地扣住了我相对完好的肩胛和肋下!
“走——!!!”
一声用尽生命力的咆哮从苏南喉咙里炸出!
他完好的那条腿爆发出最后的、超越极限的力量,腰腹猛地拧转,完好的手臂配合着全身旋转的势能,将我如同没有重量的稻草人般,狠狠抡起,朝着泉眼深处那道刚刚被撑开一丝、透出微弱玉光的缝隙——抛了过去!
动作干净、利落、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惨烈!
“苏南——!!!”思朔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在苏南将我抛出的刹那——
嗤!嗤!嗤!
数道之前被水生和思朔稍稍阻隔的致命暗青锁链,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蟒,瞬间改变了目标!
它们放弃了绞杀暂时被磅礴玉光护体的赵绾绾,带着被蝼蚁一再挑衅的滔天愤怒,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狠狠刺向刚刚完成投掷动作、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完全暴露在攻击下的苏南!
速度,快逾闪电!
“呃...!”
苏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的身体在空中翻滚,视野天旋地转。剧痛被强烈的失重感和冰冷的绝望暂时掩盖。
我清晰地看到——
一道暗青锁链,如同毒龙钻,狠狠贯穿了苏南那条完好的、刚刚爆发出最后力量的大腿!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混合着被锁链上阴寒力量冻结的冰渣,瞬间喷溅!
另一道锁链,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抽击在苏南的腰腹之间!
恐怖的巨力让他的身体如同折断的麦秆,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
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皮革撕裂般的闷响!
还有一道最粗的锁链,末端尖锐如矛,带着灭绝一切的意志,直刺苏南的心口!
苏南的身体在锁链的贯穿和抽击下剧烈颤抖、扭曲,他完好的手臂徒劳地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眼中那抹锐利如刀、永不屈服的光芒,在剧痛和生命急速流逝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黯淡...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对我或者思朔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液。
那刺向他心口的致命锁链,已近在咫尺!
“不——!!!”思朔的哭喊声带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她不顾一切地再次凝聚残存的力量,想要扑过去,但距离太远,太远...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一直昏迷在泉边、身体被炽盛玉光笼罩、承受着三股力量疯狂拉锯的赵绾绾,紧闭的眼睑下,那长长的睫毛,极其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一滴混着微弱玉色光点的、晶莹的血泪,悄然从她眼角滑落。
与此同时,她心口那连接着缝隙光丝的、剧烈颤抖即将崩断的玉色光丝,仿佛感应到了苏南那惨烈到极致、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猛地...向内...收缩、绷紧了一瞬!
嗡!
一股比之前反哺时更加精粹、更加凝聚、带着某种“哀伤”与“决绝”意味的玉色光流,顺着那纤细的光丝,瞬间逆流而上。
并非注入赵绾绾自身,而是...如同跨越空间的桥梁,猛地灌注到了——苏南那正被锁链贯穿、抽击、濒临破碎的身体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第226章 拼死得来的生机
噗嗤!噗嗤!嗤啦——!!!
锁链贯穿血肉、撕裂筋骨的声音,如同钝刀切割朽木,沉闷、粘稠、带着令人牙酸的生命碎裂感,在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中,无比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直抵神魂深处!
苏南的身体,在数道暗青锁链的贯穿与抽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破败纸鸢,剧烈地、不自然地抽搐、扭曲、弯折。
贯穿大腿的锁链带起大蓬混合着冰渣的暗红血雾;腰腹间抽击的锁链让他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呈现出恐怖的、皮革撕裂般的凹陷;
心口前那最致命的一道,尖端凝聚的毁灭寒芒,已然刺破了他胸前残破的衣襟,冰冷的锋锐甚至割开了皮肤,一点暗红的血珠瞬间凝结成冰!
时间,在我翻滚的视野中被拉长、扭曲。
失重感包裹着全身,焦黑的裂痕在空间狂暴的能量撕扯下传来钻心剧痛。
但这一切,都不及眼睁睁看着苏南被锁链撕碎的万分之一!
“苏南——!!!”
思朔那带着灵魂撕裂般剧痛的哭喊,被淹没在锁链破空的尖啸和空间愤怒的嗡鸣中。
她如同扑火的飞蛾,燃烧着最后的神魂,不顾一切地朝着苏南的方向踉跄冲去,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挡下那最后一击!距离,却如同绝望的天堑!
就在那心口锁链即将彻底贯穿苏南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粹到极致的玉色光流,顺着赵绾绾心口那根剧烈颤抖、即将崩断的纤细光丝,如同跨越生死的叹息,瞬间逆流而上!
它没有注入赵绾绾自身,而是精准地、决绝地——灌注到了苏南那濒临破碎的躯体之中!
时间,凝固了一瞬。
玉色光芒在苏南被贯穿的大腿、被抽击撕裂的腰腹、以及那被锁链尖端刺破的心口处,骤然爆发!
那不是温暖的治疗之光,而是一种冰冷的、蛮荒的、带着玉石俱焚般意志的——粘合之力!
嗤嗤嗤——!
光芒所过之处,喷涌的鲜血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瞬间凝固!碎裂的骨骼、撕裂的肌肉、翻卷的皮肉,在这股冰冷玉光的强行“焊接”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连、冻结之声!
苏南那因剧痛和生命流逝而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冰冷力量强行注入的刺激感,如同亿万冰针瞬间刺穿了他的神经!
他的身体,在这股力量的强行粘合下,猛地向上挺直!
如同一具被无形的丝线骤然提起的、破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人偶!
僵硬!冰冷!却又带着一种被赋予的、非人的、玉石般的质感!
心口前那道致命的锁链尖端,被骤然凝固、如同玉石般坚硬的肌肉和凝固的血液死死卡住!再也无法寸进!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剧痛、冰冷、以及某种被强行唤醒的凶戾咆哮,从苏南僵硬的喉咙里挤压出来!
他那条被锁链贯穿、刚刚被玉光强行“冻结粘合”的腿,无视了骨骼碎裂和肌肉撕裂的剧痛,猛地——向下一跺!
砰!!!
脚下坚硬的石板瞬间蛛网般裂开!
借助这股反冲的巨力,他那被玉光包裹、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
完好的手臂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带着玉石摩擦般的刺耳锐响,狠狠抓向——那根贯穿了他大腿的暗青锁链!
铛——滋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和能量湮灭声炸响!
苏南那被玉光包裹的手掌,如同最坚硬的玉石凿子,竟硬生生在暗青锁链表面抠挖出几道深痕!
阴寒的毁灭能量与冰冷的玉光激烈碰撞,爆发出细密的青白电火花!
锁链剧烈震颤!贯穿的力量被这亡命般的阻挠强行迟滞!
而就在苏南用这玉石俱焚的方式为我争取这最后一丝空隙的刹那——
我的身体,在苏南那灌注了全部生命力的抛掷下,翻滚着、如同断线的风筝,终于——触及了泉眼翻涌的冰冷水流!
噗通!
浑浊的、带着浓郁血腥和土腥味的潭水瞬间包裹了全身!
冰冷刺骨!水流狂暴地撕扯着我布满焦黑裂痕的躯体,如同无数把小刀在切割!
剧痛!冰冷!窒息!
我的视野瞬间被浑浊的碧色和翻涌的气泡充斥!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夹击下摇摇欲坠!
唯一的指引,是前方那道狭长的、正被无数细密锁链疯狂缠绕勒紧、光芒急剧黯淡的缝隙!
缝隙后,那温润的玉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执着!
生路!就在眼前!咫尺!亦是天涯!
“哥——抓住!!!”
思朔泣血的尖啸穿透水流的轰鸣!
一道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索,如同灵蛇般穿透浑浊的水流,瞬间缠绕在我相对完好的手腕上!
是思朔!她在苏南争取到的这万分之一秒的空隙里,压榨着燃烧神魂换来的最后力量,将守护的意念化作了这救命的绳索!
光索的另一端,紧紧连在她按在额头血符、光芒炽盛到近乎燃烧的手上!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思朔在用她最后的力量,将我拽向那道正在急速闭合的缝隙!
“呃啊——!!!”
身后水面之上,传来苏南更加凄厉、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死死抓住了贯穿大腿的那根锁链,用身体作为支点,如同扎根的磐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竟是硬生生拖住了那根锁链的回收之势!
为思朔的拉扯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代价是,更多的暗青锁链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群,放弃了绞杀赵绾绾,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狠狠抽打、缠绕在苏南强行挺立的僵硬身躯上!
啪!咔嚓!噗嗤!
锁链抽击在玉石般躯壳上的碎裂声!骨骼被强行勒断的闷响!
玉光护体被撕裂、皮肉被切割的锐响!
苏南的身体如同被巨力反复捶打的石像,剧烈震颤,玉色的裂纹在他强行粘合的躯体上迅速蔓延!
大块大块被锁链切割撕裂、带着玉石光泽的“血肉”崩飞!但他那抓住贯穿大腿锁链的手,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那双被玉光和剧痛充斥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被光索拖拽的方向!
“水生哥!!!”思朔的哭喊带着绝望的祈求。
“吼——!!!”
一声如同受伤暴熊的怒吼炸响!
水生!那个被撞飞在角落、几乎失去意识的巨汉,在苏南惨烈的阻截和思朔泣血的呼唤中,竟再次爆发出蛮荒般的生命力!
他庞大的身躯挣扎着,无视了后背和肩胛如同泉涌的鲜血,用那柄扭曲变形的工兵铲死死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双眼赤红如血,只剩下最原始的、守护同伴的凶悍!
他看到了思朔那连接着我的淡金光索,看到了光索另一端思朔摇摇欲坠、燃烧生命的身影!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水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柄陪伴他一路厮杀、此刻却如同废铁般的工兵铲,朝着思朔身后——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抽打向她的几道稍细锁链——狠狠投掷了过去!
呜——!
扭曲的工兵铲带着凄厉的风声,如同最后的告别!
铛!滋啦!
铲柄撞在锁链上,爆出一溜火星,仅仅让锁链的轨迹偏移了一瞬!
但这微不足道的一瞬,对此刻油尽灯枯的思朔而言,就是喘息之机!
第227章 硬撑
她猛地咬牙,额头血符的光芒燃烧到了极致,甚至开始变得虚幻!
缠绕在我手腕上的淡金光索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的拉扯力!
哗啦——!
我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猛地拽离了狂暴的水流中心,如同离弦之箭,狠狠撞向那道仅剩下不到一尺宽、边缘扭曲、无数暗青锁链正死命向内勒紧的——缝隙!
冰冷的、带着浓郁毁灭气息的锁链边缘擦着我的脊背掠过!
焦黑的皮肤瞬间被割开,鲜血涌出又被阴寒力量冻结!
生与死!只在毫厘!
“进去——!!!”
思朔、苏南、水生,三人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嘶吼,仿佛跨越了空间,狠狠撞入我即将被窒息和剧痛淹没的意识!
下一刻——
噗!
如同穿透一层粘稠冰冷的胶质!
天旋地转!剧烈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要将我的骨骼和灵魂都碾成粉末!
冰冷刺骨的潭水消失了!
狂暴的金属轰鸣、锁链尖啸、空间嗡鸣...所有的声音瞬间远去,变得沉闷、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眼前,是急速掠过的、粘稠得化不开的、绝对的黑暗!
只有身体被一股巨大、冰冷、如同通往九幽深渊的吸力,疯狂地向下拖拽!拖拽!
噗——
粘稠、冰冷、绝对的黑暗,如同亿万钧重的墨色水银,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
只有那庞大、冰冷、带着九幽归墟般绝对死寂的吸力,死死攫住我残破的躯壳,疯狂地向下拖拽!拖拽!
时间感在绝对的黑暗和无声的坠落中被彻底剥夺。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已在永恒的深渊中沉沦了千年万年。
窒息感并非来自口鼻,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空间通道内粘稠的黑暗,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实感”,如同凝固的沥青,疯狂地挤压着皮肤下每一道焦黑的裂痕,试图钻进我破碎的经脉,冻结我残存的生命之火。
剧痛!比在青铜空间承受雷力反噬时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剧痛!
那并非灼烧撕裂,而是如同亿万根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钢针,顺着每一道裂痕,狠狠扎入骨髓深处!
又像是被无形的、沉重的石磨,一寸寸碾过全身的骨骼和血肉!
“呃...嗬...”
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漏气般的嘶鸣。
每一次试图呼吸,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更加粘稠冰冷的黑暗,如同冰渣灌入肺腑,带来撕裂般的胀痛和更深的窒息。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虚无的黑暗中沉浮、挣扎,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同化进这片永恒的渊暗。
思朔那泣血的呼喊,水生和苏南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咆哮...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回响。
只有手腕上,那缕被思朔燃烧神魂凝聚的淡金光索传来的、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牵引力,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光索的另一端,连接着思朔。
她还活着吗?她的力量还能支撑多久?这缕光索,是她生命的延续,还是...最后的告别?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
苏南...他最后那如同玉石般强行挺立、被锁链反复撕扯的身影...水生投出工兵铲时那声困兽般的咆哮...
他们...还活着吗?
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
身体被拖拽着,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沦,意识在剧痛和悲伤的双重绞杀下,如同燃尽的烛火,一点点黯淡下去。
放弃吧...太痛了...太冷了...太累了...
就这样沉下去...沉入这永恒的黑暗...和这片死寂融为一体...再无痛苦...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滑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温润的暖意,毫无征兆地从我焦黑碎裂的丹田气海最深处...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
那感觉...如同在无尽冻土的万丈冰层之下,突然触碰到了一缕微弱的地心暖流。
是...灵泉之水残留的最后生机?还是...思朔那缕光索传递过来的守护意念?
亦或是...在生死边缘,这具残破躯壳最深处、属于生命本身那不肯彻底熄灭的...一丝顽强火种?
这股暖意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瞬间灼痛了我即将沉沦的意识!
痛!剧痛依旧!冰冷依旧!窒息依旧!
但这点星火,却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了这无边无际的痛苦!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感觉到了那缕连接着思朔的光索!
感觉到了...我还“活着”!
“不...能...死...”
一个破碎的意念,如同从万载玄冰中艰难挤出的萌芽,在我的识海中顽强地凝聚。
思朔还在另一端!水生和苏南...生死未卜!
赵绾绾...她连通了这通道,她怎么样了?!
放弃?沉沦?
不!绝不!
哪怕躯壳破碎成齑粉!哪怕神魂被这渊暗磨灭!只要还有一丝意识!一丝感觉!就绝不能放弃!
“动...起来...”
意念如同沉重的磨盘,艰难地转动。试图调动一丝力量,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
轰——!!!
回应我的,是丹田气海那片焦土废墟深处,沉寂的混沌雷力被强行“惊扰”后爆发的、更加狂暴的反噬!
仿佛在死寂的油海中投入了一颗火星!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灼烧撕裂感,混合着空间黑暗带来的冰冷穿刺剧痛,如同亿万座火山在体内同时喷发!
又如同亿万把冰刀在神经上疯狂刮削!
“啊——!!!”
我的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灵魂层面的惨嚎!
意识瞬间被这叠加的痛苦冲击得几乎溃散!刚刚凝聚的那点意念星火,在毁灭的洪流中摇摇欲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碎的边缘——
嗡!
手腕上那缕来自思朔的淡金光索,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混合着巨大悲伤、无尽担忧、以及最纯粹守护执念的意念波动,顺着光索,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瞬间传递到了我濒临崩溃的识海深处!
“...哥...撑住...”
“...活着...等...”
“...绾绾姐...光...”
破碎的、断续的意念碎片,带着思朔泣血的呼唤,如同定海神针,狠狠扎进了我混乱狂暴的意识海洋!
思朔!她还活着!她在呼唤!她在支撑!
绾绾...她的光...她连接了这里...
这缕意念的注入,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烛火上,滴入了一滴滚烫的灯油!
我那摇摇欲灭的意识星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顽强光芒!
痛苦!依旧如同置身炼狱!
但我的意识,却在这无边剧痛和无尽黑暗的磨砺下,如同被反复锻打的顽铁,淬炼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纯粹的...“存在感”!
我不再徒劳地试图调动那毁灭性的力量,不再试图对抗这空间拖拽的巨力。
我只是...“存在”于此。
感知着每一寸肌肤被黑暗挤压的冰冷触感,感知着每一道裂痕被撕裂的剧痛,感知着丹田深处那混沌雷力狂暴的反噬,感知着手腕上那缕光索传来的微弱却坚韧的牵引...以及,那顺着光索流淌而来的、属于思朔的、滚烫的悲伤与守护。
我将自己化作一块顽石,一块在渊暗沉流中随波逐流、却死死抓住那缕光索的...顽石。
任由痛苦冲刷,任由黑暗侵蚀,任由那巨力拖拽。
唯一不变的,是识海深处那一点被思朔意念点燃的、冰冷而顽强的星火——活着!必须活着!撑下去!
第228章 绝对黑暗
不知又过了多久。
绝对的黑暗似乎...有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变化?
那粘稠冰冷的挤压感依旧,但前方...那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处,似乎...隐隐透出了一丝...光?
不是思朔光索的淡金,也不是之前缝隙后看到的温润玉色。
那是一种...更加幽邃、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亘古死寂意味的...灰白色微光?
如同在无星无月的永夜海沟最深处,偶然瞥见了一抹...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冷巨兽骸骨发出的...磷光?
这抹灰白微光的出现,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希望和温暖,反而让我残存的意识瞬间绷紧,升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警兆和...寒意!
它...是什么?
那冰冷的吸力,似乎正是源自这灰白微光的方向!
拖拽的速度,仿佛也...加快了一丝?
手腕上,思朔那缕光索传来的牵引力,在这灰白微光出现的刹那,极其明显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也感应到了前方那未知存在的...冰冷与...“注视”?
那抹灰白微光,并非温暖,而是死寂的磷火。
它悬浮在绝对黑暗的尽头,幽邃、冰冷,带着一种沉睡了亿万年的骸骨般的漠然。
光芒微弱,却仿佛拥有实质的重量,穿透粘稠的黑暗,无声地“压”在我濒临溃散的意识上。
不是光,更像是...凝固的寒霜,在永恒的渊暗中投下的一抹...冰冷的“注视”。
警兆!如同最原始的野兽遭遇天敌,源于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炸开!
每一寸被黑暗挤压的皮肤,每一道被剧痛撕裂的焦痕,都在疯狂尖叫着同一个信号——危险!极致的危险!
那庞大冰冷的吸力,源头似乎正是这抹灰白磷光!
拖拽的速度,在这磷光出现的刹那,陡然加剧!粘稠的黑暗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形成更狂暴的涡流,撕扯着我残破的躯体,疯狂地将其拖向那抹冰冷的光源!
“呃...嗬...”
喉咙里溢出的不再是嘶鸣,而是被巨大压力挤出的、带着血腥味的泡沫。
身体仿佛要被这骤然加剧的拖拽力和黑暗的挤压生生扯碎!
手腕上,思朔那缕淡金光索传来的牵引力猛地一紧!随即剧烈地波动、震颤起来!
另一端...思朔...她在拼命!她在对抗这股骤然增强的拖拽!
她在用她燃烧的生命,试图将我从这通向磷光的死亡漩涡中拉出来!
“...哥...撑...住...”破碎的意念顺着光索传来,比之前更加急迫,带着一种油尽灯枯般的虚弱和巨大恐惧!
她显然也“看”到了那抹灰白磷光,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威胁!
不能放弃!绝不能!
识海深处那点冰冷的星火,在警兆与思朔意念的双重刺激下,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薪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痛苦依旧是无边炼狱,但意识却在这极致的磨砺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剔透的、冰冷的“清醒”!
我不再是被动承受的顽石。
我开始“感知”这拖拽的涡流。
冰冷、粘稠、带着绝对的向下意志。但在这看似无差别的巨力中,并非铁板一块!
那灰白磷光如同漩涡的中心,散发着最强的吸力核心。
而远离核心的边缘区域,涡流的撕扯力似乎...存在极其极其细微的、如同蛛丝般的...薄弱带?
就像狂怒的洋流中,总有一些相对平缓的回流缝隙!
找到它!利用它!
我将自己残破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顾丹田深处混沌雷力反噬带来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强行弥散开去,融入这粘稠的黑暗涡流!
感知!分辨!那毁灭巨力中,每一丝最微小的波动和流向!
轰!!!
混沌雷力被这强行扩散的意念彻底激怒!狂暴的毁灭能量如同挣脱枷锁的洪荒巨兽,瞬间冲破了之前被玉光强行压制的假象,在我焦黑的经脉废墟中疯狂肆虐!
“啊——!!!”
无声的惨嚎在识海炸响!意识如同被投入了亿万度高温的熔炉,又在瞬间被抛入绝对零度的冰海!
身体在黑暗的通道中剧烈地痉挛、抽搐!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成最基本的粒子!
代价!惨烈的代价!
但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双重痛苦彻底碾碎的边缘——
我捕捉到了!
在身体左侧后方,距离灰白磷光核心稍远的涡流边缘,一股极其微弱、极其短暂的回旋之力!
如同死亡漩涡中,那转瞬即逝的、唯一可能借力的...浮木!
机会!只有一次!
“动——!!!”
凝聚了全部残存意志、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求生执念的无声咆哮,在识海炸响!
我不再试图对抗那庞大的向下吸力,而是借着身体被拖拽翻滚的惯性,将最后一丝能调动的、不属于毁灭雷力的、源自灵泉残留生机和思朔光索守护意念的微薄力量,全部灌注到相对完好的右臂和右肩!
然后,用尽这具残破躯壳所能爆发出的、超越极限的力量——狠狠地向左后方、那股微弱回旋之力的方向,猛地一拧!一挣!
动作幅度不大,在狂暴的涡流中甚至显得微不足道。
但就是这精准到毫厘、榨干了最后生命潜能的挣扎——
嗤啦!
我的身体如同一条被巨浪拍打、却拼命扭转身躯的游鱼,极其惊险地、擦着那毁灭吸力最强的核心边缘,被那股微弱回旋之力猛地一带!
下坠的方向,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却又至关重要的偏移!
不再是直直地坠向那抹灰白磷光的中心,而是...被甩向了磷光边缘、那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绝对黑暗!
嗡!
就在身体被甩离磷光核心吸力范围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恶意意念,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锥,瞬间从那抹灰白磷光中爆发出来,狠狠刺向我偏移的轨迹!
它“察觉”了!这“逃脱”的猎物!
轰!
被这股冰冷恶意意念锁定的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思维停滞!
刚刚偏移的身体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
那抹灰白磷光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冰冷死寂的光芒如同死神睁开的独眼!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手腕上,思朔那缕淡金光索,仿佛感应到了这致命的锁定,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炽烈光芒!
“走——!!!”
思朔的意念,不再是破碎的呼唤,而是一声凝聚了所有不舍、决绝与守护的、如同凤凰涅槃般的尖啸!顺着光索狠狠撞入我的识海!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却带着燃烧生命般悲壮气息的牵引巨力,猛地从光索上传来!
这股力量,不再是温柔的拉扯,而是...不顾一切的、近乎粗暴的——投掷!
噗!
我那被冰冷恶意意念迟滞的身体,在这股决绝投掷之力的作用下,如同被巨弩射出的箭矢,
瞬间挣脱了那无形泥沼的束缚,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狠狠撞进了磷光边缘那片更加深邃、更加粘稠的——绝对黑暗!
第229章 青铜宫殿
视野中那抹令人心悸的灰白磷光,瞬间被翻滚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吞噬!
身后,那冰冷恶意的意念似乎爆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被戏耍般暴怒的尖啸!
但声音迅速被隔绝、拉远,最终消失在粘稠的黑暗之后。
我被思朔最后的力量,强行“扔”进了这片连那灰白磷光都无法彻底照亮的...更深邃的渊暗!
代价是——
手腕上,那缕淡金色的光索,在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完成这决绝的投掷后...光芒如同燃尽的余烬,瞬间黯淡下去!
那微弱却坚韧的牵引感...消失了!
只剩下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带着思朔最后气息的、如同余温般的意念残留,缠绕在我的手腕上。
“思...朔...”
无声的悲鸣在识海回荡。她最后的力量...她怎么样了?
没有时间悲伤。
这片被强行投入的、更深的黑暗,粘稠得如同亿万年的冻油。
那庞大的向下吸力依旧存在,却似乎...不再那么狂暴地指向某个核心,而是变得更加均匀、更加...死寂?
身体在粘稠的黑暗中翻滚、沉沦。剧痛从未停止,混沌雷力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持续地焚烧、撕裂着残躯。窒息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胸口。
但没有了那灰白磷光的直接“注视”,没有了那毁灭性的恶意意念锁定,精神上的巨大压迫感反而...减轻了一丝丝?
我如同被抛入了深海最底层的淤泥层,缓慢地、无可抗拒地下沉着。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冰冷。
只有身体内部那无休止的剧痛,和手腕上那缕残留的、带着思朔最后温度的意念,提醒着我...还“存在”着。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虚无中沉浮。
疲惫如同亿万钧的冰山,压得我只想就此沉眠,融入这片永恒的渊暗。
“...不能...睡...”
识海中那点星火,微弱地摇曳着。
思朔最后的呼唤,水生和苏南浴血的身影,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如同走马灯般在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闪过。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哪怕沉沦至此,也绝不放弃!
我强迫自己保持着那点冰冷的清醒,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守护着最后一丝意识之火。
下沉...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无边的疲惫和痛苦彻底拖入黑暗深渊时——
我下沉的身体,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不是柔软的淤泥,也不是坚硬的岩石。
那触感...冰冷、光滑、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般的...“弧度”?
冰冷。光滑。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被岁月磨砺出的圆润弧度。
这触感,如同黑暗中无声浮现的礁石,瞬间刺破了我在无尽沉沦和剧痛中近乎麻木的意识。
不是柔软的渊底淤泥,亦非棱角分明的坚硬岩石。它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人造物的...质感。
身体依旧被那庞大而均匀的向下吸力拖拽着,但下沉的速度,在触及这“弧度”的瞬间,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减缓了一丝?
如同沉船在深渊海床上,终于触到了底部的硬壳。
“呃...”
喉咙里溢出一声无意义的嘶气。全身的剧痛并未因这微不足道的接触而缓解半分。
丹田深处,混沌雷力的反噬如同永不停歇的地狱熔炉,持续地焚烧、撕裂着每一寸焦黑的经脉废墟。
识海中那点冰冷的星火,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虚无的折磨下,也只剩下微弱摇曳的残烬。
但这点“不同”的触感,却像一根最细微的针,狠狠刺中了我摇摇欲坠的“存在感”。
手腕上,思朔那缕光索残留的最后一丝意念余温,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似乎也因为这“接触”而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哥...”
极其模糊、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的意念碎片,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
她...也感觉到了?这异常的“底部”?
我强迫那点即将熄灭的意识星火凝聚起来,不再徒劳地对抗痛苦,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感知力,如同最吝啬的赌徒押上最后的筹码,全部集中到——身体与那冰冷光滑“弧度”接触的部位!
皮肤下焦黑的裂痕被冰冷的金属触感刺激着,传来细微的麻痒和更深的刺痛。
但我忽略了这些,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细细分辨着那触感之下更细微的...“信息”。
冰冷。是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这渊暗的寒意同源。
光滑。但这光滑并非绝对,指尖极其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极其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凹痕?
不,不是凹痕!是...纹路!
极其古老、极其繁复、带着一种非人精密感的...阴刻纹路!
这纹路...似曾相识!
青铜空间!那扇巨门!那洞壁上流淌暗青光路的几何线条!
那如同活物般的算阵星图!
一模一样的气息!同源的冰冷!同源的古老!同源的非人感!
只是这里...更加...死寂?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连最后一丝“活”性都已彻底湮灭,只剩下这冰冷的、亘古不变的金属躯壳。
这里...是那青铜空间的...“地基”?或者...是另一个...更大、更古老、同样沉睡着的...青铜造物的...一部分?
遗迹!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的意识!
那抹灰白磷光...这深埋渊底的冰冷青铜...灵泉...虺玉核心的通道...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
他们并非坠入了无意义的深渊!而是...闯入了一处深埋地底、尘封万古的...远古遗迹!
一处由冰冷青铜构筑、蕴含着难以想象秘密和凶险的...失落之地!
“思...朔...”我试图在识海中凝聚意念,顺着那缕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意念余温传递回去。
“...遗迹...青铜...”
意念断断续续,如同破损的电台信号,艰难地发送着这至关重要的信息。
手腕上那缕意念余温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被投入了滚油!
“...看...到...了...”思朔传来的意念同样破碎,却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
“...门...柱子...巨大...古老...绾绾姐...白光...稳定...水生哥...喘气...”
信息量巨大!
思朔他们似乎也触底了!而且看到了“门”和“柱子”?巨大的、古老的?
赵绾绾的心口白光稳定了?水生在喘气?他们还活着!至少...暂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庆幸和更沉重责任的暖流,瞬间冲淡了我识海中的无边冰冷!
他们撑过来了!至少一部分!
但危机远未解除!
我的身体,依旧在缓慢地、无可抗拒地沿着那冰冷光滑的青铜弧度向下滑落。
吸力虽然均匀,却依旧存在,要将我拖向更深、更未知的所在。
而丹田深处,那沉寂片刻的混沌雷力,似乎因为我意念的剧烈波动和这外部“青铜”的冰冷刺激,再次变得蠢蠢欲动!
灼烧撕裂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沿着焦黑的裂痕向上蔓延!
必须停下!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
否则,不等被这遗迹吞噬,体内的毁灭力量就能先将我撕碎!
“动...手...”
意念艰难地凝聚。
我尝试着,用那几乎失去知觉的、焦黑的左手残肢,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钻心的剧痛,
摸索着身下那冰冷光滑的青铜表面。
第230章 石碑
寻找!寻找任何一点凸起!任何一道可以抓住的、哪怕最细微的刻痕!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处,如同在刀山上爬行。
混沌雷力在经脉废墟中暴躁地冲撞,带来一阵阵令人几欲昏厥的剧痛浪潮。
没有!太光滑了!这弧度如同精心打磨的蛋壳,那些阴刻的纹路细密如发丝,根本无法提供丝毫着力点!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开始淹没那点星火。
就在我的左手残肢因为剧痛和无力即将滑脱的刹那——
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极其极其微小的...“凹陷”?
不是刻痕的凹槽,而是一个...如同芝麻粒大小、极其规则的...圆形小坑?
触感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带着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松动”感?仿佛...是一个...微缩的...“按钮”?
或者...一个...能量耗尽的...“节点”?
我的残存意识瞬间绷紧!来不及思考!
几乎是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能调动的、不属于毁灭雷力的微薄力量,或许是灵泉残留,或许是思朔意念的余烬,混合着纯粹的求生意志,狠狠按向了那个微小的“凹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我指尖传来一声极其极其轻微、几乎被自身血液奔流和骨骼呻吟掩盖的——“咔哒”。
如
同最精密的怀表内部,一个微小的卡榫被拨动。
嗡...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动感,顺着我按压的指尖,瞬间传遍了身下那巨大的青铜弧度!
紧接着,就在我身体侧下方、那光滑如同镜面的青铜壁上,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边缘流淌着极其黯淡、如同垂死萤火般灰白微光的——门户!
门户之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
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温润的...玉白色光芒,混合着一股比之前灵泉更加浓郁、更加本源、
带着安抚灵魂般宁静气息的...生命精气,如同封闭万年的酒窖被打开,瞬间从那道门户中弥漫而出,轻柔地包裹了我濒临破碎的躯体!
这光芒...这气息...与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同源!
与那缝隙深处的玉光同源!
是...虺玉核心逸散的力量?!真正的...生命之源?!
这道突然出现的门户,连同门内涌出的光芒和气息,如同在无边炼狱中打开了一条通往神国的缝隙!
我的身体,被那弥漫而出的温润玉光轻柔托住,向下滑落的趋势瞬间停止。
那庞大均匀的吸力,在这股同源力量的包裹下,似乎也被暂时隔绝、削弱了!
丹田深处那蠢蠢欲动的混沌雷力,在这股纯净温润、带着无尽生机和安抚力量的光芒照耀下,
如同狂暴的野兽被注入了镇静剂,那撕裂灼烧的剧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减弱了大半!
窒息感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回归母体的、难以言喻的安宁与舒适。
“...休...养...”
一个念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在我的识海中浮现。
这里...就是遗迹的一部分!而这扇突然开启的门户之后...或许就是这远古遗迹中,一处未被侵蚀的、安全的...休憩之地?
“思...朔...”我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念,试图通过手腕那缕微弱的余温传递这信息,
“...门...光...安全...”
意念发出后,我再也无法支撑。
巨大的疲惫如同黑色的潮汐,瞬间淹没了那点星火。身体在温润玉光的包裹下,如同漂浮在温暖的羊水中。
剧痛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沉入灵魂深处的安宁与疲惫。
意识,终于彻底沉入了黑暗。但这一次,是安全的、修复的黑暗。
门内涌出的玉白色光芒,如同温柔的纱幔,轻轻覆盖在我焦黑残破的躯体上。
那浓郁的生命精气,正一丝丝、一缕缕地渗入每一道裂痕,抚平着内外的创伤。
远古遗迹的凶险尚未可知,但此刻,这扇意外开启的门户,成为了绝境中唯一的...避风港。
黑暗不再是冰冷粘稠的裹尸布。
它是温暖的茧。是沉静的母腹。
意识沉沦在无梦的深海里,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沉溺的安宁。
仿佛破碎的灵魂被无形的、最温柔的手掌轻轻托起,浸泡在生命的原初之汤中。
每一次极其微弱、近乎停滞的呼吸,都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缓。
皮肤下那些如同地狱火河般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被一股温润浩瀚、如同九天银河垂落的玉白色清泉反复冲刷、浸润。那深入骨髓、寸断经脉的酷刑之火,被这纯净的生命之源强行浇熄、抚平,只余下细微的、如同伤口愈合般的麻痒。
丹田气海那片被混沌雷力焚烧殆尽的焦土废墟,不再传来毁灭性的剧痛。
沉寂的雷力如同被驯服的凶兽,在浩瀚玉光的包裹下沉睡。虽然依旧蛰伏着危险,但至少不再疯狂地撕咬神魂。
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混沌彻底平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宁静沉淀下来。
那点被痛苦磨砺得冰冷的星火,此刻也浸润在温暖的生命之海中,安静地燃烧着,如同风平浪静海面上唯一的灯塔。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千年,又仿佛一瞬。
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感,穿透了沉眠的黑暗,轻柔地落在紧闭的眼睑上。
不是刺目的光芒,而是...温润的、均匀的、如同上好白玉自然散发的...莹莹辉光。
紧接着,嗅觉缓缓复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纯净、带着雨后森林深处泥土芬芳与某种古老檀木混合的...奇异馨香。
每一次吸入,都感觉五脏六腑被洗涤,灵魂深处的疲惫都被驱散了大半。
最后,是触觉。
身下并非冰冷坚硬的青铜或石板,而是一种温润微凉、带着奇异弹性的...“玉质”平台?
触感细腻光滑,如同最上等的暖玉雕琢而成。
“呃...”
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轻哼,从我干裂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
沉重的眼睑如同挂着千斤重担,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被柔和纯净的玉白色光芒充满。
适应了片刻,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我正躺在一方巨大的、浑然天成的白玉平台上。
平台表面温润光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是这空间的主要光源。
平台边缘流淌着极其细微、如同活水般的玉色光晕,缓缓渗入平台内部,循环往复。
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不算特别巨大、却异常规整的空间。
整体呈半球形,如同一个倒扣的玉碗。
穹顶和四壁并非冰冷的青铜,而是某种浑然一体、温润如玉的灰白色石质,表面同样流淌着极其微弱、却异常和谐的玉色光晕。
这些光晕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沿着石壁上天然形成的、极其流畅优美的脉络流淌,如同大地的经络,最终都隐隐汇聚向我身下的白玉平台。
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带着之前嗅到的奇异馨香,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充沛的生命力。
这里的气息,比之前那汪灵泉浓郁纯净了何止百倍!仿佛置身于生命本源的海洋!
“遗迹...核心?”一个念头在清明的识海中浮现。
这里的气息,与赵绾绾心口的白光、与那缝隙深处的玉光、与泉底青铜碑试图吞噬的力量,
同源!但更加纯粹,更加本源!
第231章 金色印记
目光急切地扫视。
平台旁边不远处,另外几方稍小的、同样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石台静静矗立。
其中一方石台上,躺着思朔!
她蜷缩着身体,如同熟睡的婴孩。
原本惨白如纸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眉头虽然依旧微微蹙着,但呼吸均匀悠长。
额头上那道以精血画下的血符,此刻光芒内敛,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印记,如同沉睡的符文。
透支的神魂显然在这浓郁的生命本源滋养下,开始了深层的修复。
她身上破烂的道袍也似乎被清理过,伤口在玉光下缓慢愈合。
在思朔旁边的石台上,是水生!
他庞大的身躯摊开着,后背那道恐怖的撕裂伤边缘,坏死的皮肉已经剥落,新生的肉芽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在玉光的照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肩胛处被锁链擦过留下的伤口也不再狰狞。他那如同破风箱般的沉重喘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沉平稳的鼾声,蜡黄的脸上也透出了一丝红润。
失血过多的虚弱感被蓬勃的生命力取代。
更远处,靠近石壁的另一方石台上,是赵绾绾。
她安静地平躺着,心口那蛛网般的灰败裂痕,此刻竟已弥合了大半!
边缘变得光滑圆润,只留下淡淡的、如同玉石天然纹理般的痕迹。
纯净温润的玉白色光芒在她心口平稳地流淌着,比任何时候都要凝练、稳定、强大!
她灰败的脸色褪尽,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玉石般的莹润光泽,仿佛沉睡的玉雕仙子。
连之前混入白光中的那一丝冰冷灰意,也被这浓郁的本源力量暂时压制、净化,变得极其淡薄。
她的状态,甚至比受伤之前似乎还要好!
虺玉的本源在这里,如同游子归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和壮大!
最后...苏南呢?!
目光急切地搜寻!
终于在靠近入口附近的角落,看到了他。
他没有躺在石台上,而是靠坐在冰冷的玉璧下。
身下垫着撕下的、相对干净的衣襟。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覆盖着白霜的恐怖伤口,此刻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如同玉石般半透明的痂壳。
痂壳下隐隐可见新生的嫩肉。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坏死的皮肤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粉红色的新生肌肤。
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腰腹——虽然被破烂的衣物勉强遮掩,但依旧能看到不自然的凹陷轮廓,以及衣物上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
那条被暗青锁链贯穿的大腿,以一个僵硬的角度摆放着,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玉石痂壳。
他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而短促,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额头上布满冷汗,眉头紧锁,即使在沉睡中,身体也偶尔会极其轻微地痉挛一下,仿佛依旧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水
生和苏南的伤势最重,尤其是苏南,硬接了锁链的贯穿和抽击,几乎被撕碎。
这玉窟的生命精气虽然浩瀚,但修复他那种程度的创伤,显然需要更多时间。
他的状态,如同风中残烛,虽然被强行稳住,但依旧虚弱到了极点。
看着昏迷的同伴,尤其是重伤的苏南,一股巨大的庆幸和更深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劫后余生。真正的劫后余生。
他们活下来了!在这处深埋渊底、尘封万古的远古遗迹中,在这处散发着虺玉核心本源力量的玉窟里,暂时安全了。
思朔的透支在修复,水生的伤势在好转,赵绾绾的本源在壮大,苏南的命...暂时保住了。
而我自己,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平静,感受着身下玉台传来的温润滋养,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休养生息,成为了可能。
目光再次投向那低矮的拱形门户。
门外,是深不见底的渊暗和遗迹冰冷的青铜躯壳。门内,是这方温润宁静的生命玉窟。
远古遗迹的探索与凶险尚未开始,但此刻,这意外的庇护所,给了他们宝贵的喘息之机。
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治疗伤势,然后...才有资格去面对这遗迹深处,可能潜藏的更大秘密与危机。
我缓缓闭上眼睛,不再抗拒那沉沉的倦意,任由身下玉台温润的生命本源力量,如同最温柔的溪流,一遍遍冲刷、滋养着这具残破的躯壳和疲惫的灵魂。
真正的休养,开始了。
时间在玉窟温润的光辉与沉静的馨香中无声流淌,失去了外在的刻度,只剩下生命本源缓慢修复时那细微的、令人心安的脉动。
我再次睁开眼时,身体内外的剧痛已然退潮,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大病初愈般的疲惫与酸软。
丹田气海那片焦土依旧死寂,混沌雷力蛰伏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但至少不再喷发。
识海清明,如同被玉泉涤荡过的晴空。
身下的白玉平台温润依旧,源源不断的玉色光晕渗入体内,如同最耐心的医者,持续抚慰着每一道焦痕下的隐痛,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废墟。
目光投向同伴。
思朔依旧蜷缩在旁边的玉台上,但姿势舒展了许多。
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晕,呼吸悠长平稳,如同陷入甜睡的孩童。额头上那道血符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只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金痕。
透支的神魂显然已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开始了深层的巩固。
她偶尔会无意识地咂咂嘴,仿佛在梦中回味着什么。
水生那边动静大了些。他庞大的身躯在玉台上摊成一个大字,鼾声如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满足感。
后背那道曾狰狞恐怖的伤口,如今只留下一条深红色的、微微隆起的疤痕,新生的皮肉覆盖其上,在玉光下泛着健康的粉润光泽。
肩胛的冻伤和贯穿伤也已愈合,只余浅淡的印记。
他翻了个身,一条粗壮的胳膊垂到玉台边缘,砸吧着嘴,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梦话,中气十足。
赵绾绾的变化最为显著。
她安静地平躺着,心口那道裂痕几乎完全弥合,只留下一道极其优美、如同天然玉纹的淡金色细线。
纯净温润的玉白色光芒在她周身流淌,形成一个柔和的光茧,光芒比之前更加内敛、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无瑕的、半透明的玉质光泽,长发散落在玉台上,如同流淌的墨玉。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深处的宁静与强大气息,正从她沉睡的身体里缓缓散发出来。虺玉在此地,如同龙归大海,力量正在发生某种质变。
最后,目光定格在角落的苏南身上。
他依旧靠坐在冰冷的玉璧下,姿势僵硬。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杂音,仿佛破旧风箱的残喘。
那条被锁链贯穿的大腿被水生用撕下的衣襟和找到的几块相对平滑的玉石碎片勉强固定,覆盖着厚厚的、半透明的玉石痂壳,边缘渗出淡淡的粉红色组织液。
腰腹间凹陷的轮廓被衣物遮掩,但衣物下大片深褐色的干涸血迹无声诉说着内部的惨烈。
汗水不断从他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侧脸滑落,即使沉睡中,眉头也死死锁着,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让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
水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苏南旁边的地上。
第232章 蜕变
他庞大的身躯佝偻着,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蘸湿了的布片,轻轻擦拭着苏南额头的冷汗和干裂的嘴唇。
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照顾婴儿的巨人,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南哥...喝点水...”水生压着嗓子,声音嘶哑低沉,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小心地托起苏南的后颈,将一小捧清冽的水凑到他唇边。
昏迷中的苏南似乎本能地感应到水的滋润,喉咙极其微弱地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吞咽了几口。
水生松了口气,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他放下苏南,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整理着苏南身下垫着的衣物,又检查了一下他大腿的固定,动作间充满了无声的关切。
“哥!你醒了!”思朔惊喜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雀跃。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玉光映照下,脸色红润,眼神清亮,之前透支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焕然一新的活力。
她立刻看向苏南的方向,眼中的欣喜瞬间被沉重取代。
“苏南哥他...怎么样?”思朔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水生沉重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苏南腰腹的位置,又指了指那条被固定的腿,粗哑的嗓音带着压抑:“...里面...怕是碎了...腿...骨头...接得歪...疼...一直在疼...”
思朔咬着下唇,走到苏南身边蹲下。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念的淡金色光晕,小心翼翼地探向苏南的额头和心口位置,似乎在感知他体内的状况。
片刻,她收回手,脸色凝重,眼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脏腑有淤血...气息很乱...腿骨...确实...错位得厉害...这里的玉光只能稳住生机,不让伤势恶化...但要修复里面的伤...特别是骨头...”
她顿了顿,看向水生和我,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可能需要...很久很久...而且...会很痛...”
玉窟的生命本源浩瀚,但并非万能。
它擅长滋养生机,愈合肌体,驱散邪秽,但对于粉碎性骨折、严重内出血这种需要精准复位和漫长骨骼重塑的物理性创伤,效果有限。
它更像是一剂温和却持久的补药,而非立竿见影的外科手术。
水生沉默着,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他看着苏南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痛苦紧锁的眉头,眼中充满了自责和一种无处发泄的焦躁。
就在这时——
一直沉睡的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玉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极其柔和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精纯、带着某种奇异引导和安抚意味的玉色光流,如同涓涓细流,从她心口的光茧中分离出来,缓缓流淌向...角落里的苏南!
这光流并非直接治疗,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轻柔地覆盖在苏南腰腹受伤最重的区域和那条被固定的大腿上。
光流所过之处,苏南紧锁的眉头,极其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丝丝!
身体那痛苦的痉挛频率,似乎也...减缓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他体内混乱的气息,在这股柔和却充满本源引导力的玉光浸润下,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梳理,淤塞之处被缓慢地、温柔地化开一丝缝隙!
虽然无法立刻治愈,但这股力量,似乎在主动帮助苏南的身体...减轻痛苦!
引导他自身残存的生命力,去对抗内部的创伤!加速淤血的化解!甚至...隐隐在影响那错位骨头的愈合方向?
“绾绾姐...”思朔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了然,“...是虺玉本源...它在...引导...在安抚...”
赵绾绾依旧沉睡,但她体内的虺玉核心,似乎感应到了同伴的痛苦,自发地释放出力量进行干预!
这份源自生命本源的、带着灵性的引导和安抚,比单纯的滋养生机,对苏南此刻的伤势更为珍贵!
水生看着那缕流淌在苏南身上的玉色光流,又看看沉睡中如同玉雕般的赵绾绾,这个粗豪的汉子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敬畏的复杂情绪。
他默默地对着赵绾绾的方向,极其笨拙地、却又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玉窟内,温润的光辉静静流淌。
思朔恢复了活力,盘膝坐在玉台上,闭目调息,巩固神魂。水生守在苏南旁边,笨拙却细致地照料着,不时用清水湿润他的嘴唇。
赵绾绾沉睡的光茧稳定而强大,流淌出的玉色光流持续地、温柔地抚慰着苏南的伤痛。
而我,感受着体内被玉光持续修复的平静,看着眼前这劫后余生、相互扶持的景象,心中那根紧绷了不知多久的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玉窟内的光阴,在温润玉光的流淌与生命本源的沉静呼吸中,被拉长、凝滞。
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意义,唯有身体深处缓慢修复的麻痒与疲惫的褪去,无声地标记着生机的复苏。
当我再次从深沉的修复性沉眠中挣脱,意识如同破开厚重冰层的鱼,带着一丝久违的轻灵浮出水面。
内视己身。
丹田气海依旧是一片沉寂的焦土,寸断的经脉废墟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纵横交错。
那蛰伏的混沌雷力如同沉睡的凶兽,在玉光浩瀚的温养下暂时收敛了爪牙,不再喷吐毁灭的火焰,只余下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威压潜伏在废墟最深处。
力量?依旧一丝也无。
甚至尝试挪动一根手指,依旧会牵动废墟深处沉睡的凶兽,带来深入骨髓的钝痛和撕裂般的警告。
但不同了。
皮肤下那些焦黑狰狞的裂痕,边缘已不再翻卷灼痛,覆盖上了一层坚韧的、新生的暗红色肉膜。
剧痛被一种深沉的酸软和麻痒取代,如同无数只蚂蚁在皮下缓慢爬行,带来一种奇异的“生长”感。
识海澄澈空明,再无混沌与翻搅的剧痛,只有一种被玉泉反复涤荡后的宁静与疲惫后的清明。
这具躯壳,依旧残破如风中烛火,但烛芯,已被强行稳住,不再疯狂摇曳。
目光扫过玉窟。
思朔盘膝坐在玉台边缘,双手结着一个简单的安神印诀。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晕,与身下玉台的温润白光交相辉映。
脸色红润,气息悠长平稳,眉宇间那股透支神魂的萎靡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练后的沉静与专注。
显然,她的恢复最为彻底。
水生庞大的身躯靠在赵绾绾沉睡的玉台旁,正用一块湿润的布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柄扭曲变形、铲刃崩卷的工兵铲。
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一路厮杀的见证。他动作笨拙却认真,眼神专注,后背那条深红色的疤痕在玉光下已变得平滑,只余下淡淡的印记。
鼾声消失了,呼吸沉稳有力,如同休憩的巨兽,体内蕴含着重新积蓄的蛮力。
赵绾绾依旧沉睡在柔和的光茧中。
心口那道淡金色的玉纹比之前更加清晰、流畅,如同天然生成的符箓。
流淌的玉白色光芒深邃内敛,在她周身形成稳定的光晕,散发着宁静而磅礴的生命本源气息。她仿佛一块被温养在母玉中的璞玉,正在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蜕变。
最后,是苏南。
第233章 冰冷的感觉
他依旧靠坐在冰冷的玉璧下,但姿势不再那么僵硬。水生用找到的几块相对平滑的玉石和撕下的布条,为他重新加固了那条伤腿的固定,并在他腰后垫了厚厚的衣物,让他能稍微靠坐得舒服些。
赵绾绾心口流淌出的那缕引导玉色光流,持续地、温柔地覆盖在他腰腹伤处和固定的大腿上。
效果是显著的。
苏南紧锁的眉头虽然仍未完全舒展,但眉宇间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痛苦之色已淡化了许多。
额头上不再布满冷汗,干裂的嘴唇也被水生用清水浸润得有了些血色。
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平稳悠长了许多,胸腔深处那破风箱般的杂音也减轻了。
最令人欣慰的是,他那条被固定的大腿,覆盖的厚厚玉石痂壳边缘,渗出的不再是淡红的组织液,而是更加清亮、带着生机的玉色光晕——那是新生的骨膜和血肉在玉光引导下缓慢弥合的迹象!
他依旧昏迷,但不再是风中残烛般的濒死,而是陷入了一种深沉的、修复性的休眠。
生命之火,被强行稳住,并在这玉窟本源之力的滋养和赵绾绾虺玉的引导下,开始了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重燃。
水生正小心翼翼地给苏南喂水,看到我醒来,他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憨厚却带着疲惫的笑容,嘶哑道:“...醒了?好多了...南哥...也稳住了...”
他指了指苏南腿上那层透着玉色光晕的痂壳,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思朔也睁开了眼,淡金色的光晕缓缓收敛。
她看向我,又看看苏南,清亮的眼眸中带着询问和一丝凝重:“哥,感觉怎么样?苏南哥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但骨头和脏腑的伤...需要时间,很久很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玉窟那低矮的拱形门户,“...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玉窟是安全的避风港,是生命的源泉。
但它太小了,太封闭了。
门外,是深埋地底、尘封万古、由冰冷青铜构筑的庞大遗迹。
他们需要出路,需要了解身处何地,需要面对可能存在的未知凶险...或者,隐藏的生机。
更重要的是,食物!水或许能从石壁凝结的露珠获取,但维持生命的食物从何而来?
玉窟的生命精气能滋养身体,延缓饥饿,却无法真正替代五谷之需。
时间拖得越久,这看似安全的玉窟,也可能成为精致的囚笼。
“嗯。”我嘶哑地应了一声,目光也投向那道流淌着微弱玉光的拱形门户。
门外的黑暗,如同巨兽沉默的口腔,散发着冰冷而古老的气息。“...看看...外面。”
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的思朔和水生立刻响应。
水生放下工兵铲,巨大的身躯挡在苏南和赵绾绾身前,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眼神警惕。
思朔则走到门户旁,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淡金色光晕,小心翼翼地探出门外,如同探路的触须。
片刻,她收回手,脸上带着一丝惊疑:“...没有危险的气息...很安静...但...很大!外面...是一条路?青铜的!”
青铜的路?
水生立刻抓起工兵铲,当先一步,侧身挤出了那道低矮的门户。
他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外面。
“哥,小心点。”思朔回头看向我,眼中带着担忧。她知道我依旧无法自如行动。
我挣扎着,用相对完好的右臂支撑身体,极其缓慢地、忍着经脉废墟传来的阵阵钝痛,挪向门户。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酸软。
思朔连忙过来搀扶。她的手温热而有力,小心翼翼地架住我的左臂走到门户边缘。
当我的目光越过水生宽厚的肩膀,投向门外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震撼与冰冷死寂的气息,瞬间攫住了心神!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狭窄通道或凌乱洞穴。
眼前,赫然是一条极其宽阔、无比恢弘的——青铜回廊!
回廊两侧,是高耸入穹顶黑暗的、巨大无朋的青铜巨壁!
巨壁之上,布满了与之前青铜空间如出一辙、却更加古老、更加繁复、更加宏大的阴刻纹路!
那些纹路并非简单的几何线条,而是无数扭曲盘绕、形态诡异、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图腾,以及无数精密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算阵节点!
这些图腾和节点,在绝对的黑暗中沉寂着,失去了青铜空间内那种“活”性的幽光,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质感,如同凝固了亿万年的青铜血液。
岁月在上面留下了厚重的、墨绿色的铜锈,如同凝固的苔藓,覆盖了部分纹路,却更添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死寂。
回廊的地面,同样是由巨大的、切割平整的青铜板铺就。
板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依旧能看出上面同样雕刻着与墙壁呼应的巨大纹路。
灰尘中,隐约可见一些极其巨大、非人的足迹化石般的痕迹,早已与尘埃融为一体。
整条回廊向上、向下都延伸入无边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宽度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
一股冰冷、干燥、带着浓重铜锈和尘封气息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在空旷的回廊中发出极其低沉、如同远古巨兽沉睡呼吸般的呜咽。
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宏大!绝对的冰冷!
这里,绝非自然形成!这是人工开凿、精心构筑的、属于某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拥有难以想象伟力的文明的——遗迹通道!
“我的...老天爷...”水生仰着头,看着那高耸入黑暗的青铜巨壁,粗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撼和一丝本能的敬畏,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墙壁上那些巨大而诡异的图腾,
小脸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纹路...比外面的...更古老...更...吓人...像...像在看着我们...”
我的目光,则被回廊深处、距离玉窟门户约百米外的景象牢牢吸引。
在那里,回廊似乎变得更加宽阔。
而在回廊的中央,矗立着一扇...门!
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紧紧闭合的、由某种比青铜颜色更深沉、更死寂的暗青色金属铸造的——巨门!
门扉上没有任何繁复的纹路,只有一种纯粹的、光滑到极致的、如同镜面般的冰冷!
门扉中央,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呈现出死寂暗灰色的...圆形石球?
石球表面坑洼不平,仿佛被岁月腐蚀的星球残骸。
这扇门,如同沉默的界碑,横亘在回廊中央,散发着一种隔绝一切、封印万物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意志。
它...通往哪里?
遗迹的核心?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绝域?
玉窟的休憩只是暂时的喘息。真正的探索,在这条沉睡的青铜回廊和那扇死寂的金属巨门前,才刚刚拉开序幕。
远古的谜团与潜藏的凶险,如同回廊深处无边的黑暗,正无声地等待着他们的踏入。
第234章 青铜回廊
死寂。宏大。冰冷。
青铜回廊如同远古巨兽冰冷的食道,无声地吞没了玉窟门户透出的微弱玉光。
浓重的铜锈与尘封万载的干朽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时间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思朔搀扶着我,水生如同警惕的巨熊,挡在最前方。
三人站在玉窟门户的边缘,如同站在了温暖摇篮与冰冷坟茔的交界处。
回廊向上、向下皆是无边黑暗,唯有那百米外矗立的暗青色金属巨门,如同沉默的死神之眼,散发着隔绝一切的冰冷意志。
“怎么...走?”水生粗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紧握着那柄扭曲的工兵铲,铲柄上的凹痕和血渍在回廊的幽暗中显得格外刺目。
前方是未知,后方是暂时安全的玉窟和重伤的同伴。
思朔的目光没有离开回廊两侧高耸的青铜巨壁。
墙壁上那些巨大而诡异的图腾,在绝对的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如同蛰伏巨兽般的轮廓阴影。
繁复到令人眩晕的算阵节点,如同凝固的星辰,镶嵌在青铜的肌理中。
她的指尖,那缕淡金色的光晕并未完全散去,如同微弱的探针,小心地感知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流动。
“这里...很‘空’...”思朔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困惑,“...不像外面那个鬼地方...没有‘活’的恶意...也没有...虺玉核心那种温暖...只有...死寂的青铜...和...灰...”
她的“灰”,指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无处不在的、属于漫长岁月的尘埃。
厚厚的灰尘覆盖着回廊的地面,如同铺了一层灰白色的绒毯,淹没了青铜地板上雕刻的巨大纹路,只留下一些隐约的起伏轮廓。
灰尘中,那些早已石化、巨大得远超人类想象的足迹,如同远古巨人留下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古老与曾经存在的、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我的目光扫过回廊上下无尽的黑暗。
危险可能来自任何方向。
玉窟是安全的港湾,但绝非久留之地。
探索,势在必行。
“...向下...”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显得格外微弱,“...水...往低处流...”
灵泉的暗流通道指向下方,那抹灰白磷光也似乎位于渊底。
向下,或许更接近这遗迹的秘密核心,也更可能找到出路。
水生没有异议,他庞大的身躯微微下蹲,工兵铲横在身前,如同开路的巨盾,率先踏入了回廊厚厚的灰尘之中。
噗——
沉闷的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激起一片细密的尘雾。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及脚踝的巨大脚印。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
行走在这尘封万载的青铜回廊中,感觉异常奇异。
脚下的灰尘异常松软、干燥,踩上去如同踏在厚厚的骨粉之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感。
空气中弥漫的铜锈和干朽气息,随着脚步的搅动变得更加浓郁,吸入肺腑,带来一种沉闷的窒息感。
绝对的安静,只有三人细微的脚步声、水生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我自己胸腔内传来的、如同破鼓般的微弱心跳。
两侧高耸的青铜巨壁,在黑暗中投下无边的压迫阴影。
距离近了,墙壁上那些巨大的图腾细节才勉强在思朔指尖微光的映照下,显现出冰山一角。
那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存在于自然界的生物。
扭曲盘绕的躯体如同巨蟒,却又布满了尖锐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骨刺;
狰狞的头颅上生着多只复眼,空洞的眼窝仿佛能吸摄灵魂;
粗壮的肢体末端是锋利的、如同巨大镰刀般的钩爪,深深嵌入青铜壁面...
这些图腾充满了非人的、冰冷的、带着绝对力量感的凶戾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闯入者。
而那些精密繁复的算阵节点,则如同冰冷的星辰,散落在图腾的间隙。
每一个节点都由无数极其微小的、规则排列的几何点构成,点点相连,形成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网络。
它们沉寂着,失去了能量的光泽,只剩下冰冷的金属本身,如同被冻结的智慧。
思朔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一处靠近地面的算阵节点,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不对...”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颤抖,“...这些点...它们...好像在...动?”
“动?”水生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工兵铲横在胸前,粗重的呼吸都屏住了,
“...哪?什么在动?”
“不是...不是真的动...”思朔用力眨了眨眼,指尖的金光更亮了一些,靠近那处算阵节点,
“...是感觉...很微弱...像...像隔着毛玻璃看水里的鱼...影子在晃...轨迹...在...推演?”
她的算术天赋让她对这些算阵节点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
在绝对的死寂下,她似乎捕捉到了这些沉寂节点内部,那早已停止运转的算阵轨迹,残留的最后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如同幽灵般的...推演“余韵”?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如同在聆听远古的回声,充满了不真实感。
我的目光也落在那片算阵节点上。
没有思朔的感知天赋,我只能看到一片冰冷的、布满铜锈的金属几何点。
但空气中,似乎的确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滞涩”感,让人心神不宁。
就在三人的注意力都被思朔的发现吸引时。
噗!
水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他脚下厚厚的灰尘突然塌陷下去!
“小心!”思朔惊呼!
水生反应极快,低吼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退!
他脚下那片区域,厚厚的灰尘如同流沙般向下陷落,露出一个直径约半米、边缘极其规整的——圆形孔洞!
孔洞内部并非黑暗,而是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濒死萤火般的...暗青色幽光!
一股极其冰冷、带着浓烈铜锈和机油般腐朽气息的气流,瞬间从孔洞中喷涌而出!
“咳咳!”水生被那腐朽的气流呛得直咳嗽,连连后退。
思朔搀扶着我也迅速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孔洞。
孔洞边缘光滑,显然是人工开凿。
那暗青色的幽光极其微弱,仅仅照亮了孔洞下方一小片区域——那似乎是一个狭窄的、垂直向下的金属管道内壁?
管道内壁上,同样布满了细密的、与回廊墙壁同源的算阵节点和几何纹路,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腐朽的气流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嗡嗡声?
如同精密的齿轮在极深处、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带着一种被强行唤醒的、迟滞的摩擦感。
这沉寂了万载的回廊地下...似乎还隐藏着...某种仍在极其微弱运转的...机械结构!
这个发现,让本就死寂冰冷的回廊,瞬间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更加深不可测的阴影。
“他娘的...这鬼地方下面...还有东西?”水生盯着那散发着微弱幽光的孔洞,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毛骨悚然。他刚才差点踩进去。
思朔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指尖的金光微微颤抖,指向孔洞深处:“下面有声音,很慢很沉像是生锈的巨轮...在动。”
玉窟的安宁仿佛已是遥远的梦境。
这青铜回廊的每一步,都踏在尘封的谜团与沉睡的凶险之上。
那扇暗青色的金属巨门依旧沉默地矗立在百米外,而脚下,通往深渊的孔洞正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探索刚刚开始,离奇与惊险已如影随形。
第235章 远古遗迹
腐朽的气流裹挟着冰冷的铜锈味,如同死尸口中呼出的最后一口气,从脚底的孔洞中喷涌而出。
那微弱如萤火的暗青幽光,在厚厚的尘灰中摇曳,映照着孔洞下方狭窄金属管道内壁上那些细密冰冷的算阵节点,如同深渊之眼,无声地嘲弄着闯入者的无知。
“嗡嗡...”
那低沉、迟滞、如同生锈巨轮在万丈淤泥深处强行转动的摩擦声,断断续续地从孔洞深处传来,每一次响起,都让回廊死寂的空气泛起一阵令人心悸的涟漪。
“下面...到底有什么鬼东西?”水生脸色发白,巨大的身躯紧绷如弓,紧握工兵铲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那个孔洞,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恐怖之物从中爬出。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指尖的淡金光晕剧烈波动。
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推演轨迹混乱充满断裂和死寂”她艰难地描述着感知到的信息,声音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像一具庞大机器的尸骸,但有些部分还在本能地抽搐”
尸骸的抽搐。这个比喻让本就阴森的回廊更添几分寒意。
“远离它。”我嘶哑地低语,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钝痛。
这孔洞透露出的气息太过诡异,绝非善地。探索的优先级,依旧是前方那扇散发着隔绝意志的暗青色金属巨门。
水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庞大的身躯谨慎地绕开那个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孔洞,重新在前开路。
每一步踏在厚厚的灰尘上,都更加小心,如同行走在布满暗雷的雷区。
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她的目光不再投向脚下,而是死死锁定前方那扇越来越近的暗青色巨门,仿佛要将那冰冷的死寂看穿。
百米距离,在死寂和高度警惕下,显得格外漫长。
随着距离拉近,那扇门的压迫感呈几何级数增长。
门扉通体由一种比青铜更加深沉、更加致密、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青色金属铸造,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饰雕琢。
纯粹的冰冷!纯粹的厚重!纯粹的隔绝!
门的高度几乎与回廊两侧高耸的青铜巨壁齐平,宽度足以让数头巨象并排通过。
站在其下,人渺小得如同蝼蚁仰望山岳。
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万载玄冰深处的寒意,从光滑的门扉上弥漫开来,穿透衣物,直抵骨髓。
门扉中央,镶嵌着那颗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暗灰色石球。
石球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陨石坑般的凹痕和裂缝,呈现出一种被时间彻底风化的死寂感。
它如同一颗被强行挖出的、腐朽的眼球,空洞地凝视着下方的闯入者。
然而,当我的目光聚焦在门扉与两侧巨大青铜门框的连接处时,瞳孔猛地一缩!
门框并非与回廊墙壁一体浇筑。
在那光滑的暗青门扉与布满古老图腾和算阵节点的青铜巨壁之间,存在着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而就在这道缝隙边缘的青铜门框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之下,隐约可见几处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痕迹!
那痕迹...如同某种粘稠液体在巨大压力下喷射、凝固而成!
不是铜锈!是...血?!
干涸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血?!
这个发现,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我的心脏!
死寂的门扉,冰冷的石球,门框上喷溅的暗红...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发生过的、难以想象的惨烈!
“看...看上面!”思朔带着颤音的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指着巨门上方,靠近穹顶黑暗的区域。
在暗青色门扉光滑的顶部边缘,紧贴着高耸的青铜巨壁,并非一片空白。
那里,在厚厚的灰尘覆盖下,隐约可见一片由无数极其微小的、规则排列的、呈现出暗铜色泽的几何点构成的...图案?
这些几何点比回廊墙壁上的算阵节点更加微小、更加密集!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一种极其复杂、充满数学美感的轨迹排列、连接,点点相连,构成了一副...覆盖了整个门扉顶部的、巨大无比的...立体星图?!
星图的大部分区域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如同蒙尘的古老星盘。
但仍有少数区域,或许是回廊中微弱气流的吹拂,露出了下面冰冷的金属点阵。
那些未被灰尘覆盖的几何点,在绝对黑暗中,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反射着玉窟门户透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
不!不是反射!
思朔指尖凝聚的淡金光晕,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死死锁定其中一颗露出的几何点。
“...它在...吸收...光?”她的声音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困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很慢...很微弱...像...像干涸的海绵...在吸水...”
吸收光?这沉寂了万载的青铜几何点,在接触到极其微弱的光线后,竟然产生了如此细微的、如同本能般的反应?
这发现,远比脚下的孔洞更令人心悸!
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看似彻底死寂的遗迹,其最核心的构造部分,可能并未完全死去?
它可能只是沉睡了?在极其漫长的岁月里,能量耗尽,陷入了一种最低限度的“待机”状态?
一旦有足够的能量注入,它是否会,重新启动?!
启动之后呢?是开启这扇隔绝一切的巨门?
还是...触发某种早已设定好的、毁灭性的防御机制?
水生顺着思朔的指引仰头望去,巨大的门扉和其上隐约的星图阴影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听不懂思朔那些玄奥的描述,但本能地感觉到了巨大的不安,粗哑的声音带着焦躁:“...这门...能打开吗?还是...就是个死疙瘩?”
思朔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门扉中央那颗巨大的、死寂的暗灰色石球。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那颗眼睛”她喃喃自语,指尖的金光缓缓指向门扉中央的石球,“它是不是钥匙孔?”
虺玉核心!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本源,与这遗迹的力量同源!
之前她能打开玉窟的门户,能引导力量安抚苏南,那么,这颗与虺玉气息隐隐呼应、却更加古老死寂的石球会不会就是开启这扇巨门的关键?!
这个念头让思朔的心跳骤然加速!
但同时,巨大的恐惧也随之而来。
赵绾绾还在玉窟沉睡蜕变,状态未知。
强行唤醒她?引导她的力量来触碰这扇散发着冰冷隔绝意志、门框上还残留着干涸血迹的巨门?
万一...这扇门后封印着无法想象的恐怖?
万一...触碰本身就是致命的陷阱?
万一...激活的不是门,而是毁灭一切的机关?
脚下孔洞深处那“嗡嗡”的、如同尸骸抽搐般的异响,此刻仿佛变成了某种不祥的警告,在死寂的回廊中低沉地回荡。
探索的脚步,停在了这扇冰冷巨大的暗青色门扉前。
门扉之上,尘封的星图如同沉睡的谜题;门扉中央,死寂的石球如同等待插入的钥匙孔;
门框边缘,干涸的暗红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
生路?还是绝路?抉择的十字路口,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横亘在尘封的青铜回廊之中。
第236章 奇怪文字
死寂。
绝对的死寂如同凝固的冰层,覆盖在暗青色的巨门之前。
门扉光滑如镜,倒映着三人渺小、模糊的身影,如同被巨兽瞳孔锁定的虫子。
门框边缘,那干涸发黑的暗红喷溅痕迹,在玉窟透来的微弱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诅咒,散发着无声的威慑。
思朔指尖的淡金光晕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在门扉中央那颗巨大、死寂的暗灰色石球上。
钥匙孔?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不,不行”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如同溺水者的呢喃。
“绾绾姐还没醒状态未知,这门太邪性,那血...”她不敢想象强行唤醒、引导赵绾绾力量触碰这扇门会引发什么后果。
门框上的血迹,是无声的警告。
水生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在最前,紧握工兵铲的手背青筋虬结,虎口崩裂的伤口在紧张下再次渗出细小的血珠。
他听不懂那些玄奥的感知,但门扉散发出的冰冷隔绝意志和思朔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他死死盯着那光滑的门面,仿佛在寻找下铲的缝隙,粗哑的嗓音带着焦躁:“打不开?绕过去?砸了它?”
绕?回廊向上向下皆是无边黑暗,巨门横亘中央,如同不可逾越的界碑。
砸?以水生的蛮力,加上这柄扭曲的工兵铲,能否在那冰冷致密的暗青金属上留下痕迹都是未知。
更遑论可能引发的、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我的目光,艰难地从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球和门框血迹上移开,如同在冰面上滑行,缓缓扫过巨门两侧那高耸入黑暗的青铜巨壁。
墙壁上,那些巨大、扭曲、形态诡异的图腾在微光下投下更加狰狞的阴影。
多眼的头颅,骨刺森然的躯干,镰刀般的钩爪...冰冷的金属质感混合着厚重的铜锈,散发着非人的凶戾。
而在图腾的间隙,那些精密繁复、如同冻结星辰的算阵节点,沉寂无声。
就在我的目光掠过门扉左侧、靠近地面的一片相对平整的青铜壁面时——
瞳孔猛地收缩!
那片壁面,似乎...有些不同?
并非图腾,也非算阵节点。
而是一片...相对平滑的区域?上面似乎覆盖着某种线条?
不是雕刻!更像是蚀刻?如同被强酸腐蚀留下的痕迹!
“看左下方”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水生和思朔立刻循声望去。
思朔指尖的金光如同被牵引,迅速凝聚、照亮了那片区域。
当灰尘被微弱的光晕拂去,显露出的景象,让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并非天然形成的蚀痕!
那是一幅——壁画!
一幅用某种极其特殊、带着强烈腐蚀性力量蚀刻在坚硬青铜壁面上的——巨大壁画!
壁画的线条粗犷、凌厉、充满了原始的张力,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准。
构成壁画的颜料,并非色彩,而是青铜本身被腐蚀后留下的、深浅不一的暗色沟壑与周围未被腐蚀的、泛着铜绿的金属底色形成的强烈对比。
画面主体,是无数扭曲、挣扎、形态各异的——人形?
不!那绝非人类!
它们有着类人的躯干和四肢,但比例扭曲怪异。
有的头颅巨大,生着复眼和昆虫般的口器;有的肢体如同节肢动物般分节、布满倒刺;
有的背后伸展着破烂的、如同蝠翼或昆虫翅鞘般的结构...
它们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如同被投入炼狱的虫群,在画面中扭曲、哀嚎、互相撕扯、吞噬!
而在这些扭曲怪物的上方,画面占据了几乎三分之二空间的,是两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相互绞杀、碰撞的——力量洪流!
一股力量,呈现出冰冷、粘稠、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青色!
它如同无数条咆哮的、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毒龙,张牙舞爪,撕裂空间,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疯狂地扑向下方的怪物群!
所过之处,怪物纷纷冻结、碎裂、化为齑粉!
另一股力量,则截然相反!呈现出温润、纯净、浩瀚无边的玉白色!
它如同奔涌的生命长河,又似垂落的九天星辉,带着滋养万物、净化一切的气息,轻柔却又无可阻挡地冲刷而下!
玉光所及,那些扭曲怪物身上翻腾的污秽黑气被驱散,狰狞的形态被抚平,有些甚至呈现出一种被净化、重塑的迹象?
两股力量在画面中央激烈碰撞、交融、湮灭!
形成一片巨大的、混沌的能量漩涡!漩涡的中心,隐隐可见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稳定光芒的玉白色光点?如同风暴中的灯塔!
壁画的边缘,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如同星点般的蚀刻痕迹。
它们并非装饰,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复杂、充满了冰冷逻辑感的——坐标?或者是...能量流动的路径标记?
整幅壁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冲突、痛苦、挣扎、净化与湮灭!
它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发生在遥远过去、规模宏大到难以想象的战争!一场由冰冷毁灭意志与浩瀚生命本源共同参与的对某种扭曲、污秽存在的残酷清洗!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水生看着壁画中那些扭曲挣扎的怪物,巨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粗哑的声音带着本能的厌恶和恐惧。
思朔的脸色惨白如纸,她的指尖金光剧烈波动,身体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两股绞杀的力量洪流上,尤其是那股温润的玉白色光芒,以及漩涡中心那个微小的光点。
“虺玉,是虺玉的力量!”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明悟,“还有青铜空间那种...毁灭的意志!它们在联手?清理这些怪物?”
壁画传达的信息太过震撼!与他们之前的遭遇隐隐呼应——灵泉下的青铜碑试图吞噬虺玉生机,青铜空间活纹的侵蚀,与赵绾绾虺玉本源的对抗,难道并非简单的敌对?
而是...如同壁画所示,是两种更高层次力量在某种规则下的碰撞与制衡?
甚至...是某种更宏大清理或净化程序的一部分?!
我的目光则死死盯在壁画边缘那些细小的蚀刻坐标和路径标记上。
一种极其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识海!
这些坐标的排列方式...这些能量路径的标记逻辑...
与我体内那片焦土废墟深处、沉寂的混沌雷力本源中某些破碎的、难以解读的记忆碎片隐隐...同源?!
仿佛来自同一个冰冷、宏大的意志所设定!
这感觉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刺眼却转瞬即逝,只留下更深的困惑与寒意。
“哥!看这里!”思朔突然急促地低呼,指尖金光指向壁画下方角落、一片被更深蚀痕覆盖的区域。
那里,在无数扭曲怪物尸骸堆积的山脚下,蚀刻着几行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符号!
并非坐标!而是一种...文字?
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笔画扭曲盘绕、如同活物、充满了非人感的——象形文字!
这些文字散发着一种极其古老、极其蛮荒的气息,每一个符号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微缩的图腾,蕴含着难以解读的冰冷意志。
就在思朔指尖金光聚焦、试图看清那些诡异文字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到极致的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壁画深处,那两股力量绞杀湮灭的混沌漩涡中心猛地爆发出来!
如同沉睡了万载的毒蛇,被窥探的目光惊醒!
第237章 蛮荒文字
这股意念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带着警告和驱逐意味的——注视!
它瞬间穿透了思朔指尖的金光,无视了物理距离,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了三人的识海深处!
呃啊!
思朔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额头!
指尖的金光瞬间溃散!
她脸色瞬间煞白,身体踉跄后退,额角那道淡金色的血符印记猛地亮起,如同应激的屏障!
水生闷哼一声,巨大的身躯如同喝醉了酒般晃了晃,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暴戾的凶悍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似乎要对抗那侵入的冰冷意念!
我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万载冰窟!那点清明的意识星火疯狂摇曳!
沉寂在丹田废墟深处的混沌雷力如同被触及逆鳞的凶兽,猛地躁动起来!
一股毁灭性的灼热撕裂感瞬间沿着焦黑的经脉向上蔓延!
噗通!
我双腿一软,若非思朔及时搀扶,几乎跪倒在地!
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全身!
冰冷的意念来得快,去得更快!
仅仅一瞬,那股令人心悸的注视感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寂重新笼罩回廊。
壁画依旧冰冷地蚀刻在青铜壁上,那些扭曲的怪物、绞杀的力量、诡异的文字,仿佛只是凝固的历史,无声无息。
只有三人剧烈的心跳、粗重的喘息、以及识海中残留的冰冷刺痛,证明着刚才那绝非幻觉的恐怖瞬间!
思朔捂着额头,血符的光芒缓缓内敛,脸色依旧苍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悸和后怕:“它...它醒了,一点点警告我们不要窥探”
水生喘着粗气,眼中的血丝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冒犯般的暴怒和忌惮。
他死死盯着那幅壁画,如同盯着一条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毒蛇。
我强忍着识海的刺痛和体内翻涌的毁灭灼痛,目光再次投向壁画角落那些冰冷的、如同活物的诡异文字。
警告?驱逐?
这尘封的青铜遗迹,它的秘密,如同包裹着致命尖刺的果实。
每一次靠近,每一次窥探,都可能唤醒沉睡的凶险。
那扇暗青色的巨门尚未开启,仅仅一幅壁画,已让他们品尝到了远古遗留的冰冷恶意。
探索之路,步步惊心
冰冷的刺痛如同跗骨之蛆,在识海深处缓慢地蠕动。
那股来自壁画漩涡深处的、纯粹而冰冷的注视虽已退去,留下的寒意却如同烙印,死死盘踞在神魂之中。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细微的、仿佛灵魂被冰针刺穿的悸动。
思朔脸色惨白,指尖的金光彻底熄灭,她捂着额头,身体微微颤抖,额角的血符印记散发着微弱的余温,如同抵御寒潮后残存的火星。
水生喘着粗气,巨大的胸腔剧烈起伏,眼中的暴戾缓缓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忌惮,他握着工兵铲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盯着那幅无声的蚀刻壁画,如同面对苏醒的毒蛇。
我强忍着识海余痛和体内因混沌雷力躁动而加剧的经脉灼痛,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再次死死钉在壁画角落——那片蚀刻着扭曲诡异文字的青铜壁面上。
警告?驱逐?
那冰冷意念传达的信息清晰得如同寒冰雕刻。
它不容置疑地宣告:此地的秘密,不容窥探!
然而,那几行扭曲盘绕、如同活物般的象形文字,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它们很可能就是解读这尘封壁画、乃至整个遗迹的关键!
是“通道”的线索?还是指向“祭品”的死亡预言?
放弃?退回到安全的玉窟,守着重伤的同伴,在这深埋地底的囚笼中等待未知的终结?
不!
我的目光扫过水生眼中压抑的暴怒与不甘,扫过思朔苍白脸上那抹被冒犯的倔强,最后定格在壁画上那两股绞杀的洪流——冰冷的暗青毁灭与温润的玉白生机。
它们交织碰撞的漩涡中心,那个微小的、如同灯塔般的玉白光点...
“拓下来。”我嘶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如同砂轮摩擦锈铁,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喉管撕裂般的剧痛,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直指那几行禁忌的文字。
拓下来!用最原始、最不触动任何能量波动的方式,将那些文字记录下来!
避开那冰冷意志的直接注视!
思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巨大的担忧覆盖:“哥!不行!太危险了!那东西...”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壁画中央的混沌漩涡。
水生却低吼一声,如同被点醒的困兽。
他二话不说,猛地蹲下身,巨大的手掌在厚厚的灰尘中一阵摸索,抓起一大把干燥、松散的灰白色尘埃。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壁画上那些扭曲的怪物和能量洪流,只将灰尘均匀地、厚厚地覆盖在那片蚀刻着诡异文字的区域!
动作粗犷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在处理最危险的爆炸物。
灰尘如同白色的幕布,暂时遮掩了那些冰冷的文字。
“笔!”水生压着嗓子,看向思朔。
思朔咬着下唇,眼神剧烈挣扎。
理智告诉她这是玩火,但我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水生粗粝的行动力,让她别无选择。
她飞快地从自己破烂道袍的内衬里,摸索出一截仅剩寸许长、边缘被烧得焦黑的——炭条!
这是之前画符残存的工具。
水生接过炭条,那截小小的炭条在他蒲扇般巨大的手掌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深吸一口气,巨大的身躯绷紧,如同即将进行最精密微雕的巨人。
他粗糙的手指捏着炭条,极其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将尖端,隔着厚厚的灰尘,轻轻按在了覆盖文字的灰幕之上。
屏息。凝神。
炭条尖端在灰尘上极其轻微地移动、摩擦。
没有声音。
只有水生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回廊中格外清晰。
汗水顺着他蜡黄的脸颊滑落,砸在脚下的尘埃里,溅起微不可查的尘雾。
时间仿佛凝固。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壁画中央那片混沌漩涡的蚀痕上,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我的皮肉,仿佛在防备着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冰冷注视。
我的识海高度戒备,那点清明的意识星火熊熊燃烧,强行压制着混沌雷力的躁动和识海的余痛,感知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微弱的能量异动。
丹田废墟深处,蛰伏的凶兽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巨大压力,暂时停止了翻腾。
终于。
水生粗壮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拆解引信般,移开了按在灰尘上的炭条。
然后,他用更加缓慢、更加小心的动作,如同拂去绝世珍宝上的尘埃,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扫开了覆盖在文字区域上方的灰尘。
一副由炭黑线条勾勒在灰白尘埃底衬上的——文字拓印——清晰地呈现在三人眼前!
扭曲盘绕的笔画!非人的结构!
每一个符号都如同独立的、微缩的活物图腾,散发着冰冷而蛮荒的气息!
正是壁画上蚀刻的诡异文字!
成功了!没有触发那冰冷的注视!
第238章 祭坛之厅
水生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巨大的身躯晃了晃,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拓印了文字的、边缘不规则的灰白色“尘布”从地面揭起,如同捧着价值连城的易碎品。
思朔立刻凑上前,清亮的眼眸死死盯着尘布上的炭黑线条。她的算术天赋让她对符号和结构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这不是文字...”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颤抖,她纤细的手指悬在尘布上方,不敢触碰,只是随着目光快速移动。
“...是...地图?...或者...某种...指令序列?”
她的指尖快速在几个特定的、如同枢纽般的扭曲符号上虚点:“看这个像起点或者能量注入点...”
又指向一串由数个更小符号串联而成的、如同路径般的线条:“这是路径指向深处”
最后,她的指尖停在了拓印最下方、一个被刻意蚀刻得更大、更扭曲、仿佛由数个痛苦人形缠绕构成的怪异符号上。
那符号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这个...”思朔的声音变得干涩,带着巨大的恐惧,“是终点?或者代价的标记?它给我的感觉和祭品一模一样!”
祭品!
壁画角落文字中提到的“祭品”!
这个扭曲人形缠绕的符号,就是指引的终点!也是索取代价的标记!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
这条尘封的回廊深处,隐藏的通道,其终点...竟需要祭品?!
用什么做祭品?生命?灵魂?还是某种特定的存在?
水生捧着尘布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那个扭曲的人形符号,粗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如同直面深渊般的恐惧。
他想到了重伤昏迷的苏南,想到了沉睡蜕变的赵绾绾...
思朔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猛地看向壁画中央那个混沌漩涡中的玉白光点,又看向回廊深处无边的黑暗,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难道开启通道或者到达终点需.献祭拥有虺玉力量的绾绾姐?或者像壁画里那样献祭那些被净化的怪物?”
无论哪种可能,都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凶险与未知!
脚下孔洞深处,那嗡嗡的、如同生锈巨轮转动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摩擦声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清晰了一分!节奏...也似乎...加快了一丝?!
仿佛拓印的行为,虽然避开了壁画本身的注视,却依旧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惊扰了这沉寂遗迹更深层、更庞大的某种沉睡之物?
冰冷的危机感,如同回廊中骤然加剧的腐朽气流,瞬间包裹了三人。
生路近在咫尺,却缠绕着祭品的荆棘。遗迹的阴影,正随着他们探索的脚步,一点点揭开它狰狞的轮廓。
孔洞深处那“嗡嗡”的、如同生锈巨轮强行转动的摩擦声,在短暂的停顿后,重新响起。
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带着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充满迟滞怒意的节奏。
每一次摩擦,都仿佛碾在回廊厚重的青铜地板上,激起一阵细微却令人心悸的震动,如同沉睡巨兽被惊扰后不耐烦的翻身。
腐朽的气流带着浓烈的铜锈和机油腐败的味道,从孔洞中喷涌而出,如同遗迹深处某个腐朽肺叶的呼吸。
“它在动”思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盯着脚下那散发着微弱暗青幽光的孔洞,仿佛能透过层层金属看到下方那庞大、生锈、正缓缓苏醒的恐怖结构。
“推演轨迹在加速混乱充满排斥”
排斥!这个词如同冰冷的箭矢,射穿了三人紧绷的神经。
遗迹的意志,或者说是某种深埋的防御机制,正将他们视为入侵的异物,开始加速运转,试图驱逐,甚至抹除!
水生猛地将手中那张拓印了诡异文字的尘布死死攥紧,粗大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回廊深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又看看后方玉窟门户透出的微弱光芒,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挣扎。
退?回到暂时的安全囚笼?进?踏入那标注着祭品终点、且已被惊动的未知深渊?
“走!”我嘶哑的声音斩断了犹豫,如同在冰面上凿开的裂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目光死死锁定回廊深处、那暗青色巨门方向更远的黑暗。
祭品?通道?无论前方是什么,停留在原地,只会成为那苏醒巨轮下的尘埃!
水生不再犹豫,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蛮横的力量,将那张珍贵的尘布塞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
他不再看脚下的孔洞,工兵铲横在身前,如同开路的巨斧,迈开沉重的步伐,踏着厚厚的灰尘,朝着回廊深处、那标注着祭品符号的方向,大步前行!
每一步都踏得灰尘飞扬,留下深深的脚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凶悍!
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指尖再次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淡金光晕,不再探测能量,而是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死死感知着脚下和前方灰尘覆盖下的实感,防备着可能出现的、类似孔洞的陷阱。
回廊似乎永无止境。
巨大的青铜巨壁在黑暗中投下无边的压迫阴影,墙壁上那些巨大而扭曲的图腾在微光下如同蛰伏的魔影。
死寂的空气被三人急促的呼吸和水生沉重的脚步声打破。身后孔洞深处传来的嗡嗡摩擦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仿佛那生锈的巨轮正在加速追赶!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几百米,也许更长。
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似乎出现了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光?
不是玉窟温润的玉白,也不是孔洞深处那诡异的暗青幽光。
那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死寂、如同寒夜磷火般的灰白色微光?
微光的位置很低,似乎在地面附近。
水生猛地停下脚步,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在前面。
他粗重的呼吸带着警惕,工兵铲微微抬起,指向那灰白微光的方向。
思朔搀扶着我也停下,她的指尖金光微微摇曳,仔细感知:“没有活物的气息很冷很空像,像石头”
三人极其缓慢、警惕地向前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灰白微光逐渐清晰。
光源并非来自地面,而是来自——一扇门!
一扇低矮、厚重、嵌入回廊右侧巨大青铜巨壁底部的——青铜门户!
门扉并非紧闭,而是虚掩着?留下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那冰冷死寂的灰白磷光,正是从这道缝隙中,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极其微弱地透射出来,在回廊厚厚的灰尘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光斑。
门扉的材质与回廊巨壁同源,布满了厚重的铜锈和灰尘。
但门楣上方,却清晰地蚀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盘绕的符号!
那符号,赫然与拓印尘布上、代表祭品终点的那个、由数个痛苦人形缠绕构成的怪异图腾——一模一样!
终点!到了!
祭坛之厅的入口!
第239章 祭品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死寂与浓重血腥腐朽的气息,如同打开了尘封万年的棺椁,从那道门缝中扑面而来!
比回廊中的铜锈味浓烈百倍!其中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铁锈般的腥甜?
是血!干涸了不知多少万年、早已渗透进青铜和岩石深处的血的味道!
水生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猛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冰凉,脸上血色褪尽。
门缝内透出的灰白磷光,如同死神的眼缝,无声地注视着门外的闯入者。
祭品的终点,就在门后!
是绝望的屠宰场?还是隐藏着最后生机的险地?
嗡嗡嗡嗡——!!!
身后回廊深处,那“生锈巨轮”的摩擦声陡然拔高!
变得急促、狂暴、充满毁灭性的怒意!整个回廊的地面都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
灰尘簌簌落下!
仿佛那沉睡的遗迹防御核心,终于彻底锁定了他们的位置,正驱动着某种庞大的、冰冷的杀戮机械,加速碾来!
退路已断!前方是散发着血腥与不祥的祭坛之厅!
水
生猛地回头,看向那震颤传来的黑暗深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凶悍的决绝!
他不再犹豫,巨大的身躯猛地转向那虚掩的青铜门户,工兵铲的铲刃狠狠插入门缝!
“进——!!!”
一声用尽生命力的咆哮炸响!他双臂贲张,用尽全身蛮力,狠狠撬动!
嘎吱——!!!
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断裂般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那道虚掩的、沉重无比的青铜门户,在水生拼尽全力的撬动下,伴随着刺耳的呻吟,被强行撬开了一个更大的缝隙,足以容纳他庞大的身躯通过!
冰冷死寂的灰白磷光瞬间汹涌而出,夹杂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腐朽气息!
水生没有丝毫停顿,巨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猛地撞入了那片灰白光芒之中!
“走!”思朔搀扶着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紧跟着冲入了门缝!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门内灰白光芒的刹那——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摩擦声都要恐怖、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裹挟着狂暴的气流和漫天激射的青铜碎屑,狠狠撞在三人刚刚立足的回廊位置!
一道巨大无比、边缘布满狰狞锯齿、散发着冰冷暗青幽光的——青铜巨闸!
如同断头台的铡刀,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回廊的青铜地板上!
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和地面剧烈的震动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烟尘和碎屑,狠狠拍打在刚刚关闭的青铜门户上!
门内,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
水生庞大的身躯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
思朔搀扶着我摔倒在地,激起一片灰尘。
门外,那恐怖的撞击声和震动持续了数秒,才如同巨兽发泄完毕般,缓缓平息。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门外巨闸落下后彻底封死的、令人绝望的沉重感。
回廊被彻底封死了!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这散发着灰白磷光、血腥腐朽、被标记为祭品终点的——祭坛之厅!
水生挣扎着爬起,巨大的身躯挡在紧闭的门户前,工兵铲横在胸前,警惕地扫视着门内。
思朔也迅速爬起,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尘,指尖再次凝聚起微弱的金光,照亮四周。
当光芒驱散门缝涌入的烟尘,照亮这祭坛之厅的内部景象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震撼与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三人的心神!
厅堂远比想象中更加巨大、更加空旷!
穹顶高耸,隐没在灰白磷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之中。
地面由巨大的、切割平整的黑色石板铺就,石板缝隙中沉淀着厚厚的、早已干涸发黑的污渍——那是渗透了无数岁月的、浓稠到化不开的血迹!
大厅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某种暗沉如凝血般的黑石构筑的——梯形祭坛!
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神像或图腾,而是一个巨大、深邃、边缘光滑的——圆形凹槽!
凹槽内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的黑色污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腐朽气息!
祭坛四周,矗立着九根巨大的、同样由暗沉黑石雕琢而成的——石柱!
石柱并非光洁,每一根上面都密密麻麻地、用极其粗暴的方式钉着——干尸!
不是一具两具!而是数十具!上百具!
那些干尸形态各异,早已脱水萎缩成漆黑的骨架,外面包裹着风干的、紧贴骨骼的黑色皮膜。
它们扭曲着、挣扎着、以各种痛苦不堪的姿势被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青铜长钉贯穿身体各处,死死钉在冰冷的石柱上!
空洞的眼窝无声地注视着中央的祭坛,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酷刑!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干尸并非人形!
它们有的生着多节的昆虫肢体,有的背后残留着破烂的翼膜,有的头颅巨大畸形正是壁画中那些被净化的扭曲怪物!
祭坛!石柱!钉满祭品的尸骸!
冰冷死寂的灰白磷光,不知从何处弥漫出来,均匀地洒落在这片血腥恐怖的厅堂中,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惨白。
而就在祭坛正前方、最靠近我们入口的位置——
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由青铜整体浇铸而成的——人形雕像!
雕像并非肃穆的神祇,而是一个扭曲、痛苦、跪伏在地的形态!
它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向上,如同在绝望地托举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献祭的仪式!
整个身体向前弓起,肌肉贲张的线条充满了被巨大痛苦撕裂的张力!
头颅极力向后仰起,空洞的嘴巴大张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永恒的惨嚎!
雕像的材质与回廊巨壁相同,布满了厚重的铜锈。
但雕像的胸口位置,却有一个巨大的、贯穿前后的、边缘极其光滑的——空洞!
空洞的形状赫然与那暗青色巨门中央镶嵌的死寂石球——一模一样!
仿佛曾有一颗巨大的眼球,被强行镶嵌在此处,又被更恐怖的力量生生剜去!
冰冷!死寂!血腥!痛苦!绝望!
这就是祭坛之厅!一幅由凝固的死亡、干涸的血浆和无尽的痛苦构成的——地狱画卷!
水生巨大的身躯如同被冻结,握着工兵铲的手臂僵在半空,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厅堂中如同惊雷。
思朔指尖的金光剧烈摇曳,几乎熄灭,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惊骇的尖叫脱口而出。
祭品的终点,比他们想象的任何噩梦都要恐怖百倍!
第240章 匣子
冰冷。
深入骨髓的冰冷,混合着浓稠到化不开的血腥腐朽,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狠狠扎进裸露的皮肤,刺入肺腑,冻结思维。
祭坛之厅内弥漫的灰白磷光,并非温暖,而是死寂的寒霜,将厅堂内那凝固的恐怖景象,染上一层令人窒息的惨白。
尸骸!干枯!扭曲!
被巨大锈蚀青铜钉贯穿,如同标本般钉死在九根擎天黑石巨柱上的、上百具形态各异的非人干尸!
它们空洞的眼窝,在灰白磷光下如同无数个通往绝望深渊的入口,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中央那座暗沉如凝血的黑石祭坛,顶端那巨大深邃的凹槽内,凝固的黑色污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祭坛前,那尊扭曲跪伏、痛苦嘶嚎的青铜人像,胸口巨大的空洞,如同被剜去心脏的伤疤,散发着无声的控诉与永恒的绝望。
水生庞大的身躯僵立在门口,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
他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片死寂中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握着工兵铲的手臂肌肉贲张到极限,却无法挥出。
眼前的景象,超越了蛮力所能应对的范畴,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刻入灵魂深处的恐惧与震撼。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剧烈颤抖,指尖那缕淡金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她死死咬着下唇,牙齿深深陷入皮肉,渗出丝丝血迹,才勉强压制住喉咙里翻涌的尖叫。
巨大的惊骇让她脸色惨白如纸,清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这片凝固的地狱图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丝被亵渎般的愤怒。
我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
丹田废墟深处,沉寂的混沌雷力被这极致的死寂与血腥刺激,再次躁动起来,灼烧撕裂的剧痛沿着焦黑的经脉向上蔓延,与外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形成内外夹击般的酷刑。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印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如同最后的悲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最后一丝意识。
就在这心神即将被恐怖彻底吞噬的刹那——
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钉在了那尊跪伏嘶嚎的青铜人像——那双高举过头顶、掌心向上的巨大手掌之上!
厚厚的灰尘和墨绿色的铜锈覆盖着手掌表面,但就在那掌心中央似乎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似乎托着一个东西?!
一个极其微小、与巨大的青铜手掌和整个恐怖厅堂格格不入的匣子?!
“看它的手”我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锈铁,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喉管撕裂般的剧痛。
声音微弱,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恐惧。
水生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珠死死盯向青铜人像高举的双手。
思朔也如同惊醒,指尖那缕即将熄灭的金光强行稳定,顺着我的指引,凝聚起最后一丝力量,如同探照灯般射向人像的掌心!
灰白磷光与淡金微光交织。
厚厚的灰尘和铜锈在光芒下显露出细微的起伏轮廓。
就在那双巨大、扭曲、象征着无尽痛苦与献祭的青铜手掌中央——稳稳地、如同被无形之力托举着的—放置着一个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暗铜色的——长方形匣子!
匣子的材质与回廊的青铜巨壁、人像本身如出一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细密的铜锈。
但它边缘的线条极其规整、流畅,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工的精密感。
匣子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或图腾,只有无数个极其极其微小的、规则排列的——几何点!
这些几何点细小如针尖,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匣子表面!
它们排列的方式,与回廊墙壁上的算阵节点、门扉顶部的星图同源!
但更加集中!更加精密!如同将一片浩瀚的星海,浓缩于方寸之间!
此刻,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几何点,在思朔指尖那缕淡金微光和厅堂灰白磷光的共同映照下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反射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
不是吸收!是被动的反射?
还是某种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的辉光?
“匣子”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发现了沙漠中的绿洲,却又担忧那是海市蜃楼。
“算阵节点核心?钥匙?”
水生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不顾一切的凶光。
出路被封死,祭坛石柱上钉满的恐怖干尸如同无声的警告,这突然出现的、与遗迹核心算阵同源的匣子,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可能带着尖刺的稻草!
“拿下来!”水生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暴熊发出最后的咆哮!
他不再犹豫,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蛮横的力量,无视了那尊痛苦人像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感,几个大步冲到青铜人像脚下!
人像跪伏着,但高度依旧惊人。
高举的双手离地足有数米。
水生仰头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他完好的那条手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他猛地将手中的工兵铲狠狠插进脚下黑色石板的一道缝隙中作为支撑,巨大的脚掌蹬着人像冰冷厚重的基座,魁梧的身体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
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他后背刚刚愈合的疤痕和肩胛的旧伤,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双高举手掌中的暗铜匣子!
思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的金光死死锁定着水生攀爬的身影和那个神秘的匣子,防备着任何可能的异变。
我也强忍着剧痛,识海中那点星火熊熊燃烧,感知着厅堂内任何一丝能量波动。
嘎吱嘎吱
水生粗糙的手指抠抓着青铜人像冰冷光滑、布满铜锈的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巨大的身躯在人像上艰难地移动,每一次上升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肌肉撕裂般的呻吟。
终于!
他庞大的身躯攀爬到了与人像高举的双手平齐的高度!
巨大的手掌近在咫尺!那暗铜色的匣子静静地躺在掌心厚厚的积尘之中,如同沉睡万载的遗物。
水生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匣子。
他伸出巨大的手掌,动作却异常地缓慢、谨慎,带着一种面对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
粗大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镊子,极其轻柔地、避开了匣子表面那些密集的几何点,捏住了匣子冰冷光滑的边缘。
没有异变!
没有机关!
没有冰冷的注视!
匣子被他稳稳地、从青铜巨掌的尘埃中——取了下来!
就在匣子离开青铜巨掌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感,顺着水生捏住匣子的手指,瞬间传遍了他的手臂!
第241章 匣中之物
紧接着,整个祭坛之厅内弥漫的灰白磷光,毫无征兆地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垂死的星辰,在熄灭前最后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
水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巨大的手掌死死攥住那个冰冷的匣子,如同攥住了烧红的烙铁!
他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它在动”水生粗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颤抖,他低头看着掌中那暗铜色的匣子,“里面有东西很轻像像沙子在流?”
沙子在流?
思朔指尖的金光瞬间聚焦在匣子上!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能量!残余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巨大的困惑。
“像燃尽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它在按照某种轨迹流动!在匣子里那些点上!”
燃尽的灰烬?最后的火星?
这神秘的匣子,并非死物!它内部,沉寂着极其微弱、却仍在遵循着某种古老轨迹流动的能量余烬?!
水生如同捧着烫手山芋,又像是捧着绝世珍宝,巨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那个暗铜匣子,从人像上缓缓爬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谨慎。
他回到思朔和我身边,将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布满厚厚灰尘和干涸血迹的黑色石板上。
三人围拢过来,目光死死锁定在这个从祭坛痛苦人像手中取得的、布满精密几何点的暗铜匣子上。
匣子表面冰冷沉寂,只有思朔能感知到其内部那微弱到极致的能量流动。
它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开关,一个承载着远古遗迹最后一丝活性、却也可能是唤醒更大恐怖的关键。
出路被封死,前路是钉满尸骸的祭坛。
这匣中残存的余烬,是点燃希望的火种,还是引爆毁灭的引线?
冰冷的暗铜匣子静静躺在布满尘埃与干涸血污的黑色石板上。
它巴掌大小,线条规整得如同冰冷的机械造物,表面覆盖着细密如针尖的几何点阵,在厅堂弥漫的灰白磷光下,如同蒙尘的星盘。
水生巨大的手掌悬在匣子上方,指尖微微颤抖。
刚才那瞬间传来的、如同沙粒在匣内流动的微弱悸动,以及思朔感知到的“燃尽灰烬中的火星”般能量流动,让这冰冷的金属造物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与沉重。
“它到底是个啥?”水生粗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面对未知的焦躁和一丝本能的忌惮。
他不敢再触碰,仿佛那匣子里装着沉睡的魔鬼。
思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
她半跪下来,指尖那缕淡金光晕小心翼翼地靠近匣子,却不敢直接接触表面那些密集的几何点。
金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细细扫描着匣子的每一寸轮廓。
“能量流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困惑,眉头紧锁,“但确实存在像像被冻结在时间里的一缕残烟沿着这些点特定的轨迹循环”
她纤细的手指悬空,在匣子上方极其缓慢地移动,仿佛在勾勒那无形能量流动的路径。
“起点在这里”指尖停在一个比其他点稍大、位置居中的几何点上。
“然后分叉回环最终汇聚到这里”指尖移向匣子底部边缘、一个被三个更小点环绕的、如同终点枢纽般的几何点。
“循环?”我嘶哑地低语,识海中那点星火捕捉到了关键。
能量在循环?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匣子内部的微型算阵,并未完全耗尽?
它可能处于一种极低功耗的“待机”状态?
如同心脏停止跳动,但神经末梢仍在传递着最后的生物电信号?
“能引出来吗?”水生急切地问,目光扫过紧闭的青铜门户和厅堂中央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石祭坛,“或者让它动起来?”
动起来?激活这沉寂万载的算阵?哪怕只是残存的余烬?
思朔的指尖猛地一颤,金光剧烈摇曳!
她眼中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激活?
在这祭坛之厅?在钉满干尸的石柱环绕下?谁知道会唤醒什么?!
“不行!”她失声叫道,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带着回音,“太危险了!万一它连接着下面那个巨轮?或者祭坛?!”
我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思朔感知到的能量循环路径上——起点,循环,终点。
如同一个被冻结的莫比乌斯环。
想要打破沉寂,或许不需要注入新的能量?
只需要在它自身循环的关键节点制造一个微小的“扰动”?如同在即将停止的陀螺上,轻轻拨动一下?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带着巨大的风险,却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终点”我嘶哑地开口,目光锐利如刀,指向思朔刚才点出的那个位于匣子底部边缘、被三个小点环绕的枢纽点扰动它
“扰动?!”思朔猛地抬头看向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哥!这这跟激活有什么区别?!万一”
“不扰动那就只能等死。”我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门外巨闸封路,祭坛血污刺鼻,石柱上的干尸无声注视。
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那孔洞深处的“巨轮”摩擦声虽被隔绝,但谁又能保证它不会找到其他路径?
水生重重地喘了口粗气,蜡黄的脸上横肉跳动。
他不懂那些玄奥的能量轨迹,但他懂我眼神中的决绝。
他猛地蹲下身,巨大的手掌再次伸向那个冰冷的匣子,但这一次,目标并非拿起,而是指尖!
他粗糙、布满老茧和伤痕的食指,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精准,避开了匣子表面密集的几何点阵,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朝着思朔指出的那个枢纽点——轻轻按了下去!
动作轻微得如同触碰初生的蝶翼。
指尖与冰冷的暗铜金属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强烈百倍的震动感,如同被压抑万载的琴弦终于被拨动,猛地从匣子内部爆发出来,瞬间传遍了水生的手臂!
紧接着!
匣子表面,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几何点阵——亮了!
不是刺目的光芒!而是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暗青色幽光!
幽光并非同时亮起,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沿着思朔之前感知到的、那燃尽灰烬的能量流动轨迹起点瞬间爆发出稍亮的幽光!
紧接着,光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沿着特定的路径分叉、流淌、回环!
所过之处,路径上的几何点依次亮起极其微弱的幽光!
速度极快!如同电流在精密的电路板中奔涌!
仅仅一息之间!
那道由微弱暗青光点构成的、完整的能量流动轨迹,清晰地呈现在匣子表面!
光芒最终汇聚到水生指尖按压的那个枢纽点!
嗡——!!!
当最后一点幽光汇聚到枢纽点的瞬间,匣子内部的震动达到了顶峰!
发出了一声低沉、短促、却充满了某种“完成”意味的嗡鸣!
紧接着!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弹动声,从匣子内部响起!
第242章 恢复伤势
水生按在枢纽点上的指尖猛地感觉到匣子底部微微一陷!
他如同触电般猛地收回手指!
只见那个位于匣子底部边缘、被三个小点环绕的枢纽点位置——无声无息地弹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仅容针尖探入的——圆形孔洞!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玉白色光流,如同被压抑了万载的泉水,瞬间从那微小的孔洞中喷射而出!
光流只有发丝粗细,却凝练如实质!
它并未射向空中,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射向了——厅堂地面!
目标,并非随意!而是距离他们立足之地数步之外、一块看起来与其他黑色石板毫无二致的——巨大石板!
嗤——!!!
凝练的玉白光流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没入了那块黑色石板的表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那块被光流击中的黑色石板,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下沉陷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紧接着。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悠远、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岩石摩擦声,缓缓响起!
声音的源头,并非来自脚下,而是来自——祭坛之厅最深处的黑暗角落!
在九根钉满干尸的擎天石柱后方,在那片被灰白磷光照亮的区域边缘、与冰冷青铜巨壁的交界处,原本浑然一体的巨大黑色石壁,竟然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边缘流淌着极其微弱玉白色光晕的狭窄门户,在厚重的石壁中悄然显现!
门户之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或凶险!
一股远比玉窟更加浓郁、更加精纯、带着奇异馨香和磅礴生机的温润玉白色光芒,如同封闭万年的宝库被打开,瞬间从那道狭窄的门户中弥漫而出!
光芒所及之处,厅堂内弥漫的灰白磷光如同积雪遇阳般迅速消融、退散!
那浓重刺鼻的血腥腐朽气息也被这股清新浩瀚的生命本源瞬间冲刷、净化!
温暖!安宁!生机勃勃!
这气息与赵绾绾心口的虺玉本源、与玉窟的生命精气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磅礴!仿佛真正的生命之源?!
门户之后,是生路?!是遗迹的核心?!
水生和思朔瞬间呆住了!
巨大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水生看着自己那根按动了枢纽的手指,又看看地上那个重新归于沉寂、幽光熄灭的暗铜匣子,巨大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思朔则猛地看向那道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狭窄门户,又看看地上那流淌着最后一丝玉白光流的微小孔洞,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识海!
“能量轨迹!是钥匙!”她失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匣子里的轨迹是指引!是打开这扇门的能量钥匙!它用最后一点余烬点亮了通道!”
燃尽的灰烬,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为他们打开了通往未知生机的门户!
“走!”我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匣子激活的动静虽小,但这股精纯磅礴的生命气息喷涌而出,如同在死寂的渊暗中点燃了灯塔!
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惊动更深层的、更恐怖的存在!
水生瞬间反应过来,巨大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他一把抓起地上那个重新变得冰冷死寂的暗铜匣子,塞进怀里!
然后如同护崽的猛兽,当先冲向那道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狭窄门户!
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
三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在绝望黑暗中亮起的——生命之光!
狭窄的门户近在咫尺!温润的玉光如同母亲的怀抱,轻柔地包裹而来!
就在水生庞大的身躯即将挤入门户的刹那——
“嗡嗡嗡”
一阵极其低沉、却远比孔洞深处巨轮摩擦声更加宏大、更加冰冷、充满了绝对秩序感的金属嗡鸣声,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在深渊尽头发出的第一声低吼,毫无征兆地从脚下——从这祭坛之厅、乃至整个青铜遗迹的最深处——猛地传来!
整个厅堂的地面,开始极其规律地、带着冰冷质感的震动!
仿佛某个沉寂了万载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密核心被刚才那缕玉白光流彻底唤醒了?!
嗡…嗡…嗡…
低沉、宏大的金属嗡鸣,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在深渊尽头苏醒的呼吸,带着绝对的秩序与冰冷的质感,穿透祭坛之厅厚重的黑石地板,狠狠撞击在每一个人的脊椎上!
整个空间都在极其规律地震颤。
地面传来冰冷、均匀的脉动!灰尘簌簌落下!
九根钉满干尸的擎天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祭坛顶端凹槽内凝固的黑色污垢簌簌剥落。
那尊痛苦跪伏的青铜人像在震动中无声地嘶嚎。
遗迹的核心,被彻底唤醒了!
不是之前孔洞深处那生锈巨轮的迟滞狂暴,而是某种更庞大、更精密、更冰冷无情的终极意志!
它如同无形的天网,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带着一种被强行惊扰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清除”指令。
“走!”
水生的咆哮带着撕裂喉咙的破音,盖过了那令人心悸的嗡鸣!
巨大的恐惧化作了超越极限的力量。
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蛮荒般的冲势,不再顾忌狭窄门户的尺寸,如同失控的战车,狠狠撞向那道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缝隙!
砰!
坚硬的肩膀撞在滑开的石壁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硬生生挤了进去,狭窄的门户几乎被他魁梧的身躯完全堵塞!
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
身后那宏大的嗡鸣声如同追魂的丧钟,震得她识海刺痛。
她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我焦黑残破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门户。
就在两人身影即将没入玉光的刹那——
轰!!!
祭坛之厅穹顶深处,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数道粗壮无比、边缘布满狰狞锯齿、散发着冰冷暗青幽光的——青铜巨闸!
如同裁决之矛,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和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刺向三人刚才立足的位置!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死亡的寒意,狠狠拍在思朔的后背!
“呃!”
思朔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和我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摔进了门户之内。
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身后!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如同灭世雷霆,在祭坛之厅内疯狂炸响。
狂暴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狠狠撞在刚刚关闭的厚重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整个通道都在剧烈摇晃!
生死一线!毫厘之差!
“咳咳…”思朔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后背火辣辣地痛。
她挣扎着坐起,顾不上自己,立刻看向被自己护在身下的我。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脆弱的经脉废墟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识海震荡,眼前阵阵发黑。
但身体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力量轻柔地包裹着——是这通道内弥漫的玉白色光芒!
这光芒…比玉窟浓郁精纯了何止十倍!
如同实质的、温暖的玉液,包裹着全身。
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干涸的肺腑被洗涤,灵魂深处的疲惫和创伤被抚慰。
皮肤下焦黑的裂痕传来酥麻的痒意,丹田深处躁动的混沌雷力在这浩瀚温润的玉光冲刷下,如同被注入了强效镇静剂,狂暴的灼痛瞬间平息了大半,只剩下深沉的蛰伏。
“哥!你怎么样?”思朔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手忙脚乱地检查着我的身体。
“没事。”我嘶哑地挤出两个字,目光却越过思朔的肩膀,投向通道深处。
第243章 玉海空间
水生巨大的身躯堵在狭窄的入口处,后背紧贴着刚刚关闭、还在微微震颤的厚重石壁。
他喘着粗气,蜡黄的脸上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冷汗和后怕,巨大的手掌死死按在胸口,那个暗铜匣子被他贴身藏着的地方。
震动缓缓平息。
门外那灭世般的撞击声和嗡鸣被厚重的石壁隔绝,变得沉闷、遥远。
死里逃生!
三人剧烈的心跳声在狭窄、流淌着玉光的通道内清晰可闻。
通道并不长,仅十几米。
两侧和顶部同样是浑然一体、温润如玉的灰白石质,表面流淌着比玉窟更加活跃、更加凝练的玉白色光晕,如同大地跳动的生命脉络。
空气中弥漫着比玉窟浓郁百倍的奇异馨香,每一次吸入都带来磅礴的生命力。
通道的尽头,并非门户,而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巨大空间!
玉白色的光芒正是从尽头汹涌而出,如同实质的光之潮汐,充满了整个通道。
水生挣扎着爬起,巨大的身躯在狭窄通道内显得有些笨拙。
他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隔绝了毁灭的石壁,又看向通道尽头那片浩瀚的玉光,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本能的敬畏。
“走,过去看看。”他粗哑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未知的光明,在此刻比身后的黑暗更令人心悸。
思朔搀扶着我,水生在前,三人极其缓慢、警惕地走向通道尽头。
当踏出通道口,真正置身于这片巨大空间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震撼、浩瀚生机与亘古死寂的复杂气息,如同宇宙初开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感官。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玉白色海洋!
空间巨大到难以想象,穹顶高远,隐没在柔和的玉光之中。
整个空间的底部,并非实地,而是由一片浩瀚无边的、粘稠、温润、散发着磅礴生命精气的——玉白色液体构成!
这液体并非真正的水,更像是一种介于液态与胶质之间的奇异存在。
它平静无波,如同凝固的星河,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玉白色光芒,正是整个空间的光源。
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本源气息从中弥漫而出,形成了实质的、带着奇异馨香的雾气,弥漫在空间之中。
而在这一望无际的玉白色液海中央。
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同样温润玉质构成的——岛屿!
岛屿的形状并不规则,如同大地隆起的山峦。
岛屿的表面,并非光秃秃的玉石,而是生长着无数奇异的、由纯粹玉光构成的植物!
巨大的、如同珊瑚树般枝桠虬结的玉光之树。
舒展着巨大、半透明叶脉的玉光之蕨!还有无数如同藤蔓般蜿蜒流淌、散发着点点星辉的光流!
这些植物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的生命本源能量凝结而成。
它们安静地矗立着,散发着宁静而磅礴的气息,构成了岛屿上奇异而瑰丽的森林!
然而,最令人心神剧震的,并非这浩瀚的玉海和奇异的能量森林。
而是在那岛屿的最高处、那片相对平坦的玉质平台上。
静静地躺着一具骸骨!
一具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通体呈现出温润玉白色的骸骨!
骸骨的形态难以名状!
它有着类似巨大蜥蜴或蛇类的修长脊椎,一节节粗壮如玉柱的骨骼延伸向远方。
但脊椎两侧,并非肋骨,而是如同巨大、破碎的、玉石质感的翅骨?!
如同被折断的羽翼基座!
骸骨的头颅部分更是怪异,并非爬行动物的狭长,也非鸟类的尖锐,而是一种浑圆的、带着某种庄严与悲怆感的形态!
巨大的、空洞的眼窝如同深邃的陨石坑,凝视着玉海的上方。
口部的位置并非下颌骨,而是数根巨大、弯曲、如同象牙般闪烁着温润光泽的獠牙状骨骼,以一种护卫的姿态环绕着。
整具骸骨庞大如山峦,静静地侧卧在玉质平台上。
它通体玉白,散发着与下方玉海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本源、更加浩瀚磅礴的生命气息!
仿佛这整片玉海,这空间内所有的生命精气,都源自这具沉寂的骸骨!
骸骨并非完整。
巨大的脊椎有多处断裂的痕迹,那些翅骨更是破碎不堪,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但即使如此,它散发出的气息,依旧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神圣与威严。
虺玉核心?!
不!这根本就是虺玉本身!
或者说…是孕育了虺玉力量的远古生灵的遗骸?!
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本源,在此刻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召唤!
即使隔着遥远的空间,我都能感觉到玉窟方向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孺慕与悲恸的悸动。
水生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僵立在通道口,仰望着那玉岛山巅的宏伟骸骨,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如同蝼蚁仰望神祇般的震撼与敬畏。
手中的工兵铲哐当一声掉落在玉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剧烈颤抖,她看着那具散发着无尽生命与亘古死寂的玉白骸骨,看着岛屿上那片瑰丽而宁静的能量森林,再感受着这浩瀚空间内磅礴的生命本源。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是祂。”思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一种近乎顿悟的明澈,她指向那具玉白的骸骨,又指向这无边的玉海。
“…祂…死了…但祂的…生命…化作了…这里的一切…”
虺玉,不是玉,是这远古生灵陨落后,其生命本源所化的遗泽!
是祂最后的馈赠,也是祂永恒的坟墓!
这浩瀚的玉海,这奇异的森林,这精纯的生命精气是祂的遗骸,祂的血液,祂的生命力所化!
他们一路追寻的核心,竟然是一具沉眠的远古神骸!
就在三人沉浸在这极致震撼与明悟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时。
嗡!!!
一股远比祭坛之厅更加精纯、更加浩瀚、带着无尽悲悯与温和守护意志的玉白色能量波动,
如同沉睡母亲的呓语,无声无息地从那玉岛山巅的骸骨深处弥漫开来!
这股波动轻柔地扫过整个空间,如同最温暖的怀抱,瞬间抚平了三人因逃亡和震撼而剧烈波动的心神。
同时,通道入口处,那厚重的、隔绝了遗迹毁灭的石壁,其表面流淌的玉色光晕陡然变得明亮、凝实。
一层柔韧而坚韧的玉白色能量护盾瞬间生成,将整个入口牢牢封死!
门外,那宏大、冰冷、充满毁灭意志的金属嗡鸣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住了喉咙,瞬间变得极其遥远、极其沉闷。
遗迹终极防御核心的清除意志,被这源自神骸本源的守护之力强行隔绝、阻挡在了外面!
暂时的…安全了!
在这远古神骸的怀抱里,在这生命本源的海洋中,探索这神骸遗泽的秘密,才刚刚开始。
嗡。
那声源自玉岛山巅骸骨深处的嗡鸣,并非雷霆万钧,而是如同远古母亲沉睡中无意识的叹息,带着无尽悲悯与温存,轻柔地拂过整个玉海空间。
第244章 神基核心
浩瀚的玉白色液海在这声叹息下,极其轻微地荡漾开一圈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弥漫空间的生命精气雾气随之轻柔流转,如同被无形的梳子梳理过,更加凝练、更加充满活性。
岛屿上,那些由纯粹玉光构成的奇异森林,虬结的珊瑚巨树、舒展脉叶的光蕨、蜿蜒流淌的星辉藤蔓。
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极其细微、如同风铃摇曳般的清越共鸣,点点星辉般的玉光碎屑从枝叶间洒落,融入下方的玉海。
温暖,安宁,浩瀚的生命本源如同最温柔的母体,将三人彻底包裹。
通道入口处,那层骤然生成的玉白色能量护盾光芒流转,坚韧而柔和,如同神祇垂下的纱幔。
将门外那宏大、冰冷、充满毁灭意志的金属嗡鸣声彻底隔绝、削弱,只剩下遥远沉闷的背景噪音,仿佛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雷鸣。
绝对的庇护!源自神骸本源的守护!
“呼...呼。”
水生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背靠着温润如玉的通道壁缓缓滑坐在地。
他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绝对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蜡黄的脸上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冷汗和虚脱般的苍白。
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冲刺和撞击,榨干了他刚刚恢复的每一丝力气。
他巨大的手掌依旧死死按在胸口,那里贴身藏着那个冰冷的暗铜匣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也松懈下来,巨大的精神冲击和后背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靠着另一侧的玉壁滑坐,额角那道淡金色的血符印记光芒彻底内敛,只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金痕。
清亮的眼眸中,巨大的震撼尚未褪去,倒映着眼前这片浩瀚玉海与山巅神骸的瑰丽景象,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尘埃和血污,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虺玉,并非天地生成的奇珍。它是这尊陨落的远古生灵——或许可称之为玉骸古神,其生命本源最后的显化与遗泽!
是祂破碎的神躯,流淌的神血,逸散的神魂,在漫长岁月中凝聚、沉淀,最终化作了这方隔绝尘世、生机磅礴的遗骸秘境!
我躺在冰冷却温润的玉质地面上,浩瀚的生命精气如同最温柔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这具焦黑残破的躯壳。
剧痛前所未有地平息了。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在精纯玉光的浸润下,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酥麻与清凉。
新生的肉芽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在裂痕深处疯狂滋长、弥合,带来一种奇异的生长感。
丹田气海那片沉寂的焦土废墟,此刻被浩瀚温和的生命本源彻底淹没。
那蛰伏的、如同凶兽般的混沌雷力,在这源自神骸的磅礴生机包裹下,不再狂暴地撕咬,而是如同被驯服的烈马,陷入了最深沉的、近乎凝固的蛰伏。
毁灭的灼热被强行浇熄,只余下沉睡凶兽那沉重而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同深渊底部沉睡的火山。
识海空明澄澈,再无翻江倒海的剧痛与混沌。
那点被痛苦磨砺得冰冷的星火,此刻浸润在神性的生命之海中,安静地燃烧着,如同风平浪静海面上唯一的灯塔,前所未有的稳定与清晰。
力量?依旧一丝也无。
经脉仍是寸断的废墟。
但身体最深处的创伤,正在被强行稳住、弥合。
油尽灯枯的生命之火,被注入了浩瀚如海的灯油!
休养生息真正的、源自神之遗泽的休养生息在此刻成为了可能!
时间在这片永恒温暖的玉光秘境中失去了刻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
水生沉重的鼾声率先打破了宁静。
他庞大的身躯摊开在玉地上,如同沉睡的巨熊,后背的疤痕在玉光下泛着健康的粉润光泽,呼吸悠长平稳,巨大的消耗在神性生机的滋养下迅速恢复。
思朔也蜷缩着身体,陷入了深沉的修复性睡眠。
透支的神魂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在宁静中贪婪地汲取、修复、巩固。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眉头却已舒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安宁。
我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温暖与宁静中沉浮,如同回归母体的胎儿。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安宁即将彻底淹没意识时。
嗡。
又是一声极其极其微弱的、如同神骸低语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识海深处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弥漫空间的悲悯叹息!
它更加清晰!更加有指向性!
嗡鸣的源头,并非来自山巅那庞大的玉白骸骨整体,而是精准地指向了骸骨那对巨大、破碎的翅骨根部那如同折断羽翼基座的位置!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某种呼唤与引导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穿透空间的距离,轻柔地缠绕在了我的识海深处!
“来。”
“这里。”
“印记。”
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带着亘古的沧桑和无尽的疲惫,却无比清晰地指向同一个目标——翅骨根部。
印记?
识海中那点清明的星火猛地一跳!
我的意识瞬间从沉溺的安宁中被强行拉回。
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死死锁定玉岛山巅、骸骨那对破碎翅骨的根部!
距离太远,细节模糊。但那处位置,在浩瀚玉光的映照下,似乎隐隐透出一丝与其他玉白骨骼截然不同的极其深邃内敛的暗金色泽?!
如同在纯白的玉石深处,镶嵌了一点凝固的太阳真髓!
与此同时!
玉窟方向!
一股极其清晰、带着巨大孺慕、悲恸与共鸣的意念波动,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跨越空间的距离,狠狠撞入我的识海!
是赵绾绾,她体内的虺玉本源彻底苏醒了!
并且与山巅神骸那破碎翅骨根部散发的意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母亲的伤痕钥匙。”赵绾绾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却清晰地传递着信息!
母亲,伤痕,钥匙!
这玉骸古神是赵绾绾体内虺玉本源所认的母源!
而祂翅骨根部那点暗金…是祂陨落时留下的伤痕?
也是开启某种关键的钥匙!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在我的识海中炸响。
休养生息只是起点!
神骸的低语,虺玉的共鸣这方遗骸秘境的核心秘密,如同尘封的宝匣,正向着他们缓缓开启!
那破碎翅骨根部的暗金伤痕,或许就是连接过去与未来、揭示遗迹终极真相的关键钥匙!
探索,并未结束,而是进入了更深邃、更神圣、也更可能触及禁忌的层面。
神骸的低语如同沉入深海的古钟余韵,在浩瀚的玉海空间里袅袅散去,只余下生命本源那永恒流淌的宁静嗡鸣。
玉白色的液海无波无澜,倒映着穹顶柔和的辉光,岛屿上的光之森林摇曳着星辉,一切都沐浴在亘古的安宁之中。
然而,我识海深处那点清明的星火,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残焰,灼灼燃烧,再也无法沉入之前的静谧。
那声指向性的低语,来这里印记,如同无形的烙印,死死钉在意识的核心!
第245章 岛屿
玉岛山巅,那庞大如山脉的玉白骸骨静静侧卧。
破碎的翅骨如同被蛮力折断的天使之翼基座,巨大的断茬在玉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弧度。
而断骨的根部深处,那一点极其内敛深邃的暗金色泽,如同纯白玉髓中凝固的太阳泪滴,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伤痕钥匙。”
赵绾绾跨越空间传来的、充满孺慕与悲恸的意念碎片,如同最后的拼图,将神骸低语的含义瞬间点亮。
那不是简单的伤痕,是这位陨落的玉骸古神在最终之战中留下的、蕴含着祂本源意志与最后秘密的——烙印。
是开启某种终极关窍的——钥匙!
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巨大的责任与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们误入的不仅是神之遗骸的秘境,更可能踏入了这位古老存在陨落前布下的、关乎其传承或未竟使命的宏大棋局!
休养生息,不再是单纯的恢复。
它成了积蓄力量、迎接更大挑战与未知的前奏。
时间在玉光的流淌中失去了意义。
水生巨大的鼾声如同低沉的闷雷,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他庞大的身躯摊在温润的玉地上,后背的疤痕彻底平复,只留下淡淡的印记,蜡黄的脸上透出健康的红晕,每一次悠长的呼吸都带着磅礴的生命力在体内奔涌。
神性生机的滋养下,他如同被伐倒的巨木重新焕发生机,蛮横的力量在沉睡中悄然滋长。
思朔蜷缩在玉壁旁,沉静得如同玉雕。
透支的神魂被浩瀚的生命本源彻底浸润、修复、巩固。
额角那道血符印记淡得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练后的、玉石般温润的光泽从她肌肤深处透出。
她的气息悠长平稳,与空间的生命脉动隐隐共鸣,显然在深度沉眠中,她的力量与感知正经历着某种质变。
我躺在玉地上,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与缓慢而坚定的修复。
皮肤下焦黑的裂痕边缘,新生的肉芽疯狂滋长,坚韧的暗红色肉膜覆盖了狰狞的伤口,深入骨髓的剧痛被持续的清凉麻痒取代。
丹田气海那片焦土废墟,被粘稠温润的玉白色生命本源彻底淹没、浸润。蛰伏其间的混沌雷力如同被投入了神性的琥珀,狂暴的毁灭意志被强行封印在深沉的、近乎凝固的蛰伏之中。
毁灭的灼热被浩瀚的生机彻底浇熄,只余下沉睡凶兽那沉重如山的威压感,盘踞在废墟最深处。
经脉依旧寸断,力量全无。
但生命的根基被强行稳住,油尽灯枯的火塘被注入了神性的灯油,熊熊燃烧。
识海澄澈空明,那点星火稳定而清晰。
身体最深处的创伤在弥合,力量在废墟中酝酿着新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
嗡。
玉海空间内永恒流淌的生命嗡鸣,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
玉窟方向!
一股强大、凝练、带着难以言喻的蜕变气息的玉白色意念波动,如同初生的恒星爆发光芒,瞬间跨越空间的距离,毫无阻碍地席卷了整个玉海空间!
赵绾绾,醒了!
不,不仅仅是醒来,是蜕变完成!
这股意念波动浩瀚而温和,充满了与山巅神骸同源的生命气息,却更加灵动、更加年轻!
如同雏凤清鸣,宣告着新生的力量!
波动扫过之处,玉海泛起极其微弱的涟漪,岛屿上的光之森林枝叶摇曳,洒下更多星辉玉屑,
仿佛在迎接同源的回归。
水生庞大的身躯在沉睡中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了一下,巨大的鼾声戛然而止。
他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四周,随即被玉岛山巅那宏伟的骸骨和空间中弥漫的蜕变气息吸引,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震撼和一丝本能的敬畏。
思朔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清亮的眼眸深处,那点因透支而黯淡的光芒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被玉泉涤荡过的、澄澈而深邃的神采!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玉窟方向,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惊喜
“绾绾姐!”
玉窟入口的光晕如水波般荡漾。
一道身影,沐浴着纯净温润的玉白色光芒,缓缓走出。
正是赵绾绾!
她身上的衣物早已在蜕变中化为飞灰,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由纯粹玉光凝聚而成的、流淌着星辉的素雅长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肌肤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暖玉雕琢,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长发如瀑,流淌着墨玉般的光泽。
最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她心口的位置。
那道曾经狰狞如蛛网般的灰败裂痕,已彻底弥合!
只留下一道极其流畅、优美、如同天然玉纹的淡金色印记!
印记并非静止,其内部流淌着凝练如实质的玉白色光流,光流中隐隐有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的符文在生灭流转!
磅礴、纯粹、带着生命本源至高威严的气息,正从这道印记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她成功了,不仅修复了虺玉本源的创伤,更将其彻底炼化、融合。
此刻的她,已不再是简单的虺玉容器,而是虺玉本源在人间的显化!
是神骸遗泽的继承者。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水生和思朔,也没有看向这片浩瀚瑰丽的玉海秘境。
那双如同蕴藏着星海的灰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孺慕、悲恸与明悟,穿越空间的距离,死死地、精准地锁定了玉岛山巅,神骸那对破碎翅骨的根部!
锁定了那一点深邃内敛的暗金伤痕。!
“母亲”
一声低语,带着穿越万载时光的思念与哀伤,从她唇间轻轻逸出。
泪水,如同纯净的玉珠,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她动了。
没有奔跑,没有跳跃。
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又仿佛与空间中流淌的生命本源彻底融为一体。
玉光长裙的裙摆无风自动,点点星辉在她足下凝聚、铺展。
她一步踏出。
脚下粘稠温润的玉白色液海表面,无声地荡漾开一圈圈极其微弱的涟漪。
一层薄薄的、凝练的玉光在她足底生成,如同无形的阶梯,托举着她纤细的身体,缓缓地、平稳地凌空踏向玉海中央的岛屿!
踏海而行,步步生辉!
每一步落下,足下的玉光阶梯便凝实一分,如同延伸向神骸的道路。
玉海中的生命本源似乎受到了感召,丝丝缕缕精纯的玉白色光流如同归巢的乳燕,从海面升腾而起,轻柔地汇入她周身的光晕之中,与她心口的淡金印记交相辉映。
她的气息,随着靠近岛屿而越发凝练、浩瀚。
心口的印记光芒流转加速,内部的符文生灭更加活跃!
水生和思朔看得目瞪口呆。
眼前这一幕,已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充满了神圣与震撼。
我躺在玉地上,识海深处那点星火随着赵绾绾的靠近而剧烈摇曳。
体内那被神性生机强行封印的混沌雷力,似乎感应到了这股同源又截然不同的、新生的至高生命气息,在丹田废墟深处极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更强大的存在惊扰,本能地绷紧了神经!
赵绾绾终于踏上了岛屿。
她没有停留,目光始终锁定山巅。
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沿着崎岖的玉质山体向上飘行。
岛屿上那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光之森林,虬结的珊瑚巨树、舒展脉叶的光蕨、蜿蜒流淌的星辉藤蔓。
在她经过时,枝叶纷纷向着她的方向微微倾伏,如同臣民向女王致意,洒下更多的星辉玉屑,融入她周身的光晕。
第246章 山巅
她来到了山巅。
站在了那庞大如山峦的玉白骸骨面前,站在了那对巨大、破碎、象征着无尽遗憾的翅骨根部。
巨大的骸骨如同沉默的圣山,散发着亘古的威严。
那点深邃的暗金伤痕,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终于清晰可见!
它并非附着在骨骼表面,而是深深嵌入在断骨的最深处。
形状并非规则的几何体,更像是一滴被强行按入玉石核心、凝固了亿万年的暗金色熔岩!
其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极其细微、玄奥莫测的天然纹路,如同宇宙的星图,又似大道的刻痕。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神性、无尽悲怆与某种绝对法则气息的波动,正从这伤痕中极其微弱地弥漫出来。
赵绾绾站在巨大的断骨下,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仰望着那点暗金伤痕,灰眸中的泪水无声流淌,脸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孺慕与心痛。
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伸出了那只纤细白皙、流淌着玉光的手。
指尖,凝聚着最精纯的虺玉本源之力,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目标,直指——那点深邃内敛的暗金伤痕!
她要触碰它!唤醒它!解开这位母亲遗留的最后秘密!
就在赵绾绾的指尖即将触及那暗金伤痕的瞬间。
我丹田废墟深处,那被神性生机封印的混沌雷力本源,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冰块,猛地——剧烈地躁动起来!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充满毁灭意志的灼热撕裂感,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狠狠沿着焦黑的经脉向上爆发!
“呃啊!”
剧痛如同亿万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全身。
我的身体在玉地上猛地弓起,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惨嚎。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瞬间打破了玉海空间的永恒宁静!
轰!!
沉寂的混沌雷力本源彻底暴走,它不再是蛰伏的凶兽,而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灭世狂龙。
粘稠、狂暴、带着最原始毁灭意志的暗紫色雷浆,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瞬间冲垮了玉光生机构筑的脆弱堤坝,沿着寸寸碎裂的经脉废墟疯狂奔涌!
所过之处,不再是灼烧撕裂,而是——湮灭!
焦黑的经脉碎片在雷浆中瞬间汽化,新生的肉芽如同冰雪般消融,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解成最原始的粒子,识海那点清明的星火,在毁灭洪流的冲击下疯狂摇曳、黯淡,如同狂风巨浪中的孤灯,随时可能熄灭!
这不再是创伤的反噬,这是源自力量本源的、彻底的失控与自毁。
混沌雷力在感知到赵绾绾那至高生命本源气息的刹那,如同被挑衅了王权的暴君,爆发出玉石俱焚般的终极狂怒!
“哥!!”
思朔的尖叫带着撕裂灵魂的恐惧,她距离最近,巨大的变故让她瞬间从沉静中惊醒。
清亮的眼眸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占据,那具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残破躯壳,此刻正从内部爆发出毁灭的紫黑色雷光,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和焦黑的碎块四溅!
她想扑过去!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压制,但身体却被那狂暴的毁灭气息死死钉在原地。
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让她动弹不得!
“吼!”
水生的反应更快!巨大的恐惧瞬间化作了超越极限的蛮力。
他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庞大的身躯无视了那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猛地从地上弹起。
巨大的手掌带着不顾一切的凶悍,狠狠抓向我弓起痉挛的身体。
试图用蛮力将我从那毁灭的漩涡中拽离!
然而!
就在他那布满老茧的巨掌即将触碰到我身体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尽悲悯与至高威严的玉白色意念波动,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
瞬间从玉岛山巅,从赵绾绾即将触碰的那点暗金伤痕深处爆发出来!
这波动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净化,镇压,与重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固!
空间,如同被投入了粘稠的琥珀!
水生那巨大的手掌定格在距离我身体寸许的空中,思朔惊骇欲绝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空间中弥漫的生命精气雾气停止了流动。
玉海表面那微不可查的涟漪被强行抚平。
连我体内那狂暴奔涌、即将彻底湮灭一切的混沌雷浆洪流,都被这股至高无上的意志强行冻结。
如同奔腾的熔岩瞬间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毁灭的咆哮被强行掐断。
只剩下狂暴能量被强行凝固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整个玉海空间,被这源自神骸伤痕的至高意志,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唯一还在动的,是赵绾绾。
她的身体似乎并未被完全凝固,那双蕴藏着星海的灰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神性的威严。
她的指尖,那凝聚着最精纯虺玉本源、流淌着玉光的手,无视了时空的凝滞,无视了下方毁灭与拯救的定格,带着一种穿越万载的宿命感。
带着女儿对母亲最深沉的孺慕与哀恸——终于轻轻地、稳稳地触碰到了那点深深嵌入破碎翅骨根部的暗金伤痕!
指尖触及伤痕的刹那。
嗡!
不再是意念波动,而是一声宏大、悠远、仿佛来自洪荒宇宙尽头的神音!
整个玉海空间剧烈地、无声地震颤了一下!
山巅之上。
那点深邃内敛的暗金伤痕,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恒星骤然苏醒。
爆发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亿万根最精纯、最凝练的光之法则丝线,瞬间从伤痕内部爆发、激射而出。
一部分光丝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我那被冻结的、濒临湮灭的躯体。
暗金色的光丝无视了被凝固的混沌雷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直接刺入丹田气海那片被毁灭占据的废墟核心。
光丝所过之处,狂暴的暗紫色雷浆如同冰雪般消融、瓦解。
被雷浆湮灭的经脉碎片、撕裂的肉芽、乃至焦黑的骨骼都在暗金光丝的引导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剥离、分解、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
不是修复!是彻底的重构!
另一部分更加磅礴的暗金光丝,则如同倒卷的星河,瞬间注入赵绾绾触碰伤痕的指尖。
沿着她的手臂、经脉、瞬间涌向她心口那道流淌着玉白色光流的淡金印记!
“呃啊!”
赵绾绾发出一声混合着巨大痛苦与神性升华的悠长呻吟,身体猛地向上弓起。
心口的淡金印记光芒瞬间暴涨亿万倍!内部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旋转、重组、进化。
磅礴的玉白色光流被染上了一层威严的暗金,她周身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
长发无风狂舞,玉光长裙猎猎作响,整个人悬浮在半空,如同接受神启的圣女。
而最后一部分、也是最核心的一束暗金光流,并未注入任何人,而是如同最精准的坐标,瞬间射向祭坛之厅的方向,射向那扇被玉光护盾隔绝的厚重石壁!
光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石壁的阻隔,瞬间没入!
第247章 秘境
与此同时!
整个庞大的玉骸古神遗骸,从触碰的翅骨根部开始。
那温润的玉白色骨骼表面,无数道极其细微、却繁复玄奥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暗金色纹路,如同被点亮的星图。
瞬间蔓延、亮起!覆盖了整具庞大的骸骨。
散发出浩瀚、古老、带着绝对法则气息的威严!
神骸在回应!在被继承者唤醒最后的力量!
玉海空间的时间凝滞被解除!
“砰!”
水生的巨掌终于落下,却抓了个空。
我的身体在暗金光丝的包裹下,悬浮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托举。
体内毁灭的雷浆被强行分解、剥离,剧烈的痛苦被一种深沉的、如同被重塑般的麻痒取代。
思朔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悬浮在空中、正在经历神性蜕变的赵绾绾和被暗金光丝包裹重组的我,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后怕。
而玉岛山巅,赵绾绾悬浮在神骸断翼之下,心口的印记已化为流淌着暗金纹路的玉白烈阳。
她缓缓低下头,那双灰眸已彻底化为璀璨的暗金色,如同蕴藏着燃烧的宇宙。
她看向下方被光丝包裹的我,一个冰冷、威严、却带着无尽悲悯的声音,如同神谕,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毁灭亦是新生之种。”
“以吾母断翼之痕重铸汝基。”
“然后去面对祂们。”
祂们?!
话音未落!
轰隆隆。
整个玉海空间,连同外面被隔绝的青铜遗迹深处,猛地传来一阵远比之前任何震动都要恐怖、都要宏大的、仿佛整个地底世界都在崩塌的剧烈震荡!
玉窟方向,玉窟那连接着青铜回廊的门户处,覆盖的玉光护盾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绝对毁灭与吞噬意志的暗青色幽光,如同来自九幽的洪水,正从护盾之外疯狂地冲击、侵蚀着!
遗迹的终极防御核心!被神骸伤痕爆发的暗金光流彻底激怒。
它不再仅仅是清除,而是启动了最高级别的湮灭程序!
时间凝滞的粘稠感,如同沉入万丈深海之下的冰冷琥珀。
意识,被那源自神骸伤痕的至高意志强行按在毁灭爆发的临界点。
狂暴的混沌雷浆,那足以将物质湮灭为最原始粒子的暗紫色洪流,在奔涌咆哮的瞬间被冻结。
每一道撕裂经脉、灼烧神魂的毁灭电弧,都凝固成狰狞的、凝固的紫色冰雕,在识海的视野中清晰得令人窒息。
剧痛并未消失,而是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禁锢感——毁灭就在体内,却被强行中止,如同悬在头顶、引信燃尽的万吨炸药。
水生定格的身姿如同怒目金刚,巨掌悬停的轨迹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不顾一切的蛮横与惊惶。
思朔瘫坐的剪影凝固着撕裂灵魂的恐惧,清亮的眼眸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占据。
空间弥漫的生命精气雾气,玉海表面微澜的涟漪,岛屿森林洒落的星辉玉屑。
一切,都成了这神性琥珀中永恒的死寂标本。
唯有玉岛山巅。
赵绾绾悬浮在断翼的暗金伤痕之下,指尖触碰的瞬间,爆发的暗金光流如同宇宙意志的具现。
此刻,她心口那流淌着玉白与暗金的印记,已化为真正的烈阳。
磅礴的光辉流淌而下,将她笼罩在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晕之中。
灰眸彻底化为燃烧的暗金宇宙,长发狂舞,玉光长裙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的气息不再是人,而是行走于世间的生命神性显化。
那声毁灭亦是新生之种的神谕,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每一个被凝滞的灵魂深处,带着冰冷的威严与穿透万古的悲悯。
缠绕在我濒临湮灭躯体上的暗金光丝,正是神谕的执行者。
它们无视了时空的冻结,无视了毁灭洪流的凝固姿态,如同最精密、最冷酷的法则之刃,精准地刺入丹田气海——那片被狂暴雷浆占据、如同宇宙末日景象的焦土废墟核心。
嗤!
没有声音,只有意识层面传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剥离感。
凝固的暗紫色雷浆,那足以焚毁星辰的毁灭能量,在暗金光丝触及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骄阳,无声地、却又剧烈无比地消融、瓦解!
并非简单的能量抵消,更像是更高维度的法则,直接否定了其存在的根基,将其强行分解还原为最原始、最混沌的能量粒子。
被雷浆湮灭殆尽的经脉碎片、刚刚滋长便被撕裂的新生肉芽、焦黑碳化的骨骼残骸。
所有在毁灭洪流中化为乌有的残渣,此刻都被暗金光丝从虚无中强行打捞出来,同样被分解、剥离,化为一片混沌的、失去所有形态与属性的原始能量云团。
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邃、更令人恐惧的虚无感,仿佛整个自我存在的根基正在被彻底打碎,投入一个未知的熔炉。
“重铸汝基。”
赵绾绾冰冷威严的声音再次在凝滞的灵魂中回荡。
随着话音,那些剥离分解出的、混沌的原始粒子云团,在暗金光丝的绝对支配下,开始疯狂地旋转、压缩、重构!
丹田气海的位置,仿佛化作了宇宙初开的奇点。
无数细微到极致的暗金色符纹在粒子云中凭空生成、闪烁、组合,如同神祇在书写创世的代码。
新的、闪烁着温润玉白色泽却内蕴暗金纹路的基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毁灭的废墟之上,强行构筑!
这过程绝非温和的滋养,而是霸道至极的拆解与重塑。
每一粒原始粒子的归位,每一道暗金符纹的烙印,都伴随着意识层面海啸般的冲击。
那是生命本源最核心的法则在强行烙印,是神性意志对凡俗躯壳最直接的干涉。
旧的、属于凡人的、甚至带着毁灭烙印的基被彻底粉碎,新的、蕴含着玉骸古神生命法则与混沌雷力原始本质的神基正在痛苦中孕育。
就在我的意识在虚无与重构的剧痛中沉浮挣扎时,那束射向祭坛之厅方向、最核心的暗金光流,终于引发了遗迹终极意志的狂暴回应!
轰隆隆!!
整个玉海空间,连同被隔绝在厚重石壁与玉光护盾之外的广袤青铜遗迹,爆发了开天辟地般的恐怖震荡!
不再是之前的规律嗡鸣或局部撞击,而是整个地底世界的愤怒咆哮!
坚固无比的玉质地面剧烈颠簸,如同巨浪中的舢板。
穹顶高处,柔和的玉光被撕裂,显露出后方冰冷青铜巨壁的狰狞轮廓,巨大的金属结构在无法想象的应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崩塌倾覆。
玉窟入口处!
那道由玉骸本源生成、坚韧柔和的玉白色能量护盾,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
护盾表面光芒狂闪,如同风中残烛。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吞噬万物、灭绝一切生机的暗青色幽光洪流,正从护盾之外疯狂地冲击、侵蚀着!
这洪流并非简单的能量,更像是无数冰冷意志与毁灭符文凝聚的实体,如同亿万条饥饿的暗青毒龙,疯狂啃噬撕咬着玉光护盾。
每一次冲击,都让护盾剧烈凹陷,光芒瞬间黯淡数分,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哀鸣,逸散的毁灭气息如同冰锥,刺得空间内的生命精气都在哀嚎退避。
“护盾撑不住了!”思朔的意念在凝滞的时空夹缝中艰难传递,带着巨大的惊骇。
她的算术天赋让她瞬间感知到那护盾能量结构的飞速崩溃,以及外部那股毁灭洪流中蕴含的、足以湮灭一方小世界的恐怖能级。
遗迹的终极防御核心,被神骸伤痕的暗金光流彻底激怒,启动了最高级别的、不惜代价的湮灭程序,目标直指这片神之遗泽的秘境!
第248章 赵绾绾的引导
水生凝固的躯体上,肌肉纤维在无形的压力下贲张欲裂,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赤红。
他想要咆哮,想要冲向那摇摇欲坠的入口,用身躯去抵挡,但至高意志的凝滞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颤动,只能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怒吼。
悬浮于山巅的赵绾绾,暗金眼眸中无悲无喜,只有绝对的冰冷与神性的威严。
她心口的烈阳印记光芒流转到了极致,与翅骨根部的暗金伤痕共鸣愈加强烈。
整个玉骸庞大的骨骼上,蔓延覆盖的暗金纹路光芒大盛,仿佛沉睡的神祇正在调动最后残存的力量。
她并未看向岌岌可危的入口护盾,目光反而穿透空间,落在那片被暗金光丝包裹、正在经历残酷重铸的混沌区域——我悬浮的位置。
“基已成。”冰冷的神谕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玉岛山巅,那点深邃的暗金伤痕,以及整具玉骸骨骼上覆盖的玄奥纹路,同时爆发出最后一次、也是最耀眼的一次光芒!
这光芒并非扩散,而是猛地向内坍缩,仿佛将所有的神性精华、所有的生命法则、所有的悲怆与未竟的使命,都压缩到了极致!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宇宙大爆炸原点的牵引力,猛地作用于空间内的每一个存在。
赵绾绾首当其冲,她悬浮的身影化作一道璀璨的玉白与暗金交织的光流,瞬间没入那坍缩的伤痕核心,消失不见!
紧接着,包裹我、进行着重塑的暗金光丝猛地收束。
将那片混沌的原始粒子云团和新生的、闪烁玉白暗金光泽的基座核心,连同悬浮的躯体,硬生生拽向山巅的伤痕!
速度超越了时空的感知。
“哥!”思朔的意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
强大的牵引力瞬间波及水生和思朔,两人凝固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拉扯离地,朝着山巅那坍缩的暗金光点投去!
轰咔啦啦!!!
几乎在同一时刻!
玉窟入口处,那苦苦支撑的玉白色能量护盾,终于在暗青色毁灭洪流无休止的疯狂冲击下,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刺耳悲鸣,彻底崩碎开来!
冰冷、粘稠、灭绝生机的暗青色洪流,如同挣脱牢笼的灭世凶兽,带着湮灭一切的绝对意志,
咆哮着涌入这片神圣的生命秘境,洪流所过之处,温润的玉质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死寂的暗青冰霜,空气中浓郁的生命精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消散。
洪流的目标极其明确——直扑玉岛山巅!扑向那正在坍缩的暗金光点!
然而,终究是慢了万分之一刹那。
就在那毁灭洪流的锋锐触及岛屿边缘的玉光森林的瞬间。
玉岛山巅,那坍缩到极致的暗金光点,如同超新星爆发的奇点,猛地向内一收!
随即,无声地,彻底熄灭。
连同消失的,还有山巅的玉骸断翼伤痕,以及被牵引而去的赵绾绾、我、水生、思朔四人一体的身影。
轰!!!
暗青色的毁灭洪流狠狠撞在空无一物的山巅玉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整个玉岛,虬结的珊瑚巨树拦腰折断,巨大的光蕨叶片化为齑粉,蜿蜒的星辉藤蔓寸寸湮灭。
玉海被激起滔天巨浪,粘稠的玉白色液体在毁灭能量的侵蚀下发出痛苦的嘶鸣,大片大片地变得灰暗、死寂。
神骸秘境,在失去核心守护者并承受终极一击后,瞬间从神圣的生命摇篮,化作了满目疮痍的末日战场。
残存的玉光在暗青冰霜的侵蚀下顽强闪烁,如同神陨后不甘的余烬。
而那暗青色的毁灭洪流在肆虐一番,确认目标彻底消失后,如同完成了任务的冰冷机器,带着令人窒息的余威,缓缓退潮,缩回那破碎的入口,留下身后一片被蹂躏、逐渐走向彻底死寂的废墟。
遗迹深处那宏大、冰冷、规律的金属嗡鸣声再次响起,仿佛永恒的丧钟,为这片被遗弃的神之坟茔奏响终曲。
冰冷的黑暗,粘稠得如同亿万年的玄冰融化成的水银,无孔不入地包裹着每一寸感知。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甚至连坠落或漂浮的概念都变得模糊。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无际的墨色深渊里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于这永恒的寂灭。
这就是湮灭?还是穿越时空罅隙的代价?
剧痛消失了,连带着身体的存在感也一并模糊。
唯有丹田位置,那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存在感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即将涣散的意识。
是那新生的基座。
它不再是焦土废墟,也不再是狂暴雷浆的囚笼,而是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温润玉白光泽、
内部流淌着暗金色玄奥纹路的核心。
它静静悬浮在意识的视野中心,缓慢地、顽强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微弱却精纯的生命暖流,艰难地抵御着周围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这暖流是意识唯一的灯塔,是自我尚未完全溶解于虚无的最后证明。
它提醒着那场发生在玉岛山巅、惊心动魄的神性重塑毁灭的雷浆被强行剥离分解。
旧有的根基被彻底粉碎,新的、蕴含着玉骸古神生命法则与混沌雷力原始本质的神基在神性熔炉中痛苦铸就。
意识在冰冷与那一点温暖的对峙中艰难维系。
无法思考太多,只能本能地聚焦于那搏动的核心,感受着那微弱暖流在虚无中开辟出的、岌岌可危的意识方舟。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却迥异于自身核心暖流的波动,穿透了粘稠的黑暗,触及了摇曳的意识。
不是声音,不是景象,更像是一种共鸣?
这波动极其遥远,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毁灭与暴戾的本质!
如同沉睡在深渊底层的洪荒凶兽,在无尽沉眠中无意识逸散出的一缕气息。
混沌雷力?!
我的意识猛地一颤!
这波动与自身新生核心深处蛰伏的那一丝沉重威压感,同源,但更原始,更庞大,更饥饿。
仿佛感应到了同类的微弱存在,那遥远彼端的恐怖意志在沉眠中翻了个身,散发出的气息让这片虚无的黑暗都似乎泛起了一丝贪婪的涟漪。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刚刚稳固一丝的意识。这里并非绝对虚无。
这里潜伏着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自己新生的核心,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随时可能引来无法想象的掠食者!
就在这恐惧升腾的瞬间!
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波动,如同清澈的溪流,带着安抚与引导的意味,轻柔地拂过意识的边缘。
这股波动温润、纯净、浩瀚,带着生命本源至高无上的气息,以及一丝熟悉的清冷?
赵绾绾!
是她,她也在附近。
她的存在如同一盏更明亮的灯,在黑暗中指明了方向。
这股波动中带着清晰的信息流:“凝神归引勿散循吾”
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意识本能地、全力地响应着这股引导的波动。
自身核心的搏动被强行调整,微弱暖流的流淌方向被无形地修正,努力与那清冷温润的指引达成同频。
嗡
意识核心的搏动似乎与赵绾绾的引导波动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振。
那一点玉白暗金的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亮了那么一丝丝。
第249章 神基和重生
包裹着核心的无边黑暗,在这微弱共振的光芒下,仿佛被推开了一寸。
有希望!
意识更加凝聚,不顾一切地追随着那清冷的指引,将全部残存的心力都投入到核心的搏动与暖流的运转中。
抵抗黑暗的侵蚀,同时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遥远彼端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波动。
黑暗依旧粘稠冰冷,但前方,那一点由赵绾绾的存在所锚定的方向,似乎不再是一片绝望的墨色。
仿佛在绝对虚无的尽头,透出了一丝灰白?
不是玉海的神圣光辉,也不是遗迹青铜的冰冷死寂。
那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荒芜、带着亘古尘埃与寂灭气息的微光?
目的地要到了吗?
这未知的灰白,是新的囚笼,还是真正的战场?
赵绾绾神谕中的祂们,是否就在这灰白之后?
意识在冰冷、恐惧、微弱的希望与赵绾绾的引导中,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朝着那抹逐渐清晰的灰白微光,艰难而决绝地游去。
新生的神基在虚无中搏动,如同战鼓,敲响在通向未知终局的黑暗航道上。
意识如同被无形巨浪抛掷的孤舟,在粘稠冰冷的黑暗虚空中,朝着那抹逐渐清晰的灰白微光,
绝望而倔强地游动。
每一次核心的搏动,每一次暖流的运转,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疲惫。
新生的神基在虚无中艰难锚定自我,玉白暗金的光晕在绝对墨色里倔强地撑开一圈岌岌可危的领域。
赵绾绾那清冷温润的引导波动,是唯一的灯塔,穿透令人窒息的死寂,指引着方向,维系着最后一丝不散的灵明。
遥远的彼端,那如同洪荒凶兽沉睡中逸散的、贪婪而暴戾的混沌波动。
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无意识的呼吸都让意识核心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无形的饥渴吞噬殆尽。
恐惧与求生的本能交织,将意志淬炼得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近了!更近了!
那灰白的微光不再是模糊的指引,它在前方急速放大、拉近!光芒并非柔和,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亘古尘埃与寂灭气息的惨淡辉光,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光晕。
光芒的边缘,粘稠的黑暗如同被强酸腐蚀,剧烈地沸腾、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阻止这异物的侵入。
“破!”赵绾绾冰冷威严的意念如同开天之斧,瞬间穿透最后的阻隔!
嗡!!!
意识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玉白与暗金交织的光流,在赵绾绾意念的加持下,如同最锋利的钻头,狠狠刺入那沸腾翻滚的黑暗与灰白光幕的交界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空间被强行撕裂的滋啦声在灵魂深处响起。
粘稠的黑暗如同溃烂的皮肉般被强行撕开一道缝隙,冰冷的灰白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入,狠狠冲刷在意识之上!
“呃啊!”
剧烈的感官冲击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所有感知!
冷,?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绝对冰寒,与玉海的温润生机截然相反,这是万物终末的死寂之寒!
荒芜!?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空旷感,没有生命,没有声音,没有流动的能量,只有永恒的沉寂与骸骨!
意识在剧烈的冲击中艰难凝聚,视野终于穿透了撕裂的缝隙,看清了这片灰白光芒笼罩下的世界。
一片浩瀚无垠、死寂冰冷的荒原。
大地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由一层厚厚的、细密如沙的灰白色骨粉铺就,如同亘古的雪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骨粉之下,是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少万年的、各种形态的巨大骸骨!
有蜿蜒如山脉的巨蛇脊骨,有如同倒塌神殿立柱的粗壮腿骨,有布满狰狞骨刺的破碎颅骨,更有许多形态扭曲怪异、完全无法名状的巨大骨殖。
它们半埋在灰白骨粉中,如同大地本身的嶙峋骨架,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同样灰白、低垂压抑的天穹融为一体。
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层均匀、死寂的灰白光芒,如同巨大的、毫无生气的荧光穹顶,笼罩着这片骸骨的世界。
光芒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将荒原上的一切都染上同一种绝望的惨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腐朽与尘埃的味道,每一次无形的呼吸都感觉肺腑被冰冷的骨粉堵塞。
这就是神谕中面对祂们的所在?一片埋葬了无数远古巨兽乃至神魔的坟场?!
就在意识被这极致的荒芜与死寂冲击得几乎冻结时。
噗通!噗通!噗通!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和压抑的痛哼,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荒原的永恒沉寂。
循声望去。
就在意识撕裂黑暗、降临这片骸骨荒原的不远处,灰白的骨粉被砸出了几个浅坑。
水生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半个身子陷在骨粉里,正挣扎着想要爬起。
他蜡黄的脸上沾满了灰白的骨尘,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巨大的手掌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个暗铜匣子还在。
他抬起头,茫然又警惕地环顾四周,当看到这片无边无际的骸骨荒原时,粗犷的脸上瞬间被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面对洪荒坟茔的本能恐惧占据。
思朔摔落在水生不远处。她挣扎着坐起,顾不上拍打身上厚厚的骨粉,清亮的眼眸第一时间扫过四周环境,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
她的指尖下意识凝聚起一丝淡金光晕,但光芒刚一出现,就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随即彻底熄灭。
这片荒原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压制力,隔绝、吞噬着一切外来的能量波动!思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是受伤,而是感知被彻底禁锢带来的巨大不安。
“能量死寂压制好强的排斥。”她艰难地喘息,声音带着惊骇的沙哑。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赵绾绾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
玉光长裙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将周围试图沾染的灰白骨粉无声排开,形成一片洁净的领域。
她心口那融合了玉白与暗金的烈阳印记,光芒内敛,却散发着稳定而磅礴的生命神性气息,
如同这死寂荒原中唯一的光源与热源。她灰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挣扎的水生和惊骇的思朔,最后,落在了意识刚刚凝聚、正悬浮于骨粉之上的我的位置。
她的目光穿透了无形的意识屏障,直接锁定了那新生的、悬浮于虚无与实体之间的玉白暗金核心。
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悲恸与孺慕,只剩下纯粹神性的审视,以及一丝确认。
就在这时!
我的存在感,从虚无的意识状态,开始被这片荒原的冰冷法则强行锚定!
嗡。
丹田位置,那新生的神基核心猛地一震。
玉白暗金的光晕骤然收缩,随即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一圈凝练的光波以核心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第250章 毁灭本源
光波扫过之处,周围弥漫的灰白骨粉如同拥有生命般惊恐退避!
紧接着,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闪烁着玉白与暗金光泽的能量丝线,如同神祇编织的经纬,从核心内部疯狂涌出!
它们穿透了无形的意识屏障,刺入下方冰冷的灰白骨粉大地!
嗤嗤嗤!
轻微的、如同熔岩滴入寒冰的声音响起。
骨粉在能量丝线的触及下瞬间消融、重组!
在思朔和水生震惊的目光中,在赵绾绾平静的注视下。
一副躯体,正以那搏动的神基核心为中心,被无数玉白暗金的能量丝线飞速地、霸道地构筑出来。
骨骼——由最精纯的玉白能量凝结,内部却烙印着深邃的暗金神纹,坚韧远超凡铁,散发着温润而内敛的威严光泽。
经脉——不再是血肉的管道,而是一条条流淌着凝练玉光、边缘镶嵌暗金符文的能量通道,宽阔而坚韧,足以承载远超过去的狂暴力量。
血肉皮肤——新生的肌体呈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玉石般的莹润质感,却又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皮肤表面,那些曾经焦黑狰狞的裂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其流畅、隐隐透着暗金光泽的天然肌理纹路。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却又充满了神性造物般的冰冷与精准。
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沉的、被法则强行烙印的麻痒与充实感。
几个呼吸间。
一具全新的、散发着微弱玉白暗金光泽的躯体,取代了之前焦黑残破的存在,稳稳地站立在冰冷的灰白骨粉之上。
身高似乎比之前挺拔了些许,肌肉线条流畅而内蕴力量。
黑发如墨,垂落肩头。面容依旧带着过去的轮廓,但眉宇间多了一种洗练后的沉静,以及一丝源自神基深处的、难以言喻的威压。
力量并未完全恢复。新生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新河道,空荡而脆弱。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如同沉睡的太阳,光芒内敛,只散发出稳定的、温和的生命暖流,滋养着新生的躯壳。
混沌雷力那毁灭性的气息被彻底压制、封印在核心最深处,只余下沉重如山的蛰伏感。
但,根基已铸!
这具身体,不再是凡胎,而是以玉骸神性为基,融合了混沌雷力原始本质,在毁灭废墟上重生的神基之体!
“感觉如何?”赵绾绾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重铸后的沉寂。
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审视着这具新生的躯壳。
我缓缓抬起双手。手指修长有力,皮肤下隐隐有玉光流淌。
握拳,能感受到骨骼中蕴含的惊人韧性与力量,远非过去可比。
尝试调动一丝力量,丹田核心微微一热,一缕温润却异常凝练的玉白色能量流瞬间沿着新生经脉流淌至指尖,在指尖凝聚成一点微弱却稳定的光晕。
没有毁灭的狂暴,只有精纯而可控的生命能量。
“空但坚韧。”我嘶哑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久未使用的干涩,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新生的力量。“雷力沉睡了。”
“根基已成,力量需自取。”赵绾绾的目光移向荒原深处,灰金色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骸骨与灰白迷雾,“此地,便是坟场。亦是祂们的牢笼与猎场。”
“牢笼?猎场?”思朔挣扎着站起,拍打着身上的骨粉,脸色依旧苍白,“绾绾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出去?苏南哥他们还在玉窟……”
水生也爬了起来,巨大的身躯在灰白骨粉中显得格外沉重。
他警惕地环顾着这片死寂的骸骨荒原,粗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这里邪性!一点活气都没有!那些大骨头看着就瘆得慌!还有”他猛地指向天空,“那是什么鬼东西?!”
顺着他的指向望去。
只见那死寂灰白的低垂天穹之上,极远极远的尽头,并非平滑一体。
数道巨大到难以想象、边缘扭曲撕裂、如同世界本身溃烂伤口的漆黑空间裂缝,如同丑陋的疤痕,横亘在灰白的天幕之上!
裂缝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粘稠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与污浊墨绿色交织的能量乱流。
那些乱流如同拥有生命的、饥饿的毒蛇,在裂缝边缘疯狂地扭动、撕咬。
每一次撕扯,都让裂缝边缘的灰白天幕如同脆弱的布帛般,无声地崩解、湮灭,化作更多的尘埃融入下方的骨粉荒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道相对稳定些的巨大裂缝深处,隐隐约约,似乎镶嵌着某种东西?!
那东西只露出极小的一部分,呈现出一种冰冷、厚重、布满诡异几何纹路的——暗青色金属质感?!
那纹路与青铜遗迹墙壁上的算阵节点,与暗铜匣子表面的点阵同源,但规模更加宏大,气息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无情!
仿佛是某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遗迹的一角,被硬生生地卡在了这道世界裂缝之中!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重获新生的三人。
赵绾绾悬浮的身姿依旧平静,灰金色的眼眸倒映着天穹之上那如同世界伤疤般的恐怖裂缝,以及裂缝深处那若隐若现的冰冷金属结构。
她的声音,如同从万载寒冰中凿出,带着穿透时空的冰冷与确认:
“看,那就是祂们的一部分,也是我们被送至此地的原因。”
骸骨荒原的死寂,因天穹之上那狰狞的空间裂缝和其中若隐若现的冰冷金属结构,而染上了更加深沉的绝望。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新生的心脏。
水生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蜡黄的脸紧绷着,死死盯着那如同世界溃烂伤口的裂缝,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灭世之物从中爬出。
思朔的脸色在灰白天光下显得更加惨白,她尝试再次凝聚感知,指尖却依旧空空如也。
这片荒原对能量的压制如同无形的铁壁,让她引以为傲的天赋彻底失效,只剩下面对未知的无力感。
“牢笼猎场”我重复着赵绾绾的话语,感受着新躯体内流淌的、温润却空荡的力量。
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在丹田位置缓慢而稳定地搏动,如同新铸的引擎,燃料却尚未注入。
目光扫过这片埋葬了无数巨兽神魔的骨粉坟场,最终落回赵绾绾身上“‘祂们’……是什么?又为何……将我们送至此处?”
赵绾绾悬浮的身姿未动,灰金色的眼眸如同凝固的星辰,倒映着荒原的无尽死寂。
“祂们非名可述,非形可状。是吞噬,是终结,是规则崩坏后滋生的……错误。”
她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神性记忆的沉重。
“青铜遗迹,是囚笼亦是堤坝。玉骸母神之力,是锁链亦是诱饵。我们被错误标记,亦被母神最后的意志,送至祂们力量渗透的薄弱之地——这远古的坟场边缘。”
她纤细的手指,遥遥指向荒原深处,那片骸骨堆积最为密集、灰白迷雾如同凝固的瘴气般缓缓流淌的区域。
“那里,有遗迹的‘根’。亦有通往堤坝之外的路标。”
“路标?”水生的粗哑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能出去?能回去找苏南他们?”
赵绾绾的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新基已成,可承路标之力。但需钥。”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我的胸膛,落在那搏动的神基核心上,“汝体内沉眠之力,与路标同源,亦与错误同源。是矛,亦是匙。”
混沌雷力!那被强行封印在神基核心深处的毁灭本源。
它既是引来错误觊觎的诱因,也可能是开启生路的钥匙?
第251章 新的生机
这其中的凶险与平衡,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选择。
玉窟破碎,苏南他们生死未卜,困守这片死寂坟场只有湮灭一途。
“走。”嘶哑的声音带着新生的力量感,我率先迈开脚步。
足下的灰白骨粉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冰冷的死气透过靴底丝丝缕缕地侵蚀,却被神基自然散发的温润玉光无声排开。
每一步落下,新生的骨骼与肌肉都在适应着这具强大的躯壳,空荡的经脉渴望着力量的充盈。
水生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丘,紧随其后。
他每一步都踏得骨粉飞溅,留下深深的脚印,蛮横的肉身力量在这能量压制的环境反而成了优势。
思朔紧咬着下唇,默默跟上,清亮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尽管感知受限,但敏锐的观察力仍在。
赵绾绾悬浮飘行,如同引路的幽魂,玉光长裙流淌,在死寂的荒原上划出一道洁净的轨迹。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屏障,所过之处,连那无孔不入的灰白迷雾都似乎畏惧般微微退散。
深入荒原。
脚下的骸骨愈发巨大狰狞。
破碎的翼骨如同倒塌的山梁,巨大如小丘的狰狞颅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闯入者,一些半埋的骨殖上残留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爪痕或贯穿伤,无声诉说着远古那场毁灭之战的惨烈。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更加浓重,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衰败感。
死寂是永恒的主题。
没有风,没有虫鸣,只有四人行走时骨粉碎裂的细微声响,以及那遥远天穹裂缝深处,能量乱流偶尔发出的、如同毒蛇嘶鸣般的低沉嗡鸣。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灰白的天光永恒不变。
前方的灰白迷雾陡然变得浓稠,如同凝固的牛奶,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
雾气深处,隐隐传来一种极其低沉的、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嗡鸣震动,与天穹裂缝的嘶鸣截然不同,更加厚重,更加规律?
“近了。”赵绾绾冰冷的声音穿透浓雾。
水生猛地停下脚步,巨大的身躯绷紧,如同嗅到危险的猛兽。“有东西!前面……很大!”
思朔也紧张地靠近,努力睁大眼睛看向浓雾深处。
嗡鸣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冰冷、沉重的质感,仿佛某种巨大无比的金属结构在极其缓慢地运转。
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拨开。
一座庞然大物的轮廓,在灰白的光线下,缓缓显露在众人眼前。
不是骸骨山。
而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通体由一种暗沉如凝血、却又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未知材质铸造的巨门!
巨门深深嵌入一片由无数巨大骸骨强行挤压、熔铸而成的惨白色山体之中,仿佛是从这片远古坟场的尸骸里生长出来,又像是被无数不甘的亡魂用骨殖强行封印于此。
门扉紧闭,表面布满了厚重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锈迹和灰白骨粉的沉积物。
但透过这些岁月的污垢,依旧能隐约看到门扉上蚀刻着的、规模宏大、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图案与纹路。
那纹路与青铜遗迹墙壁上的算阵节点、暗铜匣子表面的几何点阵、甚至天穹裂缝中那冰冷金属的纹路,同源!
但更加古老!更加宏大!充满了冰冷无情的秩序感,如同造物主刻下的法则本身!
而在巨门正中央,那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门扉上,赫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呈现出暗青色的圆形金属板。
金属板表面相对光洁,覆盖的锈迹较少。
上面,并非空无一物。
而是用某种极其古老、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暗金色物质,镶嵌勾勒出一副巨大而完整的——立体星图!
星图由无数颗极其微小的暗金色光点构成,点点之间由更加纤细的金线连接,形成一片旋转流淌的微型宇宙缩影。
星图的核心,是一颗比其他光点稍大、光芒也稍显黯淡的暗金星辰。
整幅星图并非静止。那些构成星河的暗金光点,极其极其缓慢地、遵循着某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在缓缓移动、流转,
如同被按下了亿万倍慢放键的宇宙运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古老、冰冷秩序、以及一丝极其微弱活性的气息,正从这扇死寂的骸骨之门上弥漫开来。
这扇门,是活的?至少,门上的星图,是活的!
“遗迹的根路标”思朔仰望着这扇散发着洪荒气息的巨门,喃喃自语,清亮的眼眸死死盯着门上那缓缓流转的暗金星图,仿佛要将其刻入灵魂深处。
她的算术天赋虽被压制,但看到如此宏大精密的星图轨迹,一种源自本能的兴奋与巨大的探究欲瞬间压过了恐惧。
赵绾绾悬浮在巨门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灰金色的眼眸凝视着星图核心那颗稍显黯淡的星辰,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神性的洞察。
“星图所指,便是堤坝缺口,亦是错误渗透之径。”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玉白光芒,目标直指星图核心那颗黯淡的星辰,“亦是……吾等归途,或葬身之地的……坐标。”
“这图……能动?”水生看着那缓慢流转的光点,粗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怎么开?砸?”
“星图即锁,亦为匙。”赵绾绾指尖的光芒微微靠近那黯淡的核心星辰,“需以同源之力,引动其活性,补完其轨迹,方能显化门径。”
同源之力?混沌雷力?还是虺玉本源?亦或是那暗铜匣子?
水生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那里藏着那个沉寂的匣子。
就在赵绾绾指尖的玉白光芒即将触及星图核心的刹那
嗡!!!
巨门猛地一震!门上覆盖的厚重锈迹和骨粉簌簌落下!
那缓缓流转的暗金星图,仿佛被注入了强心针,所有光点的移动速度陡然加快。
核心那颗黯淡的星辰更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
与此同时!
巨门两侧,那由无数骸骨熔铸而成的惨白山体上,无数巨大的、半埋的骨骼缝隙中,毫无征兆地亮起密密麻麻、猩红如血的眼睛!
那不是生物的眼睛!而是一颗颗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充满贪婪与暴戾的——能量之瞳。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如同沉睡在骸骨山中的恶魔被惊醒,带着对一切生命与秩序的刻骨憎恨,瞬间锁定了门前渺小的闯入者!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绝对湮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汐,从骸骨山体内部轰然爆发,狠狠压向众人!
“守护机制!”思朔失声尖叫,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骸骨之门,并非无主!它被某种基于错误力量衍生的恐怖存在所守护!
嗡——!!!
骸骨巨门剧震,门扉上厚重的锈迹与沉积万载的灰白骨粉如同腐朽的皮肤般大片剥落,簌簌而下。
那幅缓慢流转的暗金星图骤然加速。
核心那颗黯淡的星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如同垂死的恒星回光返照,瞬间点亮了整个门扉。
无数光点拖着细长的轨迹疯狂穿梭、碰撞、重组,星图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机,化作一片沸腾的微型宇宙!
然而,这生机带来的并非希望,而是灭顶之灾!
第252章 新世界
巨门两侧,那由无数远古巨兽、神魔骸骨强行熔铸、挤压而成的惨白山体,如同被惊醒的洪荒巨兽。
密密麻麻、猩红如血的能量之瞳,在每一道骨骼的缝隙、每一个空洞的眼窝深处骤然亮起。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冰冷的、粘稠的、充满了对生命与秩序刻骨憎恨的湮灭意志,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荒原死寂的空气,狠狠扎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吼!”
并非声音,而是纯粹意志的咆哮。
整个骸骨山体轰然爆发出实质般的暗红色能量狂潮。
这狂潮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由无数扭曲骸骨与猩红能量构成的巨爪。
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与湮灭万物的绝对意志,朝着门前渺小的四人狠狠拍下!
速度快到超越思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退!”思朔的尖叫带着撕裂喉咙的绝望,身体却因那恐怖的意志压制而僵硬如木偶。
水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蛮荒之力,试图将我和思朔撞开,但面对那遮天蔽日的骸骨巨爪,他的力量渺小得如同螳臂当车!
就在那由骸骨与毁灭能量凝聚的巨爪即将将众人拍成齑粉的刹那!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如同冻结时空的寒流,瞬间压过了骸骨山体的咆哮与毁灭的尖啸。
赵绾绾悬浮的身姿,纹丝未动。
她心口那枚融合了玉白与暗金的烈阳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亿万道璀璨神光。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瞬间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面巨大无朋、流淌着玉白暗金神纹的光盾!
光盾的形态古朴而神圣,边缘流淌着如同活物的符文,散发出至高无上的生命法则与守护意志!
轰!
骸骨巨爪与神性光盾,狠狠撞击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崩解的、法则层面剧烈碰撞的湮灭之声!
撞击的中心点,空间瞬间扭曲、塌陷。
形成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小黑洞,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绞肉机,疯狂撕扯着周围的一切。
灰白的骨粉被瞬间气化,下方埋藏的坚硬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碎裂!
神性光盾剧烈震颤!玉白暗金的神纹疯狂流转,明灭不定。
那骸骨巨爪上猩红的能量之瞳疯狂闪烁,无数扭曲的骸骨在冲击下崩解湮灭,但又有更多骸骨从山体中咆哮着补充上来,暗红色的湮灭能量源源不绝。
仿佛整个骸骨荒原的怨念与错误的力量都在为这一击提供支撑!
赵绾绾灰金色的眼眸冰冷如万载玄冰,悬浮的身姿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微微后移寸许,玉光长裙猎猎狂舞。
她心口的印记光芒再盛!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神性力量汹涌注入光盾!
光盾猛地一震!边缘的神纹骤然亮起,如同活过来的锁链,瞬间缠绕上骸骨巨爪。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寒冰上!缠绕之处,猩红的能量被玉白暗金的神纹强行净化、湮灭。
构成巨爪的扭曲骸骨发出刺耳的哀鸣,在神性光芒下迅速变得灰白、酥脆、继而崩解成漫天骨粉!
骸骨山体发出更加愤怒、更加疯狂的意志咆哮。
更多的猩红之瞳亮起,山体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巨响,一股更加恐怖的湮灭能量正在疯狂汇聚。
它要发动更猛烈的、足以撕裂神性光盾的攻击!
“就是现在!”赵绾绾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直接炸响在我的识海深处。
她的目光穿透了激烈的能量碰撞,死死锁定在我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我丹田内那搏动的新生神基核心。
“引动沉眠之力!注入星图核心,补完轨迹,唯有同源之矛,可破此盾!”
混沌雷力。
那被神基强行封印在核心最深处、属于错误同源的毁灭本源,此刻,它不再是单纯的威胁,而是破局的唯一钥匙。
用它激活星图,补完轨迹,方能打开通往堤坝之外的门径!
凶险万分。
一旦引动,如同在油库中点燃火星。
不仅可能瞬间引爆体内脆弱的平衡,更可能彻底引来天穹裂缝深处那恐怖存在的注视。
但,别无选择!神性光盾在骸骨山体源源不断的湮灭能量冲击下,光芒已开始不稳。
赵绾绾能挡一时,却无法持久。
一旦光盾破碎,所有人瞬间化为飞灰!
“呃啊!”
意识瞬间沉入丹田,无视了外界毁天灭地的碰撞,无视了骸骨山体疯狂的咆哮,全部心神都聚焦于那玉白暗金核心的最深处。
那里,一片粘稠、狂暴、带着最原始毁灭意志的暗紫色雷浆,如同被神性琥珀封印的灭世凶兽,正因外界剧烈的能量冲突而躁动不安。
它感应到了同源的力量,感应到了自由的渴望!
“出来!”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封印的核心壁垒之上!
嗡!
核心壁垒剧烈震荡!一道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恐怖毁灭气息的暗紫色电弧,如同挣脱囚笼的毒龙,猛地从神基核心最深处窜出。
它无视了新生的、空荡的玉白经脉,直接穿透了血肉的阻隔,沿着一条无形的、由意志强行开辟的路径,从我抬起的右手食指指尖迸射而出!
嗤啦!!
一道仅有发丝粗细、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毁灭万物气息的暗紫色雷光,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道毁灭之矛,瞬间撕裂了神性光盾与骸骨巨爪激烈碰撞形成的能量乱流风暴。
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入了巨门星图那颗因赵绾绾力量而激活、正爆发出刺目光芒的核心星辰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暗紫色的毁灭雷光没入暗金星图核心的刹那。
嗡!
整个骸骨巨门,连同两侧的山体,猛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绝对的死寂。
那疯狂的意志咆哮,那汇聚的湮灭能量,那不断补充的骸骨巨爪,甚至那成千上万的猩红之瞳,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巨门之上的暗金星图,如同被注入了终极的活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所有构成星辰的光点瞬间加速到极限,拖曳出的轨迹连成一片绚烂的光之海洋。
核心那颗星辰,在吞噬了那道毁灭雷光后,暗金色的光芒陡然转化为一种深邃、内敛、却蕴含着无尽爆发力的暗紫金色!
星图不再仅仅是投影,它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光点遵循着玄奥的轨迹疯狂运转、碰撞、重组。
一条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更加复杂、更加宏大的轨迹线在星图内部飞速生成、延伸、交织!
最终,所有的轨迹,所有的光点,所有的能量,都朝着核心那颗暗紫金色的星辰疯狂汇聚、坍缩!
轰!
一声并非物理层面、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第253章 错误的力量
那颗暗紫金色的核心星辰,在汇聚了星图所有能量之后,猛地向内坍缩成一个针尖大小的绝对奇点。
随即,奇点爆发!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仿佛蕴含着宇宙所有规则与混乱本源的混沌光柱,从坍缩的奇点中猛地喷薄而出。
并非射向天空或大地,而是垂直地、狠狠地轰击在骸骨巨门紧闭的门扉之上!
嗤!
厚重的、布满锈迹与骨粉的、由未知暗沉金属铸造的门扉,在这道混沌光柱的轰击下,如同遇到骄阳的薄冰,无声无息地消融!
一个边缘流淌着混沌能量、内部旋转着无尽星光与幽暗的椭圆形门户,在门扉中央赫然洞开。
门户之内,并非可见的景象,而是翻滚着狂暴的空间乱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通往未知之地的气息!
远古传送阵,被强行激活了!
“走!”赵绾绾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她心口印记光芒猛地一收,那面抵挡着骸骨巨爪的神性光盾瞬间消散!
就在光盾消失的刹那。
那被混沌光柱轰击而短暂凝固的骸骨山体,爆发出比之前狂暴百倍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终极咆哮。
被同源之矛刺伤的耻辱让它彻底疯狂。
整个山体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无数更加巨大、缠绕着实质化暗红湮灭能量的骸骨触手,如同灭世的鞭挞,带着粉碎星辰的力量,朝着洞开的传送门户和门户前的众人疯狂抽来。
它要毁灭一切,毁灭这胆敢亵渎错误领域并开启通路的蝼蚁!
空间被撕裂,死亡近在咫尺!
“进!”水生的咆哮炸裂,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蛮力,如同投石机般,一手抓住因引动雷力而瞬间脱力、身体剧颤的我。
另一手抓住脸色煞白的思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翻滚着混沌乱流的椭圆形门户狠狠撞了进去!
赵绾绾的身影化作一道玉白暗金的流光,紧随其后,瞬间没入门户。
就在最后一丝流光消失在门户内的刹那。
轰轰!
数条足以抽碎山岳的骸骨湮灭触手,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抽在了那混沌门户的位置。
狂暴的能量爆炸开来,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空间依旧在扭曲塌陷的深坑。
以及骸骨山体那充斥着无尽暴怒与不甘的、响彻整个荒原的疯狂咆哮。
骸骨之门上的混沌光柱缓缓消散,那洞开的传送门户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
只剩下门上那幅暗金星图,核心的星辰光芒彻底熄灭,所有光点也停止了流转,恢复了之前缓慢、死寂的状态。
暗沉的门扉中央,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圆形孔洞,如同被巨兽啃噬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
骸骨荒原,重归死寂。
唯有天穹之上那巨大的空间裂缝中,翻滚的暗紫与墨绿能量乱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蠕动得更加贪婪了。
混沌!绝对的混沌!
没有方向,没有重力,没有时间。
只有狂暴到极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柄无形的、高速旋转的锉刀,疯狂地撕扯、切割着闯入其中的一切!
意识在进入门户的瞬间就被狂暴的能量冲击得七零八落。
身体仿佛被投入了宇宙最狂暴的飓风眼,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量疯狂拉扯、扭曲、挤压!
这不是传送,这是绞杀!
水生那巨大的咆哮声在进入门户的刹那就被乱流撕碎,湮灭。
他那如同投石机般将我和思朔掷入通道的巨力,在这宇宙级的狂暴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巨大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瞬间被抛飞、旋转,消失在翻滚着五颜六色、却又代表纯粹毁灭的能量乱流深处,只有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传来。
思朔的惊叫更是戛然而止。
她纤细的身体在乱流中如同一片脆弱的纸鸢,瞬间被数股方向截然不同的力量狠狠撕扯!
护体的微弱灵光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便告湮灭。
剧痛只来得及在意识中闪过一瞬,她便彻底失去了知觉,小小的身影被卷入一片闪烁着惨白雷霆的乱流漩涡,消失不见。
而我,在被水生掷入、承受第一波乱流冲击的瞬间,新生的神基之体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坚韧如玉的骨骼传来密集的碎裂声,新生的、空荡的经脉被狂暴的空间能量蛮横地灌入、撑裂。
皮肤表面那流畅的肌理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玉白色的光泽迅速黯淡!
剧痛,比混沌雷力反噬更甚。
这是空间层面最直接的、要将存在本身彻底撕碎湮灭的酷刑!
“呃啊!”破碎的嘶吼在灵魂深处回荡,却传不出一丝一毫。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疯狂搏动,散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与温润的玉光,试图修复、抵抗。
但在这宇宙级别的狂暴乱流面前,如同萤火之于太阳。
核心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封印在深处的混沌雷力更是死寂一片,仿佛被这超越维度的力量彻底震慑。
要死了吗?刚重铸的身躯,就要在这混沌通道中化为最基本的粒子了吗?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绝望彻底吞噬,新生的躯壳即将分崩离析的刹那!
一道玉白与暗金交织的神性光辉,如同撕裂混沌的创世之光,猛地从身后追了上来!
是赵绾绾!
她化身的流光在狂暴的乱流中竟显得相对稳定。
玉光长裙在能量的撕扯下剧烈波动,却并未破碎,心口的烈阳印记散发出坚韧而磅礴的神性光辉,形成一层相对稳固的护罩。
她灰金色的眼眸穿透乱流,瞬间锁定了正在被撕扯分解的我。
“凝神,守基。”冰冷而威严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狠狠刺入我即将涣散的意识。
随着她的意念,一股精纯浩瀚、带着绝对守护意志的玉白暗金神性能量,瞬间跨越乱流,注入我濒临崩溃的躯体。
嗤嗤嗤!
神性能量所过之处,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遇到克星般被强行排开、湮灭。
深入骨髓的剧痛被一股温润强大的力量强行抚平。
破裂的骨骼在神光下飞速弥合,黯淡的玉质光泽重新亮起,布满裂痕的肌肤下,玉光流淌,强行将撕裂的伤口粘合、修复。
如同即将散架的舟楫被强行钉上了龙骨,覆上了坚韧的神性蒙皮。
但这庇护并非没有代价。赵绾绾悬浮在乱流中的身影猛地一颤。
她心口的烈阳印记光芒剧烈摇曳,边缘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痕。
强行在这等狂暴乱流中庇护他人,对她的神性本源亦是巨大的消耗和冲击。
“通道不稳,错误在干扰!”赵绾绾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的目光穿透前方翻滚的、如同万花筒般变幻的混沌乱流,灰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无数扭曲破碎的空间镜像。
“定位在偏移!必须锚定出口!”
她的双手猛地抬起,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充满神性威严的印诀。
心口的烈阳印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道玉白暗金的神纹从印记中流淌而出,如同活过来的法则锁链,无视狂暴的乱流,狠狠刺入前方翻滚的混沌能量之中!
神纹锁链在混沌中疯狂穿梭、探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
轰隆!
一股远比空间乱流更加阴冷、更加粘稠、带着绝对腐朽与扭曲意志的暗紫色能量流,如同潜伏在混沌中的毒蟒,毫无征兆地从侧面狠狠撞在赵绾绾撑起的神性护罩之上!
是错误的力量!它果然在干扰通道!
第254章 异界初始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惊雷,赵绾绾撑起的神性护罩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她结印的身姿剧烈一晃,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神性血液!
心口那烈阳印记上的细微裂痕瞬间扩大了一丝!
“找到你了!”赵绾绾冰冷的眼眸中爆发出决绝的神光,无视自身的创伤,那些刺入混沌的神纹锁链猛地绷紧、收缩。
嗡!!!
在锁链收缩的尽头,一片翻滚的、呈现出污浊墨绿色的乱流区域中心,一点极其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灰白色微光,被神纹锁链强行锚定、拉扯了出来!
那微光,带着一丝熟悉的、属于主物质世界的空间波动,是出口!
然而,锚定这出口,似乎彻底激怒了那潜伏的错误意志!
轰轰轰!
数股更加庞大、更加污秽的暗紫色与墨绿色交织的能量洪流,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群,从四面八方的混沌中咆哮着扑来,目标直指赵绾绾和她锚定的出口!
同时,整个混沌通道的乱流变得更加狂暴无序,无数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被乱流裹挟着,如同风暴般切割而来!
赵绾绾撑起的、布满裂痕的神性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数股恐怖的力量同时击中!
轰!!!
护罩,终于彻底崩碎!
狂暴的乱流和致命的能量洪流,瞬间将赵绾绾的身影淹没!
“走!!!”
在护罩破碎、身影被乱流吞噬的最后一瞬,赵绾绾冰冷决绝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惊雷,狠狠炸响在我的识海!
同时,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玉白暗金光点,如同最后的流星,从她被淹没的位置猛地射出,无视了混乱的能量,精准地没入我的眉心!
一股包含着空间坐标、通道稳定信息以及一丝沉重嘱托的意念流瞬间涌入!
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推力,狠狠作用在我刚刚被神性力量稳固的躯体之上!
方向,正是那被神纹锁链锚定的灰白微光出口!
“绾绾姐!”意识中爆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却已被那股力量狠狠推离了原地,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一点灰白微光射去!
身后,是彻底被狂暴能量和错误力量淹没的区域,赵绾绾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有那混乱的能量漩涡在疯狂肆虐。
前方,那灰白微光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翻滚的混沌乱流、致命的能量碎片、扭曲的空间镜像,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意识在巨大的推力下,在目睹赵绾绾被淹没的冲击下,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砰!
没有温柔的着陆,只有硬着陆的剧痛和冲击!
身体仿佛撞在了一堵坚韧无比、却又充满弹性的无形墙壁上。
那点灰白微光在眼前瞬间炸开,化作一片刺目的白芒,吞噬了所有感知!
紧接着,是沉重无比的坠落感!
身体翻滚着,狠狠砸在某种坚实的东西上。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脏腑的震荡传来。
冰冷而湿润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混合着泥土、腐烂枝叶和某种极其浓郁、极其活跃的未知能量的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狂暴的乱流撕扯感消失了。
致命的能量威胁消失了。那令人窒息的混沌与死寂,被一种沉重、潮湿、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气息所取代。
意识在撞击的眩晕中艰难地凝聚,试图重新掌控身体。
耳边,隐约传来了声音。
不是乱流的尖啸,不是“错误”的咆哮。
是水流的淙淙声?还有虫鸣?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兽吼?
光线透过紧闭的眼睑,不再是灰白的死寂或混沌的斑斓,而是一种……柔和、带着暖意的昏黄?
我活下来了?
这里就是堤坝之外?
赵绾绾。
沉重的眼皮如同挂着千斤巨石,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先是模糊的光斑,随即,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在眩晕中缓缓展开。
眩晕如同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头颅深处。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骨骼的剧痛,仿佛这具新生的神基之躯在穿越乱流的最后撞击中濒临散架。
意识在黑暗的泥沼中沉浮挣扎,混沌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碴。
反复切割着骸骨荒原的死寂、巨门的洪荒威压、毁灭触手的咆哮、混沌乱流的撕扯、神性光辉的湮灭。
还有赵绾绾最后那决绝的推力和没入眉心的冰凉光点。
“绾绾……”破碎的意念在识海中无声回荡,带着巨大的空洞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砰!砰!砰!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由远及近,狠狠砸碎了意识的混沌。
“咳咳…呸!他娘的…什么鬼地方。”
水生那粗哑、带着剧烈咳嗽和浓重惊疑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瞬间刺激了涣散的意识。
眼皮上沉重的铅块似乎松动了一丝。
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沉重的眼睑再次掀开一条更大的缝隙。
视野依旧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水雾。
但已能勉强分辨出大块的色块和晃动的轮廓。
天空是低垂的、如同浸透了水的厚重铅灰色棉絮?
不,是浓密得化不开的、翻滚涌动的。
灰绿色云雾?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天光,只在缝隙间透下几缕极其黯淡、带着诡异青意的光线,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黄之中。
我能感觉到身下,是冰冷而潮湿的触感。
手掌下意识地抓握,指尖传来粘稠、滑腻的泥土和腐败植物根茎的触感,还夹杂着许多细碎、硌手的碎石?
鼻翼间,那股混合着泥土腐烂气息、浓郁水汽的味道更加清晰,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极其极其活跃、如同亿万颗跳动的微小精灵般的能量气息?
每一次吸入,都感觉干涸的肺腑被强行灌入了一种清冽而略带刺激性的液体,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痒感,却又奇异地滋养着新生的躯体。
这就是灵气?远比遗迹中玉窟更加生猛、更加原始的天地灵气?
“哥?!是你吗?!”思朔带着哭腔、颤抖而急切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循声艰难地转动脖颈。
模糊的视野中,水生那如同小山般庞大的轮廓正踉跄着从一片泥泞的水洼中站起,浑身上下沾满了灰绿色的泥浆和腐烂的枝叶,如同刚从沼泽里爬出来的巨兽。
他一边剧烈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泥水,一边用巨大的手掌胡乱地抹着脸,蜡黄的脸上沾满污泥,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警惕,正四处扫视。
而在水生脚边不远处,思朔正挣扎着从一堆湿滑的蕨类植物中坐起。
她身上的衣物破损不堪,沾满了泥浆和绿色的植物汁液,小脸煞白,嘴角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
此刻的她清亮的眼眸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这边,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浆滚落。
“思朔”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嘶哑地挤出两个字。
声音微弱,却让思朔瞬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255章 初探
“哥!你醒了!”她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冰凉粘满泥浆的小手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臂。
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和有力的脉搏,巨大的恐惧才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泪水,“吓死我了乱太可怕了我以为要死了。”
水生也大步走了过来,巨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泥腥味和压迫感。
他蹲下身,布满血丝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我,又警惕地扫视四周,粗哑道:“能动吗?伤得重不重?这鬼地方邪性得很!”
“还好。”我挣扎着,在水生和思朔的搀扶下,极其缓慢地坐起身。
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新生的神基之体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与恢复力。
那些在乱流中被撕裂的伤口和震裂的骨骼,在浓郁灵气的浸润下,正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麻痒感,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
目光终于能够清晰地打量这片陌生的土地。
这是一片原始、蛮荒、潮湿到极致的巨大山谷。
脚下是深厚的、混杂着大量腐殖质和碎石的灰黑色泥沼,泥浆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无数虬结的巨大树根如同苍老的巨蟒,从泥沼中拱起、盘绕、再深深扎入更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水汽,形成一层灰绿色的薄雾,粘稠地附着在皮肤上,带来冰冷滑腻的不适感。
四周生长着形态奇异的巨大植物。
高耸入云的巨木,树皮呈现出一种铁锈般的暗红色,布满苔藓和垂落的、如同死人头发般的灰绿色气根。
巨大如伞盖的蕨类植物,叶片呈现出诡异的墨绿与暗紫交织的色泽,边缘生着锋利的锯齿,叶脉在昏暗中隐隐流淌着微弱的磷光。
更远处,一些扭曲盘绕、如同巨型藤蔓般的植物,表面覆盖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甜腥气的透明胶质物。
没有鸟鸣,只有一种低沉、持续、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嗡声,混合着远处隐隐传来的、沉闷而充满威胁感的兽吼。
水流声来自山谷深处,似乎是一条湍急的暗河。
整个环境充满了压抑、湿冷、危机四伏的蛮荒气息。
那无处不在的、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天地灵气,在这片环境中非但没有带来舒适,反而如同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带着一种原始而狂野的排斥感。
“水生哥思朔你们怎么样?”我嘶哑地问道,尝试调动丹田内那搏动的神基核心。
核心运转有些滞涩,如同新生的引擎沾染了泥浆,但温润的玉白暗金光晕依旧稳定,缓慢地汲取着周围浓郁的灵气,转化为滋养躯体的暖流。
被封印的混沌雷力死寂一片。
“皮外伤!他娘的,差点被那乱流绞成肉馅!”水生重重捶了一下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后怕的凶狠,“就是这鬼地方,湿得骨头缝都发冷!灵气冲得老子脑门疼!”
思朔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泥浆,清亮的眼眸仔细感知了一下自身,带着一丝惊疑:“我的伤不重,都是些擦伤和震荡,而且神魂好像也稳固住了,但是…”
她抬起手,指尖尝试凝聚一丝微弱的淡金光芒。
光芒只闪烁了一下,便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掐灭,消散无踪。
“不行!灵力完全无法调动!好像被这天地间的规则死死压制住了,我的算术推演也一片混沌,像被浓雾笼罩!”
规则压制?我心头一凛。
立刻尝试调动刚刚恢复的一丝力量,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玉白光晕。
光晕比在骸骨荒原时更加凝实了一丝,但同样感受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重的束缚感,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排斥着这种外来的力量形式。
就在这时!
眉心深处,那点赵绾绾最后打入的冰凉光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悸动!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流瞬间涌入识海!
并非语言,而是一幅幅模糊的、如同褪色记忆的画面碎片。
画面碎片一闪即逝,眉心那光点的悸动也随之平息。
赵绾绾最后留下的信息,青色的天穹符文。
这世界的规则具现?压制一切外力的根源?玉石的残片是她留下的线索?还是遗落的物品?那遥远的方位是生路?还是她指引的方向?
“哥?你怎么了?”思朔敏锐地察觉到我瞬间的失神。
“绾绾留下了东西。”我嘶哑地说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湿滑泥泞、植被茂密的混乱环境,
“一块玉的碎片就在附近。还有一个方向。”
水生和思朔瞬间精神一振!
“碎片?快找!”水生立刻如同警惕的巨熊,巨大的身躯伏低,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脚下及腰深的泥沼和纠缠的植物根系。
思朔也强压下对环境的恐惧和力量被压制的无力感,仔细地在泥浆和腐叶中翻找。
我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挣扎着站起。新生的神基之体在浓郁灵气的冲刷下,恢复速度远超预期。
丹田核心缓慢而坚定地搏动,汲取着这蛮荒世界的能量,一点一滴地充实着干涸的经脉。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结合眉心那残留的微弱感应,在湿滑的泥沼、虬结的树根、巨大的蕨类叶片下搜索。
突然!
在距离我坠落点约十步外,一丛覆盖着粘稠胶质的巨型扭曲藤蔓根部,一点极其微弱的、温润的玉白色光晕,在昏暗中一闪而逝!
找到了!
我大步走去,不顾泥浆没过小腿的冰冷滑腻,拨开那散发着甜腥气的粘稠藤蔓。
就在湿漉漉的、布满青苔的黑色岩石缝隙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不规则玉石碎片。
碎片通体呈现出温润的玉白色泽,内部流淌着微弱却精纯的光晕,正是虺玉本源的气息。
碎片表面,数道深邃的暗金色神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赵绾绾独有的神性威严。
更令人心悸的是,碎片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却充满暴戾气息的暗紫色能量灼痕。
显然是在乱流中被错误的力量擦过!
这不仅仅是一块碎片,这是赵绾绾留下的路标,是她穿越乱流、抵抗错误的证明!或许也是她最后状态的某种反馈?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及那温润的碎片。
嗡!
碎片上的暗金神纹微微一亮,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识海,与眉心的光点感应相互印证。
那遥远方位的感应,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迫切。
它指向山谷深处,那低沉水流声和隐隐兽吼传来的方向!
同时,碎片传递来最后一段极其微弱、带着巨大消耗与疲惫的意念:
“循此向东避开活苔与噬灵藤此界名唤.....”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碎片的光芒也迅速内敛,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变成了一块只是散发着微弱神性气息的玉石。
此界名唤?她终究没能说出这个世界的名字。
“东?哪边是东?”水生茫然地看着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灰绿浓雾和扭曲植物。
思朔抬头望向那厚重翻滚的、透下诡异青光的灰绿色云层,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看云流动的方向!还有植物的某种倾向性。”她指着附近那些巨大蕨类植物微微偏向某一方向的叶脉。
“虽然微弱,但应该是那边!”她指向水流声更清晰、兽吼似乎也更近的一个方向。
那里,正是碎片感应指引的方向!
第256章 毒瘴
那边浓雾更重,植被更加密集诡异,未知的兽吼如同近在咫尺的威胁。
赵绾绾以自身为代价打开的通道,将我们送入的,绝非安全的乐土。
这是一个被强大规则束缚、充满原始蛮荒与未知凶险的异界。
而前路,就在那片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迷雾与兽吼之中。
手握温润的玉石碎片,感受着其中残留的神性气息与沉重的嘱托,目光投向思朔所指的、被浓雾和巨大植物遮蔽的山谷深处。
“走。”嘶哑的声音带着新生的力量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玉白暗金的神基在丹田内搏动,开始真正汲取这个世界的养分。
混沌的雷力依旧沉睡,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双刃剑。
探索这名为未知的世界,寻找失散的同伴,解开赵绾绾留下的谜团,以及面对那错误可能渗透的阴影,才刚刚开始。
而第一步,就是穿越这片被活苔与噬灵藤标记的死亡谷地。
赵绾绾遗留的玉石碎片在掌心散发着温润的余热,那指向山谷深处、被思朔勉强辨认为东的方向,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烛火,却摇曳在愈发浓重的死亡阴影里。
山谷的蛮荒气息如同无形的巨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水汽和浓郁灵气的沉重压迫,侵蚀着紧绷的神经。
“避开活苔与噬灵藤。”赵绾绾最后的警示在脑海中回响。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脚下是深可及膝、冰冷滑腻的灰黑色泥沼,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咕嘟声和腐败气泡的破裂。
虬结如巨蟒的暗红树根盘踞交错,形成天然的陷阱。
巨大蕨类墨紫的锯齿叶片在昏暗中垂落,边缘流淌的微弱磷光如同不怀好意的窥视。
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气愈发浓烈,源头便是那些扭曲盘绕、覆盖着透明粘稠胶质的巨大藤蔓噬灵藤!
它们如同沉睡的毒蛇,静静蛰伏在泥沼和腐殖层中,散发着令人灵力滞涩的诡异力场。
“水生,小心脚下!思朔,跟紧我!”嘶哑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格外微弱。
我走在最前,新生的神基之躯对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能隐约嗅到泥沼深处潜藏的危险气息。
丹田核心缓慢而坚定地搏动,汲取着蛮荒灵气,转化为滋养躯体的暖流,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噬灵藤散发的力场区域。
水生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紧跟在侧后方。
他每一步都踏得泥浆飞溅,巨大的脚掌深陷泥沼,蜡黄的脸上布满汗水和泥浆混合的污痕,眼神凶悍地扫视着四周。
巨大的拳头时刻紧握着,仿佛随时准备砸碎任何敢于靠近的威胁。
蛮横的肉身力量在这种能量被压制的环境反而成了倚仗。
思朔走在中间,小脸紧绷,清亮的眼眸中充满了紧张。
她无法调动灵力,只能依靠敏锐的观察力和对危险的直觉。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我的背影,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次踩到湿滑的树根或陷入松软的泥坑,都会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深入谷地,浓雾几乎凝成实质的灰绿色帷幔,视野压缩到不足三丈。
那沉闷的兽吼声仿佛就在耳畔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威慑。水流声也变得更加湍急轰鸣,似乎就在不远处的悬崖之下。
“哥,雾太大了,不好辨认方向。”思朔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
“别怕,跟着碎片感应”我沉声道,努力维持着镇定。
玉石碎片在怀中的悸动愈发清晰,指引着方向。
然而,就在我们绕过一片覆盖着厚厚暗绿色苔藓的巨大岩壁时——
异变陡生!
脚下原本坚实的泥沼地面,毫无征兆地变得如同流沙般松软塌陷!
不!不是流沙!是那片覆盖在泥沼表面、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暗绿色苔藓!
在三人踏入范围的瞬间,那看似无害的苔藓猛地活了过来!
无数细密的、如同菌丝般的暗绿色触须从苔藓层下疯狂探出,带着惊人的粘性和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气息,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水蛭,瞬间缠绕上了三人的脚踝、小腿!
“活苔!”思朔的尖叫带着巨大的恐惧!
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恐怖的吸力瞬间从缠绕处传来。
这活苔不仅能束缚行动,更在疯狂地汲取接触者的生命力和微弱的灵力!
“他娘的!滚开!”水生爆发出惊雷般的怒吼!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蛮横的力量,猛地一跺脚!
轰!
泥浆夹杂着活苔的碎片四溅。
缠绕在他小腿上的菌丝触须被强行震断大半。
但更多的触须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疯狂缠绕上来!
我同样感到双腿一沉,如同陷入粘稠的沥青池。
神基核心猛地一震,玉白暗金的光晕本能地透体而出,试图驱散这诡异的束缚。
光晕与活苔接触,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暗绿色的触须如同遇到克星般退缩、焦黑!
但这抵抗似乎激怒了整片活苔区域!
嗡!
整片覆盖在泥沼上的巨大活苔毯猛地一颤,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致幻效果的甜腻瘴气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瞬间从苔藓层下汹涌喷出。
灰绿色的浓雾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粉紫色!
“屏住呼吸!”警告刚出口,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已涌入鼻腔!
视野瞬间天旋地转,无数扭曲怪诞的幻影在粉紫色瘴雾中滋生。
狰狞的兽首、哀嚎的亡魂、甚至赵绾绾被乱流吞噬的瞬间。
幻觉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识海!
“呃啊!”思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神瞬间涣散,抓着我衣角的手无力地松开,小小的身体摇晃着向旁边倒去!
“思朔!”我强忍着眩晕和幻象,反手去抓,指尖却只擦过她冰冷的衣袖!
就在这心神剧震、动作迟滞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潜伏在泥沼深处、覆盖着透明粘稠胶质的巨大藤蔓——噬灵藤!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
猛地从粉紫色的瘴雾中弹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
它们的尖端并非叶片,而是如同狰狞口器般的、布满了细密利齿的吸盘!
目标正是被瘴气致幻、身形不稳的思朔,以及因分神救援而门户大开的水生!
噗嗤!
一条粗壮的噬灵藤狠狠缠住了思朔纤细的腰肢。
恐怖的吸盘瞬间吸附在她的护体微光上,利齿刺破衣物,思朔只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便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拖向泥沼深处。
身影瞬间被翻涌的泥浆和粉紫色瘴雾吞没!
“思朔妹子!”水生目眦欲裂。
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凶悍,完好的手臂狠狠抓向缠绕思朔的那条噬灵藤!
然而!
另外两条更加粗壮的噬灵藤,如同精准的绞索,瞬间缠绕上了他巨大的手臂和粗壮的脖颈!
恐怖的吸盘死死吸附,一股强大的、专门针对灵力与生命力的吞噬力场瞬间爆发!
“吼!”水生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咆哮,蛮横的肉身力量疯狂挣扎,与噬灵藤进行着角力。
泥浆被他搅动得如同沸腾,但他终究无法同时对抗数条噬灵藤的合力绞杀,巨大的身躯被一点点拖向泥沼!蜡黄的脸因窒息和力量被吞噬而迅速变得青紫!
“水生!”我心中大骇,神基核心疯狂运转,玉白暗金的光芒全力爆发,强行驱散着腿上的活苔和周围的致幻瘴气。
第257章 凌霜华
手中下意识凝聚起一团并不稳定、却蕴含着神性威压的玉白光团,狠狠砸向缠绕水生的噬灵藤!
轰!
光团炸开,玉白光芒如同烈阳融雪,瞬间将其中一条噬灵藤的吸盘和部分藤身灼烧得焦黑断裂,粘稠腥臭的汁液四溅!
水生压力稍减,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爆发出震天怒吼,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挣。
咔嚓!缠绕手臂的另一条噬灵藤被他恐怖的蛮力生生崩断!
然而,就在他挣脱束缚,试图扑向思朔消失的方向时。
轰隆!!!
脚下本就松软的泥沼,因剧烈的能量冲击和蛮力挣扎,猛地发生了大规模的塌陷。
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刺骨寒气和浓郁腐朽气息的巨大泥潭漩涡,毫无征兆地在三人脚下形成,恐怖的吸力瞬间爆发!
“不!”水生巨大的身躯首当其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便如同巨石般被那漆黑的泥潭漩涡瞬间吞没!
而我,刚刚爆发力量击退噬灵藤,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脚下立足之地瞬间崩塌!冰冷的泥浆如同巨兽的口腔,瞬间淹没了腰部。
恐怖的吸力疯狂拖拽着身体向下沉沦!
“呃啊!”
拼尽最后的力量,将怀中那块温热的玉石碎片死死攥紧,仿佛抓住唯一的希望。
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那冰冷的黑暗和绝望的吸力,拖向无底的深渊。
意识在冰冷、窒息和巨大的冲击力下,彻底沉入黑暗。
最后的感知,是身体在急速下坠中,狠狠撞上了某种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东西。
剧痛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头颅深处轰然炸响!
寒冷。
并非骸骨荒原那种冻结灵魂的死寂之寒,而是一种带着潮湿水汽、深入骨髓的阴冷。
痛。
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头颅深处、四肢百骸疯狂攒刺。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碎裂般的剧痛,尤其是胸口,仿佛压着千钧巨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痛。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潭底部,挣扎着想要上浮,却被沉重的痛楚和虚弱死死拖拽。
“竟然还活着。”
“命真硬,寒潭里泡了三天。”
“师姐,捡回来的。”
“凡人?不像,筋骨有点怪。”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低语,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层,飘入混沌的识海。
声音很年轻,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谁?师姐?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冰水冻结,尝试了数次,才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光线让瞳孔剧烈收缩,带来一阵眩晕。
视野先是模糊的光斑和晃动的影子,随即才缓缓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简陋的木质屋顶。
粗糙的原木梁椽裸露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暗的茅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草药苦涩、潮湿木头和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
身体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身下垫着粗糙的干草,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带着皂角清香的薄被。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小屋。
目光艰难地转动。
床边不远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粗布短褂、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背对着床,在一个小火炉前小心翼翼地扇着蒲扇。
炉子上架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熬煮着什么,散发出浓郁而苦涩的药味。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少年猛地转过身。
一张带着稚气、黝黑却眉清目秀的脸庞,眼睛很大,此刻正瞪得溜圆,充满了惊喜和一丝紧张。
“呀,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禀告大师姐!”
少年丢下蒲扇,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一溜烟地冲出了简陋的木门。
大师姐?是……救了我的人?
意识艰难地运转,试图回忆。
骸骨荒原、混沌乱流、死亡谷地、活苔瘴气、噬灵藤、泥潭漩涡。
思朔被拖走时惊恐的脸、水生被吞噬前不甘的咆哮、自己坠入深渊时撞击的剧痛。
最后是冰冷刺骨的潭水和无尽的黑暗。
思朔!水生!他们。
巨大的焦虑和自责如同毒蛇噬心,让我猛地挣扎想要坐起。
“呃!”胸口传来的剧痛如同重锤,瞬间击溃了我所有力气。
我的身体重重摔回坚硬的木板床上,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又被强行咽下。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新生的神基之躯,在泥潭漩涡的恐怖吸力、深渊坠落的巨大冲击以及寒潭的冰冷侵蚀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经脉如同被震裂的瓷器,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光芒黯淡,搏动微弱,艰难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进行修复。
更糟糕的是,眉心识海也传来阵阵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重击过。
现在的自己,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冽的寒气瞬间涌入温暖的小屋。
一道身影,逆着门外略显明亮的光线,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素净如雪的窄袖长裙,衣料看似普通,却在光线下流淌着冰蚕丝般清冷的光泽。
裙摆和袖口用银线绣着几片简约的霜花暗纹,清雅脱俗。
腰间束着一条一指宽的淡青色丝绦,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腰身。
她的身量颇高,站姿如雪中青松,带着一种天然的孤高。
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朴素的青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前。
肌肤欺霜赛雪,在简陋昏暗的小屋内仿佛自带柔光。
最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是她的脸。
五官精致得如同冰雕玉琢,眉如远山含黛,鼻梁挺直,唇色是极淡的樱粉,紧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而那双眼睛,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澈、冰冷,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地看向床上挣扎的我。
眼神中没有关切,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仿佛看着一件物品。
她的到来,让小屋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先前那熬药的少年,此刻正毕恭毕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地垂手站在她身后。
“醒了?”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干净,却带着一股浸透骨髓的凉意。
没有询问,没有寒暄,只是简单的陈述。
“是。”我嘶哑地回应,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多谢救命之恩。”
她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谢意。
莲步轻移,走到床边。一股极其清冽、如同雪后松针般的淡淡冷香传来,驱散了屋内的草药味。
一只欺霜赛雪的手伸出,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她并未触碰我的身体,只是隔着寸许的距离,掌心向下,缓缓拂过我的胸膛上方。
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冰雪般清冽气息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没入体内。
这灵力冰冷却不霸道,精准地探查着伤势的严重程度。
我强忍着不适,没有抵抗。
丹田核心本能地微微收缩,将自身神性的气息和深处蛰伏的混沌雷力死死隐匿。
片刻,她收回手。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快得如同错觉。
“筋骨碎裂,经脉重损,脏腑移位,识海震荡。”她平静地陈述着我的伤势,语气毫无起伏,“寒潭阴煞入体,根基动摇。能活下来,确属异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依旧紧握的拳头那里,死死攥着赵绾绾遗留的玉石碎片。
第258章 玄清宗
虽然被手掌包裹,但那温润的神性微光依旧透过指缝,在昏暗的小屋内投下一丝异样的暖意。
“此物不凡,亦是你未被寒煞彻底冻毙的原因之一。”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此界凶险,非尔等凡俗可踏足之地。伤愈后,自行离去。”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素白的裙裾在门槛处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身影消失在门外。
那清冽的寒气也随之散去。
“大师姐慢走!”少年连忙躬身行礼,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转身对我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大师姐就是这样的,面冷心…呃,反正她肯出手救你回来,还让我给你熬药,就是天大的善心了!你别介意啊!我叫林石头,是玄清宗外门打杂的。”
“你呢?打哪来的?怎么会掉进后山寒潭里?那地方连内门师兄们都不敢轻易下去捞鱼……”
玄清宗?后山寒潭?大师姐?
信息如同碎片涌入混乱的脑海。
这里是一个叫玄清宗的地方?后山寒潭。
应该就是自己坠落的那个冰冷深渊?那位清冷绝艳的大师姐,是玄清宗的大师姐?
她外出历练时顺手救了自己。
思朔和水生他们坠落何处?是生是死?赵绾绾又流落何方?
巨大的忧虑和寻找的冲动几乎要冲破胸膛,但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如同冰冷的锁链,将我牢牢禁锢在这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林石头还在絮絮叨叨地介绍着玄清宗的情况,一个位于“云雾山脉外围、勉强算得上三流的小宗门。
以炼丹和培育低阶灵植为主,弟子数百,外门占了大多数,内门寥寥无几。
那位大师姐名叫凌霜华,是宗主亲传,也是宗门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修为据说已至筑基后期,性格清冷孤高,极少过问俗务。
“对了!”林石头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三天后就是宗门开山门招收新弟子的日子。”
“虽然主要是面向附近有灵根的凡人孩童,但外门杂役也会补录一些,我看你筋骨结实,虽然没灵力波动像个凡人,但能在寒潭里泡三天不死,肯定有把子力气,要不要去试试?”
“混个外门杂役弟子身份,好歹有口饭吃,有地方住,还能学点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总比你伤好了一个人在这山里乱闯强吧?这云雾山脉外围看着平静,毒虫瘴气、低阶妖兽可不少!”
外门弟子?
我心中一动。
重伤未愈,举目无亲,对这名为玄清界的修仙世界一无所知。
贸然离开去寻找思朔他们,无异于自杀。
而这玄清宗,虽是小门小派,却是一个绝佳的落脚点。
以外门杂役的身份混入其中,既能养伤恢复,又能隐秘地打探这个世界的消息,了解修炼体系、地理常识、甚至寻找关于错误渗透的蛛丝马迹。
同时,也能借助宗门的力量,暗中留意思朔和水生的消息!
至于测试?筋骨结实?力气?这具重铸的神基之躯,虽然力量被伤势压制,但根基尚在。伪装成一个天生神力、筋骨强健的凡人,应该不难。
“好。”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坚定,“我去试试。”
目光透过简陋的窗棂,望向门外那片被薄雾笼罩、灵气氤氲的陌生山峦。
胸口的剧痛依旧,但心中已有了方向。
三天时间,在草药苦涩的气味、林石头絮絮叨叨的关切以及身体深处缓慢而坚定的修复中悄然流逝。
玄清宗提供的草药汤剂,虽是最基础的凡俗伤药,药性却远比遗迹世界中的灵草更加生猛。
苦涩的汁液入腹,化作一股股灼热的气流,带着原始的生发之力,冲刷着受创的筋骨脉络。
配合丹田神基核心那温润玉光的持续滋养,碎裂的骨骼初步弥合,移位的脏腑缓缓归位,经脉的裂痕边缘也生长出坚韧的新芽。
识海的刺痛虽未完全消退,但已能维持清明的思考。
只是力量依旧被伤势和这方天地的规则死死压制着。
丹田核心如同蒙尘的明珠,光芒黯淡,只能勉强汲取稀薄的灵气维系生机,无法调动分毫。
混沌雷力更是蛰伏在深渊之底,死寂一片。
现在的躯体,仅比凡俗壮汉强韧些许,空有一副神基骨架,却无半分神力。
“张哥张哥!时辰快到了!”林石头风风火火地撞开简陋的木门,黝黑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他今天换上了一套相对干净些的灰色短褂,显然是外门杂役的制式装扮。
“青石广场那边已经人山人海了!快走快走!去晚了挤都挤不进去!”
我撑着还有些虚软的身体从硬板床上起身。
林石头不知从哪找来一套半旧的灰色粗布短打,虽然洗得发白,还有几处不显眼的补丁,但胜在干净合身。
穿上这身行头,配上刻意收敛的微弱气息和依旧带着几分病容的脸色,活脱脱一个刚从大病中恢复、前来碰运气的山野穷汉。
“有劳了。”嘶哑地道了声谢,将赵绾绾那块温润的玉石碎片仔细贴身藏好。
这是唯一的念想,也是未来寻找同伴的关键路标,更是身份暴露时的最后底牌。
“客气啥!快走快走!”林石头拉着我就往外跑。
走出这间位于玄清宗最外围、靠近后山杂役区域的简陋小屋,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与屋内的昏暗潮湿截然不同。
天空依旧是厚重的灰绿色云层翻滚,透下青蒙蒙的光线。
但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度明显比后山寒潭区域稀薄了些,却也更加温和易感。
远处,几座青翠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飞檐翘角的殿宇点缀其间,偶尔有驾驭着各色遁光的身影划破云层,引来下方广场上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羡慕的目光。
近处,便是玄清宗山门前的巨大青石广场。
广场由无数块切割平整的巨大青石板铺就,历经岁月风雨,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
此刻,广场上已是人头攒动,喧嚣鼎沸!
粗略望去,怕是有数千人之多!
人群泾渭分明地分成几拨。
人数最多的,是广场东侧黑压压的一片。
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凡人,拖家带口,眼神中充满了对仙缘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惶恐。
他们簇拥着几十个穿着统一灰色短褂的外门弟子,那些弟子手持名册,神色倨傲,正不耐烦地维持着秩序。
偶尔点出一两个年龄在十岁左右、眼神灵动的孩童,带到一旁由几位穿着青色道袍、神色严肃的中年修士面前。
那些中年修士面前摆放着一块半人高的、晶莹剔透的测灵石。
被点到的孩童战战兢兢地将手按上去,测灵石或亮起微弱光芒,或毫无反应,便决定了他们能否踏入仙门,或是继续回去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
孩童的哭喊、父母的哀求、修士的呵斥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残酷而现实的画卷。
这便是玄清宗三年一度的灵根初测,面向凡俗,选拔有潜质的仙苗入外门修行。
第259章 外门弟子
而广场西侧,人数相对少些,但也有数百人。
这些人年龄跨度更大,从十几岁的少年到三四十岁的壮年皆有。
衣着相对整齐,虽也有补丁,但浆洗得干净。
他们大多面色坚毅,或带着几分江湖气,或显得孔武有力。
这里的气氛也相对肃静些,人群自觉地排成几列长队,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黝黑试力石上。
这便是外门杂役弟子的选拔处!
不看虚无缥缈的灵根,只看筋骨气力,是否有把子力气干杂活!
负责此处的,并非内门修士,而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矗立的虬髯大汉。
他同样穿着灰色短褂,但布料明显厚实许多,袖口挽起,露出两条筋肉虬结、布满疤痕的古铜色手臂。
他双臂抱胸,铜铃般的眼睛扫视着队伍,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股久经锤炼的彪悍之气。
他身后站着几个同样精壮的外门弟子,负责记录。
“看到没?那个就是外门武堂的刘教头,炼体三层的修为,一双铁拳能开碑裂石,脾气爆得很,但最是公平!”
林石头压低声音,带着敬畏介绍道,“想进外门干力气活,都得过他这关。看到那块试力石没?重逾千斤,纯靠肉身力量,能在上面留下清晰拳印或者掌印的,就算合格!留下的印记越深,说明潜力越大,分配到的差事可能就越轻省!”
我默默点头,目光扫过那块黝黑的试力石。
石头表面坑坑洼洼,布满深浅不一、新旧交错的拳印掌痕。最深的一道拳印,几乎陷入石面半寸,周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显然留下此印者力量惊人。
“走,排队去!我认识个排前面的兄弟,让他给咱们挪个位置!”林石头拉着我,熟门熟路地挤进西侧的人群。
排队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淡淡的草药味。
不时有壮汉上前,在刘教头锐利的目光注视下,鼓足力气,爆喝着挥拳或出掌砸向试力石。
“砰!”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有人一拳下去,石头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引来一阵压抑的嗤笑,本人则面红耳赤地退下。
有人奋力一击,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虽不深,但也引得刘教头微微颔首,旁边记录的弟子便在其名册上画个勾,那人便一脸喜色地站到合格者区域。
偶尔有一两个气息沉稳、显然练过外家功夫的汉子,运气开声,拳掌带风,狠狠砸在石上!
“嘭!”
留下一个深及寸许的拳印,周围人群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好!骨节粗大,筋肉凝实,是块炼体的料子!甲等力气!”刘教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赞许,声如洪钟。
那人便昂首挺胸,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站到最前列。
林石头看得两眼放光,不时在我耳边低语:“看到没?张哥,就得这样!待会儿你也别藏着掖着,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你可是寒潭里泡三天都不死的神人!肯定行!”
我心中苦笑。
有多大劲?现在的自己,体内伤势未愈,神基之力被天地规则和伤势双重压制,能动用的纯粹肉身力量,恐怕也就比普通壮汉强上一线。
要在那块不知什么材质的试力石上留下清晰印记,恐怕都得拼尽全力。
终于,轮到了我们。
“下一个!”负责记录的弟子头也不抬地喊道。
“来了来了!”林石头连忙把我往前一推,自己则谄媚地对那魁梧的刘教头笑道:“刘教头,这是我同乡张哥,力气可大了,您老给掌掌眼。”
刘教头铜铃般的眼睛扫了过来。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将我笼罩。
一股淡淡的、带着压迫感的血气扑面而来。
他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随即又恢复如常。
以他炼体三层的修为,或许能隐约察觉到我这具躯体的不同寻常,但重伤状态下的虚弱和刻意收敛,应该让他误判为筋骨天生异于常人但根基受损。
“废话少说!规矩懂吧?用全力,打!”刘教头声音沉闷,言简意赅。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细微的刺痛。
胸口伤势处传来清晰的警告。
但此刻,别无选择。
目光锁定黝黑的试力石。
回忆着刚才那些合格者的发力方式。
我摒弃一切杂念,将残存的力量凝聚于右臂。
没有爆喝,没有花哨的姿势。
只是沉腰坐马,调动全身仅存的气力,一拳平平击出!
动作朴实无华,甚至带着重伤初愈的迟滞感。
“砰!”
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石面上,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沿着手臂瞬间传遍全身,胸口剧痛猛地炸开。
我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上涌!
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再看那试力石上。
一个浅浅的、边缘有些模糊的拳印,清晰地烙印在黝黑的石面上。
深度约莫只有半指不到,印痕周围,连一丝细微的裂纹都未曾出现。
比起前面那些留下寸许深坑的甲等力气,这印痕显得如此寒酸。
“噗...”身后排队的人群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就这?软脚虾似的……”
“白长那么大个儿,中看不中用啊!”
“寒潭泡三天?怕不是吹牛吧?”
嘲讽的低语如同细针,扎在耳中。
林石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焦急地看向刘教头。
那魁梧的教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石上的拳印,又抬眼看了看我惨白的脸色和强忍痛楚的神情。
他那锐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表象,看到了我体内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痕。
他沉默了几息。
“气力尚可,然根基虚浮,隐有暗伤未愈。”
刘教头的声音依旧沉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严厉,“印痕虽浅,却凝聚不散,非是作伪。筋骨确有几分奇异之处。”
他顿了顿,对记录的弟子道:“乙等末流,记名。”
“乙……乙等末流?”记录的弟子愣了一下,看看石上那浅印,又看看我,似乎觉得这个评价有些高抬了。
毕竟乙等通常要求留下清晰、深度接近一指的印痕。
“嗯?”刘教头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乙等末流!”记录的弟子一个激灵,连忙在名册上写下名字,又递过来一块粗糙的木牌:“张若晦?名字倒挺像回事儿。拿着,去那边勤务堂报道!自有人安排你的差事!下一个!”
木牌入手冰凉粗糙,上面用炭笔潦草地写着乙末”和一个编号。
乙等末流,一个在外门杂役中也属于垫底的评价。
感受着胸口翻涌的气血和周围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我紧紧攥住了那块粗糙的木牌。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
只有一种冰冷的清醒。
这,便是起点。
第260章 药园
粗糙的木牌紧贴着掌心,上面乙末的字样和冰冷的触感,无声地宣告着在这玄清宗外门的起点,一个被判定为根基虚浮、乙等末流的杂役身份。
“张哥,没事!乙等末流也是乙等啊!能留下就行!”
林石头脸上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遗憾。“勤务堂就在那边,我领你过去!刘教头看着凶,但眼光毒,他说你筋骨奇异,肯定有道理!以后慢慢养,力气总会回来的!”
我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胸口的闷痛尚未完全平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隐的牵扯感。
周围那些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芒刺,但我的心绪却异常平静。
评判如何,处境如何,都无关紧要。
这身乙等末流的皮囊,正是我此刻最需要的伪装。
穿过喧嚣的人群,来到广场西侧一座相对安静些的灰石大殿前。
殿门上方悬着一块朴素的木匾,上书勤务堂三个遒劲大字。
殿内陈设简单,几张长桌后坐着几位同样穿着灰色短褂、但神色更显精明的外门管事。
林石头熟稔地跟门口一个管事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我来到最里面一张桌子前。
桌后坐着一位须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者,正眯着眼,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册厚厚的账簿。
他身上的灰褂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指尖沾着墨迹,一副常年与琐碎事务打交道的模样。
“冯管事,这位是新来的张若晦师弟,乙等末流力气,刘教头亲自验过的!”林石头恭敬地行礼道。
冯管事眼皮都没抬,从账簿上挪开目光,浑浊的眼睛扫过我苍白的脸色和不算特别魁梧的身板,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乙等末流?刘铁塔倒是会给我塞人。又是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病秧子?筋骨奇异?别是花架子就好。”
他慢吞吞地拿起毛笔,沾了沾墨,在账簿上找到相应位置,潦草地写下张若晦,乙末几个字,又从桌下摸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粗糙的青色石牌和一把锄头。
石牌入手微沉,带着土腥气,上面刻着几道简陋的符文,中心镶嵌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黯淡无光的劣质灵石。
锄头则是精铁打造,锄刃磨得雪亮,木柄油光发亮,显然是用了很久的旧物,上面同样刻着几道与石牌呼应的微弱符文。
“拿着。”
冯管事把石牌和锄头往前一推,“牌子是戊字号药田的通行符钥,也是你的身份牌,丢了就滚蛋。锄头是吃饭的家伙什,上面刻了引灵符,能帮你松动灵土,省点力气。”
“每日卯时初刻上工,酉时正刻下工。任务就是照料戊字三号药田里的青禾草,松土、除草、引水、驱虫。具体怎么做,田里的老把式会告诉你。”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丑话说前头。青禾草是炼制培元散的主药,金贵得很,每天日落前,田里的老李头会检查。”
“草蔫了、黄了、被虫啃了,或是你偷懒耍滑没干完活,扣工钱是轻的,要是弄死了一株...”他拉长了语调,冷笑一声,“嘿嘿,后山寒潭还空着呢!滚吧!”
我默然接过冰冷的石牌和沉重的灵锄。
戊字三号药田,听起来就是最偏远、最贫瘠的角落。
青禾草?培元散?这些名字陌生又新奇,是这个世界基础的灵植与丹药。
“多谢冯管事!”林石头连忙拉着我行礼告退。
走出勤务堂,喧嚣的广场选拔声浪被隔绝在身后。
林石头带着我,沿着一条铺着碎石、蜿蜒向山间的小路走去。
越往深处,灵气似乎比山门广场更浓郁一丝,但也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浓郁气息。
“张哥,别往心里去!老冯头就是嘴臭!戊字号药田是偏了点,活是累点,但胜在清净,管事的李老头是个闷葫芦,只要活干好,屁事没有!”林石头边走边安慰。
“青禾草其实皮实,就是长得慢,要勤松土引水。你那把灵锄上的引灵符虽然是最次的,但好歹能省点劲,记住啊,卯时上工,千万别迟到!不然老李头那张脸能拉到地上!”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眼前出现了一片依着平缓山坡开垦出的巨大梯田。
一层层梯田如同绿色的阶梯,向山下延伸。
浓郁的灵气混杂着各种灵植的药香扑面而来。每一层梯田都笼罩着淡淡的、颜色各异的光晕,显然布设了简单的聚灵或防护阵法。
梯田之间,能看到零星几个穿着灰色短褂的身影,正弯腰在田间劳作。
“看到没?最下面那几层,灵气最稀薄,就是戊字号药田了!”林石头指着山脚方向。
“三号田就在那边山坳拐角,挨着溪水,引水倒是方便。喏,田埂上坐着抽烟袋那个,就是老李头!我就送你到这了,还得回去当值,记住啊,少说话,多干活!”
林石头交代完,便匆匆沿着原路返回。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残余的不适,扛着那把沉重的灵锄,沿着田埂小路,一步步走向山坳拐角处那片笼罩着最微弱淡青色光晕的药田。
药田不大,约莫一亩见方。田垄整齐,土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深褐色,隐隐有极其微弱的灵气光点在其中闪烁。
田里种植的正是青禾草——一种叶片细长、形似禾苗、通体碧绿如玉的低矮灵草,一丛丛整齐排列,散发着微弱的草木清香。
田埂上,一个身形佝偻、穿着打满补丁灰色短褂的老者,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他头发花白稀疏,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眼神浑浊,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听到脚步声,他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我身上和那把灵锄上扫过,便又低下头,继续吞云吐雾。
我走到近前,学着林石头的模样,微微躬身:“李老,弟子张若晦,奉勤务堂冯管事之命,前来戊字三号药田听候差遣。”
老李头没抬头,只是用烟袋锅子随意地朝田里一指,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那块地,你的。锄头会用吧?松土,一寸深,不能伤根。草,一根不留。水,引溪水,浸透土,不能涝。虫,看到就捏死。酉时前,弄完。”
言简意赅,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是。”?我应了一声,不再多言,扛着锄头便下了田。
双脚踩进那深褐色的灵土,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从脚底传来。
土壤并不松软,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土壤中蕴含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活跃的灵气粒子。
当我的脚掌与灵土接触的刹那,丹田深处那黯淡的神基核心,极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如同久旱的沙地感应到了极其遥远天际飘来的一丝水汽,一股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吸引力,从核心深处传出,试图牵引土壤中那些游弋的灵气光点!
我心中一惊,立刻强行压制住核心的本能冲动。
在这陌生的宗门,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气息,将核心的悸动彻底抚平。
举起那把沉重的灵锄。
锄刃上刻着的简陋符文在接触灵土的瞬间,微微亮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我尝试着挥动锄头,对准一垄青禾草之间的空地,用力锄下!
第261章 寒潭异动
“噗!”
锄刃入土,果然比预想的要轻松一些。
那符文似乎确实起到了松动土壤的作用。
但即便如此,深褐色的灵土依旧坚韧异常,锄头带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块,断面处能看到细密的根须和闪烁的微弱灵光。
一股浓郁了数倍的土腥气和草木灵气扑面而来。
丹田核心的悸动感瞬间增强了数倍,仿佛饥饿的婴儿闻到了乳汁的香气。
我死死压制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胸口的旧伤因为这用力的动作,也传来阵阵刺痛。
我咬紧牙关,不再多想。
模仿着记忆中农人锄地的姿势,一锄,一拉,再一锄……动作笨拙而吃力。
沉重的锄头每一次举起落下,都牵扯着全身的肌肉和未愈的筋骨,汗水很快浸透了粗糙的灰色短褂。
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杂音。
时间在单调重复的劳作中缓慢流逝。
日头渐渐升高,灰绿色的云层缝隙透下灼热的阳光,蒸腾着药田里的水汽。
汗水顺着脸颊、脖颈流淌,滴落在深褐色的灵土上,瞬间被吸收。
我机械地挥动着锄头,松土、除草。青禾草的根系比想象的发达,需要小心避开。
偶尔发现一两只米粒大小、通体碧绿的蠕虫趴在草叶背面,便用手指捻死,虫尸化作一滩微弱的灵气散开。
单调,枯燥,疲惫。
但我的心神却并非完全沉浸在这苦役之中。
每一次锄头落下,每一次呼吸着混杂灵气的空气,我都在默默感受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那无处不在的压制感依旧存在,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灵魂和力量之上。
但在这药田里,在亲手接触这蕴含灵气的土壤和灵植的过程中,我对这种压制有了更细微的体会。
它并非纯粹的排斥,更像是一种同化的倾向。
天地间的灵气、这灵土、这灵草,它们本身蕴含着活跃的力量,但这力量被一种无形的、宏大的规则所约束、所疏导,形成了某种特定的循环和秩序。
任何外来的、不符合这种秩序的力量形式,都会受到强烈的排斥和压制。
我丹田内的神基核心,其力量本质源自玉骸古神的生命法则,虽属秩序,却与这个世界的秩序并非同源,甚至可能更高阶或更原始,故而受到压制。
而混沌雷力的毁灭本质,更是与这个世界的秩序格格不入,一旦显露,恐怕会引来天罚般的反应。
就在我一边挥汗如雨,一边默默体悟着天地规则时,一阵清脆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冰蓝色的遁光,如同划破灰绿云层的流星,自远处主峰方向疾驰而来!
遁光速度极快,带着一股清冽的寒意,瞬间掠过层层梯田上空!
遁光在即将飞过戊字药田上方时,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我的目光,恰好与遁光中那道清冷如霜的视线短暂交汇。
是凌霜华!
她依旧是那身素净如雪的窄袖长裙,乌发用青玉簪挽起,身姿挺拔如孤峰雪莲。
冰寒的目光穿透距离,落在我身上,仅仅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中没有情绪,没有停留,仿佛只是掠过路边一株微不足道的野草。
随即,冰蓝遁光没有丝毫停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朝着后山寒潭的方向飞去,消失在云雾笼罩的山峦之后。
她去了后山?是例行巡查,还是寒潭那边又有什么变故?
我收回目光,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疑虑,重新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灵锄。
锄刃再次没入坚韧的灵土,带起一块湿润的土块。
无论她去做什么,都与我这乙等末流的外门杂役无关。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片戊字三号药田里,当一个合格的、沉默的、不起眼的灵植夫。
日子在戊字三号药田的垄沟间,被沉重的灵锄一下下锄开,又随着日升月落悄然合拢。
单调、疲惫、筋骨酸痛,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沉静。
卯时初刻,灰蒙蒙的天光刚刚刺破厚重的云层,我便已扛着那把沉重的灵锄,踏入深褐色的灵土中。
酉时正刻,当最后一缕带着凉意的青灰色光线沉入山峦,我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山坳旁那间比勤务堂小屋更简陋、仅能遮风挡雨的茅草窝棚里。
老李头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石像模样。
除了最初那句简短的吩咐,他几乎不与我说话,只是每日酉时前,会佝偻着背,叼着那杆从不离身的旱烟袋,慢悠悠地在田埂上走一圈。
浑浊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丈量着每一垄被松过的土壤深度,审视着每一株青禾草的叶尖是否挺立、根茎是否被伤到。
偶尔看到一只漏网的碧绿小虫,他那枯瘦如鹰爪的手指会闪电般弹出,精准地将其捻成一点微弱的灵气尘埃。
没有赞许,也没有斥责。
完成要求,便是一天的结束。
这份近乎苛刻的沉默,反而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我如同最沉默的耕牛,专注于眼前的土垄。
锄头起落,带起湿润的土块,草根被小心剔除。
汗水浸透灰色的粗布短褂,在背上凝结出白色的盐霜。
胸口的旧伤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如同被反复锻打的铁胚,钝痛依旧,却在缓慢地愈合、适应。
每一次锄头与坚韧灵土的碰撞,每一次呼吸间涌入肺腑的混杂着泥土、草木和稀薄灵气的空气,都在潜移默化地冲刷、滋养着这具新生的神基之躯。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如同蒙尘的明珠,在我刻意的压制下光芒内敛。
然而,在每一次锄刃破开灵土、根系暴露的瞬间,当土壤深处那更加活跃、更加精纯的土行与木行灵气粒子逸散而出时,核心深处总会传来一丝极其极其微弱、难以遏制的悸动。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同源能量的渴望。
我只能以更强的意志将其死死束缚,如同在饥饿的猛兽嘴边挂上枷锁。
这种压制并非全无益处。在对抗核心本能冲动的同时,我对这方天地无处不在的规则压制,感知得愈发清晰入微。
它并非铁板一块的排斥,更像是一张精密运转、覆盖天地的巨网。
巨网由无数玄奥的法则符文构成,将天地间狂暴、无序的原始灵气梳理、约束、引导,形成适合此界生灵吸收利用的秩序灵气。
任何外来的、未被这张巨网认证或同化的能量形式,都会受到巨网节点的强烈排斥与压制。
我的神基之力、尤其是核心深处蛰伏的混沌雷力,显然都是这张巨网认定的异物,甚至是极具威胁的病毒。
如何在这张巨网下生存、恢复力量,甚至找到它的缝隙成了我在枯燥劳作中,心神沉浸的核心问题。
五日后的一个午后。
灰绿色的云层如同吸饱了水的棉絮,低低地压在头顶,沉甸甸的,带着山雨欲来的憋闷。
药田里一丝风也没有,青禾草细长的叶片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我正弯腰清理一垄青禾草根部的杂草,汗水顺着鼻尖滴落,砸在深褐色的灵土上,瞬间消失。
忽然,一股极其精纯、带着浓郁水汽和勃勃生机的灵气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扫过整片戊字药田。
这股波动远超寻常,带着一种堂皇正大、润泽万物的意志!
我猛地抬头。
只见高天之上,那厚重的灰绿云层中心,不知何时亮起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湛蓝色符文。
第262章 爆发
符文结构繁复玄奥,散发着柔和却浩瀚的水行灵气。
正是这符文的出现,引动了天地间水灵之气的汇聚!
“灵雨符。是内门的甘霖诀!”旁边田埂上,一个同样在劳作的外门杂役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话音刚落!
嗡!
湛蓝符文光芒大盛,无数细密的、闪烁着晶莹蓝光的雨丝,如同受到了无形之手的牵引,自厚重的云层中垂落。
这些雨丝并非普通的雨水,每一滴都蕴含着精纯温和的水行灵气。
它们均匀地洒落在层层梯田之上,落在每一株灵植的叶片、根茎之上!
灵雨!
这是玄清宗内门修士施展法术,为灵植降下的蕴含灵气的甘霖。
对戊字号这种贫瘠药田而言,简直是天降甘露!
当第一缕灵雨丝飘落在戊字三号药田的上空,即将穿透那层最微弱的淡青色防护光晕时——
异变陡生!
我贴身藏匿的那块赵绾绾遗留的玉石碎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清晰、带着共鸣般的悸动。
温润的玉白光芒透过粗布衣衫,隐隐透出!
与此同时!
丹田深处,那被我死死压制的玉白暗金神基核心,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这股精纯水行灵气的巨大渴望,瞬间冲破了我的意志束缚!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的玉白色神性光晕,不受控制地从我体表逸散而出。
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一闪即逝,但在这片只有淡青色防护光晕的戊字药田里,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清晰无比!
这股逸散的神性气息,与天空中垂落的精纯水灵之气,以及怀中玉石碎片的光芒,在刹那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振!
哗啦!
原本均匀洒向整片戊字药田的灵雨,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吸引,瞬间改变了轨迹。
超过七成的湛蓝雨丝如同乳燕归巢,猛地朝着我所在的戊字三号药田,准确地说,是朝着我的身体汇聚而来!
“咦?!”旁边田埂上那个杂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就连一直如同石雕般坐在田埂抽烟的老李头,浑浊的眼眸也猛地抬起,死死盯住了我。
那目光中充满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
我心中大骇!瞬间意识到闯了大祸!
强行切断与核心的联系,用尽全部意志将那股躁动死死压下!
体表逸散的玉白光晕瞬间熄灭,怀中的玉石碎片也被我用身体死死捂住,光芒隐去。
然而,汇聚而来的灵雨已成惯性,虽然失去了核心的吸引,依旧如同倾盆般浇在了戊字三号药田之上。
嗤嗤嗤!
蕴含着精纯水灵之气的雨丝落在身上,并未带来不适,反而如同清凉的甘泉,瞬间缓解了劳作的燥热和疲惫,甚至胸口的旧伤都传来一阵舒爽的麻痒感。
神基核心贪婪地吸收着这意外得来的精纯能量,光芒都似乎明亮了一丝!
但那些被过量灵雨浇灌的青禾草,却瞬间遭了殃!
“滋!”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几株靠近我的青禾草,细长的碧玉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卷曲。
根茎处逸散出微弱的白气!竟是被这过于精纯、过于集中的灵雨生生烧伤了根基!
“糟了!”?我脸色一变!冯管事的警告言犹在耳!
天空中那巨大的湛蓝符文缓缓消散,灵雨停歇。
周围的梯田都笼罩在雨后的清新湿润中,灵气盎然。
唯有戊字三号田,一小片区域如同被火燎过,几株青禾草蔫头耷脑,生机黯淡。
死寂。
田埂上那个杂役张大了嘴巴,看看枯萎的灵草,又看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我,眼神如同见了鬼。
老李头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背似乎挺直了一些。
他丢掉烟袋,一步一步,踏着湿漉漉的田埂走了过来。浑浊的眼睛里再无之前的漠然,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如同盯住了闯入领地的毒蛇。
他没有去看那些枯萎的灵草,目光直接穿透了我湿透的粗布衣衫,仿佛要看到我体内那被强行压下的核心,看到我怀中那块温热的玉石碎片。
“你”沙哑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刚才那光是什么?”
压力瞬间将我淹没。
冰冷的审视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骨髓。
老李头浑浊的眼眸深处,那抹一闪而逝的锐利,比戊字药田上空的灵雨更加寒冷。
湿透的粗布短褂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凉意,却远不及心头泛起的寒意。
暴露了?因为一场意外汇聚的灵雨,因为一块玉石碎片不受控制的共鸣,更因为丹田核心那源于生命本源的贪婪悸动?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未愈的旧伤,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冷汗混合着冰冷的灵雨,从额角滑落。
脑中念头电转,无数说辞瞬间涌现又被迅速否定。
否认?在老李头那洞穿表象的目光下,如同掩耳盗铃。
推脱?那诡异的玉白光晕和灵雨异象,如何解释?
千钧一发!
就在我几乎要被那沉重的压力压垮,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灵雨符更加磅礴、更加冰冷、带着刺骨寒意的能量波动,猛地从后山方向——寒潭所在的区域——轰然爆发!
这股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药田区域。
空气的温度骤降,湿漉漉的田埂上瞬间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几株靠近山坳的青禾草叶片肉眼可见地挂上了冰晶。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老李头浑浊的眼眸猛地一缩,那锁定在我身上的、如同实质的冰冷审视瞬间被打破。
他猛地转头,佝偻的身躯爆发出与其外表截然不符的迅捷,浑浊的目光死死投向寒潭方向的云雾深处,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凝重。
“寒煞又爆发了?!比上次更烈!”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物。
田埂上那个杂役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倒在泥水里,牙齿咯咯作响:“寒寒潭又闹鬼了?!”
老李头再也顾不上我和那几株枯草。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掐了一个极其古怪、带着土腥气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土黄色光晕瞬间从他佝偻的身体内扩散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将戊字三号药田的核心区域,尤其是那些未被波及的青禾草——笼罩在内!
光晕与那席卷而来的寒意碰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勉强抵御着寒气的侵蚀。
“还愣着干什么?!”老李头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和严厉,是对那个吓傻的杂役喊的,“去!通知上面!寒潭异动!级别玄字级!快去!”
那杂役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跳起来,跌跌撞撞地沿着田埂小路,朝着主峰方向狂奔而去,边跑边带着哭腔嘶喊:“寒潭出事啦——!”
寒煞爆发?玄字级异动?
我心中剧震,后山寒潭,正是我坠落之地。
那冰冷刺骨、蕴含着诡异阴煞之气的潭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难道与我的坠落有关?还是与凌霜华之前飞去探查有关?
第263章 伪装
混乱的思绪瞬间被压下。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趁着老李头全力抵御寒气、心神被寒潭异动彻底吸引的瞬间,我猛地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郁的寒煞之气涌入肺腑,带来刺骨的疼痛,却也瞬间刺激了麻木的神经!
我不再犹豫,如同最熟练的农夫,猛地扑向那几株被灵雨灼伤、生机黯淡的青禾草。
动作迅捷而精准,双手十指如飞!
嗤!嗤!嗤!
我的手指带着残影,瞬间插入灵土深处。
指尖触碰到青禾草那受损的根须,一股微弱的神性意念混合着丹田核心强行挤出的一丝精纯温润的玉白能量,顺着指尖,无声无息地灌注到那几株枯草的根系之中!
玉骸古神的神性本源,其生命层次远超这低阶的青禾草。
这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滋养之力,对于根基受损的灵草而言,无异于枯木逢甘霖。
在我的精准操控下,这丝力量小心翼翼地避开灵草本身的脆弱结构,直接作用于其受损的生命核心!
奇迹发生了!
那几株原本灰败蔫软的青禾草,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细长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枯萎。
灰败的色泽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泛起一丝微弱的碧绿光泽。
虽然依旧显得孱弱,但那股濒死的颓败之气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我立刻收回手指,动作快如闪电。
丹田核心因强行输出这一丝力量而传来阵阵空虚的绞痛,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我迅速抓起旁边锄头带起的湿润灵土,粗暴地掩盖在刚才手指插入的地方,抹平痕迹。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我直起身,装作同样惊骇地望向寒潭方向,并顺势用沾满泥浆的手去扶那几株刚刚被抢救回来的青禾草时,老李头布下的土黄色光罩正剧烈波动,抵御着又一波更强的寒煞冲击。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寒潭异动和维持光罩上,浑浊的眼角余光只是扫过药田,看到那几株蔫草似乎没彻底死透?还勉强支棱着。
寒煞的爆发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同退潮般,那股刺骨的寒意和磅礴的能量波动迅速收敛、平息。
后山方向恢复了一片死寂,只有残留的冰冷白霜证明着刚才的恐怖。
笼罩药田的土黄色光罩缓缓消散。老李头佝偻的身躯晃了晃,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显然消耗巨大。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浑浊的目光带着巨大的疲惫和未消的惊悸,再次扫向药田,尤其是那几株幸存的青禾草,以及站在草边、浑身泥泞、脸色惨白、同样惊魂未定的我。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刚才那诡异的玉白光晕和灵雨汇聚。
难道是我看错了?是寒煞爆发前兆引起的灵气紊乱产生的幻象?但这小子他刚才的动作。
老李头的目光在我身上和那几株青禾草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审视和深深的疑虑。
他看到了我的狼狈和虚弱,看到了我手上沾满的泥浆,也看到了那几株虽然蔫弱、但确实没死的草。
老李头的声音更加沙哑,带着巨大的消耗后的虚弱,“你刚才在草边做什么?”
我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努力维持着惊魂未定和茫然无措的表情,嘶哑地回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草...草快死了,弟子怕冯管事责罚,想扶一扶。”
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扶草?用手在泥里掏?
但此刻的老李头,心神被寒潭异动和自身消耗占据了大半,眼前这个乙等末流的杂役又表现得如此不堪和愚笨,那几株草也确实没死透。
种种因素叠加,让他眼中那锐利的审视最终被巨大的疲惫和一丝或许真是我看错了的动摇所取代。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挥之不去的疑虑,“算你走运!这几根草没死透,下次再敢毛手毛脚,坏了灵植,扒了你的皮,滚回去干活!酉时前,田里一根杂草都不准有!”
他没有深究,至少表面上没有。那几株幸存的草,成了我暂时过关的护身符。
我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是,强忍着丹田的绞痛和身体的虚弱,重新抓起锄头,埋头钻进青禾草丛中,更加卖力地松土除草,仿佛要将所有的惊惧都发泄在锄头和杂草上。
老李头站在田埂上,沉默地抽着早已熄灭的旱烟袋。
浑浊的目光不再看我,而是久久地凝视着后山寒潭的方向,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了化不开的忧虑。
寒潭的异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了。
刚才那股爆发的寒煞,几乎达到了玄字级的临界点,这绝非吉兆。
而田里这个叫张若晦的小子,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奇异气息,还有刚才那瞬间的异象真的只是错觉吗?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袋锅子,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绪稍稍平复。
“玉不琢,不成器。”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如同呓语,消散在带着寒意的山风中。
老李头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头漾开一圈不安的涟漪后,便沉入了日常的沉寂。
他依旧每日酉时前沉默地巡视药田,浑浊的目光掠过每一寸灵土,每一株青禾草,也偶尔会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疑虑,却不再有那日的锐利逼问。
仿佛那场因灵雨和寒煞爆发引发的风波,连同那几株侥幸存活的青禾草一起,被深褐色的灵土悄然掩埋。
但我知道,那只是表象。
老李头浑浊眼底深处潜藏的警惕,如同蛰伏在枯叶下的毒蛇,并未真正离去。
每一次他看似随意的目光扫过,都让我后背的肌肉微微绷紧。
暴露的风险并未消除,只是被更大的危机,寒潭的异动,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危机亦是转机。
寒潭的异动越频繁,玄清宗的注意力就越被吸引过去,我这小小的乙等末流杂役,反而在风暴的边缘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我更加沉默,更加专注于眼前的劳作。
锄头起落,带起湿润的土块,剔除杂草的根须。
动作看似笨拙迟缓,却将根基虚浮、大病初愈的伪装发挥到极致。
汗水浸透衣衫,胸口旧伤的隐痛成为最好的掩护。我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对身体的细微掌控和对天地规则的体悟中。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如同蒙尘的明珠,在我刻意的压制下光芒内敛到了极致。
然而,经历了那日灵雨灌体的意外滋养和后续强行输出神性力量抢救灵草的消耗后,我对它的感知与掌控,反而在痛苦和虚弱中提升了一线。
我发现,在这片灵气稀薄却蕴含生机的药田里,核心并非完全无法汲取能量。
只是需要更隐秘、更契合的方式。当锄头破开灵土,根系暴露,当微风吹拂青禾草叶,带来草木清芬。
当我的汗水滴落,融入深褐色的土壤,那些逸散出的、极其细微的土行、木行、水行灵气粒子,虽然被天地规则约束着,却能被核心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隐晦的方式,如同涓涓细流般悄然吸纳。
这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效率远低于直接吸收灵石或灵丹,却胜在无声无息,不留痕迹。
每一次微弱的能量注入,都带来一丝深入骨髓的麻痒与充实感,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久违的雨滴,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体内的暗伤,滋养着新生的经脉。
白日的劳作是枷锁,也是伪装。
真正的恢复,在夜幕降临之后。
第264章 狂潮
戌时三刻,万籁俱寂。
玄清宗外门区域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山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低阶妖兽嘶鸣。
我那间仅能遮风挡雨的茅草窝棚里,更是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草霉味。
我盘膝坐在冰冷的草铺上,身下只垫着薄薄一层干草。紧闭双目,呼吸悠长而微弱,如同冬眠的蛇。
意识沉入丹田。
玉白暗金的核心在黑暗中静静悬浮,如同微缩的星辰。
它比初醒时明亮了一丝,搏动也更加沉稳有力。核心表面,那些玄奥的暗金神纹在我意念的引导下,极其极其缓慢地流转着,散发出一种微不可查的吸力。
窝棚没有窗户,只有几处破旧的缝隙透入几缕清冷的微光。
那是月光?
此界的月亮,被厚重的灰绿云层常年遮蔽,极少能窥见全貌。
但今夜,云层似乎稀薄了些许,几缕清冷的月华艰难地穿透缝隙,洒落在窝棚潮湿的地面上,形成几块微弱的光斑。
当其中一缕极淡的月华,无意间落在我裸露的手腕皮肤上时。
嗡!
丹田核心猛地一震!一股远比吸纳白日逸散灵气时强烈数倍的渴望瞬间传来。
那玉白的光晕不受控制地微微亮起,核心深处的神纹流转速度陡然加快。
月华,太阴之力。
玉骸古神的神性本源,源自浩瀚的生命与星辰,对这至阴至纯的太阴之力,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渴望。
我心中一动,强压下惊喜,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核心的吸力。
意念如同最精密的导管,尝试着捕捉、引导那一缕落在皮肤上的微薄月华。
过程艰难而滞涩。此界的月华同样被那无形的规则巨网所梳理、约束,其能量性质虽与神基亲和,却依旧受到压制。
如同在湍急的河流中,试图用最细的吸管汲取特定的一滴水珠。
汗水再次从额角渗出,不是劳作的热汗,而是精神高度集中、与规则对抗的虚汗。
时间在无声的角力中流逝。
终于!
一丝极其微凉、精纯无比的太阴之气,如同最纤细的银丝,被我的意念强行从那缕月华中剥离、牵引,顺着我引导的路径,缓缓没入皮肤。
沿着细微的经脉,艰难地流淌,最终汇入丹田,被那搏动的神基核心,一口吞下!
核心如同久旱逢甘霖,玉白光芒瞬间亮了一瞬。
一股清冽纯净、带着滋养神魂与稳固根基的
奇异能量瞬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白日劳作积累的细微损伤被瞬间抚平,识海深处因压制和消耗带来的疲惫感也减轻了一丝!
有效,虽然效率极低,过程极其艰难,但月华,是此界中我目前能找到的、唯一能相对高效、且隐蔽吸收的能量来源!
这一发现,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我立刻调整策略。
白日里,依旧伪装成笨拙的杂役,利用劳作间隙,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一丝不苟地收集着土壤、草木、水汽中逸散的微弱灵气粒子,缓慢滋养核心,修复躯体。
而到了夜深人静、月华偶尔垂落的时刻,我便化身最耐心的猎人,盘坐于黑暗,以全部心神为网,以坚韧意志为引,捕捉、炼化那一缕缕珍贵的太阴之气。
进步缓慢,却真实可见。
胸口的旧伤在太阴之气的滋养下,愈合速度明显加快,隐痛逐渐减轻。
丹田核心的光芒日益凝实,搏动更加有力。
新生的经脉在灵气的冲刷下,如同被春雨滋润的嫩芽,变得更加坚韧、宽阔。
虽然距离恢复力量还遥遥无期,但至少,这具躯壳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拥有了缓慢复苏的根基。
我甚至开始尝试,在捕捉月华的同时,将一丝微弱的神性意念附着其上,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窝棚之外,探向这片被夜色笼罩的玄清宗外门区域。
意念所及,是沉睡的窝棚、寂静的药田、远处山峦模糊的轮廓。
大多数区域死寂一片,只有一些低阶灵植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生机光点。
偶尔能捕捉到巡夜弟子沉闷的脚步声,或是某个杂役窝棚里压抑的鼾声。
直到某一夜。
当我的神性意念附着着一缕月华,如同无形的溪流,悄然漫过戊字药田的边缘,流向更深处靠近后山的方向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异常坚韧的意念波动,如同深埋地底的古树根须,被我的触须无意间触碰到了!
这股波动带着一种古老的、厚重的、如同大地般沉凝的气息。
它并非活跃的思维,更像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永恒的守护意志!
波动传来的源头,正是老李头那间同样简陋、位于药田另一端的茅草窝棚。
我心中剧震,瞬间收回意念。
老李头,这个看似风烛残年、沉默寡言的老药农,他的意念深处,竟然潜藏着如此深沉厚重的力量?
虽然这力量同样被压制、被收敛,如同沉睡的火山,但其本质的层次绝对远超一个普通的外门杂役管事!
守秘者他守护的,仅仅是这片药田吗?还是与那后山寒潭有关?
这个发现,让老李头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也更加危险的面纱。
他那浑浊眼眸中的审视,似乎也蕴含了更深层的含义。
我更加谨慎。夜间修炼时,将意念的探索范围死死限制在自己的窝棚之内,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捕捉月华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如同在猛兽巢穴旁窃取露水的旅人。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与暗中的恢复、警惕中滑过。
七日后的一个深夜。
我正盘坐于黑暗,全神贯注地捕捉、炼化着今夜难得穿透云层、稍显浓郁的几缕月华。
清冽的太阴之气缓缓注入核心,带来阵阵舒爽的麻痒感。
突然!
“轰隆!!”
一声远比上次更加沉闷、更加压抑、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猛地从后山寒潭方向爆发。
紧接着,一股比上次猛烈数倍、粘稠如实质、带着绝对冰寒与侵蚀万物生机的墨绿色寒煞狂潮,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远古凶兽,轰然席卷而出!
咔嚓!咔嚓!
窝棚简陋的木门和缝隙处,瞬间凝结起厚厚的、散发着幽绿寒光的冰晶。
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瞬间穿透茅草墙壁,狠狠扎入我的骨髓。
身下的草铺瞬间变得如同寒冰地狱!
“噗!”正在炼化月华的关键时刻,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冲击狠狠打断,丹田核心剧烈震荡,玉白光芒瞬间黯淡。
一股逆冲的气血涌上喉头,被我强行压下,嘴角依旧溢出一丝温热。
寒潭又爆发了!而且这一次的威势,远超以往!
几乎是同时!
“嗡!”
一股坚韧而古老的土黄色光晕,带着一种决绝的守护意志,猛地从老李头窝棚的方向爆发开来,如同大地的叹息,瞬间扩散,试图再次笼罩整个戊字药田。
然而,这一次的墨绿色寒煞狂潮,太过恐怖!
土黄色的光罩甫一接触那墨绿色的寒潮,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光罩剧烈扭曲、明灭不定,仅仅支撑了不到三息!
“呃啊——!”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从老李头的方向传来!
噗!
坚韧的土黄色光罩如同脆弱的琉璃,轰然破碎!
狂潮再无阻碍!
第265章 凌霜华的关注
刺骨的冰寒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入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
茅草窝棚瞬间化作冰窟,厚厚的、散发着幽绿寒光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所有表面。
身下的草铺冻得如同铁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渣摩擦气管的剧痛。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在恐怖的寒煞冲击下疯狂震颤。
光芒急剧黯淡,搏动变得紊乱而微弱,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机感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识海。
这墨绿寒煞,其侵蚀与冰封的威能,远非之前坠落寒潭时可比。
它蕴含着一种更深沉、更邪恶的腐朽意志,仿佛要将一切生机彻底冻结、化为永恒的冰雕。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似乎都要凝固,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冻结、生机即将彻底湮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紧贴我胸口、被体温焐热的那块赵绾绾遗留的玉石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玉白色神光!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化作一个凝练无比的光茧,将我的躯干核心区域尤其是心口和丹田位置——牢牢包裹!
这光茧散发着温暖、纯净、浩瀚无边的生命本源气息,它如同在绝对零度的寒潮中点燃了一盏不灭的神灯。
墨绿色的寒煞之气疯狂地冲击、侵蚀着光茧,发出嗤嗤的、如同强酸腐蚀般的刺耳声响。
光茧表面玉白色的光芒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被这恐怖的寒煞彻底磨灭!
然而,就在这激烈的对抗中,异变再生!
玉石碎片爆发的神性光辉,似乎与这墨绿寒煞中蕴含的某种极其精纯、却又被污染扭曲的水行本源之力,产生了某种玄奥的共鸣!
这种共鸣并非融合,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净化与剥离!
我清晰地感觉到,在玉白神光的照耀下,那狂暴冲击的墨绿寒煞狂潮,其内部结构似乎被强行解析了。
绝大部分充满了腐朽、侵蚀、冻结意志的污秽能量被神光死死阻挡、排斥在外。
但其中极小一部分、最核心、最精纯的、呈现出深邃冰蓝色的水行本源灵气,却被那玉白神光如同磁石吸铁般,强行从污秽的墨绿寒煞中剥离、牵引了出来!
这股被剥离出的冰蓝灵气,精纯、浩瀚、带着一种源自天地初开的至寒本质!
它不再狂暴邪恶,反而如同被驯服的寒冰精灵,温顺地被那包裹着我的玉白光茧,鲸吞海吸般吸纳了进去!
嗡——!!!
玉石碎片剧烈震颤!温润的玉白色光芒如同注入了强心剂,瞬间变得凝实、明亮了数倍。
光茧的防御力也随之暴涨,将剩余的墨绿寒煞牢牢抵挡在外!
更令我心神剧震的是!
这股被玉石碎片强行吸纳、净化后的精纯冰蓝灵气,并未在碎片中储存。
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般,分流出极其细微、却异常精纯的一缕。
透过光茧,无视了我的意志,直接灌注进了我的丹田——那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之中。
嘶—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冰寒与磅礴生机的洪流,瞬间在丹田内炸开。
神基核心如同久旱的沙漠突遇天河倒灌,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核心表面的暗金神纹疯狂流转,发出欢愉的嗡鸣。
那股精纯浩瀚的冰蓝灵气,在神基核心的引导下,迅速转化为温润而磅礴的神性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刷过我那布满细微裂痕的经脉和受创的脏腑!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
经脉被这突如其来的磅礴能量强行撑开、拓宽。
舒爽,深入骨髓的舒爽。
旧伤的淤塞被冲开,冻僵的血液重新奔涌,被寒煞侵蚀的生机被瞬间修复、壮大。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感受,让我几乎昏厥,却又在巨大的冲击中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清醒。
这股力量太强了!也太及时了!
我瞬间明白了赵绾绾这块玉石碎片的另一个作用,它不仅仅是指引路标,更是一件能感应、净化、吸收特定高阶能量并反哺持有者的——神性容器。
而此刻爆发的寒潭寒煞,其核心正是被某种错误力量污染扭曲的、极其精纯的水行本源。
恰好成了这神性容器最佳的食粮!
机会!
我强忍着丹田被能量洪流冲击的剧痛和经脉被强行拓宽的撕裂感,用尽全部意志,引导着那被玉石碎片净化后、源源不断涌入丹田的冰蓝灵气洪流。
不再任由核心被动吸收,而是主动将其引导向胸口的旧伤、四肢百骸的暗伤,以及识海中因压制和消耗而疲惫的神魂。
轰!
磅礴的能量在精准的引导下,效率倍增。
胸口那顽固的伤处传来清晰的、如同冰块碎裂般的声响,郁结的寒煞和淤血被瞬间冲散、净化。
四肢百骸如同浸泡在生命源泉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识海中那点疲惫的星火,在精纯能量的滋养下,瞬间壮大、凝实,散发出更加清明的光辉。
我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厚、凝实。
虽然依旧被天地规则死死压制着,无法外显灵力波动,但体内奔涌的力量感和勃勃生机,却远非之前可比。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那璀璨的玉白光茧所掩盖。
就在我沉浸在力量飞速恢复的巨大冲击中时——
“孽障!休得猖狂!”
一声清冽冰冷、蕴含着强大灵压与怒意的娇叱,如同九天惊雷,撕裂了墨绿寒潮的咆哮。
一道比寒煞更加耀眼、更加纯粹的冰蓝色剑光,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自玄清宗主峰方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狠狠劈向戊字药田上空那汹涌的墨绿寒潮!
剑光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冻结。
狂暴的墨绿寒煞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大片大片地被剑光中蕴含的极致冰寒与凌厉剑意强行冻结、粉碎、湮灭!
是凌霜华,她终于赶到了!
紧随其后的,是数道强弱不一、但同样散发着不弱气息的遁光。
玄清宗的高层力量,终于被这玄字级异动彻底惊动!
冰蓝剑光纵横捭阖,与墨绿寒煞激烈交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
狂暴的冲击波将覆盖药田的冰晶震得粉碎!
在凌霜华那绝对强势的冰寒剑意压制下,以及随后赶到的数位筑基期长老联手布下的阵法围困下,那恐怖的墨绿寒潮终于被强行遏制、压缩,如同被逼退的潮水,不甘地朝着后山寒潭方向缓缓收缩。
笼罩戊字药田的死亡冰寒迅速消退。
当最后一丝墨绿寒煞被逼回后山范围,凌霜华那清冷如霜的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寒气,如同冰雪女神般降落在戊字三号药田的边缘。
她素白的裙裾纤尘不染,手中的冰蓝色长剑吞吐着尺许长的寒芒,剑尖斜指地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她的目光首先扫过药田。原本生机勃勃的青禾草,此刻大片大片地覆盖着白霜,叶片灰败卷曲,显然生机受损严重。
但当她的目光掠过我之前抢救过的那一小片区域,尤其是那几株虽然蔫弱、却依旧顽强挺立、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碧绿的青禾草时,冰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随即,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倒伏在田埂上、生死不知的老李头,以及站在几株幸存青禾草旁、浑身覆盖着融化冰水、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我。
第266章 寒潭宝藏
凌霜华莲步轻移,瞬间来到老李头身边。
她蹲下身,伸出两根欺霜赛雪的手指,搭在老李头枯瘦的手腕上。
一股精纯冰冷的灵力探入,片刻后,她眉头紧锁。
“脏腑受创,经脉被寒煞侵蚀,根基动摇。”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凝重。
她迅速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温润药香的白色丹药,塞入老李头口中,并用灵力助其化开。
老李头灰败的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一丝,但依旧昏迷不醒。
处理完老李头,凌霜华缓缓站起身。
那双冰寒透彻的眸子,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瞬间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死死钉在我身上!
一股强大的、带着审视与探究的神识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笼罩。
这神识霸道而精准,试图穿透我的皮肉,探查我的筋骨、经脉、乃至丹田。
来了!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
丹田内那刚刚吸收了磅礴能量、正熠熠生辉的神基核心,在我疯狂的意志压制下,瞬间收敛了所有光芒,搏动也变得极其微弱、缓慢,如同风中残烛。
那奔涌的力量被死死锁在经脉深处,不敢泄露分毫,我甚至强行逆转气血,让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对眼前这位仙师的敬畏,完美演绎着一个在恐怖天威下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卑微凡俗杂役的形象。
凌霜华的神识在我体内仔细扫过。她看到了我那强健却布满细微裂痕的筋骨。
看到了我那比常人宽阔坚韧许多、却空空荡荡、毫无灵力流转痕迹的经脉。
看到了我丹田位置那一片沉寂的黑暗。
也感受到了我身上残留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润的玉白色气。
这气息与她当日救我出寒潭时感受到的、以及那日灵雨异象时一闪而逝的光芒,同源。
她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洞穿我的灵魂。
冰冷的声音带着威严,“你怀中是何物?”
我浑身一颤,仿佛被这目光和话语中的寒意冻僵。
我颤抖着、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块已经光芒尽敛的玉石碎片,双手捧着,如同献上最卑微的贡品,声音嘶哑而恐惧:“禀仙师,是弟子祖传的一块护身玉佩,刚才突然发热,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凌霜华的目光落在我掌心那块温润的玉石碎片上。
碎片通体温润,质地非凡,表面有天然形成的玄奥纹理,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暖意。
这确实像是一件拥有微弱守护之力的古玉。
她伸出纤纤玉指,隔空一点。
一股冰冷的灵力瞬间缠绕上玉石碎片,仔细探查。
碎片内部结构致密,蕴含着一种温和、宁静、守护性质的能量,层次颇高,但总量微弱,且正在缓慢逸散。
其能量性质,与她感应到的残留气息完全一致。
凌霜华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我,神识反复扫过我的身体。
依旧是那副凡俗之躯,没有丝毫灵力修炼的痕迹,更无任何隐藏修为的可能。
只有那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的心跳,以及眼中纯粹的、卑微的求生欲。
难道刚才那瞬间抵挡住寒煞核心冲击、甚至净化了部分寒煞本源的神秘力量,并非源自眼前这个杂役本身,而是这块奇异的古玉在生死关头自发护主。
而古玉护主时散逸出的精纯气息,恰好又滋养了旁边这几株青禾草,让它们侥幸未被彻底冻毙?
至于这杂役能活下来,似乎也只能归功于他离老李头最近,在老李头光罩破碎的瞬间,被古玉护住了核心,加上他自身筋骨确实远超常人,才侥幸捡回一命。
逻辑似乎说得通。一个身怀微弱守护异宝、筋骨强健的凡俗杂役,在宗门前辈的余荫和自身异宝的庇护下,于恐怖寒煞中幸存。
至于那几株幸存的草,不过是异宝护主时散逸能量的意外之喜。
凌霜华眼中的锐利审视,如同冰雪般缓缓消融,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平静。
那丝疑虑,终究被理智的分析压了下去。
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杂役,怎么可能引动甚至净化那等恐怖的寒煞本源。
定是那古玉之功。
她不再看我,仿佛我已是一块无足轻重的石头。
冰冷的目光转向后山寒潭方向,那里残留的墨绿色寒煞气息依旧令人心悸。
“冯管事!”她清冷的声音响起。
一直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直到寒潮退去才敢露头的冯管事连滚爬爬地跑过来,躬身如虾米:“在!大师姐有何吩咐?”
“李老伤势沉重,需静养。此人....”凌霜华的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依旧瑟瑟发抖的我。
“既身负照料此田之责,李老养伤期间,戊字三号药田由其暂代。若再有差池,两罪并罚!”
“是!是!谨遵大师姐法旨!”冯管事连忙应下,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有后怕,也有一丝你小子命真大的感慨。
凌霜华不再多言,身影化作一道冰蓝流光,裹挟着凛冽的寒气,瞬间射向后山寒潭深处。
其他几位长老也紧随其后,显然要去探查寒潭异动的根源。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我依旧保持着那副惊魂未定、卑微惶恐的姿态,直到所有遁光消失在后山云雾之中,才缓缓直起身,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好险!
低头看向掌心那块温润的玉石碎片。它静静地躺着,光芒内敛,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暖玉。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碎片内部,正缓慢流淌着一股浩瀚而精纯的冰蓝色能量,那是被它净化吸收的寒潭本源。
这股能量正通过碎片与我身体的接触,如同涓涓细流般,持续地、温顺地反哺着我的丹田神基核心,滋养着我的躯体。
丹田内,核心的光芒虽被强行压制,却在碎片能量的持续滋养下,如同被春雨滋润的种子,
在黑暗的土壤下,悄然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老李头重伤昏迷,戊字三号药田暂时归我打理。
凌霜华的疑虑暂时打消。
而寒潭深处那引发异动的根源,以及其中可能蕴含的、被错误扭曲的庞大水行本源,在我眼中,已不再是单纯的威胁,而是一座能助我迅速恢复力量的隐秘宝藏!
第267章 暗中发育
刺骨的余寒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每一根骨缝里。
覆盖药田的幽绿冰晶在凌霜华剑意残留的微光下缓慢消融,滴落的冰水砸在深褐灵土上,发出空洞的嗒嗒声,更衬得劫后余生的死寂。
我依旧保持着那副惊惧后虚脱的姿态,佝偻着背,双手紧攥着那块温热的玉石碎片,仿佛它是唯一能汲取暖意的火种。
冷汗混合着融化的冰水,顺着额角、脖颈淌下,浸透了粗布短褂,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却远不及心头残余的惊悸。
冯管事小心翼翼地蹭过来,蜡黄的脸上惊魂未定,看向我的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染料缸。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药田损毁的肉疼,有对我这灾星的忌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命真硬的感慨。
他喉咙里咕哝了几下,最终只是干巴巴地甩下一句,声音带着劫后脱力的沙哑:“听见大师姐的话了?李老,唉,算是废了。这摊子,你先顶着!弄坏了草,小心你的皮!”
他没提刚才那诡异的玉光,也没提那几株离奇存活的青禾草。
寒潭爆发的恐怖和大师姐的威压,显然让他选择了最省心的处理方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胡乱指点了下旁边一个同样吓傻的杂役,两人七手八脚地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老李头抬起,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外门简陋的医寮方向挪去。
戊字三号药田,这片被死亡寒潮蹂躏过的角落,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以及大片大片覆盖着白霜、生机黯淡、叶片卷曲如同垂死之手的青禾草。
空气里残留着冰寒的煞气和灵植枯萎前散发的、带着绝望意味的淡淡苦香。
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随之而来的是身体被掏空般的巨大疲惫和丹田深处隐隐的绞痛。
强行压制神基核心、逆转气血伪装虚弱,在寒煞冲击和玉石碎片能量洪流的双重撕扯下,这具躯壳承受的压力已逼近极限。
我踉跄一步,扶住冰凉的锄头柄才勉强站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被拓宽经脉带来的、火辣辣的钝痛。
但,疲惫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我缓缓摊开紧握的掌心。玉石碎片安静地躺在那里,温润依旧,光华内敛,触手是令人心安的暖意。
然而,我的意念沉入其中,却仿佛触摸到了一片深邃、浩瀚、正在缓慢旋转的冰洋。
精纯到令人颤栗的冰蓝色本源能量,被碎片的神性牢牢束缚、净化,化作温顺的洪流,持续不断地透过碎片与身体的连接,涓涓注入我的丹田。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突逢天降甘霖,贪婪地吮吸着这股精纯的滋养。
核心表面的暗金神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亮起,如同解冻的河床下奔涌的暗流。
它搏动得沉稳而有力,每一次舒张收缩,都泵出温润磅礴的神性本源之力,冲刷着四肢百骸。
胸口那道顽固的旧伤处,传来清晰无比的喀嚓轻响,仿佛最后一块淤塞的寒冰被彻底冲碎、消融。
撕裂般的痛楚被一股暖洋洋的麻痒取代,郁结的滞涩感一扫而空。
被寒煞侵蚀的细微冻伤、白日劳作积累的暗损,在这股沛然生机的冲刷下,以肉眼可感的速度弥合、修复。
识海中那点疲惫的星火,得了滋养,瞬间壮大凝实,散发出更加清冽、敏锐的光辉,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力悄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力量!
虽然依旧被那无形的天地规则巨网死死压制着,无法显化分毫灵力波动。
但体内奔涌的、前所未有的充盈感,筋骨血肉间蕴含的爆炸性力量,以及精神层面的清明与坚韧,都清晰地告诉我。
恢复的进程,被这场恐怖的寒煞危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强行推进了一大步!
寒潭,那墨绿色的恐怖之源,在别人眼中是吞噬生机的绝地,在我这里,竟成了淬炼己身、滋养神基的宝库。
这个念头带着冰冷的狂喜,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目光扫过眼前狼藉的药田。
大片青禾草生机凋零,蔫头耷脑。
若不能挽救,冯管事的威胁绝非空谈。
后山寒潭的异动,必然引来宗门更高层的关注和更严密的探查,甚至封锁。
凌霜华眼中那暂时消弭的疑虑,难保不会在某个时刻卷土重来。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紧迫的形式。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灵植枯萎的苦涩涌入肺腑,压下心头的波澜。
当务之急,是这片药田。
我走到那几株之前被我以神性力量强行吊住生机、又在玉光余荫下侥幸未被彻底冻毙的青禾草旁。
它们叶片依旧蔫软,碧色黯淡,但根茎处顽强地透着一丝微弱生机,如同寒夜中不肯熄灭的残烛。
意念小心翼翼地沉入丹田,分出一缕比发丝更细、精纯凝练的玉白神性之力,混合着对草木生机的微弱感悟,顺着指尖,无声无息地渗入脚边的灵土,温柔地包裹住其中一株受损青禾草的根系。
这一次,不再是仓促间的急救,而是有意识的滋养和引导。
玉骸古神的神性本源,其生命层次之高,对于这低阶灵植而言,本身就是最顶级的补药。
这缕微弱的力量,如同最高明的医师,小心翼翼地避开灵草本身脆弱的脉络结构,精准地作用于它受损的生命核心,激发其残存的生机,引导它吸收灵土中残存的、未被寒煞彻底污染的灵气粒子。
奇迹在无声中上演。
那株蔫软的青禾草,细长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舒展开来。
灰败的色泽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去,从叶尖开始,一点一点地重新染上微弱的碧意。
虽然依旧孱弱,但那股濒死的颓败之气,正被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新生力量所取代。
可行!
我心中一定,不再犹豫。
强忍着连续动用神性力量带来的精神疲惫和丹田的空虚感,如法炮制。
一株,又一株。
我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只是笨拙地蹲在田里,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蔫草的根部,偶尔捧起一抔湿润的灵土覆盖上去,像个心疼作物的老农。
唯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次指尖触及灵土,都是一次精微的生命力输送与引导。
汗水再次浸透后背,脸色在刻意的控制下显得更加苍白疲惫。
丹田核心的光芒在输出时被压制到极限,搏动模拟出虚弱感。
然而,在我专注的意念引导和玉石碎片持续反哺的支撑下,一小片区域内的青禾草,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枯萎的进程被强行止住,甚至开始了缓慢的逆转。
虽然远未恢复健康,但那抹挣扎求存的绿意,在一片灰白死寂中,显得格外刺眼。
时间在无声的救治中流逝。日头西斜,将山峦和梯田染上一层冰冷的青灰色。
当最后一株尚有挽救希望的青禾草被注入一缕神性生机后,我几乎虚脱般地坐倒在冰冷的田埂上,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一副力竭的模样。
眼前一小片区域,蔫软的青禾草勉强支棱着,透出劫后余生的顽强绿意,与周围大片彻底冻毙、灰白卷曲的枯草形成了凄凉的对比。
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剩下的,只能看这些草自己的造化,以及如何应对冯管事和李老可能的诘问。
第268章 求仙
暮色四合,山风带着浸骨的凉意吹过药田,卷起几片枯败的草叶。
我挣扎着起身,扛起那把冰冷的灵锄。
锄刃上简陋的符文在暮色中黯淡无光。
目光越过层层梯田,投向那片被愈发浓重云雾笼罩的后山。
寒潭的方向,一片死寂。凌霜华和其他长老的遁光早已消失不见,不知在深处遭遇了什么。
那里是险地,也是希望之地。
怀中的玉石碎片传来温润的触感,内部那浩瀚的冰蓝能量如同沉睡的宝藏。
回到那间散发着霉味的茅草窝棚,黑暗和冰冷瞬间包裹上来。
我盘膝坐在草铺上,没有立刻开始捕捉月华。
意念沉静如水,反复咀嚼着寒煞爆发时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玉石碎片净化、转化寒煞本源能量的那个瞬间。
那种更高层面的规则运用,那种精纯能量的剥离与吸纳玄奥无比,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可以被理解的道。
一丝明悟,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识海中悄然点亮。
或许恢复力量的关键,不仅仅在于吸收能量,更在于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理解玉石碎片运作的理,并尝试模仿,甚至掌控?
夜渐深,厚重的云层依旧遮蔽着天穹,只有极其稀薄的几缕青灰色天光,吝啬地从窝棚的破隙中漏下。
我闭上眼,不再强求捕捉月华。全部心神沉入丹田,引导着玉石碎片持续反哺的精纯冰蓝灵气,温养着神基核心,修复着白日的消耗,同时,意念如丝,一遍遍回溯、解析着那净化与转化的玄奥韵律。
茅草窝棚的霉味混杂着灵土与枯草的微腥,成了夜晚唯一的背景。
盘坐于冰冷草铺,意念沉入丹田。
玉白暗金的核心在碎片持续反哺的冰蓝灵气滋养下,搏动沉稳,光华内敛却凝实。
经脉拓宽后的空荡感正被温润磅礴的神性本源之力缓慢填充,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无声的涨潮。
然而,就在我尝试引导这股新生力量,如同梳理溪流般温养四肢百骸时,异变陡生。
碎片反哺的冰蓝灵气精纯浩瀚,与神基核心转化的神性本源同源,本应温顺融合。
但此刻,当我的意念试图细致操控、将其分流向那些因白日救治灵草而略显疲惫的细微经络时,一股源自天地规则的无形巨力骤然降临。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纠正。
它粗暴地干涉着我的引导,仿佛我试图运行的是一条被此界法则彻底锁死的“非法”路径。
嗡——!
丹田核心猛地一颤!原本温顺流淌的神性本源之力瞬间失去了约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骤然掀起狂暴的乱流!
轰!
力量在体内失控!
那精纯磅礴的能量不再遵循任何路径,化作无数股灼热与冰寒交织的狂飙,在拓宽却依旧布满细微裂痕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我猛地弓起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腹。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
无数道滚烫的钢针在经脉中疯狂穿刺、搅动。
又有冰冷的寒气紧随其后,冻结着被撕裂的伤口,带来冰火交煎的极致酷刑。
新生的、相对脆弱的经脉壁在这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痕肉眼可见地扩大。
冷汗瞬间浸透全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
丹田核心的光芒因这突如其来的内乱而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崩解。
碎片反哺的能量依旧源源不断,却成了火上浇油的薪柴。
我死死守住识海最后一丝清明,用尽全部意志去收束、去压制那失控的能量洪流。
意念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舢板,一次次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拍碎。
不行,这样下去,不等暴露,自己就要被这无法掌控的力量从内部撕成碎片。
必须有一条合法的路径,一条被此界规则认可的、疏导和炼化灵气的路径。
功法,我需要这个世界的修炼功法,哪怕是最基础、最粗陋的引气法门。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在无尽的痛苦中异常清晰。
翌日,戊字三号药田。
晨曦的青灰光线穿透稀薄的雾气,照亮一片狼藉。
大片冻毙的青禾草如同灰白色的墓碑,只有我昨夜竭力抢救的那一小片区域,蔫软的草叶在晨光中艰难地透着一丝顽强的碧意,如同劫后余生的伤兵。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田间劳作,脸色比昨日更加惨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每一次挥动锄头,每一次弯腰除草,都牵扯着体内尚未平息的剧痛。
经脉如同被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子填满,每一次灵力的微弱流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
冷汗从未停止,浸湿的粗布短褂紧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虚脱的寒意。
这副模样,倒是不用刻意伪装根基虚浮了。
任谁看来,都是一个被寒煞余威伤及根本、行将就木的可怜虫。
“张哥!”熟悉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压低从田埂传来。
林石头猫着腰,像做贼一样溜了过来,黝黑的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浓重的担忧。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片偏僻角落,才凑到我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我的亲哥哎,你这脸色怎么比死人还难看?昨晚寒煞又冲着你来了?”
我停下锄头,拄着锄柄,艰难地喘息着,嘶哑开口,每一个字都牵扯着痛楚:“没事,就是旧伤被寒气一激,有点压不住。”我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胸口,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痛苦表情。
林石头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我布满冷汗的额头和毫无血色的脸,眼中的担忧变成了真切的恐惧:“这…这可怎么好?冯管事昨天还撂下话了,要是药田再出大岔子,真要把你扔寒潭啊!你这身子骨。”他急得抓耳挠腮。
机会!
我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身体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一把抓住林石头的胳膊,手指冰凉且用力,传递着垂死挣扎的信号:“石头兄弟,帮我最后一次。”
“你说!你说!”林石头被我抓得生疼,又不敢挣脱,连忙应道。
“我祖上传下点土方子。”我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晕厥,“需要一点引子配合药汤,或许能吊住这口气。”
“引子?啥引子?你说!我去弄!”林石头拍着胸脯。
“要一点引气的门路。”我声音越来越低,凑到他耳边,气若游丝,“就是最基础的那种,怎么把天地间那点凉丝丝的气儿引到身体里定住,别让它乱跑的门道。”
林石头浑身一僵,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引…引气?!张哥!你想干嘛?!那可是仙师老爷们的东西!私传功法是…是要废修为、逐出宗门的!我可不敢!”
“不是…功法…”我艰难地摇头,脸上露出绝望和哀求。
“就一点最粗浅的引气入体的笨法子口诀或者图形都行,能帮我定住体内那股乱窜的寒气就行。”
我捂着小腹,脸上痛苦扭曲,“那股气在肚子里乱撞,要炸了,兄弟救我…”
第269章 问道
我的表演逼真到了极致。
濒死的绝望、对乱窜寒气的恐惧、以及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卑微哀求,透过苍白的面容、颤抖的身体和嘶哑断续的话语,清晰地传递给了林石头。
林石头看着我这副惨状,听着我体内那似乎真的随时会炸开的寒气,又想起冯管事冰冷的威胁,脸上挣扎变换。
恐惧、义气、对规矩的敬畏、以及一丝他都要死了还怕什么规矩的念头激烈交锋。
最终,他猛地一跺脚,脸上露出一副豁出去的悲壮:“罢了!算我林石头欠你的!你等着!”
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再次猫着腰,飞快地消失在梯田的垄沟间。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体内的能量乱流并未平息,每一次剧痛的袭来都如同酷刑。
我一边强忍着痛苦继续笨拙地除草松土,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每一道远处的人影晃动,都让我心头一紧。
直到日头偏西,暮色渐起。
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才鬼鬼祟祟地再次出现在田埂尽头。
林石头满头大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他飞快地窜到我身边,背对着药田方向,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腻破布层层包裹的、巴掌大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中。
入手是一块粗糙、带着浓重汗味和土腥气的兽皮?或者某种坚韧的植物纤维鞣制的皮卷。
“快,拿着,藏好!”林石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就是这个!《引气诀》!外门杂役私下里偷偷传抄的最基础的引气入门口诀!只有前三层!还是残缺的!千万别让人知道!看完了用火烧掉!千万!千万!”
他语无伦次地交代完,仿佛手里捧的是烧红的烙铁,又像怕沾上什么脏东西,猛地缩回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我什么都不知道!没给过你东西!你也从来没问过我!记住了!”
说完,他再不敢看我,掉头就跑,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仿佛后面有厉鬼追赶。
我紧紧攥住手中那卷带着林石头体温和恐惧的粗糙皮卷,感受着它粗粝的质感,如同握住了唯一的生机。
回到散发着霉味的窝棚,迫不及待地点燃一小截林石头不知何时偷偷塞给我的劣质蜡烛头。
昏黄摇曳的光线下,我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卷油腻破布包裹的皮卷。
一股劣质墨汁和汗渍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
皮卷本身鞣制粗糙,边缘磨损起毛,显然被无数双手摩挲过。
上面用炭条或者某种劣质墨汁,歪歪扭扭地画着几幅极其简陋的人体图形,标注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穴位点,旁边配着几行同样潦草、甚至有不少错别字的口诀。
“意守丹田,气感自生,引气如丝,顺脉而行,周天流转,涤荡凡尘。”
字句粗陋,图形模糊,甚至有些关键的经脉线路都画得似是而非。
这所谓的《引气诀》,与其说是功法,不如说是一张漏洞百出、语焉不详的说明书,甚至可能是某个识字不多的杂役凭借模糊记忆或道听途说胡乱抄录的残本。
但此刻,它在我眼中,却比任何神功秘籍都珍贵!
它提供了一个框架,一个被此界规则认可的、最基础的、用于引导和约束气的框架!
我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强忍着识海因剧痛和疲惫传来的眩晕感,将那些粗陋的图形和错漏的口诀死死烙印在脑海。
意守丹田,引气如丝,顺脉而行…
对照着这简陋的指引,我再次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强忍着体内依旧肆虐的剧痛,将全部意念沉入丹田。
这一次,不再试图操控那精纯磅礴的神性本源,而是模仿着皮卷上那粗陋的法门,用意念去勾勒丹田的位置,去想象有一缕微弱的气流,正被自己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捕捉”到丹田之内。
笨拙,滞涩。
意念的引导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穿针引线。
体内狂暴乱窜的神性力量对这拙劣的模仿嗤之以鼻,依旧我行我素地冲撞着。
但,就在我按照那错漏百出的口诀,尝试用意念引导一缕微弱的神性之力,沿着皮卷上一条模糊标注的、名为手太阴肺经的路线运行时。
嗡!
那股无处不在、冰冷而宏大的规则巨网,其压制之力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松动!
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在某个特定的、被认证的节点,为这按照合法路径运行的、微不足道的气丝,悄然打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这缝隙小得可怜,对狂暴的整体力量而言杯水车薪,但那瞬间的、规则层面的认可感,如同黑暗囚笼里透进的第一缕光!
有效!
我精神大振,强忍着剧痛和识海的眩晕,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这粗陋不堪、错漏百出的《引气诀》。
意念笨拙地引导着体内狂暴力量中微不足道的一丝,沿着皮卷上那些模糊的线路,艰难地、缓慢地推进。
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巨大的精神消耗。
每一次推进,那无形的规则巨网似乎就网开一面一丝丝,让这一丝微弱的力量得以按照合法的路径流淌。
渐渐地,那狂暴乱窜的整体能量洪流,似乎被这微弱却合法的溪流吸引、带动了一丝丝。
虽然绝大部分力量依旧在横冲直撞,但至少,有那么一丝一缕,开始尝试着跟随这条被规则认证的、狭窄而粗糙的河道。
痛苦依旧,但希望已在剧痛中萌芽。
在这简陋的窝棚里,在这粗劣的皮卷指引下,一场卑微却至关重要的偷渡,在规则巨网的缝隙间,悄然开始。
日子在剧痛与笨拙的偷渡中缓慢爬行。
戊字三号药田的狼藉依旧,大片冻毙的青禾草如同灰白的疮疤。
我每日拖着仿佛灌满碎玻璃的身躯,在田间笨拙地劳作,脸色苍白,脚步虚浮,锄头挥动间带着隐忍的滞涩。
这副形销骨立的模样,成了寒煞伤及根本最有力的注脚,连偶尔路过的杂役都下意识绕开,仿佛怕沾上晦气。
窝棚的黑暗成了唯一的庇护。劣质蜡烛头燃尽的焦糊味混杂着霉味。
我盘膝于冰冷的草铺,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引导着体内狂暴力量中那微不足道的一丝,沿着兽皮卷上那模糊、错漏的线路,在撕裂般的痛楚中,艰难推进。
《引气诀》的粗陋与残缺,使得这偷渡之路布满荆棘。
意念的引导稍有不慎,那一丝被勉强约束的力量便会脱缰,重新汇入狂暴的乱流,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识海因高度集中和持续的痛楚而疲惫欲裂,每一次入定结束,都仿佛从血池中捞出,浑身被冷汗浸透。
然而,痛苦之下,是缓慢而真实的改变。
随着对那粗陋法门一遍遍的机械重复,对意守丹田、引气如丝这些模糊概念的笨拙模仿。
那股无处不在的规则压制巨网,其网开一面的缝隙,似乎被这微弱却持续的合法溪流,悄然撑开了一丝丝。
丹田内狂暴乱窜的整体能量洪流,开始有极其微弱的一部分,被这条狭窄、粗糙但被认证的河道所吸引、归拢。
虽然绝大部分力量依旧桀骜不驯,在经脉中左冲右突,带来持续的钝痛。
但至少,丹田核心的搏动,在玉石碎片持续反哺的冰蓝灵气滋养和这微弱合法路径的疏导下,正变得愈发沉稳、凝练。
胸腹间那火辣辣的撕裂感在减轻,新拓宽的经脉壁在狂暴能量的反复冲刷和神性本源的滋养下,正悄然变得坚韧。
如同被反复锻打的铁胚,杂质被挤出,结构在痛苦中重组、强化。
第270章 考核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当最后一缕精纯的冰蓝灵气被碎片反哺、融入核心。
当我再次用意念引导着一股比最初粗壮了数倍的神性溪流,沿着那条被认证的手太阴肺经路线,完成了一个虽然滞涩却完整无缺的循环时——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通畅感瞬间传遍全身!
那狂暴的整体能量乱流,似乎被这完整的循环所震慑,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虽然下一刻又恢复了冲撞,但其狂暴的程度,竟肉眼可见地减弱了一丝!
更重要的是,胸腹间那持续了半个月、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撕裂剧痛,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只剩下一种力量充盈却又被无形枷锁束缚的鼓胀感。
伤势终于压制住了!
我缓缓睁开眼,黑暗中,瞳孔深处仿佛有玉白色的微光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沉的黑暗吞没。
轻轻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一股远超从前的力量感在筋骨血肉间奔涌,却又被死死压制在体内,无法外泄分毫。
成了!这具神基之躯,终于在此界粗陋功法的掩护下,初步适应了规则,稳住了根基。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日。
这日清晨,灰蒙蒙的天光刚刚洒落戊字药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呵斥声,便如同惊雷般打破了山坳的沉寂!
“林石头!给老子滚出来!”
“吃里扒外的东西!谁给你的狗胆!”
“捆起来!押去惩戒堂!”
冯管事那尖利刻薄、因愤怒而变调的声音,如同破锣般炸响,其中还夹杂着林石头惊恐绝望的哭喊和挣扎声。
我的心猛地一沉!
糟了!
我几乎是本能地,我丢下锄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杂役聚居的窝棚区疾步走去。
脚步看似依旧虚浮踉跄,眼神却沉静如冰。
只见林石头被两个身材魁梧、穿着灰色短褂、显然是外门执法弟子的壮汉死死扭住胳膊,像拖死狗一样从他那间破窝棚里拽了出来。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淌血,身上的灰褂被撕破了好几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冯管事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嘴唇气得直哆嗦,指着林石头的鼻子破口大骂:“小畜生!老子待你不薄,你竟敢私传宗门引气口诀!你长了几个脑袋?!说!那兽皮卷哪来的?!是不是你偷的?!”
“没…没有!冯管事!不是我偷的!是…是…”林石头吓得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当看到我走近时,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涌上更深的恐惧,死死咬住了嘴唇,低下头不敢再看。
“还敢狡辩?!”一个执法弟子狠狠一拳捣在林石头肚子上。
“呃啊!”林石头痛得蜷缩起来,像只煮熟的虾米,涕泪横流。
“住手!”
嘶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场中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
我一步步走近,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在晨风中显得单薄,眼神却平静地看着暴怒的冯管事和凶神恶煞的执法弟子。
“冯管事,”我的声音平稳,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感,却字字清晰,“引气诀,是我求他帮我弄的。与他无关。”
死寂。
窝棚区看热闹的杂役们瞬间屏住了呼吸,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找死的怜悯。
冯管事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的干柴,瞬间从林石头身上转移。
他猛地转过身,细小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几乎要喷出火来:“张若晦?!是你!好!好!好!一个根基虚浮的病秧子,一个吃里扒外的贼骨头!”
“你们倒是蛇鼠一窝!都给我拿下一并押去惩戒堂!按门规,私传功法,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宗门,重则…哼!”
他最后一声冷哼,带着刺骨的寒意。
两个执法弟子松开半死不活的林石头,狞笑着朝我逼来。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劲风,就要抓向我的肩膀。
“等等。”
一个苍老、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人群后方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那两个气势汹汹的执法弟子动作猛地一顿。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
老李头佝偻着背,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枯树枝当拐杖,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了过来。
他脸色依旧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走路时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显然,寒潭爆发时强行抵御寒煞和守护药田带来的重创,远未痊愈。
但他的眼神,那浑浊的眼眸深处,此刻却不再是漠然或疲惫,而是一种沉淀了岁月、洞悉世事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他走到近前,浑浊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蜷缩呻吟的林石头,最后落在我身上,停顿了片刻。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苍白的伪装,看到了我体内那被粗陋功法约束却依旧奔涌的力量。
“冯管事,”老李头的声音干涩,语速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宗门规矩,私传功法,确是大罪。”
冯管事面对老李头,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但依旧梗着脖子:“李老!您也看到了!这俩…”
老李头抬手,枯瘦如柴的手指微微摆了摆,打断了冯管事的话。
他浑浊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缓缓道:“不过规矩里,也留了一道缝。”
“哦?”冯管事一愣。
“《外门弟子规》第七条附则,”老李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凡杂役弟子,若能自行感悟引气,并经考核闯过砺心、锻骨、问心三关,正式晋升外门弟子者…其先前为求道而涉险之举,若未造成恶果,可酌情免于追责,视为向道心坚,破格之始。”
人群一阵骚动,这条附则太过冷门,大多数杂役甚至都没听说过。
冯管事脸色变幻,细小的眼睛在我和老李头之间来回扫视,惊疑不定:“李老,您的意思是?”
老李头拄着枯枝,微微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此子张若晦,身负旧伤,根基虚浮不假。然,其照料药田,尚算尽责。此次寒潭异动,药田受损,非其之过。他求取引气诀,虽有违例,其情可悯,其或可察。”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既然他已窥得引气门径,与其按私传功法重罚,徒损宗门人力,不若给他一个机会。”
老李头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让他,去闯那外门弟子晋升的三关!闯得过,便是他命不该绝,造化使然,按附则,前事不究,正式入外门。闯不过…”
老李头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声音冰冷如后山寒潭的水。
“那便是根基浅薄,自不量力,死于关内,也怨不得旁人。正好,一了百了,也省了惩戒堂的麻烦。”
第271章 试刀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惊愕,有怜悯,有嘲讽,更多的是看死人般的冷漠。
外门弟子晋升三关——“砺心”、“锻骨”、“问心”。
那是对有灵根、有师承、经过系统培养的候选弟子都堪称艰难的考验。
死亡率向来不低,让一个根基虚浮、重伤初愈、靠偷学粗浅口诀才勉强引气的杂役去闯,这哪是机会,分明是送他去死!
老李头这哪是求情,分明是递了一把更锋利的刀!
冯管事脸上的惊疑渐渐化作了然,甚至带上了一丝残忍的快意。
他看向老李头,微微点头:“李老所言甚是在理!”
他转向我,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张若晦,李老慈悲,给你指了条明路,你可敢接下?去闯那三关?”
压力如同冰冷的山峦,轰然压下。
林石头蜷缩在地上,停止了呻吟,惊恐绝望地看着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说“别答应”。
我站在原地,晨风吹动破烂的灰褂。
体内,那被粗陋功法约束着的神性力量,在巨大的压力下,如同被激怒的潜龙,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咆哮。
老李头浑浊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深处,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你体内蛰伏的力量,究竟是虚有其表的幻影,还是真能撕开这绝境的爪牙?
退,是惩戒堂的酷刑,林石头也难逃重罚,暴露风险剧增。
进,是九死一生的绝关,但若闯过便是海阔天空。
一个正式的身份,一个摆脱杂役桎梏、更接近此界核心、甚至可能接触到寻找同伴线索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测试,测试这具神基之躯,在此界规则压制下,凭借粗陋功法与玉石碎片,究竟能爆发出何等力量的绝佳战场!
我缓缓抬起头,迎向冯管事那残忍的目光,迎向老李头那深不可测的审视。
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
嘶哑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晨光中:
“弟子,愿往。”
嘶哑的声音落定,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凝固的空气中荡开一圈无声的涟漪。
冯管事细小的眼睛里最后一丝惊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轻松和快意。
他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好,有胆色!不愧是李老看中的人!”
他特意加重了看中二字,带着浓浓的讥讽,“明日辰时,砺心崖下,自有人带你入关!林石头,”他踢了踢地上蜷缩的身影,“滚去药田干活!再出差错,两罪并罚!”
两个执法弟子松开林石头,眼神冷漠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跟着冯管事扬长而去。
看热闹的杂役们也如同潮水般退去,窃窃私语中夹杂着“不知死活”、“李老这是让他去死啊”之类的低语,投向我的目光只剩下纯粹的怜悯和看戏的冷漠。
山坳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晨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和林石头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我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想扶他。
“别碰我!”林石头猛地瑟缩了一下,抬起沾满泥土和泪痕的脸,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张哥…你…你糊涂啊!那三关…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为了我…不值得…”
他的恐惧如此真切,带着对那三关深入骨髓的畏惧。
我收回手,看着他,嘶哑的声音平静无波:“你帮我,我承情。事因我起,自当由我了结。死关未必不是生门。”
最后一句,轻得如同自语。
林石头怔怔地看着我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封之湖。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我没有再理会他,转身,拖着看似依旧虚浮的脚步,走向那片狼藉的戊字三号药田。
锄头冰冷的木柄入手,深褐色的灵土在脚下延伸。
第二日,砺心崖。
老李头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那浑浊目光中深藏的审视和那近乎冷酷的机会,如同无形的烙印,刻在心头。
是试探还是借刀?亦或者真的留有一线生机?
体内的神性力量在巨大的压力下奔涌咆哮,却被那粗陋的《引气诀》法门和更强的意志死死约束着,如同被压抑的熔岩。
玉石碎片在怀中散发着温润的暖意,内部那浩瀚的冰蓝能量依旧在缓慢流淌、反哺。
我需要力量!
需要更熟悉这具身体在此界规则下的爆发方式!需要彻底掌握那粗陋法门下的合法路径!
锄刃破开坚韧的灵土,带起湿润的土块。
动作依旧笨拙迟缓,眼神却锐利如鹰,捕捉着每一次筋骨发力、每一次气息流转的细微变化。
意念沉入体内,引导着那一缕被合法约束的神性溪流,在拓宽坚韧的经脉中加速奔流,模拟着冲击、抵御、爆发的姿态。
时间在无声的蓄力中飞逝。
暮色再次笼罩窝棚。
我没有点蜡烛,盘膝坐在冰冷的草铺上,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
兽皮卷上那粗陋的图形和口诀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修正、完善。体内,那一缕被规则认可的神性溪流,在我的意念催动下,沿着手太阴肺经的路线,开始了一次次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的循环。
每一次循环完成,那股无处不在的规则压制巨网,缝隙便似乎被撑得更开一丝。
丹田核心搏动得愈发沉稳有力,玉白暗金的光华在极力压制下依旧透出凝练的质感。
狂暴的整体力量虽然依旧桀骜,但在核心的统御和溪流的引导下,其冲撞的势头,正被一点点驯服、归拢。
痛苦并未消失,只是从撕裂的剧痛,转化为一种力量充盈却被无形枷锁束缚的鼓胀感和灼热感。
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按住了山口。
一夜无眠。
当第一缕青灰色的天光刺破窝棚的缝隙,我缓缓睁开眼。
瞳孔深处,玉白色的微光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沉静覆盖。
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嗡鸣。
苍白的脸色依旧,但那份虚弱感,已被一种内敛的、如同磨砺过的刀锋般的锐气所取代。
今日,便是试刀之时!
第272章 砺心路
辰时初刻。
砺心崖。
这是一片位于主峰侧翼、被巨大力量硬生生劈开的险峻断崖。
崖壁陡峭如刀削斧劈,呈一种压抑的暗沉铁灰色,寸草不生。凛冽的山风如同无形的鞭子,
在崖壁间穿梭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崖底,一片不大的空地,地面同样覆盖着坚硬的灰黑色岩石,被岁月和某种力量磨砺得光滑如镜,冰冷刺骨。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整块黑色巨石雕凿而成的古朴石门。
石门紧闭,表面没有任何雕饰,只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重感,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
石门旁,早已站着一人。
正是昨日跟随冯管事的一个执法弟子,身材魁梧,脸色冷漠如石。
他怀里抱着一柄带鞘的长刀,刀柄磨损得发亮。
空地边缘,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人影。
有昨日看热闹的杂役,也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外门弟子,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和冷漠。
冯管事抱着胳膊站在最前面,细小的眼睛眯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林石头躲在人群最后面,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攥着衣角,不敢抬头。
我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波澜。
那些目光扫过我依旧苍白的脸和破烂的灰褂,便失去了兴趣,仿佛在等待一场早已注定的行刑。
“张若晦?”抱刀的执法弟子声音冰冷,毫无感情,“规矩都知道了?”
我微微颔首。
“砺心路,就在这石门之后。”
执法弟子指了指那沉重的黑色石门,声音如同刀刮铁石,“踏进去,便无回头路。要么活着走出来,要么…死在里头。准备好了,就进去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鼓励,只有冰冷的宣判。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崖壁特有的铁锈味和刺骨寒意涌入肺腑。
体内,那奔涌的神性力量如同被唤醒的凶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玉石碎片在怀中微微发烫,传递着温润的暖意和浩瀚的底气。
目光扫过人群。冯管事的冷笑,林石头的恐惧,还有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老李头那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出现了。
他拄着枯枝,浑浊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我身上,平静依旧,深不可测。
我收回目光,不再犹豫。
迈步,走向那扇沉重的黑色石门。
脚步落在冰冷的灰黑色岩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走到石门前,那沉重、冰冷、隔绝一切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两个深陷的掌印轮廓。
按照听来的规矩,我将双手按在那冰冷的掌印轮廓之中。
触手冰凉刺骨,就在双掌按实的刹那——
嗡!
沉重的黑色石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远比外界更加凛冽、更加狂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罡风,裹挟着无数尖锐如刀的碎石屑,瞬间从门缝中狂涌而出!
同时,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岳的巨大压力,轰然降临。
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在了我的肩头、背脊、乃至灵魂之上!
砺心路,开始了!
没有半分迟疑,我迎着那足以撕裂凡俗肉身的罡风和那恐怖的重压,一步,踏入了那黑暗冰冷的石门之后!
轰隆!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瞬间闭合,将最后一丝天光隔绝在外。
眼前,并非想象中漆黑一片的甬道。
而是一条向上延伸的、看不到尽头的石阶。
石阶宽仅三尺,悬浮在绝对的黑暗虚空之中。
每一级台阶都由同样的暗沉铁灰色岩石构成,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玄奥符文。
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明灭,散发出冰冷、沉重、令人心神压抑的恐怖气息。
正是它们,构成了那无处不在、沉重如山岳的规则压力。
更可怕的是那呼啸的罡风,它们并非自然之风,而是由无数细碎的、高速旋转的冰刃和尖啸的灵魂冲击波混合而成。
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无孔不入地穿刺着肌肤、骨骼,更直接冲击着识海,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无穷无尽的幻象诱惑,放弃吧,躺下吧,沉眠吧……
“呃!”
刚一踏上第一级石阶,那双重叠加的恐怖压力便如同两座大山狠狠砸落。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
识海被那尖啸的灵魂冲击撞得嗡嗡作响,无数幻象碎片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体内的神性力量本能地就要爆发反抗。
“引气如丝,顺脉而行,周天流转。”
粗陋的《引气诀》口诀在识海中如同惊雷般炸响!
强忍着爆发的冲动,我死死守住识海清明,意念瞬间沉入丹田,按照那笨拙模仿的法门,强行引导着体内奔涌的力量,沿着那条狭窄粗糙的河道——手太阴肺经的路线疯狂运转!
嗡!
就在神性溪流按照路径奔涌的刹那,那作用于身体和灵魂上的恐怖压力,似乎被那流转的符文规则认可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沉重得让人窒息,虽然罡风的冰刃依旧刮骨削肉,灵魂冲击依旧撕裂神魂,但至少,那最直接的、足以瞬间将凡人压成肉饼的规则重压,被削弱了一线。
这一线,便是生机。
我低吼一声,顶着那足以撕裂灵魂的罡风和依旧恐怖的重压,猛地踏上了第二级石阶。
嗤啦!
狂暴的冰刃罡风瞬间撕裂了本就破烂的灰褂,在坚韧的皮肤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鲜血刚涌出,便被极寒冻结,灵魂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识海壁垒上,幻象变得更加狰狞。
剧痛!冰冷!眩晕!
身体在重压下微微颤抖,每一步都如同背负山岳前行。
但体内的神性溪流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运转得更加疯狂、更加凝练。
那粗陋的法门被一遍遍极限催动,与无处不在的规则符文进行着最直接的对抗与磨合。
一步!又一步!
石阶在脚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幽蓝的符文在黑暗中明灭,如同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卑微的攀登者。
血痕在增加,冻结的伤口被新的罡风撕裂,又再次冻结。
识海壁垒在连绵不断的灵魂冲击下发出哀鸣,全靠神基核心散发的玉白光芒和玉石碎片传递的温润暖意死死支撑。
速度越来越慢,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汗水混合着血水刚渗出便被冻结,在皮肤表面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罡风的尖啸、灵魂冲击的轰鸣、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体内那如同洪钟大吕般越来越响的神性溪流奔涌之声。
五十级,八十级,一百级。
压力在叠加,罡风在增强,灵魂冲击变得如同实质的利剑!
体内的神性溪流运转到了极限,那粗陋的河道仿佛要被奔涌的力量撑爆。
剧痛从经脉深处传来,识海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要将意识淹没。
“躺下吧,何必挣扎。”
“放弃吧,沉眠才是解脱。”
“你的同伴早已化为枯骨。”
恶毒的幻象在识海中疯狂滋生。
意识开始模糊,脚步变得踉跄。
第273章 藏灵诀
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恐怖的压力碾碎,被罡风撕成碎片,被幻象拖入永恒的沉眠。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
丹田深处,那玉白暗金的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吼——!”
一声源自生命本源的、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处炸响。
核心表面的暗金神纹疯狂流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神性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冲破那粗陋《引气诀》的河道束缚。
但这一次,这股力量并未失控乱窜!
它在爆发的瞬间,竟本能地、无比精准地循着那被无数遍极限运转而近乎烙印在身体本能中的路径狂暴地奔涌而出!
轰!
身体表面,一层极其微弱、却凝练到实质的玉白色光晕猛地透体而出。
虽然瞬间就被周围恐怖的规则压力和罡风撕扯得明灭不定,却顽强地抵御着。
识海中的幻象被这源自神基核心的咆哮瞬间震散。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
借着这股爆发的力量,我猛地踏前一步,硬生生扛着倍增的压力,踏上了第一百零一级石阶。
然而,就在这爆发的力量即将推动我继续向上时——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仿佛带着规则怒意的恐怖压力,如同无形的巨锤,猛地从更高处的石阶符文上轰然降临。
狠狠砸在我刚刚爆发力量的身体和那层微弱的玉白光晕之上!
噗!
我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瞬间在冰冷的石阶上凝结成暗红的冰花。
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一矮,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阶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玉白光晕剧烈闪烁,几近熄灭。
意识再次被剧痛和重压冲击得模糊!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完了,极限了吗?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绝望边缘。
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精纯的土黄色灵气,如同自虚空而生,带着一种古老沉凝的守护意志,悄无声息地没入我的背心!
这股灵气精纯而温和,瞬间融入我濒临崩溃的经脉,与那狂暴的神性力量并无冲突,反而如同一剂强心针,稳住了即将崩溃的躯体。
更奇异的是,这股灵气似乎带着某种通行的意味,它所过之处,那恐怖的重压和狂暴的罡风,竟被极其微妙地避开了一丝丝!
是老李头!
意识瞬间捕捉到这缕熟悉的、属于老李头的土行灵气。
没有时间思考他如何做到的,也没有时间感激。
借着这缕外力带来的、如同在窒息中吸到的一口宝贵空气,我猛地一咬舌尖。
剧痛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
“啊——!”
一声压抑着无尽痛苦和不屈的嘶吼从喉咙深处爆发。
借着那缕土黄灵气带来的短暂庇护和体内神性核心的最后爆发,我如同挣脱枷锁的困兽,顶着那几乎要将灵魂碾碎的压力,拖着近乎散架的身体,猛地向上冲去。
一级两级五级十级。
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冻结在胸前。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识海在灵魂冲击的狂潮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
但脚步,未曾停下!
前方,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石阶尽头,一点微弱的、如同出口般的亮光,隐约可见。
第一百二十级!
当最后一步重重踏上那被幽蓝符文映照得如同鬼域的平台,身后那无尽延伸。
吞噬了无数攀登者性命的黑暗石阶,连同那足以碾碎灵魂的重压和撕裂罡风,瞬间消失无踪。
噗通!
支撑到极限的身体再也无法保持站立,我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平台上。
膝盖撞击岩石的剧痛早已麻木,全身每一寸筋骨都在哀鸣,如同被拆散重装。
破烂的灰褂早已被罡风撕成褴褛布条,混合着冻结的暗红血痂,紧紧黏贴在遍布深可见骨伤痕的躯体上。
胸腔如同破败的风箱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辣辣的刺痛,喉咙里翻涌着铁锈般的腥甜。
意识在巨大的消耗和灵魂冲击的余波中沉浮,识海壁垒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全靠丹田核心散发的玉白光芒和怀中玉石碎片持续的温润暖意维系着最后一丝清明。
但,终究是闯过来了!
砺心路,踏破!
平台不大,同样由暗沉的铁灰色岩石构成,边缘便是无尽的虚空黑暗。
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古朴的石碑。
石碑通体黝黑,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自上而下、仿佛被巨斧劈开的深邃裂痕,散发着沉重而古老的气息。
石碑前,静静悬浮着两件东西。
左边,是一块巴掌大小、温润莹白的玉珏,形状古朴,表面流淌着微弱却纯净的灵光。
右边,是一枚通体赤红、形如火焰、散发着灼热气息的丹药,仅仅是悬浮在那里,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砺心路尽,择其一而承。玉珏蕴法,灵丹续命。前路未卜,好自为之。”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从亘古传来的声音直接在识海中响起。
二选一。
玉珏,显然蕴含某种法门传承。
灵丹,则是救命疗伤的圣药,对此刻重伤濒死的我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没有半分犹豫。
我挣扎着抬起遍布血污和冰渣的手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向了那枚悬浮的莹白玉珏!
丹药再好,不过苟延残喘。
力量,能掌控自身、探索未知、寻找同伴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生路!
砺心路的重压和灵魂冲击,让我对这具神基之躯在此界规则下的潜力与局限有了更深的认知,也让我对合法路径的渴求达到了顶点!
指尖触碰到玉珏的瞬间,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涌入识海。
嗡!
大量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我的意识。
《燃元诀》!
《龟息藏灵诀》!
两部法诀的名称和玄奥的修炼法门、行功路线图,清晰地烙印在识海之中。
《燃元诀》:玄清宗开宗祖师于生死绝境中所悟秘法。
核心奥义在于以秘法瞬间点燃自身精血与灵力,爆发出远超当前境界的恐怖力量,威能惊天,然代价巨大。
初习者,轻则修为倒退,根基受损,重则精血枯竭,身死道消。
且爆发时间极短,全凭施术者根基与意志支撑,时限一过,必陷入极度虚弱,如同待宰羔羊。非生死绝境,万不可轻用!
《龟息藏灵诀》:玄清宗祖师为避强敌、潜修蛰伏所创敛气秘术。
此法非攻非守,专精于藏匿。修至高深,可完美收敛自身一切灵力、生机、乃至神魂波动,形同顽石朽木,纵使高出施术者数个大境界者,亦难窥破其虚实。
乃潜踪匿迹、扮猪吃虎之不二法门!
狂喜如同岩浆在冰冷疲惫的躯壳下奔涌。
《燃元诀》,绝境翻盘的底牌。
虽然代价恐怖,后遗症严重,但有了它,便有了在真正的生死关头撕开一条血路的可能。
玉石碎片持续反哺的精纯能量和神基核心的强韧,或许能抵消部分代价。
《龟息藏灵诀》!更是雪中送炭!这正是我此刻最急需的能力。
完美解决身份暴露的核心隐患,从此,只要我愿意,便可将体内那异于常人的神性力量波动彻底隐匿,真正融入此界规则之下。
价值远超一枚疗伤丹药!
就在我沉浸在获得秘法的巨大冲击中时,异变再生。
第274章 试炼结束
嗡!
平台中央那座被劈开的黑色石碑,其深邃的裂痕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星芒。
这星芒出现的刹那,整个砺心崖平台,甚至更远处那无形的试炼空间,都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一股远比石碑本身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仿佛源自星空彼岸的意志,透过那点星芒,极其短暂地扫过我的身体,尤其是我丹田深处那玉白暗金的核心。
这意志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沉寂了无尽岁月后,被同源气息无意间触发的共鸣与审视。
紧接着,那点星芒猛地一涨,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星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我的眉心识海。
轰!
比刚才两部法诀更加庞大、更加玄奥晦涩的信息洪流,裹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星辰道韵,狠狠撞入我的意识。
剧痛,仿佛头颅被瞬间撑爆。
无数星辰生灭、轨迹运行的玄奥图案,一种以星辰之力淬炼体魄、引星辉铸就道基的无上法门碎片。
以及一种与《龟息藏灵诀》类似、但立意更高、更侧重于模拟天地万物气息、变化由心的敛息秘术的雏形疯狂涌入。
这信息太过庞大、太过破碎、太过高远。
以我此刻的境界和识海状态,根本无法承载和理解其万一,强行接收,只会让识海彻底崩溃。
“呃啊——!”
我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之中,竟有丝丝缕缕的玉白色氤氲之气逸散而出。
那是识海过载、神性本源被撼动的征兆。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突如其来的星空传承彻底冲垮的生死关头——
丹田深处,那玉白暗金的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核心表面的暗金神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组合、推演。
一股源自玉骸古神生命本源的高位阶力量轰然爆发,强行护住了识海核心,并以一种近乎本能的、粗暴的方式,将那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星空传承信息洪流压缩切割封印。
绝大部分玄奥晦涩、无法理解的星辰法门碎片被强行剥离、压缩成一个散发着微弱星光的、极其不稳定的光点,沉入识海最深处,被层层神性封印包裹,陷入沉寂。
只留下那门立意更高、侧重于模拟变化的敛息秘术雏形,以及《燃元诀》和《龟息藏灵诀》两部玄清宗法诀。
核心的爆发如同回光返照,瞬间抽空了刚刚积蓄的力量。
剧痛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和识海如同被重锤砸过的剧痛嗡鸣。
我瘫倒在冰冷的平台上,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污浸透了身下的岩石。
隐藏的第四关。
开宗祖师留下的真正传承,还是别的什么?
那点星芒那浩瀚的意志那同源的感应。
无数疑问在疲惫欲裂的脑海中翻腾,却没有答案。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燃元诀》、《龟息藏灵诀》,这才是眼前能抓住的稻草。
尤其是《龟息藏灵诀》。
配合那更高阶敛息秘术的些许雏形感悟简直是量身定做。
意念沉入识海,强忍着剧痛,开始全力参悟《龟息藏灵诀》。
此法诀的精要在于龟息与藏灵。
龟息,收敛自身一切生命波动,呼吸、心跳、血液流动,乃至毛孔的开合,都降至最低极限,如同冬眠的龟鳖。
藏灵,则是将丹田气海、经脉窍穴中流淌的灵力彻底锁死、内敛,不泄分毫于外,并模拟出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空无状态。
粗陋的兽皮卷《引气诀》与之一比,如同顽石比美玉。
我如饥似渴地领悟着其中精妙。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在玉石碎片持续反哺的冰蓝灵气滋养下,缓缓恢复着力量。
意念则引导着恢复的神性本源,按照《龟息藏灵诀》的行功路线,开始小心翼翼地运转、尝试。
过程艰涩无比,神性力量本质太高,想要完美模拟出空无状态,如同让巨龙蜷缩成蚯蚓。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神性气息稍有不慎便会逸散。
然而,有了砺心路极限压榨下对规则合法路径的深刻体悟,有了那更高阶敛息秘术雏形带来的、对模拟天地的模糊理解,更有了神基核心那强大的掌控力,失败并未让我气馁。
时间在无声的修炼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嗡!
丹田核心微微一震!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神性本源,终于完美地按照《龟息藏灵诀》的路径,完成了一个流畅而内敛的循环。
就在循环完成的刹那。
我周身那原本因重伤和力量奔涌而无法完全收敛的气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呼吸变得悠长微弱,几不可闻。
心跳缓慢如同冬眠的巨兽。皮肤表面因力量奔涌而自然散发的微弱玉白毫光彻底内敛。
整个人,仿佛与身下冰冷的岩石、与这死寂的平台彻底融为一体,再无半分灵力或生机的波动逸散。
成了。
《龟息藏灵诀》,初窥门径。
也就在敛息成功的瞬间,丹田核心深处,那被压制、被约束、却在一次次极限压榨和精纯能量滋养下早已积蓄到临界点的神性力量,如同水到渠成般,猛地冲破了某个无形的关隘。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浑厚、更加凝练的力量感在体内奔涌。
经脉被进一步拓宽、加固。
识海壁垒的裂痕在玉白光芒的滋养下快速弥合,变得更加坚韧、清明!
练气三层!
不是此界标准的练气三层灵力波动,而是神基之躯在规则压制下,其力量层级对应的外在表现。
力量暴涨带来的充盈感尚未褪去,我立刻全力运转《龟息藏灵诀》。
刚刚突破、奔涌欲出的神性力量被强行约束、锁死、内敛。
那属于练气三层的气息波动刚刚显露一丝苗头,便被无情地镇压下去,重新归于一片深沉的空无。
外表看去,依旧是一个重伤濒死、气息奄奄、毫无灵力波动的杂役弟子。
做完这一切,我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目光扫过平台中央那座恢复沉寂、裂痕中再无星芒的黑色石碑,眼神深邃。
该出去了。
心念一动,平台边缘的虚空微微荡漾,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光门悄然浮现。
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伤势那些深可见骨、被冻结撕裂的伤口,那些脏腑的隐痛,那些识海的疲惫嗡鸣。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如同金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步都走得踉跄蹒跚,仿佛随时会倒下。
然后,一步,踏入了光门。
第275章 抓紧筑基
砺心崖底。
沉重的黑色石门依旧紧闭。
空气死寂得可怕。
冯管事抱着胳膊,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冷笑,只剩下浓浓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时间太久了。
远超寻常弟子闯关的时间。
就算是死,尸体也该被阵法传送出来了。
林石头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唇干裂,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围观的杂役和外门弟子也少了许多,剩下的也早已失去了看戏的兴致,昏昏欲睡。
就在冯管事几乎要失去耐心,准备强行开启石门查看时——
嗡!
沉重的黑色石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身影,如同破败的麻袋般,从门缝中踉跄着、翻滚着摔了出来,重重砸在冰冷的灰黑色岩石地面上。
破烂的灰布条混合着暗红的血痂和污泥,几乎看不出人形。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许多地方皮肉翻卷,被冻得发白。
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整个人蜷缩着,剧烈地颤抖,每一次抽动都伴随着压抑的痛苦呻吟。
“出来了?!”
“居然活着出来了?!”
“天!这都没死?!”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冯管事猛地冲上前几步,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蜷缩颤抖的身影,脸上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探出一缕神识,扫过地上之人。
气息微弱混乱,生机如同游丝,体内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灵力运转的痕迹。
只有那遍布全身、触目惊心的恐怖伤势,无声地诉说着砺心路的残酷。
重伤濒死,根基尽毁,侥幸捡回一条命。
这就是他神识探查到的全部。
冯管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吃了苍蝇。
他想要的结果是死于关内,一了百了,而不是眼前这个半死不活、还得浪费宗门伤药的废物。
“哼!命倒是够硬!”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充满了嫌恶和不甘,“林石头!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废物拖回窝棚去!省得死在这里污了地方!”
他连惩戒都懒得提了,一个彻底废掉、离死不远的人,还有什么惩戒的必要?
林石头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过来,看着地上血人般的我,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搀扶,却又怕碰到伤口。
我任由林石头颤抖的手扶起,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头深深垂下,长发遮掩住脸庞,只露出毫无血色的下巴和不断溢出鲜血的嘴角。
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呜咽。
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血水滴落的声音。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侥幸活下来的废人被搀扶着,一步一挪,艰难地消失在通往戊字药田的荒僻小路上。
没有人看到,那低垂的眼帘深处,一丝冰冷而沉静的微光,一闪而逝。
砺心路已过,前事不究。
废人?
这玄清宗外门弟子的身份,我张若晦,要定了。
戊字药田边缘,那间散发着霉味的茅草窝棚,终究成了过去。
手持象征外门弟子身份的青铜腰牌,正面刻着玄清二字,背面是张若晦及一个简单的编号。
我在林石头混杂着敬畏、同情与一丝茫然的注视下,沉默地离开了这片浸透血汗与寒煞的土地。
外门执事堂的管事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眼神淡漠如霜。
他验过腰牌,丢过来一个灰扑扑的布袋和一个巴掌大的皮卷,声音毫无起伏:“新晋弟子,张若晦。腰牌收好,身份凭据,遗失不补。
“此乃本月份例:下品灵石三块,聚气丹一瓶,净衣符三张。皮卷乃《引气诀》全本及《外门弟子规》。”
“宗门边缘诸峰,择无主之地,自辟洞府。阵旗一套,自行布设。勤修苦练,莫生事端。”
布袋入手微沉,灵石碰撞发出清脆的低响。
皮卷鞣制精良,字迹清晰工整,远非林石头当初那粗陋兽皮可比。
引气诀全本!
虽仍是最基础的吐纳搬运法门,却包含了完整的十二正经初步运行路径,比那残缺的前三层,无疑提供了更广阔的合法框架!
我躬身行礼,嘶哑道:“谢管事。”
走出执事堂,灰蒙蒙的天光下,玄清宗外门区域的全貌在眼前铺开。
不再是杂役区低矮的窝棚和贫瘠的药田,而是一片依着平缓山势修建的灰石建筑群。
讲经堂、传功坪、炼丹房、炼器坊、执事殿鳞次栉比,虽无奢华气象,却也规整肃穆。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度,也比戊字药田浓郁不少。
身着统一青色外门弟子服饰的身影往来穿梭,或步履匆匆,或三两交谈,身上大多带着练气初期的灵力波动。
偶尔有驾驭着低阶飞行法器的身影掠过半空,引来下方一片艳羡的目光。
我一身破烂染血的杂役灰褂,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投来的目光,或好奇,或漠然,或不加掩饰的鄙夷。
砺心路爬出来的废人名声,显然已悄然传开。
对此,我视若无睹。体内,《龟息藏灵诀》全力运转,将练气三层巅峰的浑厚力量死死锁在丹田深处,只显露出重伤初愈、气息奄奄、毫无灵力波动的表象。
目光投向宗门外围。
那里,连绵的灰绿色山峰在云雾中起伏,灵气相对稀薄,却胜在僻静。
正是开辟洞府的上选。
没有犹豫,我选定了最外围一座不起眼、山势陡峭、岩石嶙峋的孤峰。
此峰背靠后山寒潭方向,位置偏僻,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连鸟兽都罕至。
峰顶有一处天然向内凹陷的岩壁,形成半个穹顶,稍加开凿,便是绝佳的栖身之所。
以指为剑,玉白暗金的神性力量凝聚于指尖,虽被极力压制,依旧比凡俗刀剑锋锐坚韧百倍。
坚硬的岩石在指尖下如同松软的豆腐,石屑纷飞。
半日功夫,一个丈许见方、简陋却干燥坚固的石室便已成型。
取出执事堂领到的阵旗。
一套三杆,灰扑扑的小旗,旗面用银线绣着简陋的符文。
按照皮卷上附带的简易布阵图,将三杆小旗按特定方位插在洞府入口外的岩石缝隙中。
嗡!
一道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淡白色光幕在洞口一闪而逝,随即隐去。
一股微弱的束缚和警示意念传入心神。
这便是最低阶的“三才守护阵”,仅能起到简单的预警和隔绝凡人窥探的作用,聊胜于无。
洞府初成。
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我取出怀中那枚温润的玉石碎片。
此刻,碎片内部那片浩瀚的冰洋,已只剩下薄薄一层黯淡的冰蓝液体,如同即将干涸的泉眼。
三个月!
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时间。
外界纷扰,身份质疑,皆抛诸脑后。
目标只有一个:炼化碎片中残存的寒潭本源,冲击更高境界!
唯有实力,才是立足之本,探索之基!
第276章 凌霜华的秘密
意念沉入碎片,全力运转《引气诀》全本。
这一次,十二条粗浅但完整的合法经脉路径被同时调动,如同十二条干涸的河道,发出贪婪的咆哮!
轰!
碎片内残存的精纯冰蓝本源,如同开闸的洪流,被疯狂地抽吸而出,沿着十二条经脉路径,汹涌灌入丹田。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爆发出璀璨光芒,如同永不满足的黑洞,鲸吞海吸。
暗金神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推演,将这股精纯浩瀚的寒潭本源,以最高效的方式转化为浑厚凝练的神性力量。
洞府之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只有神性力量奔涌的轰鸣在经脉中回响,只有核心搏动愈发沉稳有力的韵律,只有碎片内冰蓝液体肉眼可见的减少。
《龟息藏灵诀》时刻运转,将暴涨的力量波动死死锁住,只显露出练气一层都不到的微弱表象。
饿了,便吞服一粒辟谷丹。
渴了,引山泉入腹。
身上的伤口在精纯能量的滋养下早已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修炼!疯狂的修炼!
碎片中的能量,成了推动境界攀升的绝佳燃料!
练气四层…水到渠成!
练气五层…势如破竹!
练气六层…经脉鼓胀,核心光芒炽盛!
当最后一丝冰蓝液体被碎片榨干,彻底化为虚无时——
轰隆!
丹田核心猛地一震!玉白光芒瞬间暴涨,将整个简陋的石室映得纤毫毕现。
核心体积膨胀了一圈,表面暗金神纹更加繁复玄奥,流转间带着一种沉凝如山的厚重感。
奔涌的神性力量如同粘稠的水银,在进一步拓宽坚韧的经脉中流淌,蕴含着远超之前的爆发力。
练气七层!
短短三个月,从练气三层巅峰,连破四关,直达练气七层之境!
这速度,若传出去,足以震动整个玄清宗,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然而,洞府之内,依旧一片死寂。
只有《龟息藏灵诀》全力运转下,那完美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朽木般的空无气息。
我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玉白神光一闪而逝,随即被深沉的内敛取代。
轻轻握拳,空气在掌心被捏出细微的爆鸣。
力量感充盈全身,仿佛一拳便能轰塌山壁。
但代价同样巨大,怀中那枚温润的玉石碎片,此刻光华彻底内敛,触手依旧温润,却再也感觉不到内部的浩瀚能量。
它从一件能辅助修炼的宝库,重新变回了最初那块指引方向、蕴含微弱守护之力的古玉。
能量耗尽了。
目光穿透简陋的洞府石门,投向云雾深处那后山的方向。
寒潭的轮廓在灰绿云层下若隐若现,散发着沉寂而危险的气息。
那里,是唯一已知的能量来源。
三个月闭关,境界稳固在练气七层,《龟息藏灵诀》运用得愈发纯熟,敛息之下,纵使筑基修士,若不刻意以神识反复探查,也难窥破虚实。
《引气诀》全本的十二条经脉路径早已烂熟于心,虽粗陋,却提供了更广阔的合法框架,体内神性力量的运转更加顺畅自然。
是时候了。
起身,我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身上的青色外门弟子服饰依旧整洁,但气息被刻意维持在练气四层左右,一个刚突破不久、根基尚算稳固的新晋弟子该有的水平。
这既不会显得过于废物引人欺辱,也不会因进境过快而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练气七层的浑厚力量被《龟息藏灵诀》死死锁在丹田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
推开洞府石门,凛冽的山风裹挟着云雾的湿气扑面而来。
后山的路比记忆中更加崎岖。浓厚的灰绿色云雾如同粘稠的帷幔,缠绕着嶙峋的怪石与扭曲虬结的枯木。
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和一股若有若无、带着腐朽气息的墨绿色寒煞,比数月前更加浓郁、更加活跃。
脚下的岩石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龟息藏灵诀》全力运转,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山石的阴影。
练气七层的神识之力被小心地压缩、凝练,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探向前方,避开那些寒煞凝聚的浓郁节点。
每一步都走得无声无息,心神紧绷。
越靠近寒潭深处,那股源自潭水的、冰冷刺骨又带着诡异侵蚀力的能量波动便愈发清晰。
玉石碎片在怀中沉寂,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核心深处,对这股同源而污秽的力量,正传来一种混合着渴望与警惕的悸动。
穿过一片被巨大冰棱覆盖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乱石区,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墨绿色寒潭出现在眼前。
潭水粘稠如浆,表面翻滚着墨绿色的寒气,如同煮沸的毒液。
潭水边缘,坚硬的岩石被侵蚀出无数孔洞,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幽绿寒光的冰晶。
整个空间死寂无声,连风声都被这恐怖的寒意冻结。
目光扫过寒潭,寻找着能量相对富集又便于采集的区域。
突然,我的视线凝固在寒潭边缘一处相对凹陷、被几块巨大黑色礁石半环绕的区域。
那里并非主潭,更像是一个被天然礁石隔开的小型寒泉眼。
泉眼的水色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比主潭稍浅的冰蓝色,寒气似乎也略为温和,但精纯度却感觉更高。
而就在这冰蓝色的寒泉中央。
一道身影静静地盘坐着。
墨色长发如同最上等的绸缎,湿漉漉地披散在光洁如玉的背脊上,一直垂到紧窄的腰窝,没入冰蓝色的泉水中。
泉水堪堪没过她的腰臀,露出弧度惊人的、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的完美背脊曲线。
肩头圆润,肌肤在墨绿寒雾与冰蓝水光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欺霜赛雪的细腻与光泽。
是凌霜华!
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樱唇紧抿,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
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冰冷刺骨的空气中,却不见丝毫瑟缩,反而散发着一股与这寒泉同源、却又更加精纯冰冷的磅礴气息。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寒气,正源源不断地从泉眼中升起,被她周身流转的灵力牵引、吸纳,融入体内。
她在借助这寒泉修炼。
我心中剧震,瞬间明白了她修为精进神速的原因,也明白了这寒潭异动为何与她息息相关。
她竟能直接引动、炼化这蕴含着恐怖寒煞本源的泉水。
其功法必然与这寒潭有着极深的渊源。
非礼勿视。
此地绝不可久留!
我立刻收敛心神,强行压下因眼前景象带来的瞬间冲击,意念如潮水般收回,身体如同最灵敏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向后滑退,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旦被她发现,以她清冷孤高的性子,窥视其修炼、更目睹其赤身之状,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就在我后退的刹那——
泉水中盘坐的凌霜华,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噗——!”
一大口色泽暗沉、几乎接近墨绿色的粘稠血液,毫无征兆地从她紧抿的樱唇中狂喷而出。
第277章 旖旎
鲜血喷洒在冰蓝色的泉水中,瞬间被冻结成无数细小的暗红冰晶,随即被泉水的寒气迅速消融、吞噬!
她周身那原本稳定流转、散发着强大灵压的冰蓝色灵力光晕,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镜面,轰然破碎。
紊乱狂暴的灵力瞬间失控,在她赤裸的娇躯内疯狂冲撞。
她精致如冰雕的面容瞬间扭曲,充满了巨大的痛苦。
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那双平日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丝浓郁得化不开的墨绿色寒煞之气,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她的嘴角、鼻腔,甚至眼耳七窍,疯狂地向内侵蚀。
“呃啊…”
一声压抑着无尽痛楚的微弱呻吟从她喉咙里挤出,身体再也无法维持盘坐的姿态,软软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沉入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冰蓝寒泉之中。
走火入魔。
寒煞反噬。
而且是本源级别的恐怖反噬。
那墨绿色的寒煞,正是寒潭深处最污秽、最具侵蚀力的核心力量。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念头在我脑中疯狂碰撞:
立刻离开,这是她自寻死路,与我何干?被发现窥视在前,此刻现身,百口莫辩!
救人,她曾将我从寒潭中捞出,虽动机不明,终究是一条性命!
看着那具即将被冰蓝寒泉和恐怖寒煞吞噬的、毫无反抗之力的赤裸娇躯,看着她眼中那瞬间被剧痛和绝望淹没的、褪去所有清冷外壳的脆弱。
那日在戊字药田,她冰冷审视的目光下,终究没有深究的画面闪过脑海。
“罢了!”
心中低喝一声,所有的权衡利弊瞬间被抛开。
蛰伏也好,暴露风险也罢,此刻都抵不过心头那一点执拗的有恩当偿。
身影如离弦之箭,从藏身的礁石后暴射而出。
《龟息藏灵诀》瞬间解除压制,练气七层的浑厚力量轰然爆发,速度提升到极致。
脚下坚硬的冻岩被踩得粉碎。
噗通!
冰冷的泉水瞬间淹没到胸口!那刺骨的寒意和恐怖的侵蚀力,比主潭边缘更加可怕。
皮肤如同被亿万根冰针狠狠扎入,墨绿色的寒煞如同活物般,疯狂地向体内钻来。
顾不得许多,我一把抄住凌霜华那冰冷滑腻、毫无知觉的纤细腰肢,入手处肌肤细腻得惊人,却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
另一只手穿过她柔滑湿漉的墨发,托住她的后颈,避免头颅没入水中。
入手处一片滑腻冰凉,那完美的曲线和惊人的触感,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神摇曳。
但此刻,我心中没有丝毫旖旎,只有冰冷的焦急。
她的身体沉重得不可思议,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那恐怖的寒煞冻结。
肌肤表面,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幽绿寒光的冰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被那疯狂侵蚀的墨绿寒煞迅速吞噬。
“得罪了!”
低喝一声,双臂爆发出全部力量,猛地将她湿透冰冷的赤裸娇躯从寒泉中抱起!
哗啦!
水花四溅。
凌霜华的身体彻底离开了冰蓝寒泉。
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冰霜,樱唇青紫,绝美的脸庞因痛苦而微微扭曲,肌肤苍白得透明,布满了诡异的墨绿色细丝。
湿透的墨发紧贴在脸颊和赤裸的胸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冰冷的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背脊、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臀线不断滚落。
强忍着那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和怀中冰冷滑腻的触感,我抱着她几步冲出寒泉范围,将她平放在一块相对干燥平坦的黑色礁石上。
她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墨绿寒煞已深入脏腑,生机正飞速流逝,普通的疗伤丹药根本无用!
来不及多想,我盘膝坐于她身侧,无视那赤裸诱人的胴体带来的强烈冲击,双手迅速抵在她冰冷滑腻、毫无赘肉的小腹丹田位置。
触手冰凉滑腻,肌肤的触感细腻得惊心。
但此刻,丹田处那狂暴紊乱、带着恐怖寒煞的灵力乱流,才是致命的根源。
“引气归元,导邪化正。”
心中默念着《引气诀》中疏导灵力的粗浅法门,意念沉入丹田,调动起一股精纯凝练的神性本源之力。
这股力量至阳至刚,蕴含着玉骸古神浩瀚的生命本源气息,对阴寒邪煞有着天然的克制。
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力量,透过掌心,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注入凌霜华的丹田。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神性力量甫一进入,便与那盘踞在她丹田核心、狂暴污秽的墨绿寒煞本源猛烈冲突,发出刺耳的灼烧侵蚀声。
凌霜华昏迷中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嘴角再次溢出墨绿色的血沫。
我心头一紧,立刻放慢速度,减弱力量强度。
意念如同最高明的医师,操控着这股精纯温和却带着强横生命本源的神性力量。
不再试图强行驱逐那根深蒂固的寒煞本源,而是化作一层温润坚韧的玉白色光膜,轻柔却坚定地将她丹田核心和几条主要心脉护住。
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火种周围筑起一道防风墙。
同时,分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神性本源,融入她自身那微弱紊乱的冰蓝灵力之中,尝试引导、安抚那股失控的力量,使其不再继续破坏她的经脉。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精妙到极致的控制力。
汗水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额角青筋隐现。
既要抵御寒泉残余的恐怖侵蚀,又要对抗她体内那污秽寒煞的反扑。
更要在救人的同时,时刻维持《龟息藏灵诀》,将自身练气七层的真实波动死死锁住,只显露出练气四层巅峰的灵力水平。
时间在无声的角力中流逝。
礁石上,凌霜华身体的剧烈抽搐渐渐平息,青紫色的嘴唇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肌肤表面蔓延的幽绿冰晶停止了扩张,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消融。
虽然气息依旧微弱,但那股生机湮灭的颓败感,终于被强行遏制住了。
成了,至少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
驱逐那本源寒煞,绝非我此刻能为,也非一日之功。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收回抵在她小腹丹田的手掌。
掌心依旧残留着那冰冷滑腻、惊心动魄的触感。
不敢再有半分耽搁。
我迅速脱下自己那件青色的外门弟子服,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赤裸的、依旧冰冷的上半身。
粗糙的布料与她细腻如雪的肌肤形成刺眼的对比。
过程中,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触碰到那滑腻的背脊和腰肢,带来一阵阵异样的电流感,被我强行压下。
做完这一切,我最后看了一眼礁石上昏迷不醒、被青色外衣包裹、如同沉睡冰莲般的凌霜华。
她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眉头微蹙,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比平日那清冷孤高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
她随时可能苏醒,或者被宗门其他探查寒潭的人发现。
我毫不犹豫,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影如同鬼魅般,几个闪烁便没入了浓重的灰绿云雾之中,朝着自己洞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我的身影即将彻底消失在雾霭中的刹那——
礁石上,凌霜华那覆盖着冰霜的、长长的睫毛,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道细微的缝隙,在她紧闭的眼睑间悄然开启。
透过模糊的水汽和残留的痛苦,她涣散的瞳孔捕捉到了一个消失在浓雾边缘的、模糊的背影!
第278章 寒潭深处
洞府石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石床上,我盘膝而坐,气息沉凝如古井。
《龟息藏灵诀》运转无瑕,将练气七层的浑厚力量死死锁在丹田深处,只显露出练气四层初期的微弱波动。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块温润的玉石碎片。
它沉寂依旧,内部那片浩瀚的冰洋早已干涸,只剩下空荡的冰凉。
后山寒潭的墨绿幽光,如同无声的呼唤,在识海中挥之不去。
半个月。
整整半个月,我如同最警觉的鼹鼠,深藏于这偏僻洞府,未曾踏出一步。
砺心崖的侥幸生还,已足够引人侧目,若再与后山寒潭、尤其是与凌霜华可能的苏醒扯上关联,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修炼停滞的焦灼感,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心神。
神基核心对能量的渴望从未停歇,没有寒潭本源的滋养,仅靠稀薄的天地灵气和那三块下品灵石,杯水车薪,进境缓慢得令人绝望。
不能再等了。
今日,灰绿云层格外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正是潜入的好时机。
《龟息藏灵诀》催至极限,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
身影如一道融入山影的青烟,沿着记忆中最隐蔽的路径,无声无息地再次潜入后山深处。
寒潭依旧,墨绿幽深,死寂中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寒气。
那股腐朽与侵蚀的意味,比半月前更加浓重、更加活跃。
我避开主潭翻腾最剧烈的区域,神识压缩凝练成一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处被黑色礁石半环绕的冰蓝寒泉。
凌霜华不在。
泉眼依旧,冰蓝色的泉水散发着精纯而凛冽的寒气,比主潭的墨绿显得干净许多,但其蕴含的寒煞本源,却更加凝练、更加接近核心。
这正是凌霜华选择此地修炼的原因,也是我此行的目标。
确认四周再无他人气息,我心中一定。
迅速来到寒泉边,取出怀中的玉石碎片。
碎片入手温凉,甫一接近泉眼,竟自发地微微震颤起来,传递出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渴望,仿佛干渴的旅人见到了清泉!
“果然能行!”
不再犹豫,我盘膝坐于泉眼旁,将玉石碎片轻轻置于冰蓝色的泉水中。
嗡——!
异变陡生!
碎片接触泉水的刹那,表面那些玄奥的天然纹理骤然亮起,一层温润却凝练的玉白色光晕瞬间扩散开来,将碎片和它周围一小片泉水笼罩其中。
嗤嗤嗤——!
如同沸水滴入滚油!冰蓝色的泉水与玉白光晕激烈冲突,发出刺耳的灼烧侵蚀声。
泉水中的精纯寒煞本源,仿佛遇到了克星天敌,疯狂地试图侵蚀、污染那玉白光晕,却如同冰雪遇到骄阳,被那玉白神光霸道地净化、剥离。
肉眼可见的,一缕缕深邃冰蓝、剔除了所有墨绿污秽的纯粹水行本源之力,被碎片爆发的神光强行从泉水中抽离出来,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注入碎片内部。
碎片中心,那干涸的泉眼仿佛重新被激活,一点精纯的冰蓝光芒迅速亮起、扩大,如同一个微型的冰洋正在重新汇聚。
成了!效率比预想的更高!
我强压心中狂喜,意念沉入碎片,引导着这净化吸收的过程,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动静。
寒泉的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其蕴含的寒气也在飞速下降。
约莫一炷香后,碎片内部那片微型的冰蓝海洋已重新充盈了接近三分之一,而泉眼的水色已变得近乎透明,寒气也稀薄了大半。
碎片光芒内敛,重新恢复温润沉寂。
我迅速将其收回怀中,一股冰凉精纯的能量感隔着衣物传来,让丹田核心都传来愉悦的悸动。
收获巨大,足够支撑相当一段时间的修炼。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寒潭深处。那里,墨绿色的潭水翻滚得更加剧烈,一股股更加庞大、更加污秽的寒煞本源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呼吸。
若能深入那核心区域……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股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巨大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跑!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
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意识。
《龟息藏灵诀》极限运转,练气七层的力量轰然爆发,脚尖猛蹬地面,坚硬冻岩应声碎裂。
我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弹丸,朝着来路方向疯狂暴射!
就在我身形启动的刹那——
轰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灵力波动,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猛地从寒潭深处那幽暗的洞穴中席卷而出。
这股力量之强,远超想象!比凌霜华全力爆发时强横百倍。
比那日寒煞狂潮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一种活物的、暴虐的意志。
空间仿佛被冻结,无形的压力如同亿万斤巨山轰然砸落。
我狂奔的身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冰墙,速度骤降,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噗!”我逆血上涌,强行压下,喉头一片腥甜!
逃!必须逃!
我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催动神性本源,玉白暗金的光芒在经脉中疯狂奔涌,对抗着那恐怖的威压,强行提速。
“小友且慢!”
一个苍老、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声音,如同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
这声音似乎蕴含着奇异的魔力,瞬间穿透了那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清晰地传入我的识海。
“我等正于深处对付一条寒晶巨蟒,此獠凶顽,走脱不掉。小友可否助我等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必有厚报,一桩天大机缘,唾手可得!”
天大机缘?
我心中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能让发出如此恐怖波动、说出如此话语的存在陷入苦战,岂是我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能插手的?
这机缘怕不是索命的毒饵!
非但没停,我反而将速度催至极限,体内神性力量近乎燃烧,跑,跑得越远越好!
“哼!不识抬举!跟这蝼蚁废什么话!不帮,就死!”
另一个冰冷、暴戾、如同金铁摩擦的沙哑声音紧接着响起,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意和居高临下的漠视!
话音未落!
一股无法抗拒、如同天倾般的恐怖吸力,猛地自那幽暗洞穴深处爆发!
我拼命爆发抵抗的身形瞬间凝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股吸力裹挟着,硬生生倒卷而回!
“不——!”
心中怒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移位。
眼前景物疯狂倒掠,浓重的寒雾被粗暴撕裂。
噗通!
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掼在坚硬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逆血喷出。
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但更强烈的,是那几乎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和眼前景象带来的极致震撼。
第279章 赐宝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冰窟,穹顶高悬,垂下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寒光的冰棱,如同巨兽的獠牙。
脚下是坚逾精钢的黑色冻岩,中心赫然是一个方圆百丈、深不见底的冰蓝色湖泊。
湖水粘稠如浆,翻滚着比外面寒潭浓郁百倍的精纯寒气,整个空间的温度低得足以瞬间冻结凡铁。
而此刻,就在这冰湖之上。
一条庞然大物,正盘踞在湖心!
那是一条巨蟒!
其身躯粗壮如殿柱,通体覆盖着巴掌大小、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蓝宝石雕琢而成的菱形鳞片。
每一片鳞甲都散发着恐怖的寒气,边缘锋锐如刀。
巨大的三角头颅上,两只灯笼般的竖瞳燃烧着冰蓝色的火焰,充满了暴虐、愤怒与一种俯瞰众生的冰冷威严。
头顶微微隆起两个鼓包,仿佛有角即将破出。
仅仅是盘踞在那里,散发出的威压就令空间扭曲,冰湖表面凝结起厚厚的幽蓝冰层。
寒晶巨蟒,化形在即的恐怖妖兽,其气息绝对超越了金丹!至少是元婴,甚至更高!
而在巨蟒对面,冰湖边缘三块凸起的黑色巨岩上,凌空悬浮着三道身影。
左边,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身穿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道袍,手持一柄散发着蒙蒙清辉的玉尺。
他气息缥缈,如同与周遭寒气融为一体,但眉宇间却带着深深的凝重,其威压深不可测,元婴修士!
右边,是一位身形魁梧异常、赤发如火的老者。
他仅穿着一件不知名兽皮缝制的短褂,露出筋肉虬结、如同精铁浇铸的古铜色臂膀。
浑身散发着灼热如熔岩的恐怖气血之力,与这冰窟的极寒形成鲜明对抗。
他双拳紧握,指节捏得爆响,眼神凶悍地盯着湖心巨蟒,同样散发着元婴期的磅礴威压!
中间,则是一位身着华美紫色宫装的美妇。
她云鬓高挽,肤若凝脂,容貌艳丽绝伦,眼波流转间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然而此刻,她绝美的脸上却布满了寒霜,纤纤玉手中托着一盏造型奇古、燃烧着幽幽紫焰的青铜灯盏。
那紫焰跳跃,散发出一种阴冷诡异的波动,似乎能冻结灵魂。
她的气息比另外两人更加晦涩难明,但威压丝毫不弱,同样是一位元婴大能!
三名元婴期大修士!
此刻,这三位足以在玄清宗横着走的恐怖存在,却个个气息不稳,衣衫略显凌乱,显然在与那寒晶巨蟒的对抗中并未占到便宜,甚至可能吃了小亏。
而我的突然出现,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
冰湖中心的寒晶巨蟒,那燃烧着冰焰的竖瞳瞬间锁定了我这不速之客,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来。
三名元婴修士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白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审视。
赤发老者眉头紧锁,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紫衫美妇的丹凤眼中则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看到有趣玩物的精光。
冰窟内,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被我这蝼蚁的闯入瞬间打破。
恐怖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方八方向我碾压而来!
空气,凝固了。
冰窟死寂。寒气如同亿万根钢针,穿透皮肉,直刺骨髓。
三名元婴修士的威压与寒晶巨蟒那暴虐冰冷的杀意,如同无形的磨盘,狠狠碾压着渺小如蝼蚁的我。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血液似乎都在这极致低温下缓慢冻结。
“哼!区区练气小修,竟能避过我等神识潜入此地?有趣。”那紫衫美妇朱唇轻启,声音娇媚酥骨,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仿佛在欣赏一件新奇的玩具。
她手中的青铜灯盏紫焰微微跳动,映得她艳丽的容颜多了几分诡谲。
赤发老者赤红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灼热的气息因愤怒而升腾,周围的寒气被逼退几分,发出嗤嗤声响。
他铜铃般的巨眼死死盯着我,如同在看一只碍眼的臭虫:“废话少说!小子!方才你在外面那寒泉,用那块玉片吸纳寒煞本源,我等神识都瞧见了!倒是好本事!”
他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和杀意,“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用你那玉片,给老子吸了这畜牲的本源寒气!削弱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要么...”
他蒲扇般的大手虚空一握,一股灼热到足以焚金融铁的无形压力瞬间降临,将我牢牢锁定。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脖颈。
“老子现在就捏死你这蝼蚁,再夺了你的玉片,自己动手!选!”
赤裸裸的威胁!没有半分回旋余地!
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骨子里被激起的凶戾,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恐惧和绝望,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声音嘶哑:“前辈息怒!晚辈不过侥幸捡了件古物,胡乱摸索着用,那玉片吸纳些许寒气已是极限。”
“这妖王大人,气息如渊似海,晚辈这点微末修为靠近都难,如何能吸动它的本源啊?怕是刚靠近就被冻成冰渣了!前辈饶命!饶命啊!”
我一边求饶,一边不经意地将目光扫过白袍老者和紫衫美妇,带着卑微的求助。
“小友莫慌。”白袍老者清癯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如同春风化雪,稍稍冲淡了赤发老者带来的恐怖压力。
他手中玉尺清辉流转,声音平和:“老夫观你手中玉珏颇为神异,既能净化、吸纳寒煞本源,必非凡品。此獠虽强,但其本源寒气精纯无比,若能以玉珏引之,或可扰乱其妖力运转,为我等创造一瞬之机。至于安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赤发老者和紫衫美妇,“我等三人自不会坐视不管。”
机会!
我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声音带着哭腔:“三位前辈神通广大!若能赐下些许护身保命的宝物,让晚辈多一分靠近的把握,晚辈拼死也愿一试!只是晚辈修为低微,恐怕难以发挥法宝威力。”
“哼!贪生怕死!还敢讨价还价?!”赤发老者勃然大怒,周身赤红气血翻涌,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一只由火焰凝聚的巨掌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我拍成肉泥!
“火老鬼,稍安勿躁。”紫衫美妇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
“这小家伙倒是有趣,知道惜命。也罢…”她纤纤玉指一弹,一点幽紫色的光芒闪电般射向我,悬停在我面前。
那是一枚小巧玲珑、通体晶莹的紫色玉符,形状如同一片紫水晶枫叶,表面流淌着深邃的幽光,散发出一种阴冷而坚韧的守护气息。
“此乃紫魄冰心符,能抵御元婴之下全力一击,或可替你挡下那畜牲的寒气余波片刻。事成之后,便赏你了。”
她声音娇媚,仿佛在施舍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
“咯咯,小家伙,可别让姐姐失望哦。”她抛来一个媚眼,却让我的心沉入谷底。
这符箓是好,但代价恐怕更大。
“多谢前辈!”我感激涕零地一把抓住那紫色玉符,入手冰凉刺骨,一股阴寒坚韧的力量瞬间融入体内,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微弱、几乎不可察的紫色光膜。
压力瞬间转向白袍老者。
第280章 隐匿
白袍老者依旧面带温和笑意,似对紫衫美妇的举动并不意外。
他手中玉尺清辉一闪,一道温润的白色流光飞出,化作一枚小巧的、雕刻着云纹的白色玉佩,悬停在我面前。
“此乃玄云佩,有凝神静气、稳固神魂之效,或可助你抵御那寒晶巨蟒的妖魂冲击。也赠予小友了。”
他声音平和,如同长者赐福。
“谢前辈厚赐!”我再次激动地接过白色玉佩。
玉佩入手温润,一股清流瞬间涌入识海,让因威压而紧绷刺痛的神魂舒缓了不少。
这老道,看似温和,出手却更精准,直指巨蟒可能的精神攻击。
两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聚焦在赤发老者身上。
赤发老者脸色铁青,鼻孔里喷出两道灼热的白气,显然极度不爽。
但白袍老者和紫衫美妇都已表态,他若再强硬,反倒显得小气。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如同闷雷炸响,极其不情愿地屈指一弹。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带着灼热的气息射来,却并非悬停,而是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撞在我的胸口!
咚!
一股灼热霸道的气劲透体而入,虽然控制了力道未伤及脏腑,却也让我胸口剧痛,气血翻涌,闷哼一声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低头看去,胸口衣襟处,多了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形如燃烧火焰的金属圆珠。
珠子入手滚烫,散发着狂暴灼热的能量波动。
“哼!烈阳珠注入灵力可激发,威能堪比金丹初期一击!只能用一次,废物,拿好了!再敢啰嗦,老子现在就捏爆你!”赤发老者声音充满了暴躁和不耐烦。
“多谢前辈!”我捂着剧痛的胸口,嘶哑地道谢,脸上努力维持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感激。心中却冰冷一片。
这火珠子与其说是护身法宝,不如说是个烫手山芋。
威力是不小,但激发所需的灵力,以我练气四层的修为,恐怕抽干都未必够。
这老东西,分明是存了刁难和看笑话的心思。
三件护身符到手,代价是彻底站在了悬崖边缘。再无退路。
冰湖中心,那寒晶巨蟒燃烧着冰焰的竖瞳,自始至终都死死锁定着我,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枷锁,越来越浓。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威胁,庞大的身躯微微蠕动,覆盖全身的蓝宝石鳞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冰湖表面冻结的幽蓝冰层寸寸龟裂。
不能再拖了。
我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寒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恐惧、算计和愤怒。
意念沉入丹田,核心搏动沉稳有力,练气七层的力量在《龟息藏灵诀》的掩盖下蛰伏如渊。
怀中的玉石碎片传来温润的触感,内部那片冰蓝海洋正等待着新的猎物。
左手紧握紫魄冰心符,阴冷坚韧的守护气息萦绕。
右手扣住玄云佩,清流护持识海。胸前那枚滚烫的烈阳珠,如同一个危险的信号。
目光扫过那三名悬浮于巨岩之上、神色各异却同样带着审视与算计的元婴老怪,最后定格在冰湖中心那盘踞如山、散发着灭世凶威的寒晶巨蟒身上。
拼了!
调动起一丝微弱、符合练气四层水准的灵力波动,小心翼翼地注入左手握着的紫魄冰心符。
嗡!
紫色玉符幽光大盛!一层凝练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紫色光罩瞬间扩张,将我整个身体笼罩在内。
光罩表面流淌着玄奥的符文,散发出阴冷坚韧的气息,将周遭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气暂时隔绝在外。
压力骤减,虽然依旧能感觉到那无孔不入的寒意渗透,但至少行动无碍了。
就是现在!
不再犹豫!顶着那紫色光罩,我运起轻身法诀,身影化作一道微弱的青光,朝着冰湖中心那盘踞的恐怖巨影,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每靠近一丈,那来自寒晶巨蟒的威压便沉重一分。、
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扎在紫色光罩上,发出密集的嗤嗤声,光罩剧烈波动,幽光闪烁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玄云佩散发出温润的清流,死死护住识海,抵御着那巨蟒竖瞳中传来的、如同实质的、充满暴虐与混乱的妖魂冲击。
饶是如此,识海依旧如同被重锤轰击,阵阵眩晕袭来。
胸口那枚烈阳珠滚烫灼热,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近了!更近了!
那寒晶巨蟒庞大的身躯在视野中急速放大,覆盖全身的蓝宝石鳞片闪耀着致命的寒光,每一片都比我的人还要大。
那燃烧着冰焰的竖瞳,清晰地倒映出我渺小如尘埃的身影,冰冷的瞳孔中,清晰地燃起了一抹被蝼蚁挑衅的暴怒!
“吼——!!!”
一声震彻整个冰窟、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恐怖咆哮,猛地从巨蟒那布满利齿的巨口中爆发。
音浪裹挟着实质化的墨绿色寒煞吐息,如同毁灭的洪流,朝着我渺小的身影,轰然席卷而来。
紫色光罩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吼——!!!”
寒晶巨蟒的咆哮裹挟着毁灭性的墨绿寒煞吐息,如同九幽地狱的寒潮,瞬间吞噬了渺小的紫色光罩。
“咔嚓!咔嚓!咔嚓!”
紫魄冰心符撑起的坚韧光罩,在接触吐息的刹那,如同脆弱的琉璃,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
蛛网般的裂纹瞬间遍布整个光罩表面,那幽紫色的光芒疯狂闪烁,抵御着无孔不入的恐怖侵蚀。
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
轰然破碎!
狂暴的寒煞吐息如同决堤的冰河,再无阻碍,狠狠撞在我的身体上。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心脏,皮肤、肌肉、骨骼,仿佛在瞬间被亿万根淬毒的冰针贯穿、冻结。
识海被那暴虐的妖魂冲击狠狠撕扯,玄云佩散发的温润清流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淹没。
眼前一片墨绿冰寒的混沌。
结束了?就这样死了?
不甘!愤怒!还有一丝对那三名元婴老怪的滔天恨意!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湮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丹田最深处,那一直死寂蛰伏、如同深渊本身的一股力量,被这足以威胁神基本源的恐怖寒煞彻底激怒了。
混沌雷力!
这股源自玉骸古神核心、代表着终极毁灭与创生的禁忌力量,在生死关头,第一次自主地、狂暴地苏醒了!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极其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灰紫色电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雷霆,瞬间从我体表迸发而出。
这道电光细微得如同发丝,却蕴含着一种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无法言喻的毁灭气息。
嗤啦——!
那足以冻结元婴修士的恐怖寒煞吐息,在接触到这缕灰紫电光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中的克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剧烈的能量冲突,只有一种无声的、彻底的湮灭!
如同滚烫的烙铁烙印在薄冰之上!被灰紫电光扫过的墨绿寒煞,瞬间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缕电光一闪即逝,瞬间缩回体内,重新陷入死寂。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幻觉。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缕,却硬生生在毁灭洪流中,为我撕开了一道极其微小的、转瞬即逝的生机。
第281章 偷天换日
轰!
寒煞吐息的主体虽然被削弱了九成九,但剩余那百分之一的力量,依旧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瞬间在极寒中冻结成暗红的冰晶。
胸骨发出清晰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的破布袋,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狠狠轰飞出去。
方向正是那翻滚着恐怖寒煞的冰蓝湖泊。
“完了!”意识在剧痛和冰冷中沉沦,最后的念头闪过。
就在身体即将坠入那足以瞬间冻结神魂的冰蓝湖水的刹那——
嗡!嗡!嗡!
胸前、左手、识海深处,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几乎同时爆发。
胸前那枚滚烫的烈阳珠,被那狂暴的冲击力彻底激发,一股灼热狂暴、如同小型太阳爆炸般的赤红光焰猛地爆发开来。
虽然绝大部分威力被混沌雷光抵消的寒煞吐息余波所消耗,但剩余的热浪依旧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剧烈波动的赤红光罩,将我的身体勉强包裹。
左手紧握的紫魄冰心符虽然破碎,但其残存的阴冷坚韧之力尚未完全消散,混合着烈阳珠的灼热光罩,形成了一层极其脆弱、属性冲突的临时屏障。
识海中,玄云佩清光大盛,死死护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
噗通!
身体狠狠砸入粘稠如浆的冰蓝湖水中。
刺骨的寒意和恐怖的侵蚀力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层由烈阳珠和紫魄冰心符残力构成的脆弱屏障,如同烈日下的薄雪,发出嗤嗤的消融声,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便彻底崩溃。
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全身!
死亡,绝对的死亡。
然而,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间隙——
坠落,无休止的冰冷坠落。
意识在极致的寒冷和剧痛中沉浮,如同沉入无光的深海。
烈阳珠的灼热早已熄灭,紫魄冰心符的阴冷彻底消散,玄云佩的清光也黯淡到了极致,只能勉强维系着识海不散。
冰蓝色的粘稠湖水,蕴含着比湖面浓郁百倍的精纯寒煞,疯狂地侵蚀着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试图将我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都同化为永恒的冰雕。
神基核心在体内疯狂搏动,玉白暗金的光芒竭力绽放,与那恐怖的寒煞侵蚀进行着殊死的对抗。
玉石碎片在怀中散发出温润的暖意,传递着微弱却持续的守护之力,成为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不知下坠了多久,仿佛穿越了冰冷的永恒。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沉沦之际——
噗!
身体穿过了一层极其坚韧、如同水膜般的无形屏障。
下坠之势骤停!
预想中更加恐怖的寒煞并未袭来,反而周身一轻!
包裹着身体的粘稠冰蓝湖水瞬间消失无踪!
我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物体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剧烈的震荡牵动胸口的伤势,又是一口淤血涌上喉头,被我强行咽下。
没有水?
我艰难地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如同一个倒扣的冰碗。
穹顶由无数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幽蓝光芒的冰棱构成,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朦胧冰蓝。
空气冰冷干燥,却没有外面那种刺骨的湿寒和恐怖的侵蚀感。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冻岩,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霜雪般的白色结晶。
空间中央,赫然是一个由某种温润白玉般的巨大骨骼精心构筑的巢穴!
巢穴约莫数丈方圆,铺满了厚厚一层闪烁着点点星辉的、如同月华凝成的银白色柔软绒草。
这些绒草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寒气,与这空间的冰冷同源,却又带着一种安抚心神的气息。
而在这巢穴的最中心。
一颗足有半人高的巨卵,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卵壳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如同最纯净蓝钻石般的晶莹剔透。
其内部并非浑浊的液体,而是充满了氤氲的、如同液态星云般的冰蓝雾气。
雾气缓缓流转、沉浮,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和精纯无比的冰寒本源。
透过那晶莹的卵壳,可以清晰地看到——
一条蜷缩着的、小小的蛇形生灵,正沉睡在这冰蓝星云的核心。
它通体覆盖着细密如宝石粉尘般的玉白色鳞片,鳞片边缘流淌着淡淡的冰蓝光晕。
小小的头颅上,两个微小的鼓包清晰可见,隐隐有晶莹的冰晶在凝聚。
一条同样玉白色、点缀着冰蓝星点的小尾巴,无意识地微微卷曲着。
它似乎在呼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引得卵壳内那冰蓝星云随之律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生命波动和精纯寒气。
寒晶巨蟒的卵!
此地,竟是那恐怖妖王巢穴的最深处,寒潭之下的核心禁地。
上方,隐隐传来沉闷如雷的轰鸣和剧烈的能量波动。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随之微微震颤。
显然,那三名元婴修士与失去本源寒气而力量骤降的寒晶巨蟒,已彻底杀红了眼,战况必然惨烈无比。
而我,这个被他们视为必死的蝼蚁,却因祸得福,坠入了这寒晶巨蟒的巢穴所在。
死寂。
冰蓝幽光无声流淌,将这巨大的冰碗空间映照得朦胧而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到极致的冰寒本源气息,却不再有外界的污秽侵蚀感,反而带着一种孕育生机的空灵与纯净。
我重重摔落在光滑如镜的黑色冻岩上,剧痛如同潮水般从胸口、四肢百骸涌来,牵动着断裂的肋骨和脏腑的震伤。
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被我强行咽下,只余下铁锈般的余味在口腔弥漫。
顾不上伤痛,我猛地撑起身体,目光如同受惊的鹰隼,瞬间锁定了空间中央。
那座由巨大白玉骨骼构筑的巢穴。
以及巢穴中心,那颗半人高的、晶莹剔透如蓝钻石般的巨卵!
卵壳内,冰蓝星云缓缓流转、沉浮,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
一条蜷缩着的、覆盖着玉白色细鳞的小小蛇影,在星云核心安静沉睡。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引得卵内星云随之律动,精纯的冰寒本源如同呼吸般吞吐。
寒晶巨蟒的卵!
此地,竟是那恐怖妖王巢穴的最深处,寒潭之下的核心禁地。
“咕咚……”
清晰的吞咽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响起,是我自己发出的。
胸腔内,那颗玉白暗金的核心,此刻搏动得异常沉稳有力,不再是之前遭遇生死危机时的狂暴咆哮,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玉石碎片在怀中沉寂,内部那片微型冰洋早已干涸,只剩下空荡的冰凉。
而眼前这颗巨卵,它所蕴含的、未被污染的精纯冰寒本源,其质与量,都远超之前寒泉眼百倍、千倍,这是足以让神基之躯产生强烈共鸣的食物。
上方,沉闷如雷的轰鸣和剧烈的能量波动透过那层坚韧的无形屏障隐隐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随之微微震颤。冰棱穹顶上的幽蓝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
“吼——!!!”
一声饱含无尽暴怒与痛苦的咆哮,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和水域,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穿透力,狠狠砸落下来。
紧接着是更加剧烈的能量碰撞爆炸声,冰窟顶部的震动陡然加剧,细小的冰屑簌簌落下。
三名元婴修士与失去本源寒气而力量骤降的寒晶巨蟒,显然已杀到了白热化。
那妖王感受到了巢穴被侵入,还是战况到了生死相搏的关头?
机会!
转瞬即逝的机会!
第282章 捡漏
一旦上方战斗结束,无论是妖王胜出归来,还是元婴修士杀下来打扫战场,等待我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暴露在元婴修士面前,混沌雷光的秘密,神基之躯的异常,都将成为催命符。
体内《龟息藏灵诀》疯狂运转,将练气七层巅峰的力量死死锁住,只留下重伤濒死的微弱表象。
但意念,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那层无形的屏障,小心翼翼地延伸向那颗蓝钻石般的巨卵。
没有恶意,没有攻击性,只有一种纯粹的、对同源精纯能量的渴求与吸引。
意念如同轻柔的触须,试图与卵内那沉睡的小小生命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
嗡……
就在意念触及卵壳的刹那,巨卵内部,那缓缓流转的冰蓝星云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一滞。
蜷缩在星云核心的那条玉白色小蛇,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
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尾巴尖,极其轻微地蜷了蜷。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意念波动,如同初生的嫩芽,懵懂而好奇地回应了过来。
它似乎并未意识到外界的凶险,只是本能地被这丝温和的、带着同源气息的意念所吸引。
成了!
并非控制,也不是沟通,更像是在这懵懂初生意识上,留下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印记或者说引导。
没有丝毫犹豫!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混合着精血瞬间刺激神魂。
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箕张,隔空遥遥对准那颗蓝钻石巨卵。
“引!”
心中低喝,丹田核心玉白光芒骤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有丝毫压制。
《引气诀》全本的十二条粗陋经脉路径被瞬间贯通到极致,化作十二条咆哮的河道。
一股强横的吸力,以玉石碎片为媒介,轰然爆发!
目标,并非直接掠夺卵内小蛇的生命本源,而是它呼吸吐纳间,自然逸散、融入卵壳内星云的那股精纯冰寒能量。
嗤嗤嗤——!
肉眼可见的,一缕缕冰蓝色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精纯本源,被强行从巨卵表面的星云雾气中剥离出来。
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流,跨越空间,瞬间没入我掌心劳宫穴。
轰!!!
这股能量精纯、磅礴、且蕴含着最原始的生命气息。
甫一入体,便如同九天银河倒灌!瞬间冲垮了《引气诀》那十二条粗陋河道构筑的堤坝。
剧痛,经脉被撑裂、灼烧般的剧痛。
但紧随其后的,是难以言喻的舒畅与力量感。
丹田核心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巨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疯狂地吞噬、转化着这股精纯无比的能量。
玉白光芒炽盛,暗金神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组合、推演,变得更加繁复玄奥,核心的体积在能量的灌注下,肉眼可见地膨胀、凝实。
练气七层的壁垒,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如同纸糊一般,轰然破碎。
练气八层!
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在进一步拓宽、坚韧的经脉中奔涌咆哮,粘稠如汞,蕴含着远超之前的爆发力与厚重感。
脏腑的震伤、断裂的肋骨,在这股蕴含生命本源的精纯能量冲刷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愈合、弥合。
然而,这疯狂的掠夺,瞬间惊动了卵内那懵懂的小生命。
“嘶…”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惊恐和巨大痛苦的意念嘶鸣,如同尖针刺入识海。
卵内那条玉白色的小蛇猛地剧烈挣扎起来。
覆盖全身的细鳞都在颤抖,冰蓝星云剧烈翻腾,仿佛要沸腾起来。
它感受到了本源被强行抽取的痛苦,那懵懂的意识被剧烈的痛苦和恐慌淹没。
上方的战斗轰鸣陡然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急促,寒晶巨蟒那穿透屏障的咆哮声,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疯狂和滔天怒意。
整个巢穴空间震动加剧,穹顶巨大的冰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砸落。
“不好!”
我心头剧震!那妖王果然与它的卵有着本源联系,我的抽取,如同在它心尖剜肉,它彻底疯了,这种状态下的妖王,临死反扑不堪设想。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威压,混合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从上方冲击下来。
咔…咔嚓嚓!
那层坚韧的无形屏障,在这股疯狂的意志冲击下,竟然开始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道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在虚空中蔓延开来。
冰蓝的潭水,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寒煞,正透过那些裂痕,丝丝缕缕地渗透下来。
“咔嚓——!”
头顶无形的屏障裂痕急速蔓延,蛛网般扩散开。
冰冷的墨绿色寒潭水如同贪婪的毒蛇,从裂隙中丝丝缕缕渗透滴落,砸在光滑的冻岩上,瞬间冻结成墨绿的冰珠,发出细微却令人心寒的嗒嗒声。
整个巢穴空间震颤加剧,穹顶巨大的幽蓝冰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冰屑雪崩般簌簌落下。
上方妖王那饱含无尽痛苦与疯狂的咆哮,混合着元婴修士狂暴的灵力碰撞轰鸣,如同丧钟,隔着即将破碎的屏障,狠狠敲击在心头。、
退路断绝,屏障破碎在即!
我强行压下因境界突破带来的短暂力量充盈感,以及胸骨断裂处传来的阵阵锐痛。
目光如同最迅捷的鹰隼,瞬间扫过这巨大的冰碗空间,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生路。
视线掠过中央那因本源被抽取而痛苦挣扎、星云翻腾的巨卵,扫过光滑冰冷的冻岩四壁,最终猛地定格在巢穴白玉骨台边缘的阴影角落里。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散乱地堆叠着……骸骨!
不止一具!
时间仿佛在这极寒之地放缓了侵蚀,这些骸骨大多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
有的蜷缩如虾,双臂死死抱住头颅;有的仰面朝天,空洞的眼窝直指穹顶;还有的背靠岩壁,骨手深深抠入冻岩之中,留下绝望的抓痕。
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在岁月和寒气侵蚀下变得褴褛不堪,颜色晦暗,却依稀能辨出形制。
几具离得近的,灰扑扑的布料上,赫然残留着玄清宗外门弟子服饰特有的云纹滚边。
而更远处几具,服饰则截然不同,有深褐色的劲装,有绣着奇异火焰纹路的短袍,甚至还有一身破烂的、带着兽牙装饰的皮甲。
这些都是曾闯入此地的修士,修为恐怕都不低,否则也无法抵达这核心巢穴。
然而,他们最终都化作了这冰封墓穴的一部分,无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
但此刻,在我眼中,这些骸骨代表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线生机!
“因祸得福!”心中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
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化作一道带着血色的青烟,顶着不断坠落的冰屑和越来越密集渗透的寒潭水珠,朝着那堆骸骨暴射而去。
目标明确——那些修士腰间、或是散落在骨爪旁、被厚厚冰霜覆盖的储物袋!
第283章 虎口拔牙
第一个,属于一个玄清宗弟子。
他的储物袋是制式的灰色,材质普通,袋口用一根黯淡的兽筋系着。
手指触碰到冰冷袋身的瞬间,《龟息藏灵诀》运转,练气八层的神识粗暴却精准地冲开了原主人早已湮灭的微弱禁制。
哗啦!
意念探入,空间不大,约莫尺许见方。
里面散乱堆着几块色泽暗淡的下品灵石、一个空了的青瓷丹瓶、几株早已失去灵光、冻得硬邦邦的低阶草药,还有两枚绘制粗糙的火焰符箓。
寒酸,但聊胜于无,尤其是那几块灵石。
第二个,一个身着深褐色劲装的骸骨旁。
这个储物袋明显高级一些,深褐色皮质,袋口镶嵌着一小块温润的黄玉。
神识破开禁制,空间大了近倍,里面东西也丰富不少。
十几块下品灵石、两个玉瓶,一瓶装着三颗龙眼大小、赤红如火、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烈阳丹。
另一瓶则是五颗碧绿通透、生机盎然的回春丹、一把寒光闪闪、尺许长的无鞘短匕、还有几张绘制精良的土黄色符箓。
第三个,那个兽皮短褂、佩戴兽牙的骸骨旁。
他的储物袋最简陋,就是一块鞣制粗糙的兽皮缝制,但神识探入,空间竟比第二个还大。
里面堆放着大量晒干的、散发着浓郁土腥气的不知名兽肉干、几块散发着微弱灵气的矿石。
一个巨大的兽皮水囊、以及一个沉甸甸的、用兽皮包裹的小袋子,里面赫然是三十多块下品灵石。
还有几件造型古怪、带着原始巫咒气息的骨器饰品。
第四个、第五个……
动作快如鬼魅,每一次停顿都精准地攫取一个目标,神识破禁、意念扫过、有用的东西瞬间卷走。
丹药!草药!符箓!灵石!低阶法器!甚至还有一些用途不明的杂物!
短短数息,如同狂风扫过!
七八个或灰暗、或精致、或粗糙的储物袋被我粗暴地搜刮一空。
收获远超想象。
尤其是灵石,加起来竟有近百块下品灵石。
还有那烈阳丹、回春丸,正是此刻疗伤急需之物。
最重要的是——储物袋!
我毫不犹豫地将搜刮来的所有战利品——灵石、丹药、符箓、短匕、草药、矿石、兽肉干……
一股脑地塞进那个空间最大、由深褐色兽皮制成、袋口镶嵌黄玉的储物袋中。
此袋内部空间足有半丈方圆,材质坚韧,禁制也最完整,显然是品质最高的一件。
沉甸甸的储物袋系在腰间,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油然而生。
终于不用再担心玉石碎片、身份腰牌、功法皮卷等重要物品暴露或遗失了。
就在我将最后一块矿石塞进储物袋,准备立刻寻找出路或利用这些新得之物布置临时防御的刹那——
嗡!
怀中紧贴胸口的位置,那枚沉寂的、温润的玉石碎片,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颤。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渴望的悸动,透过皮肉,直抵识海。
目标赫然是巢穴中央,那颗依旧在冰蓝星云中痛苦挣扎的巨卵。
我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巨卵。
怎么回事?玉珏不是只能吸收净化后的能量吗?
为何会对这活生生的卵产生反应?
难道是之前抽取能量留下的联系?
惊疑不定间,我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想取出玉珏一探究竟。
然而,指尖尚未触及衣襟——
嗡!!!
怀中的玉珏仿佛被彻底唤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玉白光芒。
这光芒并非外放,而是凝练如实质的光柱,瞬间穿透了我的衣襟,精准无比地投射在巢穴中央那颗蓝钻石般的巨卵之上。
光柱笼罩巨卵的刹那,卵壳内翻腾的冰蓝星云猛地一滞。
那条痛苦挣扎的玉白色小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冻结,保持着蜷缩颤抖的姿态,僵在半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
唰!
笼罩巨卵的玉白光柱,连同光柱中的巨卵本身,猛地向内一缩。
如同长鲸吸水,又似流光倒卷。
光芒瞬间消散。
巢穴中央,那巨大的白玉骨台上,只剩下厚厚一层闪烁着星辉的银白绒草。
那颗半人高的、晶莹剔透的蓝钻石巨卵,连同其内蜷缩的玉白色小蛇身影,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什么?!”我瞳孔骤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消失了?那么大一颗卵,就这么没了?
玉珏干的?它把卵吞了?!
意念瞬间沉入识海,疯狂沟通那枚温润的玉石碎片。
碎片依旧安静地躺在怀中,触手温凉,似乎毫无变化。
但当我的意念集中其上,试图深入感知时。
嗡!
识海中猛地一震!
不再是之前感知到的、那片干涸的微型冰洋空间。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深邃的虚无。
在这片虚无的核心,一点冰蓝色的光芒静静悬浮。
那光芒,赫然是一颗微缩了无数倍的、晶莹剔透的蓝钻石巨卵。
卵壳依旧,内部氤氲的冰蓝星云缓缓流转。
那条玉白色的小蛇,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悬浮在星云核心,只是不再挣扎,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被玉白光芒包裹的沉眠。
玉珏内部!它竟然将整颗寒晶巨蟒的卵,连同里面的幼体,整个儿吸入了它内部的空间?!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震惊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了心神。
然而,头顶上传来了一声震动。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天穹炸裂的恐怖巨响,伴随着屏障彻底破碎的、如同玻璃粉碎的刺耳尖啸,猛地降临!
灭顶的墨绿寒流裹挟着破碎的冰棱,如同太古凶兽的巨口,轰然吞噬而下!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冻结了思维。
“厚土盾符!”
千钧一发之际,嘶哑的爆喝从喉咙挤出。
腰间储物袋微光一闪,一张土黄色符箓瞬间出现在指间,毫不犹豫地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嗡!
符箓爆开,化作一面丈许大小、厚实凝重的土黄色光盾,堪堪挡在头顶
轰!
寒流洪峰狠狠撞在光盾之上,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耳膜欲裂。
光盾剧烈颤抖,土黄色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
噗。
光盾破碎的刹那,残余的恐怖冲击力狠狠砸落。
我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再次被狠狠拍飞,口中鲜血狂喷,重重撞在后方坚硬的冻岩壁上,五脏六腑仿佛移位,眼前阵阵发黑。
冰冷的、蕴含着污秽寒煞的潭水瞬间淹没全身,刺骨的寒意和恐怖的侵蚀力疯狂钻入毛孔。
《龟息藏灵诀》自发运转到极致,锁死生机灵力,但身体依旧在迅速麻木、僵硬!
“烈阳丹!”
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意念探入腰间储物袋,一颗赤红如火、龙眼大小的丹药瞬间出现,被我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
轰!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狂暴灼热、如同熔岩般的药力瞬间在体内炸开。
第284章 假死
丹药驱散了部分刺骨寒意,强行刺激着濒临崩溃的生机,更带来一股短暂的、沛然的力量感。
借着这股药力,我强提一口气,如同濒死的鱼,在粘稠冰寒的墨绿水流中奋力挣扎,手脚并用,死死抠住岩壁上嶙峋的突起,抵抗着洪流的巨大冲力。
就在这时,怀中紧贴胸口的玉石碎片,再次传来异动。
不再是渴望的悸动,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与指引?
意念沉入玉珏内部那片深邃的虚无空间。
那颗微缩的蓝钻石巨卵静静悬浮,卵壳内冰蓝星云流转依旧,那条玉白色的小蛇蜷缩沉眠,呼吸微弱而平稳。
但此刻,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初生寒晶巨蟒特有气息的冰寒本源,正缓缓从卵壳内弥漫出来,透过玉珏,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我的全身。
这气息如同最完美的伪装!
“遮掩!”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抗,反而全力运转《龟息藏灵诀》,将自身气息收敛压缩到极致,同时,主动引导着那层源自巨卵幼体的、精纯的冰寒本源气息,覆盖在体表!
刹那间,我整个人仿佛与这墨绿的寒潭水、与这冰封的巢穴、与那沉眠的幼蟒气息彻底融为一体。
再无半分属于人类修士的灵力或生命波动逸散,就像一块被潭水冲刷了亿万年的冰冷岩石。
几乎就在这层伪装完成的下一秒——
轰隆!
头顶的冰窟穹顶,连同厚厚的岩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悍然轰开。
一道庞大到遮蔽视线的恐怖身影,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暴怒和极致的冰寒,如同陨星坠地,轰然砸入这已被洪水半淹的巢穴!
寒晶巨蟒!
它的状态凄惨无比!
覆盖全身的蓝宝石鳞片破碎了大半,露出下面血肉模糊、被灼烧和冰封的恐怖伤口,墨绿色的污血混合着冰晶不断滴落。
一只燃烧着冰焰的竖瞳彻底黯淡,只剩下一只,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世界的疯狂与痛苦。
头顶的鼓包被削掉了一个,断口处流淌着冰蓝色的本源光华。
但它散发出的威压,却比之前更加暴虐、更加绝望,那是失去至亲、陷入彻底疯狂的母兽之怒!
紧随其后,三道流光穿透破碎的穹顶,悬停在汹涌的寒潭洪水之上。
正是那三名元婴修士!
白袍老者月白道袍破损,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手中玉尺清辉黯淡,气息有些紊乱。
赤发老者兽皮短褂几乎被撕碎,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深可见骨的爪痕和冰霜,灼热的气血之力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波动,显然受伤不轻。
紫衫美妇最为狼狈,华美的宫装撕裂多处,露出凝脂般的肌肤上几道深紫色的冻伤,绝美的脸庞苍白如纸,手中的青铜灯盏紫焰微弱摇曳,眼神充满了惊悸和后怕。
三人的气息都跌落了不少,看向下方那盘踞在洪水中、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蟒,眼中充满了忌惮与凝重,但更多的,是贪婪。
目标,直指巢穴中央那巨大的白玉骨台!
寒晶巨蟒那仅存的、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竖瞳,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白玉骨台。
那里,本该有它孕育了无尽岁月、寄托了它生命延续希望的孩子。
然而,空空如也!
只有翻腾的墨绿洪水,冲刷着那层失去了核心的银白绒草!
“嘶昂—!”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难以置信、以及滔天毁灭之意的咆哮,猛地从巨蟒那布满利齿的巨口中爆发。
这声咆哮不再是针对元婴修士,而是绝望的呐喊,整个巢穴空间在这声咆哮下剧烈震颤,洪水倒卷,岩壁崩裂。
它仅存的竖瞳瞬间变得一片血红!庞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疯狂扭动、拍打。
每一次甩尾都激起滔天巨浪,蕴含着污秽寒煞的潭水被它狂暴的力量搅成毁灭的漩涡。
它的头颅猛地抬起,燃烧着血焰的竖瞳如同探照灯般,疯狂地扫视着整个被洪水淹没的巢穴。
目光掠过了我藏身的角落!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体表那层源自幼蟒的冰寒本源气息如同最坚固的铠甲。
巨蟒的目光在我藏身的岩壁凹陷处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血红的竖瞳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疑惑。
它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熟悉、同源血脉的气息,微弱得如同幻觉,又近在咫尺但眼前,除了冰冷的岩石和汹涌的寒水,空无一物。
而头顶,那三个让它恨入骨髓、夺走它孩子的元婴修士,正虎视眈眈。
“孽畜!你的卵呢?交出来!”赤发老者暴躁如雷,声如洪钟,灼热的气血强行蒸干一片水汽,试图寻找。
“咯咯,看来妖王大人护崽心切,把那宝贝藏起来了?还是说已经毁于方才的余波?”
紫衫美妇眼波流转,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扫过下方每一寸空间,重点自然是那空荡荡的白玉骨台。
白袍老者没有说话,但手中黯淡的玉尺清辉再次亮起一丝,一股更加隐晦、更加精微的神识力量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下来。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却又无法锁定。
寒晶巨蟒的疯狂被彻底点燃!它最后的理智被夺子之恨和元婴修士的贪婪彻底碾碎!
“吼—!”
它放弃了徒劳的搜寻,庞大的身躯猛地盘起,仅存的竖瞳死死锁定空中的三人,无尽的冰蓝光华夹杂着墨绿的污血本源,在它破碎的身躯上疯狂汇聚。
空间在它周围开始扭曲、冻结!一股玉石俱焚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它要自爆?!拉着所有人陪葬?!
三名元婴修士脸色剧变!瞬间放弃了探查,护体灵光暴涨到极致,法宝光华流转,如临大敌。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的能量即将达到顶点的刹那——
寒晶巨蟒那颗燃烧着血焰的竖瞳,猛地再次转向我藏身的角落!
这一次,它的目光穿透了洪水,穿透了岩壁的阴影,仿佛跨越了某种无形的联系,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不是发现!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最后的悲鸣指向!
“吼!”
一声饱含着无尽怨毒、不甘、以及某种诡异传递信息的怒吼,如同最后的诅咒,狠狠砸向我藏身的方位。
紧接着,它那庞大残破的身躯猛地一缩,化作一道刺目欲盲的冰蓝色流光,不再冲向元婴修士,而是朝着巢穴底部那被洪水掩盖的、更深邃黑暗的未知裂缝,决绝地一头扎了下去。
轰隆!
冰蓝流光撞入裂缝,激起滔天水浪,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幽暗漩涡。
巢穴内狂暴的能量乱流为之一滞。
三名元婴修士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这妖王最后竟选择了遁走。
那惊天动地的自爆气息也随之消散。
“跑了?”赤发老者一愣,随即怒道,“追!它已是强弩之末!本源大损!那卵定在它身上!”
“火道友稍安勿躁。”白袍老者手中玉尺清辉流转,拦住了冲动的赤发老者,目光深邃地看向下方那空荡荡的白玉骨台。
“此獠最后那一吼……颇为蹊跷。它似乎并非带着卵遁走。”
紫衫美妇也收起了媚态,绝美的脸上布满寒霜,丹凤眼锐利如刀:“不错。它最后看向那边的眼神充满怨毒,却非守护之态。倒像是在指认什么?”
她的目光,顺着巨蟒最后怒吼的方向,精准地投向了我藏身的岩壁角落!
第285章 各怀鬼胎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被发现了?还是怀疑?
但白袍老者的话暂时转移了焦点:“先看看那骨台!若卵真在此地,绝瞒不过我等神识!”
三人对视一眼,虽各怀鬼胎,但此刻目标一致。
三道磅礴的神念再无顾忌,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那巨大的白玉骨台,以及其上厚厚的银白绒草。
洪水依旧在骨台周围翻涌,但无法阻挡元婴修士的神念探查。
时间仿佛凝固。
赤发老者脸上贪婪的笑容僵住。
紫衫美妇妩媚的嘴角微微抽搐。
白袍老者古井无波的眼中,也罕见地掠过一丝愕然。
“空的?”赤发老者难以置信地低吼出声,灼热的气息将周围的洪水蒸腾起大片白雾,“怎么可能!那畜牲拼死守护”
“咯咯...”紫衫美妇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笑声在死寂的巢穴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目光流转,不再看骨台,而是再次意味深长地扫过那片岩壁阴影,最后落在白袍老者和赤发老者身上,声音娇媚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我们三个打生打死,倒让真正的小老鼠捡了天大的便宜呢。”
白袍老者沉默不语,玉尺的清辉悄然锁定了这片区域的每一寸空间,包括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岩壁角落。
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蛛网,缓缓收紧。
赤发老者顺着紫衫美妇的目光,也猛地盯住了我藏身之处,铜铃般的巨眼中,瞬间燃起了被戏耍的滔天怒火和赤裸裸的贪婪杀意!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老子滚出来!”
赤发老者火老鬼的咆哮如同炸雷,裹挟着滔天怒火和毫不掩饰的杀意,在洪水翻涌、岩壁崩塌的巢穴中疯狂回荡。
灼热的气血之力如同失控的熔炉,轰然爆发,将大片区域的墨绿寒潭水瞬间蒸发成滚烫的白雾!
他不是在试探!
那蒲扇般的巨手虚空一抓,一只完全由赤红火焰凝聚而成、足有房屋大小的巨掌虚影,带着焚灭一切的恐怖高温,朝着我藏身的岩壁角落,无差别地、狂暴地碾压而下。
范围攻击!覆盖整个区域。
元婴修士的含怒一击,哪怕只是余波,对于练气期的修士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厚土盾符!起!”
“火焰符!爆!”
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思维,求生的本能却让动作快过意识。
腰间储物袋光芒急闪!仅存的最后两张土黄色厚土盾符和两张绘制粗糙的火焰符瞬间激发。
嗡!嗡!
两面土黄色的光盾在头顶上方瞬间叠加,厚重凝实,试图构筑起最后的壁垒。
呼啦!
两张火焰符化作两团人头大小的赤红火球,带着灼热的气浪,悍不畏死地撞向那压下的火焰巨掌。
螳臂当车。
轰!
火焰巨掌落下,厚土光盾如同纸糊一般,连半息都没撑住,瞬间破碎、湮灭。
两张火焰符爆开的火球,撞在巨掌上,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被那狂暴的元婴级火焰彻底吞噬、同化。
残余的、被削弱了九成九的恐怖掌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拍在了我藏身的岩壁之上。
咔嚓嚓!
坚逾精钢的冻岩如同酥脆的饼干,瞬间被拍出一个巨大的、边缘融化流淌的凹坑。
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灼热的气浪和碎裂的岩石,如同无数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后背。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滚烫鲜血狂喷而出,瞬间被周围残余的寒气冻结成暗红的冰晶。
后背的衣物瞬间化为飞灰,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甚至能闻到皮肉被灼烧的焦糊味。
断裂的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所有感官。
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砸进身后的岩壁裂缝深处。
意识在剧痛和灼热中剧烈震荡,几乎要彻底昏死过去!
死死咬住!
牙齿深深嵌入下唇,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最后一丝清明!
《龟息藏灵诀》运转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神基核心爆发出玉白光芒,死死护住心脉和识海。
体表那层源自幼蟒的冰寒本源气息,在元婴火焰的冲击下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却奇迹般地没有溃散。
反而因为剧烈的冲击和自身精血的浸染,与我的气息融合得更深、更隐晦。
不能露馅!
一旦气息紊乱暴露,必死无疑!
现在就是赌命!
赌这三个老怪物不会为了碾死一只蝼蚁而动用真正的力量仔细探查。
身体在滚烫的碎石中蜷缩,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到了极致,混合着焦糊、血腥和那层顽固的冰寒气息,仿佛真的只是一块被轰进岩壁、即将崩碎的焦黑顽石。
“哼!火老鬼,跟一块石头较什么劲?”紫衫美妇略带嘲讽的娇媚声音响起。
她的神识如同最滑腻的毒蛇,再次扫过那片被火焰掌力肆虐过的区域,重点在几处岩壁裂缝和碎石堆中探寻,“看来是真被轰成渣了?还是那小老鼠溜得够快?”
她的神识扫过我藏身之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针扎般的锐利感,反复逡巡。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在身上掠过,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全靠意志死死压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和灵力波动。
白袍老者沉默着,他手中玉尺的清辉如同水银,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巢穴的每一寸空间,洪水、碎石、焦痕、崩塌的冰棱。
他的探查最为精微,也最为耐心。
那清辉扫过我的身体时,带来一种被彻底看透的冰冷感,仿佛连骨髓都要冻结。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没有活物气息。”白袍老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神识所及,除了寒潭水息与那妖王残留的污秽本源,并无其他灵力或生命波动。那声怒吼或许只是那孽畜绝望下的胡乱发泄。”
“妈的!晦气!”赤发老者火老鬼重重啐了一口,灼热的气息将脚下的洪水蒸腾起大片气泡,显然极不甘心,但白袍老者的结论,他无法反驳,“白忙活一场!还让那畜牲跑了!那卵到底他娘的飞哪去了?”
“咯咯,或许真如白道友所言,毁于之前的战斗了。又或者...”紫衫美妇眼波流转,扫过白袍老者和火老鬼,娇媚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被某个我们都没发现的小东西,在眼皮子底下捡走了呢?”她这话意有所指,但终究没有确凿证据。
三人再次沉默。
贪婪、猜忌、不甘,在空气中无声弥漫。
失去了明确的目标,那脆弱的同盟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第286章 真正的收获
“此地不宜久留。”白袍老者率先打破沉默,目光扫过上方破碎的穹顶和依旧汹涌倒灌的寒潭水,“寒潭本源异动加剧,恐有大变。先行离开,从长计议。”
紫衫美妇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火老鬼虽然暴躁,但也知道纠缠无益,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三道流光不再停留,化作长虹,穿透破碎的穹顶,瞬间消失在翻涌的墨绿色寒潭水幕之中。
巢穴内,只剩下洪水翻涌的轰鸣和岩壁不时崩落的声响。
死里逃生!
巨大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残存的意志淹没。
后背的灼痛、胸骨的碎裂、脏腑的移位,所有被强行压下的伤势瞬间爆发,痛得我眼前发黑。
走?立刻离开?
不!
元婴老怪,奸猾似鬼!
很难保证自己出去后对方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我强忍着剧痛,维持着那层冰寒气息的伪装,身体如同最僵硬的岩石,蜷缩在焦黑的岩缝深处,一动不动。
连呼吸都压制到微不可闻的极限。意念死死锁住《龟息藏灵诀》,不敢有丝毫松懈。
甚至连腰间储物袋里的疗伤丹药都不敢取出服用,任何一丝灵力或生机的波动,都可能成为索命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洪水似乎因为寒气的加剧而变得粘稠、流速减缓,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墨绿色冰晶。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死寂。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安全,紧绷的神经开始有了一丝松懈的刹那——
嗡!
空间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
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在巢穴的半空中。
正是去而复返的白袍老者、紫衫美妇和火老鬼。
他们悬停在汹涌的洪水之上,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视着下方这片狼藉的空间。
尤其是之前火老鬼一掌拍碎的岩壁区域,更是被反复探查。
三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锐利如刀。
“果然没有。”紫衫美妇轻声呢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更深的疑惑。
“哼!难道真飞了不成!”火老鬼暴躁地低吼,但这次声音压得很低。
白袍老者沉默地收回目光,玉尺清辉彻底敛去。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我藏身的那片焦黑狼藉的岩壁,眼神深邃,仿佛要将那岩石看穿。
最终,他摇了摇头。
“走吧。”
三道身影,如同来时一般突兀,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
冷汗,早已浸透了焦糊伤口下的皮肉,冰冷粘腻。
好险!
若非这刻入骨髓的谨慎,若非这源自幼蟒的完美伪装,若非死死压制住疗伤的冲动。
此刻,我早已是一具被元婴修士随手碾碎的焦尸。
道心在剧烈的后怕与冰冷的愤怒中疯狂淬炼。
变强!必须变强!强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强到足以俯瞰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老怪!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动作。
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
如同真正的顽石,蜷缩在冰冷的岩缝里,忍受着伤势恶化的剧痛和寒潭水气的侵蚀。
仅靠《龟息藏灵诀》维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
烈阳丹的药效早已过去,伤势在寒冷和缺乏治疗中不断恶化。
直到确认那令人窒息的元婴威压彻底远去,直到感知到巢穴内再无任何隐匿的窥探气息,直到身体几乎要彻底冻僵麻木。
意念才小心翼翼地探入腰间储物袋。
一颗碧绿通透、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回春丸瞬间出现,被我颤抖着塞入口中。
温和而强大的药力化开,如同久旱的甘霖,迅速滋养着濒临崩溃的脏腑和断裂的骨骼。
后背焦黑的伤口传来麻痒的愈合感。
虽然远不足以痊愈,但至少将恶化的伤势强行稳住,恢复了一丝行动的气力。
又过了半日,待药力初步化开,我这才如同最虚弱的爬虫,艰难地从焦黑的岩缝中挪动出来。
冰冷刺骨的寒潭水漫过腰际,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
目光扫过这片被彻底摧毁的妖王巢穴——破碎的穹顶、崩塌的岩壁、翻涌的墨绿洪水、空荡荡的白玉骨台。
最后,视线落在那堆被洪水冲刷得更加散乱的修士骸骨上。
腰间的深褐色储物袋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搜刮来的战利品——灵石、丹药、符箓、法器。
还有怀中那枚温润的、内部藏着一颗巨卵和一条沉睡小蛇的玉石碎片。
这一次,真正的因祸得福!
没有半分留恋,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如同最警惕的幽灵,沿着来路被洪水冲开的缝隙,艰难地向上潜行。
洞府石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风雨与窥探。
冰冷坚硬的石床上,我盘膝而坐,周身气息沉凝如古井无波。
《龟息藏灵诀》运转不息,将体内奔涌的力量牢牢锁在丹田深处,只显露出练气四层初期的微弱表象。
时间在无声的疗养中悄然流逝。
回春丸温和而强大的药力,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后背焦黑的皮肉,弥合着断裂错位的胸骨,梳理着被元婴火焰余波灼伤的细微经脉。
脏腑的隐痛在精纯药力的滋养下逐渐平复。
搜刮来的其他几颗疗伤丹药也被相继炼化,化为涓涓细流,汇入这漫长的修复过程。
痛苦依旧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处。
但更强烈的,是体内那玉白暗金核心搏动间传来的、日益浑厚的力量感。
生死边缘的极致压榨,如同最残酷的磨刀石。
硬扛元婴一击的余波,在冰冷与剧痛中硬熬三天三夜。
这些经历,不仅淬炼了道心,让那变强的信念如同烙印般刻入骨髓,更在无形中拓宽了经脉的韧性,凝练了神性本源。
当最后一颗辅助修炼、固本培元的低阶丹药被炼化吸收后。
嗡!
丹田核心猛地一震!玉白光芒炽盛如小阳,暗金神纹流转间带着一种沉凝如山的厚重韵律。
奔涌的神性力量如同粘稠的水银,在坚韧的河道中奔流咆哮,冲击着那无形的关隘!
轰隆!
壁垒应声而碎。
练气九层!
力量感瞬间充盈四肢百骸,远比突破练气八层时更加浑厚、更加凝练。
神识感知的范围和清晰度也陡然提升,即使隔着厚重的石门,也能隐约感知到洞府外山风拂过枯草的细微声响。
然而,喜悦尚未升起,便被眼前的现实浇灭。
腰间那沉甸甸的深褐色储物袋,此刻却显得有些空荡。
意念探入,空间依旧半丈方圆。
但里面堆放的,除了近百块下品灵石散发着微弱灵光,便只剩下那把寒光闪闪的低阶短匕法器、几块用途不明的矿石、一包干硬的兽肉干、以及那几件带着原始巫咒气息的骨器饰品。
丹药,空了。
符箓,耗尽了。
所有在巢穴骸骨堆中搜刮来的、用于疗伤和辅助修炼的消耗品,都已点滴不剩,化作了修复这具残躯和推动境界攀升的养料。
代价巨大,收获似乎只剩下了这身练气九层的修为,和这柄聊胜于无的短匕。
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胸口。
那里,温润的玉石碎片紧贴着皮肤,散发着恒定的微凉。
真正的收获,在这里。
第287章 练气九层!
意念沉入,瞬间抵达那片深邃的虚无空间。
核心处,那颗微缩的蓝钻石巨卵静静悬浮,晶莹剔透的卵壳内,冰蓝色的星云氤氲流转,比在寒潭巢穴时更加浓郁、更加充满活力。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星云核心的那条玉白色小蛇。
它不再是之前看到的、因痛苦而蜷缩颤抖的模样,也不再是沉眠时的安静。
此刻,它正舒展着小小的身躯,在氤氲的星云中游弋!
动作轻盈而流畅,覆盖着细密玉白色鳞片的身体时而舒展如带,时而灵巧地打个旋儿。
小小的尾巴轻轻摆动,在星云中留下淡淡的冰蓝光痕。
它偶尔还会用那覆盖着细鳞的小脑袋,好奇地蹭蹭光滑的卵壳内壁,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欢快意念波动。
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比在寒潭巢穴时,活跃了何止数倍。
“是玉珏空间的原因?”我心中震动。
这玉珏内部的神秘空间,不仅能够容纳活物,其蕴含的精纯能量,竟然对寒晶巨蟒这种顶级妖兽的卵,有着如此显著的滋养和催生作用。
让这幼体在短短时间内就恢复了活力,甚至似乎孵化进程都大大加快了!
连三位元婴期大能都为之疯狂厮杀、觊觎万分的宝物,果然非同凡响。
这玉珏,其价值,恐怕远超我最初的想象。
看着卵内那无忧无虑、欢快游弋的小小身影,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若能掌控这即将破壳而出的幼体寒晶巨蟒。
但随即,这念头便被压下。
太早了。
这幼体一旦破壳,其天生的恐怖寒力与妖气,绝非现在的我能遮掩。
而且,如何驯服?如何建立联系?都是未知的凶险。
眼下,它安稳地待在玉珏空间内,便是最好的状态。
这层天然的屏障,连元婴修士都无法轻易窥破。
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固练气九层的境界,并寻找新的资源。
练气九层巅峰,便是筑基的门槛。
没有足够的灵石和辅助丹药,单靠稀薄的天地灵气,进境将慢如龟爬。
就在我收敛心神,准备引导体内新生的力量,继续打磨经脉、巩固境界之时。
“咚!咚!咚!”
沉闷而规律的敲击声,突兀地在洞府石门外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石室。
不是山风,也不是落石!
有人!
我瞳孔骤然收缩,《龟息藏灵诀》瞬间运转到极致,练气九层的力量被死死锁住,重伤初愈的虚弱感被刻意放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气息也微弱下来。
“张若晦师弟可在洞府内?”一个略显刻板、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穿透石门,清晰地传来。
玄清宗执事堂的人!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偏僻角落?是例行巡查?还是因为寒潭之事?
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
我挣扎着起身,动作迟缓而艰难,仿佛牵动了伤势,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这才踉跄着走到石门前。
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洞口的简易阵旗。
嗡。
那层近乎透明的淡白色光幕无声消散。
我缓缓推开沉重的石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玄清宗执事堂特有青灰色服饰的中年修士。
面容平凡,眼神淡漠,腰间悬挂着一枚代表执事身份的青铜令牌。
他身上散发着练气后期的灵力波动,约莫练气八层左右。
他看到我苍白虚弱、气息奄奄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弃。
显然,砺心路爬出来的废人这个名声,在外门已是人尽皆知。
“张若晦?”执事确认道,声音冷淡。
“正是弟子。”我嘶哑着声音,微微躬身行礼,身形摇晃,仿佛站立不稳。
执事面无表情,手中光芒一闪,多了一枚巴掌大小、通体黝黑、刻着简单云纹的令牌,直接抛了过来。
“接令!”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入手冰凉沉重。
“五十年一启的古树遗迹,入口将于七日后在宗门后山坠星谷显现。”
执事的声音如同宣读公文,毫无起伏,“此乃我玄清宗先辈发现并掌控之秘境,蕴含莫大机缘,亦有莫测凶险。按宗门铁律,凡外门弟子,无论修为高低、伤势轻重,皆需持此令符,准时前往坠星谷集合,进入遗迹!”
他顿了顿,冷漠的目光扫过我苍白的面容和破烂的青色外门服饰,带着一丝警告:“此乃强制征召!违令者,视为叛宗,轻则废除修为逐出宗门,重则就地格杀!令牌内附有坠星谷方位图及进入遗迹的简要须知,自行查看。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看我一眼,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污了他的眼,转身化作一道灰光,瞬间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上。
我握着那枚冰冷的黑色令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冰冷的黑色令符紧握在手,粗糙的云纹硌着掌心,传递着不容置疑的铁律与刺骨的寒意。
古树遗迹,强制征召。
洞府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山道的风声,却隔绝不了心头翻涌的冷意。
机缘?凶险?
于我而言,这更像是一张通往九幽的催命符。
以废人之躯,练气四层的表象,踏入连宗门都直言莫测凶险的秘境,无异于羊入虎口。
那些外门弟子,那些潜在的同门,恐怕比遗迹中的妖兽更乐于将我推入深渊,当作探路的石子。
变强,在踏入那修罗场之前,必须抓住每一丝可能!
目光扫过腰间深褐色的储物袋。
丹药符箓耗尽,灵石,便是最后的依仗。
没有半分犹豫,盘膝坐回冰冷的石床。
意念沉入储物袋,堆积如小山的近百块下品灵石瞬间被牵引而出,散落在身周,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灵气波动。
《引气诀》全本十二条经脉路径轰然贯通。
丹田核心搏动沉稳,玉白暗金的神纹流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吸!”
心中低喝,身周的灵石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精纯的灵气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体内。
练气九层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咆哮,贪婪地吞噬着这股精纯的能量。
境界初破带来的虚浮感,在这灵气的洪流冲刷下,被一点点夯实、稳固。
经脉在灵气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坚韧宽阔,丹田核心的光芒愈发凝练。
时间在无声的吞噬中流逝。
一块块灵石的光芒迅速黯淡、碎裂,化为齑粉。
当最后几块灵石也化为飞灰时——
嗡!
丹田核心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嗡鸣。
玉白光芒内敛,暗金神纹沉凝。奔涌的力量如同被驯服的江河,在拓宽坚韧的河道中流淌,再无之前的躁动。
练气九层之境,彻底稳固!
第288章 古树遗迹
代价是巨大的。近百块下品灵石,足以让寻常外门弟子眼红发狂的资源,短短数日,便消耗殆尽。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面对未知的遗迹凶险,面对可能的同门倾轧,练气九层的修为是根基,但还缺一把锋利的爪牙。
意念锁定储物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匕。
此物得自骸骨堆中品质最好的储物袋,其主人身份不明,但这匕首的材质、锋刃流转的灵光,绝非寻常低阶法器可比。
取出匕首,入手冰凉,触感沉凝。
匕身长不过尺许,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墨青色,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锻造。
刃口薄如蝉翼,寒芒吞吐不定,仅仅是注视,都让人肌肤隐隐生疼。
匕柄缠绕着某种深色兽筋,磨损得发亮,握在手中,一股微弱的、如同清风般锐利的气息隐隐透出。
“炼化!”
没有迟疑。体内练气九层的神性力量被小心地引导出一缕,沿着手臂经脉,缓缓注入匕首之中。
嗡!
匕首猛地一震!墨青色的匕身瞬间亮起一层幽冷的青光,一股远比之前强烈数倍的锋锐气息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风刃在石室内激荡切割,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反抗!
这匕首内部,残留着原主人的微弱印记,更蕴含着其本身桀骜的灵性!
炼化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
神性力量甫一侵入,便遭遇了匕首内部一股凌厉、迅捷、如同无形风刃般的意念抵抗。
这股意念虽无主操控,但品质极高,带着一种切割万物的锋锐意志,疯狂地绞杀着试图烙印其上的外来力量。
剧痛从指尖传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风刃在切割经脉。
额角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镇!”
我咬牙低喝,丹田核心搏动加剧,玉白光芒透体而出,一股更加强横、带着神性威严的力量轰然注入匕首!
幽冷的青光与玉白神光在匕首内部激烈冲突、消磨。
如同最野蛮的角力,没有任何技巧,全凭意志与力量底蕴的硬撼!
一天,两天,三天。
石室内,只有匕首震颤的低鸣、力量碰撞的闷响,以及我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每一次冲击,都消耗着巨大的心神和灵力。练气九层的力量被反复压榨、补充再压榨。
经脉传来撕裂般的胀痛,识海因高强度对抗而阵阵眩晕。
第四天,匕首内部的抵抗开始减弱,那凌厉的风刃意念被玉白神光一点点磨灭、同化。
第五天,神性力量终于占据了绝对上风,如同水银泻地般,开始渗透匕首的每一寸材质,留下属于我的烙印。
第六天!
嗡!
一声清越悠长、如同风吟般的鸣响,猛地从匕首上爆发开来。
墨青色的匕身光华流转,幽冷的光泽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深邃的青碧色。
锋锐之气不再四溢,反而凝练于刃口一点,吞吐不定,仿佛能割裂虚空。
一股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感觉油然而生。
成了!
碧风刀!
三个古拙的篆文,随着炼化的完成,清晰地烙印在识海之中。
中品灵宝!
全力催动,其锋锐无匹的威能,足以比拟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
狂喜尚未升起,便被巨大的疲惫和体内空荡荡的虚弱感淹没。
连续六天不眠不休、心神与灵力双重透支的炼化,几乎将我掏空。
脸色苍白如金纸,身体微微颤抖,连站立都觉困难。
“代价,太大了。”看着手中这柄沉凝的青碧色短匕,感受着其内蕴含的恐怖力量,心中却一片冰冷。
以练气九层修为催动中品灵宝,如同幼童挥舞巨锤。
方才仅是炼化完成时那瞬间的威能感应,就几乎抽走了体内三成灵力。
若是在战斗中全力激发一次,恐怕瞬间就会被吸成人干。
杀手锏,真正的、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动用的最后底牌。
将碧风刀珍而重之地收入储物袋最深处。
盘膝调息,仅靠稀薄的天地灵气缓慢恢复着透支的身体和灵力。
一天时间,在缓慢的恢复中度过。
身体的疲惫稍减,灵力也恢复了小半,但损耗的心神非一日可补。
直到第七天清晨,灰蒙蒙的天光刺破洞府缝隙。
坠星谷开启之日,到了。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有时间,拿出那枚冰冷的黑色令符,将意念沉入其中。
嗡!
大量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识海。
首先是坠星谷的方位图,位于玄清宗后山深处,距离寒潭区域不算太远,但路径更加险峻隐秘。
紧接着,是关于古树遗迹的简要信息:
“古树遗迹,乃上古神木建木崩解后遗留之碎片所化空间,内蕴上古生机,亦藏蛮荒凶险。空间不稳,规则奇异,仅容筑基以下修士进入。五十年一启,入口维持七日。”
“此遗迹非我玄清宗独有。其入口空间节点飘移,由我玄清宗、毗邻之玄剑宗、药王谷三宗共同掌控。本次轮值,由我玄清宗主持开启。”
玄剑宗!药王谷!
看
到这两个名字,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这所谓的机缘,绝非玄清宗一家的盛宴!
三宗弟子同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遗迹之内,不仅要面对莫测的环境、凶戾的妖兽、可能存在的上古禁制。
更要面对来自另外两大宗门弟子的明枪暗箭,杀人夺宝,弱肉强食,在无人监管的遗迹中,只会比外界更加赤裸和残酷。
尤其是我这个顶着废人名头、看起来最好捏的软柿子!
令符信息最后,是冰冷无情的警告:
“遗迹之内,生死自负!同门相残,宗门不究!然若遇他宗弟子袭杀,当竭力反击,扬我玄清之威!所得机缘,出遗迹后需上缴三成予宗门。隐匿不报者,严惩!”
同门相残,不究!
遇他宗袭杀,当反击!
上缴三成!
字字如刀,将修真界的冰冷法则,刻画得淋漓尽致。
收起令符,冰冷的触感仿佛浸透了骨髓。
坠星谷,三宗汇聚,修罗杀场。
我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疲惫的身体。《龟息藏灵诀》运转,将练气九层的气息死死锁住,只留下重伤初愈、气息奄奄、堪堪练气四层的微弱表象。
脸色刻意维持着病态的苍白。
取出那件浆洗得发白、还有几处不起眼破损的青色外门弟子服换上。
最后,将深褐色的储物袋系在腰间最不起眼的位置,外面用宽大的衣摆稍稍遮掩。
镜水术映照出的,是一个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废人形象。
很好。
推开沉重的石门,凛冽的山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
我拖着看似虚浮踉跄的脚步,朝着令牌指引中,那名为坠星谷的凶险之地,一步步走去。
第289章 冤家路窄
崎岖的山道在脚下延伸,通往宗门后山更深处。
灰蒙蒙的天光被两侧嶙峋的怪石和虬结的枯木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片片压抑的阴影。
越靠近坠星谷,路上遇到的人影便越多。
皆是身着玄清宗外门青衫的弟子,或三两成群,或四五结伴,低声交谈着,脸上混杂着兴奋、紧张与对未知的憧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我拖着虚浮踉跄的脚步,刻意落在人群之后。破烂的青衫,苍白的面容,微弱的气息,如同一个不和谐的杂音,与周围那些气息昂扬、摩拳擦掌的弟子格格不入。
目光扫过,所遇之人,反应各异。
绝大多数,是毫不掩饰的蔑视与厌弃。
目光如同看待路边的秽物,匆匆掠过便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窃窃私语中,“砺心路废人”、“拖后腿”、“送死炮灰”之类的字眼隐约可闻。
少数人,则是彻底的漠然。
眼神空洞,视若无睹,仿佛我只是山道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他们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开启的遗迹之中。
只有极少数的目光,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度。
“喂!那位师兄!”一个清脆娇憨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我脚步微顿,侧头看去。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扎着两个圆髻,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圆而亮,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
她身边跟着两男一女,气息都在练气五六层之间,看向我的眼神有好奇,也有几分不以为然。
少女快步跑到我面前,仰着脸,眼神清澈:“师兄,你也是一个人吗?古树遗迹里听说可危险了,一个人走太不安全啦!要不要加入我们小队?互相有个照应,存活的机会也大些!”
她语气真诚,带着少女特有的热忱。
她身后的同伴,一个身材敦实的少年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拉了一下衣袖,最终没开口。
另一个瘦高少年则撇了撇嘴,显然不看好我这个累赘。
善意。
在这冰冷的外门,在这即将踏入修罗场的前夕,显得如此突兀而珍贵。
心中微暖,这份情谊,记下了。
我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感激却力不从心的苦笑,嘶哑着声音,带着浓重的虚弱感:“多谢师妹好意。只是我伤势未愈,灵力虚浮,恐拖累诸位。还是不连累大家了。”
说完,还刻意咳嗽了两声,身形晃了晃。
少女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理解取代,她点点头:“哦,这样啊。那师兄你进去后一定要小心啊!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
她挥了挥小拳头,像是在给我打气。
“师妹也多加小心。”我微微颔首,目光在她和她的同伴身上停留了一瞬,将他们的面容气息记在心里。
练气六层,这样的队伍在遗迹中确实处于底层。
若在遗迹中相遇,她们又遇险境,力所能及之下,暗中帮一把,偿还这份善意,倒也无妨。
婉拒了少女,我继续前行。少女小队也汇入了前往谷口的人流。
转过最后一道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山崖,眼前豁然开朗。
坠星谷!
这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天坑,仿佛被远古星辰硬生生砸落而成。
谷壁陡峭如削,呈暗沉的铁灰色,寸草不生。
谷底平坦开阔,此刻却已密密麻麻聚集了上千名玄清宗外门弟子!
人声鼎沸,气息驳杂。
练气中期占了绝大多数,练气后期的气息也有近百道,如同鹤立鸡群,各自占据一小片区域,身边或多或少簇拥着追随者,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团体。
我如同融入大海的一滴水,悄无声息地挤进人群最外围,靠近谷壁的阴影角落。
《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练气九层的气息被死死锁住,只留下练气四层的微弱表象,毫不起眼。
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大部分弟子脸上都带着兴奋与期待,摩拳擦掌。
少数人面色凝重,显然对凶险有所了解。
一些强大的练气后期修士身边聚集了不少人,显然打着抱团取暖或寻求庇护的主意。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谷底的气氛愈发躁动。
“怎么还不开?”
“听说这次轮到我玄清宗主持,另外两宗的人快到了吧?”
“管他谁来!进去后各凭本事!”
嘈杂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就在这躁动达到顶点之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如太古山岳、灼热似熔岩地心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在了整个坠星谷数千弟子的头顶、肩背、乃至灵魂深处。
喧嚣声戛然而止!
所有弟子,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何地,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直。
修为稍弱者,更是脸色煞白,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噗通噗通跪倒在地,如同被飓风压倒的麦子。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我混在人群中,身体同样瞬间绷紧。
《龟息藏灵诀》疯狂运转,体表那层源自幼蟒的冰寒气息应激般微微波动,竭力抵抗着这股恐怖的威压。
但我的瞳孔,却在威压降临的刹那,猛地收缩成了针孔大小。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
谷地上空,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已然静静悬停。
火红的头发如同燃烧的烈焰,狂放不羁。
古铜色的肌肤下,筋肉虬结,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仅着兽皮短褂,露出布满伤痕的强悍身躯。
一双铜铃般的巨眼,此刻正冷漠地、如同俯瞰蝼蚁般扫视着下方数千外门弟子。
那狂暴、灼热、带着赤裸裸力量压迫感的气息,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
赤发老者!
火老鬼!
当日在寒潭冰窟深处,视我如草芥,随手一掌便差点将我碾成齑粉的元婴老怪!
玄清宗的太上长老?!
他竟然是玄清宗的老祖?!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绕全身。
当日寒潭之下,他亲眼见过我,更因我可能捡走了蟒卵而对我恨之入骨。
虽然此刻我有幼蟒气息和《龟息藏灵诀》双重伪装,但面对一个元婴老怪当面。
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带着元婴修士特有的威压和洞察力,缓缓扫过谷底。
所过之处,所有弟子都深深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当那目光掠过我所处的角落时——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神基核心在丹田内发出无声的咆哮,玉白光芒极力内敛。
体表的冰寒气息与重伤虚弱的表象死死维持!
那目光似乎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一股仿佛能穿透皮肉、看透灵魂的灼热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我的感知上。
他发现了?
第290章 玄剑宗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伪装被彻底看穿的绝望边缘,那灼热的目光漠然地移开了,如同扫过一块真正的顽石。
没有停留!
他并未认出我,或者说,当日寒潭下那个练气四层的蝼蚁,早已被他遗忘在尘埃里。
又或者,此刻我完美的伪装和这数千弟子驳杂的气息,彻底掩盖了那微不足道的熟悉感?
巨大的虚脱感伴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涌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时辰已到。”
火老鬼那如同金铁摩擦的沙哑声音,在死寂的坠星谷中轰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开!”
他没有丝毫废话,更不屑于对这些蝼蚁般的弟子多言。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断喝,他蒲扇般的巨手朝着谷底中心虚空一按!
轰隆隆!!
整个坠星谷地动山摇!
谷底中心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裂、扭曲!
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边缘闪烁着混沌光芒的漆黑裂缝,凭空出现!
裂缝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隐约可见参天巨木的虚影、虬结如龙的根须、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古老蛮荒气息的翠绿光华!
古树遗迹,入口洞开!
“玄清弟子,入遗迹!生死自负,各凭机缘!”火老鬼的声音冰冷无情,如同最后的宣判。
与此同时,谷地上空另外两个方向的空间也同时波动。
左侧,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撕裂长空,数十道身影脚踏飞剑,气息锋锐如出鞘利刃,正是玄剑宗弟子。
为首一人,背负古剑,眼神锐利如鹰。
右侧,一座巨大的、散发着氤氲药香的青铜丹炉破空而至,药王谷弟子盘坐其上,气息平和却带着精明的算计。
为首的老者,手持药锄,目光如电。
三宗汇聚!遗迹开启!
数千道目光瞬间变得炽热而贪婪,死死盯住了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漆黑裂缝!
短暂的死寂后——
“冲啊!”
“机缘是我的!”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嘶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数千名弟子,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对力量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疯狂地朝着那巨大的空间裂缝,汹涌冲去。
我混在人群洪流的最边缘,如同随波逐流的落叶,目光却冰冷地扫过空中那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火红身影。
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愤怒、算计都压在心底最深处。
我随着汹涌的人潮,一步,踏入了那通往未知与凶险的古树遗迹。
空间扭曲、撕裂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挤压移位。
眼前是光怪陆离的混沌色彩和无序的空间乱流,耳畔是尖锐的嗡鸣和隐约的惊呼。
古树遗迹的空间传送,远比想象中更粗暴!
《龟息藏灵诀》自发运转到极限,牢牢锁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奔涌的力量,体表那层源自幼蟒的冰寒气息也应激般微微波动,如同礁石抵御着狂暴的海浪。
就在意识被空间之力撕扯得有些模糊的瞬间,一道清冷孤绝的身影,如同穿透迷雾的月光,清晰地映入眼帘。
凌霜华!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纤尘不染。
墨色的长发如瀑垂落,衬得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愈发冷冽得不似凡尘中人。
身姿窈窕玲珑,却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
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混乱驳杂的气息仿佛都被涤荡一空,自成一片清冷天地。
真正的绝世尤物!遗世独立的冰山雪莲!
正如所料,她身边并无同伴。
进入遗迹的洪流中,她如同逆流而上的孤鹤,清冷独立。
不少自恃实力或背景的玄清宗男修,目光炽热地在她身上流连,更有甚者鼓起勇气上前搭讪邀请,试图将这朵高岭之花拉入自己的队伍。
“凌师姐,遗迹凶险莫测,不如与我们小队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一个练气八层的魁梧青年,眼神热切。
“霜华师妹,我这里有份遗迹外围的残图,或许……”
另一个衣着华贵的弟子,试图以利诱之。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凌霜华冰封般的沉默,或者一个淡漠得如同看空气般的眼神。
她甚至懒得开口拒绝,莲步轻移,便已将这些聒噪甩在身后,那份清冷孤傲,让所有试图靠近的人都自惭形秽,悻悻退开。
就在这时——
一道凌厉却不失风度的身影,分开人群,径直走到了凌霜华面前。
来人一身玄剑宗标志性的素白剑袍,身姿挺拔如松。
面容俊朗,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显得风度翩翩。
他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无华,却隐隐透出锋锐之气。
气息沉凝,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巅峰,在年轻一代中绝对是佼佼者。
“霜华师妹,一别数月,风采更胜往昔。”青年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遗迹凶险,师妹孤身一人,恐有不便。不如你我同行?也好互相印证剑道,寻此机缘。”
他姿态放得颇低,言语也极有分寸,但那双看向凌霜华的星眸深处,却毫不掩饰地燃烧着炽热的倾慕与志在必得的光芒。
是玄剑宗的人!
我混在即将被空间裂缝吸入的人流边缘,目光微凝。
凌霜华终于停下了脚步。她微微侧首,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淡淡地扫了青年一眼。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看路边一株寻常草木。
“不必。”
两个字,清冷如冰珠落玉盘,干脆利落,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飘渺的白色流光,率先投入那翻滚着混沌光芒的空间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青年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僵住,一丝阴霾极快地掠过眼底。
他站在原地,看着凌霜华消失的方向,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虽然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但那份被当众拒绝的难堪和眼底深处翻涌的阴冷怒意,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他仅仅停顿了数息,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挣扎。
最终,那抹阴冷彻底压过了表面的风度,他深吸一口气,竟也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紧随着凌霜华消失的方向,悍然追入了空间裂缝!
“啧,是玄剑宗的少宗主,楚惊云!”
“果然又碰壁了!凌师姐还是那么不给面子啊!”
“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仗着自己是宗主之子,天赋也还凑合,就以为能配得上凌师姐了?”
“小声点!别让他的人听见!不过话说回来,楚惊云也够执着的,听说都向玄清宗提过亲了?”
“提亲?哈哈,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直接被凌师姐一句话堵回去了!她说她的夫君,修为必须比她强!”
“噗!这不是打脸吗?楚惊云跟凌师姐交手三次,次次都输得灰头土脸!连十招都撑不过!这求亲,可不就是自取其辱嘛!”
“就是!玄剑宗少宗主又如何?天赋不如人,还不是被凌师姐压得死死的!”
“这下有好戏看了,楚惊云明显是恼羞成怒追上去了,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在遗迹里指不定会使什么阴招……”
周围尚未进入裂缝的玄清宗弟子,尤其是那些被凌霜华拒绝过的,此刻幸灾乐祸地低声议论着,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
第291章 进化的契机
玄剑宗宗主之子?楚惊云?筑基中期巅峰?年轻一代第一人?求亲被拒?屡战屡败?
几个关键信息瞬间串联起来。
难怪他眼底的阴冷如此之盛。
被当众拒绝,又屡次败于倾慕之人手下,这份屈辱和执念,足以让一个心高气傲的天才变得扭曲。
在无人监管的遗迹中,他对孤身一人的凌霜华追上去,其用心恐怕绝非印证剑道那么简单。
凌霜华虽强,但遗迹凶险莫测,若再被一个心怀叵测、实力不弱的同阶修士暗中算计。
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但随即被压下。
自身难保,何谈其他?
我与凌霜华,不过寒潭捞起的一点因果,早已两清。
她的路,她的劫,与我何干?
更何况,无论是凌霜华还是那楚惊云,都远非现在的我能招惹。
卷入他们的恩怨,只会死得更快。
不再停留。
空间裂缝的吸力越来越强,身边已有弟子被拉扯进去。
我收敛心神,不再关注那场即将在遗迹深处上演的恩怨情仇,《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目光随意扫过眼前这片混乱驳杂的空间入口,不再犹豫,选了一个与凌霜华、楚惊云截然不同,也相对人少的方位,一步踏出!
身影瞬间被混沌的光芒吞噬!
天旋地转,光影扭曲。
当双脚再次踏上坚实的地面,眩晕感退去,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草木清香与泥土腐朽气息的古老蛮荒之气,扑面而来。
参天,真正的参天巨木!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森林。
一株株难以想象的巨树拔地而起,树干粗壮如小山,树皮呈现出深沉的铁灰色,虬结如龙,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
树冠遮天蔽日,层层叠叠的枝叶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稀疏的、如同碎金般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在布满厚厚腐殖质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而混乱的灵气,远比外界浓郁数倍,但其中夹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凶戾气息。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巨大叶片发出的低沉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怪异嘶鸣。
巨大的树根如同盘踞的巨蟒,裸露在地表,形成天然的障碍。
藤蔓粗如水桶,缠绕在巨树之间,有的甚至垂落下来,如同通往幽暗树冠的索道。
地面上覆盖着不知积攒了多少万年的厚厚腐叶层,踩上去软绵无声,却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没有其他弟子的身影。
空间传送,果然是随机的。
蛮荒古林的死寂,如同沉重的帷幕,笼罩着每一寸空间。
空气中浓郁而混乱的灵气,混杂着草木腐朽的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凶戾,不断刺激着紧绷的神经。
我如同最警觉的幽灵,在虬结如龙的巨大树根和垂落如蟒的粗壮藤蔓间无声穿行。
《龟息藏灵诀》运转无瑕,练气九层的力量被死死锁在丹田深处,体表那层源自玉珏幼蟒的冰寒气息,则完美地将我融入这片潮湿、阴冷、散发着古老蛮荒气息的环境之中。
每一步都落在厚厚腐殖层最稳固的地方,无声无息。
神识压缩凝练成一线,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探向前方,避开那些气息格外凶戾或能量异常混乱的区域。
目标明确:筑基机缘!
练气九层已成,筑基之境便是眼前最大的关隘。
没有筑基丹,仅靠自身冲关,成功率微乎其微,更可能根基受损,前路断绝。
而筑基丹的主药,无不是珍稀罕见、生长条件苛刻的天材地宝。
这古树遗迹,上古建木碎片所化,灵气浓郁混乱,生机磅礴,正是孕育此类奇珍的绝佳之地。
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巨木根部的苔藓缝隙,掠过缠绕藤蔓的阴暗角落,探查着每一处可能生长灵植的地方。
“青冥草……年份尚可,聊胜于无。”
“三叶腐骨花……剧毒,但处理得当,可入药。”
“百年石斛……固本培元,可惜量太少。”
意念微动,腰间储物袋光芒一闪,几株散发着微弱灵光的草药便被小心采下,收入袋中。
皆是些低阶灵草,在外界坊市也能买到,价值不高,但蚊子腿也是肉。
进入遗迹不过半日,储物袋内便已堆积了小半尺见方的普通灵植。
收获尚可,但距离筑基丹所需的主药——如凝露玉髓芝、地火焚心莲、玄阴寒魄果这等传说中的灵物,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心绪并未急躁。机缘本就难寻,尤其在这凶险莫测之地。
耐心,是生存和收获的前提。
就在我绕过一株树干上布满狰狞爪痕、散发着浓烈腥气的巨树时——
嗡!
怀中紧贴胸口的玉石碎片,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颤。
一股极其强烈、带着无比渴望的悸动,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穿透皮肉,狠狠烙印在识海之中。
这悸动并非来自玉珏本身,而是玉珏空间内那颗蓝钻石巨卵中,那条活泼游弋的玉白色小蛇。
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停止了无忧无虑的游弋,小小的身躯紧紧贴在卵壳内壁上,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发出无声的、焦灼的嘶鸣。
那种渴望,纯粹而炽烈,如同雏鸟对归巢的本能呼唤。
有东西在吸引它!
我瞬间止步,身体如同融入阴影的岩石,一动不动。
目光锐利如电,扫向悸动传来的方向——古林的更深处,一片被更加浓密藤蔓和巨大蕨类植物遮蔽的区域,光线幽暗,气息沉凝,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古老与阴冷。
是什么能让这上古寒晶巨蟒的幼崽产生如此强烈的本能渴望?
危险?还是机缘?
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闪身,藏入旁边一株巨树虬根形成的天然凹陷中,气息收敛到极致,意识瞬间沉入玉珏空间。
虚无的核心处,那颗巨卵内,玉白色的小蛇正焦躁不安地游动着,小小的头颅不断撞击着卵壳内壁,朝着那个特定的方向,传递着无比清晰的渴望意念。
它那懵懂的意识中,似乎只剩下这一个念头——靠近!去那里!
“小家伙,安静!”我尝试用意念沟通,传递安抚的情绪。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更加强烈的焦躁和撞击。
它的意念混乱而本能,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只有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渴望。
看来,并非它主动发现了什么,而是遗迹深处有某种存在,强烈地吸引着它的血脉本能,就如同磁石之于铁屑。
会是什么?另一处更精纯的寒潭本源?某种对寒晶蟒成长至关重要的天材地宝?还是与它血脉同源的、更古老或更强大的存在?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难以想象的危险!
第292章 坐山观虎斗
我的眉头深深锁起。
那悸动传来的方向,给我的感觉极其不好。
幽暗、沉凝、古老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冷死寂。
这绝非善地,以我练气九层的修为,配合《龟息藏灵诀》和碧风刀底牌,在外围尚能小心周旋,深入那种地方无异于自寻死路!
更何况,玉珏空间隔绝内外,幼蟒的渴望都能如此清晰地传递出来,若真的靠近了源头,它会不会躁动得更厉害甚至引动玉珏异象?
到那时,暴露的风险将急剧攀升。
遗迹之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
筑基丹的主药尚未寻到,自身的修为才是根本。
为了一个无法沟通、不知吉凶的本能指引,就贸然闯入连感知都觉心悸的险地?
不值得!
“安静!”我再次向卵内的小蛇传递过去一道更强硬的意念压制,带着一丝神性威严。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意志,又或许是那冥冥中的吸引力被空间阻隔,小蛇的焦躁稍稍平复了一些,撞击卵壳的频率降低。
但依旧紧贴着内壁,朝着那个方向,发出无声的嘶鸣,小小的尾巴不安地摆动。
暂时压制住了,但渴望并未消失。
我收回意识,目光沉沉地望向那片幽暗的藤蔓深处。
悸动的源头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机缘虽好,也要有命享用。
眼下,还是先顾好自己。
不再犹豫,我果断地转身,朝着与那悸动源头截然相反的方向,也是灵气相对更显平和、生长着更多低阶灵植的区域,继续潜行而去。
当务之急,是寻找筑基丹主药的线索,或是能换取足够资源的灵物。
至于那小家伙渴望的东西等实力足够,或者探索遗迹外围有了足够收获和底气,再去一探究竟也不迟。
古木参天,虬根盘踞,将本就稀疏的天光切割得愈发破碎。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近乎粘稠的草木灵气,混杂着万年腐殖质特有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奇异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凶戾气息。
我如同幽林中的一道影子,在巨大的板状根和垂落如蟒的藤蔓间无声穿行。
《龟息藏灵诀》运转不息,练气九层的力量被死死锁在丹田深处,只余下练气四层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表象。
体表那层源自玉珏幼蟒的冰寒气息,则完美地融入这片潮湿、阴冷、散发着古老蛮荒之意的环境,让我仿佛成了古林本身的一部分。
神识被压缩凝练成一线,如同最谨慎的触须,避开感知中气息格外凶戾或能量异常混乱的区域,向着灵气相对平和、更易孕育灵植的方位延伸。
指尖拂过一株附着在古树气根上的青苔,微弱的灵气波动传来,是阴萝藓,年份尚浅,聊胜于无。
意念微动,腰间深褐色的储物袋光芒一闪,那抹黯淡的绿意已被收入其中。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又异常尖锐的灵力碰撞声,顺着扭曲虬结的巨木枝干,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不是兽吼,也不是自然之音。
是法器交击,还有压抑的呼喝。
我瞬间止步,身体如同融入树根阴影的岩石,连呼吸都压制到微不可闻。
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巨大蕨叶和垂落的藤帘,循着声音的源头,小心翼翼地探去。
前方百丈开外,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空地中央,一株通体碧绿、叶片如同翡翠雕琢、顶端结着一颗鸽卵大小、散发着氤氲乳白毫光的奇异小草,正微微摇曳,散发出精纯无比、令人心旷神怡的生命气息。
仅仅远远感应,丹田核心便传来一丝微弱的渴望悸动。
好东西!绝对是筑基丹主药级别的灵植!
然而,这份诱人的灵光,此刻却成了血腥冲突的焦点。
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地对峙着,剑拔弩张。
左侧五人,清一色素白剑袍,身姿挺拔,气息锋锐如出鞘利刃,正是玄剑宗弟子。
为首一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悬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气息赫然达到了练气八层巅峰!
他身后四人,修为也在练气六层到七层之间,个个眼神警惕,手按剑柄,杀气腾腾。
右侧四人,服饰各异,但腰间都挂着一个精巧的药囊或玉瓶,气息相对驳杂,却带着丹药特有的圆融与精微感,显然是药王谷弟子。
领头的是个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青年,脸上惯常的笑意此刻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凝重,修为同样是练气八层,但气息略显虚浮,不如那玄剑宗领头者凝练。
他身后三人,两个练气七层,一个练气六层,手中捏着各色符箓或闪烁着灵光的药瓶,紧张地盯着对面。
“楚河!这株凝玉洗髓草明明是我药王谷弟子先发现的!你们玄剑宗仗着修为高,就想强抢不成?”
药王谷的领头胖子沉声喝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手中悄然扣住了一个黄玉葫芦。
“哼,笑话!”那名叫楚河的玄剑宗领头者嗤笑一声,眼神轻蔑,“林胖子,古树遗迹,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谁先看到算谁的?幼稚!这灵草,对我突破瓶颈有大用,识相的,带着你的人滚开,否则刀剑无眼!”
他手按剑柄,一股凌厉的剑意陡然勃发,将周围的空气都切割得嗤嗤作响。
凝玉洗髓草!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我识海中炸响。
这正是炼制筑基丹不可或缺的三味主药之一。
其蕴含的纯粹生命精粹与洗练之力,对冲破筑基壁垒有着奇效。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搏动了一下,随即被冰冷的理智强行压下。
筑基丹主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然而,眼前是整整九名修士!两名练气八层,三名练气七层,三名练气六层。
单打独斗,以我练气九层修为配合《龟息藏灵诀》的隐匿和碧风刀的底牌,对上那楚河也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但此刻此地,九人混战,一旦暴露实力,即便能抢到灵草,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玄剑宗与药王谷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后续在遗迹中将寸步难行,甚至引来更强者追杀。
不能硬抢,只能等!
我身体伏得更低,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冰冷的目光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死死锁定了那株摇曳着诱人毫光的凝玉洗髓草,也锁定了场中剑拔弩张的两拨人。
必须等他们打起来,打得越惨烈越好,打得两败俱伤,才是我浑水摸鱼的唯一机会。
“楚河!你休要欺人太甚!”药王谷的林胖子脸色涨红,显然被对方的轻蔑彻底激怒,“真当我药王谷弟子只会炼丹不成?兄弟们,结阵!”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腰间黄玉葫芦,一股淡黄色的烟雾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将药王谷四人笼罩其中。
同时,他身后两名练气七层弟子手中符箓瞬间激发一张化作数面旋转的土黄色光盾护在身前,另一张则化作漫天青绿色的荆棘藤蔓,如同活物般疯狂抽打向玄剑宗众人。
“雕虫小技!”楚河眼中厉色一闪,锵啷一声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斩向抽来的荆棘,“玄剑弟子,结三才剑阵,给我破!”
第293章 等待时机
三道凌厉的剑光应声而起,与楚河的剑光合在一处,瞬间形成一道旋转的剑轮,绞肉机般迎向荆棘藤蔓和那淡黄毒雾。
嗤嗤嗤!坚韧的藤蔓在锋锐无匹的剑光下寸寸断裂,毒雾也被剑风搅动,无法近身。
另外两名玄剑宗弟子则如同猎豹般从侧翼扑出,剑光直指药王谷外围那名练气六层弟子和施展土盾的弟子。
战斗瞬间爆发。
正如我所料,玄剑宗弟子修为普遍略高一线,尤其那楚河,剑法凌厉,身法迅捷,明显经历过生死搏杀,战斗经验丰富。
他们结成的小型剑阵攻守兼备,配合默契。
反观药王谷一方,虽然反应不慢,丹药符箓齐出,那林胖子的毒雾和荆棘符也颇具威胁,但个体战力明显逊色,尤其是配合上,远不如玄剑宗精妙。
林胖子依托毒雾和土盾,勉强挡住楚河的主攻,但脸色涨红,显然颇为吃力。
另外两名练气七层弟子在两名玄剑宗弟子的猛攻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那名练气六层的弟子更是狼狈不堪,全靠同伴符箓掩护才堪堪躲过致命一剑,吓得面无人色。
“顶住!用爆炎丹!”林胖子怒吼一声,自己率先掏出一颗龙眼大小、赤红如火的丹药,狠狠掷向楚河脚下。
轰隆!
一声闷响,火光爆裂,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逼得楚河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剑阵出现一丝滞涩。
另外两名药王谷弟子也咬牙掏出类似的丹药掷出。轰轰轰!
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四溅,暂时遏制了玄剑宗的攻势,但也将他们自己炸得灰头土脸,护体灵光剧烈波动。
战斗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但局面已然倾斜。
玄剑宗凭借更强的个人实力和战阵,逐渐占据上风。
药王谷只能依靠丹药符箓勉强支撑,消耗巨大,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两拨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彼此和那狂暴的爆炸吸引。
就是现在!
我眼中寒光一闪,机会稍纵即逝。
身体如同最轻盈的狸猫,贴着巨大的树根阴影,借着爆炸声和混乱灵力波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那株凝玉洗髓草潜行而去。
《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每一步都落在腐叶最厚实、最不易发出声响的位置,神识死死锁住前方,避开任何可能被感知的角度。
八十丈,五十丈,三十丈。
凝玉洗髓草那翡翠般的叶片和乳白毫光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精纯的生命气息几乎触手可及。
心脏在冰冷的外壳下剧烈跳动,那是筑基大道的诱惑!
十丈!五丈!
只需一个闪身,便能将其攫入手中!
指尖微动,一缕微弱的神性灵力已悄然探出,准备卷走灵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咆哮,如同来自九幽地底,猛地从凝玉洗髓草下方的地面爆发出来。
整个林间空地剧烈震颤!
轰隆!!!
泥土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一道庞大、狰狞、覆盖着厚重土黄色甲壳的身影破土而出。
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土腥气和暴虐的凶威!
那是一只形如巨大穿山甲,但头颅却生着三根尖锐犄角、尾巴如同攻城巨锤般的妖兽。
其体型足有小屋大小,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练气巅峰!距离筑基,仅有一步之遥。
它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凝玉洗髓草,以及旁边那个试图染指它守护之物的渺小身影——我!
腥臭的热浪几乎喷到脸上!那练气巅峰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退!
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贪念!
在妖兽破土而出的瞬间,我强行逆转了前冲的势头,双脚在湿滑的腐叶层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箭矢,向后暴退。
与此同时,意念沉入玉珏空间,瞬间沟通那颗蓝钻石巨卵中躁动的玉白色小蛇!
“借你气息一用!”
一股精纯、冰冷、带着上古寒晶巨蟒特有威压的气息,被玉珏引导而出,瞬间笼罩我的全身!
这股气息与妖兽的土腥暴虐截然不同,带着高等血脉的冰冷威严,虽然微弱,却足以让那刚刚破土、凶威正盛的土甲妖兽动作出现了一刹那的迟滞和惊疑!
就是这一刹那!
我暴退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没入身后一片密集的巨大蕨类植物丛中,气息连同那层冰寒威压瞬间收敛,彻底融入古林幽暗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什么鬼东西?!”
“妖兽!好强的气息!”
“是土甲龙犀!练气巅峰的凶兽!”
空地中央,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彻底惊呆了。
爆炸的余波还未散尽,冲天的土浪和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狰狞巨兽便已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无论是楚河凌厉的剑势,还是林胖子手中的丹药,都僵在了半空。
土甲龙犀甩了甩硕大的头颅,血红的兽瞳扫过场中惊骇的人类修士,又疑惑地瞥了一眼我消失的蕨丛方向,最终,贪婪与暴怒彻底占据了上风。
它发出一声更加狂躁的咆哮,粗壮的四肢猛地刨地,巨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冲向离它最近的——药王谷那名早已吓傻的练气六层弟子!
“孽畜!休得伤人!”林胖子目眦欲裂,顾不得玄剑宗了,手中黄玉葫芦猛地喷出一股浓稠如墨的黑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气息罩向土甲龙犀的头颅。
楚河眼神急剧闪烁,瞬间做出了决断:“玄剑宗弟子听令!先联手宰了这畜生!灵草归属,稍后再论!”
他深知,面对练气巅峰的凶兽,若再内斗,所有人都得死!
“结阵!攻它眼睛和腹部软甲!”楚河长剑一指,凌厉的剑光再次亮起,直刺土甲龙犀相对脆弱的眼部。
玄剑宗弟子反应迅速,剑阵再起,配合默契地攻向妖兽要害。
一时间,剑气纵横,丹火爆裂,土石飞溅,狂暴的兽吼与修士的怒喝交织在一起,战况比之前两派相争惨烈了何止十倍!
而我,如同最耐心的幽灵,隐匿在数十丈外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树虬根形成的天然空洞内。
洞口被厚厚的藤蔓和蕨叶遮蔽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冰冷的双眸透过缝隙,平静地注视着那片混乱血腥的战场。
药王谷的毒雾腐蚀着土甲龙犀的甲壳,发出嗤嗤声响,却难以真正重创。
玄剑宗的剑光凌厉,但在那厚重甲壳和狂暴力量的拍击下,也显得捉襟见肘。
那名练气六层的药王谷弟子侥幸在林胖子拼死掩护下逃过一劫,但已吓得瘫软在地,失去战力。
土甲龙犀的每一次冲撞和甩尾,都让两派弟子险象环生,护体灵光剧烈闪烁,鲜血开始飞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现在是鹬蚌相争,渔翁静候。
凝玉洗髓草依旧在空地中央,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微微摇曳着乳白的毫光。
它才是这场血腥争夺的核心。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碧风刀柄。
练气巅峰的土甲龙犀,加上两派残余的修士…局面比预想的更复杂,也更凶险。
贸然出手,九死一生。
但筑基的机缘,就在眼前。
必须等。等到他们拼得两败俱伤,流尽最后一滴血。
或者等到一个转瞬即逝、足以让我一击得手远遁千里的完美契机。
第294章 扮猪吃虎
冰冷的目光扫过战场每一个角落,我暗自计算着每一个人的状态,评估着土甲龙犀的防御弱点和攻击规律。
丹田核心沉稳搏动,玉白暗金的神纹流转,积蓄着力量。
玉珏空间内,那条玉白色的小蛇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激烈能量碰撞和血腥气息,停止了之前的焦躁,小小的身躯盘踞起来,竖瞳透过卵壳,仿佛也在注视着那片战场,传递来一丝冰冷而好奇的意念波动。
冰冷的视线透过藤蔓缝隙,如同无形的刻刀,在混乱的战场上划过。
土甲龙犀的每一次冲撞都地动山摇,厚重的土黄色甲壳上布满剑痕与腐蚀的焦黑痕迹,却依旧凶威滔天。
玄剑宗的三才剑阵在楚河指挥下运转如飞,剑光刁钻地刺向妖兽相对脆弱的关节、眼睑,每一次命中都能带起一蓬污血和愤怒的咆哮。
药王谷的林胖子早已汗如雨下,手中黄玉葫芦喷吐的毒雾颜色越来越淡,显然消耗巨大,他身边那名练气六层的弟子更是脸色惨白,缩在仅存的土盾符后瑟瑟发抖,彻底失去了战力。
另一名练气七层的药王谷弟子左臂软软垂下,显然已被妖兽巨尾扫中,骨头碎裂。
场中唯一还算完好的,就是玄剑宗除楚河外的三名弟子,但也是气息紊乱,护体灵光黯淡。
双方都在咬牙硬撑,消耗着彼此,也消耗着土甲龙犀的凶性与力量。
凝玉洗髓草在战场边缘微微摇曳,乳白毫光在尘土与血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致命的诱惑。
快了再消耗一些,我心中冰冷地计算着。
碧风刀在储物袋中沉寂,神基核心的力量在《龟息藏灵诀》的压制下蓄势待发。
只等一个契机——要么是土甲龙犀临死反扑重创双方,要么是他们拼尽全力击杀妖兽后最虚弱的瞬间。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最关键的时刻拨动琴弦,奏响不谐的音符。
“吼!”
土甲龙犀再次被楚河一道凌厉的剑光刺中眼睑下方,剧痛让它彻底狂暴。
它猛地人立而起,布满狰狞骨刺的巨大前肢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地面。
轰隆隆!!!
并非攻击修士,而是纯粹的力量宣泄。
一股狂暴无比的土黄色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泥浪,呈扇形猛地向前方扩散开去。
目标正是阻挡在它正前方、结成剑阵的玄剑宗三人。
“散开!”楚河瞳孔一缩,厉声大喝。
玄剑宗弟子反应极快,剑阵瞬间解体,三道身影如同受惊的飞鸟,向两侧急闪!
那恐怖的冲击波失去了主要目标,却余势不减,如同失控的泥石流,轰然撞向我藏身的那片区域——巨大的古树虬根以及其后密集的蕨类植物丛!
该死!
心中警兆狂鸣!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躲?来不及了!
那冲击波范围太大,速度太快!
硬抗?以练气四层的表象硬抗练气巅峰妖兽含怒一击的余波?
那等于直接告诉所有人——我有问题!
电光火石间,唯一的选择只有——
轰!!!
狂暴的泥浪和碎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藏身的虬根和藤蔓屏障上。
粗壮的树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厚密的藤蔓瞬间被撕裂,蕨叶纷飞,泥浆四溅。
一道略显狼狈、沾满泥污的青色身影,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从藏匿处撞了出来,踉跄着跌落在战场边缘的空地上,正好处于玄剑宗、药王谷残余弟子与那暴怒土甲龙犀之间。
死寂!
前一秒还充斥着兽吼、剑鸣、爆炸的混乱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气息微弱、形容狼狈的青衫修士身上。
玄剑宗楚河眼神锐利如刀,瞬间扫过我出现的位置——那被冲击波摧毁的隐蔽树洞,以及我身上刻意维持的练气四层气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笑意,那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机。
药王谷的林胖子先是一愣,随即胖脸上也浮现出愕然和一丝被愚弄的怒意。
那名瘫软的药王谷弟子和受伤的弟子,眼中则是茫然和一丝看到替死鬼般的侥幸。
土甲龙犀血红的兽瞳也暂时锁定了这个新出现的小虫子,发出威胁的低吼。
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压力沉重得让人窒息。
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审视、怀疑,最终化为冰冷的敌意。
一个练气四层的修士,鬼鬼祟祟藏在战场边缘?除了想当黄雀,捡现成的便宜,还能是什么?
“呵。”楚河率先打破了死寂,他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还在滴落着土甲龙犀的污血,眼神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藏得挺深啊,小老鼠。怎么?等着我们和这畜生拼个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利?”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直接戳破了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
药王谷的林胖子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显然默认了楚河的说法。
我瞬间成了众矢之的,但思维却在巨大的压力下运转到极致。
慌乱无用,求饶更只会死得更快。
楚河显然没打算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杀鸡儆猴,清除一个潜在的隐患,更能震慑药王谷的人。
他眼中杀机暴涨,手中长剑清鸣一声,一道凝练迅疾、远非之前对付药王谷弟子时可比的水蓝色剑光,如同毒蛇吐信,撕裂空气,直刺我的咽喉。
这一剑,快!狠!准!带着练气八层巅峰修士的必杀意志。
对付一个练气四层,堪称绝杀,他要的是一击毙命,震慑全场。
就在那水蓝剑光即将及体的刹那。
我脸上刻意维持的惊恐和虚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与爆发。
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仿佛被激发了所有潜能!
丹田深处,被《龟息藏灵诀》死死锁住的力量,如同开闸泄洪般,骤然释放出一部分。
不是练气九层,而是精准地控制在——练气六层巅峰。
嗡!
一股明显强横了许多的气息猛地从我身上爆发出来。
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枯柴,带着一种拼死一搏的惨烈感!
同时,身体以一个极其狼狈却险之又险的角度猛地侧扑翻滚。
嗤啦!
水蓝色的剑光几乎是贴着我的肩胛骨掠过,凌厉的剑气瞬间撕裂了本就破烂的青衫,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伤口。
剧痛传来,但我翻滚的动作却毫不停滞,仿佛真的被激发了全部潜力,堪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嗯?!”楚河的剑势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练气六层?!”药王谷的林胖子也失声惊呼,胖脸上满是错愕。
他之前完全没感应到此人隐藏了修为!这份隐匿功夫不简单!
我踉跄着站稳,捂着鲜血直流的肩头,脸色因剧痛和灵力爆发而显得异常苍白,呼吸急促,眼神却死死盯着楚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愤怒和不甘。
“藏拙又如何?这遗迹凶险莫测,谁不留点保命的心思?阁下不问青红皂白便下杀手,未免太过霸道!”
楚河眼中的讶异迅速被冰冷的算计取代。
练气六层?虽然超出了他最初的判断,但依旧在他掌控之中。
一个独行的练气六层,在这种局面下,翻不起大浪。
第295章 伺机而动
他扫了一眼依旧虎视眈眈、因刚才的变故而暂时停歇的土甲龙犀,又瞥了一眼气息萎靡、显然无法再战的药王谷众人,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倒是小瞧你了。”楚河嘴角重新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语气却缓和了几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不过,你藏在一旁,意欲何为,大家心知肚明。念在你修为不易,本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长剑一指那喘着粗气、血瞳死死盯着众人的土甲龙犀:“加入我们,合力斩杀此獠!事成之后,这畜生的材料,可分你一份。至于那株凝玉洗髓草。”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自有归属,非你所能觊觎。”
药王谷的林胖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自己这边惨淡的局面,又看了看楚河强势的态度,最终选择了沉默。
一个练气六层的独狼加入,至少能分担一些压力,总好过立刻翻脸被玄剑宗和妖兽夹击。
“如何?”楚河盯着我,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仿佛在说,若不答应,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酬劳?分我一份材料?
心中冷笑如冰。
这楚河,心思歹毒!
他这番话,表面是招揽,实则是驱虎吞狼,更是缓兵之计。
让我去和那练气巅峰的凶兽拼命,消耗我的力量,甚至借妖兽之手除掉我。
事成之后?恐怕第一个要清理的,就是我这个知情且不安分的独狼。
分材料?怕是分我的尸吧!
目光扫过楚河那张俊朗却写满算计的脸,又掠过药王谷林胖子那闪烁不定的眼神,最后落在土甲龙犀那狰狞的头颅和它身后摇曳的凝玉洗髓草上。
杀机,在心底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好一个楚河!好一个玄剑宗少主的走狗!
你想让我当炮灰?想事后卸磨杀驴?
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混合着劫后余生、屈辱和一丝贪婪的复杂笑容,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多谢师兄给机会!在下张若晦,愿听师兄差遣!必当尽力,斩杀此獠!”
我捂着伤口,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真的被那分一份材料的许诺打动,又或是慑于对方的威势。
楚河眼中掠过一丝满意的轻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很好!算你识相!林胖子,你的人还能动吗?别装死!”
林胖子脸色难看,咬牙道:“我还能撑!王师弟,你护住李师弟,伺机用符箓干扰!”
“动手!”楚河不再废话,长剑一震,再次指向土甲龙犀,“张若晦,你攻它左侧后腿关节!牵制住!”
命令下达,他身先士卒,带着玄剑宗两名状态稍好的弟子,再次结成剑阵,凌厉的剑光直取妖兽相对脆弱的咽喉和另一只眼睛。
显然,他把我安排到攻击后腿这种相对安全且难以抢到致命一击的位置。
“是!”我低应一声,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练气六层巅峰应有的速度和气势,却不是直扑土甲龙犀的后腿关节,而是以一个微妙的弧线,看似冲向目标,实则暗暗调整着角度。
目标,不仅仅是妖兽的后腿关节。
更是楚河的侧后方!
心中冰冷的杀意如同毒液流淌:
“先让你得意片刻,等会儿,就让你尝尝,被炮灰反噬的滋味,碧风刀正缺一个够分量的祭品!”
“攻它左侧后腿关节!牵制住!”
楚河的命令冰冷而充满算计,如同甩给炮灰的骨头。
他看也不看我,长剑一震,带着玄剑宗两名状态尚可的弟子,再次结成凌厉的三才剑阵。
剑光如毒蛇吐信,直扑土甲龙犀相对脆弱的咽喉与另一只完好的血瞳。
药王谷的林胖子也咬牙低吼一声,手中黄玉葫芦再次喷涌出略显稀薄的毒雾,罩向妖兽头颅,同时指挥断臂弟子:“王师弟,干扰符箓!别让它冲撞剑阵!”
我低应一声“是!”,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爆发出练气六层巅峰应有的气势,直扑土甲龙犀那粗壮如石柱的左侧后腿。
然而,丹田核心搏动沉稳,奔涌的练气九层力量被《龟息藏灵诀》死死锁住七成有余。
外放的灵力波动、速度、力量,都精准地控制在练气六层巅峰的极限,堪堪逼真,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丝因肩伤而导致的迟滞感。
“哼,倒还有点用处。”
楚河眼角余光瞥见我全力以赴地攻击妖兽后腿,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散去。
一个独行的练气六层,在这种局面下,不过是消耗品罢了。
轰!砰!
战场再次沸腾。
剑光纵横切割,毒雾嗤嗤作响,土甲龙犀的咆哮震耳欲聋。
它后腿关节遭受攻击,虽然无法真正重创其厚重甲壳,却也让它行动受阻,更加狂暴。
巨尾如同攻城锤般横扫,每一次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我如同最卖力的炮灰,围绕着土甲龙犀巨大的后腿辗转腾挪,手中催动的灵力化作一道道凝练的青色风刃,狠狠斩击在它关节连接的缝隙处,溅起细碎的火星和污血。
每一次攻击都显得声势浩大,每一次闪避都显得险象环生,肩头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破烂的青衫。
但冰冷的意念,却在疯狂计算着场中每一个细节:
楚河的位置:?他作为剑阵核心,主攻妖兽正面,位置相对固定,但身法极其灵活,剑光刁钻。
他的护体灵光在妖兽的冲击下不断波动,气息比巅峰时略有下降,但消耗不算太大。
林胖子的状态:?胖子脸色苍白,催动黄玉葫芦的手臂微微颤抖,毒雾威力大减,显然灵力消耗巨大,接近强弩之末。
他更多是在指挥和自保。
土甲龙犀的凶性:?这畜生身上伤痕累累,尤其一只眼睛被刺瞎,咽喉处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流淌着污浊的血液。
它的动作虽然依旧狂暴,但明显透出一股强弩之末的疯狂、
它在积蓄力量,准备最后的搏命一击。
而它那燃烧着无尽怒火的血红独眼,死死锁定的,正是对它造成最大伤害、气息也最强的——楚河!
时机?就是它临死反扑,目标锁定楚河,所有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
那将是唯一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心念电转间,我狼狈地翻滚,躲开一记贴地扫来的巨尾,口中发出痛苦闷哼,仿佛耗尽了力气。
身体顺势滚到了土甲龙犀庞大身躯的阴影下,距离楚河的侧后方,不过十丈之遥。
这个角度,恰好被妖兽如山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尤其是药王谷那边的视线。
“畜生!受死!”
楚河厉喝一声,抓住土甲龙犀甩尾后的短暂僵直,剑阵光华暴涨,三道剑光合而为一,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水蓝色巨剑,悍然刺向妖兽那流淌污血的咽喉要害。
这是凝聚了他和两名弟子大半力量的一击,力求致命!
“吼嗷——!!!”
就在这致命剑光即将及体的刹那,土甲龙犀那仅存的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暴虐。
它放弃了所有防御,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布满骨刺和厚重甲壳的胸膛如同攻城巨盾,悍然迎向那刺来的巨剑。
同时,它那蓄势已久的、缠绕着浓郁土黄色妖力的巨大头颅,如同陨星坠地,带着玉石俱焚的滔天凶威,狠狠撞向正前方的楚河。
第296章 挑拨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这是它燃烧生命本源的最后反扑。
“不好!”楚河脸色剧变,他完全没料到这畜生临死前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和速度。
刺出的巨剑被那布满甲壳的胸膛硬生生挡偏了方向,只刺入半尺便再难寸进。
而那颗裹挟着毁灭气息的头颅,已近在咫尺。
躲?来不及了!只能硬抗!
他狂吼一声,身上一件贴身软甲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同时将全部灵力疯狂注入手中长剑,横在胸前,试图格挡这毁天灭地的一撞!
就是现在!
在土甲龙犀人立而起、巨大头颅遮蔽所有人视线,狂暴的妖力与楚河的护体银光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轰鸣的刹那。
我眼中寒光暴涨,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一直虚弱捂着肩头的手,闪电般探向腰间储物袋!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无声无息的青碧色流光,如同来自幽冥的索命之风,瞬间自我掌心迸发!
碧风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耀眼夺目的光华!我将注入的灵力精准地控制在极小范围,仅仅激发了它作为中品灵宝最基础的锋锐特性。
目标,并非楚河的要害,而是他因全力格挡妖兽头颅、而暴露出的、护体软甲银光相对薄弱的右腿膝弯外侧。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裂帛般的声响,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兽吼中微不可闻。
青碧色的刀光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如同毒蛇的吻,瞬间穿透了那层剧烈波动的银光护罩,精准无比地没入了楚河的膝弯。
“呃啊——!”
楚河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并非剧痛难忍,而是突如其来的、仿佛筋腱被瞬间割裂的无力感和钻心刺痛。
他凝聚在格挡上的力量猛地一泄。
就是这一泄。
轰隆!
土甲龙犀那燃烧着生命本源的巨颅,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撞在了楚河横挡的长剑和护体银光之上。
咔嚓!
长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弯曲。
刺目的银光护罩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破碎。
噗。
楚河如同被万钧巨锤击中,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数十丈外一株巨树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树干剧烈摇晃,落叶簌簌而下。
而那头耗尽最后力量的土甲龙犀,头颅也无力地垂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土,独眼中的凶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死寂。
一击得手,我甚至没有去看结果。
在碧风刀光没入楚河膝弯的瞬间,我已强行逆转体内奔涌的力量,脸色瞬间变得金纸般惨白,口中更是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踉跄着向后暴退,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尘土飞扬,最后重重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地瘫软在尘土和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仿佛真的是被土甲龙犀那恐怖反扑的余波,生生震成了濒死重伤。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从土甲龙犀反扑,到楚河被撞飞,再到我重伤倒地,不过短短两三息。
战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玄剑宗那两名弟子呆若木鸡,看着他们心目中强大无比的楚师兄像破麻袋一样飞出去,生死不知,大脑一片空白。
药王谷的林胖子也懵了。
他离得稍远,又被妖兽庞大的身躯和激烈的能量碰撞干扰了感知,只看到楚河全力格挡,然后被妖兽临死反扑撞飞,重伤垂死。
而我则很不幸地被反噬的余波震飞,重伤倒地。
“楚师兄!”玄剑宗弟子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叫着扑向楚河砸落的地方。
林胖子也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锁定那株在尘土中依旧散发着乳白毫光的凝玉洗髓草。
又猛地看向楚河倒下的方向,最后扫了一眼奄奄一息躺在不远处的我。
他胖脸上那惯常的和善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贪婪、后怕、以及最终化为狠厉的凶光。
如同饿狼看到了失去反抗能力的肥羊。
楚河重伤,玄剑宗剩下两个弟子不足为虑,我也废了,凝玉洗髓草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千载难逢的机会!
“哈哈哈!天助我也!”林胖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狂笑,脸上肥肉都在激动地颤抖。
他不再犹豫,猛地一拍腰间另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皮囊!
呼啦!
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黑色火焰,猛地从皮囊中喷涌而出,在他身前化作一只狰狞的火焰鬼爪。
这火焰一出,周围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温度骤然升高,显然蕴含着剧毒与恐怖的腐蚀力。
“玄剑宗的杂碎,还有那个装死的小子,都给老子去死吧!”林胖子眼中凶光毕露,声音充满了残忍和贪婪。
“这灵草,还有你们的储物袋,老子笑纳了!”
他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迅捷,操控着那只剧毒的黑炎鬼爪,带着毁灭的气息,悍然扑向刚刚扶起楚河、正惊慌失措地试图喂服丹药的两名玄剑宗弟子。
首要目标,直指瘫软在树下、气息微弱、似乎昏迷过去的楚河。
斩草,必须除根!
尘土弥漫的空地上,我瘫软着,冰冷的视线透过这道缝隙,清晰地捕捉到了林胖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贪婪杀机和扑向楚河的狰狞身影。
嘴角,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好戏,终于开场了。
林胖子那肥胖的身躯裹挟着剧毒黑炎,如同扑食的恶兽,狞笑着扑向树下气息奄奄的楚河。
凝玉洗髓草的光芒映在他眼中,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和即将得手的狂喜。
“师兄!”那两名刚刚扶起楚河、正手忙脚乱试图喂药的玄剑宗弟子,眼见黑炎鬼爪带着死亡的气息当头罩下,惊骇欲绝。
“拦住他!”楚河猛地咳出一口污血,眼中燃烧着无尽屈辱和滔天怒火,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挣扎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看也不看,拔开瓶塞,将里面两粒龙眼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浓郁药香和惊人生命波动的丹药一股脑倒入口中。
赤阳续命丹!
这丹药甫一入腹,楚河那金纸般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起一股不正常的红晕。
萎靡的气息如同被强行点燃的篝火,猛地蹿升了一截,虽然依旧重伤在身,但那濒死的颓势竟被强行遏制住了。
“林胖子!你这卑鄙小人!竟敢偷袭于我!!”楚河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暴怒和药力冲击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冲来的林胖子,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没有任何怀疑,瞬间就将膝弯处那精准、阴毒的一刀,归咎到了这个一直与自己争夺灵草、此刻又趁火打劫的药王谷胖子身上。
除了他,还有谁能如此精准地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给老子滚开!”林胖子眼看楚河竟在瞬息间回光返照,心头也是一凛,但杀意更盛。
第297章 猫抓老鼠
他狂吼一声,操控的黑炎鬼爪猛地膨胀,带着更加刺鼻的腥甜毒气,狠狠拍向挡在前面的两名玄剑宗弟子。
这两名弟子不过是练气七层,本就消耗巨大,心神被楚河重伤所夺,此刻面对林胖子练气八层含怒的全力一击,如何抵挡?
噗!噗!
两声短促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黑炎鬼爪如同拍碎两个西瓜,瞬间撕裂了两人仓促撑起的护体灵光。
剧毒的火焰舔舐而上,血肉在滋滋声中迅速焦黑、消融。
眨眼间,两名玄剑宗弟子便化作两具焦黑冒烟的残尸,连储物袋都被毒火焚毁!
“废物!”林胖子看也不看地上的焦尸,肥胖的身形毫不停滞,继续扑向楚河。
但他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正常的苍白,气息明显急促了几分。
连番恶战,催动这剧毒黑炎,又瞬杀两人,他的消耗也到了极限。
他同样毫不犹豫地从腰间药囊中抓出一把碧绿色的丹药塞入口中,浓郁的生命气息化开,勉强稳住了翻腾的气血和枯竭的灵力。
“林胖子!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楚河誓不为人!”楚河借助丹药之力强行压住翻腾的五脏六腑,拄着那柄弯曲的长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右腿膝弯处传来钻心的剧痛和无力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眼中的杀意却凝练如实质。
“碎尸万段?哈哈哈!”林胖子狂笑,停在楚河三丈之外,脸上肥肉抖动,眼中凶光毕露。
“楚河!你以为你还有那个资格?被一头畜生撞成死狗,还敢大言不惭?交出凝玉洗髓草和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老子赏你个痛快!否则,定让你尝尝我这蚀骨鬼炎煅烧神魂的滋味!”
“你找死!”楚河被彻底激怒,他强提一口灵气,手中弯曲的长剑竟再次爆发出刺目的水蓝光华。
虽然光华远不如巅峰时凝练,剑身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那股属于练气八层巅峰修士的凌厉剑意,却再次勃发。
“给我死!”林胖子眼神一狠,不再废话。
他知道楚河是在强撑,必须速战速决!
肥胖的身躯猛地前冲,双手掐诀,那悬浮的剧毒黑炎鬼爪骤然收缩凝实,化作一道漆黑如墨、散发着恐怖高温和腐蚀气息的火焰长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楚河心口。
这是凝聚了他残余力量的本命毒火精华。
“玄水破!”楚河同样厉喝,不顾经脉撕裂的剧痛,将强行凝聚的灵力疯狂注入手中弯曲长剑,对着那刺来的毒炎长矛,狠狠斩出一道凝练的水蓝色剑罡!
轰!!!
剧毒的黑炎与狂暴的剑罡猛烈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反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嗤嗤腐蚀声!水蓝剑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炎侵蚀、消融,而毒炎长矛也黯淡了不少。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嘴角溢出鲜血。
纯粹的力量对拼,毫无花巧!
“再来!”林胖子状若疯魔,不顾反噬,再次催动毒炎长矛。
“杀!”楚河眼中血丝密布,如同受伤的孤狼,再次挥动弯曲长剑!
轰!轰!轰!
短短数息间,两人竟悍不畏死地硬撼了三次。
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灵力溃散、法宝哀鸣、鲜血狂喷。
楚河的长剑弯曲得更加厉害,剑身上的灵光几乎熄灭,他右腿的剧痛让他身形踉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林胖子也不好受,操控毒炎长矛的手臂皮肤出现诡异的黑紫色纹路,显然毒素反噬,气息同样萎靡到了极点,那黑炎长矛也黯淡得几乎透明。
“胖子,该结束了!”楚河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竟不再防御,任由那黯淡的毒炎长矛刺向自己左肩,同时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连同燃烧生命本源的力量,尽数注入那柄弯曲得不成样子的长剑。
嗡!
长剑发出一声悲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血色纹路的水蓝光华。
剑身不堪重负,布满裂纹。
“玄剑碎岳!”楚河双手持剑,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对着近在咫尺的林胖子头颅,狠狠劈下,这是玄剑宗搏命秘技!
“想拉我垫背?做梦!”林胖子感受到那绝命一剑的恐怖,瞳孔骤缩。
他脸上闪过一丝肉痛到极致的疯狂,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那即将溃散的毒炎长矛之中!
“爆!!!”
他竟直接引爆了自己这件祭炼多年的本命法宝,蚀骨毒炎矛!
轰隆隆!!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恐怖的能量风暴骤然爆发!
漆黑的毒炎混合着精血,化作毁灭性的冲击波,瞬间将楚河那柄布满裂纹、斩到半空的长剑彻底炸成碎片,狂暴的能量狠狠撞在楚河身上。
“噗——!”
楚河身上的银光软甲瞬间黯淡破碎,整个人如同被撕裂的破布娃娃。
胸口塌陷,全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怨毒,如同破麻袋般被炸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林胖子的方向。
而林胖子,作为法宝自爆的核心操控者,首当其冲。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抛飞。
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全身皮肤瞬间被自己引爆的毒炎反噬灼烧得焦黑一片,多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气息更是瞬间跌落谷底,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砸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呕出黑紫色的污血,夹杂着内脏碎片,显然遭受了致命的反噬重伤。
空地上,只剩下毒炎灼烧的嗤嗤声、血肉焦糊的恶臭、以及林胖子那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痛苦的喘息。
他挣扎着,用焦黑的手臂撑起半边身体,怨毒而贪婪的目光先扫过楚河那不成人形的尸体。
又扫向另一边因余波而瘫软在地、气息奄奄、仿佛只剩一口气的断臂药王谷弟子和那个早已吓傻的练气六层弟子。
“师兄...”断臂弟子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林胖子眼中没有丝毫同门之情,只有灭口的狠厉和一丝变态的快意。
“废物,留着也是累赘。”他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猛地抬起还能动弹的左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依旧带着剧毒气息的黑芒。
嗤!嗤!
两道微弱的黑芒如同毒蛇,精准地射入两名同门弟子的眉心。
两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瞬间毙命,眉心留下一个焦黑的小洞。
做完这一切,林胖子再次呕出一大口污血,气息更加微弱。
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终于投向了最后一个人,那个倒在尘土血泊中,气息微弱如同游丝,似乎随时都会咽气的我。
“嘿嘿,小老鼠。”林胖子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狰狞笑容,挣扎着,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恶鬼,朝着我挪了过来。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焦黑的血脚印。
“藏得挺深,可惜命不好。”
他停在我身前不足一丈处,看着我苍白染血的脸和紧闭的双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下辈子,眼睛放亮点,不该看的,别看。”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焦黑、滴着污血、凝聚着最后一丝毒炎之力的左手,对准了我的心口。
“去死吧!”
就在那带着腥臭死亡气息的指尖即将落下,林胖子脸上那残忍快意的狞笑达到顶点的刹那
地上那具濒死的身体,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第298章 故人
瞳孔深处,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片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深渊,以及那如同实质、刺破虚空的杀机。
林胖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寒恐惧,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看到了什么?那眼神根本不是濒死之人,那是猎人!
“该你了。”
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
声音响起的瞬间,一道凝练到极致、快得超越思维反应的青碧色流光,毫无征兆地自我垂落身侧的手中迸射而出。
碧风刀!
这一次,再无任何保留。
中品灵宝的恐怖锋锐,在练气九层巅峰神性力量的全力催动下,爆发出了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
刀光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无声地切开一道漆黑的细线。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牛油。
林胖子那只凝聚着最后毒炎、抬起的左手,连同他整个肥胖的身躯,从眉心到胯下,瞬间被这道青碧色的刀光,一分为二。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脸上的惊骇和恐惧才刚刚浮现,便彻底凝固。
两片焦黑的残尸,带着喷溅的污血和内脏,轰然向两侧倒下,重重砸在腥臭的泥土之上。
刀光敛去,碧风刀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重新没入我的掌心。
我缓缓从地上站起,动作流畅,哪里还有半分重伤垂死的模样?
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强大的恢复力和回春丸残余药力下,早已止血结痂。
脸上沾染的尘土和血迹,更添几分冰冷的煞气。
《龟息藏灵诀》停止运转,练气九层巅峰的强横气息再无遮掩,如同沉眠的凶兽苏醒,轰然弥漫开来,带着冰冷的威压。
我平静地扫过满地狼藉:楚河不成人形的焦尸、林胖子被劈成两半的残躯、药王谷弟子的尸体、土甲龙犀庞大的尸骸。
最后,目光落在那株尘埃落定后、依旧散发着纯净乳白毫光的凝玉洗髓草上。
冰冷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灼热。
迈步,走向那株摇曳的小草。
腰间的深褐色储物袋光芒接连闪动,动作熟练而精准:
楚河腰间那枚镶嵌着宝石、明显品阶不凡的储物袋。
林胖子尸体旁那个散发着药香的精致药囊。
断臂药王谷弟子身上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储物袋。
最后,指尖轻触那翡翠般的叶片,精纯的生命气息涌入体内。
凝玉洗髓草被小心翼翼地连根带土挖起,放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玉盒,封存妥当,收入储物袋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土甲龙犀巨大的头颅前。
碧风刀青碧色的刀光再次亮起,精准地切入它坚硬的头骨,从中剜出一颗龙眼大小、土黄色、散发着浓郁土系妖力和精纯生命气息的妖丹!
练气巅峰妖兽的精华所在,价值不菲。
将妖丹也收入囊中。
目光再次扫过这片血腥的战场,确认再无遗漏。
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战斗动静太大,血腥气也太浓,随时可能引来其他修士或更恐怖的妖兽。
没有丝毫留恋,我转身,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悄无声息地没入古林深处虬结的阴影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弥漫的浓烈血腥和满地狼藉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争夺与冰冷的杀戮。
而在我怀中,那温润的玉石碎片内,蓝钻石巨卵中的玉白色小蛇,似乎也感应到了那颗精纯土系妖丹的气息,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渴望悸动。
筑基主药到手,练气巅峰妖丹入手,还额外收获了三个修士的储物袋。
此行收获,远超预期。
古林幽深,虬根盘踞,光线被层层叠叠的巨叶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寻了一处被巨大板状根天然拱卫、上方又有厚重藤蔓垂落遮蔽的隐秘角落。
《龟息藏灵诀》运转,气息收敛如顽石。
冰冷的意念沉入腰间鼓囊囊的储物袋。
首先取出的,是楚河那枚镶嵌着几颗深蓝色宝石的精致储物袋。
神识粗暴地冲开其残留的微弱禁制。
空间不小,足有两尺见方。里面堆放着数百块下品灵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其中甚至夹杂着十几块灵气更为精纯的中品灵石。
丹药瓶也有七八个,拔开瓶塞,浓郁的药香扑鼻,有疗伤的玉露丸,有恢复灵力的回元丹,甚至还有两颗辅助突破瓶颈的破障丹。
品质都比之前搜刮骸骨所得高出许多。
几件备用的玄剑宗制式法袍,几枚记录着玄剑宗基础剑诀和水系术法的玉简,对我用处不大,但或许能卖点灵石或研究其功法路数。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一个单独放置的紫檀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通体莹白、触手温润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古拙的楚字。
玉佩旁,还有一枚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青色玉简。
我拿起玉简,神识探入。
玉简内并非功法,而是一段简短的留影讯息。
画面中出现的,赫然是之前在遗迹入口处纠缠凌霜华、最后恼羞成怒追入遗迹的玄剑宗少宗主楚惊云!
楚惊云的面容依旧俊朗,但眼神却比在入口时更加阴鸷,甚至带着一丝扭曲的疯狂。
他对着玉简说道:
“楚河,凝玉洗髓草务必到手,此物对我稳固筑基中期境界、冲击后期有大用,若遇凌霜华那贱人,哼!”
“她孤身一人深入葬剑谷,企图寻找寒月剑魄修复她那柄破剑。”
“我已传讯召集附近所有玄剑弟子,于葬剑谷外围断龙崖设伏,你速速处理完灵草之事,即刻赶来汇合,此次定要生擒她,本少倒要看看,落到我手里,她那冰清玉洁的架子还能端多久!”
画面到此中断。
葬剑谷?断龙崖?设伏生擒凌霜华?
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澜。
楚惊云果然贼心不死,而且手段如此下作!
心中瞬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凌霜华的清冷孤高,在寒潭边捞起自己时的画面,但随即,这份波动便被更深的冰冷压下。
与我何干?
楚惊云是筑基中期巅峰,手下爪牙众多。
凌霜华自身实力虽强,但陷入埋伏,凶多吉少。可这遗迹本就是修罗场,生死自负。
我已还了寒潭捞起的因果,互不相欠。
卷入他们这种层次的恩怨,尤其是面对一个疯狂且背景深厚的楚惊云,对我这个需要隐藏身份、闷声发大财的练气修士而言,无异于自寻死路。
将玉佩和玉简重新放入紫檀木盒,连同灵石、丹药等有用之物收入自己的储物袋深处,其他杂物则暂时堆放在楚河的储物袋里。
接着是林胖子的药囊。
不愧是药王谷精英弟子,里面瓶瓶罐罐极多。
除了常见的疗伤、回灵丹药,更有各种用途诡异的毒药、迷药、以及催发潜能的虎狼之药。
几株保存完好的珍稀灵草,虽然不及凝玉洗髓草,但也价值不菲。
一本记录着毒理和炼丹心得的兽皮书卷,对我用处不大,但以后或许能换资源。
最后是那断臂药王谷弟子的灰色储物袋,里面只有少量灵石、符箓和几株普通灵草,聊胜于无。
清点完毕,收获不可谓不大。
凝玉洗髓草、练气巅峰妖丹、大量灵石丹药、还有各种杂物法宝。
筑基之路的资粮,已然丰厚。
压下心中对楚惊云设伏之事的最后一丝涟漪,我正准备离开这临时据点,继续深入遗迹寻找其他机缘。
突然——
“救命啊!别过来!!”
一个带着哭腔、惊恐到极点的少女尖叫声,混杂着凌厉的破空声和男子凶狠的呼喝,从不算太远的密林深处传来!
第299章 救人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眼神一凝,身形悄无声息地攀上身旁虬结的树根,透过藤蔓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道穿着玄清宗外门青衫、身形狼狈的娇小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在粗壮的树根和藤蔓间亡命奔逃。
她发髻散乱,脸上沾满泥污,眼中满是惊恐的泪水,正是之前在外门坠星谷入口处,曾对我释放过善意、邀请我组队的那个圆脸娇憨少女的同伴之一。
那个面容清秀、曾拉住敦实少年衣袖的少女!
而紧追在她身后的,是一名身着玄剑宗素白剑袍、眼神阴鸷、嘴角挂着猫捉老鼠般残忍笑容的青年修士。
修为赫然达到了练气七层,他并未全力追赶,只是不紧不慢地缀着。
手中长剑随意挥出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如同鞭子般抽打在少女身侧的地面上或树干上。
溅起泥土和木屑,逼得少女尖叫连连,显然是在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快感!
“小美人儿,跑什么?乖乖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再陪师兄我乐呵乐呵,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
玄剑宗修士淫邪地笑着,又是一道剑气贴着少女的脚后跟掠过,吓得她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看着少女眼中绝望的泪水,听着那玄剑宗修士恶心的言语,再联想到坠星谷入口处,那圆脸少女清澈真诚的眼神和她那句师兄你进去后一定要小心啊的叮嘱。
冰冷的心湖,终究还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罢了,这份善意,便在此处偿还吧。
意念沉入林胖子的储物袋,瞬间锁定了一件战利品。
一张薄如蝉翼、触手冰凉、没有任何纹路的灰白色面具。
此物名为无相面,是林胖子杀人越货的珍藏之一,功效便是遮掩佩戴者真实容貌,除非修为远高于佩戴者且刻意探查,否则极难识破。
没有丝毫犹豫,我将无相面覆在脸上。
面具如同活物般瞬间贴合皮肤,一股冰凉的气息笼罩面部,五官轮廓在面具下变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双冰冷平静的眼眸。
气息依旧维持在练气六层巅峰,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从藏身处掠出,无声无息地截在了那玄剑宗修士追击的路线上!
“谁?!”玄剑宗修士正戏耍得起劲,眼前突然多出一道气息不弱、面容模糊不清的青衫人影,顿时一惊,停下脚步,警惕地握紧长剑。
那奔逃的少女也愣住了,绝望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茫然和微弱的希冀。
我没有废话,甚至没有看那少女一眼。
目标明确,击杀此人,偿还因果!
在玄剑宗修士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我右手并指如剑,体内练气九层巅峰的力量被死死压制在六层表象,但神性核心催动的灵力却凝练无比。
一道凝练迅疾、带着撕裂气息的青色风刃瞬间成型,并非攻向修士本身,而是刁钻地射向他脚下立足的一根滑腻苔藓覆盖的虬根!
“雕虫小技!”玄剑宗修士见只是普通风刃,且攻击落点诡异,心中稍定,不屑冷哼,下意识便要侧身闪避。
然而,就在他重心微移、旧力未生新力未继的刹那。
我动了!
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爆发。
速度远超练气六层应有的极限。
《龟息藏灵诀》对力量的精妙控制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对方视觉和神识感知中,我的速度恰好只比练气六层巅峰快上一线,快得足以制造杀机,却又合理得不至于暴露真正实力。
碧风刀并未动用,对付一个练气七层,且被风刃佯攻分散了注意力的对手,无需底牌。
欺近,贴身。
左手五指成爪,指尖缠绕着凝练的青色风灵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抓向对方因侧身而暴露出的右肩肩胛骨。
这一抓,看似凶狠,实则仍是佯攻,真正的杀招,是隐藏在袖袍之下、无声无息点出的右手食指。
指尖凝聚着一点压缩到极致的玉白色神性灵力,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精准无比地点向对方因挥剑格挡肩爪而再次暴露的右肋下方,肝区要害。
“你!”玄剑宗修士大骇!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练气六层速度如此之快,攻击如此刁钻狠辣。
仓促间只来得及将长剑横移,勉强荡开抓向肩胛的风爪。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皮革破裂的声响。
那凝聚着神性灵力的指尖,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瞬间洞穿了他仓促凝聚的薄弱护体灵光,狠狠点中了他的肝区。
“呃啊——!”玄剑宗修士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肝区剧痛如同炸裂,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
眼前发黑,一口带着内脏腥气的鲜血狂喷而出。
我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留情。
点出的右手食指瞬间化指为掌,掌心凝聚的狂暴风灵力近距离轰然爆发。
砰!
如同重锤砸中败革!玄剑宗修士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
他重重撞在一株巨树上,滑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息!
我缓缓收回手掌,指尖沾染的血迹被一丝风灵力悄然拂去。
气息平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惊魂未定的少女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小嘴微张,眼中充满了震撼和后怕。
我转过身,那张被无相面覆盖、模糊不清的脸看向她,刻意改变声线,声音低沉沙哑:“你是之前谷口那支小队的人?发生了何事?其他人呢?”
问话直指核心,没有半分寒暄。
少女被我的目光和声音惊醒,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瞬间转化为泪水涌出。
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说道:“前...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我是柳依依!是跟着苏小小师姐的!还有赵虎师兄、孙倩师姐…”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我们在前面一处山谷寻找灵草,不小心触发了一个古老的禁制,引来了好多可怕的妖兽!我们打不过..赵师兄受伤了...孙师姐也快撑不住了。
“就在我们以为死定了的时候,是凌霜华师姐!她突然赶到救了我们!”
提到凌霜华,少女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崇拜,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可是我们刚逃出那个危险的山谷没多久就遇到了好多玄剑宗的人!”
“他们领头的是那个叫楚惊云的坏蛋!他拦住了凌师姐,说...”
少女的脸上露出羞愤和恐惧交织的神情:“说让凌师姐做他的道侣,跟他双修,否则就要把我们全杀了。”
“凌师姐当然不肯,那个楚惊云就翻脸了,他命令那些玄剑宗弟子围攻凌师姐!”
“还让人抓住了苏师姐和受伤的赵师兄他们,说凌师姐要是敢反抗,就先杀了苏师姐他们。”
“凌师姐为了保护我们被他们困住了,我是孙倩师姐拼死掩护才逃出来求救的。”
柳依依泣不成声:“前辈!求求您!求您救救凌师姐!救救苏师姐他们吧!那个楚惊云他好可怕!凌师姐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的!呜呜呜。”
楚惊云!果然是他。
而且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挟持人质逼迫凌霜华!
第300章 激斗楚惊云
我心中那丝被强行压下的涟漪,瞬间化作了冰冷的怒涛。
葬剑谷断龙崖的埋伏还没开始,这边就已经动手了?
好一个楚惊云!真是迫不及待!
原本打定主意置身事外的念头,此刻被彻底击碎。
苏小小,那个在坠星谷入口,眼神清澈、曾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圆脸少女,还有她的同伴,此刻正因自己而身陷险境,成为楚惊云要挟凌霜华的筹码。
凌霜华,纵然互不相欠,但她曾救过苏小小他们,此刻更因保护他们而深陷重围。
因果缠绕,避无可避!
冰冷的眼眸深处,一丝决然的杀意如同寒星般亮起。
“他们被困在何处?带路!”我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柳依依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慌忙指着一个方向:“在那边!穿过这片巨藤林,有一个叫黑鸦涧的地方!楚惊云他们就在涧口堵着凌师姐!”
“走!”
不再多言,我一把抓起柳依依的手臂,身形化作一道疾风,朝着她所指的黑鸦涧方向,全速掠去。
古林幽暗,巨大的藤蔓如同垂落的巨蟒。
冰冷的面具下,唯有杀意在无声沸腾。
楚惊云,你想动凌霜华,我管不着。
但你用苏小小他们做饵,还撞到我面前。
那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虬根盘踞,古木遮天的景象陡然一变。
前方豁然开朗,却又笼罩在一种压抑的阴森之中。
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暗山涧横亘眼前,两侧是陡峭如削、寸草不生的黑色岩壁,如同被巨斧劈开。
涧口狭窄,怪石嶙峋,上方盘旋着大片羽毛乌黑、眼珠猩红的怪鸦,发出呱呱的刺耳鸣叫,更添几分不祥。
此地,便是黑鸦涧!
涧口处,气氛剑拔弩张,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
一方,是身着素白剑袍的玄剑宗修士,足有十数人,呈半圆形散开,将涧口牢牢封锁。
为首者,正是玄剑宗少宗主楚惊云。
他负手而立,俊朗的脸上此刻却布满阴鸷与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筑基中期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前方。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具玄剑宗弟子的尸体,死状凄惨。
伤口皆在咽喉或心口,薄如蝉翼,一击毙命。
尸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在阴冷的涧风中散发着森然寒气。
另一方,则显得势单力薄。
一袭素白如雪的衣裙,纤尘不染,却沾染了点点暗红的血迹,如同雪地红梅。
凌霜华持剑而立,挡在狭窄的涧口前,剑尖斜指地面,一滴暗红的血珠顺着冰冷的剑锋滑落。
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明显有些紊乱,原本清冷绝伦的脸庞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光洁的额角甚至沁出细密的冷汗。
那深入骨髓的寒潭反噬,在遗迹连番恶战和此刻巨大的压力下,显然并未痊愈,反而有加剧的趋势。
在她身后,是相互搀扶、伤痕累累的苏小小几人。
圆脸少女苏小小泪痕满面,衣衫破损,脸上带着擦伤,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她紧紧扶着一名身材敦实、但此刻面色金纸、气息奄奄、胸口血肉模糊的青年——正是赵虎!
显然伤势极重,命悬一线。
旁边是断了一条手臂、脸色惨白如鬼的孙倩,以及另外两名同样带伤、瑟瑟发抖的外门弟子。
“凌霜华,何必负隅顽抗?”楚惊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令人作呕的贪婪。
“看看你身后那些废物!再看看你自己!寒潭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强撑到现在,灵力还剩下几成?”
他炽热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肆无忌惮地在凌霜华玲珑有致的身躯和清丽绝伦的脸庞上游走,舔了舔嘴唇,声音压低,带着淫邪:“乖乖做我的道侣,与我双修。
我不仅立刻替你疗伤,稳固境界,这些碍眼的蝼蚁,我也可以大发慈悲,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哼!”
凌霜华冰封般的容颜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只是平静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看着楚惊云,仿佛在看一块路边的污秽石头。
这份彻底的、无视的漠然,比任何辱骂都更让楚惊云抓狂!
“装!继续给本少装清高!”楚惊云脸上的温和假象彻底撕裂,扭曲的怒意和疯狂涌上眼底,“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玄清宗天骄?进了这遗迹,生死由我不由天!你以为你能护住这些废物多久?他们就是你的催命符!”
他猛地一指凌霜华身后惊恐的苏小小等人,狞笑道:“我最后给你三息时间考虑!三息之后,你若还不肯就范,我就当着你的面,先剐了这圆脸的小美人儿!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真跟你的脸一样冷!”
苏小小吓得浑身一颤,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无声地滚落,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凌霜华持剑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冰冷的剑锋上,寒气似乎更盛了一缕。
“三!”楚惊云开始倒数,声音如同催命符咒。
“二!”他眼中杀意暴涨,目光锁定在苏小小身上。
就在他“一”字即将出口的刹那——
凌霜华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玉石俱焚的决绝:“楚惊云,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妄想。我就算死,也绝不会留下尸体让你玷污。”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极其隐晦、却令人心悸的毁灭性气息,极其微弱地从她体内一闪而逝!仿佛某种自毁的禁制已被悄然引动!
楚惊云瞳孔猛地一缩!他毫不怀疑凌霜华话语的真实性!这女人,真做得出来!
“贱人!给脸不要脸!”极致的愤怒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彻底冲垮了楚惊云最后一丝理智!他英俊的脸庞扭曲得如同恶鬼,“给我上!活捉她!本少要让她生不如死!其他人,格杀勿论!”
命令下达,但围在涧口前的十几名玄剑宗弟子,却出现了短暂的迟疑和骚动。
他们看向地上那些被一剑封喉、覆满寒霜的同门尸体,眼中充满了恐惧。
冲上去?面对一个能轻易斩杀练气后期、甚至可能临死自爆的筑基中期巅峰?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废物!谁敢后退一步,我让他神魂俱灭!株连全族!”
楚惊云厉声咆哮,筑基中期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狠狠压下!
同时,他手中那柄古朴长剑骤然出鞘半寸,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瞬间锁定了几名眼神闪烁的弟子!
死亡的威胁压倒了恐惧!
被点名的几名玄剑宗弟子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红着眼,挥舞着长剑,悍不畏死地朝着凌霜华和她身后的人群扑去!
他们不敢攻击凌霜华,目标直指她身后受伤的苏小小等人!这是最恶毒的阳谋,逼凌霜华分心救援!
“找死!”凌霜华眼中寒芒暴涨,手中长剑清鸣!剑光乍起,如同九天寒月坠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交织成一片密集的剑网,将扑来的数名玄剑宗弟子笼罩!
噗!噗!噗!
剑光过处,血花绽放!冲在最前面的三人瞬间被凌厉的剑气洞穿要害,尸体被寒气冻结,僵直倒地!
但凌霜华的身形也微微一晃,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强行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
保护身后之人和击杀敌人,对她的消耗远超单打独斗!而且,她必须时刻提防楚惊云本人的雷霆一击!
第301章 黑鸦涧
“继续上!耗死她!”楚惊云眼神阴冷,如同毒蛇般指挥着。又有几名弟子在死亡的威胁下,嘶吼着扑上。
涧口处,再次陷入血腥的缠斗。
凌霜华的剑光依旧凌厉,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或数条性命,寒霜覆盖的尸体不断增多。
但她挥剑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慢了一丝,气息也越发不稳,护住身后众人的剑网,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缝隙。
就是现在!
距离战场数十丈外,一丛茂密得如同墙壁般的巨大蕨类植物后,两道身影悄然蛰伏。
我和柳依依屏住呼吸,将涧口的惨烈厮杀尽收眼底。
看到凌霜华引动自毁气息的决绝,看到她因保护他人而显露的疲态和消耗,看到她剑下不断倒下的玄剑宗弟子…冰冷的眼眸深处,一丝复杂的波澜掠过。
果然没来晚!但局面比预想的更糟!
楚惊云筑基中期,气息沉凝,显然状态完好,一直以逸待劳。
凌霜华筑基中期巅峰,战力无双,但寒潭反噬未愈,又连番恶战,更因保护苏小小等人而分心耗力,已是强弩之末。
周围还有近十名练气中后期的玄剑宗弟子如同鬣狗般环伺。
我,练气九层巅峰,虽有碧风刀和混沌雷力两张底牌,但面对一个状态完好的筑基中期和一群练气修士,正面硬撼,胜算渺茫,自身暴露的风险更是巨大!
“前…前辈…怎么办?凌师姐她…”柳依依死死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噤声!”我低喝一声,目光如电扫过战场,大脑疯狂运转。
强攻救人?那是找死。
必须制造混乱!必须让楚惊云和那些玄剑宗弟子无暇他顾!
必须给凌霜华创造一击必杀或者突围的机会!
混沌雷力!
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强力的变数!
虽然只能调用一丝,且代价巨大,但其蕴含的毁灭威能,足以比拟筑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更重要的是,它那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湮灭特性,对任何修士都具备无与伦比的威慑力!
但时机必须精准!目标必须明确!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意念沉入丹田最深处,那片如同深渊般死寂的混沌雷源。
强行引动一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取水,狂暴的毁灭意志瞬间冲击识海,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体表那层源自幼蟒的冰寒气息都剧烈波动起来!
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震荡,我将这一丝灰紫色的混沌雷力,小心翼翼地引导、压缩,凝聚在右手掌心劳宫穴深处,如同藏匿着一颗即将爆发的毁灭星辰!
狂暴的力量被《龟息藏灵诀》死死锁住,外表看不出丝毫端倪。
“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不准动,不准出声!”我转头,透过无相面,冰冷的目光刺入柳依依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柳依依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一颤,如同被冰水浇头,恐惧地点点头,死死缩进蕨叶深处。
不再犹豫。
我盘膝坐下,双目微阖,并非调息恢复,而是全力运转《龟息藏灵诀》,将自身气息、心跳、乃至生命波动都压制到近乎虚无的极限!
如同彻底融入了这片蕨叶的阴影。
冰冷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死死锁定着涧口战场,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计算着楚惊云的站位、凌霜华的剑势、剩余玄剑宗弟子的动向…
掌心深处,那丝混沌雷力如同沉睡的凶兽,等待着唤醒的指令。
楚惊云…你的死期,到了。
冰冷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蛛网,笼罩着黑鸦涧口那片血腥的修罗场。
凌霜华的剑,依旧冰冷,依旧致命。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决绝的寒意,如同死神的镰刀。
玄剑宗弟子在她面前,如同扑火的飞蛾。
剑光过处,血花伴随着冰晶绽放,一具具覆盖着寒霜的尸体不断倒下。
十人…八人…五人…
那些被楚惊云死亡威胁逼着冲上去的弟子,在凌霜华精准而高效的杀戮下,数量锐减。恐惧如同瘟疫,终于压倒了楚惊云的威慑。
“魔鬼!她是魔鬼!”
“跑啊!不跑必死无疑!”
最后两名仅存的练气七层弟子,看着身边同伴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精神彻底崩溃!
他们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竟完全不顾楚惊云的命令,转身就朝着远离涧口的方向亡命奔逃!
什么少宗主,什么株连全族,在眼前的死亡面前,都成了空话!
“废物!叛徒!!”楚惊云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暴涌!他看也不看那两名逃跑的弟子,手中一直虚按在剑柄上的古剑骤然出鞘!
锵——!
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响彻山涧!
两道凝练到极致、快如闪电的银白色剑气,如同追魂索命的毒蛇,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
噗!噗!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传来!
那两名奔逃的弟子身体猛地一僵,后心处炸开两个碗口大的血洞!
剑气透体而过,带着内脏碎片,狠狠钉入前方的黑色岩壁!
两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同破麻袋般扑倒在地,瞬间毙命!
楚惊云缓缓收剑,剑身光洁如新,滴血不沾。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冰冷的目光重新投向涧口,锁定在气息越发紊乱的凌霜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弧度。
“碍事的苍蝇总算清理干净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目光如同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精美瓷器,“霜华,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凌霜华持剑而立,素白的衣裙上又添了几点暗红。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但嘴角依旧不可抑制地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连番激战,斩杀近二十名练气修士,对灵力和心神的消耗是巨大的!
更重要的是,那强行压制的寒潭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在剧烈的灵力运转下,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经脉丹田,带来阵阵刺骨的剧痛和灵力迟滞感。
她握着剑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尖冰凉。
“带着这些累赘,还能斩杀我这么多手下,不愧是本少看中的女人。”
楚惊云缓步向前,筑基中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凌霜华和她身后瑟瑟发抖的苏小小等人。“可惜,你的路,到此为止了。”
他目光扫过凌霜华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眼中贪婪更盛:“现在,乖乖束手就擒,跟我走。我保证,会好好疼惜你。至于你身后这些废物…”他瞥了一眼惊恐绝望的苏小小几人,轻蔑一笑,“本少可以大发慈悲,给他们一个痛快。”
“走!”凌霜华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她没有看楚惊云,而是对着身后的苏小小等人低喝:“快走!进涧!”
苏小小等人一愣,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进涧?那深不见底、阴风怒号的黑鸦涧?进去也是九死一生!而且…
“走?哈哈哈!”楚惊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猖狂大笑,“凌霜华,你当我玄剑宗的人都是摆设?我早已传讯,附近所有玄剑弟子正全速赶来!就凭这几个残废,能跑多远?又能跑到哪里去?这黑鸦涧,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第302章 现身营救
他话语中的笃定和杀意,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扼杀了苏小小等人最后的希望。
他们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凌霜华持剑的手,又紧了一分。冰冷的剑锋上,寒气吞吐不定。她知道楚惊云所言非虚。
玄剑宗弟子众多,分布遗迹各处,收到少宗主召唤,必会蜂拥而至。带着重伤的赵虎和断臂的孙倩,他们根本逃不掉。留下,是死局。突围,亦是死路。
“楚惊云,”凌霜华终于抬眸,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直视着对方,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深入骨髓的厌恶和冰冷,“你的妄想,令人作呕。”
“作呕?”楚惊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扭曲的狰狞,“凌霜华!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仙子?
别忘了你当初说过什么!你的夫君,修为必须比你强!现在!就在这里!我楚惊云,就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你!让你亲口承认,我够资格做你的夫君!”
话音未落,他手中古剑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银白光华!
一股凌厉霸道、充满侵略性的剑意冲天而起!
他不再废话,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凌霜华身前,一剑直刺!
剑光如银河倒泻,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和沉重的威压,直取凌霜华心口!
“玄剑——裂空!”
这一剑,威势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挑战!显然,楚惊云之前数次败北后,不仅没有消沉,反而在压力下有所精进!加上此刻凌霜华状态低迷,此消彼长!
凌霜华瞳孔微缩,不敢怠慢。手中冰晶长剑清鸣,寒气瞬间暴涨,在身前凝结成一面厚实的冰晶盾牌!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冰晶盾牌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狂暴的力量透过剑身和盾牌狠狠撞入凌霜华体内!
“噗!”凌霜华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素白衣襟!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踉跄着向后滑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气息瞬间萎靡了一大截!
“哈哈哈!看到没有!凌霜华!你败了!”楚惊云一击得手,猖狂大笑,眼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和征服欲,“现在,我够不够资格?嗯?”
凌霜华强行稳住身形,擦去嘴角血迹,眼神依旧冰冷,但挥剑的动作却明显比之前慢了一丝,每一次格挡都显得更加吃力。
楚惊云的剑势如同狂风暴雨,连绵不绝,招招狠辣,直逼要害。
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利用自己状态完好的优势,不断压迫、消耗,如同戏耍猎物的毒蛇。
“凌师姐!别管我们了!你快走啊!”苏小小看着凌霜华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和越发苍白的脸色,心如刀绞,带着哭腔嘶喊道。
她宁愿死,也不愿看到凌霜华为救她们而陨落在此。
凌霜华置若罔闻。
她的剑依旧坚定地护在众人身前,如同不可逾越的冰雪长城。
但每一次格挡楚惊云的重击,她身体的颤抖都更加明显,冰寒的反噬让她的灵力运转越发滞涩。
“真是感人啊!”楚惊云狞笑着,攻势越发凶猛,“为了几只蝼蚁,连命都不要了?好!本少就成全你这份愚蠢的仁慈!”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楚惊云原本刺向凌霜华咽喉的一剑,在即将接触的刹那,剑势诡异地一收!
他脚下步伐如同鬼魅般一个急转,身形竟在刹那间与凌霜华错身而过!
他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凌霜华,而是她身后不远处,因担忧而稍稍探出身子的——苏小小!
“小美人儿,过来吧!”楚惊云脸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狞笑,左手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老鹰抓小鸡般,闪电般抓向苏小小那纤细的脖颈!
速度快得惊人!他算准了凌霜华此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又被自己之前的强攻牵制了全部心神,根本来不及回援!
“不——!”苏小小惊恐地瞪大眼睛,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她!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小小!”
凌霜华脸色剧变!想要回身救援,但楚惊云那阴险的错身不仅躲开了她的剑势,更巧妙地卡在了她和苏小小之间!
强行转身救援,不仅来不及,更会将自己的后背彻底暴露给楚惊云!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凌霜华的心。
蕨叶丛后,冰冷的眼眸骤然收缩成针尖!
楚惊云的阴险狡诈,超出了预估!他竟以自身为饵,佯攻凌霜华,真正的目标却是最脆弱、也是凌霜华最在意的苏小小!
时机!千钧一发!
蛰伏的凶兽,在这一刻彻底苏醒!
“就是现在!”
盘坐的身影骤然暴起!《龟息藏灵诀》的压制瞬间解除!
练气九层巅峰的强横气息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但更恐怖的,是那一直被死死压制在右手掌心劳宫穴深处的——混沌雷力!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鸿蒙初开、带着终极毁灭与创生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眠的太古凶兽睁开了双眼,骤然降临!
掌心之中,一点凝练到极致、呈现出深邃灰紫色的雷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劫雷,骤然亮起!
雷光出现的刹那,整个黑鸦涧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上方盘旋的怪鸦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鸣,如同下饺子般簌簌坠落!
黑色的岩壁无声地龟裂,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连涧底吹上来的阴风都仿佛被瞬间冻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楚惊云脸上残忍的狞笑瞬间僵住,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抓向苏小小的手距离目标只有不到三尺,却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他猛地扭头,骇然欲绝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从蕨叶丛中暴起的身影——那张模糊不清、带着无相面具的脸,以及那人掌心那一点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灰紫色雷光!
“什么东西?!”惊骇的念头刚刚升起。
那道灰紫色的雷光,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刺目的光华爆发。它只是如同瞬移般,脱离了那只手掌,化作一道细微得如同发丝、却凝练到撕裂虚空的灰紫色电芒!
速度,超越了思维!超越了感知!
目标,并非楚惊云本人,而是他那只距离苏小小脖颈只有三尺的——罪恶的左手!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如同热刀切过空气的声响。
在楚惊云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那道灰紫色电芒掠过的轨迹上,空间仿佛被无声地切开了一道细微的漆黑裂缝!
然后,他伸出的左手,从手腕处开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断裂!不是切割!是彻底的湮灭!
从手腕到小臂,再到手肘…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没有鲜血喷溅,没有骨骼碎裂的声响,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曾逸散!
第303章 显威
那部分肢体,就在他眼前,如同沙塔般无声无息地崩塌、分解,最终化为最细微的、连尘埃都算不上的虚无!
断口处,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仿佛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烧蚀”殆尽,连一丝血肉残渣都未曾留下!
“呃…啊…??!!!”
楚惊云脸上的狞笑彻底扭曲,化为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恐惧的惊骇表情!
他张大了嘴,却只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嗬嗬声!
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他的神经!
“我的手——!!!”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恐惧的惨嚎,终于从楚惊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响彻整个黑鸦涧!
楚惊云那凄厉到扭曲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瞬间撕裂了黑鸦涧压抑的死寂。
断腕处光滑如镜,焦黑一片,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虚无感。
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无法理解的恐惧,彻底冲垮了他作为玄剑宗少主的骄傲和理智。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钉在戴着无相面具的我身上,那眼神中的怨毒和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
“你!你是谁?!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敢伤我!!”
他嘶声咆哮,声音因剧痛和愤怒而颤抖,“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玄剑宗少宗主楚惊云!我父亲是元婴大能楚狂澜!你断我一臂,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我要杀你全家!灭你满门!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疯狂的威胁如同毒液般喷溅而出,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和歇斯底里。筑基中期的威压混合着狂暴的杀意,如同失控的风暴席卷开来,将周围的碎石都震得簌簌滚动。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无相面具下那双冰冷到毫无波澜的眼眸,以及面具后刻意改变的、沙哑低沉的声音:
“聒噪。”
两个字,如同冰水浇头,带着极致的轻蔑。
我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目光越过状若疯魔的楚惊云,投向后方气息不稳、嘴角染血的凌霜华和她身后惊魂未定的苏小小等人。
“带他们走,进涧。此地交给我。”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凌霜华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复杂。
她认出了这道突然出现、以雷霆手段重创楚惊云的身影,正是之前斩杀玄剑宗弟子救下柳依依的神秘人。
她不明白此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助,但此刻绝非探究之时。
“阁下…”凌霜华朱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此人凶顽,又有再生之能,不可力敌,当速离…”
“走!”我打断她,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丝急切,“你伤势未愈,灵力枯竭,留在此处,非但无益,反成累赘!带他们离开,我自有脱身之法!”
累赘二字,如同冰冷的针刺,让凌霜华清冷绝伦的脸庞微微一白。
她一生骄傲,何曾被人如此评价?
但看着身后重伤垂死的赵虎、断臂的孙倩、以及吓得瑟瑟发抖的苏小小等人,再感受着体内几乎枯竭的灵力和翻腾的寒气,她紧抿的嘴唇终究没有反驳。
这份沉默,便是默认。
“想走?!做梦!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楚惊云听到再生之能几个字,疯狂的眼神中猛地掠过一丝狰狞的得意!
他强忍着断腕处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灵魂的恐惧,左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一个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通体碧绿如翡翠的玉瓶!
他毫不犹豫地用牙咬掉瓶塞,将里面唯一一颗龙眼大小、氤氲着翠绿霞光的丹药——生生造化丹,猛地倒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
嗡——!!!
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生机之力瞬间在他体内爆发开来!
翠绿色的光华透体而出,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那焦黑断裂的左臂断口处,血肉筋骨竟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生长!
肉眼可见的速度,骨骼延伸,筋肉交织,皮肤覆盖!
仅仅数息之间!
一条完好无损、皮肤白皙、甚至比原来更加有力的左手,便重新生长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原本因剧痛和恐惧而萎靡的气息,在这股磅礴生机的灌注下,如同被点燃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重回巅峰!甚至隐隐比之前更加强盛了一丝!
筑基中期巅峰的气息,再无保留,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向全场!
“哈哈哈!看到了吗?!生生造化丹!只要不是瞬间神魂俱灭,断肢重生,灵力尽复!”
楚惊云狂笑着,活动着新生的左手,脸上的疯狂和狰狞达到了顶点!
他死死盯着我,眼中充满了怨毒、快意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藏头露尾的杂碎!还有凌霜华!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你们珍视的蝼蚁,一个个碾成肉泥!”
狂笑声中,他身形猛地一晃,不再废话,目标直指戴着面具的我!
速度比之前更快!
新生的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带着撕裂空间的锋锐银白剑气,如同毒龙出洞,直刺我的面门!
他要将这个带给他无尽痛苦和恐惧的神秘人,彻底撕碎!
“小心!”凌霜华失声惊呼,强提最后一丝灵力就想上前相助。
然而,就在此时——
“少宗主!”
“楚师兄!”
数道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黑鸦涧外围的密林中,影影绰绰,赫然有数道玄剑宗弟子的身影正全速赶来!
显然是被楚惊云之前的传讯和方才的恐怖能量波动所惊动!
凌霜华脸色剧变!她若留下助战,苏小小他们立刻就会被赶来的玄剑宗弟子撕碎!
“带他们走!快!”我再次厉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同时,面对楚惊云那含怒刺来的恐怖剑气,我眼中寒光暴涨!
不能再有任何保留!
丹田深处,那如同深渊般的混沌雷源,被意念强行引动!
这一次,引动的并非一丝,而是足以撼动神基本源的一缕!
狂暴的毁灭意志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入识海,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与此同时,《龟息藏灵诀》逆转!体内精血如同燃烧的油料,瞬间转化为狂暴的灵力洪流!
燃灵决!?以燃烧生命本源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力量爆发!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气息,从我身上轰然爆发!
练气九层巅峰的壁垒如同纸糊般破碎!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
筑基初期!
气息瞬间稳固在筑基初期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筑基中期的门槛!
虽然境界依旧比楚惊云低一小阶,但那气息中蕴含的、源自神基的厚重、混沌雷力的毁灭、以及燃灵决带来的惨烈决绝,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第304章 苦战楚惊云
面对那刺到眼前的银白剑气,我不闪不避,右手五指紧握成拳!拳锋之上,玉白神光、灰紫雷弧、以及燃烧生命带来的赤红血焰,三色交织缠绕!
“破!”
一声低吼,如同凶兽咆哮!
一拳轰出,毫无花巧,纯粹的力量与毁灭的碰撞!
轰隆——!!!
拳锋与剑气狠狠对撞!
刺耳的爆鸣声中,那道凌厉的银白剑气竟被硬生生轰得寸寸碎裂!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地面坚硬的岩石都刮去一层!
蹬蹬蹬!
楚惊云脸色一变,竟被这股狂暴的力量震得向后连退三步!他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筑基初期?!不对!这力量…”他死死盯着我,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威胁!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明明境界低于自己,但爆发出的战力,却诡异得让他心惊肉跳!
而此刻,凌霜华看到那赶来的玄剑宗弟子身影已近在百丈之内,又看到我爆发出不弱于筑基初期的气息竟能正面硬撼楚惊云,终于不再犹豫!
“走!”她清喝一声,冰晶长剑一挥,卷起一道凛冽寒风,裹挟起重伤的赵虎、断臂的孙倩和惊恐的苏小小等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朝着深不见底、阴风怒号的黑鸦涧深处,决然冲去!
“拦住他们!”楚惊云见状厉声咆哮,想要追击。
“你的对手是我!”我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挡在他面前!面具下的双眸,冰冷刺骨,燃烧着生命之火,也燃烧着冰冷的杀意!
“滚开!”楚惊云暴怒,手中古剑光华暴涨,化作漫天剑影,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我笼罩而来!每一道剑影都带着撕裂空间的锋锐,显然动了真怒,不再有任何保留!
“来战!”我毫无惧色,体内燃烧的生命本源如同沸腾的熔岩,拳掌指爪,带着玉白神光、灰紫雷弧和赤红血焰,化作一道道狂暴的攻势,悍然迎上!
轰!轰!轰!
黑鸦涧口,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碎石崩飞,岩壁龟裂!狂暴的气浪将那些坠落的怪鸦尸体都卷成了齑粉!
楚惊云越打越是心惊!
他发现自己无论施展何等精妙的剑招,无论灌注多少灵力,对方总能以一种近乎野蛮、却又精准到可怕的方式,或硬撼,或化解!
那三色交织的力量,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毁灭,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气血翻涌!对方的战斗直觉和反应速度,更是远超同阶!
“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楚惊云惊怒交加,攻势越发狂暴,却始终无法将对方彻底压制!
而就在这激烈的交锋中,数名玄剑宗弟子终于赶到了涧口,看到少宗主正在与一个气息诡异、戴着面具的筑基修士激战,而凌霜华等人已不见踪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进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楚惊云一边抵挡着我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朝着赶来的弟子厉声嘶吼!
那几名弟子如梦初醒,看着深不见底、阴风怒号的黑鸦涧,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在楚惊云那择人而噬的目光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结伴朝着涧内追去!
我心中焦急,攻势更加猛烈,试图逼退楚惊云去拦截那些弟子。但楚惊云此刻也打出了真火,生生造化丹带来的磅礴生机让他无所顾忌,竟以伤换伤,死死将我缠住!
“哈哈哈!没用的!等我的手下抓住那些废物,我看凌霜华还怎么逃出我的掌心!”楚惊云狞笑着,眼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冰冷的杀意在我心中沸腾。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凌霜华他们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目光扫过楚惊云那因狂怒和战斗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要害,以及他新生的、闪烁着翠绿生机的左手。
楚惊云那柄古朴长剑骤然清鸣,剑身流转的银白毫光瞬间暴涨,化作九道凝练如实质、吞吐着毁灭气息的剑虹!
剑虹并非直刺,而是如同九条被激怒的银蟒,在空中划出刁钻狠辣的轨迹,彼此交错缠绕,瞬间织成一张覆盖方圆十丈的死亡之网!
“玄剑——九劫囚龙!”
剑网甫成,一股沉重如山岳、锋锐如万针攒刺的恐怖剑压轰然降临!
地面坚硬的黑色岩石如同酥脆的饼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龟裂、下陷!
空气被切割得嗤嗤作响,形成无数细小的真空乱流!
那无孔不入的森然剑意,更是直接锁定神魂,带来砭骨寒意!
剑网核心,正是我立足之地!避无可避!
“来得好!”沙哑的嘶吼从无相面具下迸发,带着一股焚尽一切的惨烈!
体内《燃灵决》催动到极致,精血如同沸腾的油料,在经脉中奔涌咆哮,转化为狂暴无匹的灵力洪流!
周身燃烧的赤红血焰陡然升腾半尺,将袭体的森寒剑意强行逼开寸许!
右拳紧握,玉白神光、灰紫雷弧、赤红血焰三色能量在拳锋疯狂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颗人头大小、内部能量剧烈冲突、散发出毁灭波动的三色光球!
光球表面电弧跳跃,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爆鸣!
“给我——破!”
我一步踏前,脚下岩石轰然炸裂!拧腰送肩,将那颗压缩到极限的能量光球,如同掷出燃烧的陨星,悍然轰向当头罩下的银色剑网核心!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仿佛九天惊雷在黑鸦涧口炸响!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失控的飓风,呈环形猛然扩散!
咔嚓!咔嚓嚓!
坚韧的银色剑网在接触光球的刹那,发出密集而痛苦的碎裂声!
代表毁灭的灰紫雷弧如同最贪婪的毒蛇,疯狂侵蚀、湮灭着构成剑网的银白剑气!
玉白神光则如同沉重的巨锤,一次次撼动剑阵根基!
赤红血焰焚烧万物,将逸散的剑气灼烧成虚无青烟!
剑网剧烈扭曲、明灭,九道剑虹发出濒死的哀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蹬蹬蹬!
楚惊云脸色瞬间煞白,握剑的手剧烈颤抖,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蜿蜒流下!
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退出七步之远!
每一步都在龟裂的岩石上留下深深的脚印,碎石飞溅!
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骇然!九劫囚龙剑阵,玄剑宗筑基期顶尖的困杀之技,竟被对方一拳硬撼,几近崩溃?!这绝非普通筑基初期能拥有的力量!
“好!好得很!”惊骇瞬间被更疯狂的暴怒取代,楚惊云稳住身形,俊朗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我看你能撑到几时!生生造化,万剑归流!”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磅礴灵力,狠狠喷在手中嗡鸣不止的古剑之上!
嗡——!!!
古剑发出一声高亢到刺穿耳膜的剑啸!
剑身之上,那九道黯淡的剑虹如同受到感召,瞬间倒卷而回,融入剑身!
紧接着,剑身光华暴涨十倍!
刺目的银光将整个涧口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道足有水桶粗细、凝练到如同液态水银般的巨大剑气光柱,带着洞穿山岳、撕裂虚空的恐怖威势,如同九天银河决堤,朝着我轰然倾泻而下!
第305章 生生造化丹
剑气未至,那纯粹到极致的锋锐剑压已将我牢牢锁定,脚下破碎的岩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空间仿佛都被这无匹的剑意凝固!
“喝啊!”我瞳孔骤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燃灵决》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体内精血如同被点燃的薪柴,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周身血焰冲天而起,几乎将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代价是生命力如同开闸洪水般飞速流逝,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丹田深处,那缕被压制的混沌雷源再次被强行引动!
这一次,引动的分量远超之前!灰紫色的毁灭雷光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瞬间冲破《龟息藏灵诀》的束缚,透体而出!
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却蕴含着终极湮灭气息的灰紫雷铠!
玉白神光则在雷铠内流转,死死护住心脉和神基核心!
没有退路!只有硬撼!
双掌猛地合十于胸前,体内所有力量——燃烧生命换来的狂暴灵力、神基的玉白本源、混沌雷力的终极毁灭——不顾一切地向着掌心疯狂压缩!
一个仅有拳头大小、却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波动的三色能量核心瞬间成型!
核心表面,灰紫雷光如同狂舞的毒龙,玉白神光沉凝如大地,赤红血焰焚尽八荒!
“雷殛!!!”
我嘶吼着,双掌如同推动着万钧山岳,将这颗凝聚了所有力量、极不稳定的毁灭核心,朝着那倾泻而下的银色剑河,悍然推出!
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至永恒。
灰紫色的毁灭核心与银色的剑气长河,如同两颗来自不同宇宙的毁灭星辰,在涧口中央的虚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湮灭!
核心接触剑河的刹那,灰紫雷光骤然爆发!
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毁灭之蛇,疯狂地缠绕、啃噬、湮灭着那凝练如银汞的磅礴剑气!
所过之处,银光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空间被撕裂开一道道细微却漆黑深邃的裂缝,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玉白神光紧随其后,如同定海神针,死死稳固着狂暴的雷力核心,使其不至于瞬间崩溃反噬。
赤红血焰则在外围熊熊燃烧,将逸散的能量乱流灼烧殆尽!
嗤——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湮灭声密集响起!那道威势滔天的银色剑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灰紫雷光“吞噬”、分解、化为乌有!仿佛从未存在过!
“什么?!!”楚惊云目眦欲裂,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
他倾尽全力、甚至不惜损耗本命精血催动的万剑归流,竟被对方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生生抹去了?!
那灰紫色的力量…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剑河被湮灭近半,灰紫雷光也消耗剧烈的刹那——
我眼中寒光爆射!机会!
脚下猛地一蹬,早已破碎不堪的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深坑!
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顶着前方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和空间裂缝,悍然突进!
速度在《燃灵决》的催动下达到了极限,身影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目标,直指因剑招被破而心神剧震、气息出现瞬间滞涩的楚惊云!
右拳再次紧握!这一次,不再追求能量外放的宏大,而是将残余的玉白神光、混沌雷力以及燃烧的血焰,以《龟息藏灵诀》的极致控制力,高度压缩凝聚于拳锋一点!
拳面之上,玉白为骨,灰紫为刃,赤焰为锋,形成一点微小却璀璨到刺目的三色星芒!
“死!”
拳出!无声!快逾闪电!带着洞穿一切的锋锐和焚灭万物的决绝,直捣楚惊云因惊骇而微微张开的胸膛正中——膻中穴!此乃修士灵力运转之枢纽,重穴所在!
拳锋所过之处,混乱的能量乱流和细小的空间裂缝竟被强行排开,形成一条短暂的真空通道!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楚惊云从惊骇中浇醒!他到底是玄剑宗倾力培养的少主,生死关头,战斗本能被激发到极致!
“青鳞玄甲!御!”
他狂吼一声,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素白剑袍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色光华!
无数细密如同龙鳞般的青色甲片虚影瞬间浮现,层层叠叠,覆盖全身!
一股厚重、坚韧、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防御灵光骤然亮起!
正是他父亲赐予的保命法宝——青鳞玄甲!其防御力,足以硬抗筑基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同时,他强行逆转体内翻腾的气血,左手并指如剑,仓促间凝聚起一道凝练的银白剑气,如同毒蛇反噬,直刺我因全力出拳而暴露的咽喉!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砰!!!!
咔嚓——!
沉闷如击重革的巨响与清脆如琉璃碎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凝聚了所有力量的三色星芒拳锋,狠狠砸在楚惊云胸前那层厚重的青色龙鳞光甲之上!
光甲剧烈震颤!玉白神光冲击其韧性,灰紫雷弧疯狂侵蚀其结构,赤红血焰灼烧其灵性!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青色龙鳞光甲,竟在接触的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以拳锋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
轰然破碎!
残余的拳劲,混合着狂暴的雷火之力,狠狠灌入楚惊云的胸膛!
“噗——!”楚惊云如遭雷亟,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胸口明显塌陷下去,护体灵光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
而他那道仓促刺出的银白剑气,也在我击中他的同时,狠狠刺在了我的咽喉之前!
千钧一发之际,覆盖咽喉部位的无相面具骤然亮起一层坚韧的灰白光晕!同时,脖颈处的玉白神光也应激暴涨!
嗤啦!
剑气狠狠刺在灰白光晕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光晕剧烈波动,仅仅支撑了一瞬便宣告破碎!残余的剑气狠狠刺中玉白神光!
砰!
一声闷响!玉白神光剧烈闪烁,虽未被彻底洞穿,但那锋锐无匹的剑气冲击力,依旧透过防御,狠狠撞在喉骨之上!
“呃!”我喉咙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强行咽下!身形被这股冲击力带得微微一滞,追击之势顿挫。
楚惊云重重砸落在十数丈外的碎石堆中,激起漫天烟尘。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胸口塌陷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灵力运转一片混乱,又是几口污血呕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谷底,显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惊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对方咽喉硬接他一剑,竟似无事?!
然而,就在这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绝佳追击时刻——
嗡!
一股翠绿欲滴、浓郁到化不开的磅礴生机,猛地从楚惊云残破的身躯内爆发开来!生生造化丹那逆天的药力,再次显现!
第306章 斩杀楚惊云
他胸口那恐怖的塌陷,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抚平,断裂的骨骼在翠绿光华中飞速接续、愈合!
破碎的内脏被精纯的生命力滋养、修复!
萎靡的气息如同注入强心剂般,再次以惊人的速度回升!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筑基中期巅峰的威压,竟已恢复了大半!
“哈哈哈!生生不息!造化无穷!看到了吗,杂碎!”楚惊云摇摇晃晃地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痛苦、疯狂和病态快意的狞笑,“任你手段诡异,能伤我几次?本少的命,比你硬得多!我看你那燃命邪术,还能烧多久?!”
他目光扫过我周身那虽然依旧燃烧、但明显比之前黯淡了些许的赤红血焰,以及面具下微微急促的呼吸,眼中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生生造化丹,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只要不被瞬间秒杀,他就能一次次站起!
而对方,每一次爆发都在燃烧生命,此消彼长,胜利终将属于他!
黑鸦涧深处吹来的阴风,卷起地面尚未干涸的血腥气,混合着岩石粉尘,形成淡淡的红雾。
几只侥幸未被能量风暴波及的黑色怪鸦,落在远处几具玄剑宗弟子的残破尸体上,发出贪婪的啄食声,喙与骨骼摩擦的咔哒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楚惊云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尘埃的空气,感受着体内生生造化丹带来的澎湃生机,强行压下脏腑的隐痛。
他缓缓抬起手中那柄光华略显黯淡的古剑,剑尖直指,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游戏该结束了。下一剑,本少要撕下你的面具,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话音未落,他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不再狂暴外放,而是向内极度收敛、凝聚!
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感,如同沉睡的凶剑缓缓出鞘,锁定了我的气机。
剑身之上,残留的银白剑气丝丝缕缕向内坍缩,凝聚于剑尖一点,散发出刺目欲盲的寒芒!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极致的锋锐所凝固!
涧底深渊,阴风怒号,如同厉鬼的呜咽。
楚惊云身上那极致内敛的锋锐,如同无形的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向我的神魂!
剑尖那一点凝聚到刺目的寒芒,仿佛能洞穿虚空,带来死亡降临的冰冷窒息感。
他显然在酝酿石破天惊的一击,要以生生造化丹赋予的不死之躯,硬撼我燃命换来的爆发,将我彻底拖垮、碾碎!
绝不能让他蓄势完成!
“杀!”沙哑的咆哮撕裂凝滞的空气!《燃灵决》催谷到前所未有的极限!
体内精血如同最后的薪柴,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爆响,转化为汹涌澎湃、几乎要撑裂经脉的狂暴灵力!
周身黯淡的赤红血焰轰然暴涨,再次升腾起半尺之高,颜色却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如同焚尽的余烬!
代价是生命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识海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重影!但意志如同冰冷的钢铁,死死锁定了前方那持剑的身影!
身随念动!脚下早已破碎的岩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
我的身影化作一道燃烧的暗红血影,带着焚尽八荒的惨烈气势,悍然扑向楚惊云!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清晰的残影,真身已突进至楚惊云身前五丈之内!
右拳,依旧是杀招!
玉白神光、灰紫雷弧、暗红血焰,三色能量被《龟息藏灵诀》强行糅合、压缩于拳锋!
这一次,能量核心并非外放的光球,而是高度内敛,如同在拳骨表面镀上了一层流动的三色金属!
毁灭的气息凝而不散,引而不发,只待接触的刹那,爆发出湮灭一切的威能!
“困兽之斗!”楚惊云眼中厉色一闪,蓄势待发的剑招被迫提前发动!他手腕一抖,剑尖那点凝聚到极致的寒芒骤然爆发!
“玄剑——点星破!”
咻——!
一道凝练到仅有拇指粗细、却璀璨到无法逼视的银白光柱,如同刺破夜空的流星,带着洞穿万物的锋锐和锁定神魂的森寒,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射至我胸前!
光柱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细微的黑色轨迹!
太快!太凝练!避无可避!
生死一线!
我眼中血光爆射,不闪不避,前冲之势毫不停滞!
凝聚三色毁灭之力的右拳,迎着那道致命的点星剑罡,悍然轰出!
同时,左臂猛地交叉护在胸前,玉白神光瞬间在臂骨之上凝聚成一面小巧却无比厚实的菱形光盾!
以攻对攻!以命搏命!
轰——!!!
拳锋与剑罡,在距离我胸口不足三尺的虚空中,轰然对撞!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湮灭!而是惊天动地的能量大爆炸!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方圆数十丈!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裹挟着无数碎石,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涧口两侧本就龟裂的黑色岩壁,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大块大块地崩裂、垮塌!整个黑鸦涧都在剧烈颤抖!
嗤啦——!
三色拳锋与点星剑罡疯狂地相互侵蚀、湮灭、爆炸!
灰紫雷弧死死缠绕着银白光柱,疯狂消磨其结构;玉白神光则如同定海神针,抵御着剑罡无匹的锋锐穿刺;暗红血焰则在外围剧烈燃烧,灼烧着逸散的能量!
僵持!仅仅一瞬!
点星剑罡,凝练到了极致,破坏力恐怖绝伦!
三色拳锋蕴含的毁灭之力虽强,但在境界差距和楚惊云全力爆发下,终究略逊一筹!
噗嗤!
凝练的银白光柱,硬生生撕裂了交织的三色能量,虽然光芒黯淡了数分,体积也缩小了近半,却依旧带着洞穿一切的余威,狠狠刺在了我交叉护胸的左臂菱形光盾之上!
咔嚓!
光盾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便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残余的剑罡狠狠刺入臂骨!
“呃啊!”
剧痛传来,左臂瞬间失去知觉。
狂暴的剑气透体而入,疯狂破坏着经脉。
一大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染红了无相面具的下沿。
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蹬蹬蹬蹬!
楚惊云同样不好受。
点星剑罡被强行击溃大半,狂暴的反震之力混合着湮灭雷弧的侵蚀,狠狠撞入他体内。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身形向后滑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胸口刚刚愈合的伤处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但他生生造化丹的药力依旧在奔腾,快速修复着伤势,气息虽乱,却并未跌落太多!
“哈哈哈!痛快!再来!”楚惊云抹去嘴角血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和残忍的快感!
他看出我气息剧烈波动,血焰再次黯淡,显然已到强弩之末!
胜利的天平,正在向他倾斜!
他狂笑着,不顾体内伤势,强行提气,古剑再次扬起,银白剑气重新凝聚,就要发动连绵不绝的攻势,将我彻底拖垮!
就在我身形倒飞、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致命瞬间!就在楚惊云狂笑提剑、气势再起的刹那!
我眼中,那因剧痛和燃命而泛起的血丝深处,却陡然掠过一丝冰寒刺骨的算计光芒!
就是此刻!
倒飞的身形在空中强行扭转!借着倒飞之势,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深褐色的储物袋!
嗡——!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刀鸣,骤然响起。
第307章 结怨
一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深邃青碧之色的流光,如同撕裂夜幕的幽冥之风,瞬间自我掌心迸射而出。
碧风刀!中品灵宝!
刀光出现的刹那,整个黑鸦涧口弥漫的狂暴能量乱流仿佛都为之一滞。
一股凌驾于练气、甚至让筑基修士都为之心悸的纯粹锋锐之气,轰然爆发!
“斩!”
沙哑的嘶吼带着决绝的杀意!
体内残余的所有力量——燃烧生命换来的狂暴灵力、神基的玉白本源、以及刚刚勉强从混沌雷源中再次压榨引动的一丝灰紫雷弧——毫无保留地,尽数灌注于碧风刀之中!
嗡!!!
碧风刀发出一声兴奋到极致的颤鸣!
青碧色的刀身瞬间亮起刺目的光华!
刀锋之上,玉白神光流转赋予其无匹厚重,灰紫雷弧跳跃赋予其湮灭特性,暗红血焰缠绕赋予其焚灭意志!
三色能量完美地融入刀身本身的极致锋锐之中!
一道长约丈许、凝练如实质、呈现出青、白、紫、红四色交织的毁灭刀罡,瞬间成型!
刀罡出现的刹那,空间仿佛被无声地切开一道漆黑的裂痕!
快!无法形容的快!
刀罡甫一成型,便如同瞬移般,无视了空间距离,带着斩断因果、撕裂轮回的恐怖意志,朝着前方因狂笑而心神略有松懈、因提剑而中门微开的楚惊云,当头斩落!
目标,正是他因生生造化丹之力而微微起伏、散发着翠绿生机的胸膛膻中要害!
这一刀,凝聚了所有残存的力量,赌上了性命,也赌上了对混沌雷力湮灭特性的绝对信任!目标,并非击杀,而是——破开那生生造化丹形成的、笼罩其周身要害的翠绿再生屏障!断其根本!
楚惊云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死亡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看到了那道撕裂空间而来的四色刀罡!那刀罡中蕴含的毁灭气息,尤其是那跳跃的灰紫雷弧,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青鳞玄甲!御!!!”
他亡魂皆冒,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将残余灵力疯狂注入身上法袍!
那层黯淡的青色龙鳞光甲瞬间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凝实厚重!
翠绿色的生生造化之力也如同受到刺激,在他胸前膻中穴处形成一个更加浓郁的翠绿漩涡,试图阻挡这致命一击!
然而,太迟了!刀罡的速度,超越了他的反应!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切割声响起。
凝练的四色刀罡,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薄冰之上,狠狠斩在了楚惊云胸前那层厚重的青色龙鳞光甲和翠绿漩涡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彻底的湮灭!
刀锋所及,那坚韧无比的青鳞光甲如同遇到了克星中的克星,瞬间被灰紫雷弧侵蚀、分解,化为虚无!
紧随其后的翠绿生生造化漩涡,蕴含的磅礴生命之力,竟也在那灰紫雷弧的湮灭特性下,如同沸汤泼雪,飞速消融、溃散!
仅仅支撑了一瞬!
刀罡势如破竹,狠狠斩入了楚惊云的胸膛!玉白神光的厚重冲击其脏腑,灰紫雷弧的湮灭破坏其生机结构,暗红血焰的焚灭灼烧其经脉!
“噗——啊!!!”
楚惊云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整个胸膛被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伤口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仿佛被最霸道的火焰和雷霆同时肆虐过!
翠绿色的生生造化之力疯狂涌向伤口,试图修复,但伤口处残留的灰紫雷光如同跗骨之蛆,疯狂破坏着新生的血肉组织,使得修复速度变得极其缓慢而痛苦!
他如同破麻袋般向后倒飞,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胸前恐怖的伤口中狂涌而出!
气息瞬间跌落谷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萎靡!
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惊骇和怨毒!
“不——!!”他发出绝望的嘶吼,眼睁睁看着那代表生机与依仗的翠绿光芒,在灰紫雷光的侵蚀下,变得黯淡、迟滞!
机会!
我强忍着左臂粉碎般的剧痛和燃命带来的灵魂撕裂感,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紧随着倒飞的楚惊云冲出!
碧风刀已然收回,此刻无需再用。目标只有一个——将他逼入那绝地!
楚惊云重伤倒飞的方向,正是那深不见底、阴风怒号的黑鸦涧边缘!
涧口边缘,怪石嶙峋,下方是翻涌着灰黑色雾气、散发出蚀骨阴寒气息的万丈深渊!
阴风卷起涧底的死气,形成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风旋,发出凄厉的呜咽,如同无数怨魂在哭嚎!
“下去吧!”冰冷的声音透过无相面具响起,带着终结的宣判!
我追至楚惊云身后,燃烧着暗红血焰的右脚,凝聚着最后的力量,如同攻城巨锤,带着焚灭一切的惨烈气势,狠狠踹向他鲜血狂喷的后心!
“不——!父亲救我!!!”楚惊云感受到身后袭来的致命一脚和那深渊散发出的蚀骨寒意,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尖啸!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挣扎,右手猛地捏碎了腰间一枚不起眼的剑形玉佩!
嗡!
玉佩碎裂的刹那,一道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无上威严和凌厉剑意的神念印记瞬间爆发,试图形成一道屏障护住楚惊云!
同时,一股恐怖的元婴威压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轰然降临,虽只是一缕神念,却足以让筑基修士神魂冻结!
然而——
噗!
燃烧着血焰的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楚惊云的后心!
狂暴的力量混合着血焰的焚灭之力,瞬间冲垮了那道仓促形成的元婴神念屏障!
“呃啊——!”
楚惊云再次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身体如同断翅的鸟儿,被狠狠踹飞,带着绝望的惨嚎,翻滚着坠向那翻涌着灰黑色死雾、深不见底的黑鸦涧深渊!
“小畜生!尔敢——!!!”
一个充满无尽暴怒、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恐怖咆哮,如同亿万雷霆,猛地在那缕破碎的元婴神念印记中炸响!
声音穿透空间,狠狠砸在我的识海深处!
噗!
本就因燃命和连番重创而摇摇欲坠的我,被这蕴含元婴怒意的神念冲击狠狠击中,如遭重击!
眼前一黑,又是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扑倒在地。
周身燃烧的血焰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无边的虚弱和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而来。
涧口,只剩下阴风凄厉的呜咽,以及楚惊云那迅速被深渊灰雾吞没、最终消失不见的绝望惨嚎。
尘埃,终于落定。
第308章 斩草除根
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的深海,挣扎着,一点点向上浮起。
最先感知到的,是温暖。
并非舒适的暖意,而是带着干燥烟火气的、跳跃的温度,驱散了骨髓深处因燃命和重创带来的蚀骨阴寒。
紧接着,是剧痛。
左臂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粉碎的骨骼和撕裂的经脉。
胸口沉闷,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和火辣辣的痛楚。
识海更是如同被重锤砸过,混沌一片,残留着元婴神念冲击带来的撕裂感。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铅块。
我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
跳动的橘红色火焰首先映入眼帘,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火焰在一个简陋的石坑中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木柴是新折的,带着潮湿的气息。
视线缓缓移动。
山洞不大,岩壁粗糙,角落堆积着干燥的苔藓。
洞外是沉沉的夜色,呼啸的风声被岩石阻隔,显得遥远而模糊。
然后,我看到了她。
凌霜华。
她就坐在火堆对面的一块稍显平整的青石上。
素白的衣裙依旧纤尘不染,只是下摆沾染了些许泥尘和暗红的血迹,昭示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厮杀。
火光在她清丽绝伦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跃动的火焰,眼神有些空茫,仿佛穿透了火光,落在某个遥远而冰冷的地方。
清冷依旧,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疲惫。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我试图移动一下身体,牵动左臂的伤势,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这细微的声响,瞬间打破了洞内的寂静。
凌霜华如同被惊醒的冰雕,空茫的眼神瞬间聚焦,清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芒,瞬间扫了过来,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四目相对。
面具还在!这是我第一个念头,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去触摸脸颊。
指尖传来冰凉而熟悉的触感,无相面具依旧牢牢地贴合在脸上,隔绝了真实的容貌。
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丝。
凌霜华似乎看穿了我的动作,冰封般的容颜上,那如同古井无波的眼神,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但转瞬即逝,恢复了清冷。
她樱唇微启,声音如同冰泉流淌,平静无波:
“你醒了。伤势很重,莫要妄动。”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那冰冷的面具上停留了一瞬,补充道:“此面具颇为神异,隔绝探查。你既佩戴,便是不愿显露真容。放心,我并未试图窥探。”
清冷的话语,却带着一种直白的坦荡和尊重。
我心中最后一丝戒备,随着她的话语悄然散去。
玄清宗凌霜华,其骄傲与原则,果然不屑于做那等宵小之事。
“多…谢。”喉咙干涩疼痛,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
我努力支撑起身体,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痛楚。
凌霜华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恢复些许气力。
沉默在洞内弥漫,只有篝火在跳动。我忍着剧痛,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两颗林胖子那里搜刮来的疗伤丹药——一颗回春丸,一颗固本丹,看也不看便塞入口中。
丹药化开,温和的药力如同清泉流淌,稍稍缓解了脏腑的灼痛和经脉的撕裂感。
“后来…如何?”我嘶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我需要知道楚惊云坠渊后发生了什么,以及苏小小他们的下落。
凌霜华的目光从火焰上收回,重新落在我身上。
她开始讲述,声音依旧清冷,如同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将他们送至涧底一处相对安全的岩隙,布下隐匿禁制,便即刻返回。”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不顾自身重伤、强行催动灵力布阵折返的举动,只是理所当然。
“抵达涧口时,只余你一人昏迷在地,周身气息紊乱,伤势极重。楚惊云…不知所踪。”
她停顿了一下,清冷的眸子直视着我面具后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阻隔:“涧口残留的能量痕迹极其狂暴混乱,空间亦有细微裂痕未弥合,更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楚惊云的气息,在深渊边缘彻底断绝。”
她没有问是不是你杀了他,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以当时的情形,楚惊云坠入那深不见底、死气弥漫的黑鸦涧深渊,又被混沌雷力重创,生机断绝是必然。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苏小小等人尚在隐匿处,暂无危险。”她最后补充道。
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苏小小他们安全,楚惊云这个心腹大患也解决了,虽然代价惨重,但结果尚可接受。
洞内再次陷入沉默。篝火的暖意驱不散两人之间无形的隔阂。
凌霜华的目光并未移开,依旧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半晌,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一丝,打破了沉默:
“我们认识吗?”
清冷的问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面具下的脸庞瞬间绷紧。她察觉到了什么?寒潭边短暂的相遇?砺心路上狼狈的爬行?还是…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摇头,动作牵扯到胸口的伤处,带来一阵闷痛,嘶哑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不认识。”
否认。必须否认。
牵扯太深,于她于我,皆是麻烦。
凌霜华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面具,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她没有追问,只是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问出了那个必然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
“那为何…要拼死相救?不止一次。”她指的是救柳依依,以及这次在黑鸦涧的出手。
为何?
面具下的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苦笑。
为了偿还苏小小那点微不足道的善意?
为了看不惯楚惊云的卑劣?
还是心底深处,终究无法对寒潭边那道捞起自己的清冷身影彻底漠然?
“看不惯罢了。”
我嘶哑地回答,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楚惊云行事卑劣,挟持弱小,令人不齿。路见不平,仅此而已。”
将动机归结于最浅显的道义,将自己摘离任何私人情感的牵扯。
“看不惯。”凌霜华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咀嚼着这个词的分量。
火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了我片刻,那目光仿佛带着千钧之重,又仿佛穿透了我,落在虚无之中。
洞内的气氛再次凝固,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洞外呜咽的风声。
就在这时!
嗡——!!!
怀中紧贴胸口的位置,那枚温润的玉石碎片,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强烈渴望与躁动不安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穿透皮肉,狠狠烙印在识海之中!
第309章 神秘储物袋
是玉珏!是玉珏空间内那颗蓝钻石巨卵中那条玉白色的小蛇!
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吸引它的东西,停止了之前安静的沉眠,小小的身躯在氤氲的冰蓝星云中疯狂地扭动、拍打着晶莹的卵壳!
细密的尾巴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内壁,传递出焦灼、渴望、甚至带着一丝亲昵的意念波动!
目标,赫然指向火堆对面——凌霜华!
怎么回事?!我心中剧震!
强行压制住玉珏的异动和识海中的躁动,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凌霜华。
几乎在同一时间,凌霜华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
她清冷的眉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冰封般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纤细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左手手腕上一枚不起眼的、通体雪白、内部仿佛有冰雾流转的玉镯。
就在她指尖拂过玉镯的刹那——
嗡!
玉镯表面,一道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亘古寒意的冰蓝色流光一闪而逝!
而玉珏空间内,那条小蛇的躁动瞬间达到了顶点!
它小小的头颅紧紧贴在卵壳内壁,朝着凌霜华的方向,发出无声的、近乎哀求般的嘶鸣!
凌霜华似乎并未察觉到玉镯那瞬间的异样,她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随即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瞬间的气息波动,清冷的眸子里再次带上了一丝探究。
不能再待下去了!
体内的丹药药力化开,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行动已无大碍。
左臂的剧痛和燃命带来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我必须立刻觅地疗伤。
更重要的是,玉珏的异动太过诡异,再待下去,恐有暴露之危!
“伤势未愈,需觅地静养。告辞。”
我强撑着站起身,声音嘶哑而急促,不再看凌霜华,转身便朝着山洞外走去。
动作牵扯伤势,步伐有些踉跄,但意志支撑着身体,没有半分停留。
“等等。”身后传来凌霜华清冷的声音。
我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身体微微绷紧。
她没有走过来,只是从她所在的位置,一道微弱的破空声传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掌心一凉,多了一物。
低头看去,是一块鸽卵大小、通体剔透如万年寒冰、内部氤氲着浓郁冰蓝色雾气的玉石。
玉石入手冰凉刺骨,但那股寒意却不带伤害,反而蕴含着一种精纯到极致的冰寒本源气息,丝丝缕缕渗入掌心,竟让体内因燃命和混沌雷力反噬带来的灼痛与混乱,稍稍平复了一丝。
玄冰玉髓!?而且是品质极高的那种!
对冰系修士而言是无上至宝,对于疗愈火毒、稳固根基亦有奇效!
“此物于疗伤或有益处。”凌霜华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权当谢礼。”
我握着那冰凉刺骨的玉髓,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冰寒之力,心中五味杂陈。
她竟将此等宝物赠予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面具下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嘶哑的:“多谢。”
不再停留,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着走出了这温暖却令人窒息的山洞,身影迅速没入洞外冰冷的黑暗与呼啸的风声之中。
洞内,篝火依旧跳跃。
凌霜华静静地站在原地,清冷的目光望着那空荡荡的洞口,许久未动。
火光在她绝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冰封的眸底深处,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转瞬即逝,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寒潭。
她缓缓抬起左手,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拂过腕间那枚雪白的玉镯,玉镯内部,一缕微弱的冰蓝流光悄然隐没。
山洞外的风,如同垂死巨兽的呜咽,卷着古林深处特有的腐败与湿冷气息,狠狠灌入我藏身的岩隙。
比这寒风更刺骨的,是左臂粉碎处传来的、连绵不绝、深入骨髓的剧痛,以及体内仿佛被掏空、又被烈火反复灼烧的虚弱感。
《燃灵决》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寸经脉,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识海深处,被元婴神念冲击的余波仍在震荡,带来阵阵眩晕和针扎似的刺痛。
混沌雷力的强行引动,更是在神基核心留下了细微却顽固的暗伤,玉白暗金的光泽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代价惨重。
我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牙关紧咬,将几乎冲口而出的痛哼死死咽回喉咙。
面具下的脸庞因剧痛而扭曲,冷汗浸透了内衫,紧贴着皮肤,带来粘腻的寒意。
回春丸和固本丹的药力如同涓涓细流,在狂暴肆虐的伤势面前,杯水车薪。
凌霜华所赠的那块玄冰玉髓,此刻正紧贴胸口膻中穴放置。
其精纯浩瀚的冰寒本源之力,丝丝缕缕,如同最温柔的冰泉,缓缓渗入体内。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疗伤,却奇异地中和、抚平着因燃命和混沌雷力反噬带来的灼热躁动与灵力乱流,让剧痛稍减。
也让混乱的丹田气海得以喘息,勉强维持着《龟息藏灵诀》的最低限度运转,将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
温润的冰凉感自胸口蔓延,暂时压下了脏腑的灼痛。
我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冰冷的意念沉入丹田,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引导着残余的、为数不多的神性灵力,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如同废墟战场般的经脉。
每一次灵力流过破碎的骨骼和撕裂的筋肉,都带来钻心的痛楚,意志却如同冰冷的钢铁,不为所动。
伤势沉重,非朝夕之功。但时间紧迫。
楚惊云坠渊,生死不明,但玄剑宗少宗主陨落于此的消息,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如同瘟疫般传开。
楚狂澜,那个名字本身就如同悬顶之剑。
元婴大能的怒火,足以焚山煮海。此地,已成风暴之眼,绝不可久留。
支撑着这次搏命出手的,除了那丝无法彻底斩断的因果涟漪,更重要的,是目标本身——楚惊云身为玄剑宗少主,他身上的储物袋!
那份贪婪,那份对资源的渴望,在冰冷杀意之下,从未熄灭。
甚至,正是这份赤裸裸的掠夺意图,支撑着我在濒死之际,仍不忘最后那一把!
意念沉入腰间鼓胀的深褐色储物袋。
在一堆灵石、丹药瓶、杂物玉简之下,一个触手温润、闪烁着微弱却尊贵紫色毫光的储物袋,被我的目光牢牢锁定。
就是它!
在将楚惊云踹下深渊的瞬间,借着贴身搏杀的冲势,我的右手,如同最精准的鹰爪,在电光石火间,狠狠抓向他腰间悬挂此袋的丝绦。
混沌雷力残留的湮灭气息,甚至将坚韧的冰蚕丝绦都灼烧得焦黑脆弱,才让我在身体被击飞、意识濒临溃散的边缘,成功将其扯下。
此刻,这枚明显比楚河、林胖子等人的储物袋高出一大截的紫色储物袋,静静躺在我的手中。
第310章 身负重伤
它材质非金非革,似某种灵兽皮鞣制而成,表面流淌着天然的、如同星云般的紫色纹路,触手冰凉细腻,隐隐散发着一股内敛的灵压。
袋口以某种秘银丝线封禁,闪烁着微弱的禁制灵光。
看着它,面具下冰冷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灼热,如同寒夜中跳动的幽火。
所有的剧痛、虚弱、燃命带来的生命流逝感,似乎在这一刻都得到了些许慰藉。
这份收获,必须对得起那几乎搭上半条命的代价!
楚惊云虽死,但筑基中期修士,尤其是一宗少主留下的神识烙印,依旧坚韧顽固,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储物袋的禁制核心。
我盘膝坐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左臂的剧痛。
《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将自身气息波动压至最低。
冰冷的意念如同最锋利的钻头,狠狠刺向紫色储物袋的禁制!
嗡!
储物袋表面紫光大盛,一股带着楚惊云残留意志的、锋锐凌厉的神念印记猛地反扑过来,如同护主的恶犬,带着不甘的怨毒和玄剑宗特有的剑意,狠狠冲击我的识海。
“哼!残念而已,也敢作祟!”我心中冷哼,识海中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骤然亮起,散发出沉稳厚重的光辉,强行定住震荡的识海。
同时,一丝微不可察、却蕴含着终极毁灭气息的灰紫色混沌雷力,被我从丹田深处艰难地剥离出来,缠绕在神念钻头之上。
嗤嗤嗤——!
无声的较量在意识层面展开。楚惊云的残念如同坚韧的蛛网,带着剑气的锋锐,疯狂切割、阻拦。
但混沌雷力的湮灭特性,正是这类神识烙印的克星。
灰紫雷弧所过之处,那些顽固的、带着怨毒气息的神念烙印如同冰雪消融,被无声无息地侵蚀、分解、化为虚无。
过程并不轻松。
每一次雷弧的湮灭,都牵动着神基的暗伤,带来细微却尖锐的刺痛。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又被面具吸收。
时间一点点流逝,岩隙外风声依旧,洞内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约莫一炷香后。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在意识深处响起。
储物袋口那道坚韧的秘银丝线禁制灵光,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瞬间黯淡、消散。
紫色储物袋的袋口,悄然松开了。
成了!
一股混杂着浓郁灵气、药香、金属锐气以及。
楚惊云个人气息的驳杂味道,瞬间从袋口弥漫出来。
冰冷的意念迫不及待地探入其中。
空间比楚河的还要大上近倍,足有三尺见方。
里面的东西摆放得并不算十分整齐,显然其主人在拥有丰厚资源的同时,并不太注重打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小山的下品灵石,粗略估计不下两千之数。
其中还夹杂着数十块灵气更为精纯凝练、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中品灵石。
仅仅这些灵石,就远超之前所有收获的总和!
丹药瓶数量不多,但品质极高。
几个羊脂白玉瓶上贴着标签:玉露丹、回元丹、清心辟毒丹。
拔开其中一个玉瓶的塞子,一股精纯的生命气息混合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仅仅是闻上一口,都让体内翻腾的伤势缓和了一丝——正是生生造化丹!
虽然只剩一颗,但这逆天的保命神丹,价值无可估量。
它将成为我未来陷入绝境时,最大的底牌之一!
角落里,几枚玉简散发着不同色泽的灵光。
神识粗略扫过,一枚记载着玄剑宗核心筑基期功法《玄元剑罡诀》。
一枚则是楚惊云主修的凌厉剑诀《裂空九劫》的详细心得,还有一枚似乎是记录着葬剑谷部分区域地图和禁制信息的杂记。
这些暂时用处不大,但价值不菲,或许可卖,或许可研习其路数。
最吸引我目光的,是单独放置在空间中央的两样物品。
一件折叠整齐、通体呈现深邃紫色、表面流淌着细密如同龙鳞般暗纹的法袍。
法袍旁边,还有一对同样材质的护臂。
仅仅是意念接触,就能感受到其上散发出的厚重、坚韧的防御灵光,以及一股淡淡的蛮荒气息。
紫绶玄鳞袍!配套的护臂!
这正是楚惊云最后关头激发、硬抗了我一拳的保命灵甲。
虽然当时被混沌雷力破开,但其防御力之强,绝对达到了中品灵宝的层次。
而且,其材质似乎具有自我修复的灵性,只是需要时间和灵力温养。
另一件,则是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通体暗沉的黑色匣子。
匣子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却散发着一股极其隐晦的空间波动和锋锐之气。
神识探入,竟被一层更强大的禁制阻挡。此物不凡,但暂时无法开启,只能先收着。
“收获尚可。”我很满意。
生生造化丹和紫绶玄鳞袍,足以弥补此次搏命的巨大损失,甚至犹有过之。
灵石和其他资源,更是夯实了筑基之路的资粮。
此地不宜久留,但伤势太重,贸然移动只会加重。
当务之急,是初步祭炼这紫绶玄鳞袍,增强一丝保命能力。
强忍着剧痛和虚弱,我将那件紫色法袍和护臂取出。
触手冰凉,材质柔韧异常,比想象中要轻便。上面残留着楚惊云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没有丝毫犹豫,我并指如刀,指尖逼出一缕精血,混合着玉白色的神性灵力,迅速在法袍和护臂的核心禁制处勾勒出玄奥的血契符文。
“以吾精血为引,神性为基,混沌为锋,烙印!”
嗡!
紫绶玄鳞袍和护臂同时发出低沉的嗡鸣,紫光大盛。
其上残留的楚惊云气息如同遇到了克星,在玉白神光的冲刷和混沌雷力隐含的毁灭意志威慑下,迅速溃散、消融。
那细密的龙鳞暗纹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吸收着我的精血和神性灵力。
过程比破解储物袋轻松不少,毕竟法宝无主,只是清除旧烙印。
很快,一种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掌控感涌上心头。
心念微动,紫绶玄鳞袍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覆盖全身,护臂也自动贴合双臂。
虽然因为法宝受损和我灵力枯竭,其防御灵光黯淡,只能发挥出下品灵宝的层次,且无法长时间维持,但那股沉甸甸的安全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至少,面对寻常筑基初期的一击,有了硬抗的底气。
护臂包裹住左臂,冰冷的触感稍稍缓解了碎骨的剧痛,也提供了一点支撑。
祭炼完护身法宝,精神更加疲惫。
我服下两颗回元丹,背靠岩壁,一边缓慢地引导药力修复千疮百孔的经脉,一边分出一缕心神警戒着洞外。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这方狭小的岩隙。
篝火的余烬早已冷却,只余下几点暗红的火星,在穿隙而入的冷风中明明灭灭,如同垂死的萤火。
左臂的剧痛在紫绶玄鳞护臂的包裹下,从尖锐的撕裂感钝化为沉重绵长的闷痛,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重锤在敲打碎骨。
体内,《燃灵决》榨干生命本源留下的亏空如同无底深渊,贪婪地吞噬着回元丹化开的涓涓药力,收效甚微。
唯有胸口膻中穴处那块玄冰玉髓散发出的精纯寒力,丝丝缕缕,如同冰泉流淌,持续地中和着脏腑的灼热与灵力乱流的躁动,维系着识海最后一丝清明。
时间在痛苦与恢复的拉锯中缓慢流逝。
第311章 外界传闻
意念沉入体内,如同巡视灾后的焦土。
破碎的经脉在神性灵力小心翼翼的梳理下,勉强接续,却脆弱得如同蛛网。
丹田气海内,原本浑厚的玉白灵力漩涡如今只剩薄薄一层,黯淡无光,围绕着神基核心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显得滞涩艰难。
混沌雷源所在的深渊区域更是死寂一片,只余下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毁灭余波。
“至少根基未毁。”冰冷的念头划过。
只要神基核心不崩,灵力源泉未绝,就有恢复的可能。
代价虽大,但收获,值得!
就在我全力引导最后一丝药力,试图修复一条主要经脉的关键节点时——
嗡!!!
怀中紧贴胸口的位置,那枚温润的玉石碎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其强度远超之前面对凌霜华时的躁动!
这一次,那躁动不再是单纯的渴望,而是一种近乎暴怒的、带着强烈排斥与警告的意念。
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玉白色的小蛇在蓝钻石巨卵内疯狂地扭动、撞击。
细密的尾巴抽打在卵壳内壁上,发出无声却穿透灵魂的尖锐嘶鸣。
它的头颅死死转向岩隙入口的方向,小小的身躯绷紧,玉白色的鳞片都似乎要炸开。
传递来的意念混乱而尖锐。
危险,冰冷,污秽,驱逐。
怎么回事?!
我瞬间从内视状态惊醒,周身气息因剧烈的惊疑而出现一丝不稳,牵动伤势,喉头又是一甜。冰冷的意念如同雷达般瞬间扫向岩隙入口!
洞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呜咽的风声。
神识感知范围内,并未发现强大的灵力波动或活物气息。
但下一刻,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冷粘稠的气息,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悄然渗透了进来。
那气息带着浓重的死意,带着深渊的腐朽,带着丝若有若无、却让我灵魂深处都感到厌恶与冰寒的熟悉感。
是黑鸦涧底的气息,是楚惊云坠落时,那深渊翻涌的死雾。
难道…?!
一个极其不祥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
难道那厮竟没死透?!还被这深渊的鬼东西给夺舍了?
玉珏的躁动达到了顶点,玉白色小蛇的意念充满了极致的厌恶与恐惧,拼命催促着我离开!
此地,绝不能留了!
不顾经脉撕裂的剧痛和灵力枯竭的虚弱,我猛地撑起身体,紫绶玄鳞袍的灵光应激般微微一闪,又迅速黯淡下去。
冰冷的杀意与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所有伤痛。
必须立刻走!
冰冷的念头瞬间炸开,压过了所有伤痛与虚弱。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那深渊之物具体为何,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走!”
沙哑的低喝在喉间滚动,我强行催动《龟息藏灵诀》,将残存的所有灵力尽数灌注于双腿。
同时心念急转,覆盖全身的紫绶玄鳞袍灵光微闪,尽可能收敛气息波动。
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如同受惊的夜枭,带着撕裂伤处的剧痛,朝着岩隙更深处、远离涧口的方向,亡命急掠!
左臂在护臂的支撑下勉强保持平衡,每一次蹬地都牵扯着粉碎的骨骼,剧痛钻心。
体内枯竭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被强行灌入激流,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灼痛。
胸口玄冰玉髓的寒意疯狂运转,死死压制着翻腾的气血和识海因玉珏躁动带来的眩晕。
身后,那股阴冷粘稠的死气似乎停顿了一瞬,旋即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缓慢而坚定的侵蚀感,追索而来。
我不敢回头,不能停留!
《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身形融入古林虬根盘踞的浓重阴影,在巨大的板状根和垂落如帘幕的藤蔓间穿行,轨迹飘忽不定。
玉珏的震颤依旧剧烈,小蛇的意念充满了极致的厌恶与催促。
亡命奔逃了约莫半个时辰,体内的灵力几乎再次枯竭,左臂的剧痛和燃命反噬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几乎支撑不住时——
嗡!
怀中玉珏那狂躁的震颤,毫无征兆地,骤然平息!
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突然松开。
那股跗骨之蛆般、源自深渊的阴冷死气,也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彻底消失在了感知之外。
“停!”
我猛地刹住身形,背靠一株需十人合抱的参天古木虬结的板根,大口喘息。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内衫,面具下的脸庞因剧痛和脱力而扭曲。
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丝微弱的神识,如同蛛网般向身后蔓延探查。
死寂。
只有古林深处亘古的幽暗和风吹过巨叶的沙沙声。
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深渊气息,确实消失了。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伤势的反噬。
喉咙腥甜上涌,又被强行咽下。此地依旧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这片被深渊阴影笼罩的区域。
强提精神,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远离黑鸦涧、遗迹更深处的位置,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行。
速度不快,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龟息藏灵诀》始终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气息收敛如顽石。
行进了约莫小半日,穿过一片弥漫着腐朽气味的沼泽湿地,前方崎岖的古林地貌陡然变得开阔。
脚下的腐殖土层逐渐被坚硬的砂石取代,高大的古树变得稀疏,视野也开阔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声隐隐传来。
只见前方稀疏的林间,数道身影正驾驭着法器或施展身法,神色匆匆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看其服饰,有玄清宗外门的青衫,也有玄剑宗的素白剑袍,甚至还有几个散修打扮的人。
他们脸上大多带着兴奋、急切,甚至是一丝贪婪,仿佛前方有什么巨大的诱惑在召唤。
“快!听说药王谷的宋执事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秘宝洞府啊!去晚了汤都喝不到!”
“药王谷自己打不开禁制才放出消息?嘿,正好便宜了我们!”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随风飘入耳中。
秘宝洞府?药王谷?
我停下脚步,冰冷的眼眸透过面具缝隙,扫过那些匆匆而过的身影。
心中疑窦顿生。药王谷行事向来低调谨慎,独占资源才是常态。
主动将秘宝洞府的消息散播给三宗修士?
这绝非他们的风格。事出反常必有妖。
犹豫只在瞬息之间。
疗伤需要资源,更需要时间。
但此地危机四伏,玄剑宗少宗主陨落的消息随时可能引爆风暴。
一处由药王谷发现并共享的秘宝洞府。
或许,是浑水摸鱼、获取急需资源甚至寻觅安全疗伤之所的机会?
风险固然巨大,但机遇同样诱人。
“去看看。”念头压下疑虑。
第312章 药王谷的阴谋
我调整方向,混入一队同样前往的玄清宗外门弟子队伍后方,不远不近地缀着。
气息依旧压制在练气六层巅峰,毫不起眼。
随着人流前行,脚下的砂石地渐渐变得平坦开阔。
高大的古木彻底消失,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广袤的荒石平原!
平原之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
风卷起砂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苍凉死寂。
而在平原的中心,半空之中——
一座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构筑、造型古朴奇异的宫殿,正静静地悬浮着!
宫殿并不算特别宏伟,却自有一股震慑心魄的威严。
其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繁复玄奥的纹路,此刻正流转着五光十色的奇异光芒。
赤红、靛蓝、翠绿、土黄、银白各色宝光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交织变幻。
将周遭的荒石都映照得光怪陆离。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灵药馨香、法宝锐气、甚至还有精纯的矿石气息,从宫殿紧闭的门户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透出,弥漫在空气中,钻入每个人的鼻腔,撩拨着心底最深处的贪婪!
“嘶…好浓郁的宝气!”
“快看!那光芒!里面绝对有重宝!”
“药王谷果然没骗人!”
人群瞬间沸腾了!惊呼声、赞叹声、贪婪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无数道目光变得炽热无比,死死盯着那悬浮的宫殿,仿佛看到了通往大道的捷径。
然而,就在这宝光与诱惑交织的狂热氛围中,一股冰冷的寒意却瞬间沿着我的脊椎攀爬而上。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如此显眼、宝光四溢的宫殿悬浮在平原中央,简直就是黑夜里的灯塔。
为何这偌大的荒石平原上,感知不到任何强大妖兽的气息?
甚至连一只最低阶的沙鼠、毒虫都没有,死寂,一片死寂。
更诡异的是,空气中那诱人的宝气之下,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血腥气!
这血腥气若有若无,仿佛被宝光刻意掩盖,又像是从大地深处渗透出来,带着一种陈腐的甜腻感。
心中警铃大作,我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意念仔细感知着脚下。
随着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宫殿靠近,脚下的砂石颜色悄然发生了变化。
从外围的灰黄色,逐渐过渡成一种暗沉的褐红。
越靠近那悬浮宫殿,这红色就越发明显、浓郁。
脚下的砂石踩上去,不再是坚硬的触感,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吸饱了液体的粘腻感?!
血腥气!那并非错觉!
脚下的土地,正在变得越来越红。
如同被干涸的、无法计量的鲜血反复浸染。
空气中那丝甜腻的血腥味,也随着靠近而变得清晰、浓重,甚至隐隐压过了那诱人的宝光香气。
“呕…这地怎么黏糊糊的?”
“好重的腥味…是宫殿里飘出来的吗?”
“管他呢!破开禁制拿到宝贝才是真的!”
一些嗅觉敏锐或修为稍高的修士也察觉到了异常,有人皱眉,有人捂鼻。
但更多的人,在那唾手可得的秘宝诱惑下,选择了无视这丝不和谐,眼中只剩下宫殿流转的宝光。
我心中的警惕已提升到顶点。
这哪里是什么秘宝洞府?分明是一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陷阱。
药王谷好狠的手段!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强行压下转身就走的冲动。
此刻贸然脱离人群,反而更显眼。
既然来了,至少要看清楚这局,到底布的是什么!
随着人流,我终于来到了悬浮宫殿的正下方。
脚下的土地,已然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黑红的色泽。
粘稠得如同踩在半凝固的血泥之上。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宝光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其诡异、令人头晕目眩的怪味。
抬头望去,宫殿底部离地约莫十丈,暗金色的金属表面流淌着瑰丽却冰冷的宝光。
其紧闭的巨大门户上,覆盖着一层流转着七彩光晕、看似华丽实则蕴藏恐怖能量的禁制光膜。
宫殿下方,人群的最前方。
一名身着药王谷标志性白袍、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药鼎图案的中年男子,正立于一块稍高的暗红岩石上。
他面容方正,留着三缕长须,神情肃穆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正是之前议论中提到的宋执事。
他环视着下方越聚越多、群情激奋的三宗修士和散修,声音灌注灵力,清晰地传遍全场:
“诸位同道!宋某幸不辱命,与几位同门探查此地,终发现此上古遗府!”
他指向悬浮的宫殿,语气充满诱惑,“府内宝光流转,灵气盎然,必有重宝奇药!然此府禁制玄奥莫测,非我药王谷一家之力可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贪婪而急切的面孔,提高了声调:“遗迹寻宝,本应各凭机缘!我药王谷不敢独吞此造化!故广传消息,邀诸位共襄盛举!集我等众人之力,必能破开此门,共享遗泽!”
“宋执事高义!”
“药王谷果然名门正派!”
“还等什么!大家一起上!破开禁制!”
人群瞬间被点燃,贪婪彻底压倒了那丝微弱的疑虑。
无数道或强或弱的灵力波动瞬间升腾而起,各式各样的法器光芒亮起。
刀光剑影,符箓光华,术法灵光,如同决堤的洪水。
带着炽热的欲望,朝着宫殿门户上那层流转的七彩禁制光膜,狠狠轰击而去!
轰!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瞬间撕裂了平原的死寂!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席卷开来。、
七彩禁制光膜在无数道攻击下剧烈地闪烁、扭曲,荡开一圈圈巨大的能量涟漪。
宋执事站在高处,看着下方狂热攻击的人群,看着那剧烈波动的禁制,他肃穆的脸上,那三缕长须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荒石平原上疯狂肆虐,狂暴的能量乱流卷起暗红色的砂砾,形成一道道裹挟着血腥气的尘暴。
数百道或强或弱的术法光芒、法器流光,如同疯狂的蝗群,前仆后继地撞击在宫殿门户那层流转不定的七彩禁制光膜之上。
光膜剧烈地扭曲、变形,荡开一圈圈毁灭性的能量涟漪,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一次剧烈的波动,都引得下方攻击的人群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嘶吼,眼中贪婪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我如同礁石般立在狂热的人潮边缘,冰冷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全场。
紫绶玄鳞袍下,气息死死压制在练气六层巅峰,毫不起眼。
左臂的剧痛和体内的虚弱在玄冰玉髓的寒力压制下勉强维持在一个可忍受的阈值,但识海深处,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却绷紧到了极致。
我没有出手。
指尖微动,一丝微弱的、混杂着风灵力波动的玉白神光在袖袍下悄然凝聚,却又在激发的刹那,被强行掐灭。
攻击?不,这弥漫的血腥,脚下粘腻的暗红土地,药王谷反常的慷慨,都散发着浓烈的不祥。
攻击那禁制,无异于为虎作伥。
第313章 诡异洞府
环顾四周,并非所有人都被贪婪彻底蒙蔽。
人群中,零星散布着十几道身影,或眉头紧锁,或眼神闪烁,同样按兵不动。
他们修为多在练气后期,甚至有两三人隐隐散发着筑基初期的波动,显然也嗅到了空气中那丝甜腻血腥下的危险气息。
高处的岩石上,药王谷宋执事那肃穆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全场。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不合群的存在。
那三缕长须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抿,随即又挂上了那副忧心同道的肃然表情。
“诸位同道!”宋执事的声音再次响起,灌注灵力,清晰地压过了部分喧嚣。
“破禁在即!然此上古禁制玄奥,需众人戮力同心,方显我三宗修士同气连枝之情!宋某观尚有部分道友心存疑虑,或是力有未逮?”
他话音一顿,目光精准地扫过那几个没有出手的筑基修士和几个练气后期的散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不解。
“莫非是信不过宋某?信不过我药王谷?”他语气微沉,带着一丝被误解的痛心。
“亦或是,诸位只想坐享其成,待禁制破开后,再行那摘桃之举?”
“坐享其成”四个字,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那些正在疯狂攻击禁制的修士,本就耗费灵力,心神紧绷在贪婪与破禁的焦灼上,此刻听到宋执事这看似公道实则极具煽动性的话语,瞬间被点燃了怒火!
一道道不善的、充满敌意和鄙夷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些没有出手的修士。
“妈的!老子在这里拼命,你们在后面看戏?”
“想捡便宜?门都没有!”
“药王谷高义分享,你们还疑神疑鬼?什么东西!”
“要么出力!要么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愤怒的呵斥声、唾骂声瞬间盖过了攻击的轰鸣。狂热的人群很容易被引导,尤其是在公平的名义下。
那些没有出手的修士,瞬间被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成了众矢之的!
几个练气后期的散修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在众多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和隐隐锁定的气机下,额角渗出冷汗。
他们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一咬牙,纷纷祭出法器,加入了攻击的行列。
与其被孤立甚至被围攻,不如随大流,至少还有一丝浑水摸鱼的机会。
那几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脸色也阴沉下来。宋执事这一手转移矛盾玩得极其阴险。
他们或许不惧这些练气修士的围攻,但众怒难犯,而且此地诡异,他们也不想彻底撕破脸皮或成为焦点。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抬手打出一道凝练的火龙,轰向禁制。
另外两人见状,虽面有不甘,也只得象征性地出手攻击。
他们的攻击看似声势不小,实则灵力内敛,留有余地,显然并未尽全力。
压力,瞬间集中到了依旧没有动作的几人身上,包括我在内。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带着血腥味的杀意在弥漫。
宋执事站在高处,目光平静地扫过我们这几个顽固分子,那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催促。
不能成为靶子!
冰冷的念头瞬间闪过。
鹤立鸡群,在此刻就是找死。
无论是这些被煽动的贪婪修士,还是那不知深浅的药王谷,都可能瞬间将矛头指向我。
“动手!”
沙哑的低语在面具下响起。
我右手并指如剑,一丝混杂着风灵力波动的玉白神光在指尖亮起,看似凝练,实则外强中干。
手腕一抖,一道凝练迅疾的青色风刃瞬间脱手而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射宫殿门户上那剧烈波动的七彩禁制!
动作标准,气势十足。
然而——
就在风刃即将触及禁制光膜的刹那,我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附着在风刃核心的一缕神性灵力悄然偏移了极其细微的角度。
嗤!
青色风刃并未命中那剧烈波动的禁制核心区域,而是恰好擦着光膜边缘,狠狠撞在了一道从侧面轰击而来的、某个玄剑宗弟子全力施展的火焰刀罡之上!
轰!
风刃与火焰刀罡猛烈碰撞,炸开一团混乱的能量风暴,火星四溅,气流狂卷!
虽然未能伤到那弟子,却将他那道势在必得的攻击撞得偏离了目标,轰在了宫殿侧壁上,只激起一片微弱的涟漪。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
那玄剑宗弟子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气得破口大骂,凶狠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扫视。
但我早已收敛气息,混入人潮,攻击轨迹也淹没在无数道术法光芒中,哪里还找得到源头?
我如法炮制。
每一次出手,都看似全力以赴,声势惊人。
或是不小心与旁人的术法碰撞抵消,或是失手轰击在禁制边缘最不关键的节点,或是干脆凝聚一团看似狂暴实则内部结构极不稳定的灵力球,在飞射途中就自行溃散大半,落在禁制上如同挠痒。
混乱的战场成了最好的掩护。数百道攻击光芒交织,能量乱流肆虐,没人会特别留意其中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风刃轨迹是否精准,也没人会去细究一道爆炸的灵力球威力为何如此不济。
我就像一滴融入浊浪的水,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卖力但准头欠佳或威力平平的普通练气修士。
宋执事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最终移开了。
或许在他眼中,我这练气六层的微末修为,无论是否尽力,对大局都无足轻重。
只要大多数人还在狂热地攻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时间在疯狂的攻击中流逝。脚下的暗红土地仿佛变得更加粘稠,血腥气混合着修士们汗水与灵力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终于——
咔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破碎的巨响,压过了所有轰鸣!
宫殿门户上,那层流转的七彩禁制光膜,在承受了不知多少万次的轰击后,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轰然炸裂!
化作漫天流萤般的彩色光点,纷纷扬扬洒落!
门户洞开!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百倍的宝光混合着精纯的灵气、药香、矿石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洞开的宫殿大门内喷涌而出!
“禁制破了!!”
“冲啊!抢宝贝!!”
“我的!都是我的!”
人群瞬间彻底疯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又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
所有理智、秩序在绝对的诱惑面前荡然无存!
离门最近的修士,眼睛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管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
后面的人更是拼命推搡、践踏,甚至为了抢先一步进入大门,直接对身前的同道下了黑手!
惨叫声、怒骂声、法器碰撞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攻击轰鸣!
人潮如同失控的洪流,争先恐后地涌入那散发着诱人宝光的宫殿大门,转眼间就消失了大半。
喧嚣震天。
而我,在禁制破碎的瞬间,非但没有前冲,反而借着人群前涌的混乱,悄无声息地向后滑退了数步,彻底脱离了人潮的中心。
冰冷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锁定在依旧站在那块暗红岩石上的药王谷一行人身上!
宋执事,还有他身后那七八名同样身着白袍的药王谷弟子。
他们纹丝未动!
第314章 被人识破
非但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狂热地冲向洞开的宫殿大门,反而如同局外人般,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疯狂的饕餮盛宴。
他们脸上的肃穆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宋执事负手而立,三缕长须在混乱的气流中微微拂动。
他看着那些争先恐后涌入宫殿、如同扑火飞蛾般的修士,看着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宫殿大门,嘴角那抹冰冷满意的弧度,终于不再掩饰地扬起。
他身旁的一名弟子,甚至微微侧头,低声向他说了句什么。
宋执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平原上残留的、少数几个因为受伤或同样警惕而没来得及冲进去的修士,以及站在边缘、如同幽灵般凝视着他们的我。
那目光,冰冷,漠然,如同在看一群祭品。
心中的疑虑与寒意,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荒石平原上,狂热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涌入那洞开的宫殿巨口,只留下满地的狼藉、飘散的宝光余韵,以及那愈发浓烈、令人作呕的甜腻血腥气。
我如同冰冷的礁石,立在暗红粘稠的土地边缘,目光穿透面具,死死锁定在岩石上的药王谷一行人身上。
宋执事负手而立,脸上那抹冰冷的嘲弄已经收敛,恢复了之前那副道貌岸然的肃然。
他和他身后的七八名药王谷弟子,如同泥塑木雕,静静地看着最后几个修士为了争夺入口位置而互相推搡、甚至大打出手,最终消失在宫殿大门内的黑暗中。
平原上,除了药王谷众人,还稀稀拉拉地站着十几个人。
大多是在刚才的混乱中受了伤,行动不便,或是修为太低被挤在外围,此刻正懊恼地捶胸顿足。
还有几个,则和我一样,眼神警惕,气息内敛,显然并未被贪婪冲昏头脑,自始至终都未靠近那宫殿大门。
宋执事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平原上这些滞留者。
他的视线在几个受伤哀嚎的修士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虚假的悲悯摇了摇头。
随后,目光便落在了我们这几个气息沉稳、明显带着警惕和疑虑的修士身上。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那审视的意味比之前更浓了几分,似乎想穿透这无相面具。
最终,他脸上堆起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声音清晰地传来:
“诸位道友,禁制已破,仙缘就在眼前。为何踟蹰不前?莫非是信不过这上古遗府,还是对我药王谷有所顾虑?”
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关切,仿佛真心为这些落后者错失机缘而惋惜。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那几个受伤的修士闻言,更是捶胸顿足,懊悔不迭。
而我们这些保持警惕的,则彼此交换着隐晦的眼神,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不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顾虑?呵呵,宋大执事说笑了!”
声音来自我左侧不远处。一名身着华贵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斜倚在一块暗红的巨石上。
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
正是之前少数几个未曾出手攻击禁制的筑基修士之一。
他拍了拍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懒洋洋地站直身体,目光毫不避讳地迎向宋执事,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顾虑当然有!这么大一座宝光四溢的宫殿杵在这鸟不拉屎的平原上,连只耗子都没有,脚下这地红得跟血泡过似的,味儿冲得人脑仁疼!药王谷诸位高风亮节,发现此等仙缘不自己闷声发财,反而敲锣打鼓把大伙儿都招来,啧啧,宋大执事,您说,这搁谁身上,不得多琢磨琢磨?”
他这番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点破了场中许多人心底那丝不敢宣之于口的疑虑!
几个保持警惕的修士眼中都流露出赞同之色。
宋执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随即被他那副大度的表情掩盖。
他捋了捋三缕长须,呵呵一笑,语气依旧平和:
“这位道友心直口快。遗迹之地,本就凶险莫测,有些异象也在所难免。至于我药王谷,宋某之前已言明,独力难破此禁,共享造化,方显正道本色。道友若心有疑虑,不愿入内寻缘,宋某自然不强求。只是机缘稍纵即逝,莫要后悔便是。”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遗迹危险是常态,又再次标榜了药王谷的高义,最后还带点激将的意味。
说完,他不再看那紫袍青年,目光扫过我们剩余几人,仿佛在说:机会给你们了,进不进,随你们。
“哈哈,宋大执事果然高义!”紫袍青年浑不在意地大笑一声,抱了抱拳,不再言语,但那眼神中的讥诮却更浓了。
宋执事也不再耽搁,他朝着身后弟子一挥手:“机缘在前,不可错过。随我入府!”
说罢,他身形飘然而起,当先朝着那洞开的宫殿大门飞去。
身后七八名药王谷弟子紧随其后,动作整齐划一,转眼间便消失在宫殿入口那片流转的宝光之中,没有半分迟疑。
他们也进去了?!
看着药王谷众人消失在门内的背影,我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得密不透风!
他们强行煽动所有人攻击禁制,又在禁制破开后作壁上观,任由贪婪的修士涌入。
最后,他们自己也进去了?这到底演的哪一出?
难道里面真有什么重宝,值得他们以身犯险?还是说这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药王谷的人进入,是为了控制局面?或者启动什么?
无数的念头在冰冷的心湖中翻腾,却抓不住一个清晰的答案。
这宫殿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了充满诱惑与死亡气息的大口。
就在我心神紧绷、权衡是否要立刻远离这是非之地时——
“嘿!这位戴面具的道友!”
那紫袍青年爽朗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
我心中警铃微作,下意识地侧身,气息瞬间收敛到极致,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缝隙看向他。
紫袍青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几步便走到我近前,丝毫不在意我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
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在我覆盖着面具的脸和包裹在普通青衫下的紫绶玄鳞袍上扫过,最后落在我刻意压制在练气六层的气息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别紧张嘛,道友!”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阳光,与这血腥诡异的平原格格不入。
“刚才宋老狐狸在那装模作样的时候,我可是瞧得真真儿的!”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同道中人的狡黠:“别人都在那卖力地轰那破禁制,道友你嘛,嘿嘿,表面功夫做得十足,风刃耍得挺溜,可没一道是真正落到点子上的吧?不是撞了别人的火球,就是偏到姥姥家,要么干脆半路就散了架…高!实在是高啊!这手出工不出力,玩得炉火纯青!”
第315章 赵国修仙界
我面具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此人好毒的眼睛!
在那种混乱狂暴的能量乱流中,他竟然还能留意到我那刻意为之的失误?
“在下林锋,散修一个,最烦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紫袍青年林锋,自来熟地报上名号,笑容不减,“刚才我也一样,那老狐狸想拿大伙儿当枪使?门儿都没有!我也就是比划了几下,糊弄鬼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平原上其他几个同样警惕、此刻正犹豫着是否要离去的修士,又看了看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宫殿大门,最后落回我身上,笑容带上了一丝真诚。
“怎么样?道友,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这鬼地方邪门得很,那药王谷更是鬼祟。一个人进去,风险太大。不如搭个伴儿?互相有个照应?”
他这提议来得突兀。我保持着沉默,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
筑基初期的散修,主动找一个练气六层的陌生修士结伴?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在场还有几位筑基期的道友,林兄为何独独找上在下?”我嘶哑着声音开口,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哈哈哈!”林锋闻言,非但不恼,反而放声大笑,笑声爽朗,在这死寂的平原上显得有些突兀。
他抬手,竟非常不见外地就要揽住我的肩膀!
我身体本能地绷紧,脚下微动,如同滑溜的游鱼,不着痕迹地向侧后方滑开半步,避开了他这一揽。
紫绶玄鳞袍下的肌肉微微蓄力。
林锋的手落了个空,微微一怔,随即毫不在意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容依旧灿烂:
“嘿,反应够快!至于为什么找你?”
他凑近一步,那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压低声音道:“因为我看你最顺眼啊!那几个家伙,要么一脸苦大仇深,要么贼眉鼠眼算计太多,要么就是被吓破了胆。就你!虽然修为看着不咋地,但这份从头到尾的冷静,还有刚才那手摸鱼的本事…啧啧,对我脾气!散修嘛,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缘!”
他这理由,简直敷衍得如同儿戏。
但偏偏他脸上那副老子乐意的表情,又显得理直气壮。
“再说了,”林锋耸耸肩,指了指那宫殿大门,“筑基期怎么了?里面那几百号人,筑基的起码十几个!真遇上要命的玩意儿,多一个筑基初期也未必顶用。多个脑子清醒、知道趋吉避凶的同伴,那才叫保险!我看道友你,就是个明白人!比那些只知道往里冲的蠢货强多了!”
他话音未落,竟再次伸手,这次动作更快,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豪爽劲儿,一把揽住了我未曾受伤的右肩!
“走走走!别磨蹭了!再晚点,汤都凉了!管他里面是龙潭虎穴还是金山银山,咱们哥俩进去闯他一闯!放心,林哥我罩着你!”
他的手臂很有力,带着筑基修士特有的沉稳,看似随意的一揽,却隐隐封住了我闪避的空间。
语气热情洋溢,动作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身体微微一僵,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冰寒。
此人看似豪放不羁,实则心思缜密,行为更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他强行要拉我入伙,绝非他口中所谓的眼缘那么简单!
但此刻,被他筑基初期的气息隐隐锁定,若强行挣脱,必然暴露更多实力,甚至可能当场翻脸。
而且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这宫殿诡异莫测,药王谷行踪诡秘,独自探索风险确实极大。
此人虽目的不明,但至少目前看来,对药王谷同样抱有警惕,且实力不弱。
与其被他强行拖入未知,不如顺势而为,借他之力深入探查,同时也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电光石火间,冰冷的心念已做出决断。
我压下翻腾的杀意和左臂的剧痛,身体在林锋的热情臂弯下,并未再强行挣脱,只是气息依旧冰冷如初,嘶哑地回应了一句:
“林兄盛情难却。进去之后,各自机缘,各安天命。”
“哈哈!爽快!这才对嘛!走!”林锋大笑一声,似乎对我的识趣非常满意,手臂用力一带,几乎是半挟持半热情地,揽着我,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散发着诱人宝光与不祥血腥气息的宫殿大门走去。
脚步踩在暗红粘腻的土地上,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凝固的血浆之上。
那洞开的宫殿大门,在视野中迅速放大,门内流转的瑰丽宝光,此刻望去,却如同通往地狱的炫彩迷雾。
林锋的手臂搭在肩上,那份热情之下,是筑基修士沉凝的灵压和难以揣测的意图。
宫殿内部的光线比预想的要黯淡许多。
并非黑暗,而是被一种无处不在、如同薄雾般的奇异宝光所笼罩。
这光芒源自宫殿墙壁、廊柱上那些繁复玄奥的纹路,赤红、靛蓝、翠绿、土黄、银白…各色光芒流转交织,形成迷离梦幻的光晕,将巨大的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精纯的灵气、诱人的药香、矿石的气息依旧浓郁,但那股甜腻的血腥味,在封闭的空间内却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混合着尘埃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氛围。
脚下是同样暗红的金属地面,冰冷而坚硬,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宫殿内部回荡。
先前进来的数百修士早已不见踪影,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术法轰鸣、金铁交击声以及隐约的惨叫,提示着这座看似华丽的宫殿内,正上演着残酷的厮杀与争夺。
林锋依旧热情地揽着我的肩膀,仿佛真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他脚步轻快,眼神却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周围流光溢彩却透着死寂的廊道、紧闭的偏殿门户以及头顶那高耸、布满玄奥纹路的穹顶。
“啧,这地方…看着像仙宫,闻着像屠宰场。”林锋抽了抽鼻子,语气带着惯常的玩世不恭,但眼神深处却藏着警惕,“我说老弟,看你也是明白人,咱哥俩搭伙,总得互相了解点根底不是?
我叫林锋,如假包换的卫国散修。
你呢?总戴着个面具,莫非是赵国哪个宗门通缉的要犯?
说出来听听,说不定哥哥我还认识你们通缉榜上的人呢?哈哈!”
他看似随口一问,话语却如同绵里藏针。
卫国?我心中微动。赵国毗邻数国,卫国位于西北,两国修士偶有往来,但大规模进入对方遗迹的情况并不多见。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我嘶哑回应,声音透过面具更显冰冷,“倒是林兄,卫国修士不远万里来我赵国遗迹寻宝,这份胆识,令人佩服。”
“哈哈,富贵险中求嘛!”林锋浑不在意地大笑,“再说了,这古树遗迹,本就是无主之地,入口开启,有缘者皆可入内。别说我们卫国,就是更远的燕国、凉国,只要消息灵通,修为够格,谁不想来碰碰运气?这遗迹里的好东西,可比我们那边那些穷山恶水抠搜出来的强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我拐入一条岔道,廊道两侧墙壁上的纹路以土黄和翠绿色为主,散发着浓郁的生命与厚重气息。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赵国这地界,宗门林立,规矩也多。”林锋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不像我们卫国,散修盟势力不小,相对自在些。你们这儿,明面上是赵国皇室管着,嘿,谁不知道就是个摆设?真正说了算的,是那上三宗!
天剑阁、神符门、万兽山!
这三个庞然大物,跺跺脚赵国都得抖三抖!
皇室?不过是他们养着管理凡人的管家罢了。”
第316章 机关兽
他语气带着一丝对赵国格局的不屑,但话语中的信息却极其清晰。
上三宗,如同三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压在赵国修真界的顶端。
“至于下面的宗门嘛,”林锋撇撇嘴,带着点评的意味。
“下九宗,听着唬人,实际良莠不齐。
强的像血煞宗、阴傀宗,勉强能跟上三宗的外围弟子掰掰手腕,弱的嘛。
嘿,像你们玄剑宗、玄清宗、药王谷这种,也就仗着祖上传下的那点基业和功法,在各自地头上作威作福罢了。
放在整个赵国,排不上号!
尤其是这次,药王谷这帮人行事鬼祟,我看他们这下九的位置,搞不好都悬了!”
他毫不客气地点评着赵国的宗门势力,言语间对玄剑宗、玄清宗、药王谷等“下九宗门带着明显的轻视。
尤其是提到药王谷时,那丝警惕和不屑更加明显。
“下九宗…实力相差很大?”我顺着他的话问道,声音依旧嘶哑平静。
这些信息,对于我这个长期在底层挣扎、眼界局限于玄清宗外门的人来说,无疑是宝贵的。
“那是自然!”林锋来了兴致,“血煞宗、阴傀宗这些,门中都有元婴老怪坐镇,底蕴深厚,行事狠辣,是下九里的顶尖势力,勉强能摸到上三宗的边儿。
像玄剑宗、玄清宗,撑死了也就一两个元婴初期,还是常年闭关那种,宗门靠几个金丹后期撑着门面。至于药王谷嘛…哼,炼丹炼药是有一套,但论起斗法厮杀?一群药罐子罢了!
不过他们人脉广,靠卖丹药结交了不少势力,勉强挤进下九。
剩下的几个,比他们还不如,有的连个像样的元婴都没有,全靠祖上蒙荫,不值一提!”
他侃侃而谈,对赵国修真界的格局了如指掌,完全不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卫国散修。这份了解,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就在林锋滔滔不绝地分析着赵国宗门格局时——
“啊——!!救命!!”
“挡住它!快挡住它!”
“我的手!!”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混杂着金铁剧烈碰撞的爆鸣和某种沉重机械的咔哒运转声,猛地从前方的廊道拐角处传来!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剧痛!
林锋的滔滔不绝瞬间被打断,他眼神一厉,揽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带着我迅速闪到廊道一侧的阴影处,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悄然探头望去。
只见前方是一个较为开阔的偏殿入口。
殿内宝光流转,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殿中央悬浮着的一个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翠绿光芒的光团!
光团散发出的生命气息精纯无比,远超之前感受到的任何一种药香,即便是神识探去,也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无法分辨其中是何宝物!
而在这翠绿光团下方,一场惨烈的厮杀正在进行。
三名人族修士,两男一女,皆是练气后期修为,服饰各异,显然是临时组队的散修。
此刻他们正被一头巨大的金属傀儡兽逼得险象环生!
那傀儡兽高约一丈,形似巨猿,通体由暗沉的黑铁铸造而成,关节处镶嵌着流转着土黄色灵光的符文石。
它动作看似笨拙,实则力大无穷,速度也不慢!一只巨大的金属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其中一名持刀壮汉!
铛——!!!
壮汉横刀格挡,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量瞬间将他连人带刀轰飞出去,狠狠撞在偏殿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口喷鲜血,手中长刀更是寸寸碎裂!
他胸前明显塌陷下去,眼看是不活了!
“大哥!!”那女子悲呼一声,目眦欲裂。
另一名使剑的瘦高修士也是脸色煞白,手中长剑爆发出锐利剑气,疯狂刺向傀儡兽的关节连接处,试图寻找弱点。
却只在黑铁躯壳上留下道道白痕,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根本无法破防!
傀儡兽猩红的晶体眼珠锁定剩下的两人,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另一只铁拳带着毁灭之势,再次轰然砸落。
目标正是那悲愤欲绝的女子。
女子修为最弱,此刻心神激荡,眼看就要步她大哥后尘。
就在这时,那瘦高修士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躲在廊道阴影处的我和林锋。
绝望和恐惧瞬间转化为扭曲的怨毒。
“那边有人!!”他嘶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尖锐,“道友救命!!救命啊!这宝物我们不要了!归你们!!”
他一边喊,一边竟完全放弃了攻击傀儡兽,身形猛地朝着我们藏身的方向急退。
同时,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并非射向傀儡兽,而是灌注全力,狠狠斩向那女子身后支撑殿顶的一根布满纹路的金属廊柱!
轰!
剑气炸裂!那廊柱虽未被斩断,却剧烈震动了一下!
这一击,彻底激怒了那傀儡兽。
它猩红的眼珠瞬间锁定了攻击廊柱的瘦高修士,发出沉闷的咆哮。
沉重的身体猛地转向,放弃近在咫尺的女子,朝着瘦高修士,也就是我们藏身的方向,狂冲而来。
巨大的铁拳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砸落。
其冲锋的路线,恰好将我和林锋也笼罩在内。
而那瘦高修士,在斩出那一剑后,竟身形诡异一折,如同泥鳅般贴着墙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傀儡兽冲锋的正面,朝着偏殿另一侧通往深处的通道亡命逃去。
临走前,还怨毒地瞥了我们一眼。
“狗东西!想把老子当挡箭牌?!”林锋眼中瞬间爆发出冰冷的杀意,他没想到对方如此阴毒,竟祸水东引。
那女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冲向我们这边的恐怖傀儡兽,又看了看地上生死不知的大哥和逃走的同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茫然。
沉重的金属傀儡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如同失控的战车,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
巨大的铁拳在迷离的宝光中投下死亡的阴影,目标直指我和林锋。
林锋眼中厉色一闪,揽着我肩膀的手瞬间松开,筑基初期的强横气息轰然爆发。
他双手在胸前迅速结印,指尖灵光闪烁,显然要施展强力术法硬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冰冷的意念在我脑中瞬间闪过,硬撼这力大无穷的铁疙瘩绝非上策,那傀儡兽关节处的土黄色符文石是弱点!
“退!”我嘶哑低喝,身体在林锋气息爆发的瞬间,如同鬼魅般主动向后急退。
并非直线,而是带着一个微小的弧度,目标直指偏殿入口处一根同样布满纹路的巨大金属廊柱!
我的动作快如闪电,但落在林锋眼中,却像是被吓得仓皇后退,试图寻找掩体。
那狂冲而来的傀儡兽,猩红的晶体眼珠死死锁定着逃窜的我,沉重的步伐毫不停滞,巨大的铁拳调整方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我藏身的廊柱方向,狠狠轰来。
它的冲势太猛,力量太大。
这一拳若是砸实了,别说我,就是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金属廊柱,恐怕也要被砸得扭曲变形。
巨大的铁拳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我背靠冰冷的金属廊柱,面具下的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就在那铁拳即将触及廊柱的刹那——
我动了!
没有闪避,反而迎着拳风,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前踏出半步。
同时,一直隐藏在袖袍下、包裹着紫绶玄鳞护臂的左手,骤然抬起。
目标,并非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大铁拳本身,而是其手肘关节处,那块闪烁着土黄色光芒、正全力为这一击提供动能的符文石!
第317章 傀儡
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无异于自杀,以血肉之躯去硬接傀儡兽全力一击的关节部位?
即便有护臂,也绝对会被那恐怖的冲击力瞬间震碎手臂甚至全身!
“找死!”远处正欲结印的林锋瞳孔一缩。
那逃到通道口的瘦高修士回头瞥见这一幕,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
就连那失魂落魄的女子,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就在我抬起的左手即将与那轰然砸落的巨大铁拳关节接触的瞬间——
我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膝盖弯曲,重心后移,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快到了极致。
同时,抬起的左手并未硬挡,而是五指成爪,指尖缠绕着一丝凝练到极致、几乎微不可察的玉白神光!目标精准无比地抓向那块土黄色的符文石。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偏殿入口炸开!
巨大的铁拳狠狠砸在了我背靠的金属廊柱之上,狂暴的力量瞬间爆发。
坚硬的暗金色金属廊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整个偏殿仿佛都摇晃了一下。
碎石混合着金属碎屑如同暴雨般激射!
而在那碎石烟尘弥漫之中——
一道身影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破麻袋,贴着被砸得凹陷的廊柱表面,向后倒飞出去。
口中鲜血狂喷,染红了面具的下沿,左臂包裹的紫绶玄鳞护臂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低沉的哀鸣,显然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正是我!
“哼!不自量力!”通道口的瘦高修士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彻底逃离。
林锋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倒飞出去、气息萎靡的我,又看向那因全力一击砸中廊柱而动作出现瞬间僵直的傀儡兽。
然而,就在下一瞬——
咔…咔嚓嚓!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机括卡死的刺耳摩擦声,猛地从那巨大的黑铁傀儡兽身上传来。
只见它那刚刚完成狂暴砸击的右臂,手肘关节处——那块被我左手五指精准抓中的土黄色符文石——此刻竟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原本流转的土黄色灵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明灭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了。
轰隆!
失去了核心符文石的能量供应,那巨大的金属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
沉重的铁拳连同半截小臂,如同断折的巨木,轰然垂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暗红的烟尘。
傀儡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猩红的晶体眼珠疯狂闪烁,发出混乱而愤怒的嗡鸣。
它试图抬起右臂,却只有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关节处冒出的丝丝紊乱电光。
整个右臂,彻底瘫痪!
“什么?!”林锋猛地瞪大了眼睛,锐利的眼神瞬间锁定了那瘫软垂落的巨大铁臂关节处——那块碎裂的符文石!
“这怎么可能?!”通道口的瘦高修士脚步僵住,脸上残忍的快意瞬间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看得清楚,那面具人分明是用血肉之躯硬撼了傀儡兽关节。
就算有护臂法宝,也绝不可能承受那种冲击力而不死,更别说精准破坏核心符文石。
除非那护臂品阶远超想象,或者此人隐藏了恐怖的肉身力量?!
那失魂落魄的女子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无法理解的奇迹。
而我,身体重重摔落在数丈外的冰冷金属地面上,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左臂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连带着骨头都被震裂了。
紫绶玄鳞护臂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硬接那一拳的冲击力,即便经过护臂削弱和卸力,依旧恐怖绝伦!
但,目的达到了!
冰冷的杀意在剧痛中沸腾!我强忍着眩晕,冰冷的视线瞬间越过那因右臂瘫痪而陷入短暂混乱的傀儡兽,死死锁定在通道口那目瞪口呆的瘦高修士身上。
震耳欲聋的金属哀鸣还在偏殿中回荡。
巨大的黑铁傀儡兽右臂瘫软垂落,关节处那碎裂的符文石彻底黯淡,猩红的晶体眼珠疯狂闪烁,发出混乱而愤怒的嗡鸣。
庞大的身躯因核心动力失衡而踉跄摇晃,暂时失去了威胁。
我重重摔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左臂传来的剧痛如同万千钢针反复穿刺,紫绶玄鳞护臂黯淡无光,表面甚至浮现一丝细微裂痕。
喉头腥甜翻涌,强行咽下,面具下的脸庞因剧痛而扭曲,体内本就枯竭的灵力更是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就在这剧痛与虚弱交织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大地厚重与生机的奇异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毫无征兆地自那瘫倒的傀儡兽残骸处逸散而出,瞬间没入我的体内。
这股能量温润而磅礴,如同久旱逢甘霖,迅速融入我千疮百孔的经脉和枯竭的丹田。
嗡!
丹田内那黯淡的玉白灵力漩涡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
虽然杯水车薪,但确确实实增长了一线。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股能量流经之处,那因硬撼傀儡兽而再次撕裂的经脉、震裂的骨骼,甚至《燃灵决》反噬带来的灼痛,都仿佛被最温柔的泉水抚过,传来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
伤势竟以微不可察的速度,被修复了一丝。
“这是…?!”我心中剧震,冰冷的意念瞬间捕捉到这奇异的变化。
击杀这机关傀儡兽,竟能获得反馈?!
这精纯的能量是它核心符文石积蓄的天地灵气还是这诡异宫殿本身赋予的某种规则。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这遍布杀机的宫殿,似乎也隐藏着恢复与提升的契机?前提是你能活下去!
“狗杂种!想跑?!”
林锋充满杀意的怒吼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如同被激怒的猎豹,身影化作一道紫色流光,瞬间越过因右臂瘫痪而陷入混乱的傀儡兽,直扑向通道口那目瞪口呆、正欲转身彻底逃离的瘦高修士!
那瘦高修士此刻才从傀儡兽被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林锋杀气腾腾地扑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道友饶命!我…”
求饶的话语尚未出口,林锋眼中寒光爆射,右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迅疾、带着撕裂气息的紫色剑气瞬间迸发!
噗嗤!
剑气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瘦高修士仓促撑起的护体灵光,狠狠贯入他的后心。
“呃啊——!”瘦高修士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生机迅速流逝,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怨毒,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林锋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冷哼一声,甩了甩指尖并不存在的血迹,转身大步走了回来。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被傀儡兽一拳轰杀、胸口塌陷的壮汉尸体,又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的幸存女子,最后落在我身上。
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凝重和审视。
“老弟,够狠!够准!够胆!”他走到我面前,伸出大拇指,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硬接那铁疙瘩一拳,就为了废它一条胳膊?这买卖,啧啧,够本!”
他蹲下身,目光落在我左臂那黯淡的紫绶玄鳞护臂上,尤其是那道细微的裂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探究:“中品防御灵宝?难怪能扛住!不过老弟你这肉身怕是也锤炼得非同一般吧?”
他显然将我能精准破坏符文石且未被震死,归功于护臂的强横和我隐藏的肉身强度。
我没有回应他的试探,挣扎着坐起身,忍着剧痛,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依旧在嗡鸣挣扎的傀儡兽残躯,又看了看悬浮在偏殿中央石台上、那散发着诱人翠绿光芒的光团。
林锋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咧嘴一笑,指了指光团,又指了指我,语气干脆利落:“规矩我懂!傀儡是你废的,人是我杀的。这玩意儿,归你!天经地义!”
第318章 血祖
他这毫不拖泥带水、光明磊落的态度,倒是让我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丝。
此人看似豪放不羁,甚至有些强横霸道,但行事颇有原则,至少在这等利益分配上,不贪不占。
这份气度,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尤为难得。
“多…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角落里,那幸存的女修终于回过神来,踉跄着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这宝物理当归前辈所有!若非前辈,小女子早已命丧于此!恳请前辈收下!”
她指向那翠绿光团,语气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生怕我们不收。
她大哥惨死,同伴背叛身死,此刻孤身一人,在这诡异凶险的宫殿中,唯有依附强者才有活路。
将宝物让出,既是感恩,也是明智的求生之道。
林锋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来,目光却依旧落在我身上。
我没有矫情。
伤势需要恢复,实力需要提升。
这光团中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值得一探。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走到那石台前,伸出未受伤的右手,五指张开,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流转的翠绿光团。
指尖触及光团的刹那,一股精纯温和的生命气息顺着手臂涌入体内,让伤势带来的灼痛都舒缓了一丝。
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消散,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翠绿、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玉瓶。
瓶身温润,隐隐有细密的天然木纹流转,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拔开同样翠玉制成的瓶塞,一股更加浓郁、蕴含着勃勃生机与加速灵力运转气息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神识探入瓶内,只见三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表面氤氲着淡淡灵雾的丹药静静躺在瓶底。
青木蕴灵丹!?品质上佳!
主材应是千年木系灵药精华,辅以多种珍稀灵草炼制而成。
功效正是加速修炼,稳固根基,对木属性功法修士效果更佳,但即便非木属性,也能显著提升灵力运转速度和吸收效率,对疗伤亦有辅助之效。
好东西!
虽非逆天神丹,但胜在精纯温和,适用性广。
正适合我目前伤势沉重、灵力枯竭的状态。
“青木蕴灵丹?品质不错!”林锋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老弟你运气可以!这玩意儿对疗伤和恢复灵力都挺管用。赶紧吃一颗,省得拖后腿。”
他这直白的话语,反而透着关切。
我点点头,没有犹豫,倒出一颗碧绿丹药,直接纳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而磅礴的草木精华洪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不同于之前回春丸的温和修复。
这股能量更加精纯、更具活力,如同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
快速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抚平《燃灵决》反噬带来的灼痛,更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精纯的灵力,汇入那枯竭的丹田漩涡!
虽然距离痊愈尚远,但沉重的伤势终于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和恢复,枯竭的灵力也恢复了一小半。
更重要的是,那股源自傀儡兽反馈的精纯土系灵气,似乎与这青木丹药力隐隐相合,共同滋养着伤体。
感受着体内久违的暖流和力量感,我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这洞府…果然诡异!
危险与机遇并存!击杀傀儡兽的反馈,以及这守护的丹药,药王谷引众人进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成为这些傀儡兽的养料,或者提供某种祭品?
“感觉如何?”林锋看我气息平稳了不少,笑着问道,“能走了吧?这鬼地方不能久待,刚才动静不小,说不定会引来其他麻烦,或者更多的铁疙瘩!”
他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隆!轰隆!
沉重的脚步声和隐约的金属摩擦声,竟真的从宫殿深处不同的方向隐隐传来,不止一处!
幸存的女修吓得脸色更白,下意识地靠近了我们。
“乌鸦嘴!”我瞥了林锋一眼,嘶哑道。心中警惕更甚。
这宫殿的傀儡兽,似乎有某种感应机制?
“嘿,这叫未雨绸缪!”林锋浑不在意,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战意,“正好!刚活动开筋骨!老弟,还能打不?咱们联手,多拆几个铁疙瘩,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顺便探探这药王谷到底搞什么鬼!”
他向我伸出手,脸上带着真诚的邀请。
看着他那双锐利中带着坦荡的眼睛,感受着体内因丹药和傀儡反馈而恢复的力量,再想到这宫殿隐藏的恢复之秘和药王谷的阴谋冰冷的念头瞬间做出决断。
“好。”我嘶哑回应,伸出未受伤的右手,与他重重一握。
冰冷与豪放,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这一刻达成了暂时的同盟。
“我叫柳烟…”那幸存女修怯生生地开口,显然想依附我们。
“跟上!生死自负!”林锋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在这种地方,带上一个累赘,无异于自杀。
柳烟脸色一黯,但咬了咬牙,还是紧紧跟在了我们身后。
三人不再停留,选择了一条与傀儡兽脚步声相反、相对安静的廊道,迅速离开了这处血腥的偏殿。
身后,那失去动力的黑铁傀儡兽依旧在徒劳地嗡鸣,如同被遗忘的残骸。
宫殿深处,宝光依旧迷离,血腥味愈发浓郁。
更多的厮杀声、惨叫声、金铁交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迷离的宝光在冰冷的金属廊壁上流淌,将通道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气里,精纯的灵气与甜腻的血腥味如同最诡异的鸡尾酒,刺激着每一个闯入者的神经。
我和林锋在前,柳烟战战兢兢地跟在数步之后。
廊道曲折深邃,如同巨兽的肠道。
沿途,我们看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崩裂的金属墙壁、焦黑的术法残留、以及…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和零星的残肢断臂!
偶尔会遇到一两具修士的尸体,死状凄惨。
有的被利刃分尸,有的被巨力砸成肉泥,有的则浑身焦黑,像是被强大的雷火之力瞬间灭杀。
无一例外,他们的精血似乎都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尸体干瘪,透着诡异的灰败。
“啧,真他娘的是个屠宰场!”林锋踢开一块沾着血肉的金属碎片,眉头紧锁,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冰冷的杀意,“这些伤口,不全是傀儡兽干的!有刀剑,有符箓,还有毒!”
他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尸体旁暗紫色的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脸色微变,“腐心散?药王谷的独门毒药!”
柳烟看到那具干瘪扭曲的尸体,吓得捂住嘴,差点呕吐出来。
我冰冷的目光扫过尸体和战斗痕迹,心中的拼图愈发清晰。
药王谷的人进来,绝非单纯寻宝!
他们在引导杀戮,收集精血!
“加快速度!去中心区域!”我嘶哑道。
第319章 逃亡
外围的杀戮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核心,必然在宫殿最深处。药王谷的人,很可能就在那里!
林锋点点头,不再多言。
三人加快步伐,循着能量波动最强烈、血腥味最浓郁的方向潜行。
途中,又遭遇了几波零散的傀儡兽。
有形如巨蝎、尾部喷射毒液的;有双翼展开、速度快如鬼魅的飞禽傀儡;也有浑身覆盖尖刺、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重甲傀儡。
有了之前的经验,加上林锋这个筑基初期强援,对付起来不再如最初那般凶险。
我主攻关节弱点,凭借《龟息藏灵诀》对力量的精妙控制和紫绶玄鳞袍的防御,以及那柄神出鬼没、锋锐无匹的碧风刀,屡屡在关键时刻破坏傀儡的核心符文石。
林锋则负责正面牵制、强攻吸引火力,他的紫色剑气凌厉霸道,筑基期的灵力浑厚无比,往往能对傀儡造成巨大破坏。
每一次成功击杀傀儡兽,那股精纯的能量反馈都会如期而至,虽然微弱,但积少成多,如同甘泉滋润干涸的田地,持续修复着我的伤势,稳固着枯竭的灵力根基。
青木蕴灵丹的药力也在这个过程中被加速炼化吸收。
柳烟则远远躲在后方,偶尔用一些低阶符箓或术法干扰,倒也发挥了些作用。
然而,好景不长。
当我们深入到一个巨大的环形大厅时,眼前的景象让林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边缘由暗红的金属铸造,布满了扭曲狰狞的符文。
坑洞上方,悬浮着一个由无数暗红光线交织而成的、缓缓旋转的庞大阵法。
阵法核心,赫然是一颗如同心脏般搏动、散发着浓郁血光的巨大晶石。
此刻,大厅内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无比的混战!
数十名修士,分属不同阵营,甚至包括几名药王谷的白袍弟子,正被上百具形态各异、但气息远比之前遇到的强大得多的傀儡兽围攻。
这些傀儡兽明显有指挥,配合默契,进退有度,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
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残肢断臂铺了一地,粘稠的暗红血液如同小溪般流淌,最终汇入中央那巨大的坑洞边缘的沟槽之中。
血液沿着沟槽流入坑洞,仿佛被那旋转的血色阵法所吞噬。
“血祭大阵!”林锋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眼中充满了骇然和暴怒,“药王谷这帮杂碎!他们是想用所有闯入者的精血和魂魄,复活这宫殿里的某个老怪物!!”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
一道凝练无比、带着浓郁药香却蕴含致命腐蚀力的惨绿色光柱,如同毒龙般从大厅一角猛地射出,狠狠轰向一名正在苦苦抵挡三具傀儡兽围攻的玄剑宗筑基初期修士。
那修士猝不及防,护体灵光瞬间被腐蚀穿透!
“啊——!药王谷!你们…!”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半个身体在惨绿光芒中迅速消融、腐烂。
残余的精血和魂魄如同受到牵引,化作一道血光,尖叫着被吸入了大厅中央那搏动的血色晶石之中!
而发出攻击的,正是两名躲在傀儡兽后方、面带狞笑的药王谷白袍弟子!
“混账东西!”林锋目眦欲裂,紫色剑气瞬间暴涨,就要冲出去救人!
“别冲动!”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看上面!”
林锋顺着我的目光猛地抬头!
只见大厅穹顶,那布满玄奥纹路的最高处,一个不起眼的平台之上,赫然站着三个人影。
为首者,正是那药王谷的宋执事!
他负手而立,神情冷漠,俯瞰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血腥厮杀,眼神如同在看一群挣扎的蝼蚁。
他身旁,站着两名身着深紫色药王谷长老服饰的老者。
他们气息沉凝,赫然都达到了筑基后期巅峰。
其中一人双手正不断结印,道道暗红色的灵力丝线从他指尖射出,没入虚空,似乎在操控着什么。
另一人则手持一面古朴的青铜阵盘,阵盘上血光流转,与下方那巨大的血色阵法遥相呼应!
而在他们三人身后,竖立着一具高达三丈、通体由暗金色金属铸造、表面布满繁复玄奥符文的巨大棺椁。
棺椁紧闭,但一股令人心悸的、如同沉眠凶兽般的恐怖威压,正丝丝缕缕地从缝隙中弥漫出来。
目标找到了!
药王谷的阴谋核心,就在此处!以数百修士性命为祭,复活棺中之人。
“宋明远!你们药王谷竟敢行此灭绝人性之事!不怕三宗共诛吗?!”
下方混战中,一名玄清宗的筑基中期修士一剑劈开一具傀儡兽,仰天怒喝,声音充满了悲愤。
高台上的宋执事——宋明远,闻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清晰地传遍混乱的大厅:“灭绝人性?呵呵,能成为血傀尊者复活的资粮,是尔等蝼蚁的荣幸!待尊者复苏,我药王谷必将君临赵国!尔等宗门,皆为尘土!”
“血傀尊者?!”林锋瞳孔猛地收缩,失声低呼,“是三百年前被三宗联手剿灭的那个元婴老魔?!他的洞府竟然在这里?!药王谷这帮疯子竟然想复活他?!”
血傀尊者!
一个以炼化生魂、操控尸傀著称的恐怖魔头!
其凶名在赵国修真界可止小儿夜啼!难怪需要如此庞大的血祭!
“阻止他们!”林锋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一旦那老魔头复活,所有人都得死!”
“怎么阻止?”柳烟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看着下方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和那高不可攀的平台。
“破坏阵法核心!或者毁掉那具棺材!”我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高台上那搏动的血色晶石和巨大的暗金棺椁,嘶哑道。
“说得轻巧!”林锋眉头紧锁,“那三个老东西都在上面,两个筑基后期巅峰!下面还有这么多傀儡和药王谷的杂鱼!硬闯就是送死!”
就在我们观察、权衡的短短几息间,下方的战况更加惨烈。
又有两名修士在药王谷弟子的偷袭和傀儡兽的围攻下陨落,精血魂魄被大阵吞噬。
那血色晶石的搏动越发有力,棺椁中弥漫出的威压也越来越强!
时间,不多了!
冰冷的意念在脑中疯狂运转。
硬闯高台,九死一生。
但坐视血祭完成,十死无生!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
目光再次扫过混乱的战场,扫过那些形态各异却行动统一的傀儡兽,扫过高台上操控阵法的紫袍长老。
突然,我目光一凝,死死盯住了那名不断结印、操控着暗红灵力丝线的紫袍长老。
那些丝线…似乎并非直接操控每一具傀儡兽,而是连接着大厅穹顶和四壁某些特定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节点!
“控制中枢!”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这些傀儡兽并非完全自主,而是被某种遍布宫殿的神经网络控制。
那名长老,就是控制这网络的大脑!
第320章 复活
“林锋!”我猛地看向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看到那个结印的老家伙了吗?他可能控制着所有傀儡!想办法打断他!或者毁掉他连接的那些节点!”
林锋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锐利的眼神瞬间捕捉到了那些若隐若现的暗红丝线,眼中精光爆射:“好眼力!交给我!”
他没有任何犹豫,对这份判断给予了绝对的信任!
“柳烟!躲好!”我低喝一声,不再隐藏!
嗡——!
练气九层巅峰的气息轰然爆发,虽然依旧远逊于筑基,但那份凝练厚重、带着神性光辉的灵力波动,瞬间吸引了附近几具傀儡兽的注意。
“掩护我!”我对林锋嘶吼一声,身形不退反进,化作一道鬼魅般的青影,主动冲向最近的一具形如猎豹、速度奇快的金属傀儡兽。
碧风刀青碧色的刀光瞬间亮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哈哈!痛快!老子今天就拆了这鬼地方!”林锋豪迈大笑,筑基初期的强横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双手结印,周身紫色剑气狂涌,化作三道凝练的紫色剑轮,如同绞肉机般,带着刺耳的尖啸,悍然迎向另外两具扑来的重甲傀儡。
同时,他目光死死锁定高台上那名结印的紫袍长老,寻找着出手的契机!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我们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两滴水,瞬间引爆了本就混乱的战局。
高台上,宋明远冷漠的目光,终于第一次,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落在了我们身上。
碧青色的刀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狠狠斩在扑来的猎豹傀儡前肢关节。
铛!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火花四溅!那傀儡关节处符文石光芒剧烈闪烁,竟未被一刀斩碎。
猎豹傀儡被巨力震退数步,猩红的晶体眼珠死死锁定我,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后肢发力,化作一道更快的黑色残影,带着锋锐的爪风,再次扑来。
好硬,这核心区域的傀儡,防御力远超外围。
我眼神冰冷,身形在间不容发之际如同鬼魅般侧滑,险险避开那足以开膛破肚的利爪。
猎豹傀儡擦身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左臂的剧痛依旧存在,但青木蕴灵丹和多次击杀傀儡的反馈让状态恢复了不少。
“缠住它!”我嘶哑低喝,身形不退反进,主动贴向猎豹傀儡,碧风刀化作一片绵密的刀网,不求破防,只求限制其行动。
另一边,林锋的战斗更加狂暴!
“给老子滚开!”他怒吼着,三道紫色剑轮如同狂舞的绞盘,狠狠撞在两具如同小山般的重甲傀儡身上。
刺耳的刮擦声和爆鸣声不绝于耳!火星如同瀑布般溅射。
重甲傀儡防御惊人,剑轮只在它们厚重的装甲上留下深深的沟壑,却未能立刻破开。
但它们巨大的身躯也被这狂暴的力量撞得连连后退,沉重的脚步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凹痕,暂时无法形成合围。
林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身形如同游鱼,在剑轮的掩护下猛地拔高,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高台上那名双手不断结印、操控着无数暗红灵力丝线的紫袍长老。
“老狗!看剑!”
一声厉啸!林锋并指如剑,体内筑基灵力疯狂燃烧。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臂粗细、却散发出刺目欲盲紫光、带着洞穿虚空般锋锐气息的剑罡,瞬间在他指尖成型。
“紫霄——破穹!”
剑罡离指,无声无息!
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细微的黑色轨迹,目标直指那紫袍长老正在结印的双手。
这一剑,凝聚了林锋筑基初期的全力,更是他压箱底的绝技,不求杀敌,只求打断。
高台上的宋明远和另一名持阵盘的长老脸色同时一变。
“小心!”持阵盘的长老厉喝一声,手中青铜阵盘血光大盛,瞬间在结印长老身前布下一层厚重的血色光幕。
然而,林锋这一剑,太快,太凝练,太出其不意。
噗嗤——!
紫霄剑罡狠狠刺在血色光幕之上,光幕剧烈震颤,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便轰然破碎。
残余的剑罡虽被削弱大半,却依旧带着无匹的锋锐,狠狠刺向紫袍长老的双手。
那紫袍长老显然也没料到下方竟有人能发出如此凌厉、精准的袭杀。
他结印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仓促间只来得及将双手向上一抬。
嗤啦!
剑罡擦着他的双手掠过!带起一溜血光。
“啊——!”紫袍长老发出一声痛呼,右手两根手指竟被齐根削断!鲜血飙射。
更重要的是,他双手结印的动作被彻底打断,那连接着大厅无数节点的暗红灵力丝线,瞬间剧烈波动,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紊乱起来。
嗡——!嗡——!
大厅内,那上百具正在疯狂围攻修士的傀儡兽,动作齐齐一僵!猩红的晶体眼珠疯狂闪烁,发出混乱的嗡鸣。
它们的行动瞬间变得迟缓、不协调,甚至有几具互相撞在了一起,原本严密如军队的阵型,瞬间瓦解。
“有效!”林锋落地,脸色微微发白,显然那一剑消耗巨大,但眼中却充满了兴奋。
下方的修士们压力骤减,瞬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傀儡失控了!杀啊!”
“先宰了药王谷的杂碎!”
“冲上去!毁了那阵法!”
绝境中的爆发是恐怖的!幸存的二十多名修士,其中不乏筑基期,瞬间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术法光芒、法器流光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再顾忌防御,疯狂地倾泻向那些陷入混乱的傀儡兽和暴露出来的药王谷弟子。
轰!轰!轰隆!
失去统一指挥的傀儡兽如同没头苍蝇,瞬间被狂暴的攻击淹没。
几具防御稍弱的直接被轰成了碎片!药王谷的弟子更是首当其冲,惨叫声此起彼伏。
“废物!”高台上,宋明远脸色铁青,看着下方瞬间逆转的局势和断指受伤、脸色苍白的同门长老,眼中杀意沸腾!
“启动备用方案!血祭加速!尊者复苏在即,不容有失!”
“是!”那持阵盘的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青铜阵盘之上!
嗡——!!!
阵盘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下方大厅中央那巨大的血色阵法转速陡然加快。
那颗搏动的血色晶石如同贪婪的巨口,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噗!噗!噗!
大厅内,所有陨落修士的尸体,无论是刚死的还是之前的,瞬间干瘪下去。
残留的精血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挤压,化作数十道粗大的血箭,尖叫着被吸入血色晶石。
甚至那些正在战斗的修士,也感到体内气血翻腾,灵力运转迟滞,仿佛精血都要离体而去。
“不好!他们在强行抽取精血!”林锋脸色大变。
我也感到一阵心悸,胸口玄冰玉髓的寒意疯狂运转,才勉强压下那股吸扯之力。
柳烟更是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而更恐怖的是——
轰隆隆隆!!!
大厅中央那巨大的圆形坑洞底部,传来沉闷的、仿佛巨兽心脏苏醒般的搏动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充满了暴虐、死寂、怨毒与无尽贪婪的恐怖威压,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轰然从那深不见底的坑洞中弥漫出来。
咔…咔嚓嚓!
高台上,那具暗金色的巨大棺椁,表面繁复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紧闭的棺盖边缘,一道道细密的裂纹迅速蔓延。
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死意,伴随着棺盖缝隙的扩大,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席卷整个大厅。
所有正在厮杀的人,无论是幸存的修士,还是药王谷的弟子,甚至那些混乱的傀儡兽,动作都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恐惧,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哈哈哈!恭迎血傀尊者——归来!!!”
宋明远状若疯狂,对着那即将开启的棺椁,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狂热嘶吼。
棺盖,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缓缓滑开一道缝隙。
一只干枯、苍白、覆盖着暗金色诡异纹路的手掌,猛地探了出来,死死扣住了棺椁的边缘。
第321章 疯狂吞噬
干枯、苍白、覆盖着诡异暗金纹路的手掌,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鬼爪,死死扣住暗金棺椁的边缘。
那冰冷的死意,混合着滔天的怨毒与贪婪,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环形大厅!
时间仿佛凝固。
厮杀声、怒吼声、金铁交鸣声…
一切喧嚣都被这恐怖的威压强行掐灭。
幸存的修士,药王谷的弟子,混乱的傀儡兽。
所有存在,都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僵,动作彻底停滞,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不…不!”柳烟瘫软在地,牙齿咯咯作响,连尖叫都无法发出。
林锋浑身肌肉紧绷,紫色剑气在体表明灭不定,死死抵抗着那股冻结灵魂的威压,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更是如坠冰窟!玄冰玉髓的寒意疯狂运转,才勉强护住心脉不被冻结,但识海依旧被那恐怖的魔威冲击得震荡不休!
这威压…远超金丹!是真正的元婴!而且,是带着无尽怨念与杀戮本能的元婴魔头!
“恭迎尊者——归来!!!”
宋明远的狂热嘶吼,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谄媚。
回应他的,是棺椁内传来的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的、满足而贪婪的叹息。
“嗬…新鲜的…血食…”
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枯骨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那只扣住棺椁边缘的干枯手掌猛地发力!
轰隆!!!
沉重的暗金棺盖如同纸片般被整个掀飞!狠狠砸在大厅远处的金属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道身影,缓缓从棺椁中坐起。
那是一个…形如枯槁的干尸!
稀疏的灰白头发如同枯草般贴在干瘪的头皮上,脸上皮肤紧贴着骨骼,眼眶深陷,里面跳动着两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魂光。
身上裹着一件破烂不堪、同样覆盖着暗金纹路的黑袍,裸露出的皮肤干瘪苍白,布满了诡异的纹路。
整个躯体散发着浓烈的死气和无法形容的腐朽气息。
然而,这具看似腐朽的躯体,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整个大厅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血傀尊者!真正的魔头,苏醒了!
他那幽绿的魂火缓缓扫过下方如同待宰羔羊般的众人,最后落在了狂热跪拜的宋明远三人身上,以及…那搏动着的、汇聚了数百修士精血魂魄的血色晶石!
“药王谷…做的不错…”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是贪婪!
话音未落,血傀尊者那干枯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成爪,对着下方大厅虚空一抓!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目标并非修士,而是那些身着药王谷白袍的弟子!
“尊者!饶命!!”
“我们是您忠实的仆从啊!”
“宋执事!救…”
惊恐绝望的尖叫瞬间爆发!但毫无用处!
只见那几十名药王谷弟子,无论修为高低,身体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猛地离地而起!
他们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眼珠凸出,浑身精血混合着魂魄,化作一道道浓郁的血色洪流,尖叫着被强行抽离,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高台上那枯槁的身影!
“不!!!”宋明远和两名长老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
他们想阻止,但血傀尊者那冰冷的魂火只是淡淡一扫,恐怖的元婴威压便如同山岳般压下,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忠心耿耿的弟子门人,在短短数息之间,化作一具具彻底失去生机的干尸,如同破麻袋般从空中跌落!
吞噬了数十名药王谷弟子精纯的精血和魂魄,血傀尊者那干枯的身躯如同吹气般迅速鼓胀起来!
灰白的头发变得乌黑油亮,紧贴骨骼的皮肤变得饱满光滑,深陷的眼眶充盈,幽绿的魂火被猩红的血光取代!
那张枯槁的脸庞,如同时光倒流,迅速变得年轻、俊美,甚至带着一丝邪异的魅力。
唯有那双眼睛,猩红如血,充满了无尽的暴虐、贪婪与死寂。
短短几个呼吸,一个形如枯槁的干尸,竟变成了一个身着暗金纹路黑袍、面容俊美妖异的中年男子。
其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比刚苏醒时更加恐怖、更加凝实。
赫然已从元婴初期,恢复到了元婴中期!并且还在随着下方大阵不断输送的精血而缓缓攀升。
蝼蚁们…”血傀尊者猩红的嘴唇勾起一抹残忍而满足的弧度,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成为本尊复苏的…贺礼吧!”
他身形未动,只是对着下方大厅,随意地挥了挥手。
轰——!!!
无形的恐怖力量如同天倾!整个大厅的空间仿佛都被挤压、扭曲。
下方幸存的二十多名修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噗!噗!噗!
修为稍弱的练气修士,身体如同充气过度的皮球,瞬间爆裂开来。
血肉横飞!精血魂魄被瞬间抽干!
筑基修士也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口中鲜血狂喷,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仅仅这一挥手,便有近半幸存者化为乌有,剩下的也无不重伤濒死。
“跑——!!!”林锋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强行催动秘法,周身紫光大盛,化作一道紫色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距离最近的一个通道口亡命冲去。
速度之快,甚至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逃!必须逃!面对一个正在快速恢复力量的元婴老魔,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我心中警兆早已攀升到顶点,在林锋嘶吼的瞬间,体内《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
气息收敛如顽石,同时脚下猛地发力,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朝着与林锋不同的另一个通道口急掠而去。
柳烟?此刻自身难保,生死只能由天!
“呵呵…小虫子…”血傀尊者猩红的眼眸扫过四散奔逃的蝼蚁,如同看着挣扎的猎物,带着一丝戏谑。
他并未立刻追击,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嗡!
大厅中央,那巨大的血色晶石瞬间黯淡下去,其中积累的所有精纯血能化作一道粗壮的血色光柱,被他一口吸入腹中!
轰——!!!
一股更加恐怖的威压轰然爆发,血傀尊者的气息瞬间攀升至元婴中期巅峰!
隐隐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他身上的暗金纹路如同活物般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游戏…开始。”他邪魅一笑,身形如同瞬移般消失在高台之上!
下一刻,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从不同的通道口传来。
血傀尊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宫殿各处闪现,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名甚至数名逃亡修士的瞬间干瘪。
他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强,元婴之下,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整个宫殿,彻底化为了他的狩猎场!
第322章 星河剑尊
我亡命奔逃,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碧风刀随时准备斩出,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身后通道中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如同催命符咒,每一次惨叫声响起,都意味着血傀尊者距离自己可能更近一步!
冲出一个布满战斗痕迹的偏殿,前方是通往宫殿外部的一条相对开阔的回廊。
回廊尽头,赫然是那洞开的大门!外面荒石平原的景象隐约可见。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我即将冲出回廊的刹那——
一股极其阴冷、粘稠、带着深渊死寂与不祥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回廊侧面的阴影中弥漫开来,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缠绕上我的感知。
这气息…是黑鸦涧深渊。
是之前逼得我亡命奔逃的那股气息!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身形猛地一滞,如坠冰窟,前有深渊气息堵截,后有血傀尊者追杀,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咦?”
一个极其苍老、仿佛穿透了无尽岁月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耳边响起,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一丝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威严。
“混沌雷源的气息?还有玉珏?小家伙你身上,竟有故人遗泽?”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我的识海深处。
带着一种抚平灵魂躁动的力量,瞬间驱散了那深渊气息带来的不适感,甚至让身后血傀尊者追杀带来的恐怖压力都为之一轻。
我心中骇然!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竟能直接穿透识海?还能感知到混沌雷源和玉珏?!
故人遗泽?指的是玉珏空间内的蓝钻巨卵和那条玉白小蛇?
“没时间解释了!”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老夫乃天剑阁太上长老星河剑尊!
一缕神念寄托于此地深渊节点,只为镇压血傀这魔头最后一丝复生之机!
岂料药王谷小辈竟敢行此逆天之举!”
星河剑尊!天剑阁太上长老!上三宗真正的巨擘!
“血傀吞噬精血,力量正在恢复!一旦他彻底稳固元婴后期,此界生灵涂炭!老夫真身受天地规则所限,无法降临,仅余此缕残念,无力灭魔!”
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然:“小家伙!老夫观你意志坚韧,身负奇缘,更与那故人遗泽有莫大关联!此乃天意!老夫欲借你肉身一用,引动此地残留的周天星辰封魔阵之力,再次镇压此獠!”
借体?!
我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让一个陌生而强大的存在进入自己的身体?
这无异于将性命完全交托!若他心怀歹意。
“放心!老夫仅借灵力通道与星辰感应之能,绝不动你根基神魂!此战之后,无论成败,老夫残留的这缕星辰剑意与感悟,便赠与你,权当酬劳!若你拒绝...”苍老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无奈,“血傀追至,深渊气息反噬,你十死无生!”
轰——!!!
身后通道深处,一股更加恐怖的魔威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伴随着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血傀尊者那充满戏谑与杀意的猩红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阻隔,已然锁定了我。
前方,那深渊气息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蠢蠢欲动!
冰冷的心湖在瞬间做出了决断,与其十死无生,不如搏那一线生机,而且,星河剑尊天剑阁,上三宗的名号,在赵国就是信誉的象征!
“好!”我嘶哑的声音在识海中回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请前辈出手!”
“善!”
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
下一瞬——
嗡!!!
一股浩瀚、磅礴、仿佛蕴含了无尽星河运转至理的恐怖意念,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轰然涌入我的识海!
我的意识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包裹、保护,仿佛置身于一片璀璨的星海之中,旁观着外界的一切。
而我的身体,则在那股浩瀚意念的接管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压制在练气九层巅峰的气息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玉白神光冲天而起,但这光芒之中,却融入了无数细碎、璀璨、如同星辰碎屑般的银白光点。
我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之中,不再是冰冷,而是倒映着旋转的星河,深邃、威严、仿佛能洞穿万古。
一股凌驾于凡俗、带着无上剑道意志与星辰伟力的恐怖气息,从我身上轰然爆发!
“血傀!”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带着斩断因果、破碎虚空的凛冽剑意,从我口中发出,响彻整座宫殿!
“三百年前让你逃得一丝残魂,今日,老夫便彻底了结此孽!”
轰隆——!!!
回廊尽头,血傀尊者那俊美妖异的身影,裹挟着滔天魔威与浓郁的血腥气,如同瞬移般出现。
他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气息大变的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星…星河老鬼?!怎么可能?!!”
轰——!!!
当那苍老威严、带着斩断因果破碎虚空之凛冽剑意的声音从我口中响彻整座宫殿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星辰骤然苏醒,轰然降临!
原本被血傀尊者魔威笼罩、如同炼狱的宫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定海神针。
混乱、恐惧、血腥的气息瞬间被一股浩瀚、磅礴、带着无尽星河运转至理的伟岸力量强行排开!
我的身体,成为了这力量的绝对核心!
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并非凡物,在浩瀚星力的灌注下,表面竟浮现出无数细碎璀璨的星芒纹路,如同将一片微缩的宇宙星河披在了身上。
脸上覆盖的无相面具,此刻也被一层流转的银白星光覆盖,只留下一双深邃如宇宙、倒映着旋转星河的威严眼眸!
气息远超金丹,凌驾于元婴初期,甚至隐隐压制了血傀尊者此刻元婴中期巅峰的恐怖气息。
如同星河倾泻,君临天下!
回廊尽头,血傀尊者俊美妖异的身影刚刚显现,裹挟的滔天魔威与血腥气,在这股浩瀚星威面前,竟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压制、消融。
他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我,脸上的戏谑与杀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星河老鬼?!怎么可能?!!”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掌控,带着一丝惊怒交加的尖啸,“你…你竟然还没死透?!还寄身于这蝼蚁之躯?!”
这声惊呼,如同惊雷,瞬间传遍了宫殿每一个角落!
那些正在亡命奔逃、绝望等死的幸存修士,无论是躲在断壁残垣后瑟瑟发抖的,还是被血傀魔威压得动弹不得的。
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回廊出口那道如同神祇降临般的黑袍身影!
“那…那是谁?!”
“好…好恐怖的气息!比那魔头还强?!”
“黑…黑袍面具…难道是之前…”
“是那位前辈!之前在黑鸦涧救人的前辈!他…他原来是元婴大能?!”
混乱中,有人认出了这身标志性的装束!
第323章 元婴大战
人群中,一道清冷绝伦的身影正扶着受伤的赵虎,与苏小小、柳依依等人藏在一处断裂的金属巨柱后。
正是凌霜华,她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那道散发着浩瀚星威的黑袍身影,冰封般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是他!
那个在黑鸦涧救下她们的神秘人!
那个在涧口以雷霆手段重创楚惊云、又将她累赘般驱离战场的冰冷存在!
那个赠予她玄冰玉髓后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竟然是元婴期大能?!
这惊天逆转带来的震撼,如同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湖!
冰冷坚固的心防,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那黑袍猎猎、星眸深邃的身影,带着无上威严,深深地烙印进了她的心底。一种难以言喻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混杂着震撼、感激、以及一丝…莫名的悸动。
苏小小也捂着小嘴,大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崇拜:“天啊…前辈…前辈原来这么厉害!”
林锋正狼狈地从一堆傀儡残骸中爬出,嘴角还带着血,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哈哈!老子就知道!这老弟…不,这位前辈!藏得够深!够劲!”
“蝼蚁之躯?”我口中发出星河剑尊那苍老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镇压你这等魔孽,何须真身?此子意志坚韧,身负奇缘,正是天意借老夫之手,彻底了结你这祸患!”
话音未落,我右手缓缓抬起,并未持剑,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点!
嗡——!!!
整个宫殿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震荡。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尺许长短、却仿佛蕴含着亿万星辰生灭之力的璀璨星光剑罡,瞬间在指尖凝聚成型。
剑罡周围,空间无声地扭曲、塌陷,形成细微的黑色漩涡!
“周天星斗!破!”
剑罡离指!无声无息!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返璞归真、湮灭一切的恐怖意志!
剑罡所过之处,沿途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被无声地切开一道平滑、深邃、散发着星辰湮灭气息的漆黑轨迹,目标直指血傀尊者。
血傀尊者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这看似微小的一剑,蕴含的力量足以重创甚至灭杀他此刻的状态。
“吼——!”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周身血光大盛。
一只覆盖着暗金魔纹、指甲如同弯刀的巨爪猛地探出,五指张开,掌心瞬间凝聚出一个急速旋转、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血球。
“血海吞星!”
暗红血球带着毁灭性的腐蚀与吞噬之力,狠狠迎向那道璀璨的星光剑罡。
轰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碰撞在回廊入口爆发。
星光与血光疯狂交织、湮灭!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失控的星环,呈球形猛然扩散!
咔嚓!咔嚓嚓!
坚硬的暗金金属墙壁如同酥脆的饼干,瞬间被撕裂、融化、气化!整个宫殿都在剧烈摇晃,穹顶的宝光纹路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光芒散尽。
只见血傀尊者倒退出数十丈,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那只硬撼星光剑罡的魔爪掌心一片焦黑,暗金魔纹都黯淡了不少,他眼中充满了惊怒和忌惮。
而我,依旧立在原地,黑袍星纹流转,气息渊深似海,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指尖,一点星光缓缓散去。
高下立判!
“嘶——!”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幸存修士,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那道黑袍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敬畏与狂热。
“前…前辈神威!!”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瞬间引爆了全场!
“前辈救命啊!”
“前辈!求前辈诛杀此魔!”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找到主心骨的激动,让幸存的修士们纷纷朝着我的方向跪拜、嘶喊,声音充满了虔诚与恳求!
凌霜华扶着赵虎,清冷的眸子也紧紧注视着那道身影,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
原来…他竟强大至此!
之前的一切冰冷与疏离,在此刻这无上威严面前,似乎都有了全新的解读。
那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苏小小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紧紧抓着柳依依的手。
“哼!”血傀尊者抹去嘴角血迹,猩红的眼眸扫过下方那些如同找到救星般狂热的蝼蚁,又看向气息渊深的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险狡诈的光芒。
“星河老鬼!你以为附身一个筑基都不到的小辈,就能奈何得了本尊?!”
他发出刺耳的尖笑:“本尊倒要看看,你这借来的躯体,能支撑多久!又能护住多少蝼蚁!”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一晃,竟不再与我正面硬撼!而是化作一道粘稠浓郁、如同污血般的暗红残影,速度快到了极致,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的目标,赫然是那些分散在宫殿各处、尚未被我庇护到的幸存修士!
“不好!”识海中,我的意识瞬间警醒,“他要吞噬剩下的修士恢复力量!”
“孽障!休走!”星河剑尊掌控的我发出一声怒喝,身形也化作一道璀璨星河流光,紧追而去!速度同样快若惊鸿!
然而,血傀尊者此刻完全放弃了硬拼,只求速度。
他如同鬼魅般在巨大的宫殿中穿梭闪现,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和一道瞬间干瘪的身影。
他的气息,随着每一次吞噬,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攀升。
元婴中期巅峰…元婴后期…元婴后期巅峰!
“我”虽然紧追不舍,但星河剑尊毕竟只是一缕神念借体,操控这具练气巅峰的肉身发挥元婴之力已是逆天,在纯粹的速度上,竟略逊于完全恢复、且身法诡谲的血傀尊者一筹!
“救人!”星河剑尊苍老的声音在我识海中响起,带着决断,“能救多少是多少!绝不能再让他吞噬恢复!”
“明白!”我的意识回应。此刻我们心意相通。
只见我在追击血傀的同时,右手不断朝着下方虚空点出。
每一次点出,都有一道柔和的星光匹练席卷而出,如同精准的星河锁链,瞬间卷住一名或数名陷入绝境的修士!
星光匹练蕴含着强大的空间挪移之力,被卷住的修士只觉眼前一花,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被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瞬间被送出数百丈,直接抛向宫殿洞开的大门之外。
精准地落在荒石平原相对安全的区域!
“是前辈救了我们!”
“快走!离开这里!”
被救出的修士劫后余生,对着宫殿方向遥遥叩拜,然后头也不回地亡命逃离。
救人的速度很快,但血傀吞噬的速度更快。
整个宫殿如同巨大的狩猎场,一边是疯狂猎食恢复的魔头,一边是竭尽全力救人的星尊。
当我的星光匹练卷向一处被巨大金属残骸压住、气息奄奄的玄清宗弟子时,目光猛地瞥见另一侧!
凌霜华!
第324章 大战后遗症
她正扶着几乎昏迷的赵虎,试图躲开一具失控乱撞的傀儡兽。
而血傀尊者那如同污血般的残影,带着狞笑和浓郁的杀意,正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她们头顶。
一只覆盖着暗金魔纹的魔爪,带着撕裂空间的锋锐,狠狠抓向凌霜华的天灵盖。
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霜华!!”苏小小发出绝望的尖叫!
冰冷的杀意瞬间攫住了我的意识几乎是本能地嘶吼:“救她!!”
根本无需我的提醒,星河剑尊的意念早已捕捉到这危急一幕!
“滚开!”
我口中发出一声蕴含星威的怒喝!追击的身形强行扭转。
左掌猛地隔空朝着血傀拍去!一道凝练的星辰掌印瞬间成型,带着镇压寰宇的气势轰向血傀。
同时,右手指尖星光暴涨,一道比之前救人更加凝练、迅疾的星光匹练,如同跨越了空间,瞬间卷住了凌霜华和赵虎的身体!
血傀尊者显然没料到我会为了救两个蝼蚁而强行分心硬撼。
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抓向凌霜华的魔爪不得不转向,狠狠拍在轰来的星辰掌印上。
轰!
能量炸裂!血傀身形微微一滞。
而那道星光匹练,已裹挟着凌霜华和赵虎,如同温柔的星河,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宫殿大门之外的安全区域!
凌霜华只觉一股浩瀚而温和的力量包裹着自己,瞬间脱离了死亡的阴影。
落地瞬间,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穿透混乱的能量流和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宫殿内那道黑袍星纹、正与魔头对峙的伟岸身影上。
四目相对!
隔着遥远的空间,隔着迷离的宝光与混乱的能量。
那双倒映着星河的深邃眼眸,似乎也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冰冷?威严?抑或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那惊鸿一瞥,如同烙铁,狠狠印在了凌霜华清冷的心湖深处。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细微的悸动悄然滋生,让她冰冷的指尖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迅速低下头,扶着昏迷的赵虎,清冷的容颜上看不出表情,唯有那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紧接着,苏小小、柳依依、以及其他幸存的玄清宗弟子,也被一道道星光匹练精准地卷出,抛向安全地带。
当最后一道星光匹练将一名断臂的散修送出宫殿大门后,整个巨大的宫殿内部,除了散落的残骸、干瘪的尸体和依旧在嗡鸣的零星傀儡,活着的生灵,只剩下两道对峙的身影。
血傀尊者悬浮在半空,周身血光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粘稠血浆,翻滚沸腾。
他的气息,赫然已经稳固在了元婴后期巅峰。
俊美妖异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的满足和滔天的杀意!
“哼!老鬼!你倒是慈悲!”血傀尊者舔了舔嘴唇,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我,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可惜,救走了那些蝼蚁,也耗尽了你这具躯壳最后一点潜力吧?现在,只剩下你我!本尊倒要看看,你这借来的力量,还能撑多久!”
他缓缓抬起双手,覆盖全身的暗金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整个宫殿内残留的精血气息、死气、怨念,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地向他汇聚。
一柄完全由粘稠血浆和森森白骨凝聚而成的巨大魔刃,在他手中缓缓成型。
魔刃之上,无数扭曲的怨魂面孔在无声哀嚎。
“今日,本尊便以这满殿亡魂为祭,先斩你这缕残念,再屠尽此界生灵,以报当年之仇!”
恐怖的魔威,如同灭世海啸,轰然压向我!
星河剑尊掌控的我,缓缓挺直了身躯。黑袍上的星纹流转到了极致,仿佛有亿万星辰在衣袍间生灭。
那双倒映星河的眸子,平静地看着气息滔天的血傀,苍老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然的叹息,响彻在寂静的宫殿:
“孽障,执迷不悟。既如此,那便彻底归于星尘吧。”
我右手缓缓抬起,这一次,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仿佛托起了整片星空。
嗡——!!!
宫殿穹顶之上,那原本流转宝光的玄奥纹路,骤然亮起了无数璀璨的星辰光点。
磅礴浩瀚的星辰之力穿透宫殿壁垒,如同九天银河倒泻,疯狂地朝着我的掌心汇聚!
一柄完全由纯粹星光凝聚、剑身流淌着星河漩涡、剑锋仿佛能切割时空的星辰巨剑,在我掌中缓缓浮现。
剑未动,其散发出的无上剑意,已让整个宫殿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血傀尊者悬浮于空,周身血光翻腾如沸海,粘稠的血浆与森森白骨凝聚的巨魔刃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怨毒与毁灭气息。
他俊美妖异的脸上尽是狰狞与狂傲,元婴后期巅峰的魔威如同实质的海啸,疯狂冲击着整座宫殿,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老鬼!受死!”
血傀一声尖啸,手中魔刃悍然斩落。
没有花巧,只有最纯粹的毁灭。
一道横亘天地的暗红血河凭空出现,血河中无数扭曲的怨魂面孔无声哀嚎,裹挟着腐蚀万物、吞噬生机的恐怖力量,撕裂空间,朝着我奔腾咆哮而来。
所过之处,宫殿残骸无声消融,连光都被吞噬。
面对这灭世般的血河,我掌中那柄流淌着星河漩涡的星辰巨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周天星斗!御!”
苍老威严的声音带着决绝。
星辰巨剑并未斩出,而是瞬间解体,化作亿万道凝练的星辰剑气,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在我身前交织、旋转,瞬间构筑成一面覆盖整个视野的、巨大无朋的周天星辰剑图。
剑图之上,无数星辰光点明灭生辉,勾勒出玄奥莫测的星轨,散发出坚不可摧、隔绝万法的浩瀚伟力!
轰隆隆隆——!!!
暗红血河狠狠撞在星辰剑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至强力量最本质的湮灭与消磨。
嗤嗤嗤——!
血河中的怨魂面孔撞上星辰剑气,如同冰雪遇骄阳,发出凄厉的无声尖叫,瞬间被净化、湮灭。
粘稠污秽的血光疯狂侵蚀着星辰剑图的边缘,试图将其腐蚀穿透。
而星辰剑图则如同运转的宇宙磨盘,亿万剑气生生不息,不断绞杀、净化着涌来的污血与怨力!
整个宫殿成了光与暗、生与灭的终极战场。
刺目的血光与璀璨的星光疯狂交织、对冲,形成一片混沌的能量风暴。
空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露出漆黑的虚空裂痕,宫殿本身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巨大的金属穹顶和墙壁开始大块大块地崩裂、坠落。
“哼!负隅顽抗!”血傀尊者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双手猛地合十。
“万魂血祭!助我破星!”
嗡——!!!
宫殿内所有残留的干尸、尚未散尽的精血怨念,如同受到最恶毒的召唤,瞬间化作一道道浓郁的血色洪流,尖叫着汇入那暗红血河之中。
血河的力量瞬间暴涨数倍!体积膨胀,怨魂嘶吼震天动地,冲击力骤然提升。
咔嚓!咔嚓嚓!
星辰剑图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边缘处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亿万星辰剑气被污血怨力疯狂消耗,光芒开始变得黯淡。
掌控剑图的我,身体剧烈颤抖,黑袍下的皮肤开始崩裂,渗出带着星辉的鲜血。
第325章 此行收获
练气巅峰的肉身,强行承载元婴后期的伟力,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每一次对撞,都如同亿万根钢针在穿刺神魂与肉身。
识海中,我的意识如同置身于能量风暴的中心,承受着撕裂般的剧痛,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正在飞速走向毁灭。
星河剑尊的意志如同磐石,死死支撑着剑图,但那苍老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
“老鬼!你的时间不多了!这具蝼蚁之躯,还能撑几息?!”血傀尊者狂笑,魔威滔天,步步紧逼!
“孽障!休得猖狂!”星河剑尊怒喝,眼中星河倒转,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芒。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道蕴含着精纯星力和本命神魂气息的金色血液喷在即将崩溃的星辰剑图核心!
“以吾残念为引!周天星辰——封魔阵!启!!!”
轰——!!!!!!!
整个宫殿,不,是整个遗迹空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超新星。
宫殿穹顶、四壁、乃至地底深处,所有残留的、被岁月尘封的古老符文,瞬间被点亮。
不再是瑰丽的宝光,而是纯粹的、冰冷的、蕴含着无上封镇意志的星辰银辉!
无数道粗大的银色光柱,无视空间阻隔,从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冲天而起,穿透残破的穹顶,刺入外界的虚空。
荒石平原上空,原本灰暗的天空,瞬间被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河投影所覆盖,白日星现。
磅礴到无法想象的星辰之力,如同受到帝王的召唤,自九天之上,自无尽虚空,疯狂地朝着宫殿内部汇聚,目标,正是那柄即将崩溃的星辰剑图。
剑图吸收了这无穷无尽的星辰伟力,瞬间光芒万丈。
体积疯狂膨胀,瞬息间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星图。
其上的裂痕瞬间弥合,亿万星辰剑气凝练如实质,化作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星辰锁链。
锁链之上,古老的封魔符文流转,散发出令诸邪退避、万魔俯首的终极镇压之力。
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咆哮奔腾的暗红血河,如同被冻结的岩浆,瞬间凝固。
其中的怨魂面孔发出惊恐到极致的无声尖叫,被星辰锁链穿透、钉死在虚空。
血傀尊者那滔天的魔威,如同遇到了克星中的克星,被浩瀚的星辰封魔之力死死压制。
他俊美的脸庞瞬间扭曲,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久违的恐惧。
“周天星辰封魔阵?!不可能!这阵法早已残缺!你如何能引动?!”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疯狂催动魔元,试图挣脱那无处不在的星辰锁链。
“残缺?镇压你这魔孽,足矣!”星河剑尊的声音带着一丝耗尽一切的疲惫,却无比坚定。
“封!”
巨大的星辰剑图轰然压下,亿万星辰锁链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瞬间将血傀尊者连同他那柄巨大的魔刃,死死捆缚在核心。
嗤嗤嗤——!!!
星辰锁链与血傀护体魔光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湮灭声。
魔光迅速黯淡,锁链深深勒入他的魔躯,他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魔元疯狂燃烧,暗金魔纹爆发出最后的抵抗光芒。
“给本尊——破!!!”
血傀尊者发出濒死的怒吼,全身魔纹如同燃烧的烙铁,骤然亮到极致。
一股毁天灭地的自毁波动从他体内爆发。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星辰剑图核心炸开!
暗红与银白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猛烈百倍。
整个巨大的宫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沙堡,从内部开始寸寸瓦解、崩碎、气化。
荒石平原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星辰剑图在爆炸中剧烈震荡,亿万锁链寸寸断裂!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一道粘稠浓郁、散发着浓郁血腥和怨毒气息的暗红血光,如同一条濒死的毒蛇,趁着剑图震荡、锁链断裂的瞬间,从那毁灭的中心猛地激射而出。
速度快到超越了极限,瞬间穿透了残破的宫殿壁垒,消失在遗迹深处茫茫的古林之中。
血遁,血傀尊者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甚至舍弃了部分本源魔躯,才在周天星辰封魔阵彻底合拢前,逃得一丝残魂。
光芒散尽。
原地只剩下一个直径超过千丈、深不见底的恐怖巨坑,原本悬浮的宫殿彻底消失,连残骸都被那终极对撞的能量彻底湮灭。
巨坑边缘,一道黑袍身影孤零零地悬浮着。
正是我。
但此刻,我身上的星纹已然黯淡消失,黑袍破碎不堪。脸上的无相面具布满了裂痕,最终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露出了面具下那张因承受过度力量而布满裂痕、苍白如纸、七窍流血的脸庞。
那双倒映星河的深邃眼眸,此刻光芒尽散,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即将消散的虚无。
“咳…”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金色血液从口中涌出。身体如同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从空中无力地坠落。
砰!
重重摔在巨坑边缘滚烫的焦土之上。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已粉碎,每一条经脉都已寸断,丹田气海一片死寂,神基核心黯淡无光,
连识海都布满了裂痕,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飞速流逝,濒死,真正的濒死之境。
星河剑尊那缕残存的意念,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我残破的识海中摇曳。
“小家伙,你做得很好。”苍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漠然,“血傀受此重创,魔魂残破百年内难以恢复,此界暂安。”
“答应你的剑意感悟便赠与你。”
一道微弱却无比精纯、蕴含着浩瀚星河运转至理与无上剑道意志的星光,如同最后的火种,没入我残破识海深处,化作一幅缓缓旋转的星辰剑图虚影,烙印其中。
“至于你肉身根基已毁,神基濒碎生机断绝。”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能否活下来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话音落下,那缕守护了我意识、也几乎榨干了我生机的浩瀚意念,如同青烟般彻底消散在残破的识海中。
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
带着重创血傀的功绩,留下了承诺的剑意,然后漠然地离开了这具即将崩溃的残躯。
仿佛丢弃一件完成了使命、再无价值的工具。
冰冷的绝望伴随着无边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我残存的意识。
造化?这具身体,经脉寸断,丹田破碎,神基濒临崩溃,生机飞速流逝还能有什么造化?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死亡的冰冷触手已经扼住了咽喉。
不甘!
无尽的愤怒与不甘在灵魂深处咆哮!
药王谷的阴谋,血傀的肆虐,星河剑尊的利用与漠视。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绝不!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的火山,在绝望的深渊中轰然爆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即将沉寂的意识。
生生造化丹!
楚惊云储物袋中,那颗逆天的保命神丹!
几乎是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残存的意念如同濒死的野兽,狠狠刺向腰间深褐色的储物袋。
嗡!
储物袋光芒一闪!
一个通体碧绿、氤氲着翠绿霞光的玉瓶瞬间出现在我血肉模糊的手中!
第326章 冲击筑基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拔掉瓶塞。
五指用尽最后力气狠狠一捏。
玉瓶连同里面的丹药瞬间化为齑粉!
那颗龙眼大小、蕴含着磅礴到难以想象生命本源之力的生生造化丹,混合着玉瓶碎片,被我连同滚烫的泥土和鲜血,一同塞入了口中。
丹药入口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宇宙初开、创世洪流般的磅礴生机,瞬间在濒死的躯体内炸开。
浩瀚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又如宇宙初开的生命洪流席卷八荒。
生生造化丹的药力,在入口的瞬间,便化作最狂暴、最精纯的生命本源。
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无视了所有破碎的经脉、坍塌的丹田、濒临崩溃的神基,蛮横无比地冲入四肢百骸,每一个濒死的细胞!
“呃啊——!”
残破的躯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废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的痛苦瞬间超越了濒死的麻木,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刀在体内疯狂搅动、重塑。
断裂的骨骼被强行接续、粉碎的骨渣被新生骨质取代、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寸寸断裂。
如同破布般的经脉,被翠绿色的生命洪流强行贯通、冲刷、滋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连接、拓宽、变得比之前更加坚韧。
破碎的丹田气海,在这股创世般的生机冲击下,如同干涸的大地迎来甘霖,死寂的漩涡重新开始旋转,贪婪地吞噬着精纯的生命能量,变得更加稳固、深邃!
最核心处,那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玉白暗金神基核心,如同蒙尘的明珠被圣泉洗涤。
翠绿的生命本源疯狂涌入,强行弥合着裂痕,滋养着本源,其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厚重。
一丝混沌雷源的气息也在这磅礴生机的滋养下,如同沉睡的幼兽,发出了微弱的悸动。
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如同被一次次打碎,又一次次重塑!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是浴火重生的磅礴生机在奔涌!
巨坑边缘,那具残破焦黑的身躯被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翠绿色光茧彻底包裹。
光茧如同心脏般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更加澎湃的生命气息,将周围的焦土都染上了一层新绿。
破碎的黑袍被新生的血肉撑开,焦黑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下方如同婴儿般白皙、却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新生肌体!
时间在痛苦与新生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翠绿色的光茧缓缓黯淡、收敛,最终彻底没入那具新生的躯体之中。
焦土之上,一个身影缓缓坐起。
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皮肤白皙如玉,却隐隐流转着玉白神光与一丝微不可察的翠绿生机。
原本布满裂痕的脸庞此刻光洁如新,五官轮廓依旧,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历经生死磨砺后的冰冷与深邃,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轨迹。
体内,原本枯竭的灵力早已恢复,并且变得前所未有的雄浑、凝练。
如同奔涌的大江在拓宽加固后的河道中咆哮!练气九层巅峰的壁垒在生生造化丹的恐怖药力和生死磨砺下,如同薄纸般被彻底冲破。
练气巅峰!
距离筑基,仅剩一步之遥。
灵力总量和精纯度,远超同阶数倍,经脉坚韧宽阔,丹田气海稳固深邃,神基核心更是被淬炼得如同琉璃宝玉,玉白暗金的光泽下隐隐有星辉流转,那是星河剑意烙印的痕迹。
不仅如此,识海之中,那幅缓缓旋转的星辰剑图虚影清晰无比。
虽然此刻无法参悟其万一,但那浩瀚的剑道至理、星河运转的玄奥,如同一颗种子深深埋下,只待日后生根发芽。
而亲身经历、甚至旁观了元婴大能的终极对决,那种对力量本质、天地法则的直观感受,更是无法估量的财富。
这为未来的元婴之路,打下了一缕难以想象的根基!
收获巨大!但代价同样惨重!
最大的底牌——生生造化丹,就此消耗,这可是能断肢重生、逆转生死的逆天神药。
“星河剑尊…”我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生机,冰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
感激他赠予的剑意和最后的重创血傀?
有。
但更多的,是刻骨的冰冷与警惕!他的漠视,他的利用,将濒死的我如同弃子般丢弃…
若非生生造化丹,此刻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这份因果,我记下了。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破空声。
显然,宫殿毁灭的巨大动静和之前被送出的修士,引来了遗迹中其他幸存者和后续赶来的修士。
此地不宜久留!
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备用的普通青衫穿上,再拿出一张新的无相面具覆在脸上,收敛起练气巅峰的气息,压制到练气八层左右。
做完这一切,我如同鬼魅般融入巨坑边缘的阴影,朝着人声相反的方向潜行而去。
绕了一个大圈,避开那些朝着巨坑方向蜂拥而去、充满震惊与探寻目光的人群,我悄然混入了一队正心有余悸、议论纷纷、准备撤离遗迹的修士队伍中。
“天啊…那宫殿…直接没了?那么大个坑!”
“太可怕了!那血光…那星光…绝对是元婴大能在拼命!”
“听说最后是那位黑袍面具的前辈赢了?把魔头打跑了?”
“肯定是前辈赢了!不然我们哪能活命?可惜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
“药王谷这帮畜生!竟然想复活血傀老魔!回去一定要禀报宗门,灭了他们!”
听着周围的议论,感受着那些提到黑袍面具前辈时充满敬畏的目光,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很快,随着人流,我顺利地穿过了遗迹入口那扭曲的空间漩涡,重新回到了坠星谷外围。
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阳光洒落,驱散了遗迹中带来的阴霾与血腥。
劫后余生的修士们纷纷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或是抱头痛哭,或是庆幸不已。
我站在人群边缘,目光扫过。
看到了被同门簇拥着、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的凌霜华,她正指挥着弟子救治伤员,
清冷的眸光偶尔扫过人群,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也看到了苏小小、柳依依她们劫后余生、抱在一起的画面。
没有停留,也没有告别。
转身,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嚣的人群,身影迅速没入坠星谷外围茂密的古林之中。
目标明确——筑基!
此行收获巨大:
修为:?练气巅峰,根基雄浑无比,远超同阶。
资源:?楚惊云储物袋中大量灵石、丹药、紫绶玄鳞袍、神秘黑匣、以及凝玉洗髓草这味筑基主药!
感悟:?星河剑意烙印、元婴级战斗的直观体悟、生死磨砺带来的意志蜕变。
隐患:?星河剑尊的因果、血傀尊者未死、药王谷的阴谋暴露。
当务之急,是利用凝玉洗髓草和这段时间的积累,寻一处绝对安全之地,冲击筑基之境!
第327章 离开古树遗迹
青衫拂过坠星谷外围沾着晨露的蕨类,无相面具隔绝了林间湿润的微凉。
身后,劫后余生的喧嚣与劫掠遗迹的纷争被茂密的古林层层阻隔,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背景杂音。
我脚步不停,身形在参天古木的阴影与嶙峋怪石的缝隙间无声穿梭,快如鬼魅。
每一次足尖点地,新生的、蕴含着磅礴力量与翠绿生机的肌体便爆发出远超练气巅峰的韧性,将地面踏出浅坑,却又在尘土微扬前掠向下一个落点。
体内,奔涌的灵力如同拓宽加固后的江河,在坚韧宽阔的经脉中呼啸奔腾,发出低沉而稳定的轰鸣。
丹田气海深邃稳固,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悬浮其中,光芒内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凝练厚重。
其上流转的星辉,是星河剑意烙印的冰冷痕迹,也铭刻着被当作弃子利用的漠然。
识海中,那幅缓缓旋转的星辰剑图虚影深邃莫测,每一次转动都隐隐牵动着对天地灵气更深层次的感知,那是元婴之战的馈赠,亦是未来道路的基石。
痛楚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胀感,一种亟待宣泄、亟待攀登的冲动。
练气巅峰的壁垒在生死之间、在生生造化丹的逆天伟力下,已如薄纸般捅破。
筑基,近在咫尺!那是生命层次的第一次真正跃迁,是摆脱底层蝼蚁身份、掌握自身命运的第一步。
目标清晰无比——玄清宗。
那里是暂时的巢穴,是资源与信息的节点,也是消化此行所得、冲击筑基的最佳避风港。
一路无话,刻意避开人烟稠密之地。数日后,玄清宗那熟悉的山门轮廓在层峦叠嶂中显现。
云雾缭绕的群山,飞泻的灵瀑,星罗棋布的殿宇楼阁,依旧透着仙家气象。
只是此刻落入眼中,却少了初来时的茫然,多了几分冰冷的审视。
这仙气之下,同样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在无声运转。
出示身份玉牌,守卫弟子例行公事般查验。无相面具下,我的气息被稳稳压制在练气八层,
灵力波动平稳,毫不起眼。
顺利穿过护山大阵的光幕,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涤荡着旅途沾染的尘埃,却涤不净心头的冷意。
回到偏僻的弟子居所,石门落下,隔绝内外。
简陋的石室内,只有一榻一蒲团,别无长物。
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心神彻底沉入体内。
首要之事,并非修炼,而是梳理与巩固。
意念如刀,细细检视着每一寸新生的经脉、每一缕凝练的灵力、每一分被星辰剑意与生死感悟淬炼过的神魂。
生生造化丹的药力已完美融入根基,不留隐患,反而将潜力推向了更高处。
神基核心上的星辉与玉白暗金光华交融,混沌雷源的气息蛰伏在最深处,如同沉睡的幼龙,等待着唤醒的契机。
楚惊云的储物袋被取出,意念探入。
哗啦——
光芒闪烁,小山般的灵石堆出现在石室角落,下品为主,夹杂着数百颗中品灵石,浓郁的灵气瞬间让室内浓度提升。
瓶瓶罐罐滚落一旁,多是疗伤、回气的丹药,品阶在练气期算是不错,但此刻对我而言已非急需。
一件折叠整齐、流淌着淡紫色光晕、表面覆盖着细密玄奥鳞纹的长袍——紫绶玄鳞袍,入手冰凉坚韧,隐有防御灵光自行流转。
这至少是筑基期才能发挥威力的护身法袍,价值不菲。
最后,是那方通体漆黑、隔绝一切神识探查的神秘黑匣,以及静静躺在玉盒中、散发着温润玉泽与沁人清香的凝玉洗髓草。
目光在凝玉洗髓草上停留最久。
筑基三味主药之一,最关键的洗髓凝神之物,已然在手!
“两味主药。”指尖拂过冰冷的玉盒,无相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冰,“只差一味了。”
筑基丹,并非只能由宗门赐予。
若有足够材料,亦可请高阶丹师出手炼制,或自行尝试。
如今主药得其二,只缺那最后的引子——雷击木心,或同等级蕴含精纯雷霆生机的天材地宝。
宗门,是获取此物最可能的途径。
翌日,天色微熹。
我换上另一套普通青衫,收敛气息,踏出石室。
目标明确——善功堂。
这是宗门内弟子交接任务、换取资源的核心之地。
善功堂位于外门主峰半山腰,殿宇恢弘,人流不息。
巨大的玉璧占据了一整面墙壁,上面流光闪烁,密密麻麻滚动着各种宗门任务:
“丙级任务:?清理碧波潭外围滋生的铁线水蛭,每条十贡献点…”
“乙级任务:?护送丹霞峰弟子前往黑风岭采集火云草,需练气后期三人,贡献点各三百…”
“甲级任务:?查明落霞涧低阶弟子失踪原因,疑有邪祟,需筑基期带队,贡献点一千起…”
任务等级从最低的丁级到最高的甲级,难度与贡献点天差地别。
殿内设有数个巨大的柜台,有执事弟子负责登记、发放任务奖励和兑换物品。
我径直走向其中一个负责材料兑换的柜台。
柜台后是一位面容刻板的中年执事,修为在练气九层左右。
“这位师兄,我想兑换一份雷击木心。”声音透过无相面具传出,平稳无波。
中年执事眼皮都没抬,手指在面前一块玉板上划动几下,冷冰冰道:“雷击木心,三阶灵材,蕴含天雷生机,可入筑基丹方。库房有存一份,需一万八千宗门贡献点。”
一万八千!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这数字依旧让面具下的眉头微蹙。
寻常练气弟子,完成一个乙级任务不过数百贡献点,甲级任务虽高,但风险极大且多需筑基期参与。
攒够一万八千点,对练气弟子而言,近乎天方夜谭。
“可用灵石或其他宝物抵扣?”我沉声问道。
执事这才抬眼瞥了我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宗门贡献点是硬通货。灵石?除非是上品灵石,否则兑换比例极低。宝物?需经长老鉴定,按价值折算贡献点,通常也远低于市价。想换雷击木心,老老实实攒贡献点吧,或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官方化的漠然,“对宗门有突出贡献者,经长老会特批,可酌情赐予。”
突出贡献?
无非是献上重宝、立下大功、或为宗门牺牲。
条条都是险路。
冰冷的现实如同兜头冷水。
宗门体系严密,贡献点是维系其运转的基石,也是控制底层弟子、筛选资源享有者的枷锁。想靠灵石或普通宝物捷径获取核心资源,难如登天。
“知道了。”我并未多言,转身离开柜台。
那执事漠然的目光在我背影上停留一瞬,便又低头忙碌。
殿内喧嚣依旧,领取任务的兴奋,兑换资源的喜悦,抱怨贡献点难赚的牢骚,汇成一股洪流。
我站在人流边缘,无相面具隔绝了表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更深的寒意。
贡献点?任务?
太慢了。
血傀未死,星河因果未了,药王谷的阴影仍在。
筑基迫在眉睫,我没有时间耗在那些低效的宗门任务上。
必须另寻他途。
第328章 修士交流大会
接下来的两日,我并未闭关苦修,而是在宗门内外门区域低调走动。
没有贸然去找林锋或凌霜华等人。
遗迹之事风波未平,药王谷的阴谋暴露必然引发震动,此时与他们接触,容易引人注目。
况且,以我如今练气巅峰却刻意压制的气息,在他们眼中,或许还是那个需要照拂的师弟。
我混迹于茶楼酒肆、任务布告栏前、甚至是一些低阶弟子的私下小聚角落。
神识被压制在练气八层水准,却敏锐地捕捉着流动的信息碎片。
“…听说了吗?药王谷这次捅破天了!遗迹里居然想复活血傀老魔!”
“何止听说!执法殿的师叔们前日都出动了,据说直奔药王谷山门问罪去了!”
“啧啧,真是找死啊!那位最后出手的黑袍前辈,简直是神人!可惜不知是哪位隐世高人…”
“高人?我看未必,说不定就是哪位峰主长老秘密出手…”
“嘘!慎言!不过,药王谷这次怕是要大出血了…”
关于遗迹的议论沸沸扬扬,焦点集中在药王谷的罪行和神秘黑袍前辈身上。
关于我这个练气弟子的存在,仿佛被刻意忽略或淹没在更宏大的叙事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更多的信息是关于资源获取和近期动态。
“…贡献点太难攒了!看中一柄上品飞剑,要五千点!得做多少任务?”
“不如去万宝会碰碰运气?下月初八,就在山下的清河坊。”
“万宝会?鱼龙混杂,骗子不少,好东西也贵得离谱…”
“贵是贵,但总归有机会淘换到宗门里换不到的东西。听说这次规模不小,临近几个坊市的散修和小家族都会来,说不定就有你需要的雷击木心碎片呢?”
“碎片?那有什么用!我要整块的!”
万宝会?清河坊?下月初八?雷击木心?
几个关键词瞬间被捕捉。
这万宝会听起来像是一个大型的修士自发组织的交易集会。
虽然鱼龙混杂,风险不小,但比起按部就班攒贡献点,这里无疑是获取雷击木心这类稀缺资源更快捷、也更可能的渠道!
时间紧迫,下月初八,就在十日后。
目标确定,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议论的人群。
翌日清晨,一道青衫身影离开了玄清宗山门,再次没入莽莽群山。
这一次,我的目的地是山下的清河坊。
没有御器飞行,仅凭强横的肉身和精妙的步法在山林间疾驰。
速度控制在合理范围,却比寻常练气后期弟子赶路快了数倍。
离开宗门势力覆盖的核心区域,山势渐缓,人烟开始出现。
翻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广阔的平原铺展开来,阡陌纵横,村落星罗棋布。
一条宽阔的大河如玉带般蜿蜒流淌,滋养着两岸沃土。
那便是清河,依河而建的巨大城镇轮廓,便是此行目的地——清河坊。
踏入平原,便踏入了凡尘。
官道上,尘土飞扬。
牛车吱呀,载着沉重的粮袋或柴禾,挑夫佝偻着背,担子压弯了腰,衣衫褴褛的流民拖家带口,眼神麻木。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泥土灰尘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与玄清宗山门内的灵气氤氲、仙鹤清鸣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沉重、浑浊,充满了为生存挣扎的疲惫。
我的出现,并未刻意隐藏修士气息,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
“仙…仙师!是仙师大人!”路边一个赶着牛车的老农最先发现,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彩,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尘土里,额头深深触地,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仙师路过!快跪拜!莫要冲撞了仙师!”旁边田埂上劳作的农人纷纷丢下农具,惶恐地跪倒一片,头埋得低低,不敢直视。
官道上瞬间空出一片,所有行人车马都慌忙避让到路边,匍匐在地,连孩童都被大人死死按着头。
敬畏、狂热、恐惧的情绪混杂在尘土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凡人心头。
我脚步未停,青衫拂过跪拜的人群边缘,无相面具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沾满泥土的脊背、粗糙皲裂的手掌、浑浊眼底深处的卑微与渴望。
他们视我为云端之上的存在,祈求一丝怜悯或赐福。
殊不知,在真正的修士眼中,在血傀尊者、星河剑尊那般存在看来,我们与这些跪拜的凡人,又有何本质区别?不过是更大一些、有些许利用价值的蝼蚁罢了。
药王谷弟子被血傀尊者当作血食吞噬时,宋明远的绝望嘶吼犹在耳畔,星河剑尊漠然抽离意念,弃濒死躯体如敝履的场景历历在目。
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挣脱这蝼蚁的宿命,才能掌控自身的生死,才能俯视而非被俯视!
变强的决心,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铁,在目睹这凡尘蝼蚁相的瞬间,淬炼得更加冰冷、更加坚硬、更加不可动摇。
脚下的步伐,似乎也快了一分。
一路行来,此类情景不断上演。
有富户试图奉上金银财帛孝敬仙师,被我无视。
有父母抱着病弱孩童拦路哭求仙丹救命,我身影一晃已掠过。
更有甚者,一队鲜衣怒马的修士纵马狂奔,肆意张扬着练气期的威压,将躲避不及的凡人商队冲得人仰马翻,货物散落一地,引来一片哭嚎,他们却只留下嚣张的狂笑扬长而去。
修士视凡人如草芥,高阶修士视低阶修士如蝼蚁,这,便是此世法则。
数日奔波,风尘仆仆。
当夕阳将清河坊高大的城墙染成一片金红时,我终于抵达。
坊市入口人流如织,车马喧嚣。
修士的比例明显增高,练气期为主,间或有筑基期修士的气息隐现。
守卫是坊市雇佣的修士,检查着入城者的身份和携带物品,态度虽不算恭敬,却也按规矩办事。
缴纳了入城的灵石费用,踏入坊市。
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
宽阔的青石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
丹药铺、法器阁、符箓店、材料行、酒楼、客栈…应有尽有。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灵兽嘶鸣声、炼器打铁的叮当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与欲望的坊市交响。
空气中混杂着丹药的清香、灵兽的腥臊、食物的油烟、还有修士身上散发的各种驳杂灵气。
街道上,修士们形色匆匆,或独自沉吟,或结伴而行,或为一块矿石与摊主争得面红耳赤。
这便是修士的尘世,虽在凡城之中,却自成一界,以灵石为血肉,以修为为筋骨。
距离万宝会正式开启还有一日。
我需要找个地方落脚,并提前熟悉环境。
沿着主街前行,目光扫过两侧摊位和店铺,留意着可能出现的材料信息。
行至一处相对宽敞的十字街口,人流稍缓。
忽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和带着哭腔的哀求传入耳中,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仙师大人…求求您…再便宜些吧…我家囡囡真的等不得了…”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气息微弱、脸色青灰的小女孩,跪在一个摊位前,对着摊主连连磕头。
第329章 雷击木
那摊位很小,就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
上面零星摆着几株品相普通的低阶灵草和一些晒干的草药根茎。
摊主是一个年轻修士,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修为只有练气三层,气息虚浮不稳,显然根基浅薄。
他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灰色布袍,洗得发白,袖口还有磨损。
面容清秀,甚至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怯懦?
此刻,他面对妇人的哀求,显得手足无措,清秀的脸上涨得通红,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妇人绝望的眼睛。
他紧紧攥着手里一株叶片碧绿、边缘微卷、散发着微弱清凉气息的草药——净元草,一阶灵草,有清肺化痰、微弱滋养之效,对凡俗的肺痨之症有些效果,但对真正的修士伤势几无用。
“大娘,这净元草是我在在落霞山采了三天,差点摔下山崖才采到的。”年轻修士的声音又细又小,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窘迫。
“三…三块下品灵石,真的不能再少了,我也需要灵石买丹药,我娘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垂越低,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那妇人闻言,绝望的哭声更大了,引来周围一些凡人和低阶修士的侧目,指指点点。
年轻修士的头垂得更低,身体微微瑟缩,攥着净元草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那份怯懦和窘迫,在这弱肉强食的修士世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刺眼。
我脚步微顿,无相面具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那株净元草,扫过年轻修士苍白窘迫的脸。
扫过他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有些年头的灰白色小玉坠,玉坠边缘,一道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焦黑雷纹痕迹,悄然映入眼帘。
雷纹?
心中微动,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极其隐蔽地探向那玉坠。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丝精纯雷霆灼烧后残留的生机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从那焦黑的雷纹处,极其隐晦地逸散出来。
这气息与典籍中描述的雷击木残留的生机,竟有几分相似!
十字街口的喧嚣似乎短暂地凝固了一瞬。
妇人绝望的哭泣,年轻修士窘迫的颤抖,与周围修士漠然或看热闹的目光形成刺眼的对比。
我脚步未停,径直走到那简陋的摊位前。
身形未动,一股无形的、精准控制到练气八层顶峰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将妇人凄厉的哭嚎和年轻修士窘迫的辩解压了下去。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凡人噤若寒蝉,低阶修士则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突然介入、气息凝练、带着无相面具的神秘人。
年轻修士猛地抬头,清秀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恐。
他攥着那株净元草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握不住。
他以为我的威压是针对他,是嫌他扰了清净。
无相面具下,我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他,落在那气息奄奄的小女孩脸上。
肺痨之症,凡人绝症,对修士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却又因微不足道而常被忽视。
“此草,无用。”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冰冷而平淡,如同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年轻修士浑身一颤,脸色更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
我没有看他,指尖在腰间储物袋一抹,一株通体灰白、叶片细长、散发着微弱土腥气的草药出现在手中。
石苓根,一阶灵草,药性温吞,对修士几无价值,但固本培元,对凡人的肺痨顽疾却比净元草效果强上数倍。
“拿去。”我将石苓根抛向那还在发愣的妇人。
妇人下意识接住,茫然地看着手中从未见过的草药,又看看我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绝望。
她抱着孩子,对着我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谢仙师大恩!谢仙师救命大恩!囡囡有救了!有救了!”
她语无伦次,抱着孩子,连滚爬爬地挤出人群,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围观者一片寂静。
有人不解,有人嗤笑这仙师的多管闲事,也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但对凡人施以如此重恩,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着实罕见。
年轻修士陈松彻底呆住了,他看着妇人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我,清秀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
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他手中的净元草,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前…前辈…”他声音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一丝感激,对着我深深一揖,腰几乎弯到了膝盖,“多谢前辈解围!晚辈陈松,感激不尽!”
他的态度恭敬到了极点,身体因为紧张和修为的差距而微微颤抖,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折的幼苗。
我没有回应他的感激,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精准地落在他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灰白玉坠上。
“玉坠,给我看看。”
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松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捂住了腰间的玉坠,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警惕和犹豫。
这玉坠是他爹留下的唯一念想,虽然不值钱,但眼前这位前辈修为深不可测,万一。
然而,对上无相面具后那双毫无波澜、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他心中那点微弱的抵抗瞬间冰消瓦解。
对方刚刚才救了他,若真要强取,他这练气三层的修为,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是…是…”他声音发颤,带着一丝不舍,但还是颤抖着解下那枚带着温润体温的灰白玉坠,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玉坠。
入手温润,材质普通,就是凡间稍好点的玉石。
但指尖触及那道细微焦黑雷纹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雷霆灼烧后残留的生机气息,如同被唤醒的静电,轻轻刺激着指尖的皮肤。
神识再度凝聚,如同无形的手术刀,细细剖析。
气息没错,确是雷击残留,而且这股生机的本质,带着一丝心之韵味,是核心处才有的精粹。
可惜,量太少了,如同风中残烛,仅存一缕印记,根本无法用来炼制筑基丹这等需要磅礴雷霆生机的主药。
“材质普通,雷纹微弱,生机几近于无。”
我淡淡开口,将玉坠递还给紧张得几乎窒息的陈松,“达不到灵材标准。”
陈松手忙脚乱地接过玉坠,紧紧攥在手心,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这玉坠本就不是什么宝贝。
“是…是的,前辈慧眼。这就是晚辈爹…亲手打磨给晚辈的护身符…”
他低声解释,声音带着追忆的悲伤。
护身符?我心中微动。
凡人打磨?那这道蕴含微弱雷击木心气息的雷纹,从何而来?除非…
“你爹在何处寻得此玉料?”我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引导。
陈松不疑有他,老实回答:“是爹年轻时,在落霞山脉深处一处叫雷殛崖的地方捡到的。他说那地方很邪门,常年阴云密布,时有落雷,地上散落着很多被雷劈过的石头,这玉就是其中一块…”
雷殛崖!落雷之地!散落雷击石!
关键信息瞬间串联!此地极可能存在真正的、成型的雷击木!
第330章 多管闲事
就在我准备追问雷殛崖具体方位时,陈松却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怯懦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希冀的光芒,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尖锐颤抖:
“前…前辈!您…您是不是在寻找…雷击心木?!”
轰!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在我识海炸响。
一个练气三层、怯懦卑微的底层修士,竟能准确说出炼制筑基丹三大主药之一、极其罕见珍贵的雷击心木的名字?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骤然一凝,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刺入陈松的眼底深处。
强大的神识威压虽依旧压制在练气八层,但那属于更高层次生命本质的冰冷审视,足以让低阶修士灵魂冻结。
陈松被我目光一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丢在冰天雪地里,连灵魂都在颤抖。
恐惧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后悔说出那句话。
然而,想到家中卧榻不起、气息奄奄的母亲,想到急需丹药救命却囊中羞涩的绝望,想到眼前这位似乎并不那么凶恶的前辈。
那股被逼到绝境的勇气,硬生生压倒了本能的恐惧。
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那恐怖的威压,身体筛糠般颤抖,却倔强地没有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釜沉舟的嘶哑:
“是…是的!晚辈知道!晚辈知道雷殛崖哪里有真正的雷击心木!当年我爹就是在那里找到了一块带着雷纹的木心碎片,才做了这个玉坠!他临死前告诉我的!那地方很危险,但…但肯定有!”
他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秒就会失去勇气:“前辈若信得过晚辈…晚辈可以带路!只求…只求前辈能…能先借晚辈五十块下品灵石!晚辈急需丹药救我娘!求求您!前辈!只要买到丹药,晚辈立刻带您去!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五十块下品灵石。对一个练气三层的底层修士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巨款,近乎勒索。
他说出这话时,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绝望和哀求,仿佛已经做好了被愤怒的前辈一巴掌拍死的准备。
无相面具下,我的目光在他那张因恐惧和希冀而扭曲的清秀脸庞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底深处燃烧的、为了至亲甘冒奇险的勇气,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却真实。
雷击心木,若真能寻得,莫说五十块下品灵石,便是五百、五千,也值!
“可。”我没有任何犹豫,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
话音未落,腰间储物袋光芒一闪,五十块棱角分明、散发着柔和灵气光晕的下品灵石,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陈松面前的地上,堆成一小堆。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陈松彻底愣住了,看着眼前这堆足以改变他和他娘命运的灵石,大脑一片空白。
他预想过被拒绝、被呵斥、甚至被教训,唯独没想过对方会如此干脆地答应。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谢…谢谢前辈!前辈大恩大德!晚辈陈松…没齿难忘!”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我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瞬间青紫一片。
他手忙脚乱地将地上所有灵石揽入怀中,那小心翼翼又生怕灵石飞走的样子,看得人心中微涩。
“晚辈…晚辈这就去买丹药!前辈稍等!就在前面不远!很快!很快就好!”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抱紧怀里的灵石,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街道斜对面一家挂着百草阁招牌的小铺子冲去,速度之快,远超他练气三层的极限。
我没有阻止,无相面具下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扇半掩的铺门。
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丝线,牢牢锁定在陈松身上。
五十块下品灵石?他就算插翅,也飞不出我的感知范围。
陈松的身影消失在百草阁门内。
时间一点点流逝。街口的喧嚣重新恢复,但我的存在如同一块寒冰,让周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寂静。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
“砰!”
“啊——!”
“滚出去!穷鬼也敢来讹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陈松痛苦的惨叫和一个嚣张跋扈的怒骂声,猛地从百草阁内炸响!
紧接着,那扇半掩的木门被粗暴地撞开,陈松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人狠狠踹飞出来,重重摔在街道中央的青石板上,怀里的灵石散落一地,叮当作响。
他嘴角溢血,脸色惨白,胸口一个清晰的脚印,显然受伤不轻。
一个身材矮胖、穿着锦缎袍子、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掌柜叉腰站在门口,脸上满是鄙夷和怒容,指着地上的陈松破口大骂:
“呸!小兔崽子!拿着五十块下品灵石就想买老子的回春丹?你当老子是开善堂的?!之前跟你说五十是客气的!现在行情涨了!一百块!少一个子儿都不行!没钱?就你这穷酸样,也配惦记老子的丹药?拿着你的破石头,给老子滚!再敢来捣乱,打断你的狗腿!”
他唾沫横飞,眼神贪婪地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灵石,又恶狠狠地瞪向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陈松,抬脚作势又要踹过去:“还不快滚?等着老子给你收尸吗?!”
周围的凡人吓得远远躲开,一些低阶修士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指指点点,显然对这百草阁掌柜的欺行霸市习以为常。
陈松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嘴角的血迹刺目,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灵石,又看看凶神恶煞的掌柜,眼中充满了屈辱、绝望和无助的泪水。
他想去捡那些灵石,那是救娘的希望。
可胸口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掌柜的脚又悬在头顶…
就在这时,一道青衫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前,恰好挡在了那矮胖掌柜踹出的脚前。
无相面具,冰冷如霜。
矮胖掌柜那带着劲风、势要将陈松彻底踩在尘埃里的一脚,在距离目标尚有半尺之遥时,骤然停滞。
一只骨节分明、覆盖着普通青衫袖口的手掌,如同凭空出现,稳稳地攥住了他的脚踝。
那手掌看起来并不粗壮,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沛然巨力,如同冰冷的铁钳,将掌柜那肥胖短腿死死锁住,纹丝不动。
“呃?!”矮胖掌柜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一丝猝不及防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脚踝像是被精金铸就的枷锁扣住,骨头都在呻吟。
他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张冰冷的无相面具。
面具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气焰。
“你…你是谁?!敢管百草阁的闲事?!”掌柜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挣脱,但那手掌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冰冷的、几乎要捏碎他脚踝的巨力,疼得他额头冷汗直冒。
第331章 雷殛崖
我并未理会他的叫嚣,目光甚至没有在他那张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胖脸上停留,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挣扎着、嘴角溢血的陈松。
“丹药,拿来。”冰冷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寒冰砸落。
“拿…拿什么?!”掌柜疼得龇牙咧嘴,又惊又怒,“这小兔崽子想讹诈!他…”
“回春丹。”我打断他,声音依旧平淡,但攥着他脚踝的手指微微收拢。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嗷——!”掌柜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肥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惨白,“给!我给!松手!快松手!”
他彻底怕了,这冰冷面具人下手太狠,力量更是大得惊人。
他毫不怀疑对方能轻易捏碎自己的腿骨。
我松开手,掌柜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抱着剧痛的脚踝,冷汗如雨下。
“去拿。”我站在原地,青衫无风自动,一股冰冷的煞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让周围看热闹的低阶修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眼神惊惧。
掌柜连滚爬爬地冲回店内,片刻后,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如同捧着烫手山芋,颤抖着递到我面前:“回…回春丹…上…上好的…”
我接过玉瓶,指尖一弹瓶塞,一股精纯温和的药香逸散出来,确认无误。
看都没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掌柜一眼,我将玉瓶抛给挣扎着爬起来的陈松:“拿着。”
陈松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抱在怀里,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敬畏:“谢…谢前辈!”
“滚吧。”我对着地上的掌柜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刺骨。
掌柜如蒙大赦,忍着剧痛,连滚爬爬就想往店里钻。
“慢着!”他肥胖的身躯刚挪动两步,却又猛地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惊惧未消,却又硬挤出一丝怨毒和底气,回头指着我尖声叫道:
“你…你给我等着!敢在百草阁撒野!知道我背后是谁吗?是烈火堂的赵仙师!筑基期的大修士!你死定了!有种别跑!”
他声嘶力竭地叫嚣着,仿佛搬出靠山就能挽回几分颜面。
无相面具下,我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筑基期?烈火堂?
蝼蚁的靠山,依旧是蝼蚁。
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我转身,对着眼神依旧惶恐、但紧握丹药的陈松道:“带路。”
陈松一个激灵,连忙点头:“是!是!前辈请随我来!”
他顾不得捡地上散落的灵石,也顾不得胸口疼痛,抱着玉瓶,一瘸一拐却又异常坚定地挤出人群,朝着坊市更深处、更破败的区域走去。
我青衫身影紧随其后,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将掌柜怨毒的咆哮和周围惊疑不定的目光尽数抛在身后。
清河坊的繁华如同褪色的画卷,在身后迅速剥落。
穿过几条狭窄、污水横流、弥漫着腐朽气息的陋巷,最终停在了一排低矮破旧的石屋前。
这里是坊市的最底层,修士中的贫民窟。
推开一扇吱呀作响、布满虫蛀痕迹的木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潮湿,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破木桌和两张简陋的板床。
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微弱、面容枯槁的妇人,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不时发出压抑痛苦的咳嗽。
“娘!娘!药!药买回来了!”陈松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和激动,颤抖着打开玉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温润绿光的丹药——正是那枚回春丹。
妇人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儿子脸上的血迹和手中的丹药,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出巨大的担忧:“松…松儿…你…你的伤…这药…哪来的…是不是又…”
“娘!是一位好心的前辈帮我的!”陈松急忙打断,小心翼翼地扶起母亲,将丹药喂入她口中,又用温水送服,“前辈就在外面…他…他救了我们!”
妇人服下丹药,一股温和的药力迅速化开,滋养着枯竭的经脉,她痛苦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气息也平稳了一丝。
她努力看向门口那道静静伫立的青衫身影,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惶恐。
“多…多谢仙师…救命之恩…”妇人挣扎着想下床行礼,被陈松死死按住。
“举手之劳。”我声音透过面具,依旧平淡。
目光扫过这间陋室,落在妇人枯槁的脸上和胸口那隐隐透出的、带着焦糊气息的暗伤上。
“说说雷殛崖。”我直接切入正题,时间宝贵。
陈松连忙抹了把脸,平复情绪,开始讲述:
“前辈…事情是这样的。我爹娘都是散修,爹练气六层,娘练气五层。两个多月前,他们和几位相熟的道友,听说落霞山脉深处的雷殛崖附近有异光闪现,疑似有雷属性灵材出世…便结伴前去碰碰机缘。”
他声音低沉,带着悲伤:“他们确实找到了雷殛崖…那地方非常可怕,终年阴云密布,雷声不断,崖下散落着很多被天雷劈碎的石头和…焦黑的木头。他们真的在一处崖缝里,发现了一块拳头大小、通体焦黑、却隐隐透着紫纹、散发着微弱雷霆生机的…木块!爹说,那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雷击木心!”
“可是…就在他们欣喜若狂,想取走那块木心时…崖顶突然毫无征兆地劈下一道极其恐怖的紫色雷霆!那雷…又快又邪!爹为了推开离得最近的娘和另一个道友…被那紫雷擦中了半边身子…”
陈松的声音哽咽起来:“爹当场就…就重伤垂死…那块雷击木心也在混乱中被雷光彻底劈成了齑粉。
“只来得及在附近捡到一块带着雷纹的碎石…就是做玉坠那块…爹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娘和其他侥幸活下来的人逃了回来…可爹的伤…丹田被雷煞侵蚀,经脉寸断…回来没几天就…就…”
他再也说不下去,泪水无声滑落。
妇人也是泪流满面,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虚弱地补充道:“…我…我离得稍远,只被余波震伤肺腑…但…但也伤了根基…那雷煞…诡异…寻常丹药…难愈…多亏了仙师赐药…”
她喘息着,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对那处绝地的恐惧:“仙师,那雷殛崖太邪门了,那紫色雷霆像是活的,专门劈取宝之人,您若要去,千万小心…”
活的雷霆?我心中微凛。
天地异象,或是有妖物盘踞?
但雷击心木的诱惑太大。
“具体位置。”我言简意赅。
妇人挣扎着,从枕边摸出一块最廉价的空白玉简,颤抖着手指,将残存的神识之力注入其中。
片刻后,玉简表面浮现出一幅简陋却清晰的山脉地形图,其中一处被血色标记的山崖轮廓,
旁边标注着雷殛崖三个小字,还特别在崖底某处画了一个小小的叉。
“这…这是我夫君…最后…指的位置…”妇人耗尽力气,玉简脱手,被陈松接住。
“前辈!晚辈给您带路!”陈松将玉简恭敬递给我,眼神坚定。
“不必。”我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地图已了然于心。
带上他?练气三层,在那等险地,与累赘无异。
只会拖慢速度,增加变数。
指尖在腰间储物袋一抹,一个小布袋出现在手中,里面是约莫百块下品灵石。
“拿着,买药修炼。”我将布袋抛给陈松,声音依旧冰冷,“雷殛崖,我自己去。”
第332章 烈火堂赵仙师
陈松手忙脚乱地接住沉甸甸的布袋,感受着里面浓郁的灵气,瞬间呆住了。
百块下品灵石!
对他们母子而言,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巨大的惊喜和感激再次冲击着他。
“前辈!这…这太多了!晚辈…”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交易而已。”我打断他,转身便欲离开这间充满悲伤和药味的陋室。
雷击心木的消息,值这个价。
“前辈大恩!陈松永世不忘!”陈松对着我的背影,再次深深拜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妇人也在床上挣扎着行礼。
我没有回头,青衫身影已然踏出那扇破败的木门。
门外,依旧是那条狭窄、肮脏的陋巷。
夕阳的余晖勉强挤进两侧高耸的破败屋檐,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斑。
然而,巷口的光线,却被几道身影彻底堵死。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绣着火焰纹路的赤红锦袍,面容阴鸷,眼神倨傲,周身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属于筑基初期修士的灵压。
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巷口沉闷潮湿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他身后,跟着三个气息在练气七八层的跟班,个个眼神不善。
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那百草阁的矮胖掌柜,此刻他正捂着依旧肿痛的脚踝,指着刚从门内走出的我,脸上充满了怨毒和快意:
“赵仙师!就是他!就是这戴面具的小子!不仅打伤小的,强抢丹药,还口出狂言,丝毫不把您和烈火堂放在眼里!”
那被称为赵仙师的阴鸷男子,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就是你,敢动我烈火堂的人?”
赵仙师那筑基初期的灵压如同实质的火焰壁障,将陋巷出口彻底封死,潮湿的空气被灼烤得噼啪作响。
他身后的矮胖掌柜,脸上怨毒与快意交织,仿佛已经看到我在这位大修士手下凄惨求饶的景象。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
体内奔涌的灵力早已蓄势待发,玉白神光在经脉深处流淌,星辰剑意烙印在识海中微微闪烁。
这赵仙师的气息看似汹涌,却如同无根之火,虚浮不稳,根基明显是药物强行堆砌而成,比之林锋那种自行突破的筑基初期,差了不止一筹。
对我这根基雄浑、经历过元婴级生死磨砺的练气巅峰而言,并非不可逾越之敌。
“是我。”我淡淡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在灼热的灵压下依旧清晰冰冷,“你要如何?”
“如何?”赵仙师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似乎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动我烈火堂的人,就要付出代价!给老子跪下磕头认错,再自断一臂,交出身上所有财物,或许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他话音未落,赤红锦袍无风自动,一只覆盖着火焰灵光的手掌已隔空抓来。
空气瞬间被高温扭曲,一只由火焰凝聚的巨爪带着焚风呼啸,直扣我的天灵盖。
筑基期的威压全力爆发,试图将我当场镇压!
巷子两侧本就破败的石墙在这股威压下簌簌发抖,碎石滚落。
那三个练气期跟班更是被压得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敬畏与幸灾乐祸。
就在火焰巨爪即将临体的刹那——
嗡!
我身形未动,周身却猛地腾起一层凝练到极致的玉白色灵光。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与沉重感,仿佛一座沉凝的山岳虚影笼罩周身。
轰!!!
火焰巨爪狠狠抓在玉白灵光之上,预想中摧枯拉朽的景象并未出现。
嗤嗤嗤——!
刺耳的灼烧湮灭声响起。火焰巨爪疯狂侵蚀着玉白光罩,光罩表面涟漪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却如同磐石般死死顶住了这筑基一击。
甚至连我脚下的青石板都未碎裂分毫!
“什么?!”赵仙师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满是难以置信。
他这含怒一击,虽未尽全力,但也足以重创甚至灭杀任何练气修士。
对方这护体灵光竟如此坚韧?!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我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步踏前。
轰!
脚下的青石板无声化为齑粉,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从足底爆发,推动着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撕裂了尚未完全消散的火焰余威。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影。
右手并指如刀,玉白神光在指尖吞吐不定,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毫无花巧地朝着赵仙师仓促架起的火焰护盾中心点刺去。
指尖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
破岳指,以点破面,力贯千钧。
“不好!”赵仙师脸色狂变,从那指尖蕴含的恐怖穿透力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狂吼一声,体内虚浮的筑基灵力疯狂注入护盾,赤红火焰瞬间凝实如赤金。
噗嗤——!
如同烧红的刀子刺入凝固的牛油!
玉白指锋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看似坚固的火焰护盾,指尖蕴含的恐怖力量瞬间爆发。
“呃啊!”赵仙师如遭重锤轰击,护盾炸裂的瞬间,整个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急退数步,胸口气血翻腾,护体灵力一阵剧烈紊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对方真的只是练气?!
这力量,这速度,这恐怖的穿透力,怎么可能?
仅仅一个照面,高下立判。
他这筑基初期的修为,在对方那凝练到极致的力量面前,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你到底是什么人?!”赵仙师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和色厉内荏,“隐藏修为戏耍我等?!”
他瞬间就想通了,对方能轻易接下他的攻击并瞬间反击得手,必然是隐藏了修为的筑基同道。
甚至可能是筑基中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心中又惊又怒,暗骂自己大意,踢到了铁板。
同时也将那惹事的矮胖掌柜恨到了骨子里。
“误会!前辈!这完全是误会!”赵仙师变脸比翻书还快,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近乎谄媚的笑容。
对着我连连拱手,姿态放得极低,“是赵某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都是这该死的狗奴才挑拨离间!”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死死盯住已经吓傻了的矮胖掌柜!
“赵…赵仙师…我…”掌柜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狗东西!竟敢蒙蔽本座,招惹前辈高人!留你何用!”赵仙师厉喝一声,眼中凶光一闪,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出!
一道凝练的火焰掌印狠狠印在掌柜的丹田之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陋巷,掌柜肥胖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击飞,重重撞在石墙上。
口中鲜血狂喷,丹田处一片焦黑,灵气疯狂逸散,修为被废,彻底成了废人!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昏死过去。
“前辈息怒!这狗奴才已受惩处!不知前辈可否满意?”
赵仙师转身,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仿佛刚才出手废人的不是他。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波澜。
对这种欺软怕硬、翻脸无情的行径,只有漠然。
蝼蚁的自相残杀,引不起半分兴趣。
“滚。”我吐出冰冷的字眼,迈步便欲离开这污浊之地。
“前辈请留步!”赵仙师见我要走,心中大急,连忙上前一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语速极快地低声道:“前辈修为高深,赵某佩服,今日冲撞,实属不该,为表歉意,赵某愿献上一个机缘消息,权当赔罪!”
第333章 秘府消息
我脚步微顿,冰冷的目光扫向他。
赵仙师精神一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距清河坊西北约五百里,有一处隐秘的风蚀谷。
“谷内有一处前人留下的秘藏,那秘藏入口被强大的三才禁制封锁,需要至少三名筑基修士合力,以特定方位同时输入灵力方能开启。
“赵某已联络了一位同道,眼下正缺一位筑基道友。前辈若肯赏脸同行,秘藏所得,前辈可独占四成,我等三人分余下六成,如何?”
秘藏?三才禁制?需要三名筑基?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微微一动。
这消息若是真的,倒是一个意外收获。
筑基修士都感兴趣的秘藏,价值应当不菲。
但天上不会掉馅饼。
“我会考虑的。”我冷淡回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是是是!前辈尽管考虑!”赵仙师不敢强求,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传讯玉符,恭敬地双手奉上,“前辈若有意,随时可凭此符联系赵某!我等静候前辈佳音!”
我接过玉符,入手温润,刻着一个细小的火焰标记,看也未看,随手收入储物袋。
不再停留,青衫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瞬间消失在陋巷深处,将赵仙师等人远远甩在身后。
秘藏之事,暂且搁置。
当前首要,是雷击心木!
按照玉简地图指引,我展开身法,风驰电掣般离开清河坊,一头扎进莽莽苍苍的落霞山脉。
山脉连绵起伏,古木参天,瘴气弥漫,凶兽嘶吼声隐隐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原始、荒蛮的气息。
以我如今的速度和耐力,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三日不眠不休的疾行,沿途斩杀了几头不开眼的低阶妖兽,终于抵达了地图标记的核心区域——落霞山脉深处。
眼前的山势陡然变得险峻而诡异。
天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低,常年笼罩着铅灰色的厚重阴云,云层深处不时有沉闷的雷声滚动,如同巨兽的低吼。
空气变得异常干燥,带着一丝微弱的静电麻痒感。
四周的植被也呈现出焦枯扭曲的形态,显然长期经受雷火洗礼。
这里,便是雷殛崖的外围!
就在我准备踏入这片被雷霆笼罩的山域时,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开阔、布满嶙峋怪石的山坳处,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周师兄,前面就是雷殛崖了吧?这鬼地方…感觉好压抑…”一个带着几分怯意的年轻男声响起。
“哼,怕什么!有周师兄在,区区落雷之地,算得了什么!”另一个声音带着谄媚。
“柳师妹放心,那雷击木心,师兄定为你取来!助你炼制筑基丹,指日可待!”一个略显傲然、气息在筑基初期的男子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咯咯咯…那如媚就先谢过周师兄了。有师兄护持,人家心里才踏实呢…”一个娇媚入骨、仿佛带着钩子的女声响起,声音酥软甜腻,让人听了骨头都轻了几分。
我脚步微顿,气息瞬间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山岩阴影。
无相面具下的目光穿透稀疏的焦枯灌木,看向山坳处。
那里站着五个人,服饰统一,皆是青色劲装,袖口绣着一轮小小的金色太阳,青阳宗的标记。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带着一股世家子弟的倨傲,修为正是筑基初期,显然便是那位周师兄。
他身边紧挨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段玲珑浮凸,穿着紧身的青色纱裙,将饱满的胸脯和纤细腰肢勾勒得惊心动魄。
她面容娇艳,眉眼含春,眼波流转间仿佛能滴出水来,一颦一笑都带着天然的媚意,正是那声音的主人。
此女修为在练气九层巅峰,媚骨天成,风情万种,正是队伍的核心目标——柳如媚。
另外三人则是两男一女,修为在练气六层到七层之间,显然是跟班角色。
他们看向雷殛崖方向的眼神,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显然被此地的诡异天象所慑。
他们的目标,竟也是雷击木心!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瞬间冰冷。
陈松爹娘用命换来的消息,如今看来并非独家。
这雷殛崖的凶险,也绝非虚言。
青阳宗,柳如媚,周师兄。
心中念头电转。这伙人目标明确,实力不弱,与他们硬碰,不明智。
但雷击心木,我志在必得。
悄无声息地,我改变了方向,绕开山坳,从另一侧怪石嶙峋、更不易察觉的陡坡,如同壁虎般攀援而上,率先一步,没入了前方那铅云低垂、雷声隐动的诡异山域。
空气中弥漫的静电感更强了,皮肤微微发麻。
远处,一道扭曲的紫色电蛇撕裂阴云,狠狠劈在远处一座光秃秃的黑色山崖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落霞山脉深处的雷殛崖外围,空气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铅灰色的厚重阴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如同远古巨兽压抑的咆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静电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的麻痒感。
我避开青阳宗那队人的路线,选择了一条更为陡峭隐蔽、布满风化黑色怪石的山脊攀援而上。
四周焦枯扭曲的植被无声诉说着此地常年经受的雷霆洗礼,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焦糊与奇异生机的气息愈发浓烈。
就在我全神贯注于感应环境、寻找陈松玉简中标记的崖底位置时,腰间那枚温润的玉珏,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
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律动,而是一种强烈的、带着焦躁与渴望的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猛烈地冲撞,想要破壳而出。
我心中一凛,立刻停下脚步,寻了一处被巨大焦黑岩石半掩着的、相对隐蔽的石隙。
挥手布下几道简单的隔绝气息与探查的禁制,盘膝坐下。
心神沉入玉珏空间。
依旧是那片冰寒空旷的玉白世界。
但此刻,空间中心那枚一人多高的幽蓝巨卵,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深处,透出更加璀璨、也更加躁动的冰蓝光芒!
“咔嚓…咔嚓嚓…”
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不断从卵壳内部传来。
整个巨卵都在剧烈地颤抖、摇晃。
透过那些裂开的缝隙,隐约可见一条小小的、覆盖着细密幽蓝鳞片的影子,正用尽全身力气,用小小的头颅一次又一次、顽强地撞击着束缚它的坚硬壁垒。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带着初生的懵懂、急切的渴望和一丝丝委屈,透过玉珏的联系,直接传递到我的识海:
“出去…饿…撞…撞不动…”
是它,寒晶巨蟒的幼崽,它要破壳了。
第334章 白璃
感受到这股意念中的焦急和力量不济,我没有任何犹豫。
心念一动,玉珏空间内,靠近巨卵的地面上,瞬间堆起了一座小山——全是下品灵石。
浓郁的灵气如同雾气般氤氲开来,瞬间充盈了这片冰寒的空间。
“吃灵气。”我将意念传递过去。
灵石堆出现的瞬间,巨卵内部的撞击猛地一滞,随即,那股渴望的意念陡然变得无比强烈。
“吸——!”
肉眼可见的,灵石堆散发出的浓郁灵气,如同受到无形漩涡的牵引,疯狂地朝着布满裂痕的巨卵涌去。
幽蓝的卵壳贪婪地吞噬着这些精纯的能量,表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透出的冰蓝光芒也越发耀眼夺目。
“咔嚓!咔嚓嚓!”
碎裂声变得密集而响亮。
终于——
“嘭!!!”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响起!
巨卵顶端,一块巴掌大小的幽蓝卵壳被一股柔韧而坚定的力量从内部顶开,弹飞出去。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脑袋,怯生生地、又带着无比好奇地从破口处探了出来。
这是一颗怎样的头颅啊!
不过拳头大小,却已经初具巨蟒的雏形。
覆盖着细密无比、如同最上等蓝宝石雕琢而成的幽蓝鳞片,每一片都闪烁着冰晶般纯净剔透的光泽。
头顶微微隆起两个小小的、还未成型的晶莹凸起,隐隐有角之雏形。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大得出奇,几乎占据了小脑袋的三分之一。
眼瞳并非蛇类的竖瞳,而是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融化了星辰的冰蓝湖泊。
清澈、纯净、懵懂,又带着一丝源自血脉的、天然的高贵与难以言喻的娇媚。
是的,娇媚,那双冰蓝的大眼睛,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楚楚动人的柔美,仿佛能融化最坚硬的寒冰,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嘶…咿呀…”
一声细弱却无比清脆的、带着奶气的嘶鸣从小家伙口中发出。
它努力地扭动着湿滑的小身体,奋力地从破开的卵壳中钻了出来。
它的身躯只有尺许长短,纤细玲珑,通体覆盖着流光溢彩的幽蓝鳞片,如同一条最精致的蓝水晶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小小的身躯在玉白的地面上笨拙地扭动着,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鳞片在空间内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蓝晕。
一条同样细小的、末端带着一点冰蓝莹光的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摆动着。
小家伙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外界的空旷,它仰起小脑袋,那双冰蓝澄澈、带着天然媚意的大眼睛,精准地看向了我意念所在的方向。
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的亲近与依赖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主…主人?”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奶音和无限孺慕的意念,清晰地传入我的识海。
它认得我!玉珏认主,它破壳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我的气息与意念。
小家伙笨拙地扭动着身体,朝着我意念的方向爬来,小小的脑袋亲昵地蹭着虚无的空间壁障,仿佛在蹭着我的掌心。
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亲昵,让经历过无数冰冷算计的心湖,也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我意念微动,从灵石堆里摄取了几块最纯净的下品灵石,送到小家伙嘴边。
“吃吧。”
小家伙冰蓝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绝世珍宝。
它张开小小的嘴巴——里面是细密如珍珠般的乳牙——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灵石上。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坚硬的灵石在它口中如同脆饼般被轻易咬碎、吞咽。
浓郁的灵气被它飞速吸收,身上湿漉漉的痕迹迅速干涸,幽蓝的鳞片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光泽流转,小小的身躯也似乎凝实了一分,透出勃勃生机。
吃饱喝足,它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一缕精纯的寒气从它口中逸散出来。
它亲昵地盘绕在我意念的周围,小小的脑袋蹭啊蹭,冰蓝的大眼睛舒服地眯起,传递着开心和满足的意念。
就在这时,小家伙忽然抬起头,冰蓝的竖瞳望向玉珏空间之外的某个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的阻隔。
它传递过来的意念,带上了一丝本能的渴望和贪婪?
“主…主人…那边…有好香…好香的味道…”小家伙的意念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大…大兽兽…的…亮晶晶…圆球球…”
“吃了…能…能长大!能…能帮主人…打架!”
妖丹?!能让初生的寒晶巨蟒幼崽如此渴望,并明确表示吞噬后能迅速成长到筑基期战力的妖丹?
我心中剧震!落霞山脉深处,果然藏着大妖。
而且绝非普通妖兽!其妖丹蕴含的能量,恐怕极其惊人!
“你知道那大兽兽在哪里?”我意念询问。
小家伙歪着小脑袋,努力感应了一下,冰蓝的竖瞳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变得肯定:“在打雷,最凶的地方,下面好深好深,阴阴的又烫烫的,香…”
打雷最凶的地方下面?阴冷又灼热?这矛盾的描述…雷殛崖深处?!
“好,我知道了。”我安抚着它,“若有机会,我会为你取来。”
“咿呀!主人最好!”小家伙开心地在我意念周围游弋起来,小小的身躯划出幽蓝的光带。
看着这灵动可爱、潜力无限却又身怀巨宝的小家伙,喜悦之后,便是沉重的警惕。
寒晶巨蟒,成年便是元婴级,甚至更高层次的洪荒异种。
其幼崽的价值,足以让金丹、元婴大能疯狂!一旦暴露…
“白璃。”我意念轻唤,为她命名。
冰魄为魂,琉璃为身,取其纯净通透、娇媚灵动之意。
“咿?”小家伙停下游弋,冰蓝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过来,似乎在记住这个名字。
“记住,外面很危险。”我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没有我的允许,绝对、绝对不可以离开玉珏空间,更不可以在外人面前显露身形,一丝气息都不行,明白吗?”
感受到我意念中的严肃与关切,小家伙虽然懵懂,却也本能地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它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冰蓝的竖瞳里满是认真:“白璃听话,藏好等主人…”
“乖。”我意念轻抚。
小家伙亲昵地蹭了蹭,传递出依赖和安心的情绪。
收回心神,意识回归本体。
石隙外,雷殛崖方向的雷声似乎更加密集了。
我撤去禁制,青衫身影再次融入嶙峋怪石的阴影之中,朝着那铅云低垂、电蛇狂舞的核心区域潜行而去。
落霞山脉深处,雷殛崖外围的压抑感如同实质的枷锁。
铅灰色的云层在头顶翻滚,沉闷的雷声如同远古战鼓,每一次擂动都让空气微微震颤。
空气中游离的静电粒子,让裸露的皮肤持续传来微弱的麻痒感。
我避开主路,在焦枯扭曲的怪木与嶙峋的黑色怪石间穿行。
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铺开,探查着周围环境,同时也在搜寻着玉简地图上标记的崖底路径。
“嘶…咿呀…”玉珏空间内,白璃那带着奶气和无限渴望的意念不断传来。
小家伙刚刚破壳,急需庞大的能量稳固根基,加速成长。
而妖兽的内丹,正是最直接、最滋补的零食。
前方灌木丛一阵窸窣,腥风扑面。
第335章 柳如媚
一头通体覆盖着土黄色鳞甲、形似穿山甲、但体型足有牛犊大小、獠牙外露的妖兽猛地窜出,猩红的小眼睛锁定我,发出威胁的低吼——裂地甲兽,一阶巅峰妖兽,以防御和蛮力著称。
来得正好!
我身形不退反进,脚下发力,青石地面瞬间龟裂。
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射出,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裂地甲兽显然没料到猎物如此凶悍,咆哮着扬起覆盖着厚重鳞甲的前爪,狠狠拍下。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我包裹着玉白灵光的拳头,毫无花巧地轰在它拍下的巨爪掌心。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裂地甲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沛然巨力轰得踉跄后退,那只前爪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下垂。
趁它病,要它命。
我欺身而上,并指如刀,玉白神光在指尖吞吐,精准无比地刺向它相对脆弱的脖颈下方鳞甲缝隙!
噗嗤!
指锋如同烧红的钢钎刺入黄油,轻易洞穿了坚韧的鳞甲和皮肉,裂地甲兽的惨嚎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我迅速剖开其头颅,取出一枚土黄色、散发着浑厚土腥气和精纯妖力的内丹,约莫鸽蛋大小。
“咿呀!香!主人!给白璃!”玉珏空间内,白璃的意念瞬间变得无比雀跃和急切,小小的身躯在空间里兴奋地游弋,冰蓝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外界那枚内丹,传递着强烈的渴望。
心念一动,我刚要将这枚内丹送入玉珏空间——
“沙沙沙…”
“咦?有打斗声!”
“好浓的血腥味!小心点!”
“柳师妹慢点,跟在我身后!”
左侧不远处的茂密焦木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紧接着,枝叶被拨开,几道身影鱼贯而出。
正是青阳宗那队人!
为首的周师兄走在最前,警惕地扫视着现场。
当他看到地上庞大的裂地甲兽尸体,以及我手中那枚还带着血丝的土黄色妖丹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身后的柳如媚被另外两名男弟子小心护在中间,她那双媚意天成的眸子好奇地落在我身上,尤其是那张冰冷的无相面具上,带着一丝探究。
另外三个练气中后期的弟子则显得有些紧张,目光在妖兽尸体和我之间逡巡。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沉闷的雷声滚动。
“是你?”周师兄眉头微皱,认出了我正是在山坳入口处惊鸿一瞥的那个独行面具人。
他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练气八层?胆子不小,敢一个人闯到这雷殛崖深处,还杀了头裂地甲兽?”
他身后的一个练气七层弟子接口道,语气带着点酸溜溜:“嘿,运气倒是不错,捡了头一阶巅峰的便宜。”
柳如媚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水波流转的媚眼在我身上多停留了几息,红唇微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微凛,迅速将手中的妖丹不着痕迹地收入储物袋,同时压制住因白璃兴奋而微微波动的玉珏气息。
玉珏空间内,白璃已经扑到了那枚土黄色内丹上,小嘴张开,咔嚓咔嚓地啃噬起来,吃得津津有味,满足的意念如同涟漪般荡漾。
“路过,自保而已。”我声音透过面具,冰冷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不欲多言,转身便欲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站住!”
一声冷喝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倨傲。
周师兄身形一晃,已然拦在了我的去路上,筑基初期的灵压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压迫感。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我的面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自保?哼,我看没那么简单吧?这雷殛崖凶险异常,寻常练气修士避之唯恐不及,你孤身一人深入此地,还恰巧在我们寻找雷击心木的路径上,说!你是不是也冲着雷击心木来的?!”
他身后的柳如媚微微蹙眉,似乎觉得周师兄有些咄咄逼人,但并未出声阻止。
另外几个弟子则立刻露出了然和警惕的神色,隐隐呈包围之势。
“与你何干?”我停下脚步,无相面具下的目光平静地迎向周师兄,声音依旧冰冷。
“与我何干?”周师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雷击心木乃我青阳宗柳师妹筑基所需之物,岂容他人觊觎?你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嫌疑!”
“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们取宝的关键时刻,暗中捣乱,甚至出手抢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你,跟我们一起走!在柳师妹成功取得雷击心木之前,不得离开!若敢耍花样…哼!”
他冷哼一声,筑基期的威压骤然加重了几分,意图震慑。
玉珏空间内,白璃正抱着啃了一半的妖丹,感受到外界那股筑基期的威压和主人的处境,冰蓝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本能的凶光,小小的身躯绷紧,传递出一丝愤怒和护主的意念。
但随即又想起我的叮嘱,强忍着没有异动,只是啃咬妖丹的动作更快了。
强行扣留?莫须有的罪名?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瞬间冰寒。
这姓周的,显然是因柳如媚多看了我几眼而心生嫉妒,又见我修为不高,便借题发挥,想将我掌控在手中,既除潜在威胁,又能在美人面前彰显威风。
对方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练气巅峰,三个练气中后期。
硬拼并无十足把握,且势必暴露更多实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更可能惊动雷殛崖深处的恐怖存在。
念头在脑海中飞速权衡利弊。
跟着他们倒省了自己费力寻找路径。
他们对雷殛崖的了解,或许比陈松爹娘留下的粗略地图更详尽。
而且,有他们在前面探路,反而能替自己分担一部分风险。
至于雷击心木最终花落谁手,还未可知。
“好。”我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应下,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师兄显然没料到我答应得如此爽快,微微一怔。
他预想中对方要么惊慌求饶,要么愤怒反抗,却没想到是这般平静的顺从。
这让他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和威慑手段都落了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柳如媚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再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哼,算你识相!”周师兄压下心中的不爽,冷冷道,“记住,老实跟着,不要拖后腿,否则,别怪周某不客气。”
他转身,对柳如媚换上温和的笑容:“柳师妹,我们继续赶路吧,雷殛崖核心就在前面不远了。”
柳如媚柔媚一笑,眼波流转:“有劳周师兄了。”她莲步轻移,再次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经过我身边时,一股淡淡的、如同幽兰混合着蜜糖的甜腻香气飘来。
我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不远不近地缀在这支队伍的末尾。
神识却悄然覆盖着前方,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沉入玉珏空间。
白璃已经将那枚裂地甲兽的内丹啃噬殆尽,小小的身躯泛着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光晕,正在努力消化。
幽蓝的鳞片似乎更加晶莹了一些,气息也明显壮大了一丝。
它满足地盘成一团,冰蓝的大眼睛半眯着,传递出好吃,还要的意念。
“咿呀…”它感应到我的意念,亲昵地蹭了蹭空间壁障。
我心中微定。
有这个小家伙在暗中吞噬妖丹成长,此行又多了一分底牌。
第336章 扮猪吃虎
队伍在周师兄的带领下,朝着雷云最密集、雷声最沉闷的方向前进。
空气中的静电感越来越强,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臭氧味道。
前方,一座如同被巨斧劈开、通体焦黑、寸草不生的巨大山崖,如同狰狞的巨兽獠牙,在低垂的铅云下显露出来。
雷殛崖,就在眼前!
踏入雷殛崖的范围,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
头顶的铅灰色云层压得更低,翻滚涌动,如同煮沸的墨汁。
沉闷的雷声不再是远处的背景鼓点,而是直接在耳边炸响,震得人气血翻腾。
一道道刺目的紫色、银白色电蛇,毫无规律地撕裂厚重的云幕,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狠狠劈落在焦黑的山崖、嶙峋的怪石上,炸开大蓬大蓬的火星和碎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和焦糊气息,无处不在的静电让头发根根竖起,裸露的皮肤传来持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麻痒感,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电弧在金属器物表面跳跃。
大地仿佛在雷霆的持续轰击下微微颤抖。
这里的环境,对低阶修士而言,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青阳宗那三个练气中后期的弟子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不得不运转灵力抵抗着无处不在的雷威和静电侵蚀,显得颇为吃力。
唯有为首的周师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赤红灵光,将大部分不适隔绝在外,显得游刃有余。
柳如媚身上则佩戴着一枚散发着温润青光的玉佩,显然是一件不错的护身法器,帮她抵消了不少压力,但她娇媚的容颜上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我缀在队伍末尾,青衫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作响,无相面具下的眼神冰冷沉静。
体内奔涌的玉白灵力在经脉中自然流转,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内循环护盾,将外界的雷霆威压和静电干扰尽数隔绝。
这种程度的天地之威,对我这经历过元婴级威压淬炼的肉身和意志而言,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然而,环境的险恶只是开始。
“吼——!”
一声充满暴戾与嗜血气息的咆哮从前方一片被雷劈得焦黑的石林中传来。
紧接着,三道裹挟着紫色电弧的灰影如同鬼魅般窜出。
这是三头形如猎豹、但体型更大、通体覆盖着暗紫色鳞片、鳞片缝隙间跳跃着细碎电光的妖兽。
雷影豹,二阶初期妖兽,速度奇快,爪牙蕴含雷电之力,性情极其凶暴。
它们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队伍,显然将这闯入雷殛崖核心区域的不速之客当成了猎物。
“小心!是雷影豹!结阵!”周师兄厉喝一声,反应极快,瞬间祭出一柄燃烧着火焰的飞剑,迎向冲在最前面、气息最强的那头头豹。
另外两名练气七层弟子也慌忙祭出法器,与另外两头雷影豹缠斗在一起。
柳如媚则被剩下那名练气六层的女弟子护在身后,她手中掐诀,一道柔和的青色光盾将两人护住。
周师兄的火焰飞剑与头豹的利爪狠狠碰撞,爆开一团刺目的火光和电芒。
头豹被震退数步,发出愤怒的咆哮,周师兄也身形微晃,显然这雷影豹在雷殛崖环境下实力有所增幅。
“那个戴面具的!”周师兄一边操控飞剑与头豹周旋,一边头也不回地冷喝道,“别在后面看戏,右边那头小的,交给你了。要是让它惊扰了柳师妹,唯你是问!”
他指的那头小的,体型稍逊,但也是实打实的二阶初期。
速度同样快如闪电,正凶猛地扑向一名练气七层弟子,逼得那弟子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这是赤裸裸的刁难,将最危险的目标之一甩给我这个练气八层,其用心险恶,不言而喻。
队伍中其他人都投来复杂的目光,有怜悯,有漠然,柳如媚秀眉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周师兄冰冷侧脸,终究没有开口。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对于这种跳梁小丑的把戏,连愤怒的情绪都欠奉。
“咿呀!坏蛋!主人打它!”玉珏空间内,白璃似乎感应到外界的恶意和战斗波动,停止了啃噬一枚刚送进来的风属性妖丹,冰蓝的大眼睛闪烁着愤怒的幽光,小小的身躯绷紧,传递着强烈的战意。
我没有回应白璃,只是身形一晃,如同融入狂风,瞬间出现在那头扑向练气弟子的雷影豹侧翼。
速度之快,让那头雷影豹都微微一愣。
没有花哨的招式,甚至没有祭出法器。
包裹着玉白灵光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狠狠砸向雷影豹相对脆弱的腰腹。
“吼!”
雷影豹感受到威胁,放弃了对练气弟子的扑击,怒吼一声,布满电光的利爪带着残影反撩向我的拳头,它要以攻代守。
嘭!嗤啦——!
拳爪相撞!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刺耳的电流爆鸣!
雷影豹的利爪蕴含的雷电之力瞬间爆发,试图麻痹侵入者。
然而,那玉白灵光坚韧异常,狂暴的电流冲击在上面,只激起一阵涟漪便被强行化解。
拳头上蕴含的恐怖巨力却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嗷呜——!”
雷影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横飞出去,狠狠撞在一块焦黑的巨石上,碎石飞溅。
它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腰腹处明显塌陷下去,后腿抽搐着,显然脊椎受到了重创。
我身影如影随形,瞬间出现在它上方。
并指如刀,玉白神光在指尖凝聚成一点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入其因痛苦而大张的口中,贯穿上颚,直透脑髓!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雷影豹的惨嚎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彻底瘫软下去,只有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我迅速剖开其头颅,取出一枚鸽子蛋大小、通体紫色、内部有细密电弧跳跃的妖丹。
浓郁的雷电气息散发出来。
“咿呀!香香的!亮亮的!给白璃!”玉珏空间内,白璃的意念瞬间变得无比雀跃,之前的愤怒一扫而空,小尾巴欢快地摆动。
心念一动,妖丹消失,送入空间。
白璃立刻扑上去,小嘴张开,咔嚓咔嚓地啃噬起来,紫色的电弧在她幽蓝的鳞片上跳跃,被她迅速吸收,小小的身躯舒服得微微颤抖。
整个过程,从出手到取丹,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干净,利落,狠辣!
那名被救下的练气七层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那头瞬间毙命的雷影豹,脸上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
周师兄那边,正与头豹激战,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一招秒杀二阶初期的雷影豹?
虽然那头确实体型稍小,但这实力绝对远超寻常练气八层。
他心中那份轻视瞬间被凝重取代,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忌惮和难以遏制的杀意。
此子,绝不能留!
柳如媚看向我的目光,则更加明亮,好奇之中,似乎还多了一丝别样的神采。
我无视了所有目光,默默回到队伍末尾,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身上气息依旧压制在练气八层,波澜不惊。
第337章 渡劫
接下来的路程,类似的刁难接踵而至。
穿越一片布满焦黑藤蔓的洼地时,遭遇了一群拳头大小、飞行迅疾、尾部能喷射麻痹毒针的雷针蜂。
周师兄立刻将保护柳师妹的重任交给另外两名弟子,自己则勉为其难地对付蜂后,然后理所当然地命令我去清理数量最多、最烦人的蜂群侧面。
在攀爬一处陡峭、遍布落雷痕迹的崖壁时,一头潜伏在岩缝中、能口吐雷球的雷蜥突然发难,目标直指中间的柳如媚。
周师兄奋不顾身地挡下大部分雷球,却不慎漏过一颗,直射向队伍末尾的我。
每一次,我都沉默以对,以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解决掉被甩过来的麻烦,取丹,喂白璃。动作一次比一次流畅,一次比一次高效。
白璃在玉珏空间里大快朵颐,吞噬着各种属性的妖丹,小小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尺许长的身体渐渐接近两尺,幽蓝的鳞片更加璀璨,冰蓝眼眸中的懵懂褪去不少,灵性愈发逼人,那份天然的娇媚也越发明显。
它传递过来的意念也渐渐丰富起来,虽然依旧带着奶音,但已能表达更清晰的好吃、讨厌那个坏人、主人好厉害等情绪。
而柳如媚,似乎对我这种沉默却强大的表现越发感兴趣。
她数次刻意放慢脚步,来到队伍末尾与我并行。
“道友真是好身手。”她声音娇媚,带着一丝好奇,“不知师承何处?为何孤身来此险地?”
说话间,一股幽兰蜜糖般的甜香再次袭来。
我目不斜视,步伐不变,声音透过面具,冰冷平淡:“散修,寻药。”
“哦?”柳如媚并不气馁,眼波流转,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这雷殛崖凶险异常,道友所寻之药,想必也非凡品吧?若有所需,如媚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不必。”我的回答简洁到冷漠。
柳如媚碰了个软钉子,却并未着恼,反而掩唇轻笑,媚态横生:“道友还真是惜字如金呢。”
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在我冰冷的面具上流转,似乎想穿透这层阻隔,看清后面的人。
她的靠近,每一次都如同在周师兄心头点燃一把妒火。
看着柳如媚主动与那面具人搭话,看着对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姿态,看着柳如媚非但不恼反而更感兴趣的样子。
周师兄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握着飞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机,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我身上。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姓周的找死之心,昭然若揭。
这雷殛崖,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队伍在雷霆与杀戮中艰难推进,终于踏入了雷殛崖最核心的区域——一片巨大的、如同被陨星撞击过的环形焦黑盆地。
盆地中央,矗立着一根孤零零的、通体漆黑、高达数十丈、仿佛被亿万雷霆反复淬炼过的巨大石柱。
石柱顶端,隐隐有扭曲的紫色雷光缭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空气中游离的雷属性灵气浓郁到了极点,呼吸间都带着强烈的麻痹感!
这里,便是陈松玉简地图上标记的叉号所在,雷击木心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然而,就在众人踏入这片焦黑盆地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狂暴、带着无尽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猛地从盆地深处、从那巨大石柱的下方爆发出来。
轰隆隆!!!
整个盆地剧烈震动!地面上的焦黑碎石如同沸腾般跳跃起来。
天空中的铅云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道比之前粗壮数倍、颜色深紫近黑的恐怖雷霆,如同狂怒的雷龙,从漩涡中心咆哮着劈落,狠狠砸在那巨大的黑色石柱之上。
石柱顶端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紫黑色雷光!
“咿——呀!!!”
玉珏空间内,一直安静消化妖丹、传递着满足意念的白璃,猛地抬起了小脑袋!
冰蓝的竖瞳瞬间收缩到极致,里面不再是懵懂和娇媚,而是充满了源自血脉深处的、既恐惧又极度渴望的复杂光芒。
它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传递过来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清晰:
“主…主人,下面,大兽兽!”
踏入环形焦黑盆地的瞬间,那股从盆地深处、黑色巨柱下方爆发出的古老、狂暴、带着无尽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将所有人淹没。
轰隆隆隆——!!!
整个盆地剧烈震颤,如同巨兽翻身。
脚下焦黑坚硬的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无数碎石被震得弹跳起来,又簌簌落下。
空气中浓郁到极致的雷属性灵气瞬间沸腾、暴走,形成无数细小的电蛇在周身噼啪乱窜,皮肤传来强烈的灼痛和麻痹感。
天空,铅灰色的厚重云层疯狂旋转,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巨大漩涡,深邃如墨,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
漩涡中心,紫黑色的雷光疯狂凝聚、压缩,散发出令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毁灭气息。
咔嚓咔嚓嚓!
数道粗如水缸、颜色深紫近黑的恐怖雷霆,如同挣脱束缚的灭世狂龙,带着撕裂天穹的咆哮,狠狠劈落在盆地中央那根孤零零的漆黑巨柱顶端。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耳边炸开,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失声。
刺目欲盲的紫黑色雷光瞬间吞噬了巨柱顶端,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和无数被粉碎的黑色石屑,呈环形猛然扩散开来。
“噗!”
“啊——!”
队伍中那三名练气中后期的弟子,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
身体在接触到冲击波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焦黑、碳化、崩解。
连一丝残渣都未能留下,彻底化为飞灰。
筑基期的周师兄脸色狂变,赤红灵光催发到极致,同时猛地捏碎了一枚贴身珍藏的赤红色玉符,一道凝实的火焰护盾瞬间叠加在他身外。
轰!
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双重护盾之上。
火焰护盾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赤红光芒瞬间黯淡大半,周师兄如遭重锤轰击,口中鲜血狂喷。
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数十丈外焦黑的地面上,护体灵光彻底溃散,气息萎靡,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那枚赤红玉符也彻底化为齑粉。
柳如媚在冲击波袭来的瞬间,身上那枚温润的青色玉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化作一个凝实的青色光茧将她牢牢护住。
同时,她腰间一条看似普通的粉色丝带无风自动,瞬间展开,化作一道柔韧的粉色光幕挡在身前。
轰!
青色光茧剧烈波动,裂纹密布,粉色光幕更是瞬间被撕裂。
柳如媚闷哼一声,娇躯剧震,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煞白如纸,但终究凭借这两件不凡的护身宝物,险之又险地扛住了这毁灭余波。
青色玉佩光芒黯淡,粉色丝带更是灵性大损,软软垂下。
而我,在恐怖气息爆发的瞬间,便已将紫绶玄鳞袍的防御催动到极限。
淡紫色的光晕流淌,细密的玄奥鳞纹在袍服表面浮现,形成一层坚韧的护体灵光。
轰!
毁灭冲击波狠狠撞上!
紫光剧烈摇曳,发出嗤嗤的湮灭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穿透防御,狠狠轰击在胸膛。
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
无相面具下,我闷哼一声,身形被硬生生向后推滑出十余丈,双脚在焦黑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
紫绶玄鳞袍光芒黯淡了不少,体内气血翻腾,脏腑受了些震荡。
好恐怖的威势!仅仅是被波及的余波,就如此可怕!那中心处的存在。
我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尚未散尽的雷光烟尘,死死锁定盆地中央那根黑色巨柱。
只见巨柱顶端,紫黑色的毁灭雷光渐渐敛去,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并非死物,而是一尊通体覆盖着深紫色鳞甲、形态神骏、四蹄踏着紫色雷云、头生螺旋独角、周身缠绕着毁灭性紫色电弧的马形生物。
第338章 紫电神驹
它的体型并不算特别庞大,约莫丈许高,但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执掌雷霆的神祇。
古老、威严、狂暴、带着睥睨众生的毁灭意志。
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冰冷地扫过盆地,如同在看一群闯入神域的蝼蚁。
紫电神驹!
而且是正在渡劫冲击元婴期的紫电神驹。
难怪此地天象如此恐怖!难怪白璃如此渴望又恐惧,它的妖丹,蕴含的是即将蜕变的元婴级本源。
“蝼蚁…扰吾渡劫…死!”
一个宏大、威严、带着无尽雷霆轰鸣之音的精神意念,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入在场所有幸存者的识海,充满了暴怒与杀意。
是它,这股恐怖意念的主人,就是那紫电神驹,它竟然能口吐人言!
随着这道意念落下,紫电神驹那冰冷的紫色眼眸瞬间锁定了盆地边缘三个侥幸未死的蝼蚁,重伤的周师兄、脸色煞白的柳如媚、以及气息有些紊乱的我。
它并未移动庞大的身躯,但一只覆盖着深紫鳞甲、缠绕着毁灭电弧的前蹄,却如同跨越空间般,对着我们三人所在的方位,隔空轻轻一踏。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色雷光,如同审判之矛,瞬间撕裂空间,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我们三人轰然射来,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这一击蕴含的毁灭之力,远超之前的冲击波!即便是全盛时期的筑基修士,也绝难抵挡。
“不!”周师兄发出绝望的嘶吼,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他挣扎着想逃,但重伤的身体和那恐怖的威压让他动弹不得。
柳如媚亦是花容失色,眼中闪过绝望,拼命催动身上黯淡的玉佩和丝带,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瞳孔骤缩,紫绶玄鳞袍的紫光催发到极致,体内玉白灵力疯狂运转,星辰剑意烙印在识海中剧烈闪烁,准备硬抗这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那道毁灭紫雷即将降临的刹那。
轰隆!!!!
天空中的劫云漩涡猛地一震,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颜色更加深邃。
仿佛凝聚了整片雷云之力的紫黑色灭世神雷,带着令万物寂灭的气息,撕裂长空,以无可匹敌之势,狠狠劈向巨柱顶端的紫电神驹!
紫电神驹那冰冷的紫色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忌惮。
这道天劫,才是它真正的大敌。
那道射向我们的毁灭紫雷,在即将命中前的瞬间,猛地一颤,威力骤然减弱了至少七成。
显然,紫电神驹不得不将绝大部分心神和力量,用来对抗头顶那真正的灭世天劫。
即便如此,那残余的三成紫色雷光,依旧恐怖!
轰!轰!
削弱后的紫雷狠狠轰在周师兄和柳如媚所在的位置。
周师兄狂吼一声,不知又动用了什么压箱底的保命之物,身上爆开一团血雾,整个人再次被炸飞,一条手臂瞬间焦黑碳化,惨嚎声响彻盆地。
柳如媚身前的青色光茧和粉色光幕应声破碎,她喷出一大口鲜血,娇躯如同破败的柳絮般被狠狠掀飞,身上护身法器彻底报废,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而我这边,紫绶玄鳞袍的护体紫光在雷光冲击下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哀鸣,最终勉强支撑下来,但那股穿透性的巨力依旧让我胸口剧痛,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也跌落了不少。
“吼——!”紫电神驹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显然对没能一击灭杀这三只蝼蚁感到不满。
但它头顶那道真正的灭世神雷已然临头,它不得不仰首长嘶,周身紫电狂涌,独角爆发出刺目雷光,全力迎向天劫。
“蝼蚁烦扰,兽潮碾碎他们!”
趁着对抗天劫的间隙,紫电神驹那宏大的精神意念再次震荡开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传遍了整个雷殛崖!
下一刻——
轰隆隆隆!
盆地四周焦黑的岩壁、深邃的裂缝、扭曲的怪石林中,传来无数狂暴嗜血的咆哮和奔腾声。
大地剧烈震颤!
密密麻麻、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双目赤红、散发着狂暴气息的妖兽,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出。
天上飞的雷枭、雷蝠,地上奔行的雷狼、雷蜥、甚至还有几头体型庞大的雷犀。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盆地中央残余的三个活人。
真正的灭顶之灾降临!
“完了全完了…”重伤的周师兄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狂暴兽群,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恐惧。
他的一条手臂废了,内伤极重,灵力枯竭,根本无力抵抗。
然而,就在这绝境之中,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极其阴毒和疯狂的光芒。
逃!必须逃!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大好前程,他要回青阳宗!他要成为金丹长老。
至于柳如媚,这个贱人,要不是她招惹那面具人,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正好拿她当诱饵。
电光火石间,周师兄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伤势,仅存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抓向离他最近的、刚刚挣扎着爬起、气息奄奄的柳如媚!
“周师兄?!你…!”柳如媚惊骇欲绝,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对自己出手!
“柳师妹!对不住了!”周师兄脸上带着狰狞和疯狂,一把扣住柳如媚的香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她朝着我所在的方向猛地掷去!
“用她挡着!快跑!”他对着我嘶吼一声,同时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血雾弥漫中,他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速度激增数倍,化作一道黯淡的血色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盆地边缘、兽潮相对稀疏的一个缺口亡命冲去。
血遁术,燃烧精血本源逃命!
“周明远——!你这畜生!!!”
柳如媚被狠狠抛出,身体在空中无助地翻滚,看着周师兄化作血光消失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无边的愤怒和彻骨的绝望。
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对她百般讨好、信誓旦旦的周师兄,竟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将她当作诱饵抛弃。
她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我的方向坠落。
而四面八方,那如同黑色潮水般、双目赤红、散发着嗜血狂暴气息的妖兽洪流,已经咆哮着扑到了近前。
最近的几头雷狼,腥臭的涎水滴落,锋利的獠牙距离我们已不足十丈。
天空之上,紫电神驹正与那道灭世神雷进行着终极对抗,恐怖的雷光与能量风暴不断逸散而下。
一旦天劫彻底爆发,身处核心区域的我们,必将在瞬间化为齑粉。
毁灭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沼泽,从天空和大地两个方向挤压而来。
头顶,紫电神驹与那道灭世神雷的终极对抗爆发出令空间扭曲的刺目光芒和能量风暴。
逸散的雷蛇如同死神的触须,随时可能扫落大地,将一切化为齑粉。
四周,狂暴的兽潮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带着腥风与嗜血的咆哮,锋利的爪牙、闪烁着雷光的独角、布满毒刺的翼膜,已然近在咫尺。
柳如媚绝望地坠落,娇躯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眼中倒映着周明远化作血光消失的背影,那抹惊愕与愤怒凝固在煞白的脸上,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她甚至能闻到最前方那头雷狼口中喷出的、带着腐肉与臭氧的腥臭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十死无生之际——
“咿——呀——!!!”
一声清越、稚嫩、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古老威严与冰冷怒意的嘶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震耳欲聋的兽吼与雷霆轰鸣。
这声音并非源自外界,而是直接响彻在我的识海,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紧接着,我腰间那枚温润的玉珏,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寒刺骨的幽蓝光芒。
光芒之盛,瞬间将周围扑来的妖兽映照得一片幽蓝。
一股源自洪荒、凌驾于凡尘之上的恐怖寒气,如同沉睡的冰原骤然苏醒,以我为中心,轰然爆发。
第339章 天劫将至
咔嚓!咔嚓嚓!
以我脚下为中心,焦黑滚烫的大地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星芒的坚冰。
寒气如同无形的冲击波,呈环形极速扩散。
噗通!噗通!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雷狼、雷蜥,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它们赤红的双目中,狂暴的嗜血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对至高掠食者的本能敬畏,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它们的意志。
庞大的身躯筛糠般剧烈颤抖,四肢一软,竟然直接匍匐在地,将头颅深深埋进冰冷的泥土里,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呜咽。
这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紧随其后的妖兽洪流,无论是天上飞的雷枭、雷蝠,还是地上奔腾的雷犀、雷豹,在接触到那股冰寒、古老、高贵的恐怖气息的瞬间,所有的狂暴与嗜血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源自灵魂的战栗与臣服!
吼声变成了哀鸣,冲锋化作了僵直。
如同被无形的堤坝阻挡,狂暴的兽潮在距离我不足三丈的地方,硬生生地停滞下来。
无数双赤红的兽瞳被恐惧占据,低伏着身躯,发出混乱而卑微的呜咽,再不敢向前一步。
整个盆地边缘,形成了一道诡异而震撼的界限——前方是匍匐颤抖的兽潮,后方是冰封的大地与那幽蓝光芒的中心。
柳如媚的身体恰好落在这冰封区域的边缘,摔在冰冷的坚冰上,并未受到兽潮的直接冲击。
她挣扎着抬起头,那双因绝望而失神的媚眼,此刻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填满。
她看到了那幽蓝光芒的源头——我腰间那枚骤然发光的玉珏。
更感受到那股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寒意!这是什么?!法宝?还是。
然而,她眼中的惊骇尚未完全扩散——
“呃!”
一声闷哼,带着果断与不容置疑的冰冷。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记精准而迅捷的手刀,已然劈在她雪白细腻的后颈上。
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足以让她瞬间失去意识,又不至于造成严重伤害。
柳如媚眼中的光芒瞬间涣散,娇躯一软,彻底晕厥过去,倒在冰冷的幽蓝冰面上,如同沉睡的冰莲。
没有丝毫犹豫。我指尖灵力吞吐,迅速在她身周布下几道简单的隐匿气息和防御禁制。
白色的灵光一闪而逝,将她与外界狂暴的能量和兽群的视线暂时隔绝。
这禁制挡不住紫电神驹,也挡不住兽潮的持续冲击,但在混乱中争取片刻时间,足矣。
做完这一切,我的目光才真正投向那幽蓝光芒的核心——玉珏空间!
嗡!
空间涟漪荡漾,一道幽蓝的光影如同破茧而出的精灵,瞬间出现在这片焦黑与冰封交织、天劫与兽吼笼罩的毁灭之地!
正是白璃!
此刻的她,身躯已接近三尺长,比初生时粗壮了一圈,却依旧显得纤细玲珑。
通体覆盖的幽蓝鳞片,不再是初生时的柔和光泽,而是如同最深邃的寒渊凝结而成,流转着冰冷、坚硬、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光。
每一片鳞甲边缘都闪烁着细微的冰晶星芒,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得令人窒息。
头顶那两个晶莹的凸起更加明显,隐隐有龙角的雏形。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冰蓝的竖瞳。
初生时的懵懂与娇媚已然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血脉的、睥睨众生的冰冷威严。
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深邃、纯粹,倒映着漫天雷霆与匍匐的兽群。
此刻,这双竖瞳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对威胁主人的兽潮的愤怒,对那高空之上恐怖存在的忌惮与同样炽热的渴望!
她小小的身躯盘绕在我身前,昂首向天,对着那正在对抗天劫的紫电神驹,发出一声更加高亢、更加威严、带着洪荒气息的嘶鸣。
“嘶昂——!!!”
这声嘶鸣,仿佛蕴含着冻结时空的法则。
空气中弥漫的雷属性能量都为之一滞。
那些匍匐在地、恐惧呜咽的妖兽,颤抖得更加厉害,不少低阶的雷蝠、雷鼠甚至直接吓破了胆,口吐白沫,抽搐着死去。
白璃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虽然她的能量层次依旧只相当于人类练气巅峰。
但那血脉中蕴含的、属于洪荒顶级掠食者的位格威压,却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头妖兽的灵魂之上。
这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兽潮,彻底停滞了。
如同被冻结的黑色浪潮,只剩下恐惧的呜咽和无法控制的颤抖。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那令天地都为之色变的洪荒气息,又怎能瞒过正在对抗生死天劫的紫电神驹?!
轰隆!!!
天空之中,紫电神驹硬生生用缠绕着毁灭紫电的独角,顶住了那道灭世神雷最狂暴的一波冲击。
雷光四溅,能量风暴席卷天地。
它那覆盖着深紫鳞甲的身躯上也多出了几道焦黑的伤痕,气息有些紊乱。
但就在这对抗的间隙,它那冰冷威严的紫色眼眸,猛地从劫云转向了下方的盆地边缘。
当它的目光锁定在那条昂首嘶鸣、散发着纯粹古老寒冰气息的幽蓝小蛇身上时——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震惊、狂喜、以及滔天贪婪的意念,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雷殛崖。
“寒…寒晶巨蟒?!幼崽?!!”
紫电神驹的精神意念剧烈波动,充满了难以置信。
它那冰冷的紫色竖瞳,瞬间收缩到极致,随即爆发出比面对天劫时更加炽热的光芒。
那光芒中,是赤裸裸的、几乎要焚烧理智的贪婪。
它感受到了!
那股血脉,那股源自洪荒、凌驾于它之上的、纯粹到极致的寒冰本源血脉。
这是传说中的洪荒异种!
成年便是元婴乃至化神的存在!
其血脉之高贵,远非它这种身具一丝稀薄洪荒雷兽血脉的紫电神驹可比。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紫电神驹的意念在狂吼,“若能吞噬这幼崽,炼化其本源精血…不仅能轻易渡过此劫,更能提纯吾之血脉,觉醒真正的洪荒雷兽之力!元婴?化神?指日可待!!”
巨大的诱惑瞬间压过了对天劫的忌惮。
它看向白璃的眼神,如同饿鬼看到了无上珍馐,贪婪得近乎疯狂!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盘踞在我身前的白璃,冰蓝的竖瞳也死死锁定了高空中的紫电神驹。
她小小的身躯微微弓起,幽蓝的鳞片炸开,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嘶声。
一股同样强烈、甚至更加纯粹的渴望意念,透过灵魂链接,毫无保留地传递给我:
“主…主人!大兽兽!香!好香!亮晶晶!圆球球!要!白璃要吃了它!帮主人打架!”
她感受到了紫电神驹体内那颗正在天劫淬炼下、蕴含着磅礴雷霆生机与一丝洪荒之力的妖丹。
那是她快速成长的绝世补品,血脉的本能在疯狂尖叫!
一个想要吞噬对方,提纯血脉,逆天改命!
一个想要夺取妖丹,加速成长,护卫主人!
两者之间,瞬间形成了不死不休的血脉死局!
然而,现实却无比残酷。
白璃虽血脉高贵,威压恐怖,震慑群兽,但她终究太过年幼。
能量层次仅仅相当于练气巅峰。
她的血脉威压对低阶妖兽是绝对的压制,但对正在冲击元婴、同样身具洪荒血脉的紫电神驹而言,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忌惮和更加炽烈的诱惑。
它深知,只要扛过这天劫,吞噬这幼崽,它便能完成终极蜕变。
第340章 联手战神驹
而紫电神驹,即便正在渡劫,分心他顾,其残存的力量也绝非练气期能够抗衡。
更遑论,它掌控着这雷殛崖万千妖兽的生死。
“吼——!!!”
紫电神驹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强行压下对白璃血脉的贪婪,冰冷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再次震荡整个盆地。
“困住他们!不准靠近!也不准放走!待吾渡劫功成…必有重赏!违令者…神魂俱灭!”
这道意念,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那些匍匐颤抖的妖兽灵魂深处!
对白璃血脉的恐惧,与对紫电神驹积威的服从,以及重赏的诱惑,在妖兽们简单的思维中激烈冲突。
最终,对紫电神驹的恐惧和积威占据了上风!
“嗷呜…”
“嘶嘶…”
“吼…”
混乱的兽吼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带着恐惧的颤抖,但那些匍匐在地的妖兽,开始挣扎着、畏畏缩缩地重新站了起来。
它们不敢再向前冲击那幽蓝冰封的领域,也不敢靠近散发着恐怖寒意的白璃,但却在紫电神驹的命令下,缓缓地、艰难地移动着身躯。
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缓慢而笨拙地合拢。
它们在外围形成了一个巨大而严密的包围圈。
将我和白璃所在的冰封区域,连同昏迷的柳如媚一起,死死地围困在中央。
最近的妖兽距离冰封边缘不过十丈,最远的则在百丈开外。
天上飞的雷枭、雷蝠也重新升空,在低垂的铅云下盘旋,封锁了所有可能从空中逃离的路线。
它们赤红的双目依旧充满恐惧,死死盯着冰封中心的白璃,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爪牙不安地刨着地面。
但在紫电神驹那如同悬顶之剑的死亡威胁下,它们只能硬着头皮,用庞大的数量和身躯,构筑起一道血肉的囚笼。
进,不敢。退,不能。逃,无路。
我们被彻底困死在这方寸之地!
头顶,是紫电神驹与灭世天劫的终极对抗,狂暴的能量风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斩落。
四周,是虎视眈眈、数量庞大、被强令围困的狂暴兽潮。
唯一的生路,便是等待那紫电神驹渡劫成功。
然后,成为它吞噬白璃、提纯血脉的祭品。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白璃盘绕在我身前,小小的身躯绷得笔直。
幽蓝的竖瞳死死盯着高空中那紫电缭绕的恐怖身影,传递着愤怒和不甘的意念,更有着对那颗亮晶晶圆球球的无限渴望。
她本能地感觉到巨大的威胁,也本能地渴望那份力量。
我站在冰封大地的中央,无相面具下的脸庞冰冷如万载玄冰。
紫绶玄鳞袍的淡紫光晕在幽蓝寒气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黯淡。
体内,玉白灵力奔涌如汞,星辰剑意烙印在识海中缓缓旋转,散发出凛冽的锋芒。
目光扫过四周密密麻麻、散发着腥臭与恐惧的兽群,扫过高空中那与天劫搏杀、气息越来越恐怖的紫色身影,最后落在身前昂首不屈的幽蓝小蛇身上。
冰冷的杀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心底最深处缓缓凝聚、压缩。
周明远的背叛与抛弃,紫电神驹的贪婪与杀局,这雷殛崖步步杀机的逼迫。
“想吞我的白璃?”无相面具下,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中,没有恐惧,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与一丝疯狂的算计。
“那就要看看…你这畜生的牙口,够不够硬!看看你这元婴天劫…够不够帮你挡灾!”
危机,亦是机遇!白璃渴望那妖丹,而我又何尝不渴望这头元婴大妖的全身精血与那正在蜕变的、蕴含一丝洪荒之力的妖丹?!
紫电神驹视我们为砧板鱼肉,殊不知,在冰冷的猎手眼中,猎物与猎人的身份,随时可能逆转!
头顶,劫云翻滚,酝酿着下一波更加恐怖的雷霆。
四周,兽潮低吼,构筑着绝望的囚笼。
风暴的中心,一人一蛇,气息相连,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锁定了那高高在上的紫色身影。
绝望的囚笼已然形成,头顶是紫电神驹与灭世天劫最终碰撞的余波,狂暴的能量风暴如同垂天之刃,每一次扫过都让盆地焦土崩裂,空间扭曲。
四周是黑压压、散发着腥臭与恐惧的兽潮囚笼,它们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冰封核心,爪牙不安地刨动,却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只能在紫电神驹的死亡威胁下,用血肉之躯构筑起绝望的壁垒。
冰封大地的中央,寒气氤氲。
白璃盘踞在我身前,三尺长的幽蓝身躯绷紧如弓弦,每一片鳞甲都流转着冰冷坚硬的星芒。
那双冰蓝竖瞳死死锁定高空中的紫色身影,愤怒、忌惮、以及最原始的吞噬渴望交织燃烧。
她传递过来的意念清晰而急促:“主人…大兽兽…好虚弱…好香!打它!白璃咬它!吃亮晶晶!”
是的,虚弱!
紫电神驹虽气势滔天,但其状态,却瞒不过经历了元婴级战斗洗礼、又拥有星辰剑意烙印、感知敏锐到极致的我,以及血脉位格极高的白璃!
硬抗最后那道灭世神雷,绝非毫发无伤!
它那覆盖深紫鳞甲的身躯上,焦黑的伤痕触目惊心,好几处鳞甲碎裂翻卷,露出下面被雷霆灼烧得一片模糊的血肉。
原本缠绕周身、如同雷神披风的毁灭性紫电,此刻也变得紊乱而稀薄,明灭不定。
最关键的,是它头顶那根螺旋独角。
那独角是它力量的核心,此刻尖端竟出现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痕。
丝丝缕缕精纯的紫色雷元正不受控制地从裂痕中逸散出来。
它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虽然依旧强大得令人窒。
但那股属于元婴期的、圆融无碍、仿佛与天地一体的浩瀚威压,却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断崖式的下跌。
此刻的它,顶多相当于金丹中期,甚至更低的水平,而且,极不稳定。
它正在全力压制体内的天劫余威,修复独角裂痕,稳固刚刚突破、还远未稳固的元婴境界。
这正是它最脆弱、最需要时间的关键时刻,也是它为何不立刻动手吞噬白璃,反而命令兽潮围困的原因——它需要时间恢复,哪怕只是片刻。
而这,便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也是白璃眼中那亮晶晶圆球球最香的时刻!
“它在虚弱期!强行渡劫成功,但根基不稳,伤势沉重!”
我冰冷的声音透过灵魂链接,清晰地传递给白璃,“这是唯一的机会!它怕我们干扰它恢复!白璃,你的寒气,能干扰它的雷元运转吗?”
“能!”白璃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肯定,“它的雷怕冷!白璃的冰最冷!冻住它!让它变慢!”
血脉的天然相克,雷霆狂暴炽烈,而白璃的寒冰,是源自洪荒的极致之寒,足以冻结能量,迟滞雷元。
“好!”我眼中厉芒暴涨,杀意如同出鞘的冰刀,“听我号令!目标,独角裂痕!那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无相面具下,我的气息瞬间提升到练气巅峰的极致。
体内奔涌的玉白灵力疯狂注入紫绶玄鳞袍,淡紫色的光晕再次亮起,细密的玄奥鳞纹在袍服表面浮现,形成坚韧的护体灵光。
同时,一层更加凝练的玉白神光在体表流转,双重防御。
星辰剑意烙印在识海中光芒大放,一股凌驾于凡俗、带着斩断因果破碎虚空之凛冽的剑道意志轰然爆发。
虽然远不及星河剑尊附体时的浩瀚,但其纯粹与锋锐的本质,却足以撼动心神。
“动手!”
意念落下的瞬间,白璃动了!
“嘶昂——!!!”
一声比之前更加高亢、带着洪荒威严的嘶鸣响彻天地。
第341章 吞噬妖丹
她小小的身躯猛地绷直,幽蓝的竖瞳瞬间化为一片纯粹的冰蓝寒渊。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寒气,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咔嚓!咔嚓嚓——!!!
原本只是覆盖地面的幽蓝坚冰,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瞬间向上蔓延、疯长。
无数根尖锐无比、闪烁着星芒的幽蓝冰刺,如同怒放的死亡冰莲,从冰封大地上瞬间暴起。
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如同密集的冰晶箭雨,朝着高空中的紫电神驹,尤其是它那根出现裂痕的独角,攒射而去。
寒晶突刺,这是白璃血脉觉醒的本命神通。
每一根冰刺,都蕴含着冻结能量、侵蚀神魂的洪荒寒气。
“蝼蚁安敢!!!”
紫电神驹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它万万没想到,这两只被它视为待宰羔羊的蝼蚁,竟敢在它最虚弱的时刻,主动发起如此精准、如此致命的攻击。
而且那寒气让它体内的雷元都感到了一丝凝滞!
它巨大的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顾不得全力压制体内暴走的劫雷余威和修复独角,周身紊乱的紫电疯狂涌动,瞬间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巨大的、跳跃着无数雷蛇的紫色雷盾。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幽蓝冰刺狠狠撞击在紫色雷盾之上!
刺耳的爆鸣声连绵不绝!冰屑与雷光疯狂四溅!
每一根冰刺撞击,都爆开一团浓郁的幽蓝寒气!这寒气无孔不入,疯狂地侵蚀着雷盾的紫电能量!肉眼可见的,那面凝实的雷盾表面,迅速覆盖上了一层幽蓝色的冰霜。
冰霜蔓延之处,雷蛇的跳跃变得迟缓、僵硬,雷盾的灵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更可怕的是,那极致的寒气透过雷盾的震荡,丝丝缕缕地侵入紫电神驹体内。
让它本就因渡劫而紊乱的雷元,运转猛地一滞。
如同滚烫的岩浆中突然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一股强烈的麻痹和迟滞感瞬间传遍全身。
尤其是独角裂痕处传来的剧烈刺痛和寒意,让它发出痛苦的嘶鸣。
“就是现在!”
在白璃发动攻击的刹那,我也动了,没有半分犹豫。
脚下坚冰轰然炸裂,我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的玉白流光,不退反进,朝着紫电神驹庞大的身躯下方悍然冲去,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
“找死!”紫电神驹虽被寒气侵袭,反应稍慢,但依旧怒不可遏。
一只缠绕着稀薄紫电、但依旧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前蹄。
如同崩塌的山岳,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朝着我踩踏而下。
它要一脚将这烦人的蝼蚁碾成肉泥。
“破岳!”
我口中发出一声冰冷的低喝,面对这元婴大妖的含怒一击,没有丝毫避让。
右拳紧握,玉白神光在拳锋上凝聚到极致,隐隐有星辰虚影环绕。
全身的力量、意志、以及对星辰剑意破碎真意的理解,尽数融入这一拳之中。
不闪不避,对着那踏下的巨大紫色蹄印,悍然轰出。
轰——!!!
拳蹄相撞!如同陨星撞击大地!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顺着拳头疯狂涌入体内,紫绶玄鳞袍的护体紫光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哀鸣,瞬间黯淡到极致。
玉白神光构筑的内循环护盾也应声破碎。
我喉头一甜,鲜血狂喷,手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数十丈外的焦黑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脏腑移位,经脉欲裂!若非紫绶玄鳞袍和玉白灵力双重削弱,加上紫电神驹此刻力量十不存一且被寒气迟滞,这一蹄足以让我粉身碎骨。
然而,我的目的达到了!
硬撼这一击,并非为了伤敌,而是为了——近身。
以及吸引它全部的注意力!
就在紫电神驹的注意力被我这不自量力的冲击完全吸引,前蹄踏下,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咿呀——!!!”
一直盘踞在地面、仿佛在积蓄力量的白璃,动了。
动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口。
她小小的蛇口猛地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幅度。
喉咙深处,一点幽蓝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光点骤然亮起。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寒冰吐息,如同来自九幽寒渊的叹息,瞬间喷薄而出。
这道吐息并非粗壮的光柱,而是凝练如线,速度快到超越了思维。
目标,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紫电神驹头顶独角上那道细微的裂痕。
寒晶吐息!白璃燃烧本源血脉,发出的绝杀一击!
这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寒线,无声无息,却蕴含着冻结万物、湮灭生机的恐怖威能。
它所过之处,连空气中游离的雷属性能量都被瞬间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粉末。
紫电神驹的紫色竖瞳瞬间缩成了针尖。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它浑身鳞甲都炸了起来。
它想躲,想防御。
但迟了!
它刚刚踩踏我一蹄,力量用老,身形微滞。
又被我硬撼吸引全部心神。更重要的是,白璃这道吐息的速度太快,太隐蔽,时机把握得太刁钻!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
那道幽蓝寒线,如同烧红的细针穿透薄冰,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射入了独角尖端那道细微的裂痕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紫电神驹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那双威严冰冷的紫色竖瞳,瞬间被无边的痛苦、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充斥。
“吼嗷嗷嗷——!!!!!”
下一刻,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从它口中爆发出来。
这声惨嚎中蕴含的痛苦,远超之前被天劫劈中。
只见它头顶那根螺旋独角,从尖端裂痕处开始,幽蓝色的冰霜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
咔嚓!咔嚓嚓!
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加深。
原本逸散的紫色雷元,瞬间被极寒冻结、湮灭。
更可怕的是,白璃的寒晶吐息蕴含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极寒,更有源自血脉的、冻结能量、侵蚀本源的洪荒之力。
这股力量顺着独角裂痕,如同最恶毒的寒冰之蛇,疯狂钻入紫电神驹的体内,直冲它刚刚凝聚、还远未稳固的元婴雏形和妖丹核心。
“不——!!!”紫电神驹发出绝望的精神咆哮。
它体内,刚刚平息少许的天劫余威,在这股极致寒冰之力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
轰然爆发!狂暴的紫黑色雷元与入侵的洪荒寒气在它体内疯狂冲突、湮灭、爆炸。
噗!噗!噗!
紫电神驹庞大的身躯上,无数处鳞甲猛地炸裂开来。
紫色的血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和狂暴的雷火喷溅而出。
它周身原本就稀薄紊乱的紫电彻底失控,如同无数条狂暴的电蛇疯狂乱窜,将它自己都电得皮开肉绽。
它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空中剧烈摇晃、翻滚,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哀嚎。
气息如同雪崩般疯狂下跌,从金丹中期瞬间跌落到筑基巅峰。
并且还在持续崩溃,那颗刚刚凝聚、蕴含着磅礴生机与一丝洪荒之力的妖丹,在寒冰与劫雷的双重侵蚀下,光芒急速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裂痕。
第342章 以弱胜强
机会,千载难逢的绝杀之机。
“白璃!吞噬!”我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对着空中发出嘶哑的怒吼。
同时,识海中星辰剑意烙印光芒暴涨,一股决然的剑意锁定紫电神驹那颗光芒黯淡、摇摇欲坠的妖丹。
“咿呀!!!”
白璃冰蓝的竖瞳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和兴奋。
她小小的身躯化作一道幽蓝闪电,无视了紫电神驹周身狂暴乱窜的残余雷火,瞬间冲到了它巨大的头颅附近。
她小小的蛇口再次张开,对准了那颗从紫电神驹因痛苦而大张的口中隐约可见、光芒黯淡、布满裂痕的深紫色妖丹。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她口中爆发,同时,她幽蓝的竖瞳中,属于洪荒寒晶巨蟒的吞噬本源之力被彻底激发。
“不——!我的妖丹!!”紫电神驹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绝望的哀鸣。
它想反抗,想闭合嘴巴,想调动最后的力量摧毁这该死的幼蛇。
但体内寒冰与劫雷的疯狂冲突让它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凝聚了它毕生修为、刚刚经历天劫淬炼的妖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它口中缓缓剥离。
深紫色的妖丹,带着丝丝缕缕狂暴的雷元和幽蓝的寒气,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点一点地从紫电神驹口中飞出,朝着白璃那小小的蛇口飞去。
紫电神驹巨大的紫色眼眸中,充满了无边的怨毒、绝望和不甘。
它死死地盯着下方那渺小的青衫身影和无相面具,发出最后一道充满诅咒的意念:“蝼蚁…吾诅咒你…神魂永堕…雷狱…不得…”
噗!
诅咒尚未说完,白璃的小嘴猛地一吸!
嗖!
那颗鸽卵大小、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波动的深紫色妖丹,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白璃的口中。
“咕噜…”一声轻微的吞咽声。
紫电神驹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光芒瞬间凝固。
那双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紫色竖瞳,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星辰。
轰隆!
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的庞大身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骼,从高空中轰然坠落,狠狠砸在焦黑的盆地中央,激起漫天烟尘,再无声息。
曾经叱咤雷殛崖、冲击元婴的紫电神驹,就此陨落。
死于两只它从未放在眼中的蝼蚁之手!
“咿…呀…”
吞噬了妖丹的白璃,发出一声满足至极又带着痛苦颤音的嘶鸣。
她小小的身躯瞬间被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深紫色雷光包裹,雷光之中,又夹杂着幽蓝的寒气疯狂涌动。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都磅礴无比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突、融合。
她痛苦地在空中翻滚、扭曲,幽蓝的鳞片上不断有紫色电弧炸开,又迅速被寒气冻结。
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练气巅峰的壁垒瞬间被冲破,朝着筑基期狂飙突进。
而就在紫电神驹陨落的瞬间——
失去了主人的强制命令和恐怖威压,那些围困在四周、早已被恐惧和混乱支配的妖兽潮,彻底崩溃了。
“吼——!”
“嗷呜——!”
恐惧的哀嚎响成一片。
对白璃血脉的敬畏,对紫电神驹死亡的茫然,以及对头顶依旧在缓缓消散、却依旧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劫云漩涡的恐惧。
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兽潮瞬间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它们不再维持什么包围圈,如同炸了窝的马蜂,开始自相践踏、四散奔逃,天上飞的雷枭、雷蝠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
地上跑的雷狼、雷犀互相冲撞、撕咬,只为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整个盆地边缘,瞬间乱成了一锅沸腾的、充满腥臭与恐惧的粥。
我站在冰封与焦土的交界处,无相面具下,嘴角溢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内衬。
全身剧痛,灵力消耗巨大,紫绶玄鳞袍灵光黯淡,受损不轻。
但看着空中那团被紫蓝光芒包裹、气息疯狂攀升的白璃,看着脚下紫电神驹巨大的尸体,看着四周崩溃逃散的兽潮。
冰冷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劫后余生的冰冷锐利。
赢了!
在元婴大妖的虎视眈眈下,在万千兽潮的围困中,在十死无生的绝境里,硬生生撕出了一条血路,斩杀了这头恐怖的洪荒异种。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白璃正在吞噬妖丹,冲击筑基,处于最脆弱也最危险的时刻。
柳如媚还昏迷在禁制中。
头顶的劫云虽在消散,但残余的毁灭气息依旧惊人。
崩溃的兽潮中,难保没有强大的妖兽浑水摸鱼。
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白璃,坚持住!”我通过灵魂链接传递着鼓励和守护的意念。
同时,强提一口灵力,迅速来到柳如媚身边,撤去禁制。
她依旧昏迷,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性命无虞。
没有时间犹豫,我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混乱的兽潮,寻找着相对薄弱的突破口。
必须在更强的存在被此地惊天动地的战斗吸引过来之前,带着白璃和柳如媚,离开这雷殛崖。
雷殛崖的恐怖轰鸣与毁灭气息被远远甩在身后,如同一个逐渐褪色的噩梦。
我扛着昏迷的柳如媚,身形在落霞山脉险峻的峰峦与幽深的密林间急速穿梭,快如鬼魅。
每一次足尖点地,都牵动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脏腑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经脉中灵力紊乱如沸水,紫绶玄鳞袍的黯淡光芒勉强维持着,掩盖不住其内部的破损。
身后,雷殛崖方向,那铅灰色的劫云漩涡虽在缓缓消散,但残留的毁灭威压依旧如同无形的阴影,笼罩着整片山脉。
崩溃的兽潮嘶吼声渐渐远去,但谁也不知道,紫电神驹陨落的惊天动静,是否会引来更恐怖的存在。
必须尽快远离!
凭借着对山脉地形的熟悉,以及远超练气期的神识探查,我寻到了一处位于陡峭悬崖中段、被茂密藤蔓和嶙峋怪石半掩着的天然岩洞。
洞口狭窄隐蔽,内部空间却颇为宽敞干燥,残留着些许野兽的气息,但并无强大妖兽盘踞。
挥手布下几道简单的警戒与隔绝气息的禁制,将肩上的柳如媚轻轻放在洞内干燥的石地上。
她依旧昏迷,清丽的容颜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气息微弱但平稳。
那件粉色丝带法器彻底黯淡无光,如同凡物般散落一旁,唯有那枚温润的青色玉佩还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守护着她最后的心脉。
无暇多顾。我立刻盘膝坐下,第一时间将心神沉入玉珏空间。
空间内,白璃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被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紫蓝色光茧彻底包裹。
光茧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波动和极致的寒冰气息。
深紫色的雷光与幽蓝的寒气在光茧表面激烈地冲突、交融,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白璃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光茧内部疯狂地攀升、蜕变,已然稳稳突破到了筑基期的门槛,并且还在持续增强。
“咿…主人…困…好饱…要睡觉…”一个带着浓重睡意、满足又有些吃力的稚嫩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
“安心睡,我守着你。”我传递过去安抚的意念。
第343章 青阳宗之行
吞噬一颗蕴含元婴级本源、又经天劫淬炼的妖丹,对初生的白璃而言,是巨大的机缘,也是巨大的负担。
沉睡蜕变是她必经的过程。
一旦醒来,她的力量必将发生质的飞跃!
确认白璃暂无大碍,我收回心神。现实中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强忍着眩晕,从储物袋中迅速取出几个玉瓶。
楚惊云储物袋中的战利品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一瓶玉髓回春丹,三阶疗伤圣药,能迅速修复脏腑损伤,滋养经脉。
一瓶固元培灵散,稳定灵力,固本培元,还有几块品质上乘的中品灵石。
毫不犹豫地吞服下两粒玉髓回春丹和一小撮固元培灵散,再将两块中品灵石握在掌心。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两股温润而磅礴的药力洪流,一股带着清凉的生机涌向受创的脏腑和经脉,一股则带着稳固的气息汇入丹田气海。
中品灵石的精纯灵气也被疯狂抽取,补充着近乎枯竭的灵力。
我闭目凝神,《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引导着药力和灵气在残破的体内流转、修复。
玉白灵力如同最忠诚的工匠,在丹药的辅助下,一点点抚平翻卷的创口,接续断裂的经脉,修复移位的脏腑。
紫绶玄鳞袍的破损处,也有微弱的紫光自行流转,缓慢地进行着自我修复。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
洞外,天色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
落霞山脉的凶险似乎暂时远离了这处隐蔽的洞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细微的嘤咛打破了洞内的寂静。
我缓缓睁开眼,无相面具下的目光冰冷而平静,看向声音来源。
柳如媚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天生媚意的眸子,此刻带着劫后余生的迷茫和虚弱,如同蒙尘的明珠。
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陌生的岩壁,随即,昏迷前那恐怖的天劫、狂暴的兽潮、周明远狰狞的背叛、以及最后那道撕裂绝望的幽蓝寒光所有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内伤,顿时疼得黛眉紧蹙,倒吸一口凉气。
“不想死就别乱动。”冰冷平淡的声音透过面具响起。
柳如媚猛地转头,看到了盘坐在不远处、气息内敛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青衫身影。
无相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正是这个人,在绝境中救了她?
“是…是你救了我?”
柳如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她挣扎着半坐起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努力平复着呼吸,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劫后余生的感激、对强大力量的敬畏、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后怕。
“顺手。”
我的回答依旧简洁冰冷,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体内伤势在丹药和灵力滋养下已恢复了大半,但消耗的精力和紫绶玄鳞袍的损伤仍需时间。
柳如媚微微一滞,对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衣裙和黯淡的法器,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空虚的灵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周明远那个畜生…他…”
“死了,或者逃了,不重要。”我打断她,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对于背叛者,结局如何,不值得浪费心神。
“此地不宜久留,你伤势如何?”
“脏腑受创,经脉有损,灵力枯竭…”
柳如媚如实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柔弱,配合她此刻苍白娇弱的模样,更显楚楚可怜。
“若非前辈相救和这枚家传的青鸾护心佩,如媚早已命丧黄泉。”
她轻轻抚摸着胸前那枚散发着微弱青光的玉佩,眼中带着感激。
前辈?我心中微动。
看来她将我当成了隐藏修为的高阶修士,这倒省去不少麻烦。
“尽快恢复。”我丢给她一瓶品质稍逊的疗伤丹药和两块下品灵石,“此地动静太大,迟则生变。”
柳如媚接过丹药灵石,眼中感激更甚:“多谢前辈!”她不再多言,立刻服下丹药,手握灵石,闭目调息起来。
青阳宗核心弟子的素养此刻体现出来,虽然重伤虚弱,但调息恢复的功法运转颇为精妙。
洞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和灵力流转的细微声响。
数个时辰后,柳如媚的气息明显平稳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再次睁开眼,看向我的目光更加复杂。
犹豫片刻,她轻启朱唇,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真诚:
“前辈救命大恩,如媚无以为报。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日后青阳宗上下,必有厚报!”
“无名散修。”我冷淡回应,目光透过面具,落在她脸上,“厚报不必。倒是有一事相询。”
柳如媚精神一振,连忙道:“前辈请讲!如媚定当知无不言!”
“你之前提及,雷击心木是为炼制筑基丹?”我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柳如媚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正是。晚辈困于练气巅峰已久,需筑基丹突破。雷击心木是主药之一。”
“另外两味主药,凝玉洗髓草,血玉菩提果,可曾备齐?”我继续问道。
柳如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位前辈对筑基丹丹方如此熟悉。
她如实回答:“凝玉洗髓草已托人在他处购得,血玉菩提果,家父前些时日也刚刚寻获。”说到家父时,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自然而然的骄傲。
“哦?”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微微一动,“令尊是?”
“家父柳元宗,忝为青阳宗丹霞峰首座,亦是宗门首席炼药师。”
柳如媚的声音带着敬意和自豪,“筑基丹炼制不易,成丹率极低,非丹道大师不可为。家父于丹道一途浸淫百年,炼制筑基丹,当有七成把握。”
青阳宗首席炼药师,丹霞峰首座,七成把握炼制筑基丹。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荡开涟漪。
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身上已有凝玉洗髓草和刚刚在雷殛崖核心区域、紫电神驹陨落之地附近寻获的、品质上乘的雷击心木。
只差血玉菩提果,但若能请动这位首席炼药师出手,以其地位和资源,血玉菩提果想必不是问题。
更重要的是,七成把握,这成丹率在筑基丹这种逆天改命的丹药中,已是极高,远非寻常丹师可比。
冰冷的心湖瞬间做出了决断。
“很好。”我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待你伤势稍复,随我去青阳宗。”
“啊?”柳如媚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
“我要炼制筑基丹。”我直视着她那双带着媚意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道,“材料,我自备两份。令尊若能出手炼制,无论成丹几何,我取一枚。余下丹药与报酬,你们自定。”
柳如媚彻底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内敛、戴着无相面具的神秘前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要炼制筑基丹?他难道还没筑基?!
可那在雷殛崖展现出的恐怖实力…难道是压制了修为?或者是为后辈所求。
无数念头闪过,但对方那冰冷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她瞬间压下了所有疑问。
救命之恩在前,对方要求合情合理,甚至称得上慷慨。
况且,以父亲对她的宠爱,炼制一炉筑基丹,不过是举手之劳。
“前辈放心!”柳如媚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郑重应下,脸上绽放出明媚而真诚的笑容,媚意天成,“能替前辈分忧,是如媚的荣幸!家父最疼我,此事包在如媚身上!定让前辈满意!”
她拍着胸脯保证,动作间带着少女的娇憨,冲淡了几分劫后的阴霾。
交易达成,冰冷的面具下,我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筑基之路,最大的关卡之一,终于看到了曙光。
“尽快恢复。半日后出发。”我闭上双目,继续引导灵力温养紫绶玄鳞袍和稳固自身修为。
柳如媚也收敛心神,全力吸收药力恢复伤势,心中却充满了期待和一丝莫名的雀跃。
这位神秘而强大的前辈,即将前往青阳宗。
她隐隐感觉,青阳宗,或许会因为此人的到来,掀起一些不一样的波澜。
第344章 拆穿谎言
青阳宗的山门,坐落在灵气氤氲的翠微山脉之中。
云雾缭绕间,殿宇楼阁依山而建,飞檐斗拱,仙鹤清鸣,一派仙家气象。
山门前,巨大的青石牌坊高耸,上书青阳两个古篆大字,气势恢宏。
守山弟子身着统一的青色劲装,气息肃然。
当两道身影从山下疾驰而来,出现在山门视野中时,其中一名眼尖的弟子看清了前方那抹熟悉的、即使有些狼狈却依旧难掩风情的倩影时。
如同白日见鬼般,猛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长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柳…柳师姐?!!”那弟子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不是已经已经”
其他几名守山弟子闻声望去,当看清柳如媚的面容时,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如同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周师兄明明说柳师姐已经自尽身亡了啊,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还带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
柳如媚此刻心急如焚,怒火中烧,根本无暇理会守山弟子的失态。
她脚步不停,径直冲向山门,厉声喝问:“周明远那个畜生呢?!他在哪里?!”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双天生媚意的眸子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让守山弟子们心头一凛。
“周…周师兄他…”一名弟子结结巴巴,下意识地指向宗门主峰方向,“他…他前日重伤归来,现在应该在内门养伤或者在议事厅向长老们禀报。”
“禀报?呵!”柳如媚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眼中恨意滔天,“他是不是说,我柳如媚不堪受辱,自尽身亡了?是不是说他拼死斩杀强敌,却遭遇元婴大妖,无力带回我的尸身?!”
守山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惊疑不定。
柳师姐所说的,和周师兄带回的消息几乎一字不差!难道
“滚开!”柳如媚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弟子,看也不看他们惊骇的表情,对着身后的我急促道:“前辈!随我来!”
她身形化作一道青影,不顾宗门规矩,直接朝着位于主峰之巅、象征着青阳宗最高权力核心的青云议事殿疾驰而去。
我青衫身影紧随其后,气息内敛如渊,无相面具隔绝了所有情绪,唯有冰冷的杀意在心湖深处沉淀。
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弟子,在看到柳如媚的瞬间,无不目瞪口呆,惊骇莫名。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速传开。
死而复生的柳如媚带着一个神秘面具人,气势汹汹直奔议事殿。
整个青阳宗,瞬间暗流汹涌。
青云议事殿,庄严肃穆。巨大的殿门紧闭,隐隐有威严的交谈声传出。
殿内,青阳宗宗主云阳真人端坐主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丹霞峰首座柳元宗、执法长老铁战、传功长老玄清子、以及脸色依旧带着一丝病态苍白、但神情激愤、正在慷慨陈词的周明远。
“弟子无能!愧对宗门!愧对柳师叔!”周明远单膝跪地,声音悲愤,眼中含着热泪,一条空荡荡的袖管格外刺眼。
“那黑袍无面人修为高深莫测,至少是金丹修为,行事更是卑鄙无耻。”
“他觊觎柳师妹美色,竟欲行不轨,柳师妹性情刚烈,不堪受辱,竟当场自绝心脉。”
“弟子无能,拼死相搏,燃烧本源精血,才侥幸将那恶贼重创,可恨,就在弟子欲取他性命,夺回柳师妹遗骸之时,天降异变!”
“一只正在渡劫的元婴大妖——紫电神驹突然出现,其威势毁天灭地,弟子拼尽全力,也只在那大妖爪下捡回一条残命,未能带回柳师妹,弟子罪该万死,请宗主、诸位长老责罚!”
他声泪俱下,将一个痛失同门、拼死血战、无力回天的悲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提到柳如媚自尽时,更是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殿内气氛凝重。柳元宗端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毕露,指节捏得发白。
他周身的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滔天的悲愤与杀意。
爱女陨落,尸骨无存,这消息如同剜心之痛。
若非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他早已冲出去将那黑袍恶贼碎尸万段。
执法长老铁战眉头紧锁,眼中带着审视。
传功长老玄清子则面露悲悯。
宗主云阳真人目光深邃,看着跪地请罪的周明远,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
“轰——!!!”
议事殿那厚重的、加持了禁制的巨大殿门,猛地被一股巨力从外面轰开,木屑纷飞。
一道清丽却带着无尽悲愤与杀意的身影,如同狂风般冲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气息内敛、戴着无相面具的青衫身影。
“周明远!你这满口喷粪、背信弃义的畜生!”
柳如媚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炸响在寂静的议事殿内。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当看清冲进来的人影时——
“如媚?!”柳元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瞳孔骤缩,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狂喜而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师侄?!”
“这…这怎么可能?!”
执法长老铁战、传功长老玄清子、宗主云阳真人无不霍然变色,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而跪在地上的周明远,在听到柳如媚声音的瞬间,身体如同被瞬间冻结。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当看到那张他以为早已葬身兽腹、此刻却充满杀意瞪着他的娇媚脸庞时,脸上的悲愤、痛苦、自责所有伪装瞬间崩塌。
只剩下无边的惊骇、恐惧和死灰般的绝望。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周明远如同见了鬼魅,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崩溃,“你是人是鬼?!!”
“我是来索你命的活人!”柳如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明远,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带着哭腔。
“爹!宗主!诸位长老!你们别听这畜生胡说八道!是他!是他贪生怕死!在雷殛崖遭遇兽潮和元婴大妖时,为了逃命,竟将女儿当作诱饵,扔向兽群”
“若非这位前辈出手相救,女儿早已尸骨无存!他周明远才是背信弃义、残害同门的罪魁祸首!他刚才所言,全是颠倒黑白的污蔑。”
轰!
柳如媚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议事殿内掀起滔天巨浪。
第345章 元婴修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狂喜和震惊,转向了地上那面如死灰的周明远,充满了惊疑、愤怒和冰冷的审视。
“不!她撒谎!!”周明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仅存的左手指着柳如媚和我,状若疯癫地嘶吼。
“是她!是她和这个戴面具的奸夫,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是他们设计害死了其他师弟师妹,是他们引来了那元婴大妖,他们想杀我灭口!宗主,长老,柳师叔,你们要相信我啊!!”
他声嘶力竭,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将脏水泼向我和柳如媚。
“我撒谎?”柳如媚怒极反笑,她猛地扯开自己破损的衣襟,露出肩头一个清晰的、焦黑的五指印痕,正是周明远当日将她掷出时留下的。
“这掌印,周明远,你敢说不是你留下的?!还有我身上残留的、属于你烈火诀的灵力气息!你赖得掉吗?!”
铁证如山!
周明远看着那清晰的掌印,感受着柳如媚身上那无法作伪的、与自己同源的灵力残留,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彻底灰败下去。
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
“周明远!你好大的狗胆!!”就在这时,一个阴冷愤怒的声音响起。
坐在柳元宗下手位置、一位面容与周明远有几分相似、气息在金丹中期的老者猛地站起。
正是周明远的堂叔,青阳宗内门长老——周通!
周通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狠厉。
他没想到周明远如此废物,更没想到柳如媚竟能活着回来,他必须保住周家这根独苗,至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宗主!柳师兄!此事尚有诸多疑点!”
周通上前一步,挡在面如死灰的周明远身前,语气急促,“仅凭一个掌印和些许灵力残留,就断定明远残害同门,未免太过武断!
“或许是那元婴大妖所为,嫁祸于他,又或许是这来历不明的面具人从中作梗,控制了如媚师侄,意图离间我青阳宗,依我看,当务之急是先将这面具人拿下,严加审问,待查明真相,再处置明远不迟!”
他矛头一转,直接指向了我,试图转移矛盾。
一股金丹中期的威压,如同毒蛇般悄然锁定了我,带着冰冷的杀意和逼迫。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瞬间冰寒。
这老东西,为了保他那废物侄儿,竟敢颠倒黑白,把火烧到我头上?
柳元宗一直沉默着。从女儿出现时的狂喜,到听到真相时的暴怒,再到此刻周通跳出来胡搅蛮缠。
这位向来以温和儒雅示人的丹道宗师,周身的气息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周通,如同两柄冰冷的刀子,直刺躲在周通身后、瑟瑟发抖的周明远。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那是女儿险些丧命、尸骨无存的滔天之恨。
“周通。”柳元宗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让开。”
“柳师兄!不可冲动!此事还需”周通脸色一变,还想争辩。
“我让你——滚开!”
轰——!!!
一股浩瀚如同天倾、带着焚尽八荒炽热丹火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从柳元宗身上轰然爆发。
元婴初期的恐怖力量瞬间席卷整个议事殿!
噗通!噗通!
除了宗主云阳真人还能勉强支撑,执法长老铁战、传功长老玄清子无不闷哼一声,被这股威压逼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挡在周明远身前的周通,更是如遭重锤轰击,金丹中期的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殿柱之上,口喷鲜血,眼中充满了惊骇欲绝!
元婴之威,一怒惊天!
整个议事殿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凝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震慑得动弹不得。
柳元宗一步踏出,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周明远面前。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愤怒的咆哮。
他的手掌,对着面无人色、连求饶都发不出的周明远,轻描淡写地拍下!
动作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冻结时空的恐怖力量,空间都仿佛在这一掌下微微扭曲。
“不——!堂叔救我!!”周明远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嘶嚎。
“柳师兄手下留情!!”被震飞的周通目眦欲裂,发出凄厉的呼喊。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只燃烧着透明丹火的手掌,如同拍碎一颗腐朽的果子,轻轻印在了周明远的天灵盖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噗嗤声。
周明远脸上的恐惧、绝望、不甘所有表情瞬间凝固。
他瞪大的双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消散。
一缕青烟从他七窍中袅袅升起,带着焦糊的气息。
他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气息全无,生机断绝。
连魂魄都被那恐怖的丹火瞬间焚灭!
形神俱灭!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青云议事殿!
只有周通那撕心裂肺、充满怨毒与绝望的嘶吼在殿内回荡:“柳元宗——!你竟敢杀我侄儿!我周通与你丹霞峰势不两立——!!!”
柳元宗缓缓收回手掌,那焚尽一切的丹火瞬间敛去,仿佛从未出现。
他看也没看地上周明远的尸体,也没看一旁状若疯魔的周通。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女儿柳如媚身上,那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化为无尽的疼惜与后怕。
“媚儿,没事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我,那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审视、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感激。
他对着我,这位戴着无相面具、气息神秘、救下他唯一爱女的前辈,郑重无比地、深深一揖。
“道友大恩,柳元宗铭感五内!青阳宗丹霞峰,欠道友一个天大人情!”
周通那充满怨毒与绝望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青云议事殿内回荡了片刻,最终化为一声充满恨意的冷哼。
他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过柳元宗、柳如媚,最后死死钉在我那冰冷的无相面具上,仿佛要将这张面具连同后面的人一同刻入灵魂深处!
“好…好一个丹霞峰!好一个柳元宗!此事绝不算完!”周通咬牙切齿,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他知道,此刻再留无益,甚至可能引来柳元宗更疯狂的怒火。
他猛地一跺脚,化作一道黯淡的灰色流光,不顾宗门规矩,直接冲破议事殿的屋顶,消失在远方的天际,不知所踪。
殿内气氛依旧凝重。周明远的尸体还瘫在地上,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雷霆之怒。
柳元宗看都未看那尸体一眼,只是对宗主云阳真人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宗主,此间首恶已诛。余下之事,便交由执法殿处置吧。媚儿受惊,柳某需带她回峰静养。”
云阳真人看着柳元宗,又看看地上周明远的尸体,最终叹了口气,点点头:“柳师弟节哀…带如媚好生休养。
周明远之事,执法殿自会公告全宗,还如媚清白。至于周通长老”
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本座会派人留意。”
柳元宗不再多言,对着我再次郑重一揖:“道友,请随柳某移步丹霞峰。”
第346章 柳元宗
丹霞峰,青阳宗灵气最为充裕、景色最为秀丽的几座主峰之一。
峰如其名,终年有霞光氤氲,尤其在日出日落之时,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峰上遍植奇花异草,药香弥漫。亭台楼阁掩映在云雾与花木之间,清雅脱俗。
柳元宗作为峰主,其居所位于峰顶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上,是一座三层高的古朴木楼,名为听雨轩。
轩前有灵泉流淌,汇成小潭,潭边奇石罗列,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雾气。
踏入听雨轩,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药香混合着清雅的檀香扑面而来,令人心神宁静。
陈设古朴雅致,多以灵木和玉石打造,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丹青,角落摆放着几尊造型古朴的丹炉模型。
“道友,请上座。”柳元宗引我至主厅上首客位,态度客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虽感激我救女之恩,但元婴修士的阅历让他本能地对眼前这个气息内敛、戴着无相面具、来历不明的前辈保持着警惕。
柳如媚亲自奉上灵茶。茶汤碧绿,灵气氤氲,乃是丹霞峰特产的碧霞凝露,有清心凝神、滋养神魂之效。
她动作轻盈,姿态优雅,那双天生媚意的眸子在奉茶时,眼波流转,不着痕迹地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探究,一丝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前辈,请用茶。”她的声音比平时轻柔了几分。
“嗯。”我接过茶盏,隔着面具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指尖传来温润的玉瓷触感,茶香入鼻,确实不凡。
柳元宗坐在主位,端起茶盏,轻轻吹拂着茶汤表面的热气,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我身上,声音温和:“此次媚儿能平安归来,全赖道友仗义出手。柳某身无长物,唯丹道一途略有心得。道友日后但有所需,只要是丹霞峰能办到的,柳某绝不推辞。”
试探开始了。
“举手之劳。”我放下茶盏,声音透过面具,依旧平淡无波,“柳峰主客气。”
“不知道友仙乡何处?师承哪派高人?”柳元宗放下茶盏,笑容温和,眼神却带着洞悉,“道友修为精深,气度不凡,绝非寻常散修。莫非是隐世宗门的高足?”
“山野之人,不值一提。”我避重就轻,“偶得机缘,胡乱修炼罢了。”
柳元宗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也不便深究。
他话题一转:“媚儿说,道友在雷殛崖中,似乎对那雷击心木颇感兴趣?”他观察着我的反应。
“寻药。”我言简意赅。
“哦?寻药?”柳元宗捋了捋颌下短须,“能用到雷击心木这等灵材,道友所炼之药,想必非同小可。莫非是筑基丹?”
他看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锐利如刀。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毫无波澜。
对方既然点破,便无需再遮掩。
“正是。”我坦然承认。
“筑基丹?”柳元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疑惑。
他上下打量着我。
对方在雷殛崖展现出的实力,绝非练气期。
至少也是筑基巅峰甚至假丹,怎会需要筑基丹?
是为后辈?还是他隐藏了真实修为,连自己都看不透?
无数念头在柳元宗心中闪过。
他面上不动声色,笑容却更加和煦:“原来如此。筑基丹乃逆天改命之丹,炼制不易。不过,既然道友开口,又是媚儿的救命恩人,此事包在柳某身上!”
他答应得极其爽快,甚至带着一种急于了结因果的意味。
“柳某虽不才,炼制筑基丹,尚有几分把握。道友可将材料交予柳某,明日开炉。无论成丹几何,尽数交予道友,柳某分文不取!”
他大手一挥,姿态豪迈。
紧接着,他手掌一翻,一个精致的青色储物袋出现在掌心,递了过来:“此乃些许灵石与丹药,权当柳某父女对道友救命之恩的微薄心意,万望道友莫要推辞。”
我目光扫过那储物袋。柳元宗身为元婴修士、丹霞峰首座,出手自然不会小气。
里面至少有上千块中品灵石,以及数瓶标注着凝元丹、紫府丹等名字的三阶丹药,价值不菲。
“多谢。”我没有丝毫客气,直接伸手接过,收入囊中。
这份谢礼,我受之无愧。
看到我如此干脆地收下,柳元宗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心中打定主意,尽快炼好筑基丹,送走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
对方越是不露根脚,他心中那丝不安就越强烈。
尤其是女儿看对方的眼神让他隐隐有些警惕。
“如此甚好。道友一路劳顿,想必也乏了。媚儿,带道友去揽月阁歇息。”
柳元宗对柳如媚吩咐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是,爹爹。”柳如媚乖巧应道,转向我,眼波流转,“前辈,请随我来。”
揽月阁位于听雨轩西侧,是一处独立的小院,环境清幽雅致。
推开雕花木门,屋内陈设一应俱全,灵气充裕,甚至还点着助眠的安神香。
“前辈,您早些休息。”柳如媚将我引入房中,声音轻柔。
她站在门口,似乎有些踟蹰,那双媚眼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水润,欲言又止。
“还有事?”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丹霞峰朦胧的夜景,声音平淡。
柳如媚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了决心,莲步轻移,走到我身边。
一股幽兰混合着蜜糖的甜香再次袭来,比白日里更加清晰。
“前辈…”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羞怯,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雕刻着并蒂莲花的白玉佩,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
“此乃如媚自幼佩戴的同心莲佩,虽非什么厉害法器,却也是一份心意。前辈救命之恩,如媚无以为报,只愿此佩能代如媚常伴前辈左右。”
烛光下,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眼睫低垂,不敢直视我,那份情窦初开的娇羞与媚态浑然天成,足以让任何男子心动。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却依旧冰冷如深潭。
这玉佩,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柳元宗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心意领了。”我没有去接那玉佩,声音透过面具,带着疏离的淡漠,“此物贵重,柳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早些休息。”
柳如媚捧着玉佩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她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和难堪,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收回手,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抬起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失落,有幽怨,也有一丝倔强和不甘。
“如媚告退。”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转身快步离开了揽月阁,身影消失在院外的夜色中。
屋内恢复了寂静。只有安神香袅袅的青烟在空气中浮动。
第347章 夜谈
我关上窗户,隔绝了外界的气息。
盘膝坐于榻上,并未立刻休息。柳元宗的试探、周通的怨毒、柳如媚的示好如同纷乱的丝线,在冰冷的心湖中交织。
最重要的,是明日的筑基丹。
取出那枚得自雷殛崖核心、通体焦黑却隐有紫纹流转、散发着精纯雷霆生机的雷击心木,以及那株装在玉盒中、散发着温润玉泽的凝玉洗髓草。
两份主药,静静躺在掌心。
筑基之路,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我准备闭目调息,静待明日之时——
笃、笃、笃。
门外,再次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揽月阁内,安神香的青烟袅袅盘旋,试图抚平白日喧嚣留下的痕迹。
我盘坐于榻上,指尖摩挲着那枚焦黑隐紫的雷击心木,冰凉的触感下蕴藏的磅礴雷霆生机,与玉盒中温润的凝玉洗髓草气息交织,如同筑基之路已在脚下铺展。
紫绶玄鳞袍破损处的灵光微弱流转,缓慢汲取着丹霞峰浓郁的灵气自我修复,脏腑间翻腾的气血在玉髓回春丹的滋养下渐趋平复。
心神沉静,正欲引导灵力完成最后几个周天的调息,彻底稳固状态以待明日丹成。
笃、笃、笃。
三声轻响,不急不缓,却带着一丝与夜色不符的迟疑,再次叩响了雕花木门。
无相面具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无声铺开,门外那熟悉的、带着幽兰蜜糖甜香的气息瞬间被捕捉——柳如媚。
她并未离去?此刻折返,意欲何为?
白日里那枚同心莲佩被拒的难堪犹在眼前。
指尖灵力微吐,门闩无声滑开。
“进。”
声音透过面具,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门扉轻启,柳如媚的身影裹着夜间的微凉水汽闪入,又迅速反手将门合拢。
她并未靠近,只是背靠着门板,那双在昏暗烛光下依旧流转着媚意的眸子,此刻却没了白日的娇羞或幽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强烈好奇、探究,甚至一丝后怕的复杂光芒。
她胸脯微微起伏,呼吸比平时急促了几分,显然心绪难平。
“前辈。”她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灼灼地锁在我脸上冰冷的无相面具。
“如媚心中有一惑,辗转反侧,难以安枕。若不问明,恐成心魔,还望前辈解惑。”
洞内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一声轻响。
我沉默地看着她,并未接话。
这不同寻常的开场,让她接下来的话显得格外沉重。
柳如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化作气音:“前辈在雷殛崖,那最后关头兽潮扑来,天劫肆虐的时候,我虽重伤濒死,神智模糊,但我似乎看到了一道光。”
她的语速加快,眼中闪烁着回忆的惊悸与难以置信:
“一道冰蓝色的光,纯粹得像万载不化的玄冰!然后那光里似乎有一很小很小的影子?像是一条小蛇?”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识海炸响,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昂首,瞬间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席卷全身。
她看到了,她竟然看到了白璃。
我原以为她当时重伤昏迷,意识混沌,绝无可能看清白璃现身的细节。
那道撕裂绝望的幽蓝寒光,足以掩盖一切。
没想到她濒死的感知竟如此敏锐,捕捉到了白璃的本体形态。
寒晶巨蟒幼崽,这消息一旦泄露,莫说柳元宗,便是青阳宗宗主云阳真人,乃至整个赵国修真界的老怪物,都会为之疯狂。
元婴大妖的内丹已是稀世珍宝,而一头活着的、潜力无限的洪荒异种幼崽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足以掀起腥风血雨。
灭口!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所有考量。
紫绶玄鳞袍下,玉白灵力无声奔涌,瞬间凝聚于指尖,化作一点凝练到极致、足以洞穿金石、湮灭魂魄的寒芒。
识海中,星辰剑意烙印无声嗡鸣,凛冽的锋芒锁定了眼前这具鲜活却已触碰了死亡禁区的娇躯。
只需一瞬,只需指尖微动。
柳如媚,连同她所看到的秘密,都将在这揽月阁内彻底化为飞灰。
以我此刻恢复大半的实力,加上白璃沉睡前的筑基气息残留,足以在柳元宗察觉前远遁千里。
至于筑基丹,再寻他法便是。
性命与白璃的秘密,重于一切!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光线骤然黯淡,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冰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柳如媚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并非毫无修为的凡人,对危险的感知极其敏锐。
那股骤然降临、几乎要将她灵魂冻结的恐怖杀意,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她清晰地看到,对面那青衫身影虽然依旧静坐未动,但那双透过无相面具的眼眸,已然变得幽深如万丈寒渊,里面翻涌的,是毫不掩饰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冰冷与决绝!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或者流露出任何一丝可能泄露秘密的意图,下一瞬,就是自己形神俱灭之时。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然而,在这极致的恐惧中,柳如媚眼中却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执拗的光芒。
她没有后退,没有尖叫,反而迎着那足以冻结灵魂的目光,用力地、艰难地摇着头,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破碎却清晰无比的话语:
“前辈!我发誓!我以道心起誓!”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柳如媚在此立下心魔大誓!今日所见冰蓝之光与小蛇之影,无论真假,无论何物,此生此世绝不向第二人吐露分毫。
“若有违此誓,叫我道基崩毁,神魂永堕九幽,万劫不复!”
心魔大誓!这是修真界最重的誓言之一,直接作用于道心神魂。
一旦违背,誓言反噬,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身死道消,甚至祸及神魂轮回!绝非儿戏。
她急促地说完,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冰蓝的眼眸死死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哀求的坦诚与急切。
她在用自己的一切,赌一个生机,赌一份信任。
指尖凝聚的致命寒芒,微微一顿。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眸光如同冰封的湖面,审视着眼前这张惨白却写满决绝的俏脸。
她的恐惧是真的,她的急切是真的,她眼底深处那份不愿就此断绝的复杂情愫,似乎也是真的。
心魔大誓的波动做不了假,那是以自身道途为抵押的沉重枷锁。
第348章 示好
杀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却并未完全消散,依旧在冰冷的湖底盘旋。
灭口,是最安全的选择,但代价是放弃唾手可得的筑基丹,以及彻底斩断与丹霞峰、与柳元宗这条线的可能。
柳元宗,我脑海中闪过他击杀周明远时那雷霆万钧、不容置疑的元婴之威,以及他面对我时,虽有探究却始终秉持的那份铭感五内的谢意与承诺。
此人行事,刚正果断,重情重诺,有宗师气度。
若柳如媚守口如瓶,此事倒也不需要如此处理。
“你,看到了多少?”我的声音透过面具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如同寒铁摩擦。
柳如媚感受到那致命的锁定感稍松,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连忙道:“就一眼!真的就一眼!冰蓝色的光一闪,好像有个小小的影子盘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就在山洞里了,前辈,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她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几乎是脱口而出。
“哦?”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你的秘密?”
柳如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仿佛是为了彻底表明心迹,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但眼神却异常坦荡,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的体质…是先天媚体。”
她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此体质对男修而言是绝佳的炉鼎。双修之时,不仅能大幅改善男修灵根资质,剔除杂质,更能令其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她顿了顿,脸颊更红,声音却更加坚定:“周明远那畜生千方百计接近我,百般讨好就是因为不知从何处窥得了我这个秘密!他想将我当作突破金丹、乃至元婴的踏脚石!”
说到周明远,她眼中恨意一闪而过,随即又化为一种复杂的羞怯与决然,“这个秘密除了我父亲以秘法为我遮掩天机,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青阳宗内也无人知晓!”
先天媚体!
无相面具下,我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难怪柳如媚媚骨天成,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
这确实是修真界罕见的特殊体质,对男修而言堪称无上瑰宝。
她将此等关乎自身生死存亡的最大隐秘和盘托出,其用意,已昭然若揭。
这不仅仅是取信,更是一种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最大的价值,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对方面前的赤裸裸的示好与托付。
她赌的,不仅仅是我不会杀她,更赌的是那份她所期待的情愫回应。
房间内,那凝滞如冰的杀意终于彻底消散,但气氛却并未缓和,反而被一种更加微妙、更加暧昧的张力所取代。
烛光摇曳,映照着柳如媚那张苍白中带着动人红晕、媚眼如丝却又倔强坦荡的脸庞。
幽兰蜜糖的甜香似乎更加浓郁了,无声地撩拨着心弦。
她将如此致命的秘密告诉我,等于将她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了我的一个念头之上。
这份信任,或者说这份孤注一掷的投诚,沉重得超乎想象。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指尖的寒芒彻底敛去,只余下冰凉的指尖。
柳如媚见杀意消散,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但随即,她眼中那抹倔强的情意之火再次燃烧起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加炽热的期盼。
她向前又挪了一小步,距离床榻仅三步之遥,仰着脸,冰蓝的眸子在烛光下如同蕴着水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娇柔:
“前辈,如媚的心意您可明白?”她朱唇轻启,还想再说些什么。
“夜已深。”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如同寒泉浇下,瞬间打破了那旖旎的氛围。
我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投向窗外清冷的月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柳姑娘清誉有损。请回吧。”
逐客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波澜。
柳如媚脸上的红晕和期盼瞬间僵住,随即化为浓浓的失落与羞恼。
她贝齿紧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那双媚意天成的眸子里,水光迅速汇聚,委屈、不甘、难堪种种情绪交织。
她死死地盯着那冰冷的无相面具,仿佛想穿透它看清后面的人心。
沉默,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之间。
最终,她猛地一跺脚!
“哼!”
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既羞且愤的娇哼响起。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随即猛地转身,一把拉开房门,像一阵带着香气的风般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丹霞峰清冷的月色里。
房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撞上,震得烛火又是一阵剧烈摇曳。
揽月阁内,重归寂静。
唯有那声娇哼的余韵,和空气中残留的、更加浓郁的幽兰蜜糖甜香,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与那戛然而止的情愫。
我缓缓收回目光,重新闭上双眼。
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雷击心木上摩挲了一下。
先天媚体…柳如媚…
无相面具下,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极其复杂的弧度,转瞬即逝。
心神沉入玉珏空间。那团紫蓝色的光茧依旧在缓缓搏动,气息比之前更加沉凝厚重,白璃的蜕变,正在关键。
明日,注定不会平静。
晨曦微露,丹霞峰的云雾染上淡淡的金边。
揽月阁内,最后一丝安神香的余韵彻底消散,只余下清冽的灵气流淌。
我盘坐一夜,体内翻腾的气血已然平复,紫绶玄鳞袍破损处的灵光也恢复了几分坚韧的紫色。
玉白灵力在经脉中奔流如汞,状态已调整至巅峰。
指尖拂过储物袋,那份量十足的两份主药触手可及。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节奏轻快,带着一丝刻意的明朗。
门开处,柳如媚俏生生地立在晨光里。
她换了一身崭新的鹅黄色流云裙裳,衬得肌肤胜雪,发髻也重新梳理过,簪着一支碧玉步摇,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昨日夜里的苍白、惊悸、羞愤与孤注一掷仿佛从未发生,那张明媚娇艳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亲近又不失分寸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
仿佛昨夜那场触及生死的对话和那枚被拒的同心莲佩,都只是主角的一场幻觉。
“前辈,早呀。”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活力,仿佛只是来邀约同游,“爹爹已在地火丹心阁准备妥当,就等前辈了。”
无相面具下,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
此女心思转换之快,情绪控制之精妙,确非常人。
那份昨夜被冰冷拒绝的难堪,竟被她如此自然地掩藏,重新披上了这层娇俏明媚的外衣,且毫无破绽。
这份心性,倒也不俗。
“有劳带路。”我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
“前辈请随我来。”柳如媚嫣然一笑,转身引路。
步履轻盈,裙裾微扬,行走间幽兰蜜糖的甜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却再无昨夜那般孤注一掷的浓烈。
第349章 挽留
穿过几处回廊,绕过一片灵气氤氲的药圃,一座通体由暗红色、隐隐透着灼热纹路的特殊岩石垒砌而成的古朴建筑出现在眼前。
这便是丹霞峰的核心——地火丹心阁。
尚未靠近,一股精纯而灼热的地脉火力便扑面而来,空气微微扭曲。
踏入厚重的石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穹顶空间,中央并非寻常殿堂,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地火口。
炽热的地脉之火如同赤红的岩浆在下方翻滚咆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
一座通体漆黑、造型古朴、足有两人高的巨大丹炉,正稳稳悬浮在地火口上方数尺之处,炉身铭刻着繁复的聚灵、控火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温润而厚重的灵光。
丹炉旁,柳元宗负手而立。
他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长袍,神色沉静,周身气息圆融,元婴修士的威压收敛得滴水不漏,
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向巨大丹炉时,才流露出属于丹道宗师特有的专注与自信。
“道友来了。”柳元宗见我进来,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查,随即落在柳如媚身上,眼神温和了些许,“媚儿,你在旁静观即可,莫要打扰。”
“是,爹爹。”柳如媚乖巧地应声,走到一旁准备好的蒲团上坐下,双手托腮,一副认真观摩的模样,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我。
“柳峰主。”我略一拱手,没有多余寒暄,直接探手入储物袋。
光华一闪,两个玉盒出现在掌中。
一个打开,露出那截焦黑隐紫、雷霆生机内蕴的雷击心木。
另一个玉盒内,凝玉洗髓草温润的玉泽流淌,沁人心脾。
两份主药,连同早已准备好的其他几味辅助灵材,一并置于旁边一张寒玉案几之上。
“材料在此,有劳峰主。”
柳元宗的目光在雷击心木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品质上乘,蕴藏天雷淬炼之精粹,难得。”
他并未多问来历,只是点了点头,伸手一招,所有材料如同被无形之手托起,稳稳飞向那悬浮的漆黑丹炉。
“炼制筑基丹,火候、时机、药性融合,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柳元宗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讲解,“道友既然信得过柳某,便在此处静观。丹道无秘,唯手熟尔。”
话音落,他并未像寻常丹师那般背对旁人,反而就这般面向我们,盘膝坐于丹炉正前方的蒲团之上。
双手掐诀,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开炉!”
嗡——!
漆黑丹炉顶盖应声而开,一股灼热的气浪席卷而出。
柳元宗指尖一点,一道凝练至极的青色丹火自其指尖射出,如同灵蛇般投入炉中。
同时,他另一只手引动下方地火,赤红的地脉之火如同受到指引,分出一股精纯的火焰洪流,与那青色丹火在炉内交汇、缠绕。
化作一种奇异的青红色火焰,温度瞬间攀升至一个恐怖的程度,却又被丹炉符文牢牢锁住,没有丝毫外泄。
“去!”
低喝声中,案几上的灵材依照某种玄奥的次序,一一飞入炉内。
最先投入的是几味辅助灵药,在青红火焰中迅速化为精纯的药液。
接着是凝玉洗髓草,那温润的玉泽在火焰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活物般舒展开来,化作一团碧绿莹润的液体,散发出磅礴的生命气息。
最后,是那截雷击心木!
柳元宗神色凝重了几分,双手法诀变幻更快。
青红火焰猛地一收,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焰手掌,小心翼翼地托住那截焦木。
火焰舔舐着焦黑的表皮,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渐渐地,焦黑褪去,露出内里如同紫色水晶般剔透的核心,狂暴的雷霆生机被火焰的力量一点点温和地引导、释放出来,融入下方碧绿的药液之中。
整个炼丹过程,柳元宗的动作没有丝毫遮掩。
控火之精妙,如同庖丁解牛,每一种药性何时投入、融合的火候如何、灵力引导的节点在哪,都清晰无比地展现在眼前。
他神情专注,眼神锐利如鹰,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尊丹炉和炉内药性的流转。
那份光明磊落、毫无藏私的宗师气度,令人心折。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目光中,对这位丹霞峰首座的评价,再次悄然拔高一分。
此人行事,当得起正大光明四字。
时间在灼热与药香中缓缓流逝。柳如媚看得目不转睛,大气不敢出。
丹炉内,各色药液精华在青红火焰的熔炼和柳元宗精妙的灵力引导下,渐渐交融、浓缩,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奇异丹香。
“凝!”
不知过了多久,柳元宗眼中精光爆射,双手猛地合拢,法诀一变。
嗡——!
丹炉剧烈一震,炉内青红火焰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火旋,包裹住那团已凝成拳头大小、流光溢彩的药液精华,疯狂地旋转、压缩。
浓郁的药香几乎化为实质,弥漫整个丹心阁!
“丹成!”
伴随着柳元宗一声低喝,炉顶盖哐当一声开启。
二十四道璀璨的流光,如同挣脱束缚的星辰,带着沁人心脾的浓郁丹香和磅礴的灵力波动,从炉口激射而出。
柳元宗早有准备,大袖一挥,一个温润的羊脂白玉瓶出现在空中,瓶口产生强大的吸力,精准地将那二十四道流光尽数纳入瓶中。
丹香四溢,光华内敛。
柳元宗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显然对这次炼制颇为自得。
他拿起玉瓶,走到我面前,直接递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坦荡:“幸不辱命。一炉二十四粒,皆为中品上阶,药力充沛。道友请查验。”
我接过尚带余温的玉瓶,拔开瓶塞。
浓郁的丹香扑面而来,十二粒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温润如玉、表面隐有丹纹流转的丹药静静躺在瓶底,散发出精纯而温和的筑基灵力。
中品上阶,这品质,远超预期。
柳元宗的丹道造诣,果然名不虚传。
无相面具下,眼神微动。
我并未将玉瓶收起,而是从中倒出六粒筑基丹,用灵力托着,递向一旁眼巴巴看着的柳如媚。
“拿着。”
柳如媚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悬浮在眼前的六粒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筑基丹:“前辈?这是给我的?”
“你亦需此物。”我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收好。”
柳如媚冰蓝的眸子瞬间亮得惊人。
那层刻意维持的、明媚娇俏的外衣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馈赠击碎,惊喜、感动、难以置信,还有那被压抑了一夜的炽热情愫,如同火山般在她眼底喷涌而出。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六粒丹药,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那无相面具融化!
“多谢前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笑容明媚得如同初升的朝阳,再无半分伪装。
柳元宗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既有对女儿得丹的欣慰,更有对眼前这位神秘前辈此举背后深意的探究。
此人出手如此大方,绝非寻常散修所能为。
他对媚儿究竟是何态度?
就在这时,柳如媚仿佛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她将那六粒筑基丹珍而重之地收好,然后扬起那张明媚娇艳、此刻却带着无比认真神色的脸庞,声音清脆而坚定:
“前辈!您既已得丹,不如…不如就在这丹霞峰多待几日吧!”
第350章 炼丹
她语速加快,带着关切,“此处灵气充裕,地火丹心阁旁就有专门供弟子突破的静虚洞府,布有高阶聚灵、防护阵法,绝对安全。”
“若有任何差池,爹爹就在峰上,元婴修士坐镇,定能护您周全,比您独自在外寻地方闭关修炼,稳妥百倍!”
她一口气说完,冰蓝的眸子紧紧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提议,既是关心,也是创造机会。
我正欲开口拒绝,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柳如媚的话,却让念头微微一顿。
丹霞峰,灵气之浓郁远胜寻常荒山野岭。
静虚洞府,高阶阵法防护。元婴修士柳元宗近在咫尺。
这条件,对于冲击筑基这种需要绝对安静、安全、灵气充沛的关卡而言,堪称完美!
尤其是经历过雷殛崖的凶险,深知一处安稳道场的重要性。
白璃在玉珏空间内沉睡蜕变,此地确实比仓促寻一处地方更利于守护她。
冰冷的理智迅速权衡利弊。
风险?柳元宗若真有歹意,昨夜柳如媚出事时便是最佳时机,无需等到现在。
他方才炼丹时的光明磊落,也非作伪。
况且,以他元婴修为,若真想图谋什么,我即便离开,也未必能逃出其掌心。
留在此地,反倒显得坦荡,也能就近观察。
心思电转间,我缓缓点头:“可。”
一个字,简洁干脆。
柳如媚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承诺,笑靥如花,明媚不可方物:“太好了!前辈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最好的静虚洞府!绝不让任何人打扰您!”
她雀跃着,如同一只欢快的黄莺,转身就要去张罗。
“咳!”一声带着无奈和浓浓酸味的咳嗽声响起。
柳元宗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女儿那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的模样,再看看那戴着无相面具、气息深沉的神秘前辈,一张儒雅的老脸上,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有对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无奈,有对眼前这准女婿审视未明的纠结,更有一种精心养了多年的水灵白菜眼看就要被猪拱了的浓浓不舍和心塞。
他捋着胡须的手都忘了放下,最终只能重重地、饱含沧桑与复杂情绪地叹息一声,那叹息声在空旷的丹心阁里回荡:
“唉,女大不中留啊…”
静虚洞府,位于地火丹心阁后山深处,依山壁而凿。
厚重的玄铁石门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声息与窥探。柳如媚亲自引路并开启的这处洞府,显然规格极高。
甫一踏入,浓郁精纯的灵气便扑面而来,几乎凝成水雾,呼吸间便觉神清气爽。
洞府内壁并非寻常岩石,而是某种能聚拢、提纯灵气的暖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地面上铭刻着复杂玄奥的聚灵、固元、防护阵纹,此刻正被柳如媚以峰主令牌激活,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能量光晕,将整个洞府笼罩其中。
“前辈,此处绝对安全,阵法开启后,除非从内部打开,或爹爹亲至,元婴之下休想撼动分毫。”
柳如媚站在门口,冰蓝的眸子望着我,带着无比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您安心闭关,我就在外面守着,绝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惊扰到您!”
她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有期盼,有担忧,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随即,她缓缓退后,厚重的玄铁石门在低沉的摩擦声中缓缓闭合,将内外彻底隔绝。
洞府内,一片死寂,唯有灵气流动的细微嗡鸣和自身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无相面具摘下,露出其下冰冷沉静的面容。
盘膝坐于洞府中央的寒玉蒲团之上,凝神内视。
丹田气海内,玉白灵力奔流不息,如同汞浆,已达练气巅峰的极致,壁垒坚实如铁,亟待破开。
没有犹豫。玉瓶开启,十二粒龙眼大小、温润如玉、丹纹流转的中品上阶筑基丹,尽数倒在掌心。
浓郁精纯的药力几乎化为实质的香气,仅仅是吸入一口,都让体内灵力蠢蠢欲动。
张口,十二粒筑基丹如同十二颗微缩的星辰,接连没入口中!
轰——!
丹药入腹的瞬间,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冰水。
狂暴而精纯的药力洪流轰然炸开,这绝非寻常练气修士服用筑基丹时那种温和的推动,而是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冲垮了丹田气海的平静。
玉白灵力瞬间被这股洪流裹挟、点燃,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暴。
它们疯狂地冲击着那道无形的、坚韧的筑基壁垒。
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灵魂的震颤。
但这仅仅是开始!
更诡异、更令人心悸的变化,发生在丹田最深处。
那枚自重生以来便存在的、与星辰剑意烙印隐隐共鸣的、核心处带着一点深邃紫金光芒的神基核心,此刻如同被彻底激活的饕餮巨兽。
它猛地旋转起来,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怖吸力自核心爆发。
那十二粒筑基丹释放出的、足以让数名天骄顺利筑基的磅礴药力洪流,以及静虚洞府内被高阶聚灵阵疯狂汇聚而来的精纯灵气,如同百川归海般,被这股吸力疯狂地撕扯、吞噬。
神基核心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绝大部分涌入体内的能量,还未等它们去冲击筑基壁垒,就被它蛮横地掠夺而去。
那一点紫金光芒在吞噬了海量能量后,似乎明亮了一丝丝,但随即又陷入了更深沉的贪婪之中!
“不够!远远不够!”
我心中凛然。
早知自身根基重塑后非同寻常,所需积累远超同阶,却没想到这神基核心对能量的需求竟恐怖如斯。
十二粒中品上阶筑基丹的药力,加上这洞府内堪称奢侈的灵气浓度,竟如泥牛入海,连筑基壁垒都未能撼动多少。
没有丝毫迟疑。柳元宗所赠的那个装满了中品灵石的青色储物袋被取出。
心念一动,哗啦啦!
如同小山般晶莹剔透、灵气氤氲的中品灵石倾泻而出,瞬间在身周堆砌成一个灵气逼人的小丘。
“吸!”
《龟息藏灵诀》运转到前所未有的极致。
双手虚按灵石堆,掌心如同出现两个无形的漩涡。
嗡——!
堆积如山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精纯的灵气被疯狂抽取,化作两条凝练的乳白色气龙,汹涌地注入体内。
这海量的、未经炼化的精纯灵气一入体,立刻被狂暴的筑基丹药力和神基核心的吸力卷入漩涡!
第351章 伐宗
丹田内,形成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边是狂暴的药力与灵气洪流,如同咆哮的怒龙,一次次狠狠撞击着那道坚不可摧的筑基壁垒,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
另一边,神基核心旋转如飞,紫金光芒吞吐,如同深渊巨口,贪婪地吞噬着每一次撞击后溃散的能量,以及新涌入的海量灵气。
它像一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席卷全身。
经脉在狂暴能量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寸寸断裂。
脏腑如同被放在熔炉中反复煅烧,汗水瞬间浸透衣衫,又在灼热的气息中蒸腾成白雾。
筑基壁垒在如此狂暴、持续、不惜代价的冲击下,终于开始松动。
但那松动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每一次冲击,都像是用巨锤在开凿万载玄冰,只能崩下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碎屑。
时间在无边的痛苦与能量的疯狂消耗中流逝。
身周的灵石小山以惊人的速度萎缩下去。
一千块…两千块…三千块…柳元宗所赠的数千块中品灵石,竟已被消耗了近半。
那神基核心依旧贪婪地吞噬着,紫金光芒似乎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但距离满足,依旧遥遥无期。
就在这无休止的冲击与吞噬中,某一刻,一缕微弱却坚韧的神识,如同本能般穿透了静虚洞府厚重的壁垒和层层阵法,悄然探向外界。
洞府外,清冷的月光石光芒下,柳如媚并未离去。
她甚至没有坐在石凳上,就那么抱着膝盖,背靠着冰冷的玄铁石门,蜷缩在门口。
鹅黄的裙裾沾染了尘埃,发髻也有些散乱。
她微微侧着头,耳朵几乎贴在冰冷的石门上,似乎在极力倾听着里面的动静,那张明媚娇艳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担忧和紧张。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冰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石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她就那样守着,寸步不离,不知已守了多久。
那一缕探出的神识,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她疲惫却执着的侧影上轻轻拂过。
无相面具下的脸庞依旧冰冷,但内心深处,那层对柳如媚始终存在的、因秘密泄露而筑起的戒备冰墙,似乎被这无声的守护悄然融化了一角。
一丝极其微弱、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暖流,悄然划过冰冷的心湖。
然而,这份因守护而生的细微悸动,很快便被体内更剧烈的能量风暴所淹没。
冲击,吞噬,剧痛,消耗。
筑基壁垒的裂痕在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第五日。
洞府内,狂暴的能量风暴终于接近尾声。
堆积如山的灵石仅剩不足三成,黯淡无光。
十二粒筑基丹的药力已耗尽九成九。
丹田气海内,那道曾经坚不可摧的筑基壁垒,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摇摇欲坠。
神基核心的旋转速度也终于放缓,那点紫金光芒比之前凝实明亮了许多,虽依旧散发着深不可测的气息,但那股饕餮般的吞噬之力已大大减弱。
最后关头!
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如电。
全身残余的玉白灵力,连同最后涌入的灵气和药力,如同百川归流,化作一柄凝练到极致、带着破灭真意的玉白巨锤,携着决绝之势,狠狠撞向那布满裂痕的壁垒。
轰隆——!!!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响在体内炸开!
筑基壁垒,应声而碎!
一股全新的、远比练气期浩瀚磅礴的力量洪流,瞬间贯通四肢百骸。
丹田气海猛地扩张数倍,玉白灵力如同决堤的江河,奔涌流淌,带着生命的蜕变与升华。
一种挣脱桎梏、生命层次跃迁的极致快感席卷全身。
筑基成了!
然而,就在这破关成功、旧力已去新力初生的微妙瞬间,就在心神因成功筑基而出现一丝不可避免松懈的刹那。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体内壁垒破碎恐怖百倍、仿佛天崩地裂的巨响,猛地从外界传来。
整个静虚洞府剧烈地震动起来,洞顶暖玉簌簌落下粉尘,地面阵纹明灭不定,坚韧的防护光罩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起剧烈的涟漪。
“血魔宗!周通!”
冰冷的字眼带着滔天的恨意和灭顶的危机感,伴随着洞府外传来的、那愈发清晰恐怖的天崩地裂之声。
法术爆炸的轰鸣、建筑倒塌的巨响、护宗大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以及无数弟子临死前的惨嚎,交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
青阳宗,正在遭受灭顶之灾,而导火索,正是那昨日仓惶逃窜、心怀怨毒的周通。
洞府内,刚刚筑基成功的磅礴力量在经脉中奔涌咆哮,带来前所未有的强大感。
但境界初成,如同新铸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尚未开刃,需要时间稳固、凝练,方能发挥真正威力。
强行中断稳固,轻则根基受损,前路断绝;重则灵力暴走,爆体而亡。
轰——!!!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静虚洞府如同巨浪中的小舟,猛烈摇晃。
洞顶暖玉裂开细纹,粉尘簌簌如雨。
地面铭刻的防护阵纹发出刺耳的哀鸣,坚韧的光罩剧烈扭曲,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
“前辈!”玄铁石门猛地被推开一条缝隙,柳如媚那张沾满灰尘、血色尽褪的俏脸探了进来。
冰蓝的眸子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担忧,还有一丝不顾一切的决绝。
“血魔宗杀进来了!是周通那叛徒引的路!护宗大阵…快撑不住了!我爹他…”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前辈!您安心稳固境界!洞府阵法还能支撑片刻!外面…外面有我!我去帮我爹!”
她语速极快,几乎是嘶喊出来。
那双望着我的眼睛深处,除了对宗门倾覆、父亲安危的恐惧,更有着对我此刻状态的无比担忧。
她深知筑基初成的关键,更知道此刻冲出去意味着什么。
但她没有犹豫,说完最后一个字,猛地缩回头,竟是要重新关上石门。
“等我!”
就在石门即将闭合的刹那,冰冷而坚定的声音穿透轰鸣,清晰地传入柳如媚耳中。
她关门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为更深的急切:“前辈,您…”
“固守心神!外面有我!”我打断她,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
同时,体内《龟息藏灵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丹田内,那刚刚扩张、奔涌着浩瀚玉白灵力的气海,在星辰剑意烙印的强行压制与引导下,如同狂暴的怒龙被套上缰绳。
开始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加速凝练、压缩,身周残余的灵石堆瞬间化为齑粉,最后一丝灵气被鲸吞入体。
稳固境界的过程被强行加速,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新生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带来阵阵眩晕。
但冰冷的意志如同万载玄冰,死死压制着一切不适。
承了柳元宗的炼丹之恩,承了他光明磊落的信任,更承了柳如媚这五日不眠不休的守护,这青阳宗的劫难,我无法坐视。
轰隆隆!!!
外界,毁灭的乐章已至最高潮!
第352章 叛徒
青阳宗山门,护宗大阵之外。
曾经云雾缭绕、霞光氤氲的仙家景象荡然无存。
天空被一片粘稠、污秽的血色所笼罩,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硫磺般的魔气,令人作呕。
无数狰狞的血色魔幡插满山脚,猎猎作响,散发出干扰灵气、侵蚀心智的邪恶波动。
密密麻麻、身着血色或漆黑劲装的血魔宗修士,如同蝗虫过境,正对着那笼罩整个翠微山脉的巨大青色光罩发起疯狂的冲击。
各色邪法、魔器、毒雾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光罩之上,激起一圈圈剧烈动荡的涟漪。
光罩表面流转的青色符文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而在护宗大阵最前方,与青阳宗宗主云阳真人、执法长老铁战、传功长老玄清子隔空对峙的,赫然是三道散发着滔天凶威的身影。
居中一人,身披一件仿佛由无数生灵怨魂编织而成的暗红血袍,面容枯槁如同骷髅,眼眶深陷,两点猩红鬼火在其中跳跃。
周身弥漫着粘稠如实质的血腥煞气,隐隐形成无数痛苦哀嚎的扭曲面孔。
正是血魔宗大长老,血骷老祖。
元婴初期的恐怖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如同血海倾覆,压迫得护宗大阵光罩都向内凹陷。
血骷老祖左侧,站着两名同样身着血袍、面容阴鸷、气息相连的老者。
两人皆是金丹后期修为,周身血气翻腾,隐隐结成阵势,正是血魔宗凶名赫赫的血袍二老!
而血骷老祖的右侧,那个一脸怨毒、得意、又带着几分谄媚笑容,正对着护宗大阵指指点点的,不是周通又是谁?!
“云阳老儿!铁战!玄清子!”周通的声音通过扩音法术,尖利而充满快意地响彻整个战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青阳宗弟子耳中。
“别做缩头乌龟了!看看你们这破阵,还能撑多久?血骷老祖神威盖世,血魔宗大军压境,尔等覆灭就在今日!哈哈哈!”
“周通!你这背宗弃祖的无耻叛徒!”执法长老铁战须发皆张,目眦欲裂,手中一柄缠绕着雷霆的巨剑遥指周通,声音如同炸雷。
“宗门待你不薄,赐你长老之位!你竟勾结魔道,引狼入室!你不得好死!”
“待我不薄?”周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怨毒之色更浓,“我侄儿周明远!天资卓绝,前途无量,就因那柳如媚那小贱人和她爹柳元宗那老匹夫,被当众灭杀,形神俱灭!”
“宗门可曾为我主持公道?可曾惩罚那恃强凌老的柳元宗?!
没有!什么都没有!在你们眼里,我周家一脉,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蝼蚁!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周通另寻明主!”
“混账!”传功长老玄清子气得浑身发抖,“周明远残害同门,证据确凿,死有余辜!柳师兄清理门户,何错之有?分明是你心胸狭隘,挟私报复,竟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人神共愤之举!”
“哼!成王败寇,何须多言!”血骷老祖那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声音响起,打断了争吵,猩红的鬼火目光扫过云阳真人。
“云阳,本座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撤去大阵,举宗归降血魔宗,奉上柳元宗及其女柳如媚,本座或可饶你等不死,赐予魔种,入我血魔门下。否则。”
他枯槁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那摇摇欲坠的青色光罩,“待此阵一破,鸡犬不留!青阳宗道统,今日断绝!”
“魔头休想!”云阳真人面容沉静如水,眼中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
“青阳宗立宗千年,正气长存!岂能向尔等魑魅魍魉俯首称臣!想灭我道统?那就拿命来填!众弟子听令!死战不退!护我山门!”
“死战不退!护我山门!”山门内,无数青阳宗弟子齐声怒吼,悲愤与决绝交织,声浪冲霄。
尽管恐惧弥漫,但在宗门存亡之际,血性被彻底点燃!
“冥顽不灵!那便…破阵!”血骷老祖眼中猩红鬼火猛地暴涨!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周通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狞笑,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画着诡异扭曲符文的黑色骨符,狠狠捏碎。
“阵枢在此!给我——开!”
嗡——!!!
一股阴冷、污秽、带着强烈破法气息的诡异波动,瞬间穿透了护宗大阵的屏障,精准无比地轰击在大阵核心枢纽所在的方位。
轰咔——!!!!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承受着血魔宗主力猛攻和血骷老祖威压双重冲击的护宗大阵,核心处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黑光。
伴随着一声仿佛天地撕裂般的巨响,那笼罩整个翠微山脉、流转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青色光罩,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龟裂,轰然崩塌。
无数青色的光点如同绝望的星辰,漫天飘散!
“杀——!!!”
“血祭青阳!鸡犬不留——!!!”
护宗大阵破碎的瞬间,血骷老祖那充满无尽杀意的咆哮如同地狱号角。
早已按捺不住的血魔宗修士,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发出嗜血的嚎叫,疯狂地涌入了失去屏障的青阳宗山门。
真正的炼狱,降临了!
丹霞峰下,血火战场。
护宗大阵破碎的能量乱流尚未平息,血腥的短兵相接已在每一个角落爆发。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法术爆炸声、临死前的惨嚎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轰鸣,成为这片天地的主旋律。
灵光与血光交织,将天空染成诡异的红褐色。
“结青阳剑阵!挡住他们!”一名青阳宗筑基后期的执事目眦欲裂,率领数十名内门弟子组成剑阵,剑光如林,迎向一股冲上来的血魔宗修士。
“桀桀桀!螳臂当车!”为首的血魔宗筑基巅峰修士怪笑一声,手中血幡一摇,无数怨魂厉啸着扑出,瞬间冲散了剑光。
数名青阳弟子被怨魂透体而过,惨叫倒地,精血瞬间被抽干,化为干尸。
“王师兄!啊——我跟你们拼了!”一名年轻弟子目睹同门惨死,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催动飞剑冲向敌人,却被数道血色魔刃瞬间分尸!
“守住药圃!绝不能让魔崽子玷污灵药!”丹霞峰弟子在几位炼丹师的带领下,依托药圃的简易阵法拼死抵抗,丹火、毒雾、符箓齐出,暂时挡住了几波冲击,但伤亡惨重。
天空之中,是更高层次的恐怖战场!
“周通狗贼!纳命来!”执法长老铁战怒吼如雷,浑身缠绕着刺目的金色雷霆,如同雷神降世。
一柄巨大的雷霆战斧撕裂空气,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劈向正与两名血魔宗筑基修士围攻一处阵眼的周通!
“铁战!你的对手是我们!”阴恻恻的笑声响起,血袍二老如同两道血色鬼影,瞬间挡在周通身前。
两人双手结印,浓郁的血气喷涌而出,化作两只巨大的、流淌着污血的血色鬼爪,一左一右,硬生生抓住了那狂暴的雷霆战斧。
轰——!!!
金红两色能量轰然碰撞、湮灭!狂暴的冲击波席卷而下,将下方混战的人群掀飞一片。
铁战身形微晃,脸色凝重。
血袍二老联手,实力堪比金丹巅峰,绝非易与之辈!
“桀桀,铁战老匹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血袍二老怪笑着,身形如电,一左一右夹击而上,血爪、骨刺、污秽的血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攻向铁战。
铁战怒吼连连,雷斧狂舞,金色雷霆不断炸开污血,一时间竟被缠住,难以脱身。
第353章 力挽狂澜
另一边,传功长老玄清子手持一柄古朴玉尺,尺影千重,化作漫天青莲,将另一名血魔宗金丹中期修士和数名筑基巅峰死死困住。
青莲蕴含浩然正气,对魔气有极强的克制,暂时稳住了局面,但想要破敌,也非一时之功。
而最核心、最恐怖的战场,在更高的天穹之上!
“血骷老魔!受死!”柳元宗须发怒张,月白长袍猎猎作响。
他身前悬浮着一尊三足两耳、通体赤红、铭刻着无数火焰符文的巨大丹炉——离火焚天炉!
炉盖开启,炉内并非丹药,而是沸腾翻滚的、近乎透明的恐怖丹火!
“焚天煮海!”
柳元宗双手虚按丹炉,浩瀚的元婴灵力疯狂注入。
炉内那透明的丹火猛地咆哮而出,化作一条横贯天际、足以焚山煮海的炽白火龙。
火龙所过之处,空间扭曲,魔气冰雪消融,带着净化一切的恐怖高温,咆哮着扑向血骷老祖。
“桀桀桀!柳元宗!你的丹火,还烧不破本座的血海尸山!”
血骷老祖怪笑连连,面对那焚天煮海的炽白火龙,竟是不闪不避。
他枯槁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哗啦啦——!
其身后那件暗红血袍骤然展开,迎风暴涨。
仿佛打开了九幽地狱的闸门,无穷无尽、粘稠污秽、散发着滔天怨气的血浪,混合着无数挣扎哀嚎的骷髅尸骸、扭曲的怨魂。
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血海尸山,带着吞噬一切的污秽与死寂,轰然迎向那焚天煮海的炽白火龙。
嗤——嗤嗤——!!!
极致的净化之火与极致的污秽之血轰然碰撞,如同冷水浇入滚油。
震耳欲聋的爆鸣与能量湮灭的刺耳尖啸响彻天际,炽白的火焰疯狂灼烧着污血,蒸腾起漫天腥臭的血色蒸汽。
污秽的血浪也在不断侵蚀、污染着丹火,无数怨魂在火焰中灰飞烟灭,发出凄厉的诅咒。
两种截然相反、代表着生与死极致力量的碰撞,让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恐怖的能量漩涡。
逸散的能量乱流如同死神的镰刀,将下方一些躲避不及的修士,无论敌我,瞬间撕成碎片。
元婴之战,毁天灭地!
柳元宗与血骷老祖的身影在炽白与血红的能量风暴中心若隐若现,每一次法诀碰撞都引得天地变色,空间震颤。
两人修为相当,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陷入了最凶险的僵持。
而下方战场,失去了护宗大阵庇护的青阳宗,在血魔宗绝对优势兵力,尤其是金丹层面血袍二老缠住铁战,周通腾出手来,的猛攻下,正节节败退。
“哈哈哈!青阳宗的废物们!受死吧!”周通得意狂笑,他并未直接加入对铁战或玄清子的围攻,而是如同一条阴毒的毒蛇,专门挑选青阳宗防御薄弱处和落单的筑基执事、精英弟子下手。
他金丹中期的修为在此刻的战场上几乎无人可挡,一道凌厉的灰色剑光闪过,一名正指挥弟子结阵的筑基后期执事头颅冲天而起。
反手一掌,污秽的灵力化作巨爪,将数名结阵抵抗的内门弟子连人带盾拍成肉泥。
“周通长老…不!叛徒!你不得好死!”有弟子悲愤怒吼。
“聒噪!”周通眼神一厉,隔空一指,一道阴毒指风瞬间洞穿那弟子咽喉!
他的杀戮效率极高,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撕裂青阳宗勉强维持的防线,制造更大的混乱和恐慌,极大地加速了青阳宗的溃败。
“顶住!给我顶住!”铁战被血袍二老死死缠住,眼看着下方弟子成片倒下,周通肆意屠戮,急得双目赤红,雷霆战斧疯狂劈砍,却一时无法突破血袍二老默契的联手防御。
“师尊!小心!”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传来。
柳如媚不知何时已冲到了战场边缘,她身上那件鹅黄裙裳多处破损,沾染着血迹和尘土。
发髻散乱,俏脸苍白,但那双冰蓝的眸子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并未直接冲向高空的元婴战场,那无异于送死,,而是祭起一柄青光流转的飞剑,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抵挡着几名试图绕后偷袭玄清子长老的血魔宗筑基修士。
她的剑法灵动迅捷,带着丹霞峰特有的绵韧后劲,竟暂时缠住了那几人。
但她的修为毕竟只有练气巅峰,面对数名筑基修士的围攻,险象环生,左支右绌,一道血色刀芒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媚儿!”高空之上,正与血骷老祖激战的柳元宗心神猛地一震,那焚天煮海的炽白火龙都因此微微一滞。
“桀桀!柳元宗,与本座交手还敢分心?找死!”血骷老祖抓住这瞬间的空隙,血海尸山中猛地探出一只由无数骷髅头凝聚而成的巨大骨爪,带着污秽的死气,狠狠抓向丹炉本体。
柳元宗脸色一变,急忙回神操控丹炉防御。
轰,骨爪与丹炉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柳元宗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虽然挡下了这一击,但分心之下,已落了一丝下风。
“爹!”柳如媚看到父亲受伤,更是心急如焚,一个分神,脚下步伐一乱,一道阴毒的黑色魔梭如同毒蛇般射向她的后心!
静虚洞府内。
狂暴的能量风暴已经平息。
丹田气海中,浩瀚的玉白灵力虽依旧奔涌,却已不再是脱缰野马,而是在星辰剑意烙印的引导下,逐渐趋于稳定、凝练。
那枚紫金神基核心静静悬浮,散发着深邃而强大的气息。
强行加速稳固带来的撕裂痛楚依旧存在,但已不足为虑。
外界传来的每一道轰鸣、每一声惨叫、尤其是柳如媚那带着哭腔的惊呼和柳元宗那声压抑的闷哼,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心湖。
承人之恩,岂能坐视其覆灭?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缓缓睁开,眼底深处,一点寒芒如同破晓的星辰,骤然亮起!
玉白灵力在体内发出兴奋的嗡鸣,刚刚筑基的强大力量感充盈全身。
紫绶玄鳞袍破损处的紫光微微流转,虽未复原,却依旧坚韧。
是时候了。
他缓缓起身,周身气息内敛,却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刃,锋芒暗藏。
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洞府内残余的、尚未散尽的筑基灵压,和那扇缓缓洞开的玄铁石门。
静虚洞府玄铁石门轰然洞开的刹那,一股新晋筑基、却凝练如磐石、内蕴锋锐的气息如同破鞘的绝世凶刃,骤然刺入这片血腥混乱的战场。
那道身影并未御空,而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丹霞峰下战场边缘的一块崩裂山石之上。
无相面具覆盖脸庞,青衫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作响,破损的紫绶玄鳞袍流淌着黯淡却坚韧的紫光。
他周身并无惊天动地的灵压爆发,但那沉稳如山、锋芒内敛的姿态,却瞬间吸引了附近几道惊疑不定的目光。
“嗯?哪来的筑基小子?找死不成?”一名正狞笑着扑向几名负伤弟子的血魔宗筑基中期修士,感受到这股新出现的气息,下意识地扭头瞥了一眼,脸上带着不屑。
然而,下一秒,他的不屑就凝固在了脸上!
第354章 强杀
唰——!
那道青衫身影动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快到超越视觉极限的残影。
如同融入混乱战场的一道青色闪电,瞬间掠过数十丈距离!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
那名血魔宗筑基中期修士只觉得脖颈一凉,视野天旋地转。
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具无头的躯体正喷涌着鲜血,缓缓倒下。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用的是什么武器!
快!狠!准!
如同冰冷的死神镰刀,无声无息地收割着生命!
青衫所过之处,几名正在围攻青阳弟子的血魔宗修士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断,瞬间毙命。
连惨叫都未曾发出。
这冷酷、高效、精准到令人心寒的杀戮,瞬间在混乱的战场一角撕开了一道口子。
也终于让更高层次的存在注意到了这里!
“小畜生!敢杀我血魔宗弟子!”一声饱含惊怒的厉喝自半空响起。
正与执法长老铁战缠斗的血袍二老之一,百忙中分出一道污秽的血色指风,如同毒蛇般射向那道青衫身影。
指风带着金丹修士的威压,阴毒狠辣,快如闪电!
然而,那道青衫身影仿佛背后长眼,在指风即将临体的瞬间,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诡异地扭曲、侧滑。
嗤啦!
污秽的血色指风擦着紫绶玄鳞袍的破损处掠过,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深坑,却未能伤及他分毫。
“好快的身法!”铁战心中一惊,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是他。
那个柳如媚带回来的神秘面具人,他竟然在此时出关了?
而且…实力似乎比预想中更可怕!
但铁战的惊喜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此人再强,终究只是筑基初期!他挡不住周通!更改变不了金丹层面失衡的大局!
“前辈!小心周通!”下方,正勉力抵挡围攻的柳如媚也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冰蓝的眸子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担忧填满,不顾一切地嘶声提醒!
她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另一股积压已久的怨毒之火!
“是你——!小杂种!!”一声充满无尽怨毒、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咆哮,如同九幽厉鬼的嘶嚎,猛地从战场另一侧炸响!
周通!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坏了他侄儿性命、昨夜还让他如芒在背、此刻又胆敢现身杀戮血魔宗弟子的罪魁祸首!新仇旧恨瞬间冲垮了理智!他舍弃了正在屠戮的一处青阳宗阵线,身形化作一道狂暴的灰色流光,带着滔天的杀意和金丹中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失控的陨石,狠狠撞向那道立于山石之上的青衫身影!
“给老夫死——!!!”
轰——!!!
一只覆盖着污秽灰芒、足有丈许大小的灵力巨掌,带着碾碎山岳的恐怖力量,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当头拍下!掌风未至,下方坚硬的岩石地面已寸寸龟裂、下陷!这是周通含怒而发的全力一击,誓要将这碍眼的蝼蚁连同他立足的山石一起拍成齑粉!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铁块!下方几名离得稍近的修士,无论敌我,都被这股威压压得趴伏在地,口鼻溢血!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面对这足以将寻常筑基巅峰都碾成肉泥的含怒一击,他竟不退反进!
“燃灵!”
心中一声冰冷的低喝,《燃灵诀》秘法瞬间运转!丹田气海中,那刚刚稳固的玉白灵力如同被投入了滚油,轰然沸腾、燃烧!一股远超筑基初期的狂暴力量瞬间充斥四肢百骸!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代价是换取短暂的、无限接近金丹初期的力量飙升!
“破!”
他右拳紧握,玉白神光在拳锋上凝聚到极致,隐隐有星辰虚影环绕!全身的力量、意志、以及对星辰剑意破碎真意的理解,尽数融入这一拳之中!不闪不避,对着那当头拍下的污秽巨掌,悍然迎击!
轰隆——!!!
拳掌相撞!如同两座山峰狠狠对撼!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瞬间炸开!刺目的光芒与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猛然扩散,将周围数十丈内的一切都狠狠掀飞!烟尘碎石冲天而起!
蹬!蹬!蹬!
烟尘中,一道青衫身影踉跄着倒退出十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山岩上留下深深的脚印,紫绶玄鳞袍的光芒剧烈波动,黯淡到了极致。无相面具下,一缕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而半空中,周通的身影也猛地一晃,那拍下的巨掌竟被硬生生轰得溃散了大半!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自己金丹中期含怒一击,竟被一个刚筑基的小子正面硬撼,只是击退,并未碾碎?!
“怎么可能?!”周通失声尖叫,如同见了鬼魅。对方身上那瞬间爆发的、接近金丹初期的气息波动,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然而,更让他惊骇的还在后面!
就在他心神被这硬撼震惊的瞬间,烟尘尚未散尽,一道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混沌…雷引!”
随着这声音,一道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呈现出混沌灰蒙蒙色泽的奇异电光,毫无征兆地从那青衫身影的指尖射出!
这道电光毫不起眼,速度也不算快得离谱,但它出现的瞬间,周通却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他周身的护体灰芒,甚至体内的金丹灵力,都在这道灰蒙蒙电光出现的瞬间,出现了一丝不受控制的迟滞和紊乱!
“什么鬼东西?!”周通亡魂皆冒,下意识地就要闪避!
但迟了!
那道混沌色的电光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了周通因惊愕而微微停滞的身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
只有周通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他脸上的惊愕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痛苦取代!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周通口中爆发出来!他感觉那道诡异的灰蒙蒙电光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钻入了他的经脉,钻向了他的丹田气海!所过之处,他苦修数百年的金丹灵力,竟然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在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更可怕的是,那电光中蕴含着一股混乱、破灭、湮灭一切的恐怖意志,疯狂地侵蚀着他的金丹本源!
“不!我的灵力!我的金丹!!”周通惊恐欲绝,再也顾不得攻击,疯狂地调动全身灵力想要驱逐、压制体内那道毁灭性的混沌雷光!他体表的护体灰芒瞬间紊乱、黯淡,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跌!从金丹中期瞬间跌落至金丹初期,并且还在持续崩溃!
“就是现在!”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寒光爆射!强行压制体内因燃灵和硬撼金丹一击带来的翻腾气血与经脉灼痛,脚下猛地一踏!
轰!
立足的山石瞬间化为齑粉!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玉白流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杀意,瞬间出现在因体内混沌雷力肆虐而痛苦扭曲、气息暴跌的周通身前!
“死!”
并指如刀!玉白神光在指尖凝聚成一点璀璨到极致的寒芒!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肉身之力,而是凝聚了刚刚筑基的浩瀚灵力、星辰剑意的破碎真意、以及《燃灵诀》强行拔升的全部力量!
第355章 灭宗大战
指尖如刀,精准无比地刺向周通因剧痛而大张的口中!目标直指其丹田内那颗正在被混沌雷力疯狂侵蚀、光芒黯淡、布满裂痕的金丹!
快!狠!绝!
这是凝聚了所有力量、意志、底牌的绝杀一击!时机把握妙到毫巅!
“小畜生你敢——!!!”血袍二老、甚至高空与柳元宗激战的血骷老祖都注意到了这惊变,发出惊怒的咆哮!血袍二老想摆脱铁战救援,铁战岂能让他们如愿?金色雷霆瞬间狂暴数倍,死死将他们缠住!血骷老祖分神欲救,却被柳元宗抓住机会,离火焚天炉喷出的炽白火龙瞬间暴涨,将其死死拖住!
周通眼中只剩下那一点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玉白寒芒!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想躲,想挡,但体内那该死的混沌雷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经脉和金丹内疯狂搅动,让他灵力运转迟滞,身体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之指刺来!
“不——!!!”
噗嗤——!!!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刺破水囊的声音响起。
玉白指尖,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周通的咽喉,余势不减,带着无匹的锋锐和毁灭真意,精准无比地刺入其因惊骇而大张的口腔深处,狠狠点在了那颗布满裂痕、正被混沌雷光缠绕侵蚀的金丹之上!
咔嚓——!
一声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自周通体内传出。
周通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怨毒与恐惧,瞬间凝固。他那双瞪大到极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无相面具,里面充满了无边的怨毒、不甘、难以置信…以及最终化为死灰的绝望。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想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轰——!
一股狂暴而污秽的能量从周通体内失控地爆发开来!那是金丹破碎、灵力彻底暴走的征兆!
然而,那点刺入金丹的玉白指尖,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吸力!将周通体内失控暴走的金丹本源、残存灵力、甚至逸散的生命精气,如同长鲸吸水般疯狂吞噬!
“呃…”无相面具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强行吞噬一名金丹中期修士,虽已跌落,的狂暴本源,绝非易事!狂暴污秽的能量涌入体内,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经脉中疯狂刮擦、冲击!紫绶玄鳞袍光芒彻底黯淡,破损处甚至渗出了血迹!体内刚刚稳固的玉白灵力被这股狂暴的异种能量冲击得剧烈震荡,星辰剑意烙印都微微嗡鸣!
但冰冷的意志如同铁闸,死死压制着痛苦和能量反噬!《龟息藏灵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强行引导、镇压、炼化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那枚紫金神基核心更是贪婪地旋转着,疯狂吸收着最精纯的本源之力!
噗通!
周通那失去所有生机的干瘪尸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般从半空中坠落,狠狠砸在下方焦黑破碎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烟尘。他双眼圆瞪,死不瞑目,脸上凝固着无尽的怨毒与恐惧。
静!
死一般的寂静,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了整个战场!
无论是疯狂进攻的血魔宗修士,还是浴血死战的青阳宗弟子,无论是缠斗的铁战与血袍二老,还是高空激战的柳元宗与血骷老祖…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聚焦在那道傲立于半空、指尖还残留着一丝玉白光芒的青衫身影之上!
筑基初期…正面硬撼金丹中期含怒一击…以诡异雷光重创之…最后以指为刀,贯穿咽喉,点碎金丹,吞噬本源…逆伐金丹!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狠辣决绝,震撼人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血魔宗修士脸上的狞笑和嗜血,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恐惧取代!他们看着地上周通那死不瞑目的干瘪尸体,又看向空中那道散发着冰冷杀意、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青阳宗弟子则完全懵了!从绝望到震惊,再到狂喜!他们看着那道身影,如同看到了救世的神祇!原本低落的士气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瞬间点燃,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杀——!!!杀光魔崽子——!!!”
“周通死了!叛徒死了!!”
“前辈神威——!!!”
声浪冲霄,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强者的无上敬畏!
“不——!!!”血袍二老发出凄厉的咆哮,目眦欲裂!周通死了!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崩塌了!他们疯狂地想要摆脱铁战,扑向那道青衫身影。
“哈哈哈!你们的对手是老子!”铁战狂笑震天,心中畅快到了极点!金色雷霆战斧光芒暴涨,攻势瞬间变得狂暴无比,死死缠住心神大乱的血袍二老!
高空之上。
“好!好!好!后生可畏!!”柳元宗畅快的大笑声如同惊雷炸响,充满了无比的欣慰和快意!离火焚天炉炉火大盛,炽白火龙威势暴涨数分,将因周通之死而心神剧震、血海尸山都出现不稳的血骷老祖逼得连连后退!
“小畜生——!本座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血骷老祖那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吼充满了滔天的怨毒和惊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势在必得的灭宗之战,竟然会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区区筑基初期的小子而功亏一篑!周通一死,金丹层面瞬间逆转!青阳宗宗主云阳真人一旦腾出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血骷老祖眼中猩红鬼火疯狂跳动,枯槁的面容扭曲到了极致。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身后翻腾的血海尸山!
“血魔祭天!万魂噬心!给本座爆——!!!”
轰——!!!
那遮天蔽日的血海尸山猛地剧烈收缩、膨胀!无数怨魂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哀嚎,仿佛被献祭!一股毁天灭地、充满污秽与绝望的自爆性能量,轰然爆发!目标,并非柳元宗,而是直指下方那道刚刚吞噬完周通本源、气息剧烈波动、正处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状态的青衫身影!
这是血骷老祖含恨的绝杀!不惜损耗本源,也要将这只坏了他大事的蝼蚁彻底抹杀!
血骷老祖那含恨的、不惜损耗本源发动的“血魔祭天!万魂噬心!”自爆一击,裹挟着污秽绝望的血海尸山,如同灭世的陨星,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轰然砸向下方那道刚刚吞噬周通本源、气息剧烈波动的青衫身影!
这自爆性的能量太过恐怖,范围太广!不仅仅是针对主角,连带着下方大片的战场都被笼罩在内!血魔宗修士和青阳宗弟子无不骇然失色,纷纷亡命奔逃!
“小心——!”柳如媚的尖叫声带着撕裂般的绝望!
“血骷!尔敢!”柳元宗目眦欲裂,离火焚天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白光芒,丹火狂龙不顾一切地卷向那团爆开的污秽能量,试图拦截!
然而,仓促之下,终究慢了半拍!
第356章 越级杀敌
就在那毁灭性的污秽血光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
嗡!
一道淡紫色的坚韧光晕,瞬间在那青衫身影周围亮起!紫绶玄鳞袍的残存力量被激发到了极致,细密的玄奥鳞纹在袍服表面疯狂闪烁!
同时,玉白神光自体内汹涌而出,形成一层凝练的内循环护盾!星辰剑意烙印在识海中光芒大放,凛冽的剑道意志化作无形的屏障!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
污秽的血光、绝望的怨魂哀嚎、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将那道身影彻底吞没!狂暴的能量如同无数把污秽的利刃,疯狂切割、侵蚀着紫绶玄鳞袍的防御和玉白灵力护盾!
嗤嗤嗤——!
紫光剧烈摇曳,发出刺耳的哀鸣,破损处瞬间扩大,甚至有几片玄鳞在污秽能量的侵蚀下彻底黯淡、剥落!玉白护盾也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迅速消融!狂暴的冲击力狠狠轰击在身体上!
噗——!
无相面具下,鲜血狂喷!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狠狠倒飞出去,撞碎了数块巨大的山岩,才勉强止住身形!紫绶玄鳞袍彻底黯淡无光,破损不堪,如同破布般挂在身上,露出其下同样布满血痕的躯体。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体内灵力紊乱如沸,经脉灼痛欲裂,强行吞噬周通金丹本源的反噬加上这元婴级的自爆冲击,伤势极重!
然而,他终究是扛住了!没有被瞬间湮灭!
“前辈——!”柳如媚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冰蓝的眸子里泪水汹涌,带着无尽的后怕和心疼,想要搀扶。
“无妨。”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坚定。我强撑着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高空。
“血骷老魔!你找死!”柳元宗彻底暴怒了!爱女险些被波及,救命恩人重伤,让他元婴初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离火焚天炉炉火瞬间由白转青,温度飙升到焚灭虚空的程度!“青莲净世炎!”
一条更加凝练、更加恐怖、带着净化天地一切污秽气息的青色火龙,咆哮着撕裂了尚未散尽的污秽血光,狠狠撞向同样因自爆而气息紊乱、血袍破损的血骷老祖!
“噗!”血骷老祖硬接这一击,枯槁的身躯剧震,猛地喷出一口污血,气息瞬间跌落一截!他怨毒无比地看了一眼下方那道虽然重伤却依旧挺立的身影,又看向气势如虹、杀意冲霄的柳元宗,再扫视下方战场——
周通伏诛!青阳宗弟子因那神秘面具人的逆天之举而士气如虹,反观血魔宗修士,则因周通之死和血骷老祖的狼狈而军心大乱!更可怕的是,远处主峰方向,一道浩瀚磅礴的金色剑光已然冲天而起,带着斩灭一切的锋锐气息,正朝着这边急速斩来!
那是青阳宗宗主云阳真人!他已然解决了对手,腾出手来!
“撤——!!!”
血骷老祖发出无比憋屈、怨毒到极致的嘶吼,枯槁的手掌猛地一挥,一道巨大的血色传送门在战场边缘骤然开启!他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血光遁入其中!
“撤!快撤!”血袍二老见大势已去,也顾不得再与铁战纠缠,虚晃一招,各自喷出一口精血施展血遁秘术,狼狈不堪地冲向传送门。
“魔崽子们!哪里跑!”铁战岂肯放过,雷霆战斧狂劈,瞬间又将几名落后的血魔宗金丹初期修士斩落!
兵败如山倒!
失去了顶尖战力支撑,又目睹了周通被筑基逆伐的恐怖一幕,血魔宗修士早已肝胆俱裂!此刻听到撤退命令,如同丧家之犬,丢盔弃甲,争先恐后地涌向那血色传送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杀——!别让魔崽子跑了!”
“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青阳宗弟子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在铁战、玄清子等长老的率领下,如同下山猛虎,展开了疯狂的反扑和追杀!一时间,血魔宗修士成片倒下,惨嚎声不绝于耳!
血色传送门在吞噬了最后一批狼狈逃窜的血魔宗修士后,猛地收缩,消失不见。只留下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硝烟气息。
短暂的死寂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翠微山脉!
“胜了——!!!”
“青阳宗万岁——!!!”
“前辈神威——!!!”
劫后余生的狂喜、对强者的无限崇拜,让所有幸存青阳宗弟子的目光,如同最炽热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那道傲立于破碎山石之上、虽然青衫染血、紫袍破碎、气息萎靡,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影之上!
是他!在宗门最危难的时刻挺身而出!
是他!以筑基之身逆伐金丹,斩杀了叛徒周通,彻底扭转了战局!
是他!硬抗了元婴大魔的含恨一击而不倒!
这一刻,他便是青阳宗当之无愧的救世主!是所有弟子心目中如同神明般的存在!狂热、敬畏、感激、崇拜…种种情绪交织,汇成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小友!”云阳真人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战场上空,他周身气息也有些紊乱,金色法袍沾染着血迹,但眼神却明亮如星,充满了欣慰和感激,对着我郑重无比地抱拳一礼,“力挽狂澜,救我青阳宗于倾覆!此恩,云阳及青阳宗上下,永世不忘!”
“道友!”铁战、玄清子等金丹长老也纷纷飞身落下,看向我的眼神再无半分审视和疑虑,只剩下由衷的敬佩和感激。铁战更是重重一拍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大笑道:“哈哈哈!好小子!筑基斩金丹!老夫活了几百年,头一回见!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柳元宗也落了下来,他先是一把将扑过来的、泪眼婆娑的柳如媚护在身后,随即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欣赏、感激、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他走上前,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伸出那只曾焚灭周明远、掌控离火焚天炉的手,重重地、带着无比真诚地拍了拍我另一侧未受伤的肩膀。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充满了欣慰与感慨,“柳某一生,极少服人!今日,服了!后生可畏!真正的后生可畏!”他目光扫过女儿紧紧抓着自己衣袖、却依旧眼巴巴望着眼前人的模样,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因“女儿被拐走”而产生的纠结和警惕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媚儿眼光比老夫好”的释然和…隐隐的期待。
“小友,”云阳真人再次开口,语气郑重无比,“你于青阳宗有再造之恩!云阳斗胆,恳请小友担任我青阳宗客卿长老!地位尊崇,与各峰首座等同!宗内资源,任你取用!只愿小友能常驻我宗,以镇宵小!”
第357章 修真国大乱
他目光灼灼,充满了诚意。这样一位潜力无穷、战力逆天的年轻强者,若能留在青阳宗,绝对是宗门之幸!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长老、弟子的目光都充满了期盼。客卿长老!地位等同峰主!这是何等的尊荣!
无相面具下,我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剧痛。感受着四面八方那炽热到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目光,看着云阳真人、柳元宗等人真诚的脸庞。
“宗主厚爱。”冰冷的声音透过面具响起,带着一丝虚弱,却清晰无比,“在下闲云野鹤惯了,且尚有要事在身,无法久留。客卿长老之位,愧不敢当。此番出手,亦是还柳峰主炼丹之情,柳姑娘守护之义。青阳宗遭此一劫,更需休养生息,血魔宗经此大败,精锐折损,周通伏诛,其宗内金丹已不足为虑。宗主只需整顿力量,携大胜之威,覆灭血魔宗,指日可待。”
婉拒!干脆利落!
云阳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理解。如此人物,绝非池中之物,青阳宗这座庙,或许真的容不下。他叹息一声,不再强求,郑重道:“既如此,云阳不敢强留。但小友永远是我青阳宗最尊贵的恩人!此恩此情,青阳宗永世铭记!日后但有所需,只需一言,青阳宗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铁战、玄清子等长老,以及周围无数弟子,齐声怒吼,声震云霄!这是整个宗门的承诺!
柳元宗看着眼前这宠辱不惊、去意已决的年轻人,又看看身边女儿那瞬间黯淡下去、泫然欲泣的眸子,心中暗叹一声。他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赤红色玉符,塞入我手中,低声道:“此乃‘离火护心符’,蕴含老夫一缕元婴丹火本源,可挡元婴初期修士全力一击一次。小友伤势不轻,此物或可护你周全。他日若…若有闲暇,丹霞峰随时欢迎小友来做客。”他话语未尽,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柳如媚,意思不言而喻。
“多谢柳峰主。”我接过玉符,入手温润,蕴含着强大的火元之力,是真正的保命之物。这份情,承下了。
目光转向柳如媚。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双冰蓝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里面有不舍,有担忧,有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和一种无声的坚持。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那份炽热的情愫,深深埋在了心底。
我对她微微颔首,目光不再如初时那般冰冷,多了一丝温和,但也仅此而已。情之一字,于此刻一心追寻力量巅峰的我而言,终究是太过遥远。
“情缘随缘,道心唯坚。柳姑娘,珍重。”
留下这八个字,我不再停留。强提一口灵力,压下伤势,紫绶玄鳞袍的残破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形化作一道黯淡却依旧决绝的流光,冲天而起,瞬间穿透了丹霞峰上空尚未散尽的硝烟,消失在远方的天际云层之中。
“前辈——!”柳如媚终于忍不住,向前追了几步,望着那消失在天际的流光,泪水无声滑落。她紧紧攥着胸前那枚温润的同心莲佩,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气息。
柳元宗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望着天际,感慨道:“此子…非是池中之物啊。媚儿,你的路…还长。”
青阳宗山门,渐渐恢复了秩序。弟子们开始打扫惨烈的战场,收敛同门尸骨。悲伤与胜利的复杂情绪交织。但所有人的心中,都深深烙印下了那道在绝境中力挽狂澜、逆伐金丹、最终飘然离去的青衫身影。
他如同一颗划破夜空的璀璨流星,照亮了青阳宗最黑暗的时刻,留下了不灭的传说,然后归于沉寂。
而此刻,那道流光穿越千山万水,方向,直指玄清宗。
离开,已经太久了。
玄清宗,外门弟子区域,一座僻静的木屋小院。
窗明几净,灵气虽不如丹霞峰那般浓郁,却也清新宜人。无相面具静静置于案几之上,面具下,那张属于“我”的平凡脸庞上,已不见丝毫苍白与痛楚之色,唯有沉静如深潭。
距离青阳宗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过去月余。
体内,因强行吞噬周通金丹本源、硬抗血骷老祖自爆余波以及过度催动《燃灵诀》而造成的沉重伤势,在玄清宗基础丹药的辅助和《龟息藏灵诀》日夜不辍的运转下,已然痊愈。破损的紫绶玄鳞袍也被他以灵力温养,破损处虽未复原,却也不再黯淡,重新流转起内敛的紫色光晕。
更重要的是,经过青阳宗血战、生死磨砺、吞噬金丹本源以及柳元宗那枚“离火护心符”中蕴含的一丝精纯元婴丹火本源的滋养,丹田气海中那浩瀚的玉白灵力变得愈发凝练、精纯。那枚紫金神基核心也似乎更加稳固深邃,隐隐散发出一丝圆融的气息。
筑基初期的境界已然彻底稳固,甚至向前扎实地迈出了一大步。距离那筑基中期,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需一个契机,或一次更深层次的感悟,便可水到渠成地捅破。
玉珏空间内,那团包裹着白璃的紫蓝色光茧依旧在缓缓搏动,气息比离开青阳宗时更加沉凝、厚重,仿佛孕育着惊世骇俗的力量。小家伙的蜕变,似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一则震动整个赵国修仙界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各门各派——下九宗之一,凶名赫赫的血魔宗,覆灭了!
青阳宗携大胜之威,在宗主云阳真人、丹霞峰首座柳元宗、执法长老铁战等强者的率领下,倾巢而出!彼时血魔宗因周通之死、血骷老祖重伤、精锐折损大半,早已元气大伤,人心惶惶。面对青阳宗携滔天恨意与哀兵之势的雷霆打击,仅仅支撑了半月,其山门便被攻破,血骷老祖重伤遁逃,不知所踪,其余负隅顽抗的长老弟子尽数伏诛!血魔宗千年道统,就此断绝!
这本是正道一大盛事,足以令赵国正道修士扬眉吐气。
然而,血魔宗的覆灭,却如同点燃了早已堆满干柴的火药桶,瞬间引爆了赵国修仙界积压已久的正邪矛盾!
下九宗中,除去已灭的血魔宗和青阳宗,剩余七宗:合欢宗、尸阴宗、白骨门、万毒教此四宗,行事偏激诡异,常行魔道之事,被视为邪修魁首;而玄清宗、天剑门、灵兽山、神符宗四宗,则秉持正道理念,为赵国正道支柱。
血魔宗的覆灭,让合欢、尸阴、白骨、万毒四宗感到了兔死狐悲的彻骨寒意与巨大的威胁!他们绝不允许正道势力如此肆无忌惮地扩张、屠戮!
第358章 正魔大战
几乎在血魔宗覆灭消息传开的同一时间,以合欢宗为首的四邪宗便联合发出檄文,斥责青阳宗残暴不仁,屠戮同道,并宣布结成“四煞盟”!同时,檄文剑锋直指玄清宗、天剑门等正道四宗,污蔑其是青阳宗的幕后推手,意图覆灭所有非正道势力,独霸赵国!
一时间,赵国修仙界风声鹤唳,暗流汹涌!大小依附于正邪双方的修仙家族、散修势力纷纷被卷入,被迫站队。边境摩擦、资源点争夺、弟子暗杀…各种冲突急剧升级,如同滚雪球般越演越烈!
仅仅数日后,一场由合欢宗修士挑起的、针对玄清宗一处重要灵石矿脉的突袭,彻底撕破了最后的脸皮!
正魔两道,全面开战!
战争的阴云,瞬间笼罩了整个赵国。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玄清宗内,气氛肃杀。护山大阵全开,巡逻弟子数量激增,人人脸上都带着凝重与战意。宗门任务堂发布了大量与前线战事相关的强制任务,从巡逻、押运、到据点守卫、突袭破坏,不一而足。
作为外门弟子中“崭露头角”的筑基初期修士,“我”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这日,任务堂外。
“丙字七队集合!前往‘黑风峡’区域,执行‘断流’任务!目标:摧毁或夺取魔道控制下的‘黑石’灵石矿场!此矿场为魔道前线重要补给点之一!任务等级:乙上!带队执事:凌霜华!队员:我、赵虎、孙淼、钱枫!速至山门飞舟坪!”
冰冷的任务宣告声在扩音法阵中回荡。
无相面具下,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凌霜华?竟是此女带队。
山门飞舟坪,一艘中等大小的青色制式飞舟悬浮着,舟首站着一位身姿挺拔、面容清冷如冰霜的女子。她身着玄清宗内门执事的月白劲装,背负一柄古朴长剑,周身散发着筑基后期的强大气息,正是凌霜华。
在她身后,已经站着三名气息不弱的外门弟子,两男一女,皆是筑基初期修为,神色间带着紧张与一丝兴奋。正是赵虎,体修,气息沉稳,、孙淼,水木双灵根,气息柔和,、钱枫,火系术修,气息略显浮躁,。
我收敛气息,步履平稳地走过去,混入队伍末尾,刻意低着头,避免与凌霜华的目光接触。
“人到齐了,出发。”凌霜华的声音如同她的名字,清冷没有一丝波澜。她目光锐利如剑,扫过众人,在“我”身上略一停顿,似乎察觉到他刻意收敛气息的低调,但并未多言。转身掐诀,飞舟嗡鸣一声,化作一道青光,冲天而起,朝着西北方向的黑风峡疾驰而去。
飞舟之上,气氛沉默。赵虎、孙淼、钱枫三人显然对这位冷若冰霜的“冰仙子”执事颇为敬畏,不敢多言。凌霜华独自立于舟首,衣袂飘飘,目光远眺,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盘坐于舟尾,闭目调息,神识却悄然覆盖着飞舟内外。对于凌霜华,必须万分谨慎。此女心思缜密,直觉敏锐,更与自己,星河剑尊,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虽然此刻自己顶着“我”的皮囊,气息也刻意压制在普通筑基初期水准,但难保不会被她察觉到一丝异常。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接触,降低存在感。
然而,事与愿违。
在飞舟行进途中,凌霜华数次以商讨战术、分配任务为名,召集众人于舟首。每一次,她的目光都会似有若无地扫过我这个沉默寡言的“我”,带着一丝探究。虽然我每次回答都中规中矩,刻意模仿着“我”应有的平庸与谨慎,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却愈发清晰。
“此人…似乎刻意在躲避我?气息也过于内敛平稳,不似寻常筑基初期…”凌霜华清冷的眼眸深处,一丝疑虑悄然滋生。她并未联想到那个早已“陨落”的星河剑尊,只觉得这个外门弟子有些古怪,值得留意。
半日后。
飞舟缓缓降低高度,下方是一片被黑色怪石和扭曲枯木覆盖的险峻峡谷——黑风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魔气。
“收敛气息,降落。”凌霜华清冷的声音传来。
飞舟无声地滑入一处隐蔽的石林背后。众人跃下飞舟。
凌霜华展开一张灵光地图,指着其中一处被标记为红点的位置:“此地便是‘黑石矿场’。据情报,矿场由一位筑基巅峰的尸阴宗护矿长老坐镇,麾下约有二十名筑基初中期魔修,以及百余名练气期矿奴护卫。矿场外围布有‘阴煞迷魂阵’,能惑人心智,遮蔽神识。内部核心区域可能另有防御。”
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任务目标:摧毁矿场核心,断绝魔修补给!我负责正面牵制那名筑基巅峰长老。赵虎、孙淼,你二人负责清理外围守卫,破除迷魂阵的阵眼。钱枫,你负责策应,以火法压制可能出现的增援。”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刻意的审视:“我,你随赵虎、孙淼行动,协助破除阵眼,并…负责警戒。”这个安排,既给了我相对“安全”的位置,又似乎是想将我置于她可控的视线范围内。
“是,凌执事。”我垂首应道,声音平淡无波。
“行动!”
凌霜华一声令下,身影如同鬼魅般率先掠出,直扑矿场核心方向!她身上清冷的气息瞬间化为凌厉的剑意,筑基后期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如同黑夜中的明灯,瞬间吸引了矿场守卫的注意!
“敌袭——!!是玄清宗的冰仙子!”矿场内顿时响起尖锐的警报和魔修的怒吼!
“快!按计划行事!”赵虎低吼一声,体表泛起土黄色的灵光,如同蛮牛般冲向矿场左侧。孙淼紧随其后,手中掐诀,一层淡蓝色的水幕将两人笼罩。钱枫则祭出一面火红小旗,警惕地观察四周。
我默默跟在赵虎、孙淼身后,气息压制到最低,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将整个矿场外围的布防、阵法节点、灵力流转看得一清二楚。
矿场外围,果然笼罩着一层灰蒙蒙、不断扭曲变幻的雾气,正是“阴煞迷魂阵”。雾气中隐有鬼哭狼嚎之声,惑人心神。数名筑基初期的尸阴宗修士驱动着几具散发着恶臭的铁尸,在雾气边缘巡逻。
“阵眼在那边!有三处!”孙淼指着雾气中几处灵力波动异常的位置,脸色凝重,“需要同时破除!我和赵师兄各负责一处,张师弟,你…”她看向我,有些犹豫,显然对我的实力不太放心。
“我去最远那处。”我平静地开口,指向雾气深处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那里灵力波动最强,守卫也相对松懈。
“好!张师弟小心!”赵虎没有多想,低吼一声,顶着水幕,如同坦克般撞向左侧的阵眼所在,瞬间与守卫的魔修和铁尸战成一团!孙淼也咬咬牙,冲向另一处阵眼。
我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最深处那个阵眼潜去。沿途,两名在雾气边缘游弋的筑基初期魔修,只觉一阵微风拂过,脖颈便是一凉,意识瞬间陷入黑暗。他们的尸体软软倒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
很快,我便来到了那处阵眼附近。那是一个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上面插着一杆污秽的黑色幡旗,正不断散发出灰色的雾气。一名筑基中期的尸阴宗修士盘坐其旁,正操控着两具动作迅捷的铜尸警戒。
第359章 怪鸟
尸傀魔将那幽绿魂火剧烈跳动,源自本能的惊惧让它庞大身躯竟微微后缩,手中扬起的巨大骨刃也停滞在半空。那股自地底裂缝喷涌而出的气息,古老、阴冷、带着沉淀万载的怨毒与血腥,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咽喉,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铁块。
“血好多新鲜的血沉睡太久了是谁惊扰了本座的沉眠”
沙哑干涩的摩擦声,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呓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侵蚀神魂的寒意,钻入耳膜,直抵识海深处。矿场核心区域弥漫的浓郁尸气,在这股气息面前,如同溪流之于汪洋,瞬间被压制、同化。
凌霜华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清冷的脸庞再无一丝血色,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这股威压远超那金丹初期的尸傀魔将!甚至给她一种面对宗门元婴长老时才有的窒息感!
“幽幽魂老祖?!”她失声低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个只在宗门古老典籍中记载的、早已被封印万载的恐怖名讳,此刻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据传此魔乃上古幽魂之体,专噬生灵魂魄精血,凶威滔天,曾掀起无边浩劫!
“撤!快撤——!”凌霜华当机立断,厉声嘶吼,再无半分犹豫!任务?矿场?在此等存在的苏醒面前,一切都成了笑话!活下去才是唯一!
她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清冷剑光,不顾一切地朝矿场外激射而去!那尸傀魔将似乎也被这“幽魂老祖”的气息彻底震慑,竟放弃了攻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庞大的身躯猛地转身,迈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地朝着与裂缝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竟也不慢,转眼消失在嶙峋的黑石之后。
“跑啊!”钱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跟着凌霜华的剑光方向逃窜。
“张师弟!走!”赵虎一把拉起还有些发懵的孙淼,土黄色灵光爆闪,如同滚石般朝着矿场边缘猛冲。孙淼回头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裂缝,眼中充满了绝望,被赵虎拽着踉跄而去。
混乱之中,无人再留意那个“侥幸”从尸傀刀芒下活下来的“我”。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地底裂缝,以及裂缝中弥漫而出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那股威压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磅礴,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与令人心悸的怨毒,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望风而逃。
然而,就在凌霜华等人亡命奔逃、尸傀魔将也仓惶遁走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股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的恐怖气息,在攀升到一个令人窒息的顶点后,竟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如同一个被吹胀到极致的气球,突然失去了后继之力。那股磅礴的、仿佛能压垮山岳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开始急速回落。裂缝中传出的“幽魂老祖”的呓语,也瞬间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后继无力的空洞?
“血本座饿尔等休走献上精血”
声音依旧沙哑诡异,但那滔天的杀意和掌控一切的威势,却如同沙堡般迅速崩塌,只剩下一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的恐吓。
这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在混乱的奔逃中,唯有那拥有星辰剑意烙印、感知敏锐到极致、且始终保持着绝对冰冷理智的存在,才瞬间捕捉到了其中那一丝不和谐的“虚弱”!
‘徒有其表?’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冰冷的识海。
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外逃,矿场核心瞬间变得死寂一片,只剩下那地底裂缝中偶尔传出的、越来越弱的“幽魂老祖”的恐吓低语,以及裂缝边缘碎石滚落的簌簌声。
‘气息磅礴古老是真,怨毒阴冷是真但后继无力,威压虚浮,如同无根之萍更像是在伪装?’
无相面具下,眼神锐利如鹰隼。星辰剑意无声运转,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裂缝核心,探向裂缝深处气息的源头。
没有!没有预想中那浩瀚如渊、凝练如实质的魔魂本源!没有那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波动!那看似磅礴的气息,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被强行吹胀起来的空壳!核心处,只有一团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飘摇的魂火,在竭力模仿着万载老魔的威仪!
‘果然!’冰冷的意志瞬间做出判断。这所谓的“幽魂老祖”,根本就是一个纸老虎!一个被封印太久,力量早已流逝殆尽,只剩下一点唬人气势和些许残存意识的空架子!它苏醒感应到外界的战斗和血气,便想用这最后一点家底,模仿出全盛时期的威压,将所有人吓走!
凌霜华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矿场外围的乱石林中,尸傀魔将沉重的脚步声也早已远去。整个黑石矿场,只剩下那地底裂缝中虚弱的“恐吓”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正缓缓消散的淡淡血腥味和硫磺气息。
‘空有宝山,岂能入宝山而空回?’冰冷的念头带着一丝决断。
确认四周再无活人气息,那道青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折返。紫绶玄鳞袍破损处黯淡的紫光被他彻底收敛,气息压制到近乎虚无,《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他并未直接走向裂缝,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沿着矿场边缘的阴影,借助嶙峋怪石的掩护,一步步、极其缓慢地朝着矿场核心区域潜行。
每一步都轻若鸿毛,落地无声。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覆盖着周身十丈范围,警惕着任何一丝能量波动或陷阱禁制。
近了。
距离那散发着残余阴冷气息的地底裂缝,已不足五十丈。裂缝深处,那“幽魂老祖”的呓语似乎更加微弱了,断断续续,如同梦呓:
“献献祭饶饶尔等不死速速归来”
威胁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和引诱?
无相面具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更加确信无疑了。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直到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附在裂缝边缘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温热余烬的黑色矿石之后,距离那喷涌着阴冷气息的裂缝口,仅有三步之遥!
裂缝深处那团微弱魂火的主人,依旧毫无所觉!还在那里自顾自地、有气无力地“扮演”着万载老魔!
‘果然,虚弱至此,连基本的感知都迟钝到近乎废弛了。’最后的疑虑彻底打消。
不再犹豫!
唰!
身影如电,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深不见底的、散发着刺骨阴寒的地底裂缝!
下坠的过程不过数息。裂缝并不算太深,底部是一个被强行撑开的、约莫十丈方圆的天然溶洞。洞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痕迹和早已失效的、黯淡无光的古老封印符文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精纯的土属性灵气和一股淡淡的、奇异的焦糊味?
而洞窟的中心景象,更是让无相面具下的冰冷眼眸,也微微波动了一下。
没有预想中狰狞恐怖的魔魂本体,也没有堆积如山的骸骨。
只见一堆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品质上乘的中品灵石,如同小山般堆在洞窟中央。而在这堆令人眼热的灵石“小山”顶上,正趴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模样极其怪异的鸟。
第360章 狐假虎威
体型约莫家鹅大小,通体羽毛呈现出一种黯淡无光、仿佛被烟熏火燎过的焦黑色,东秃一块西缺一撮,显得狼狈不堪。脑袋光秃秃的,只有几根稀疏的、如同枯草般的翎毛倔强地竖着。一张鸟喙倒是又尖又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此刻正微微张着,发出满足的、细微的
“嗝~~~”
一个悠长而响亮的饱嗝,在寂静的洞窟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怪鸟似乎刚饱餐了一顿灵石精华,肚皮圆滚滚地贴在灵石堆上,两只覆盖着黑色细鳞的爪子惬意地摊开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半眯着,流露出一种极其人性化的满足和慵懒。
当那道青衫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落在洞窟底部,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它身上时,这只怪鸟浑身焦黑的羽毛猛地一炸!绿豆小眼瞬间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谁?!大胆!何方蝼蚁,竟敢擅闯本老祖沉眠之地!惊扰本座,万死难赎其罪!”怪鸟猛地从灵石堆上弹跳起来,双翅努力地张开,竭力做出一副威猛凶悍的姿态,尖利的鸟喙开合,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嘶鸣,试图模仿之前那沙哑恐怖的“幽魂老祖”之声。
然而,它那圆滚滚的肚子、秃毛的翅膀、以及声音里那掩饰不住的惊慌和尖细,让这威胁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神毫无波澜,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
“装,继续装。”平淡到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在洞窟中响起,如同冰锥刺破了怪鸟最后的伪装。
怪鸟绿豆眼里的惊恐瞬间放大,它扑棱着秃毛翅膀,试图飞起来,却因为吃得太饱,只离地半尺就“噗通”一声又摔回灵石堆上,滚了两圈,沾了一身灵石粉末,更加狼狈。
“你你你你放肆!本座乃九幽冥域至高无上之九幽凤凰!执掌幽冥真火,焚尽八荒!念你修行不易,速速退去,献上精血灵石,本座本座或可饶你一命!”怪鸟色厉内荏地尖叫着,努力昂起光秃秃的脑袋,试图用“九幽凤凰”的名头唬住对方,绿豆眼却滴溜溜乱转,时刻准备开溜。
“九幽凤凰?”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脚步未停,“就你这副被拔了毛的烤鸡模样?”
话音未落,那青衫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灵石堆前!一只覆盖着玉白灵光的手掌,快如闪电,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精准无比地一把扼住了怪鸟那细长的脖颈!
“呃嘎!”怪鸟所有的叫嚣瞬间被掐断在喉咙里,两只爪子在空中徒劳地乱蹬,秃毛翅膀拼命扑腾,绿豆眼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窒息感。
“饶饶命!上仙饶命!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求饶声瞬间变得无比顺溜,尖细而谄媚,与刚才的“老祖”腔调判若两鸟。它清晰地感受到扼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上传来的冰冷杀意和足以轻易捏碎它脖子的恐怖力量!什么九幽凤凰的尊严,在生死面前都是浮云!
冰冷的眼眸透过面具,审视着手中这只丑得出奇、怂得彻底的怪鸟。“说,你是什么东西?刚才那股气息怎么回事?”
“小的小的不敢隐瞒!”怪鸟被掐得直翻白眼,挣扎着嘶声道,“小的小的没说谎啊!小的原本原本真的是上界九幽凤凰一族!血脉纯正!执掌幽冥真火,威风凛凛!奈何奈何时运不济,遭了天妒!一场旷世天劫,不仅毁了小的肉身,连神魂都被劈散了大半,只剩下这点残魂侥幸逃到下界又被这该死的封印困了不知多少万年呜呜呜力量流失殆尽,这才这才变成如今这副鸟样不,是这副尊容”
它一边哭诉,一边偷眼观察对方反应,见对方眼神依旧冰冷,毫无波动,连忙补充道:“不过上仙!瘦死的凤凰它它也比山鸡强啊!小的虽然实力没了,可眼界还在!上界无数秘闻、顶级功法、天材地宝的辨识、阵法禁制的破解小的都门清!小的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看过的功法比您吃过的米都多!只要上仙留小的一条鸟命,小的甘愿鞍前马后,为您效劳!保证让您在修行路上,不走一点弯路,直指大道巅峰啊上仙!”
怪鸟语速极快,如同竹筒倒豆子,生怕说慢了就被捏死。绿豆眼里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谄媚之情溢于言表,活脱脱一个怕死又油滑的老油条。
无相面具下,眼神微动。九幽凤凰?残魂?天劫?虽然这怪鸟的话水分极大,但那股古老的气息做不得假,它认得那些失效的封印符文也做不得假。一个活着的、拥有上界见识的“老古董”,其价值,确实难以估量。尤其是在这资源匮乏的下界,一个能指点迷津、辨识珍宝的“向导”,有时比一件强力法宝更重要。
“效劳?”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空口无凭。你如何取信于我?”
怪鸟绿豆眼滴溜溜一转,闪过一丝肉痛,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求生欲覆盖:“小的小的愿献出本命魂血!与上仙签订主仆魂契!从此生死皆在上仙一念之间!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天诛地灭,魂飞魄散!”它说得斩钉截铁,仿佛迫不及待。
“哦?”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刺入怪鸟的魂体深处,“那便献出来吧。”
怪鸟身体明显一僵,献出本命魂血,等于将性命彻底交予他人之手,再无自由可言。它绿豆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极度的不情愿,鸟喙嗫嚅着:“上仙这个能不能”
“嗯?”一声冰冷的鼻音响起,扼住它脖颈的手掌微微收紧,玉白灵光吞吐,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同时,一丝极其隐晦、却让怪鸟残魂都为之颤栗的混沌灰芒,在指尖悄然流转。
混沌雷引的气息!
“献!小的这就献!马上献!利索地献!”怪鸟吓得魂飞魄散,那股源自本能的、对混沌破灭之力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不甘!它尖声大叫,再无半分犹豫。
只见它光秃秃的头顶,那几根稀疏的翎毛根处,一点比米粒还小、却呈现出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紫色血珠,极其艰难地、如同挤牙膏般被逼了出来。血珠一出,怪鸟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一大截,连羽毛都似乎更黯淡了,绿豆眼里充满了虚弱和认命的哀伤。
这点暗紫色的本命魂血,蕴含着它残魂最核心的本源印记,微微悬浮在空中,散发出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古老气息。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神扫过那滴魂血,确认无误。他并未立刻收取,而是冷冷道:“记住你的誓言。若有异心,混沌之下,神魂俱灭。”
“不敢!绝对不敢!小的对天发誓!从此以后,上仙就是小的再生父母!小的忠心耿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怪鸟赌咒发誓,谄媚之词如同滔滔江水。
“聒噪。”冰冷的声音打断它。手指凌空一点,一道玉白灵光包裹住那滴暗紫色的本命魂血,将其牵引过来。魂血触碰到指尖的瞬间,化作一道幽暗的流光,没入体内。
嗡!
一种奇异的联系瞬间在冰冷的识海与怪鸟的残魂之间建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怪鸟那微弱、油滑、带着强烈求生欲和一丝哀怨的魂念波动。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引动那滴本命魂血,让其魂飞魄散!
第361章 正魔大战伊始
主仆魂契,成!
扼住怪鸟脖颈的手掌松开。
“咳咳多谢上仙不杀之恩!多谢上仙收留!”怪鸟扑棱着翅膀落回灵石堆上,大口喘着气,绿豆眼里的惊恐稍退,立刻换上了劫后余生的谄媚,它用秃毛翅膀努力拍着胸脯,“上仙放心!小的,不,是小的九幽呃,小的贱名‘幽戾’,以后就是上仙您最忠诚的仆从!上仙您尽管吩咐!”
“幽戾?”冰冷的目光扫过它那焦黑秃毛的滑稽模样,“以后,就叫你‘秃毛’。”
怪鸟绿豆眼瞬间瞪圆,光秃秃的头顶似乎都气得冒烟:“上仙!这这名字小的好歹也曾是”
“嗯?”冰冷的目光再次扫来。
秃毛鸟浑身一哆嗦,立刻换上谄媚笑容:“秃毛好!秃毛妙!上仙赐名,朗朗上口,贴切传神!小的喜欢!以后小的就叫秃毛!谢上仙赐名!”它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活脱脱一副狗腿子模样,与之前那装腔作势的“幽魂老祖”判若两鸟。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收服这只来历古怪、油嘴滑舌的秃毛鸟,是意外,或许也是机缘。他不再理会还在灵石堆上努力拍马屁的秃毛,目光转向洞窟内那堆散发着精纯灵气的灵石,以及散落各处的古老封印碎片。
此地不宜久留。凌霜华等人虽被惊走,难保不会有人折返探查,尤其是那个直觉敏锐的女人。
“带着这些灵石,跟上。”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上仙!”秃毛鸟精神一振,绿豆眼贪婪地扫过那堆灵石,秃毛翅膀一挥,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吸力涌出,竟将那小山般的中品灵石迅速缩小、卷起,化作一道乳白色的流光,没入它呃,没入它光秃秃的翅膀下面?仿佛那里有个无形的储物空间。
做完这一切,它讨好地飞到青衫身影的肩头,小心翼翼地落下,用秃毛的脑袋蹭了蹭对方的衣领,谄媚道:“上仙,小的收拾好了!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小的对这下界虽不熟,但感知灵敏,寻宝探路最是在行!保管让上仙您”
“闭嘴。”冰冷的声音打断它。
秃毛鸟立刻用秃毛翅膀捂住自己的鸟喙,绿豆眼眨巴着,做出噤声状。
青衫身影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带着肩头那只丑得出奇、眼神却滴溜溜乱转的秃毛怪鸟,悄无声息地跃出裂缝,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迅速消失在黑风峡嶙峋的怪石阴影之中。
黑风峡深处,远离矿场喧嚣的一处天然岩隙。入口被几块崩塌的巨岩巧妙遮掩,仅留一道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内里则别有洞天。一个仅丈许方圆的小小石室,被临时以禁制隔绝了气息与外界的探查。
石室中央,无相面具置于一旁。我那张平凡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玉质般的光晕,气息沉凝而内敛,如同深潭静水。他盘膝而坐,身前堆砌如小山的乳白色中品灵石,此刻已尽数化为黯淡无光的齑粉。浓郁的、几乎液化的精纯灵气,被一股无形的恐怖吸力疯狂卷入他体内。
丹田气海,那浩瀚的玉白灵力奔流咆哮,比闭关前更加凝练、厚重数倍!每一次灵力潮汐的涌动,都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感。那枚紫金神基核心旋转不休,如同宇宙中亘古长存的星辰,散发出圆融而深邃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凝实稳固。核心深处那一点紫金光芒,也似乎明亮了一丝,吞吐着海量的灵力。
“筑基中期…成了!”
心中一声冰冷的低喝。那层困扰已久的、介于筑基初期与中期之间的无形壁垒,在吞噬了足足相当于数万下品灵石的庞大能量后,终于如同薄冰般悄然碎裂!更加广阔、更加坚韧的气海瞬间拓展完成,玉白灵力如同决堤的江河,奔涌于全新的河道,带来生命层次的又一次跃迁!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神识范围暴涨,对天地灵气的感应更加清晰入微。举手投足间,蕴含的威能远非筑基初期可比。
“嗝儿~”一声带着浓浓肉痛和饱含复杂情绪的饱嗝,在寂静的石室角落响起。
秃毛鸟缩在石室最阴暗的角落,绿豆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堆灵石齑粉,光秃秃的脑袋上一根稀疏的翎毛都心疼得微微颤抖。它用秃毛翅膀努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声音带着哭腔:“上…上仙啊!您…您这胃口也太…太惊人了!那可是整整一座中品灵矿的核心精华啊!小的当年全盛时期…呃,也没这么能造啊!您这根基…简直…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小的看着心都在滴血…不,是魂都在抽抽啊!”它一边痛心疾首,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主角的脸色,生怕自己的抱怨惹恼了这位新主人。
无相面具重新覆盖脸庞,冰冷的眼眸睁开,扫了一眼地上灵石灰烬,又瞥向角落里戏精附体的秃毛鸟,声音平淡无波:“聒噪。根基深厚,所需自然庞大。跟着我,日后灵石不会少你。”
“是是是!上仙根基雄厚,震古烁今!小的鼠目寸光,该打!该打!”秃毛鸟瞬间变脸,绿豆眼挤出谄媚的笑容,秃毛翅膀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的鸟喙,“小的就是…就是替上仙您心疼那些灵石…不过上仙您说得对!跟着您,前途无量!灵石算个屁!以后金山银山…不,是灵石山,都是上仙您的!小的跟着喝点汤就行!”它立刻把“心疼”转化为“替主人着想”,马屁拍得震天响。
没有理会秃毛鸟的聒噪,感受着体内稳固而强大的筑基中期力量,以及紫绶玄鳞袍在灵力温养下略有恢复的微光。此地灵气已稀薄,不宜久留。是时候返回驻地,了解任务后续以及…凌霜华等人是否生还。
“走。”冰冷的声音落下,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秃毛鸟连忙扑棱着翅膀跟上:“上仙等等小的!”
……
数日后。
玄清宗设立于黑风峡外围的前线驻地——原本应该是一座依托山势、布有简易防御阵法的临时营寨。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残破的阵旗歪斜地插在焦黑的土地上,碎裂的阵盘散落各处,灵光早已熄灭。简易的木屋、帐篷被焚烧殆尽,只留下焦黑的骨架和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一股令人作呕的、尸阴宗特有的尸腐气息。
遍地狼藉!断壁残垣之间,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有身着玄清宗青衫的弟子,也有穿着各色邪异服饰的魔修。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凝固的暗红色血迹浸透了泥土。几只食腐的秃鹫在低空盘旋,发出令人心悸的嘶鸣。
死寂!除了风声和秃鹫的叫声,再无其他活物的气息。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扫过这片惨烈的战场,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沉凝的冰寒。凌霜华、赵虎、孙淼、钱枫…是生是死?还是已转移?
“嘶…好家伙!这是被屠营了啊!”秃毛鸟站在主角肩头,绿豆眼滴溜溜乱转,缩了缩脖子,“上仙,此地凶煞之气甚重,怨魂未散,恐有不详,咱们还是…”它本能地想劝退。
就在这时,几道充满戾气与贪婪的神识,如同毒蛇般从侧后方的一片乱石林中扫了过来!
“咦?还有漏网之鱼?还是个筑基中期的小崽子!”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狞笑响起。
“哈哈!正好老子刚才杀得不够尽兴!这身袍子看起来料子不错,归我了!”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充满兴奋。
“别废话!宰了他!储物袋平分!”第三道声音最为狠辣。
第362章 搅浑水
话音未落,三道身影已如同鬼魅般从石林中扑出!一人手持滴血骨刀,气息阴冷,筑基后期;一人挥舞着缠绕黑气的锁链,筑基中期;最后一人则祭起一面污秽的鬼面小幡,幡上鬼影幢幢,同样是筑基中期!看其装束,正是尸阴宗和合欢宗的魔修!显然是在此地打扫战场或搜寻漏网之鱼的残余。
三道充满杀意的攻击瞬间笼罩而来!骨刀撕裂空气,鬼哭狼嚎!锁链如毒蛇噬颈,阴风阵阵!鬼面小幡摇动,数道怨魂厉啸扑出,直取神魂!
“找死!”冰冷的两个字,如同九幽寒冰。
面对三名凶神恶煞、境界不弱于己甚至更高的魔修围攻,那道青衫身影不退反进!
《燃灵诀》瞬间引动!体内刚刚稳固的玉白灵力如同被点燃的火山,轰然爆发!气息瞬间攀升至接近筑基巅峰的恐怖程度!代价是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灼痛,但冰冷的意志将其死死压制!
唰!
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到超越了魔修神识的捕捉极限!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手持鬼面小幡的合欢宗魔修身侧!
那魔修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未完全展开,就化为了极致的惊恐!他只看到一道快到无法形容的玉白指影,如同死神的镰刀,点向自己的眉心!他甚至来不及催动护身法器!
噗嗤!
一声轻响。玉白指影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护体魔气,贯穿了他的眉心!狂暴的破灭真意瞬间摧毁了他的识海!他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软倒下去。那面鬼面小幡失去操控,哀鸣一声掉落在地。
秒杀!
“老四!”手持骨刀的尸阴宗筑基后期魔修目眦欲裂,惊怒交加!他完全没看清同伴是怎么死的!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小子有古怪!
他狂吼一声,手中骨刀爆发出惨绿的尸火,带着毕生功力,狠狠斩向那道鬼魅般的青衫身影后背!势要将他一刀两断!
然而,他的刀锋只斩中了一道正在消散的残影!
真正的身影,如同跗骨之蛆,不知何时已贴到了那个挥舞锁链的魔修身侧!冰冷的手掌,覆盖着凝练到极致的玉白灵光,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对方握着锁链的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那魔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被硬生生捏碎!锁链脱手而飞!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玉白光芒的拳头,如同攻城巨锤,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印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上!
轰!
狂暴的力量透体而入!丹田瞬间被震碎!那魔修双眼暴突,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蛇,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筑基中期的魔修,殒命!
只剩下那名筑基后期的尸阴宗魔修!他肝胆俱裂,哪里还有半分战意?这小子根本不是筑基中期!是怪物!
“逃!”他毫不犹豫,转身就欲化作一道灰光遁走!什么同伴,什么储物袋,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留下!”
冰冷的声音如同索命魔音,在他耳边炸响!同时,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岳般轰然降临,将他遁走的身形硬生生压得一滞!
正是《龟息藏灵诀》逆转施展的——镇魂灵压!
就在他身形迟滞的瞬间,一只覆盖着玉白灵光的手掌,如同穿越空间般,死死扼住了他的后颈!一股霸道绝伦的力量瞬间封禁了他全身的魔气流转!
“呃…”尸阴宗魔修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鸡,所有挣扎瞬间停止,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直视着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说,此地发生了何事?正道修士何在?前线局势如何?”
那魔修还想嘴硬,但脖颈处传来的、足以轻易捏碎他颈椎的恐怖力量,以及对方眼中那毫无人类情感的冰冷杀意,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抵抗意志。
“我说!我说!饶命!”他嘶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是…是三天前!四煞盟…合欢宗、尸阴宗、白骨门、万毒教…四宗联合,发动了‘蚀骨’行动!突袭了你们正道联盟在西北战线上的所有外围据点!这里…这里只是其中一个!”
“全面开战了!彻底打乱了!元婴老祖们…他们…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再直接下场!现在…现在整个西北前线,乃至整个赵国,都是金丹和筑基修士的战场!金丹是主力,筑基是先锋!杀…杀疯了!”
“正道的主力…他们…他们收缩防线了!退到了‘流云涧’!那里有更强的防御大阵!由玄清宗、天剑门、灵兽山三宗的金丹长老共同坐镇!我们…我们正在集结力量,准备围攻流云涧!我知道的都说了!饶命!饶命啊!”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只求活命。
元婴不下场?金丹筑基为主力?全面混战?流云涧?
冰冷的意志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短短数月闭关,外界竟已天翻地覆!正魔两道彻底撕破脸皮,进入了最惨烈、最混乱的绞肉机阶段!
“饶命?”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
咔嚓!
一声清脆的颈骨断裂声响起。那魔修眼中的哀求瞬间凝固,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
松开手,任由尸体软倒。无相面具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留下活口?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是愚蠢的仁慈。
目光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以及他们身上残留的储物袋。指尖微动,几道灵力卷出,将储物袋尽数摄来,看也不看,收入怀中。蚊子腿也是肉,在这资源消耗巨大的乱世,尤其如此。
“啧啧啧,上仙威武!杀伐果断!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秃毛鸟立刻飞过来,落在旁边一块焦黑的木桩上,绿豆眼放光地看着那三个储物袋,谄媚道:“这些魔崽子身上肯定有好东西!上仙,要不要小的帮您看看?小的眼光最毒了!保证…”
“流云涧,怎么走?”冰冷的声音打断它的聒噪。
秃毛鸟一愣,绿豆眼眨了眨,秃毛翅膀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呃…流云涧?小的刚下来不久…不过!小的感知敏锐!尤其是对灵气汇聚之地!那流云涧既是正道据点,必有强大灵脉支撑!给小的片刻,定能为您指明方向!”它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只见它闭上绿豆眼,光秃秃的脑袋微微晃动,几根稀疏的翎毛无风自动,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古老的神念波动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开去。片刻后,它猛地睁开眼,翅膀指向西北方向:“上仙!那边!大约三百里外!灵气异常浓郁驳杂,杀伐之气冲天,还有阵法波动!定是那流云涧战场无疑!”
冰冷的眼眸顺着秃毛鸟所指方向望去。西北天际,隐隐有各色灵光闪烁,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一股压抑的肃杀之气。
流云涧…新的战场,更大的漩涡。
“跟上。”
话音未落,青衫身影已化作一道黯淡却迅疾的流光,朝着西北方向,那杀伐之气冲霄之地,疾驰而去。肩头,秃毛鸟紧紧抓住衣领,绿豆眼中既有一丝对混乱战场的畏惧,又隐隐透出几分“跟着大佬有肉吃”的兴奋光芒。
第363章 流云涧
流云涧,如其名,两座陡峭如刀削的灰黑色山崖夹峙,一道湍急的银白涧流从中咆哮穿过,水汽氤氲,在峡谷上空形成终年不散的流云雾霭。此地本是灵气充裕、景色壮丽的险峻之地,如今却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硝烟和肃杀之气彻底玷污。
青衫身影带着肩头的秃毛鸟,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涧口附近一座不起眼的孤峰之巅。冰冷的眼眸透过无相面具,俯瞰着下方所谓的“正道联盟最后防线”。
场面宏大而混乱。
简易却规模庞大的防御法阵光罩笼罩着涧流两侧相对平缓的坡地,各色灵光在光罩上明灭流转,抵御着不时从外围射来的零星魔光轰击。光罩内,人影憧憧,但绝大部分都身着玄清宗、天剑门、灵兽山三派的低阶弟子服饰——练气期!密密麻麻,如同蚁群,脸上混杂着疲惫、惶恐与一丝被抛弃般的茫然。筑基期的身影寥寥无几,且大多气息不稳,面带忧色,穿梭在人群中,更像是在维持秩序而非备战。
而在涧流上方,几处临时搭建的、散发着强大灵力波动的石台之上,盘坐着寥寥数道身影。玄清宗一位面容枯槁、气息沉凝的金丹中期长老;天剑门一位背负阔剑、神色冷峻的金丹初期剑修;灵兽山一位身旁趴伏着一头气息凶悍的金丹初期妖虎的虬髯大汉。这便是此地坐镇的“最高战力”——仅有三名金丹修士!
这与情报中“三宗金丹长老共同坐镇”、“更强防御大阵”的描述,相去何止万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摇摇欲坠的靶子!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这景象,印证了之前心中那强烈的不祥预感。
元婴不下场?金丹筑基为主力?眼前这流云涧,连像样的“主力”都凑不齐!筑基修士稀少得可怜,真正的核心战力——各派的金丹中后期精英、真传弟子,一个不见!甚至连凌霜华那清冷的身影,也未在此列。
反常!太反常了!
如同投入冰冷深潭的石子,那点不祥的预感迅速扩散成刺骨的寒意。这不像是一个固守待援的堡垒,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坟场。
“秃毛,感知此地修士心绪。”冰冷的声音在识海中直接对秃毛鸟下令。这丑鸟虽战力不济,但神魂感知有其独到之处。
秃毛鸟绿豆眼一闭,光秃秃的脑袋微微晃动,几根翎毛无风自动。片刻后,它睁开眼,绿豆眼里也难得地露出一丝凝重和困惑:
“上仙…古怪!底下那些人,气息驳杂混乱,恐惧、迷茫、绝望…占了九成九!但奇怪的是,几乎…几乎没什么战意和归属感!就好像…好像一群被赶上架的鸭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放在火上烤!还有那几个坐台子的金丹,气息沉是沉,但…总感觉有点…嗯…心不在焉?或者说…在等什么?”
秃毛鸟的描述,更加佐证了猜测。
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潜入下方混乱的营地。收敛气息,混入人群。他刻意靠近几名不同宗门的弟子,以“我”的身份,用平淡的语气询问:
“这位师兄,可知我等为何被紧急调来此地固守?后续增援何时能到?”
“师姐,可曾见到我玄清宗执法殿的凌霜华师姐?她应也在此处才对。”
“道友,此地的防御似乎…有些单薄?长老们可有交代具体御敌之策?”
得到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
“不知道啊…上面突然下的死命令,让火速集结到此,说是最后防线…”
“凌师姐?没见到…不光她,好多厉害的师兄师姐都没来…”
“增援?没听说啊…长老只说死守待命,不得后退半步…”
“单薄?唉…谁说不是呢!可命令就是命令…也许…也许长老们另有安排吧?”说这话的弟子,自己眼中都充满了不确定的惶恐。
一圈问下来,所有被问及的弟子,无论宗门,皆是一脸茫然与认命。他们像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被投入这名为“流云涧”的巨大血肉磨盘,却连自己为何而战、为谁而死都不甚了了。
就在这时,储物袋中,一枚温润的、带着淡淡冰莲气息的玉简,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烫,并传递出急促的震动感——柳如媚的传音玉简!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骤然一凝!此地已被大战的混乱灵力场和简易隔绝阵法笼罩,普通传讯根本无法穿透!柳如媚竟能传讯进来?她动用了何种代价?所为何事?
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布下简易的隔音禁制。灵力注入玉简。
柳如媚那熟悉、此刻却充满了焦急、愤怒与绝望的声音,如同泣血的黄莺,清晰地传入识海,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前辈!快走!离开流云涧!立刻!马上!那是个陷阱!天大的陷阱!”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语速极快:
“我偷听到爹爹和宗主他们的密谈!魔道四宗…不,是合欢宗!合欢宗那个闭关千年的老怪物‘极乐老祖’…他…他突破了!元婴后期巅峰!半步化神!只差临门一脚!”
“有他在背后,我们正道的元婴老祖们…根本不敢与魔道死磕到底!怕引来灭顶之灾!更…更雪上加霜的是…我们玄清宗的太上长老…他…他在血魔宗覆灭后不久…突然失踪了!魂灯未灭,但音讯全无!”
“正道联盟…已经…已经崩溃了!高层为了保全宗门火种和真正的核心弟子…决定…决定壮士断腕!”
“流云涧…根本不是什么防线!那是他们和魔道…心照不宣选定的…葬坑!所有被派去那里的弟子…都是弃子!是用我们的血肉和性命…拖延时间!麻痹魔道!让魔道以为我们还在全力抵抗!好掩护真正的精英…从秘密通道撤离赵国!去…去中州寻求庇护!”
“前辈!快走啊!再晚就来不及了!魔道的大军…马上就要发动总攻了!他们要用我们的血…祭炼大阵!快走——!!!”
传音到此,戛然而止。玉简上的灵光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冰冷的识海中,柳如媚绝望的嘶喊如同惊雷炸响,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元婴后期巅峰!半步化神!玄清老祖失踪!正道高层背叛!流云涧…弃子葬坑!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拼凑出一幅冰冷、残酷到令人窒息的真相画卷!
难怪此地只有低阶弟子和寥寥几个明显也是被蒙在鼓里、或者本身就是执行者的金丹长老坐镇!难怪弟子们茫然无知!难怪气氛如此诡异绝望!难怪凌霜华等精英不见踪影!
他们所有人,包括那三名金丹长老,都只是高层博弈下,用来拖延时间、消耗魔道、甚至可能成为某种“献祭”材料的…弃子!是这场肮脏交易中被推上祭坛的牺牲品!
“好一个正道联盟!好一个壮士断腕!”无相面具下,冰冷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致讥讽、也极致森寒的弧度。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怒意,并非为那些素不相识的弃子,而是为这赤裸裸的背叛与利用,在他那如同万载玄冰的心湖深处,悄然炸开一丝裂痕。
第364章 弃子
“上…上仙?”肩头的秃毛鸟敏锐地感觉到了主人身上那股骤然升腾、几乎要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吓得缩了缩脖子,绿豆眼惊恐地看向下方那看似混乱实则死气沉沉的营地,“这…这地方真这么邪门?咱们…咱们快溜吧?”
冰冷的眼眸扫过下方那密密麻麻、如同待宰羔羊般的低阶弟子,扫过那几名端坐石台、或许也心怀死志或许依旧茫然的金丹长老,最后投向流云涧外围——那里,原本零星的魔光轰击,正在迅速变得密集、狂暴!一股如同乌云压顶般的恐怖魔气,混杂着浓烈的杀意,正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处巨大的血肉坟场,急速合围而来!
魔道的大军,总攻开始了!
“走?”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不。他们想用血肉祭阵?那便…如他们所愿。”
“秃毛,全力感知此地灵脉走向,尤其是…与下方那防御大阵核心相连的、最不稳定的节点!要快!”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秃毛鸟一个激灵,虽然不明白主人要做什么,但那股森寒的杀意让它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闭上绿豆眼,将残存的神魂感知催动到极致,光秃秃的脑袋上稀疏的翎毛根根倒竖!
“找到了!上仙!在…在那个背着大剑的老头子坐着的石台正下方!深入地脉三十丈!有一处被强行引动、极不稳定的微型灵脉节点!和这破阵的核心枢纽死死绑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要是那里爆了…嘿嘿,这整个破罩子,还有下面这堆破石头,都得玩完!”秃毛鸟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好玩东西”的兴奋,又夹杂着对即将发生之事的惊惧。
冰冷的眼眸锁定了天剑门长老座下的石台。就是那里了。
他需要一场混乱,一场足够大、足够吸引所有目光、足够撕裂这看似坚固实则脆弱不堪的防御光罩的混乱!一场能让他趁乱离开,甚至顺手牵走一些利息的混乱!
至于这流云涧中数万弃子的命运?与他何干?他非圣人,更非救世主。这世间弱肉强食,背叛与抛弃,不过是常态。
青衫身影悄然融入阴影,如同最致命的毒蛇,朝着那处石台的方向,无声潜行而去。目标——引爆灵脉节点,制造惊天混乱!
肩头,秃毛鸟紧紧抓住衣领,绿豆眼既恐惧又带着一丝病态的期待,看着下方那即将被血色彻底淹没的巨大葬坑,喃喃道:“造孽啊…不过…真他娘的刺激!”
流云涧上空,魔云翻滚,杀声震天。一场以数万修士血肉为祭品的盛大葬礼,伴随着一道悄然潜入的冰冷身影,缓缓拉开了最终的血色帷幕。
流云涧内,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低阶弟子们茫然地挤在摇摇欲坠的防御光罩下,听着外面越来越近、如同海啸般的魔修嘶吼与法术轰鸣,死亡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石台上的三名金丹长老,脸色铁青,紧握法器,眼中虽有决死之意,却也难掩深处那一丝被蒙蔽的悲凉与愤怒。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被彻底打破的刹那——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外围魔道攻击更加沉闷、更加恐怖、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怒吼,猛地自天剑门长老座下的石台下方炸开!
如同引爆了一座休眠的火山!
狂暴无匹的土行灵力混合着被强行撕裂的地脉浊气,化作一道直径数丈的暗黄色能量光柱,冲天而起!
瞬间吞噬了那座石台,连同其上盘坐的天剑门金丹长老!
“不——!”玄清宗和灵兽山的两位长老目眦欲裂,惊骇欲绝!
但这仅仅是开始!那处被秃毛鸟精准定位、与防御大阵核心枢纽死死绑定的微型灵脉节点,在主角以《龟息藏灵诀》逆转引爆的混沌之力冲击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引发了连锁崩塌!
咔嚓!咔嚓嚓——!
笼罩整个流云涧的巨大防御光罩,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琉璃穹顶,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无数符文哀鸣着熄灭!支撑阵法的阵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剧烈震颤,碎石簌簌滚落!
“大阵要破了——!”不知是谁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混乱!彻底的混乱瞬间爆发!
死亡的恐惧压垮了所有纪律!数万练气弟子如同炸窝的蜂群,哭喊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自认为安全的方向奔逃!
踩踏、冲撞、绝望的哀嚎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稳住!不要乱!”玄清宗长老声嘶力竭地怒吼,试图以金丹威压震慑,但在这末日般的混乱中,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瞬间被淹没。
而就在这山崩地裂般的混乱爆发的同一时间,一个冰冷、清晰、如同寒冰碎裂般的声音,借助灵力巧妙地传递到了流云涧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精准地钻入每一个陷入混乱和绝望的修士耳中:
“尔等皆为弃子!正道高层早已携核心弟子远遁中州!留尔等在此,只为尔等血肉拖延魔道,掩护其撤离!流云涧,乃尔等葬身之地!信与不信,好自为之!”
这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许多奔逃者的脚步!
弃子?葬身之地?高层撤离?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汹涌的滔天怒火和彻底的绝望崩溃!
“什么?!弃子?!”
“不!我不信!长老!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难怪…难怪凌师姐他们都不在!难怪只有我们这些低阶弟子!”
“狗日的正道联盟!老子为宗门出生入死,你们竟然拿老子当诱饵!”
“跟他们拼了!冲出去!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质疑、愤怒、咒骂、彻底失去理智的狂吼交织在一起!本就混乱的局面彻底失控!
有人冲向长老质问,有人红着眼试图冲击摇摇欲坠的大阵边缘,更多的人则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混乱中自相践踏!
“是谁?!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该死!”
玄清宗长老暴怒,神识疯狂扫视,想要揪出那声音的来源。
但那声音飘忽不定,如同鬼魅,早已融入混乱的人潮与崩塌的阵法灵光之中,消失无踪。
石台下方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尽,防御光罩在内外交困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轰然破碎!
“杀——!!!鸡犬不留——!!!”
早已蓄势待发的魔道大军,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发出嗜血的咆哮,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
惨烈的短兵相接瞬间在涧谷的每一个角落爆发!
法术的爆炸、兵刃的碰撞、濒死的惨嚎、绝望的咒骂,瞬间将流云涧化作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混乱的中心,那道引发这一切的青衫身影,如同最冷静的旁观者,早已借助爆炸的烟尘和混乱的人潮掩护,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涧谷边缘最不起眼的阴影处。
紫绶玄鳞袍的残破衣袂在狂暴的气流中微动,冰冷的眼眸扫过下方那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无悲无喜。
秃毛鸟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绿豆眼瞪得溜圆,看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后怕:“上…上仙,咱们…咱们是不是玩得有点太大了?”
“走。”
冰冷的字眼落下,身影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天而起,瞬间穿透了流云涧上空混乱的能量乱流与弥漫的血雾,消失在茫茫天际。
身后,是那吞噬了数万生命的巨大葬坑,以及响彻云霄的绝望悲鸣。
第365章 赴约
数日后。
玄清宗山门。
曾经云雾缭绕、仙鹤齐鸣的仙家景象早已不在。
护山大阵虽未完全关闭,但运转的灵光黯淡晦涩,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迟暮。
山道上冷冷清清,昔日穿梭如织的弟子身影不见踪影,只有零星的、穿着杂役服饰或练气初期弟子袍的人影,如同惊弓之鸟,神色惶然地匆匆而过,搬运着一些不值钱的杂物。
人去楼空,繁华落尽。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扫过这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景象。
他径直走向外门区域,那座僻静的木屋小院依旧,但隔壁林石头的小院,门扉虚掩,透着一丝萧索。
推门而入。院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杂役弟子袍、身材壮实的少年,正背对着门口,费力地收拾着一个破旧的包裹。
听到推门声,他猛地回头,脸上带着惊惶,待看清来人时,眼中的惊惶瞬间化为巨大的惊喜!
“张…张师兄?!您…您回来了?!”林石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哽咽。他快步上前,眼中瞬间涌上了水光,“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宗门…宗门好多人都走了…”
看着眼前这个憨厚朴实、在自己初入玄清宗时给予过真诚帮助的少年,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彻骨寒意。他目光扫过林石头那破旧的包裹和空荡荡的院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是…是的,张师兄。”
林石头擦了擦眼角,有些局促,“宗门…好像出大事了。好多厉害的师兄师姐和内门长老都突然不见了。管事们也都跑了。
剩下我们这些没人在意的杂役和低阶弟子…听说外面到处都在打仗,魔道的人随时可能打过来…我…我想回老家去,虽然只是个凡人小镇,但…但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明智。”冰冷的评价。他不再多言,直接探手入储物袋。光华连闪,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出现在院中的石桌上。
一个袋子打开,露出数百枚光芒闪烁的下品灵石,对于杂役弟子而言,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
另一个袋子,是数瓶品质上乘的固本培元、疗伤解毒的丹药。
最后,是一面巴掌大小、铭刻着龟甲纹路的青铜小盾,散发着淡淡的土黄色灵光,赫然是一件品相不错的防御性中品法器!
“灵石,丹药,护身法器。”冰冷的声音言简意赅,“拿着,立刻离开赵国。走得越远越好,莫要回头。”
林石头看着石桌上的东西,彻底呆住了。
灵石的光芒刺得他眼睛发花,丹药的清香钻入鼻端,那面青铜小盾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宝物!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张师兄…我…我…”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大恩大德,林石头永世不忘!”
“起来。”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速速离去。此地不宜久留。”
林石头慌忙爬起,胡乱抹去泪水,将桌上的东西珍而重之地收进怀里和包裹里,仿佛捧着身家性命。
他背起包裹,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带着一丝犹豫道:“张师兄您也快走吧!对了,前几天,大概您回来之前两三天,凌霜华师姐回来过一趟!她好像很急的样子,直接去了您的小院,没找到人,好像很失望还特意来问我有没有见过您,问您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凌霜华?特意来找?问异常?
无相面具下,眼神骤然一凝!
冰冷的心湖如同投入一颗石子。
果然,这女人对自己的怀疑从未消除!
她竟在宗门撤离的混乱关头,还特意折返回来寻自己?
所图为何?是单纯的怀疑,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去了哪里?”声音依旧冰冷。
“不知道具体去哪…只隐约听她跟旁边一位师叔说…好像要去什么…卫国?对!是卫国!”林石头努力回忆着。
卫国…邻国。看来玄清宗高层所谓的“撤离中州”,其路线很可能经过卫国。
“知道了。去吧。”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是!张师兄!您…您千万保重!”林石头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这位神秘而强大的师兄,不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萧索的山道尽头。
冰冷的眼眸扫过空荡的小院,又望向凌霜华小院的方向。
卫国…玄清宗…凌霜华…一丝冰冷的算计在心底悄然盘踞。
这些因果,终有了结之时,但绝非现在。
就在他准备离开这已成空壳的玄清宗时,储物袋中,另一枚沉寂许久的传音玉简,突然微微震动起来。
灵力注入。
一个带着几分急切、几分讨好、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响起:
“张道友?是张道友吗?在下赵德柱啊!烈火堂的赵仙师!道友可还记得昔日黑风坳秘府之约?
天大的好消息!那秘府外的上古禁制,不知何故,近期波动异常剧烈,衰弱了许多!
正是千载难逢的入府良机啊!道友实力高深,正是我等倚仗!
不知…道友如今身在何处?可愿速来黑风坳一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黑风坳秘府?赵德柱?
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烈火堂的赵仙师,当初在黑风坳坊市相遇,确实曾隐晦提及一处隐秘洞府,疑似古修遗泽,只是外围禁制强大,需数名筑基好手合力方有希望破开。
当时自己初入筑基,又急于寻找资源,便留了传讯方式,约定时机成熟再探。
如今,在这赵国大乱、正道崩溃、自己身份可能暴露的敏感时刻,这赵德柱突然传来消息?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上仙?有买卖?”
肩头的秃毛鸟绿豆眼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贼兮兮地问,“古修秘府?这种地方,好东西肯定不少!说不定还有修复您这宝贝袍子的材料呢!”
它贪婪地嗅了嗅空气,仿佛闻到了宝物的味道。
我迅速权衡。
赵国已成是非之地,流云涧的遭遇让他对所谓的正道彻底失望。
凌霜华和玄清宗的线索指向卫国,但贸然追去风险未知。
眼下这突然出现的古修秘府,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既能暂避风头,又能探寻资源,尤其是修复紫绶玄鳞袍的材料,更是急需。
至于赵德柱是否包藏祸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算计都是徒劳。筑基中期修为,加上诸多底牌,以及这只虽怂却有些见识的秃毛鸟,足以应对。
“回复他。”冰冷的声音对秃毛鸟道,“告知地点,即刻动身。”
秃毛鸟绿豆眼放光,立刻通过主仆魂契,将一道意念传递回玉简:“赵道友!机缘难得!我家主人应下了!黑风坳何处会合?速速道来!”
第366章 各怀鬼胎
很快,玉简再次震动,传来赵德柱带着欣喜的回应。
冰冷的眼眸最后看了一眼这寂寥的玄清宗山门,如同告别一段无足轻重的过往。
身影化作流光,带着肩头那只满眼寻宝兴奋的秃毛怪鸟,朝着黑风坳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风坳,位于赵国西南边陲,与邻国卫国接壤的一片瘴气弥漫、人迹罕至的蛮荒山脉之中。
此地常年黑风呼啸,卷起山涧毒瘴,故而得名。
其深处,更是凶兽潜伏,毒虫遍地,寻常修士避之不及。
一道黯淡的流光穿透翻涌的黑色瘴气,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入口。青衫身影显现,肩头蹲着一只焦黑秃毛的怪鸟,正是我与幽戾。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扫过前方。
山坳入口狭窄,被浓密的黑色藤蔓和嶙峋怪石遮掩,若非有人指引,极难发现。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淡淡的腐朽气息,与黑风峡有些相似,却更加阴森。
“上仙,就是这里了!那赵德柱的气息就在里面,还有另外两道…嗯…不怎么友善的气息。”秃毛鸟绿豆眼警惕地扫视着洞口,光秃秃的翎毛微微竖起。
“嗯。”冰冷的回应。神识早已探入,洞内并非天然形成,入口处残留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石壁光滑,刻有早已失效的防护符文。
一条深邃、仅容两人并行的甬道斜斜向下,没入黑暗之中。
甬道内寂静无声,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他收敛气息,如同融入阴影,缓步踏入甬道。紫绶玄鳞袍破损处黯淡的紫光被彻底掩去,《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
甬道蜿蜒向下,深入山腹。空气越发潮湿阴冷,石壁上开始出现滑腻的青苔和散发微光的菌类。
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出现在眼前。
溶洞中央,已站着三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材矮胖,面皮白净,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正是烈火堂的赵德柱,筑基中期修为。
他身旁,站着一名身着灰袍、面容阴鸷、背负一柄奇形骨刃的独眼老者,气息赫然是筑基后期!
另一人则是一名身材高瘦、脸色蜡黄、腰间挂着数个鼓鼓囊囊皮囊的中年男子,筑基中期,眼神飘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哈哈!张道友!你可算来了!”
赵德柱看到我,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笑容满面,“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鬼手陈道友,精通阵法禁制,是我特意请来的破阵好手!”他指了指那高瘦蜡黄脸男子。
“陈道友。”我略一颔首,声音平淡。
那陈道友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也拱了拱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我肩头的秃毛鸟,似乎对这只丑陋的怪鸟有些好奇。
“这位是‘独狼’厉道友!”赵德柱又指向那独眼老者,语气带着一丝敬畏,“厉道友修为高深,经验丰富,有他在,此行安全无忧!”
独眼老者仅剩的一只独眼如同毒蛇般扫过我,目光在他那平凡的面孔和肩头的秃毛鸟上停留了一瞬,鼻子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算是打过招呼。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煞气萦绕其身,显然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不是一位,而是两位。赵德柱之前的传讯,显然有所保留。
“赵道友,人已到齐,废话少说。你之前所言禁制衰弱,机缘就在眼前,可莫要让我等失望。”独眼老者厉道友声音沙哑,带着不耐烦。
“是是是!厉道友所言极是!”赵德柱连忙赔笑,指着溶洞深处,“三位请看!”
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溶洞的尽头,并非石壁,而是一面笼罩在朦胧光晕之中的巨大石壁!
石壁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石质感,表面流淌着无数道复杂玄奥、如同活物般缓缓游走的银色符文!
一股古老、坚韧、却又带着明显衰弱波动的禁制气息,从石壁上散发出来,将整个溶洞深处的空间彻底封死。
“这便是那上古洞府的外围禁制,周天星斗锁灵阵!”赵德柱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此阵全盛之时,便是金丹修士也休想撼动!
但不知为何,近月来,其核心星枢的灵力流转变得极其紊乱,导致整个大阵的防御力十不存一!正是破阵良机!”
“周天星斗锁灵阵?”
那精通阵法的陈道友蜡黄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快步上前,仔细观察着石壁上游走的符文,手指掐诀,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果然是上古奇阵!不过…赵道友所言非虚,其核心星力紊乱,多处节点灵力滞涩,如同年久失修的堤坝,只需找准几处关键节点同时发力,或可强行撕开一道口子!”
“如何破?陈道友可有把握?”厉道友独眼中精光一闪。
“需四人合力!”陈道友沉声道,“此阵虽衰弱,但根基犹在,反噬之力不容小觑。
需寻其灵力流转最滞涩、符文最黯淡的三处死门节点,以及一处看似最活跃、实则是整个紊乱灵力宣泄口的伪生门节点!
四人同时攻击,以强力破之!死门节点需筑基中期以上修为,全力攻击!
伪生门节点…需一位身法灵活、能承受瞬间反噬之人,在攻击爆发的刹那,精准突入,扰乱其核心!此节点最为关键,也最危险!”
他的目光扫过赵德柱、厉道友,最后落在我身上:“赵道友、厉道友、张道友,你三人修为足够,负责攻击三处死门节点。至于那伪生门节点…”
他看向我肩头的秃毛鸟,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位…灵禽道友,身法似乎颇为灵动?”
“嘎?!”秃毛鸟绿豆眼一瞪,光秃秃的翅膀指着自己,“让本…让小的去钻那最危险的伪生门?开什么玩笑!小的细皮嫩肉,身娇体弱,经不起折腾啊!”它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去。”
冰冷的声音响起,我向前一步,目光落在陈道友所指的那处看似符文流转最为活跃、实则隐隐透出不稳定气息的石壁区域位置。
陈道友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易察觉的喜色。他没想到这位看似沉默寡言的张道友如此干脆,主动揽下最危险的活计。“张道友高义!就是此处!”
他迅速在石壁上点出四个位置,三处符文黯淡,一处符文异常活跃。
“事不宜迟!动手!”
厉道友低喝一声,眼中凶光毕露,显然早已按捺不住。
他猛地一拍背后骨刃,那惨白的骨刃瞬间腾空,化作一道惨绿流光,带着刺耳的鬼啸,狠狠斩向他负责的那处死门节点!
第367章 激斗魔蛛
赵德柱也祭出一柄赤红飞剑,火焰缭绕,气势汹汹地攻向另一处。
陈道友则双手掐诀,数道土黄色的灵力尖锥凭空凝聚,呼啸着刺向第三处死门节点。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锁定那处伪生门。
就在三人攻击即将落在死门节点的瞬间,他动了!
《燃灵诀》引动!气息瞬间攀升至接近筑基巅峰。
身影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黑暗的虚影,快如鬼魅,直扑那符文最活跃之处。
指尖玉白神光凝聚到极致,带着破灭真意,狠狠点向那看似最活跃的符文核心!
轰!轰!轰!
三声巨响几乎同时爆发。
三处死门节点遭到重击,石壁剧烈震颤,黯淡的符文明灭不定,整个周天星斗锁灵阵的光芒猛地一滞!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
噗嗤!
我的指尖精准无比地点中了那伪生门节点的核心。
一股狂暴、混乱、如同决堤洪流般的反噬能量瞬间顺着指尖狂涌而入。
这能量带着星辰湮灭般的混乱意志,足以瞬间撕碎寻常筑基修士的经脉。
然而,我如同铁闸。
《龟息藏灵诀》疯狂运转,强行引导、镇压这股狂暴的反噬。
丹田内紫金神基核心微微嗡鸣,竟也分担吞噬了一部分混乱星力。
紫绶玄鳞袍破损处紫光剧烈闪烁,抵消了部分冲击。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那处伪生门节点上的符文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崩散!
以此为起点,整个石壁上的银色符文链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迅速黯淡、崩解。
笼罩石壁的朦胧光晕如同退潮般消散。
轰隆隆!
巨大的玉石壁剧烈震动,中心位置缓缓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缝隙!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却也夹杂着淡淡血腥味的灵气,从中弥漫而出!
“开了!哈哈哈!洞府开了!”赵德柱狂喜大笑。
厉道友独眼中也爆发出贪婪的光芒,身形一晃,竟第一个化作灰光,迫不及待地冲向那道裂缝!
“快进!禁制只是暂时撕裂,随时可能恢复!”陈道友也急忙喊道,紧随其后。
赵德柱看了一眼面色如常、仿佛刚才硬抗反噬只是拂去灰尘的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也连忙跟上。
我收回手指,指尖传来阵阵灼痛和麻木,体内灵力也因硬抗反噬而有些翻腾。
他面无表情,带着肩头心有余悸的秃毛鸟,最后一个踏入裂缝。
裂缝之后,是一条更加宽阔、更加古老的甬道。
甬道两侧的石壁光滑如镜,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壁画,似乎描绘着星辰运转、神人交战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的精纯灵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清晰了些许。
前行不过百丈,甬道尽头,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
洞窟穹顶高耸,镶嵌着无数颗散发着微弱星辉的奇异矿石,如同真实的夜空,将整个洞窟映照得一片幽蓝。
洞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干涸的池子,池底铺满了厚厚的、如同玉石般的白色骨粉。
而在骨粉池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造型古朴、通体由一种暗银色金属铸就、表面铭刻着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星辰轨迹与空间符文的——祭坛!
祭坛呈六芒星状,占地数丈方圆。
六根布满玄奥凹槽的金属柱耸立在六个角位,柱体黯淡无光,显然失去了能量。
祭坛中心,则是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圆形平台,平台中央,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布满了蛛网般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透明晶石!
“上古传送阵!”精通阵法的陈道友失声惊呼,蜡黄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而且是超远距离的跨界传送阵!天啊!这…这价值…”
厉道友和赵德柱的目光也瞬间被那祭坛吸引,贪婪之色毫不掩饰!一个能通往未知地域的传送阵,其价值远超任何法宝丹药!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上古传送阵吸引的瞬间——
嘶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嘶鸣声,猛地从洞窟四周的阴影角落中响起!
只见洞窟穹顶、四周的石壁缝隙、乃至那巨大的骨粉池边缘,无数双猩红如血、充满了冰冷嗜血光芒的眼睛,骤然亮起。
紧接着,一道道快如闪电的血影,如同离弦之箭,铺天盖地般朝着洞窟中央的四人一鸟扑杀而来!
这些血影,赫然是一只只通体血红、如同玉石雕琢而成、体大如磨盘、长着八条锋利如刀的节肢、口器狰狞滴落着腐蚀性涎液的巨大蜘蛛——血玉蜘蛛!
数量之多,如同血色的潮水!每一只散发的气息,都堪比筑基初期。
其中更有数只体型格外庞大、气息接近筑基中后期的蛛王,发出尖锐的嘶鸣,指挥着蛛群!
“该死!是血玉蛛群!守护妖兽!”赵德柱脸色剧变,失声尖叫。
“杀出去!”厉道友独眼中凶光大盛,骨刃瞬间化作一道惨绿匹练,横扫而出,将扑近的数只血玉蜘蛛斩成两段!腥臭的绿色体液飞溅!
战斗瞬间爆发!
赵德柱的赤红飞剑化作漫天火雨,焚烧靠近的蛛群。
陈道友则祭出一面土黄色大盾,护住周身,同时不断弹出毒针、毒雾,攻击蛛群。
我眼神冰冷,面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血玉蜘蛛,他并未祭出飞剑,而是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
《燃灵诀》加持下,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覆盖着玉白灵光的双拳,如同两柄无坚不摧的重锤!
砰!砰!砰!
每一次拳影闪过,都精准地轰在一只血玉蜘蛛最为脆弱的头部或节肢关节处。
狂暴的力量瞬间将其坚硬的甲壳连同内部组织震成齑粉。
腥臭的浆液四溅,却无法沾染他衣角分毫!他的战斗方式简洁、高效、暴力到了极致!
肩头的秃毛鸟吓得哇哇乱叫,秃毛翅膀乱扇:“妈呀!好多虫子!上仙救命!小的怕怕!”
但它也没闲着,绿豆眼死死盯着那些血玉蜘蛛,尤其是那几只蛛王,时不时尖叫着提醒:“上仙小心!左边!右边!那只大的要吐丝了!”
战斗异常惨烈。血玉蜘蛛悍不畏死,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厉道友实力最强,骨刃所过之处,蜘蛛肢体横飞,但他也被数只筑基中期的蛛王重点照顾,身上已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淌着腐蚀性的毒血。
赵德柱和陈道友更是狼狈不堪,护身灵光摇摇欲坠,身上多处挂彩。
我虽然游刃有余,但灵力消耗巨大。
这些蜘蛛甲壳坚硬,生命力顽强,击杀一只需要耗费不少力气。他目光扫过那几只躲在蛛群后方、不断嘶鸣指挥的蛛王,心中冰冷。不解决它们,蛛群只会越聚越多。
“秃毛,锁定那几只蛛王的气息!”冰冷的声音在识海下令。
“是!上仙!正前方岩壁凹洞一只!左后方骨粉池边缘两只!还有一只…在您头顶的钟乳石后面!贼阴险!”秃毛鸟立刻回应。
目标锁定!
无相面具下,眼神锐利如刀。
他猛地一脚踏碎脚下扑来的一只蜘蛛,借力腾空而起,身形在空中诡异地连续折转,避开数道激射而来的腥臭蛛丝和毒液!
“混沌…雷引!”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呈现出混沌灰蒙蒙色泽的电光,毫无征兆地从他指尖射出。
目标直指正前方岩壁凹洞中那只体型最大的蛛王!
第368章 古传送阵
那蛛王猩红的复眼中刚闪过一丝惊疑,混沌电光已瞬间没入其体内!
“嘶——!!!”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响起!那蛛王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体表坚硬的血玉甲壳下,仿佛有无数灰蒙蒙的电蛇在疯狂窜动、撕裂。
它的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急速衰落,指挥的嘶鸣也戛然而止!
趁此机会,我身形毫不停留,如同陨石般砸向骨粉池边缘!双拳玉白神光暴涨,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轰向那两只靠得最近的蛛王!
轰!轰!
两声闷响如同炸雷,那两只蛛王正因首领受创而惊疑,根本来不及反应。
坚硬的头部甲壳瞬间被狂暴的拳力轰得粉碎,腥臭的浆液和破碎的内脏溅射开来!
几乎在同时,他头也不回,反手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玉白指风,如同长了眼睛般射向头顶钟乳石后方!
噗嗤!
最后一只隐藏的蛛王,刚探出头准备偷袭,便被指风精准地贯穿了复眼,从脑后透出。
庞大的身躯抽搐着从钟乳石上跌落!
电光火石之间,四只指挥蛛群的筑基中后期蛛王,尽数伏诛!
首领一死,原本悍不畏死、攻势如潮的蛛群,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猩红的复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恐惧,攻势为之一滞!
“好机会!冲出去!”
厉道友见状,独眼中爆发出凶光,不顾伤势,骨刃狂舞,硬生生在混乱的蛛群中杀开一条血路,直扑那上古传送阵祭坛。
他的目标显然不是传送阵本身,而是祭坛周围散落的、几件散发着古朴灵光的物品——一柄断剑、一个玉匣、几块闪烁着星辉的矿石!
赵德柱和陈道友也反应过来,眼中贪婪大炽,紧随厉道友之后,拼命冲向祭坛!什么盟友,什么危险,在近在咫尺的宝物面前,都成了浮云!
我冷冷地看着三人冲向祭坛的背影,并未立刻跟上。
他身形一闪,避开几只依旧扑来的混乱蜘蛛,落在那只被混沌雷引重创、尚未彻底死透的最大蛛王身旁。
那蛛王庞大的身躯还在微微抽搐,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他,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它腹部下方,一个隐秘的、如同玉石雕琢的腺体,正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生命波动。
“血玉蛛皇的孕灵腺?”秃毛鸟绿豆眼一亮,立刻叫道,“上仙!好东西!这玩意儿蕴含精纯的生命本源和一丝星辰之力!是疗伤、炼体的顶级材料!对修复您那宝贝袍子也大有益处!”
我指尖玉白光芒一闪,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下那温润如玉的腺体,收入储物袋。
随即,冰冷的目光才投向祭坛方向。
此刻,厉道友已经冲到祭坛边缘,一把抓向那柄插在骨粉中的古朴断剑。
赵德柱则扑向那个散发着氤氲灵光的玉匣!陈道友则去捡拾那几块星辉矿石!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宝物的瞬间——
嗡——!
祭坛中心,那块布满裂痕的透明空间晶石,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一股强大、混乱、充满了排斥之力的空间波动,如同涟漪般瞬间扩散开来!
“不好!空间晶石不稳!快退!”陈道友精通阵法,第一个察觉不对,脸色剧变,失声尖叫,也顾不上矿石,抽身急退!
但为时已晚!
轰——!!!
那块本就布满裂痕的空间晶石,在三人贪婪气息的刺激和触碰宝物的扰动下,再也无法承受,轰然爆碎!
一股恐怖的空间风暴瞬间以祭坛为中心爆发开来!无形的空间利刃疯狂切割!狂暴的吸力拉扯着一切!
“啊——!!!”
赵德柱离得最近,首当其冲!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身体就被无数道无形的空间利刃瞬间切割成无数碎块,连神魂都未能逃脱!他手中的玉匣也在这风暴中化为齑粉!
厉道友不愧是筑基后期,反应极快!
在空间风暴爆发的瞬间,他猛地将骨刃横在身前,同时喷出一口精血,化作一层粘稠的血色护盾!
饶是如此,那血色护盾也被瞬间撕裂,骨刃发出哀鸣,他身上爆开数道深可见骨的空间伤痕!
他惨叫着,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石壁上,生死不知!
陈道友退得稍快,但也未能完全躲过。
一条左臂被无形的空间利刃齐肩切断,鲜血狂喷!
他惨嚎着,捂着断臂处,连滚带爬地远离祭坛,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后怕!
空间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几息之后,银光消散,空间波动平息。
祭坛周围一片狼藉,赵德柱尸骨无存,厉道友生死不明,陈道友断臂重伤。
那柄断剑和星辉矿石,也被空间风暴卷得不知去向,或者彻底损毁。
唯有那座上古传送阵祭坛,依旧静静矗立。只是中心那块空间晶石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凹槽和点点晶莹的粉末。
整个洞窟,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血玉蜘蛛残余的嘶嘶声和陈道友压抑的痛苦呻吟。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扫过祭坛的惨状,没有丝毫波澜。
他缓步走向祭坛,目光落在祭坛中心那个凹槽,以及六根金属柱上那些玄奥的凹槽上。
“上…上仙…”秃毛鸟声音带着颤抖,“这…这阵…好像…还能用?”
我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祭坛表面那些复杂的星辰轨迹与空间符文。
一股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空间道韵,顺着指尖传来。
他闭上眼,星辰剑意烙印在识海中微微闪烁,与这祭坛残留的空间道韵隐隐共鸣。
脑海中,那些繁复到令人绝望的符文轨迹,在星辰剑意的映照下,仿佛被剥去了层层迷雾,显露出部分核心的运转规律,尤其是核心凹槽和六根金属柱的符文连接。
“核心晶石损毁,能量枯竭。”冰冷的声音响起,“但阵基未毁,道纹犹存。”
他目光扫过六根金属柱的凹槽,“需极品空间灵石,或蕴含磅礴空间之力的奇物,方可重燃星枢。
六柱需上品灵石驱动,属性需契合星辰。”
“极品空间灵石?!上品灵石?!”秃毛鸟绿豆眼瞪圆,“我的老天爷!这…这下界哪去找那玩意儿?”
“未必需要完全激活。”我如同精密的仪器,“知其结构,晓其脉络,危急之时,以混沌之力强行冲击特定节点,或可引动其残存空间道标,开启一次性的、方向未知的随机传送。”
这便是他此行的最大收获!一条在绝境之下,可能通往未知之地的退路!代价巨大,风险极高,但终究是一条后路!
第369章 水生和张思朔的下落
他将祭坛上所有完整的、蕴含空间波动的符文,尤其是核心凹槽和六柱的连接阵纹,以神识强行拓印下来,烙印在识海深处。这些知识,比任何法宝都珍贵。
做完这一切,他看也不看重伤哀嚎的陈道友和生死不明的厉道友,更不理会残余的血玉蜘蛛,转身便走。
“上仙?这就走了?那俩…”秃毛鸟看着祭坛边的惨状。
“废物,无价值。”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此行的目的已达到——探明传送阵,获取血玉蛛皇孕灵腺。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和贪婪导致的悲剧,与他何干?
青衫身影带着肩头的秃毛鸟,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混乱的蛛群和狼藉的洞窟,沿着来时的甬道,迅速离开了这充满血腥与贪婪的黑风坳秘府。
身后,只留下一个损毁的传送阵,一地狼藉的宝物碎片,重伤的修士,以及重新开始蠢蠢欲动的猩红蛛眼。
冰冷的视线扫过祭坛边陈道友断臂处汩汩涌出的暗红,以及厉道友嵌在石壁里、生死不知的躯壳,如同掠过两块碍眼的顽石。赵德柱?连残渣都找不到了。贪婪的代价,向来如此。
“废物。”喉间滚出两个毫无温度的音节,是对这场闹剧的最终判词。血玉蛛皇的孕灵腺温润地躺在储物袋一角,散发着精纯的生命力与一丝星辰余韵,这才是此行唯一的收获。至于那上古传送阵的秘密,已深深刻入识海,化作一道指向未知、代价高昂的退路。
秃毛鸟在我肩头缩了缩脖子,绿豆眼瞟了瞟惨状,终究没敢再聒噪。它似乎也明白,此刻任何多余的声响,都可能引来主人指尖那抹令它魂飞魄散的混沌灰芒。
不再停留。青衫微动,身影已融入甬道深邃的阴影,快得只留下一道几乎被黑暗吞噬的残影。沿途残余的血玉蜘蛛嘶嘶作响,猩红复眼在黑暗中闪烁,却无一只敢上前。方才那雷霆般击杀蛛王的手段,已在它们冰冷的意识中烙下了本能的恐惧。
黑风坳外,瘴气翻涌。
站在坳口,回望那被藤蔓怪石遮掩的入口,冰冷的意念流转。神识如无形的触手,探入山体结构。片刻后,指尖连弹,数道凝练的玉白指风无声射出,精准命中山坳上方几处脆弱的岩层节点。
轰隆隆——!
沉闷的巨响在山腹中回荡。大块的山岩伴随着烟尘滚滚落下,彻底封死了那处隐秘的入口。碎石与泥土混合,将人工开凿的痕迹、残留的符文,连同洞窟内的血腥与贪婪,一同深埋。除非有元婴修士以神识一寸寸犁地探查,否则难以再寻踪迹。
“上仙英明!这下清净了!”秃毛鸟适时送上马屁,绿豆眼滴溜溜转,“咱们接下来?”
“沼泽。”我吐出两个字,身形已化作一道黯淡流光,朝着记忆中与张若晦、水生失散的那片死亡泥淖方向掠去。紫绶玄鳞袍的破损处,在高速移动中微微荡漾着黯淡的紫光。了结因果,清扫过往,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面对这崩坏的乱世。张若晦,水生是仅存的、需要确认的“故人”。
腐叶的腥气,淤泥的恶臭,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水草腐烂的甜腻。
再次踏入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沼泽,景象与记忆中重叠又分离。当初混战留下的痕迹早已被泥泞吞噬,连一丝血腥气都寻不到。只有那些扭曲的枯树,依旧如同垂死巨人的臂膀,绝望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泥沼表面,不时鼓起一个浑浊的气泡,啪地破裂,散发出更浓郁的腐败气息。
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以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极速蔓延开去。筑基中期的修为,加上《龟息藏灵诀》对感知的增幅,使得覆盖范围远超同阶。泥沼下的每一丝水流异动,枯树根部的空洞,甚至深埋淤泥下的森森白骨,都在识海中清晰地勾勒出来。
没有。没有张若晦那熟悉的气息残留,没有激烈打斗后遗留的法器碎片,甚至连一丝属于他的、微弱的神魂印记都感知不到。他就如同彻底蒸发的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冰冷的心湖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旋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乱世之中,一个重伤的筑基修士,消失往往意味着最坏的结果。
就在神识扫过沼泽边缘,一片相对干燥的、生长着低矮灌木和歪脖树的区域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沼泽气息完全掩盖的、属于水生的灵力残留,如同风中残烛般被捕捉到了!
方向指向沼泽之外!
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循着那丝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残迹追踪而去。那气息断断续续,充满了虚弱、痛苦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仿佛一个重伤濒死之人,拄着断剑,在泥泞中艰难跋涉留下的最后印记。
十里之外,沼泽边缘的阴影褪去,一片依着低矮丘陵、散落着几十户土坯茅屋的村落出现在视野中。
村落很小,简陋得近乎原始。土墙茅顶,篱笆稀疏,村口几棵歪脖子老树下拴着几头瘦骨嶙峋的老牛。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鱼腥味、柴火烟气和淡淡的牲畜粪便气味。一些穿着粗布麻衣、面有菜色的村民在劳作,看到我这个突兀出现的、气质冰冷的“仙师”,无不面露敬畏与惶恐,纷纷低头避让,不敢直视。
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覆盖整个村落。很快,在村落最东头,一间稍显破败但还算整洁的茅屋前,一个正在晾晒渔网的老农身上,感知到了一丝与水生的灵力残留极其相似、且沾染了浓厚药草气息的微弱波动!
缓步走去,脚步无声。老农似乎有所察觉,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看到我时,瞬间布满惊惧,手中的渔网都掉在了地上,颤巍巍地就要下跪。
“不必。”冰冷的声音止住了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布满老茧、带着水锈和草药渍的手上,“数月前,可曾救治过一个重伤的少年?与我年纪相仿,气息…阴寒。”
老农浑身一哆嗦,仿佛被冰冷的针刺中,结结巴巴道:“仙…仙师老爷…是…是有这么个人…大…大概半年前?对,快半年了…”
“说。”我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老农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那…那天雨特别大,老汉我去沼泽边想看看涨水了没,能不能捞点鱼…就在…就在芦苇荡边上,看到…看到一个人趴在那儿…浑身是血,脸都白了,气儿都快没了…”
“我…我看他还有口气,又是个后生…就…就把他背回来了…唉,伤得太重了,胸口老大一个口子,骨头都看得见…发烧,说胡话…一直念叨着‘思朔哥’…‘思朔哥别管我’…‘快走’什么的…”老农说着,眼中露出一丝后怕和怜悯,“用了家里存了好些年的老山参吊着命,又去山里采了止血草、接骨藤…折腾了小两个月,才…才算是捡回条命…”
“水生…”冰冷的识海中,浮现出那个沉默坚韧、眼神执拗的少年身影。胸口重伤…念念不忘张若晦…心中那点涟漪似乎又清晰了一丝。
“后来呢?”我问。
“后来…后来他伤好了些,能下地了,就…就天天往沼泽那边跑!拦都拦不住!”老农拍着大腿,“他说要找什么人…我说仙师老爷,那地方邪性,去不得啊!可他倔得很…唉,结果有一天,回来的时候淋了大雨,又…又倒下了,烧得比上次还厉害…眼看就不行了…”
第370章 余家堡
老农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敬畏和不可思议的神情:“就在那时候!真神了!天上…天上‘唰’地就落下来一道光!一个穿着白袍子,胡子头发都雪白雪白的老神仙,就…就站在院子里了!那气度…啧啧,比庙里的菩萨还威严!”
“那老神仙看了一眼屋里,就说…就说水生小哥是什么‘天生古神体质’,是万载难遇的…的什么‘道胚’?说留在这里是暴殄天物,要收他做关门弟子!”老农眼睛发亮,“他还摸了摸水生小哥的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仙法,水生小哥的高烧立马就退了!人也精神了!”
“老神仙对水生小哥说,跟他走,去一个叫‘缥缈仙宗’的地方,不仅能学通天彻地的本事,他还会帮忙寻找水生小哥失散的朋友…水生小哥开始还不愿意,说要等…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后来老神仙又说了好些话,还拿出一个亮晶晶的小牌子…水生小哥看着那牌子,又看了看沼泽的方向,哭了…最后才点头答应跟老神仙走了…”
老农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一个用破布包裹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递过来:“这…这是老神仙临走时留下的,说…说如果有人来找水生小哥,就…就把这个给他…算是个…是个凭证?”
我接过。破布展开,里面是一块约莫拇指大小、非金非玉的乳白色令牌。令牌触手温润,正面以极其古老的云纹篆刻着“缥缈”二字,背面则是一幅简约却意境深远的云海仙山图。令牌本身灵力内蕴,隐而不发,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气息,绝非下界寻常宗门之物。
缥缈仙宗…卫国方向…天生古神体质…
冰冷的目光在令牌上停留片刻。水生有此机缘,倒是意外之喜。那欧阳老者能一眼看穿水生隐藏的体质,修为见识定然深不可测。他承诺帮忙寻找“失散的朋友”,范围自然包括张若晦和我。这令牌,既是凭证,也可能是一个指向缥缈仙宗的坐标。
“卫国…”我收起令牌。玄清宗高层撤离、凌霜华折返寻找、如今水生被带走…线索都隐隐指向这个毗邻赵国的方向。
“谢了。”留下一小袋足够这老农一家安稳度过后半生的金叶子,不顾他千恩万谢的跪拜,身影已消失在村落之外。
目标,转向张若晦。
接下来的数日,我如同最执着的幽魂,以当初失散的沼泽为中心,将搜索半径扩大了数倍。
神识一遍遍犁过荒山野岭、废弃矿洞、凡俗城镇甚至一些魔道势力稀疏的边缘地带。
没有任何线索。没有战斗痕迹,没有法器碎片,没有尸骨,没有哪怕一丝属于张若晦的、独特的水火相济的灵力残留。他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干净得令人心悸。
冰冷的烦躁感,如同细小的毒虫,悄然啃噬着绝对的理智。
这不合常理!就算陨落,也总该留下痕迹!除非…是被远超他境界的存在瞬间镇压、带走,或者…被卷入了某种空间乱流?
就在搜索范围逼近赵国腹地,一片被魔气污染、植被稀疏的黑石荒原时,神识边缘捕捉到了几道属于魔修的、毫不掩饰的交谈声。
他们正围坐在一处篝火旁,火上烤着不知名的兽肉,油脂滴落,发出滋滋声响。
“…嘿,听说了吗?合欢宗那位少宗主,要办喜事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猥琐的笑意。
“废话!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
另一个粗嘎的声音接口,“极乐老祖破关,半步化神!少主大婚,双喜临门!整个赵国魔道,谁敢不给面子?”
“啧啧,听说新娘子可是个极品!叫…叫什么柳如媚?据说是余家堡的大小姐,还是玄清宗的真传弟子?那脸蛋,那身段…嘿嘿,少宗主真是艳福不浅!”
第三个声音充满了淫邪的羡慕。
“玄清宗?哼!丧家之犬罢了!”尖细声音不屑道,“余家堡?墙头草!为了巴结上合欢宗这棵大树,连自家嫡女都舍得送出去当炉鼎!听说那柳如媚开始还不愿意,被下了禁制,关在堡里待嫁呢!”
“炉鼎?啧啧…那可惜了,玩不了几次就得废了…”粗嘎声音咂咂嘴。
“管他呢!反正下月初三,余家堡大宴宾客,咱们跟着堂主去,总能混点油水,开开眼界!听说这次连白骨门、万毒教的少主都会去捧场…”
柳如媚?合欢宗少主?余家堡?炉鼎?禁制?
篝火旁的污言秽语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入识海。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打断,冰冷的怒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万载玄冰之下骤然翻涌起一丝灼热的岩浆!
不可能!
以我对她的了解,那个看似妩媚入骨、实则心气极高、行事颇有章法的女人,绝不可能自愿嫁给什么合欢宗少主,更遑论是被当作炉鼎献祭!
余家堡…她母亲的家族?竟如此不堪?为了苟且投靠魔道,连嫡亲血脉都能牺牲?
冰冷眼眸深处,寒芒爆闪。
凌霜华、水生、玄清宗的线索指向卫国,而柳如媚这里却爆出如此变故!
事情的发展,似乎总在将他推向更深的漩涡。
张思朔杳无音信,搜寻暂时无果。
水生的去向有了着落,且暂时安全。
而柳如媚…这个在黑风坳坊市有过交易、在玄清宗内传递过关键信息、彼此间存在着一丝微妙联系的女人,正身陷囹圄,即将沦为魔道玩物与牺牲品。
了结因果。
无论是偿还她传递流云涧真相的警示之情,还是抹去这份可能被利用的关联,亦或是…单纯地对余家堡和合欢宗这等行径的冰冷厌弃,这一趟余家堡,都必须去!
“秃毛。”
“嘎?上仙您吩咐!”肩头的丑鸟一个激灵。
“余家堡,喜酒。”
冰冷的声音吐出几个字,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黯淡流光,朝着魔道势力盘踞的腹地方向,疾驰而去。
目标——余家堡!
肩头,秃毛鸟绿豆眼瞪得溜圆,小声嘀咕:“喜酒?乖乖…这喜酒怕不是要喝出人命来…”
第371章 血祭
月隐星稀,魔气森森。
数日后,一片地势险要、背靠陡峭黑山的巨大庄园轮廓,出现在神识感知的尽头。
高耸的堡墙由巨大的黑石垒砌,墙头插着绘有合欢宗标志——纠缠红莲的黑色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堡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夹杂着喧嚣的人声,与堡外死寂荒凉的魔域形成鲜明对比。
堡门前,一条宽阔的护堡河反射着堡内的灯火,黝黑深邃,巨大的吊桥已然收起。
堡墙上,可见一队队身着黑色甲胄、气息精悍的魔修来回巡逻,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空气中,除了浓郁的魔气,还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气和酒肉的味道,却掩盖不住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肃杀。
余家堡。已张灯结彩,戒备森严,静待着数日后那场注定充满血腥与阴谋的“喜宴”。
我无声无息地落在堡外数里外一座孤峰的悬崖边,冰冷的眼眸穿透夜色,如同最精准的尺规,丈量着堡墙的高度、巡逻的间隙、阵法的薄弱点。
无相面具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下月初三…好戏,才刚刚开始。”
山风呼啸,卷动残破的青衫,下方那灯火辉煌的魔堡,在我眼中,已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孤峰之巅,夜风如刀。
冰冷的眼眸如同鹰隼,将灯火通明的余家堡纳入视野。
堡墙高耸,魔旗猎猎,巡逻甲士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空气中甜腻的脂粉气与暗藏的血腥味混合,勾勒出一场盛大葬礼的前奏。
“下月初三…哼。”无相面具下,嘴角的弧度冰冷刺骨。
我没有选择强攻,那是最愚蠢的自杀。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贴着陡峭的山壁无声滑下。
护堡河黝黑的河水在下方流淌,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与魔气。
避开巡逻队神识交叉的间隙,指尖玉白灵光吞吐,数道凝练的指风无声射出,精准命中吊桥粗大铁索的几个关键铆接点!
咔嚓!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被风声掩盖。沉重的吊桥微微一颤,并未落下,但关键的承重结构已然受损。这只是为可能的撤离留的后手。
身影如壁虎般吸附在冰冷的堡墙阴影处。
《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气息近乎虚无。
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覆盖周身十丈,感应着堡墙上的防御阵法波动。
“上仙,这破阵比黑风坳那星斗阵差远了!就是个唬人的玩意儿,核心在…嗯…东南角楼下面!不过有几处阴险的小禁制,专坑神识探查的!”
秃毛鸟绿豆眼滴溜溜转,通过魂契传递着信息。
它的感知在这种古旧禁制面前,确有独到之处。
避开几处隐晦的陷阱节点,如同穿过无形的蛛网。
身影在巡逻队转身的刹那,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翻过垛口,落入堡内一处堆放杂物的阴暗角落。
堡内喧嚣扑面而来。
张灯结彩,红绸遍布,仆役穿梭,魔修三五成群,饮酒作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混杂着情欲与暴戾的气息。
好一派“喜庆”景象。
“聒噪。”我过滤掉无用的信息。
我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借着阴影与建筑的掩护,避开人流,朝着堡内深处、防守最为森严的核心区域潜行。
柳如媚的气息或者说,她身上那枚与自己有过灵力交互的传音玉简残留的微弱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指引着方向。
余家堡深处,一座守卫森严的独立院落。
院外明哨暗桩密布,更有数道隐晦的神识来回扫视。
院内却一片死寂,与外面的喧嚣形成诡异对比。精致的阁楼门窗紧闭,被一层淡淡的、流转着粉色符文的禁制光幕笼罩。
阁楼二层,一间布置奢华却透着冰冷的闺房内。
柳如媚跌坐在地毯上,一身大红的嫁衣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往日妩媚流转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绝望。
她的丹田气海被一道阴邪的粉色禁制死死锁住,灵力无法运转分毫,连自爆都成了奢望。
手腕脚踝上,各套着一个闪烁着乌光的沉重镣铐,材质特殊,能压制肉身力量。
“娘亲…余家…好一个余家堡!好一个血脉亲情!”
她贝齿紧咬下唇,渗出血丝,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怨毒。
窗外隐约传来的丝竹声和魔修的狂笑,如同毒针刺穿着她的神经。
她想起了那个阴鸷的合欢宗少主厉无咎看向自己时,那种如同打量绝世炉鼎、充满占有与毁灭欲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都为之悸动的冰冷气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窗外阴影处一闪而逝!
她猛地抬头,黯淡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是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是龙潭虎穴啊!巨大的惊喜瞬间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他来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窗外阴影处。
无相面具下的目光穿透窗棂缝隙,将柳如媚的凄惨境况尽收眼底。
那锁住丹田的粉色禁制,那压制肉身的乌光镣铐,无不昭示着合欢宗的手段。
冰冷的怒意在胸腔深处无声翻涌,并非源于情愫,而是对这种赤裸裸的践踏与掠夺本能的厌弃。
“上仙,这禁制有点门道,是锁情蚀骨咒,专封女修元阴灵力,与那镣铐的镇龙桩配合,金丹以下基本无解…”
秃毛鸟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不过…核心符文流转有个细微的迟滞点,在…在她膻中穴上方三寸!用您的破灭指力,全力一击,或可瞬间撕开缺口!但动静绝对小不了!”
动静?
此地守卫森严,一旦动手,立刻就会暴露。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压下冲动。
救她,需要契机,更需要彻底粉碎这场“喜宴”的根基。
他需要知道合欢宗少主厉无咎的真正目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炉鼎那么简单!
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流水,离开囚禁柳如媚的小院,朝着堡内灵力波动最剧烈、守卫等级最高的区域——余家堡祠堂方向潜去。
直觉告诉他,那里隐藏着真正的秘密。
祠堂位于堡内最深处,背靠黑山山壁。
建筑古老阴森,此刻却被布置得灯火通明,诡异的红绸缠绕在森严的祖宗牌位之间,显得不伦不类。
祠堂地下,别有洞天!
一条隐秘的通道入口,被强大的幻阵遮掩。
若非秃毛鸟对灵力异常流动的敏锐感知,几乎难以察觉。
避开入口处两名如同石雕般矗立的筑基后期守卫,主角如同真正的幽灵,潜入了通道。
通道向下延伸,空气变得阴冷刺骨,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神魂都感到颤栗的邪恶怨念弥漫其中。
石壁上开始出现扭曲的、用鲜血绘制的符文,一路延伸至地底深处一个巨大无比的血池祭坛!
祭坛呈倒置的莲花状,通体由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能吸噬光线的奇异金属铸造。
祭坛中心,并非神像,而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痛苦挣扎的怨魂虚影组成的血色漩涡!
漩涡下方,连接着沸腾翻滚、散发着浓郁精纯生命精元的血池!
第372章 厉无咎
祭坛周围,矗立着七七四十九根漆黑的金属柱,每一根柱子上都捆缚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修士!有正道的俘虏,也有余家堡内一些看起来地位不低的族人!他们的手腕被割开,鲜血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下方的血池。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绝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显然被下了禁制。
而在祭坛正前方的高台上,一个身着华丽大红喜袍、面容阴鸷俊美、眼神却如同毒蛇般残忍贪婪的青年,正负手而立。他身上的气息,赫然是筑基巅峰!但这股气息凝练、霸道、充满了令人心悸的邪异力量,远超寻常筑基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金丹的门槛!正是合欢宗少主——厉无咎!
他身旁,恭敬地站着余家堡现任堡主,一个须发半白、眼神闪烁、带着谄媚与恐惧的老者。
“少宗主,血祭大阵已准备妥当,四十九名‘引灵柱’皆为筑基以上修为,精血充盈。只待吉时一到,宾客齐聚前厅,启动‘万灵归元引血大阵’,借助宾客自身逸散的灵力与气血为引,配合这地脉血池与引灵柱的精血,定能一举引动‘万魂归源’,助老祖抽取这磅礴血魄精元,冲破那最后一丝桎梏,成就无上化神!”余家堡主的声音带着狂热与颤抖。
厉无咎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意的笑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做得好。待老祖功成,你余家便是首功,赵国魔道,当以你余家为尊!至于那些宾客…哼,能成为老祖登临化神的踏脚石,是他们的荣幸!尤其是那些自诩正道的残余…他们的精血魂魄,怨念最深,最为滋补!”
他目光扫过祭坛上那些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引灵柱”,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计算:“柳如媚那纯阴炉鼎,便是最后点燃血魂的核心引信。她的元阴与精血,将是最璀璨的烟花,为老祖的盛宴…献上最后的华彩!”
真相!血淋淋的真相!
所谓的少主娶亲,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诱饵!一个精心布置的血祭陷阱!目的,是用所有前来道贺的修士的血肉精魂,以及余家堡这些被当作“引灵柱”的牺牲品,为那个闭关冲击化神的“极乐老祖”提供最后的力量!
冰冷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好狠毒的计划!好一个合欢宗!好一个余家堡!数万修士,皆成血食!
“乖乖…这帮孙子比魔还魔啊!”秃毛鸟在我肩头吓得羽毛倒竖,绿豆眼里全是惊恐,“上仙,这地方太邪门了!那血池漩涡…我感觉多看两眼魂都要被吸进去!咱们…咱们快溜吧?”
溜?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在眼底凝聚。厉无咎…必须死!这大阵…必须毁!柳如媚…必须带走!这不仅是为了了结因果,更是因为这厉无咎,已然成了必须清除的毒瘤!他那种视万物为刍狗的眼神,让主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等。”冰冷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他在等,等一个最混乱的时机。
下月初三,吉时已到。
余家堡前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魔道各宗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推杯换盏,气氛“热烈”。正道残余势力也被“邀请”来了一些,个个脸色难看,如坐针毡。喧嚣声中,暗流汹涌。
后院深处,祠堂地下血池祭坛。
厉无咎身着大红喜袍,站在高台之上,眼神狂热而残忍。他手中托着一个不断跳动、散发着妖异粉光的血色心脏状法器——万灵血引。
“时辰已到!开阵!”厉无咎厉声喝道!
余家堡主立刻掐动法诀,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一震!祭坛周围四十九根黑柱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捆缚的修士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全身精血如同开闸洪水般疯狂涌出,注入下方血池!
血池瞬间沸腾!巨大的血色漩涡转速暴涨,发出恐怖的吸力!无数怨魂的尖啸仿佛穿透了空间,在前厅所有宾客的识海中炸响!
“怎么回事?!”
“我的灵力在流失?!”
“不好!是陷阱!”
前厅瞬间大乱!魔修、正道修士无不骇然失色,试图运转灵力抵抗,却发现体内的精血和灵力正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丝丝缕缕地朝着地下祭坛的方向流去!
就是此刻!
囚禁柳如媚的阁楼外,那道守护禁制在万灵归元引血大阵启动的瞬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灵力流转出现了一丝迟滞!
“动手!”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柳如媚识海炸响!
同一时间!
阁楼窗外,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破灭真意的玉白指风,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禁制光幕膻中穴上方三寸的迟滞节点!
嗤啦——!
如同布帛撕裂!粉色的禁制光幕应声而破!
紧接着,一道青衫身影如同鬼魅般撞碎窗棂,瞬间出现在柳如媚面前!覆盖着玉白灵光的手掌快如闪电,抓住她手腕脚踝上的乌光镣铐!
“碎!”
低喝声中,狂暴的力量爆发!镣铐上符文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咔嚓”一声,寸寸断裂!
“走!”我一把抓住柳如媚的手臂,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身形化作流光,朝着预先破坏的吊桥方向激射而去!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是你?!”柳如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感受到手臂传来的冰冷而有力的触感,看着那张平凡却让她刻骨铭心的侧脸,心中瞬间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绝处逢生的狂喜?是难以置信的震撼?还是…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但此刻,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情绪压下,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冲破阁楼!
“大胆狂徒!敢坏本少主好事!给我留下!!!”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与暴戾的咆哮,如同九幽魔神的怒吼,猛地从地下祭坛方向传来!恐怖的神识瞬间锁定了正在逃亡的两人!
轰隆!
祠堂方向的地面轰然炸开!一道裹挟着浓郁血光与粉色魔气的恐怖身影冲天而起!厉无咎!他双目赤红如血,俊美的脸庞扭曲狰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魔!筑基巅峰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混合着引血大阵抽取的磅礴力量,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领域!
他舍弃了主持大阵,直接追杀而来!柳如媚这个核心炉鼎被劫走,血祭大阵的威力将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这蝼蚁竟敢在他眼皮底下救人,彻底践踏了他的尊严!
“你带她走!西行三百里,黑风峡旧矿洞汇合!”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将柳如媚猛地朝着吊桥方向一推!同时,一枚记录着路线的玉简塞入她手中。
“不!你…”柳如媚惊呼,她深知厉无咎的恐怖!
“走!”我猛地转身,面对那如同血色流星般扑杀而来的厉无咎,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燃烧的冰寒!《燃灵诀》瞬间引动!气息如同爆发的火山,强行冲破筑基中期的桎梏,直逼筑基后期巅峰!代价是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灼痛!
“蝼蚁!我要将你剥皮抽筋,炼魂点灯!”厉无咎厉啸,手中血色心脏状法器“万灵血引”猛地喷出一道粗大的、融合了精纯血煞与粉色欲念的光柱!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发出滋滋声响!
“你的废话,太多了!”
第373章 战厉无咎
冰冷的声音响起。面对这足以重创普通金丹的恐怖一击,我没有选择硬撼。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方寸之地连续闪烁,留下道道残影!那血色光柱擦着衣角掠过,将后方一座精美的楼阁瞬间腐蚀成齑粉!
同时,指尖快如闪电般点出!
噗!噗!噗!
三道凝练的玉白指风并非攻向厉无咎,而是射向他身后追击而来的三名筑基后期魔修护卫!指风刁钻狠辣,直取丹田、咽喉、眉心!
那三名护卫正欲拦截逃走的柳如媚,猝不及防!
“呃啊!”两声短促的惨叫,两名护卫眉心洞穿,瞬间毙命!剩下一人勉强躲开要害,丹田却被指风擦过,灵力狂泄,惨叫着坠落!
“找死!”厉无咎见手下被瞬杀,更是怒发冲冠!双手结印,周身粉色魔气翻滚,瞬间化作无数条狰狞的、缠绕着血色符文的欲望触手,如同天罗地网般朝着主角笼罩而下!每一根触手都蕴含着侵蚀神魂、引动心魔的可怕力量!
“混沌…雷引!”
冰冷的低喝在心底响起!面对这避无可避的绝杀之网,他终于动用了压箱底的底牌!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呈现出混沌灰蒙蒙色泽的电光,毫无征兆地从他指尖射出,目标直指厉无咎的眉心!
这电光毫不起眼,却让狂怒中的厉无咎瞬间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大恐怖!他怪叫一声,强行中断法术,将“万灵血引”挡在身前,同时身上一件保命的血色玉佩瞬间激发,形成厚厚的血光护罩!
嗤——!
混沌电光无声无息地没入血光护罩!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看似坚韧的血光护罩如同遇到克星的冰雪,瞬间消融出一个大洞!电光余势不减,狠狠撞在“万灵血引”之上!
咔嚓!
那血色心脏状的法器发出一声哀鸣,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一股狂暴的破灭之力顺着法器,狠狠冲入厉无咎体内!
“噗——!”
厉无咎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俊美的脸庞瞬间灰败下去,气息如同雪崩般狂跌!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极致的怨毒!那诡异的灰色电光,不仅重创了他的本命法器,更直接伤及了他的道基本源!
“啊——!!!蝼蚁!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厉无咎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状若疯魔,不顾重伤,强行催动残存的魔气,化作一道血光再次扑来!但他气息已乱,速度大减。
趁此良机,我强压下动用混沌雷引带来的巨大反噬和经脉灼痛,身形没有丝毫停留,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朝着与柳如媚逃离相反的方向——余家堡后山陡峭的黑山绝壁,激射而去!速度之快,远超重伤的厉无咎!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启动堡内所有禁制!杀了他!!”厉无咎的咆哮响彻夜空,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然而,堡内早已因血祭大阵的启动和之前的混乱而乱成一团。魔修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拦得住这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数道仓促射来的魔光被他轻易避开。
身影如同陨石般撞入黑山那陡峭如刀削的岩壁,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嶙峋怪石与弥漫的魔气之中,再无踪迹。
“张若晦!”厉无咎悬停在半空,看着那消失的身影,感受着体内道基的裂痕和万灵血引的损毁,发出了撕心裂肺、怨毒滔天的怒吼!这个名字,如同用最恶毒的诅咒刻入了他的骨髓!
“天涯海角!穷尽碧落黄泉!我厉无咎定要将你找出!剥皮炼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黑山陡峭的岩壁在身后飞速倒退,嶙峋怪石如同狰狞的鬼爪。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郁的魔气和血腥味,灌入肺腑,带来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强行催动《燃灵诀》和施展“混沌雷引”带来的经脉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
“咳咳…”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被强行咽下。无相面具下,脸色苍白如纸。混沌雷引的反噬远超预料,不仅耗损巨大,那股破灭之力更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中肆虐,持续侵蚀着生机。紫绶玄鳞袍的破损处,黯淡的紫光微弱地闪烁,艰难地修复着内腑的损伤。
身后,那股如同附骨之疽、充满了极致怨毒与疯狂的恐怖气息,死死锁定着他!厉无咎!
他如同一头发狂的血魔,不顾自身道基的裂痕和法器的损毁,燃烧着本源精血,速度竟比之前更快了几分!赤红的双目穿透重重魔障,死死钉在前方那道青衫身影上。
“张——思——朔——!你逃不掉!天涯海角,本少主要将你挫骨扬灰!”厉无咎的咆哮如同九幽魔音,在群山间回荡,震得碎石簌簌落下。他恨!恨到了极致!谋划多年的血祭大阵功亏一篑,核心炉鼎被夺,本命法器“万灵血引”几乎损毁,更被那诡异的灰色电光伤及道基!此仇此恨,倾尽三江五海亦难洗刷!不亲手将此人抽魂炼魄,他厉无咎心魔难消,道途断绝!
“上仙!那疯子追上来了!速度好快!他…他在燃烧精血!”秃毛鸟紧紧抓着衣领,绿豆眼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它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股毁灭性的怨毒意志。
“知道。”我如同磐石,压下所有的痛楚与烦躁。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扫视着前方复杂的地形。不能去黑风峡旧矿洞!那里是约定与柳如媚汇合之地,绝不能将这条疯狗引过去!
方向急转!朝着赵国西南边陲,那片更为荒凉、瘴气弥漫、传说中连金丹修士都不愿轻易深入的“腐骨沼泽”冲去!唯有借助那里的天然绝地和混乱能量场,才有一线摆脱的希望!
一追一逃,如同两道撕裂长空的流星。前方青衫染血,气息紊乱却步伐坚定;后方血光冲天,怨气滔天,如同索命的修罗。所过之处,低阶妖兽惊惶逃窜,魔修远远感知到这股恐怖的气息碰撞,无不骇然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三天三夜!
不眠不休的亡命奔逃!腐骨沼泽那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已然在望。然而,厉无咎如同不知疲倦的恶鬼,距离却在不断拉近!燃烧精血带来的爆发力,远超主角重伤之躯的极限速度。
“蝼蚁!受死吧!血河葬天!”
厉无咎的狞笑声在身后炸响!只见他双手猛地向虚空一按,周身沸腾的血光与粉色魔气疯狂汇聚,竟在身后形成了一条翻滚咆哮、宽逾十丈的污秽血河!血河之中,无数痛苦挣扎的怨魂虚影沉浮,发出刺耳的尖啸,散发着侵蚀灵力、污秽神魂的恐怖气息!血浪滔天,带着埋葬一切的毁灭意志,朝着前方的青衫身影狠狠拍下!范围之大,笼罩了数百丈空间,避无可避!
这是厉无咎含恨的全力一击!威力远超普通筑基巅峰,无限接近金丹初期修士的含怒出手!他要用这污秽血河,将这可恨的蝼蚁彻底淹没、腐蚀、葬送!
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岳般降临!血浪未至,那股污秽神魂的力量已让识海震荡,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秃毛鸟吓得尖叫一声,死死闭上眼睛。
生死一线!
第374章 重创厉无咎
冰冷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冰寒!《燃灵诀》被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限!体内残存的玉白灵力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狂暴地冲击着几乎碎裂的经脉!剧痛瞬间淹没了一切感知,却也换来了一刹那超越极限的力量爆发!
“星辰…引!”
识海深处,那枚沉寂的星辰剑意烙印,在生死压迫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浩瀚、古老、带着破灭与创生之意的磅礴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瞬间充斥全身!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点点星辰汇聚而成的虚幻剑影,在主角并拢的指尖一闪而逝!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斩断规则、破灭虚空的极致锋锐!
嗤——!
虚幻的星辰剑影,无声无息地斩入了那拍天而下的污秽血河!
没有剧烈的爆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看似能葬灭一切的血河巨浪,在与星辰剑影接触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无数挣扎的怨魂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啸,瞬间化为飞灰!污秽的血浪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剖开,硬生生被斩出一道巨大的、笔直的真空通道!通道两侧的血浪翻涌,却无法逾越那道无形的剑意界限分毫!
趁此千钧一发之机,青衫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那被斩开的通道中电射而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葬灭一击!
“噗——!”强行催动星辰剑意,本就重伤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终于喷出,染红了无相面具的下颌。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前阵阵发黑。
“星…星辰剑意?!不可能!!”身后,传来厉无咎更加惊骇欲绝、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尖叫!他认出了这股气息!这绝非下界修士所能掌握的力量!这小子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惊骇之后,是更加疯狂的贪婪和杀意!此子,绝不能留!必须抓住,拷问出所有秘密,然后挫骨扬灰!
“六合锁灵!封天绝地!给我镇!!!”
厉无咎彻底疯狂了!他不再保留,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心头精血!精血在空中迅速燃烧,化作六道诡异的血色符文!
同时,他双手快如幻影,无数道法诀打入虚空!六道血色符文瞬间化作流光,以超越视觉的速度射向腐骨沼泽边缘的六个方位——乾、坤、震、巽、坎、离!
轰!轰!轰!轰!轰!轰!
六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在方圆数里范围内,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比、覆盖天地的血色光网!光网之上,无数扭曲的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绝望的禁锢之力!
天地灵气瞬间被抽空!一股沉重如同山岳的恐怖压力轰然降临!空间仿佛被凝固成了铁板!飞行?遁地?瞬移?全部失效!
六合锁灵大阵!这是合欢宗压箱底的困杀之阵!以厉无咎筑基巅峰修为,燃烧精血布下,威力足以短暂困住金丹初期修士!他为了对付主角,已然不惜一切代价!
噗通!
强大的禁锢之力下,本就强弩之末的主角如同折翼的飞鸟,狠狠从半空坠落,砸进腐骨沼泽边缘那粘稠腥臭的淤泥之中!紫绶玄鳞袍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咳咳…”挣扎着从淤泥中站起,冰冷的眼眸透过无相面具,死死盯着天空中那道如同魔神般降临的血色身影。体内的灵力如同陷入泥潭,运转艰难无比。星辰剑意烙印也因过度消耗而暂时沉寂。真正的绝境!
“哈哈哈!跑啊!怎么不跑了?!”厉无咎悬浮在血色光网之外,看着下方狼狈不堪的身影,发出病态的狂笑,眼中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任你奸猾似鬼,手段诡异,在这六合锁灵阵中,就是瓮中之鳖!本少主要一点一点,碾碎你的骨头,抽出你的神魂,让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双手缓缓抬起,血色魔气在掌心凝聚,化作两柄不断滴落污血的狰狞魔刃。“先从你的四肢开始…”
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沼泽的淤泥,试图将人吞噬。但在这绝境之中,主角那如同万载玄冰的心志,反而被淬炼得更加纯粹。恐惧无用,哀嚎无用。唯有死战!在死中,寻一线生机!
神识在禁锢中艰难地扩散,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穿行。他需要观察,需要计算,需要找到这绝杀之阵,或者眼前这个疯魔敌人的……破绽!
厉无咎动了!身影化作一道血光,无视阵法的禁锢(阵法由他操控),瞬间出现在主角面前!双刃交叉,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斩下!目标直取双臂!
速度太快!威势太猛!
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喝!”冰冷的低吼从喉间迸发!《燃灵诀》强行榨取最后的力量!双拳覆盖着黯淡的玉白灵光,不退反进,如同双龙出海,悍然轰向斩落的魔刃!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在沼泽上空炸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将周围的淤泥掀起数丈高的泥浪!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主角的双臂剧震,小臂骨骼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玉白灵光瞬间黯淡!厉无咎的力量,配合那污血魔刃的侵蚀,太强了!若非紫绶玄鳞袍分担了大部分冲击和侵蚀,这一击足以废掉他的双臂!
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砸飞出去,再次陷入淤泥深处!口中鲜血狂喷!
“蝼蚁!滋味如何?”厉无咎如影随形,狞笑着再次逼近,魔刃高举,这一次,直取双腿!“下一刀,断你狗腿!”
冰冷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厉无咎的动作,尤其是他体内那狂暴却隐隐透着一丝紊乱的血魔灵力运转轨迹。刚才硬撼一击,并非徒劳!在力量碰撞的刹那,借助星辰剑意烙印对能量的敏锐感知,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滞涩!
那滞涩感…来源于厉无咎的丹田!位置…偏左下方三分!
是了!混沌雷引!那破灭之力不仅伤了他的道基,更在他运转最狂暴的血魔灵力时,于丹田深处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裂痕!这裂痕平时被强大的魔气压住,但在他全力爆发、灵力运转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就会产生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迟滞和微弱的刺痛!这,就是他的致命破绽!是他强行燃烧精血、不顾道基伤势追杀所付出的代价!
机会!只有一次!
厉无咎的魔刃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已然斩至膝盖上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秃毛!魂刺!目标丹田左下方三分!全力!”冰冷的命令在识海炸响!
“嘎——!拼了!”秃毛鸟绿豆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它虽怂,但更怕主人死了自己跟着魂飞魄散!光秃秃的脑袋上那几根翎毛根根倒竖,一股凝聚了它残魂本源之力的、无形无质却尖锐无比的神魂尖刺,如同瞬移般,无视距离,狠狠刺向厉无咎丹田那处隐晦的破绽位置!
“嗯?!”厉无咎志在必得的一刀即将落下,丹田处那熟悉的、因混沌雷引残留之力引发的撕裂剧痛,竟然毫无征兆地提前爆发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毒针,精准地扎进了他道基的伤口!
“呃啊——!”剧痛让他的动作瞬间变形,斩落的魔刃轨迹出现了极其细微却致命的偏移!凝聚的魔气也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第375章 开启古传送阵
淤泥中,那道看似濒死的身影,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不是灵力,而是意志!是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冰冷到极致的战斗本能!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在魔刃轨迹偏移的刹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弹射而起!不是后退,而是……撞向厉无咎的怀中!
覆盖着最后一丝玉白灵光、并拢如剑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凝聚了残存的全部力量、意志,以及对那处破绽的绝对锁定,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快!准!狠!无声无息却又决绝无比地,狠狠点向厉无咎丹田左下方——那道被混沌雷引撕裂、此刻又被秃毛鸟魂刺引爆的……道基裂痕!
“破!”
冰冷的字眼,如同死神的宣判!
噗嗤——!
指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厉无咎体表自动护体的稀薄魔气(因剧痛和魂刺干扰而紊乱),深深没入其丹田要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厉无咎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错愕、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凝聚、带着破灭气息的力量,如同毒龙般钻入了自己道基最脆弱的核心!精准地引爆了混沌雷引残留的毁灭之力!
“不——!!!”
一声凄厉到撕裂苍穹、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惨嚎,从厉无咎口中爆发出来!比之前在余家堡受创时凄厉百倍!
轰——!!!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猛地从他丹田处炸开!血光混合着破碎的魔气喷涌而出!他周身的气息如同雪崩般狂跌,瞬间从筑基巅峰跌落谷底,甚至比普通筑基中期还要虚弱!道基……近乎崩溃!
“呃…”强行发出这绝命一指,主角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软软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淤泥里,意识都开始模糊。紫绶玄鳞袍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凡物。
“上…上仙!”秃毛鸟虚弱地叫着,刚才那一记魂刺也耗尽了它的魂力。
而此刻,因厉无咎遭受重创,心神剧震,灵力失控,那笼罩天地的“六合锁灵大阵”猛地一阵剧烈摇晃!血色光网明灭不定,流转的符文出现了大片的紊乱和崩解!禁锢之力瞬间大减!
生机!
我强行唤醒即将沉沦的意识!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能动用的力量,不是灵力,而是纯粹的气血之力!《龟息藏灵诀》逆转!
“镇魂灵压!”
一股微弱却极其凝练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因道基崩溃而陷入巨大痛苦和混乱的厉无咎识海!
“啊!”厉无咎抱头惨嚎,本就混乱的神智再次遭到重击!
趁此机会!
主角的身影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猛地钻入旁边一个因能量冲击形成的、深不见底的浑浊泥潭!《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致,气息、体温、生机瞬间降到最低点,如同真正的死物,朝着泥潭最深处沉去!
“张——若——晦——!!!”
厉无咎如同濒死的凶兽,发出泣血般的咆哮!他挣扎着想追,但丹田处那毁灭性的剧痛和道基崩溃带来的虚弱感,让他连飞行都难以维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污浊的泥潭深处!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厉无咎悬浮在半空,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状若疯魔。他死死盯着那泥潭,赤红的双眼中燃烧着比地狱之火还要炽烈的怨毒与疯狂。道基近乎崩溃,此生金丹无望,这一切,都是拜那蝼蚁所赐!此仇,不死不休!
他疯狂地催动残存的神识扫视泥潭,却只感知到一片死寂的污浊。那人如同石沉大海,再无踪迹。
“啊啊啊——!”不甘的怒吼在腐骨沼泽上空久久回荡。厉无咎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踉跄着化作一道黯淡的血光,朝着合欢宗的方向遁去。他需要疗伤,需要动用宗门的资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那个叫“张若晦”的人!将他碎尸万段!
冰冷的泥潭深处,黑暗与死寂包裹着一切。主角的意识在剧痛与冰冷中浮沉,仅存的念头清晰无比:
厉无咎…已成死敌。赵国…再无容身之地。
腐骨沼泽深处,污浊的泥潭如同冰冷的墓穴。意识在剧痛与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每一次微弱的清醒,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灼痛和道基震荡带来的虚弱感。紫绶玄鳞袍彻底沉寂,破损处不再有紫光流转,如同凡物。秃毛鸟缩在衣襟深处,气息微弱,绿豆眼紧闭,魂力透支让它陷入了半昏迷。
“活下去…”我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燃烧着唯一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凭借《龟息藏灵诀》对生机的极致收敛,如同深埋淤泥的顽石,终于熬过了最危险的时间。外界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怨毒神识扫描,在反复犁过这片区域无果后,带着不甘的狂怒渐渐远去。
挣扎着,如同从地狱淤泥中爬出的恶鬼,青衫身影艰难地脱离泥潭。无相面具下,脸色灰败,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站立都需依靠着旁边一棵枯死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怪树。
神识艰难地探出,覆盖范围不足全盛时的十分之一。然而,仅仅这微弱的一扫,便让冰冷的心湖瞬间沉入谷底!
空气中弥漫的魔气浓度,比之前浓郁了数倍不止!腐骨沼泽边缘的天空,不时有驾驭着各色魔光的身影呼啸而过,如同狩猎的秃鹫。更远处,几座凡俗城镇的方向,隐隐传来哭喊与火焰燃烧的气息。
神识捕捉到远处两名低阶魔修的交谈碎片:
“…搜!都给我仔细搜!少宗主下了死命令,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叫‘张思朔’的杂碎找出来!”
“…画像玉简都下发到各堂口了,连凡人城镇都贴满了告示…提供线索者,赏灵石千块!取其首级者,赏灵石万块,入内门!”
“…听说了吗?少宗主这次是真疯了…道基受创,回来就闭关了,出关第一件事就是悬赏此人!现在整个赵国魔道,没人敢不卖力…”
赵国…已彻底沦陷!魔道宗门在厉无咎的疯狂意志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编织了一张覆盖整个国度、天罗地网般的追杀令!他张思朔的画像和名字,恐怕已无人不知!此刻的他,重伤濒死,气息虚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旦暴露在魔修的视野下,顷刻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正常的途径离开赵国?无论是通过边境关隘,还是偷渡隐秘小道,都无异于自投罗网!魔道必然布下了重重关卡,严密排查!
冰冷的绝望感再次弥漫。但旋即,识海深处,那被深深烙印的、复杂玄奥的星辰轨迹与空间符文骤然亮起——黑风坳!上古传送阵!
那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希望!尽管风险巨大,方向未知,但留在赵国,十死无生!
“黑风坳…”干涩的嘴唇无声开合。必须去!立刻!在厉无咎可能的伤势稳定、亲自出关追杀之前!
第376章 逃亡之旅
接下来的路途,是炼狱般的煎熬。避开所有城镇、道路,专挑最荒僻、最险恶的山林野泽潜行。《龟息藏灵诀》运转到极限,将自身气息压制到近乎虚无,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牵动着全身的伤势。依靠秃毛鸟偶尔清醒时对灵力波动和危险的微弱预警,如同惊弓之鸟,在魔道修士神识扫荡的间隙中艰难穿行。
渴了,饮山涧浊水;饿了,嚼苦涩的草根树皮;累了,只能寻最隐蔽的岩缝短暂调息片刻。紫绶玄鳞袍虽失光华,但其坚韧材质依旧为他挡下了不少毒虫瘴气的侵袭。混沌雷引和星辰剑意带来的反噬在缓慢修复,但速度慢得令人心焦。秃毛鸟的状态稍好一些,但魂力依旧虚弱,只能勉强充当警戒哨。
数日后,当黑风坳那标志性的、翻涌着黑色瘴气的险峻山势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时,主角的状态已濒临极限。然而,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头。
太安静了!山坳入口附近,竟无一只鸟兽的踪迹!
“上…上仙…有埋伏!很强的魔气!在…在咱们埋阵的地方!”秃毛鸟突然尖声示警,声音带着恐惧!
几乎在秃毛鸟示警的同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魔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山坳两侧的密林中暴射而出!角度刁钻,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赫然是三名筑基中期的魔修!他们显然早已在此守株待兔!
暴露了!
冰冷的眼眸中寒芒爆闪!没有丝毫犹豫!《燃灵诀》不顾后果地再次引动!强行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玉白灵力!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意识!
“滚开!”
低吼声中,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方寸之地连续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两道魔光!同时,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却远不如前的玉白指风悍然点出,与第三道魔光撞在一起!
轰!
能量炸开!主角身体剧震,踉跄后退,喉头腥甜再涌!而那三名魔修也被这仓促却凌厉的反击逼退一步!
“哈哈!果然是你!张思朔!少宗主神机妙算!就知道你会来这鬼地方!”为首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魔修狞笑着,“兄弟们!拿下他!少宗主重重有赏!”
三人再次合围而上,魔器挥舞,魔光纵横!他们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不求击杀,只为缠斗消耗!
麻烦了!一旦被缠住,后续追兵转瞬即至!
冰冷的杀意在眼底凝聚!不能再拖!必须速战速决!
“秃毛!”
“嘎——!小的拼了!”秃毛鸟知道生死一线,绿豆眼爆发出狠色,一道比之前微弱许多、却依旧尖锐的神魂冲击射向刀疤脸魔修!
刀疤脸识海一痛,动作瞬间一滞!
就是现在!
主角眼中厉色一闪,不顾左侧袭来的魔爪和右侧劈来的魔刀,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直扑正前方因秃毛鸟干扰而失神的刀疤脸!右手快如闪电,覆盖着最后一丝玉白灵光,并指如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刺向其眉心!
围魏救赵!以伤换命!
噗嗤!
指尖精准地洞穿了刀疤脸仓促激发的护体魔光,深深没入其眉心!狂暴的指力瞬间搅碎了识海!
“呃…”刀疤脸眼中神采瞬间熄灭,身体软倒。
嗤啦!噗!
几乎同时,左侧魔爪狠狠撕开了主角的后背,带起一蓬血雨!右侧魔刀也在肩胛骨处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但他借着前冲的势头,猛地一脚踹开刀疤脸的尸体,身体借力如同滚地葫芦般冲出包围圈,头也不回地朝着被掩埋的山坳入口方向亡命冲去!鲜血在身后洒落一路!
“追!他不行了!”剩下两名魔修又惊又怒,狂吼着紧追不舍!
轰隆!
冲到入口处,主角毫不犹豫,凝聚残存灵力,狠狠轰击在之前破坏过的岩层薄弱点!早已松动的山岩再次崩塌,露出被掩埋的通道!他如同猎豹般窜入黑暗的甬道!
“拦住他!”后方魔修的怒吼和攻击紧随而至,打在崩塌的碎石上,激起漫天烟尘!
甬道深处,血池祭坛。
当主角跌跌撞撞冲入那巨大的溶洞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只见原本被他掩埋的入口处,碎石被暴力清开!那上古传送阵祭坛周围,赫然站着四名气息强悍的魔修,其中一人竟是筑基后期!他们正围绕着祭坛,手中拿着各种探测法器和阵盘,显然是在研究如何启动这古阵!
“什么人?!”四名魔修瞬间警觉,魔器瞬间指向闯入者!
“张思朔!是目标!”其中一人立刻认出了他!
就在这时!
“张——思——朔——!!!”
一声蕴含着滔天怨毒、如同九幽厉鬼索魂的咆哮,猛地从甬道入口处传来!一道裹挟着浓郁血光、气息虽然虚弱却依旧狂暴的身影,如同血色流星般冲入溶洞!正是厉无咎!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但那双赤红的眼睛,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恨意!他竟不顾伤势,强行出关了!
“给我抓住他!要活的!本少主要亲手炮制他!!!”厉无咎的咆哮震得整个溶洞嗡嗡作响!他死死盯着祭坛旁那道染血的身影,恨不得生啖其肉!
前有狼,后有虎!真正的绝境!
冰冷的眼眸扫过祭坛中心那空荡荡的凹槽,扫过那六根布满凹槽的金属柱!没有时间了!只能赌!
“秃毛!所有灵石!快!”冰冷的命令在识海炸响!
“是!”秃毛鸟尖叫一声,光秃秃的翅膀一挥,之前搜刮的所有灵石——包括从魔修身上得来的、品质参差不齐的下品、中品乃至几块上品灵石,如同洪流般从它那无形的储物空间中倾泻而出!大部分哗啦啦堆在祭坛中心凹槽周围,小部分精准地射向六根金属柱的凹槽!
“阻止他!”厉无咎和那四名魔修同时反应过来,厉声嘶吼!数道恐怖的魔光、骨爪、毒幡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祭坛上的主角笼罩而去!速度之快,威力之强,足以将他瞬间撕成碎片!
生死,只在刹那!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中倒映着铺天盖地的毁灭攻击,却奇异地平静下来。所有的计算,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指尖!
他无视了身后的攻击!将残存的所有灵力、意志,以及对那空间阵纹的理解,尽数灌注于右手!指尖快如幻影,在虚空中勾勒出数道玄奥无比、引动了祭坛残留空间道韵的玉白符文,狠狠拍向祭坛核心凹槽的位置!
“开——!!!”
嗡——!!!
就在毁灭魔光即将临体的前一瞬!整个上古传送祭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银光!无数古老的空间符文瞬间亮起,如同活了过来!一股强大、混乱、带着撕裂空间之力的恐怖波动轰然爆发!
轰隆——!!!
银光瞬间吞噬了祭坛上那道染血的身影!
厉无咎和四名魔修那毁天灭地的攻击,狠狠轰击在爆发的银光之上!
如同泥牛入海!所有的攻击能量都被那狂暴的空间之力瞬间扭曲、撕碎、湮灭!银光剧烈震荡,却并未溃散!
“不——!!!”厉无咎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咆哮!他眼睁睁看着那银光中的人影变得模糊、虚幻!
他疯狂地再次凝聚魔气,一道更加粗大的污秽血光狠狠轰向银光中心!试图打断传送!
然而,晚了!
嗡鸣声达到顶点!
刺目的银光猛地向内一缩,随即轰然炸开!形成一道贯穿虚空的银色光柱!
光柱消散。
祭坛之上,空空如也。只留下狂暴的空间乱流在溶洞内肆虐,将四名离得稍近的魔修撕成碎片!厉无咎也被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石壁上,再次喷出鲜血。
他挣扎着爬起,看着空空如也的祭坛,感受着那迅速消散的空间波动,赤红的双眼中,是无尽的怨毒、疯狂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张——思——朔——!!!”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在空荡的溶洞中久久回荡,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挫败。“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少主发誓!定要将你找出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第377章 乱星海
冰冷,咸腥,潮湿。
意识从一片混沌的虚无中被拉扯回来。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和无处不在的、带着浓烈海腥味的潮湿空气。耳边是永不停歇的、沉闷的海浪拍击声。
身体如同散了架,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后背和肩胛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内腑的伤势依旧沉重。但…还活着。
冰冷的眼眸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海蚀洞窟。洞顶高耸,垂下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地面是粗糙的黑色礁石,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海藻。洞窟的一端,是汹涌澎湃、颜色深蓝近黑的大海,浪涛正猛烈地拍打着洞口礁石,溅起漫天白色的冰冷水沫。
而在他身下,正是那座熟悉的、由暗银色金属铸就的上古传送阵祭坛!六芒星状,六根布满凹槽的金属柱耸立,只是中心凹槽同样空空如也。祭坛的光芒已然熄灭,只残留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成功了!传送…成功了!此地已非赵国!
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剧烈的虚弱感和眩晕感瞬间袭来,让他几乎再次昏厥。
“咳咳…”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我支撑着身体坐起。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洞窟。神识艰难探出,范围不足百丈。洞窟内除了海浪声,一片死寂,暂时没有感知到强大的生命气息。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祭坛边缘不远处的一具骸骨吸引。
骸骨半埋在黑色的砂砾中,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骨骼呈现出一种灰败的玉质光泽,显然主人生前修为不弱。骸骨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头颅低垂,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淡的灰白色玉简。
乱星海…
一个地名,如同闪电般划过识海。是在哪里听过?对了!当初在余家堡地底,厉无咎似乎提过,他们合欢宗的老祖似乎与海外某个势力有旧?难道是这里?
忍着剧痛,挪到骸骨旁。掰开那早已失去活力的指骨,取下那块灰白玉简。神识探入。
玉简中的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涌入识海,带着一股苍凉与绝望的气息:
“…余,天星散人,金丹中期…为避仇家,耗尽毕生积蓄,得此上古‘星挪移阵’残图与启动秘法,欲横渡‘天风海’,前往传说中资源丰饶之‘大晋’…然,阵法有缺,传送失控…流落此绝灵孤岛…此地名曰‘乱星海’…妖兽横行,灵气稀薄,更有诡异‘天风’肆虐,金丹亦难渡…”
“…灵石耗尽,伤势恶化…回天乏术…后来者若见…切记!乱星海浩瀚无边,岛屿星罗棋布…外海凶险莫测,内海亦多杀劫…‘星宫’与‘逆星盟’主宰沉浮…妖兽分阶,堪比修士…‘妖丹’乃硬通货…传送阵彼端,恐为绝地,慎启…慎之…慎之…”
信息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与警示。但几个关键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入冰冷的识海:
此地——乱星海!
环境——凶险、浩瀚、妖兽横行、势力割据!
资源——妖丹为通货!
警告——传送阵彼端为绝地,不可再启!
绝地?厉无咎!
冰冷的眼眸骤然锐利如刀!他猛地看向身后那座沉寂的传送阵!厉无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若找到黑风坳秘府,以合欢宗的底蕴,未必不能修复或强行启动这传送阵追来!届时,自己重伤之躯,面对一个疯狂的筑基巅峰(即便道基受损),几乎必死无疑!
决不能让通道再次开启!
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走到传送阵旁,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祭坛上那些复杂玄奥的阵纹,尤其是核心区域与六根金属柱的连接节点。结合之前拓印的阵图和对空间道纹的理解,他迅速锁定了三处最为关键、一旦破坏便极难修复的“星枢节点”!
指尖玉白灵光艰难凝聚,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带着决绝的意志,狠狠刺向那三处闪烁着微弱银光的核心符文节点!
嗤!嗤!嗤!
如同切割朽木!三块蕴含着核心空间道纹的、约莫拳头大小的奇异金属碎片,被硬生生从祭坛基座上剥离下来!剥离的瞬间,整个祭坛残留的空间波动彻底消散,那些玄奥的符文也彻底黯淡下去,再无一丝灵性!
成了!即便厉无咎能找到此地,集齐全天下的空间大师,没有这三块核心阵盘碎片,也休想再启动这座传送阵!
将三块温凉、布满复杂纹路的金属碎片收入储物袋最深处。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残破的青衫。
目光再次投向洞窟外那汹涌的、深蓝近黑的陌生大海——乱星海。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确实稀薄驳杂,远不如赵国,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蛮荒与凶戾气息。
危险,但也意味着新的可能。至少,暂时摆脱了厉无咎那不死不休的追杀。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目光扫过洞窟。此地隐蔽,有天然屏障,残留的传送阵波动也已消失,暂时算是个落脚点。
盘膝坐于远离洞口的干燥礁石上。挥手间,仅存的几块中品灵石和疗伤丹药出现在面前。又取出那枚得自血玉蛛皇的“孕灵腺”,精纯的生命气息与星辰之力缓缓散发。
“秃毛,警戒。”
“是…是,上仙…”肩头传来秃毛鸟有气无力的回应。
无相面具缓缓取下,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坚毅的平凡面孔。冰冷的眼眸缓缓闭合,《龟息藏灵诀》与《燃灵诀》的修复法门同时运转。一丝微弱的玉白灵光,混合着孕灵腺散发的生命星力,开始艰难地修补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与道基。
海蚀洞窟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洞外永不停歇的涛声,如同亘古不变的节拍。半年光阴,在《龟息藏灵诀》的深沉运转与《燃灵诀》对生机潜能的极致压榨下,悄然而逝。
礁石上盘坐的身影,气息已从当初的萎靡欲绝,变得沉凝而内敛。残破的青衫下,曾经遍布裂痕的经脉在孕灵腺精纯生命本源与星辰之力的滋养下,已然愈合如初,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坚韧宽阔。丹田气海内,玉白灵力奔流不息,浩瀚磅礴,核心处的紫金神基稳固无比,比之闭关前凝实了数倍不止,散发出圆融深邃的光泽。
筑基中期,成!
无相面具下,冰冷的眼眸缓缓睁开,一丝精芒乍现即隐。半年苦修,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是水到渠成,迈入了新的台阶。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以及对天地灵气更加敏锐的感知,那颗在赵国被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而紧绷的心,终于稍稍松缓了一丝。在这陌生的乱星海,实力,是唯一的依仗。
就在这时,胸前的衣襟内,那块温润的养魂玉珏,毫无征兆地散发出柔和而清冷的光晕,一股强大、纯净、带着远古寒冰气息的灵压弥漫开来!
“嘶…”
一声细微却充满威严的清鸣响起。只见一道冰蓝色的流光从玉珏中射出,轻盈地落在礁石之上。光芒散去,显露出一条约莫三尺长、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冰魄琉璃雕琢而成的小蛇。
第378章 鬼面章鱼
它身形优雅流畅,每一片细小的鳞片都折射着洞窟外透入的微光,呈现出梦幻般的冰蓝光泽。头顶微微隆起两个小巧玲珑的鼓包,隐有龙角雏形。一双冰蓝色的竖瞳缓缓睁开,澄澈如万载寒潭,带着一丝初醒的茫然,随即化为洞彻人心的冰冷与高贵。其周身散发出的灵压,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
正是吞噬了紫电神驹妖丹后,沉睡蜕变的白璃!
“白璃?”冰冷的声音中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波澜。看着眼前这条气息强大、美丽得不似凡间生灵的小蛇,饶是以他万载玄冰般的心志,也不禁生出一丝感慨。洪荒异种,玄冰螭龙的血脉…当真是得天独厚!无需苦修,无需感悟,只需吞噬契合的妖丹,在沉睡中便能自然而然地突破境界壁垒。这种血脉天赋,足以让无数修士羡慕到发狂。
“嘶…”白璃冰蓝的竖瞳转向主角,冰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亲昵,小巧的脑袋微微蹭了蹭他的手指,传递过来一道清晰而孺慕的意念:“主人…醒了…变强了…”
“嗯。”我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白璃冰凉光滑的鳞片。它的苏醒,无疑是雪中送炭。筑基后期的洪荒异种,其真实战力恐怕足以碾压寻常筑基巅峰!在这凶险莫测的乱星海,白璃将是自己最强大、最可靠的伙伴!而且,此地已远离赵国,无需再像过去那般如履薄冰,时刻将白璃藏于玉珏空间。它也该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地成长了。
“嘎?!我的老天爷!这…这冰疙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厉害了?!”一个夸张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尖叫声响起。秃毛鸟扑棱着焦黑的翅膀,绿豆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气息强大的白璃,光秃秃的脑袋上几根翎毛都吓得竖了起来。它能清晰地感受到白璃身上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让它残魂都为之颤栗的洪荒威压!
白璃冰蓝的竖瞳淡淡地扫了秃毛鸟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睥睨与…嫌弃?它优雅地昂起头,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回归和地位。
“嘎!你这眼神什么意思?!看不起本…看不起鸟爷是吧?鸟爷当年可是…”秃毛鸟被那眼神刺激得跳脚,刚想吹嘘自己“九幽凤凰”的辉煌过去,但对上白璃那毫无波动的冰冷眼神,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好鸟不跟蛇斗…哼!”
看着这一鸟一蛇截然不同的互动,无相面具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微扬了一瞬。秃毛鸟的油滑聒噪与白璃的冰冷高贵,倒是相映成趣,给这沉寂的洞窟增添了几分生气。
“好了。”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两只灵宠的“交流”。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半年闭关,洞窟内残留的灵石粉末和丹药残渣早已耗尽,孕灵腺也化为了滋养身体的养分。是时候离开这暂时的庇护所,去探索这片名为“乱星海”的浩瀚天地了。
心念一动,一件巴掌大小、形似梭舟、通体流转着淡淡青光的法器出现在掌心。这是当初从某个倒霉魔修的储物袋中搜刮来的飞行法器——青灵梭。品质不算顶尖,但胜在速度尚可,灵力消耗适中,正适合筑基期修士长途赶路。
灵力注入,青灵梭瞬间涨大至丈许长短。我一步踏上飞梭前端,白璃轻盈地盘绕上他的左臂,如同一条冰蓝色的臂环,收敛气息,只余下淡淡的寒意。秃毛鸟则习惯性地落在右肩,绿豆眼警惕地打量着洞窟外那片未知的深蓝。
“走。”
青灵梭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悄无声息地穿过海蚀洞窟的入口,冲入了乱星海广阔无垠的天空!
海天一色,碧空如洗。
这是离开洞窟后的第一感受。与赵国那压抑的、魔气森森的天空截然不同。乱星海的天空异常高远,呈现出一种纯净的蔚蓝色。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在海面上铺陈出粼粼的金色光斑。
然而,这份壮丽之下,隐藏的是更加原始的凶险!
青灵梭在离海面约百丈的高度平稳飞行。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谨慎地覆盖着方圆数里的范围。
下方,深蓝近黑的海水并非平静。巨大的、形态各异的海兽阴影不时在幽深的海水中掠过,掀起阵阵暗流。有身长数十丈、背生狰狞骨刺、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巨鱼;有如同移动岛屿般庞大、甲壳上布满苔藓与藤壶的古老海龟;有成群结队、速度快如闪电、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梭鱼群;甚至偶尔能感知到更深的海域中,传来令人心悸的、远超筑基期的恐怖威压!
“乖乖…这海里…全是大家伙啊!”秃毛鸟绿豆眼瞪圆,紧紧抓着衣领,“上仙,咱们还是飞高点吧?下面那些家伙,看着就不好惹!”
白璃盘在臂上,冰蓝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下方的海域,对于那些庞然大物的气息,它并未表现出多少畏惧,反而隐隐流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狩猎本能?作为洪荒异种,它骨子里流淌着对强大猎物的渴望。
“嗯。”冰冷的回应。青灵梭的高度悄然提升了一些。他并非惧怕,而是初来乍到,对这片海域的妖兽习性、实力划分一无所知,贸然招惹实属不智。当务之急,是找到有人类修士活动的地方,获取关于乱星海的基本信息——势力分布、地图、妖兽图鉴、交易规则等等。
飞行了大半日,除了茫茫大海和零星几座植被稀疏、看起来荒无人烟的礁石小岛,依旧不见任何人烟踪迹。乱星海的浩瀚,远超想象。
就在此时,白璃突然昂起头,冰蓝的竖瞳望向东北方向,传递过来一道清晰的意念:“主人…那边…有东西…很快…在打架?”
几乎同时,秃毛鸟也绿豆眼一凝:“上仙!东北方三百里左右!有强烈的灵力波动!混杂着血腥味!至少是筑基期以上的家伙在干架!还有…还有一股很强的妖气!”
冰冷的眼眸瞬间锁定东北方向。有争斗,就意味着很可能有修士!是机会!
“隐匿气息,靠近看看。”指令下达。《龟息藏灵诀》全力运转,将自身和白璃的气息收敛到极致。青灵梭的遁光也瞬间黯淡,速度放缓,如同融入天空背景的一缕流云,悄无声息地朝着灵力波动的源头潜行而去。
随着距离拉近,前方的景象逐渐清晰。
只见蔚蓝的海面上,两艘长约二十余丈、造型古朴、船身铭刻着防护符文的木质海船,正被三头体型庞大的海兽围攻!
那海兽形似巨型章鱼,通体覆盖着暗绿色的滑腻鳞片,生有八条粗壮无比、布满吸盘的触手,每一条触手都堪比百年巨木!头部则长着一个狰狞的鸟喙状口器,开合间露出森森利齿。其气息,赫然都达到了筑基中期!
正是乱星海外海常见的中阶妖兽——鬼面巨章!
第379章 玄骨
此刻,三头鬼面巨章如同戏耍猎物般,挥舞着粗壮的触手,不断抽打、缠绕着两艘海船的防护光罩。光罩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上的修士奋力反击,各种飞剑、法术光芒闪耀,轰击在巨章身上,溅起大片腥臭的粘液和破碎的鳞片,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反而更加激怒了这些海兽。
其中一艘海船的防护光罩终于被一条蓄力已久的触手狠狠抽碎!木屑纷飞!触手如同毒蟒般探入船舱,瞬间卷起几名惊恐的船员,塞入了那恐怖的鸟喙口器之中!惨叫声戛然而止!
“孽畜!休得猖狂!”另一艘船上,一名身着蓝色法袍、气息达到筑基中期的中年修士目眦欲裂,祭出一柄水蓝色的飞叉,化作一道流光狠狠刺向那头逞凶的巨章眼睛!
那巨章似乎早有防备,一条触手灵活地卷回,精准地拍飞了飞叉!同时,另外两条触手如同毒鞭般,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向蓝袍修士所在的主桅杆!
眼看船毁人亡在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冷、凝练、速度快到极致的玉白指风,如同天外惊鸿,毫无征兆地从高空射下!
噗嗤!
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头逞凶巨章正要闭合的鸟喙口器!狂暴的破灭之力瞬间在其口腔内炸开!
“呜嗷——!!!”
鬼面巨章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嘶嚎!巨大的头颅疯狂甩动,墨绿色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碎片从破裂的口器中狂喷而出!抽向桅杆的触手也瞬间失去了力量,软软垂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船上苦苦支撑的修士和另外两头巨章都为之一愣!
紧接着,一道淡青色的梭形遁光如同流星般从天而降,悬停在战场上空。遁光之上,一道青衫身影负手而立,气息沉凝如山。其左臂上,一条冰蓝色的小蛇昂首而立,散发出淡淡的洪荒威压;右肩,一只焦黑的秃毛鸟绿豆眼滴溜溜乱转。
“筑基中期?”蓝袍修士看着突然出现的援手,又惊又喜,但感受到对方仅仅是筑基中期修为(主角刻意压制了部分气息),心又悬了起来,“道友小心!这鬼面巨章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极难对付!”
另外两头巨章被同伴的惨状激怒,也暂时放弃了对破损船只的攻击,八条巨大的触手搅动着海水,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了半空中那道青衫身影,发出威胁的低吼。
冰冷的眼眸扫过下方混乱的海面,又瞥了一眼那破损船只上幸存者惊恐绝望的眼神。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这或许是个接触此地修士、获取信息的机会。
“聒噪。”
平淡的两个字落下。他并未动手,只是心念微动。
盘踞在左臂的白璃,冰蓝的竖瞳中寒芒一闪!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高贵、带着远古洪荒威压的龙威,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笼罩了下方三头鬼面巨章!
“呜…呜…”
原本凶焰滔天的三头巨章,在这股源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面前,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庞大的身躯瞬间僵硬,猩红的复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那是一种刻在基因里的、对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本能畏惧!它们发出惊恐的低鸣,八条触手都软了下来,哪里还有半分凶戾?
白璃优雅地昂着头,冰冷地俯视着下方瑟瑟发抖的海兽,如同女王审视着卑微的臣民。
“这…这是…”蓝袍修士和船上的幸存者全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颠覆性的一幕!那三条让他们死伤惨重、绝望无比的中阶妖兽,竟然被一条看似不起眼的小蛇…一个眼神就吓瘫了?!
“滚。”
冰冷的声音如同赦令。
那三头鬼面巨章如蒙大赦,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巨大的身躯搅动着海水,仓皇无比地朝着深海潜去,转眼消失无踪,只留下翻腾的海浪和弥漫的血腥味。
海面上,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以及幸存者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蓝袍修士最先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惊疑,朝着半空中的青衫身影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无比的恭敬与感激:“在下天星岛陈家执事,陈涛!多谢前辈仗义出手,救我等于危难!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前辈?看来白璃的威压,让这筑基中期的陈涛误判了自己的修为。
冰冷的眼眸扫过下方两艘破损的海船,以及船上那些带着敬畏、好奇与劫后余生庆幸的目光。天星岛…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类修士的聚集地。
“张思朔。”平淡地报出化名,“初临此地,迷了方向。天星岛,在何处?”
“原来是张前辈!”陈涛闻言,心中更是一凛。初临此地?迷了方向?这更坐实了他的猜测——这位张前辈恐怕是修为高深、从其他海域甚至大陆远道而来的苦修之士!否则岂会不知天星岛?又岂会有如此可怕的灵宠?
他态度愈发恭敬:“回禀前辈,此地乃是乱星海外海边缘,距离我天星岛尚有数日航程。前辈若不嫌弃,可移驾我陈家海船,由晚辈引路,前往天星岛暂歇!岛上坊市、客栈一应俱全,前辈所需消息,定能获取!”
引路?坊市?客栈?
正合心意。
冰冷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满意。他微微颔首,青灵梭缓缓降落在陈涛所在、受损较轻的那艘海船甲板上。
“可。”
“嘎!终于有船坐了!不用自己飞了!舒服!”秃毛鸟立刻兴奋地扑棱着翅膀。白璃则依旧盘在臂上,冰蓝的竖瞳平静地扫视着船上众人,那无形的威压让所有被它目光扫到的船员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陈涛连忙吩咐手下腾出最好的舱室,恭敬地将主角迎了进去。海船重新升起残破的防护光罩(勉强可用),调整航向,朝着东北方的天星岛驶去。
甲板上,船员们开始清理战场,修补破损。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神秘强者的敬畏交织在一起。
船舱内,我盘膝而坐,神识却悄然覆盖着整艘海船以及周围海域。秃毛鸟好奇地趴在舷窗上看着外面的海景。白璃则安静地盘踞在角落,似乎在默默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水灵气。
就在这时,白璃突然抬起头,冰蓝的竖瞳望向船尾方向的海域深处,传递过来一道冰冷的意念:“主人…有东西…在跟着我们…很弱…但很讨厌…像…虫子?”
同时,秃毛鸟也绿豆眼一眯,贼兮兮地传音:“上仙!船后面大概五里左右,水下!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筑基中期修为!藏得挺好,但瞒不过小的鼻子!身上有股…嗯…阴邪的鱼腥味!”
有尾巴?
冰冷的眼眸中寒芒一闪。看来在这乱星海,麻烦同样无处不在。不过,一个筑基中期的“虫子”…正好,初来乍到,也需要一点“盘缠”了。
他不动声色,继续闭目调息,如同毫无察觉。青灵梭在船舱角落静静悬浮。
船舱外,海船破浪前行,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也映照出船尾后方,那片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一道极其隐晦、如同游鱼般快速潜行的阴影。
那阴影手中,似乎还捏着一枚闪烁着微光的传讯玉符…
第380章 救主
船舱内,空气凝滞。陈涛恭敬奉上的灵茶氤氲着淡薄香气,却驱不散无形无质、却如附骨之疽般黏在船尾的阴冷窥伺。
“虫子?”我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礁石桌面上划过,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白痕。《龟息藏灵诀》运转如常,气息沉凝似古井,神识却已悄然编织成一张无形大网,严密监控着后方那片看似平静的深蓝海域。
白璃盘踞在左臂,冰蓝的竖瞳微微眯起,传递来清晰的意念:“水行妖力驳杂带着海藻腐烂与精血混合的腥臭速度很快像海鲶成精?”它血脉中的古老传承,对妖气的辨析远超秃毛鸟的鼻子。
“嘎!对对对!就是那股子烂泥塘加死鱼篓子的味儿!”秃毛鸟在右肩蹦跶了一下,绿豆眼贼光四射,“上仙,那家伙在水下五里左右,跟得贼紧,路线和咱们完全一致!绝对不是路过打酱油的!要不要小的嘿嘿,给他来个‘惊喜’?”它搓了搓光秃秃的翅膀尖,一副跃跃欲试的贼样。
“不必。”我压下秃毛鸟的聒噪。一个筑基中期的海妖,或是修炼了某种水行妖术的修士,其本身不足为惧。关键在于,它是谁的眼睛?为何盯上这艘刚刚经历恶战、伤痕累累的陈家海船?是冲着船上可能存在的“财物”,还是冲着我这个“初临此地”的“前辈”?
陈涛垂手侍立一旁,脸上堆着恭敬的笑意,眼神深处却难掩焦虑。海船破损严重,防护光罩忽明忽灭,航速也大打折扣。船尾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虽不如我感知清晰,但常年混迹乱星海养成的直觉,也让他如芒在背。
“陈执事。”我端起粗糙的陶杯,目光透过氤氲的水汽,落在他紧绷的脸上,“此去天星岛,沿途可有惯于‘送行’的‘朋友’?”
陈涛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额角渗出细汗,连忙躬身:“回禀张前辈,外海边缘向来不太平,妖兽劫掠是常事,但像这般鬼祟尾随,且能精准避开我等神识探查的”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晚辈斗胆猜测,恐怕是‘海沟子’的人。”
“‘海沟子’?”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发出清脆微响。
“是是一伙盘踞在外海几处险恶海沟附近的匪修。”陈涛语速加快,带着一丝愤恨与恐惧,“首领诨号‘黑鳗’,据传有筑基后期修为,手下网罗了一批亡命之徒,专干劫掠商船、杀人越货的勾当!手段狠辣,行踪诡秘,尤其擅长驱使海兽或精通水遁的妖人从水下发动突袭,防不胜防!我等此次出海,是为家族采购一批炼制‘避瘴丹’的‘铁线海藻’,消息或许走漏了。”他最后一句带着懊悔,显然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
价值不菲的炼丹材料?这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真的只是如此吗?那尾随者的气息,与鬼面巨章这等纯粹的海兽截然不同,带着更明显的“人”为修炼痕迹和阴邪意图。
“既是惯匪,想必身家不菲。”无相面具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初临乱星海,正愁囊中羞涩。一个筑基中期的“盘缠”,倒也算及时。
陈涛闻言,心头猛地一跳。这位张前辈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仿佛谈论的不是凶名赫赫的海匪,而是待宰的羔羊。他想起对方那神鬼莫测的灵宠,一个眼神便惊退三头筑基中期海兽的恐怖威势,心中稍安,但忧虑并未完全消除:“前辈明鉴!‘黑鳗’此人凶残狡诈,手下亦多亡命之徒,且极其记仇。若若真是他们,恐怕”
“无妨。”我放下茶杯,目光转向舷窗外。夕阳已沉入墨蓝色的海平面之下,只余天际一抹惨淡的橙红。海风渐烈,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愈发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味。深蓝色的海水开始翻涌起不祥的墨绿色泡沫,远处海面下,隐隐有密集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细长影子如箭矢般穿梭。“让他们跟。夜深了,海里的‘客人’,也该登门了。”
陈涛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煞白:“是是‘六翼箭鱼’群!这东西虽只是低阶妖兽,单个不足为惧,但成群结队,悍不畏死,专破护罩,啃噬船体!它们它们通常只在特定的磷光藻爆发区域活动,怎会出现在此?!”
“有人引路罢了。”我淡淡道。神识清晰地捕捉到,船尾那道阴邪气息正悄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波动,如同无形的诱饵,将附近海域的六翼箭鱼群尽数吸引而来。水下的“尾巴”,终于要亮出獠牙了。
“升起所有防护!弩手准备!火油!快!”陈涛嘶声大吼,冲出舱门。甲板上瞬间乱作一团,幸存的船员们脸上刚退去的恐惧再次被绝望覆盖。破损的船体,虚弱的防护,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海中蝗虫,无异于以卵击石。
秃毛鸟兴奋地扑棱翅膀:“嘎!好戏开场了!上仙,这次让小的露一手?保管把它们烤成鱼干!”
白璃冰冷的竖瞳扫过窗外越来越近、汇聚成一片翻滚磷光海洋的鱼群,传递来一丝不屑:“聒噪蝼蚁冻住便好。”
我缓缓起身,残破的青衫在灌入船舱的腥风中微动。“守好船。”冰冷的命令下达,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船尾甲板最高处的桅杆瞭望台上。
下方,陈家的防护光罩在密集如雨的箭鱼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哀鸣。无数尺许长、生着三对透明薄翼、口器锋锐如针的银灰色箭鱼,悍不畏死地撞击在光罩上,爆开一团团腥臭的血雾,但更多的箭鱼前仆后继。船体木质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一些薄弱处已被啃穿,海水汩汩涌入。
“哈哈哈!陈家的崽子们!把铁线藻和那个多管闲事的外来修士交出来!黑鳗爷爷饶你们全尸!”一个尖锐刺耳、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借着某种水行法术,从翻腾的磷光鱼海深处传来,充满了戏谑与残忍。正是船尾那道阴邪气息的主人!
陈涛目眦欲裂,操控着水蓝飞叉绞杀一片箭鱼,怒吼道:“阴十三!你这海沟子的走狗!休想!”
“冥顽不灵!”那阴邪声音厉啸一声,“小的们,加把劲!撕碎他们的船!那外来修士,黑鳗老大点名要活的!他身上有宝贝!”
随着他话音,六翼箭鱼的冲击更加疯狂,同时,船体两侧的海水猛地隆起,四条水桶粗细、覆盖着滑腻黑色鳞片、顶端裂开菊花般口器的粗壮触手,如同来自深渊的魔鞭,狠狠抽向摇摇欲坠的防护光罩!赫然又是两头筑基初期的鬼面巨章!
内外夹击!陈家海船危在旦夕!
就在光罩即将彻底破碎,触手临体的刹那——
桅杆顶端,那道青衫身影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骤然降临的、仿佛来自太古冰原的极致深寒!
“白璃。”
盘踞左臂的冰蓝小蛇,优雅地昂起头颅,冰蓝的竖瞳锁定下方翻腾的磷光之海与狰狞的触手。小巧的口器微张,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白色寒息,无声无息地喷吐而出。
那寒息初时细若发丝,离口瞬间便急速膨胀、蔓延,仿佛一道冻结时空的白色浪潮,以瞭望台为中心,呈扇形朝着船尾及两侧海域汹涌席卷!
咔…咔咔咔——!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第381章 星宫来人
汹涌的海浪瞬间凝固,保持着翻腾的浪尖形态,覆盖上厚厚的坚冰。
密密麻麻、疯狂冲击的六翼箭鱼群,如同被按进了琥珀的蚊虫,保持着振翅冲刺的姿态,被冻结在墨绿色的冰层之中,磷光凝固,生机断绝。
四条破水而出的巨大章鱼触手,距离光罩仅余丈许,却再难寸进,厚厚的冰霜沿着触手急速向上蔓延,瞬间将其冻成了四根狰狞的冰雕,连那裂开的口器都保持着噬咬的姿态。
翻涌的磷光之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封,形成一片方圆数百丈、死寂而诡异的白色冰原!冰层下,是无数保持着生前姿态的箭鱼和被冻结了大半身躯、徒劳挣扎的鬼面巨章!
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甲板上残留的海水瞬间结冰,幸存的陈家修士们呼出的白气都凝成了冰晶,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冰封地狱般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海海神发怒了吗?”有船员牙齿打颤,喃喃自语。
“妖妖法?!”陈涛握着飞叉的手都在颤抖,看向桅杆顶端那道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与恐惧。这绝不是筑基期修士能拥有的力量!那灵宠究竟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咕噜嘎”秃毛鸟缩了缩脖子,绿豆眼里满是后怕,“冰冰疙瘩发威了吓死鸟了”
冰封海域深处,那道阴邪气息的主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吓懵了。短暂的死寂后,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从冰层下炸响:“不——!玄冰螭噗!”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道凝练至极、毫无征兆的玉白指风,如同穿透虚空的毒刺,无视了厚厚的冰层阻隔,精准无比地循着声音来源,射入冰下!
“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透过冰层闷闷传来,随即彻底沉寂。冰封海域边缘,一处冰面悄然晕开一团墨绿色的污血,迅速被冻结。
水下的“尾巴”,彻底安静了。
我收回手指,指尖萦绕的玉白灵光缓缓散去。《燃灵诀》的微弱波动平息。对付一个筑基中期,无需耗费太多力量。白璃的寒冰吐息,才是清场的最佳手段。它优雅地收回寒息,冰蓝竖瞳扫过自己的“杰作”,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淡漠,重新盘回我的手臂,收敛气息,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清清理冰面!修补船体!快!”陈涛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嘶哑地吼道,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力量的绝对敬畏。他看向我的眼神,已不仅仅是恭敬,更添了深深的、刻入骨髓的臣服。
海船在冻结的海面上艰难破冰前行,发出沉闷的碾压声。船尾的威胁解除,但乱星海的夜,才刚刚开始。我站在桅杆顶端,冰冷的眼眸穿透渐起的海雾,望向东北方深邃的黑暗。
天星岛希望这座岛屿,能带来真正有用的消息,而非更多的“虫子”和麻烦。
海风带着冰屑,卷过残破的船帆,猎猎作响。
破冰的沉闷轰鸣持续了半夜,直至晨曦微露,才将陈家海船从那片死寂的白色坟场中解脱出来。海面重新恢复了深蓝的律动,只是空气中残留的刺骨寒意和船体上凝结的厚厚冰壳,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陈涛指挥着幸存的船员,如同最卑微的工蚁,小心翼翼地刮除船体冰层,修补破损,加固那层聊胜于无的防护光罩。每一次锤钉敲打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惊扰了船尾桅杆上那道静立如礁石的身影。敬畏,已化作实质的枷锁,套在每一个陈家修士的心头。
秃毛鸟缩在衣领里,小声嘀咕:“嘎这帮家伙,看咱们的眼神跟看庙里的菩萨似的不,比菩萨还吓人”它绿豆眼瞟了瞟盘在左臂、闭目假寐的白璃,缩了缩脖子。
白璃的气息完全内敛,如同一条精致的冰蓝玉镯。昨夜那冻结海域的恐怖威能仿佛只是幻觉。唯有我清晰感受到,它体内那股源自洪荒血脉的寒冰之力,在吞噬了这片海域逸散的些许水灵精气后,似乎更加精纯了一分。
“张前辈,”陈涛处理完紧急事务,恭敬地来到桅杆下,仰头请示,姿态放得极低,“昨夜多谢前辈再次出手,救我全船性命!此恩此德,我陈家上下永世不忘!再有半日航程,便可抵达天星岛。晚辈已用秘法传讯族中,定为前辈安排最好的落脚之处,以尽地主之谊!”他话语诚挚,更带着一丝急于攀附的迫切。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投向海天交界处。神识极限延伸,终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不同于纯粹自然的驳杂灵气波动,以及庞大生灵聚集所特有的“人气”。
又航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当正午略显苍白的阳光穿透稀薄的海雾时,一座巨大岛屿的轮廓,如同蛰伏的远古巨兽,缓缓浮现在视野尽头。
天星岛。
其形如一枚残缺的弯月,环抱着一片相对平静的内海湾。岛屿主体是连绵起伏的黑色火山岩山峦,植被稀疏,多是低矮、坚韧、带着尖刺的灌木。岛屿最高处,一座巍峨的白色巨城依山而建,城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远远望去,仿佛给黑沉的岛屿戴上了一顶王冠。无数细小的遁光如同归巢的蜂群,在巨城与下方的港口区域之间往来穿梭。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环绕岛屿上空,按照某种玄奥轨迹缓缓运行的、七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银辉的“星辰”!它们并非真正的天体,而是庞大无比的阵法造物,投射下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座岛屿及其周边海域笼罩在内。光幕之上,隐约有复杂的符文流转不息。
“前辈请看,那便是天星岛!”陈涛语气带着自豪,指着那七颗银色星辰,“此乃‘星宫’所布‘七星锁元大阵’!威力无穷,等闲金丹妖兽亦难攻破!正是有此阵守护,天星岛方能成为外海边缘最安稳、最繁荣的修士聚集地之一!那最高处的白城,便是星宫在天星岛的行宫所在,也是岛上核心区域。”
“星宫逆星盟”我心中默念着天星散人玉简中的警示。这笼罩全岛的庞大阵法,无声地宣示着星宫在此地的绝对权威。
海船缓缓驶入被弯月状岛屿环抱的内海湾。与外海的汹涌澎湃不同,湾内海水平静许多,呈现一种浑浊的黄绿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至极的鱼腥味、海藻腐烂味、汗臭味以及各种驳杂的灵力气息混合而成的怪诞气味。
码头区域极其庞大且混乱。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海船挤满了泊位,有陈涛驾驭的这种木质符船,也有通体金属铸造、布满尖刺的狰狞战船,更有简陋的兽皮筏子。穿着破烂皮甲、浑身沾满鱼鳞和血污的凡人水手,与气息驳杂、神情或警惕或贪婪的修士混杂在一起,喧嚣鼎沸。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鱼获倾倒声、法器碰撞声汇聚成一股巨大而混乱的声浪,扑面而来。
“新鲜的‘铁头鲳’!刚拖上来的!灵气足嘞!”
“收妖丹!各种品阶的妖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招人手!探索‘黑雾礁’!筑基中期以上!报酬丰厚!生死自负!”
“星宫巡逻队来了!都让开!让开!”
第382章 虚与委蛇
一队十余名身着统一制式银白色甲胄、气息精悍、最低也是筑基初期的修士,驾驭着梭形法器,面无表情地从低空掠过,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下方混乱的码头。所过之处,喧嚣声浪都为之压低了几分,显露出星宫在此地的无上威严。
陈涛的海船艰难地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泊稳。立刻有穿着陈家服饰的修士迎了上来,看到破损严重的船体,都面露惊色,但在陈涛严厉的眼神下,迅速收敛,恭敬地开始卸货和修缮工作。
“张前辈,码头杂乱,污了您的眼。请随晚辈移步岛内,族中已备好静室。”陈涛躬身相请。
“不急。”我踏上码头粗糙的木栈道,脚下传来油腻湿滑的触感。混杂着各种体味和腥臊的空气涌入鼻腔。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奇形怪状的海兽尸体,闪烁着微光的矿石,以及地摊上随意摆放的、带着海腥味的法器残片、玉简、药草。
此地,是信息与物资的原始集散地,也是混乱与机会的温床。
“天星岛,何处可获取海图?妖兽图鉴?近期海域消息?”冰冷的声音直接问道。当务之急,是弥补对这片陌生海域认知的空白。
陈涛连忙道:“前辈所需,坊市中‘万卷楼’、‘听海阁’皆有售卖,品类齐全,只是价格略高。若想获取些更灵通的消息,”他压低声音,眼神示意了一下码头深处几条更加阴暗、污水横流的巷道,“‘海蛇窝’那边的几个小酒馆和地下摊位,鱼龙混杂,常有些来路不明但时效性强的‘内幕’流传,只是真伪难辨,需自行斟酌。另外,每月初七,内城‘星辉阁’会举办拍卖会,偶尔也会有些稀罕的海图和秘闻出售。”
“海蛇窝”我记下这个名字。正规渠道的信息是基础,而那些阴暗角落里的“内幕”,往往藏着意想不到的关键。
“陈涛!你总算回来了!”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传来。只见一名穿着华贵锦袍、面色有些虚浮、眼神带着精明算计的青年修士,在一群护卫簇拥下,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目光扫过残破的海船,眉头紧皱,语气带着不满:“怎么搞成这样?铁线藻呢?损失如何?这位是?”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居高临下的疑惑。此人修为不过筑基初期,但气焰颇盛。
“四少爷!”陈涛脸色微变,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同时飞快地传音几句。那被称作四少爷的青年,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继而转为惊疑,再看到陈涛那近乎卑微的姿态和我身边气息不显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之感的氛围(主要是白璃无意间散发的冰冷),他眼中的审视迅速被一丝忌惮取代,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原原来是张前辈!晚辈陈元礼,家父乃天星岛陈氏家主。前辈驾临,蓬荜生辉!陈涛,还不快请前辈回府歇息?怠慢了前辈,你担待得起吗?”
“是是是!前辈,四少爷,这边请!”陈涛如蒙大赦,连忙引路。
我并未理会那陈元礼变脸似的表演,目光掠过他,投向码头更深处那些阴暗的巷道入口。几个气息阴鸷、身上带着淡淡血腥味和鱼腥味的修士,正隐在阴影中,朝这边窥视。其中一个脸上带着新鲜疤痕的汉子,目光在与我对视的瞬间,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回黑暗中。
看来,昨夜那条“尾巴”的主人,在这里,还有些“同伴”。
冰冷的眼眸中,一丝微不可查的寒芒闪过。
天星岛,到了。这潭浑水,似乎比想象中更深。
陈家府邸位于岛屿中段,一片相对规整的石制建筑群中。虽比不上最高处星宫行宫的巍峨,但也算得上庭院深深,门楣高大,彰显着其在本地作为地头蛇的根基。府内灵气比码头浓郁不少,显然是布设了聚灵阵法。
陈家家主,一个面容清癯、眼神深邃、气息达到筑基后期的老者陈玄风,亲自在正厅门口相迎。他显然已从陈涛的秘讯中得知了海上的惊变,态度极其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张道友驾临寒舍,实乃我陈家之幸!劣子元礼年轻气盛,若有怠慢之处,万望海涵!道友救命护船之恩,陈家上下铭感五内!道友但有所需,只要我陈家力所能及,绝无二话!”陈玄风拱手行礼,话语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激,也划定了界限——力所能及。
无相面具遮掩了所有表情,只余下平淡的声音:“陈家主客气。暂借一静室即可。”
“理应如此!陈涛,速带张道友去‘听涛苑’!一应用度,皆按最高规格!”陈玄风吩咐道,又转向我,“道友远来劳顿,且先歇息。待道友安顿妥当,老夫再设宴为道友接风洗尘,顺便详谈那‘海沟子’匪修之事,如何?”他提到“海沟子”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可。”我微微颔首。宴席无意义,但关于“海沟子”和那个“黑鳗”的情报,倒是需要了解。厉无咎的威胁如悬顶之剑,任何可能与之相关的势力,都需警惕。
听涛苑是一处独立的僻静小院,位于陈府后山崖畔,推开窗户便能俯瞰小半个港口和辽阔的海湾。院内有小型聚灵阵,灵气尚可。陈涛亲自送来一些品质普通的疗伤、恢复灵力的丹药和几枚空白玉简后,便恭敬退下,不敢多扰。
布下简单的警示禁制,我盘坐于静室蒲团之上。《龟息藏灵诀》运转,将自身气息彻底收敛,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探出小院,覆盖了附近几条街道和下方部分嘈杂的港口区域。
陈家的恭敬背后,是深深的忌惮和一丝利用之心。他们想借我这把“刀”去对付“海沟子”,却又怕引火烧身。这种世家心思,一目了然。真正的信息,还需自己去挖掘。
夜幕,再次笼罩天星岛。七颗“星辰”的光芒取代了日光,将岛屿映照在一片朦胧而冰冷的银辉之下,为这座混乱的岛屿披上了一层看似圣洁的外衣。港口区域的喧嚣并未停歇,反而因夜市的开启更显嘈杂。而在那些白日里更加阴暗的角落,“海蛇窝”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道融入阴影的青衫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听涛苑,如同最老练的猎手,避开几处明暗岗哨和陈府微弱的防护阵法,朝着山下码头区那片污水横流、建筑低矮歪斜的“海蛇窝”区域潜行而去。白璃收敛气息,盘于袖中;秃毛鸟则充当高空眼线,绿豆眼在夜色中警惕地扫视下方。
踏入“海蛇窝”狭窄、泥泞的巷道,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污浊的空气混合着劣质酒水、呕吐物、廉价脂粉和血腥的味道。两侧是歪歪扭扭的木屋或岩洞改造的店铺,门楣上挂着闪烁不定的、用妖兽骨骼或鳞片制成的简陋灯笼。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气息奄奄的凡人乞丐,也有眼神凶狠、浑身伤疤的修士如同鬣狗般扫视着每一个路人。
“上仙,左边第三个岩洞,‘腥咸朗姆酒馆’,里面修士气息最杂,谈话声也最多。”秃毛鸟的传音在识海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