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园的风铃》 第1章 第 1 章 正值酷暑,下午3点06分,搬家师傅从一个高大的中式传统村石牌坊拐进来,苏依曼就算是差不多到了即将工作的地方了。 石牌坊上写着“桃溪村”三个大字,是的,这里是广东省汕头市澄海区桃溪村,是一座历史久远、宁静幽美的村落。 苏依曼刚在广州某名牌大学毕业,脸上都是满满的稚气和朝气。 和现在流行的网红脸、白瘦幼身材相比,她应该是属于传统东方美类型,小方圆脸、立体精致的五官,有点像陈红那种长相。 她身高165,体重106斤,微胖身材。嗯,在网上是叫微胖身材没错,甚至属于肥胖了。 但她一点都没有要减肥的意思,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是最健康、最理想的身体状态了。毕竟偶尔没吃饱饭,她都会有一种大脑严重死机的感觉,根本没有办法正常生活、学习和工作。 所以每每在网上刷到精致女孩们分享的,就拳头大小的减肥餐,她都惊呆了,并对网友评论的“请问这是餐前吃、还是饭后吃”疯狂点赞。 水泥路两边是一些农村自建房,新旧高低宽窄不一。不一会儿,一座宽大的中式建筑吸引了她的目光。 黛瓦白墙、流檐翘角、雕梁花窗,虽然能看出被精心打理翻新过,但仍掩不住岁月沧桑的古朴气质。大门上方的牌匾用楷书写着“赵氏祠堂”四个大字。 赵氏,嗯,苏依曼想到了将她从广州引领到这里工作的领导,赵卓臣。看来这村里应该有个姓“赵”的大宗族。 而此时此刻,他的领导赵卓臣,正持着甩棍,在他家茶园的后山上狂奔。他的身旁,还跟着好几名茶园的安保人员。 茶园的后山的这一片区域,因为山势有些陡峭,所以没有种植茶树,树木盘根错节、郁郁葱葱。 而在他们的前面很长一段路,有好3名手带袖套、头戴斗笠,伪装成茶工模样的不明男子在逃蹿。 “操!敢来我们茶园搞事,看我怎么弄死你们!”赵卓臣气得爆粗口,虽然他此时吹胡子瞪眼、衣服因剧烈运动而不太整齐,但不难看出他是个时尚帅气的年轻小伙子。 这时,那3名不明男子像是商量好了,分头散开了。 “你们也分头追!我通知人在山下堵着,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赵卓臣对身边的安保人员吩咐道。 苏依曼的领导赵卓臣在那风风火火地准备干架,她则安逸恬静地坐在车里,好奇地欣赏着这乡村风光。 过了好一会,车子拐了几个弯,豁然开朗,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 因为路的一边变成了绿意盎然的庄稼田园,各式各样的农作物,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在烈日下泛着毛绒绒、金闪闪的光。 顺着这条路笔直前行,很快,苏依曼便到达了茶园员工宿舍。 对于宿舍门前就是一大片田园,她觉得很是新奇。 毕竟她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这样的场景还只是在电视里见过。比如流行音乐周杰伦的《稻香》MV,或者浪漫主题的电影全智贤的《雏菊》。 所以,她对于即将在这里的生活,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在门卫大叔那里做了登记和身份校对,领了房间钥匙,306号房。 “小妹啊,都搬上来了啊,没有了啊。”五大三粗的搬家师傅操着口浓厚的东北口音,看着房间里满地的打包箱,边擦汗边气喘吁吁道。 他的中年经典款短袖Polo衫已经差不多湿透了,显得面料因陈旧而泛黄的颜色更深了。 夏日炎炎,连映着阳光的万物都有些刺眼,好在风还算清爽凉快,透过3楼的栏杆吹了过来,带着淡淡的泥土和草木的味道。 “欸,麻烦师傅了。”苏依曼也气喘吁吁道,因为她也一起搬了,不过她搬的是小箱子。 她那白皙的脸颊变成了粉红色调,额头和鼻翼凝着细细的汗珠,刘海有点湿哒哒的了,但丝毫不影响她是个第一眼美人。 说是搬家师傅,其实就是一辆小面包车的司机,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苏依曼在自己大学寝室附近的街道上找来的,两人先前还讨价还价了好一番才定下来。 在广州读大学的人,毕业后大部分都留在这个城市工作了。 而苏依曼,却是离开熟悉的大学城市和同学好友,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工作。此时,心情是既忐忑、又激动,还有点空落落的。 做决定的时候,满心都是搞钱、搞事业的豪言壮志。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还是隐隐有另一番惆怅滋味的。 好吧,虽然从广州到汕头,也就6个多小时车程,坐高铁还更快,只需要3个小时不到。要和留在广州工作的好友们相聚,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工作的机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旦错过就失去了。而真正的朋友,则绝对不会因为距离远而失去。 “小妹啊,怎么想的,留广州多好,你那可是好大学,跑这村镇来干嘛啊,你刚说你也不是这里人。”师傅似乎很替苏依曼可惜,他干完活烟瘾犯了,嘴里叼着根点燃的烟说话。 苏依曼听言,浅浅一笑。因为师傅这话,和她的好闺蜜陶雪大差不差,让她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于是,她想逗一逗师傅,开玩笑道:“不可惜不可惜,我学的是农林,专业对口的。” 师傅“啊”了一声,先是目光和善地从头到脚扫了苏依曼一遍,而后摇头诧异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种什么地,锄头都拎不起来。” 苏依曼虽然在心里想着,农林专业可不只是种地这么简单,但还是哈哈大笑道:“怎么拎不起,我劲大着呢。” 师傅摆了摆手,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我们这些农村种地的好不容易才来大城市,你们倒好......” 这时,苏依曼终于注意到这3楼的走廊视角有多么地惊艳。她连忙指了指对师傅喊道:“师傅,好漂亮啊,快看!” 虽然坐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但此时的感觉,绝对不是刚刚困在铁皮子的车里时能比的。 站在高处,迎面吹着凉凉夏风,头顶广阔的蓝天白云,放眼望去,一大片绿茵茵的,随着风轻轻摇曳 视野一开阔,心境似乎也打开了,顿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仿佛这个世上的纷争烦恼都突然消失了。 师傅转过身,虽然嘴里嫌弃地说道:“小傻瓜,这有什么好看的。” 但他的眼里,有淡淡的惆怅露出。可能这里的田园风光,让他想起了他的家乡,还有他那年迈的母亲。 请师傅喝了水,再闲聊几句后,他们这两个原本就毫无交集的人,便重新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上了。 如果说苏依曼这边是文艺片,那她的领导赵卓臣那边,就是在拍武打动作片了。 只见赵卓臣通知完茶园其他保安人员去山下围堵后,占着自己身手矫健,开始玩起了极限运动。 他边跑、边拽着树干,开始借着山坡快速滑行,激得一路都是他的鞋印道子。遇到坡度稍微小点的,他竟然直接往下跳。 于是,他很快便赶超了其他先行过来追赶的保安。 成功揪住了其中一名不明男子的衣领,将他摔到地上,朝他脸上狠狠砸了几拳,吼道:“说!上次我家那一片茶树,是不是你们弄死的!你知不知那棵老茶树已经活了多少年了!这次又过来干了什么!” 后面赶来的几名保安连忙拉住他,道:“好了阿臣!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已经报警了,把他交给警察吧。” 很快,2名保安控制住了那名鼻青脸肿的不明男士,和赵卓臣一起下了山。警察已经在山下了,另外2名也成功抓获了。 警察看到不明男士的脸后,指了指赵卓臣。 他立马耸耸肩,无辜地道:“他自找的。”而后假装无事发生,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灰尘。 在去派出所配合调查的路上,赵卓臣的手机响了。他原本那满是戾气和不爽的脸,一下子缓和下来。 原来,是茶园员工宿舍的门卫大叔给他发信息,说苏依曼来了。 苏依曼动作利索地将打包箱的位置挪了挪,将客厅腾出一条道来。而后走进卧室,倒在空的木床上。 毕竟从车上搬了那么多东西到3楼,还没有电梯,属实把她累坏了。就算后背下面的床板膈得慌,她也完全不想起来。 这是个很大的一室一厅,连带厨房、厕所、阳台都很大。而且,家具和装修看着像是全新的。 她后知后觉,这栋员工宿舍楼应该是刚建好不久的。 虽然整体看着很简单,甚至有些空,但苏依曼有信心,一会她把自己打包箱里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别说空了,怕是得没地方放。 因为她很喜欢把各种小玩意布置在房间里。 就这样昏昏沉沉躺了好一会,手机铃声响了。苏依曼半眯着眼看了看手机,下午4点多了,居然躺了快一个小时。 嗯,屏幕上是好闺蜜陶雪发来的微信语音。“不是,你还真自己去了?不是还有10天才正式入职吗?你等我休息天陪你一起去啊。” 陶雪是苏依曼初二的同桌,自同桌以后两人就是一直陪伴彼此的好闺蜜了。 高中虽然不同校,但也一直联系着。高考完报志愿的时候,两人也是一起商量着来广州读大学的,也对彼此选择的专业给出了意见,虽然还是不同校。 毕竟苏依曼的成绩一直都是要好一些的,远超一本线。而陶雪,是处于二本线的中端。 “当然,我试用期的合同都签了,就想着先过来溜达溜达,熟悉熟悉。”苏依曼依旧赖在床上,闭着眼睛发语音道,“我又不是小孩,你又那么忙,不用陪。” “咱俩自打初中起,就一直在一个城市,从来没有分开过,你走了我可怎么办?”陶雪很快就回复了。 她大学就读的是某医科大学的心理学专业,目前在广州一家校医的心理科实习。 “少来,你都已经和你的亲亲男友合租了,早就撇下我了。”苏依曼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她原本还计划着,毕业后两人还能一起合租的。然后就能跟初中那会一样,每天赖在一起。 但大四上半学期末,陶雪就已经告诉她,她和男友出来合租了。 这事让苏依曼有些惊讶,倒也不是什么“婚前不能同居”这些封建思想。而是在她的记忆里,陶雪一直都是那个懵懂童真的初中小女孩模样。 大概得琢磨了有一个星期吧,苏依曼终于想通了。是的,她们两人早就都已经长大了。 时光匆匆,她俩早就从初中小女孩进入到人生的不同阶段了。初中、高中、大学、社会牛马打工人。接下来,按照人生的正常轨迹,就会是妻子和母亲。 “哎呀,你不要这么说嘛,人家哪里撇下你了,过几天我就坐高铁去找你,唵。”陶雪回复道。 苏依曼刚想着回复陶雪,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上又发来了一则微信信息。 她半眯着眼也没细看,以为还是陶雪发来的,点开一听,是个陌生的男声,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门卫大叔说你刚3点多到了,你提前这么多天啊,怎么不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啊。” 嗯?门卫大叔? 苏依曼立马腾地坐起身,认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看,昵称备注是“赵卓臣,领导。” 第2章 第 2 章 苏依曼一边读,一边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她一个小小的市场部新人牛马,来就来了呗,哪里用得着通知领导? 其实这话,赵卓臣已经在给offer的时候就说过一次了。 但苏依曼理解的意思是:赵卓臣毕竟是领导嘛,他这是在讲客套话,拉拢人心,以方便日后宣扬“公司是我家”、“996是福报”、“节假日加班是光荣”等割韭菜思想。 所以,她非常有一个新人牛马的自觉,按照公司人事的通知,直接自己过来门卫这里办理入住了。 然后,等入职那天再准时过去公司报到即可。 不料,下一秒,赵卓臣又发来了一条信息,“5点半下来,我请你吃饭,给你接风。” 这条短信,依旧让苏依曼瞪大了双眼。不是,你来真的啊? 苏依曼望着客厅满地的打包箱陷入了沉思,她原本还打算收拾行李的,要不直接婉拒了吧。 不妥不妥,那可是领导,新人牛马第一次就驳了领导的好意,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刚好这时肚子里传来响动,她这才想起,中午她和搬家师傅都没吃饭呢。 中途路过高速路休息站的时候,就下去上了个厕所,搬家师傅比她跑得还快呢,估计是被那里的物价宰怕了。 毕竟走这一趟,他出价800,被苏依曼杀到680,除去油费和高速路费,应该也没挣多少。还搬了那么多的行李上3楼,挣的都是辛苦钱。 苏依曼想了想,反正饭本来就是要吃的,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回来再收拾行李也不迟。 现在距离5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赶紧梳洗换身衣服先。 因为妈妈从小就告诉她,“干净整洁的仪容仪表”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而且,世俗总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 苏依曼打开行李箱,里面除了随身衣服,放的都是些于她而言比较重要的东西,笔记本电脑、首饰盒子、毕业证书和一些获奖证书,还有一个月饼盒大小的木盒子。 首饰盒子是很简约普通的米黄绒布双层树脂盒,但木盒子却很是精致,顶部是流光溢彩的螺钿“喜鹊抱枝头”图案。 苏依曼原本打算把衣服和首饰盒子取出来后,就把行李箱关上的。想了想,还是对木盒子下手了。 最上面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她看着大概是16、17岁的模样,爸爸高大魁梧,妈妈温柔坚定。 至于弟弟嘛,是个烦人的小学生。哦,不对,现在上初中了。两人相差7岁,照片里弟弟是9岁,现在是14岁了。 她顺手就将相框取出来,放在床头柜了。 接着是一串陶瓷风铃,可爱而童趣,最顶部是一个巴掌大的云朵,下面是一串串各种樱桃大小的糖果、甜甜圈、水果挂件串成的挂坠。 底部还有一些叠得很整齐的类似锦锻的面料和其它的小物件,但苏依曼小心翼翼地将陶瓷风铃取出来后,便直接把木盒子关上了,没有要继续翻动的意思。 将陶瓷风铃挂到卧室的窗户上,苏依曼便开始梳洗。 原本搬家后,汗涔涔的头发和身子,经过刚刚1个多小时在床上的躺平,变得像条风干的咸鱼,表面都附着咸咸的汗渍。 热水一冲,顿时浑身舒爽。 苏依曼吹着头发,时不时望向床头柜的全家福照片、随风飞扬的陶瓷风铃。从广州便跟随着她过来的,心中的忐忑、激动、空落落的感觉,渐渐缓解了不少。 而赵卓臣,此刻刚和他的大哥赵卓儒一起从派出所出来,他打算先回公司和爸爸、茶园其他高层汇报情况,再回自己办公室好好洗漱一番,然后去见苏依曼。 他急匆匆跑到车后座,眼睛对着手机里苏依曼回复的“好的,一会见”,嘴角笑得都快压不住了。 总体来说,他现在的状态,在网络上称之为"暗爽哥"。 赵卓臣,人如其名,卓越的、可辅佐帝王之能臣。 嗯,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家族给他起了个十分正经、望子成龙的名字,乍一听还有点政界、商业大佬的意思。但是,他本人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可以说都跟这个名字毫无关系。 幼儿园、小学抓小女孩辫子、拿虫子吓唬她们,被屡次三番找家长。初中、高中进入叛逆期,开始抽烟耍帅、给女孩子写情书早恋、逃课上网打架。 总体来说,心思就从来没有放在学习上。好在高二选文理科后家里抓得严,最后勉强够到二本线,然后就直接到国外留学去了。 本科3年,又进修2年,去年才正式回国。一回来就成天打扮得跟要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网剧一样,各种名牌服饰加身,而且一定要搞发型。 所以,苏伊曼的领导,是一个身高1米8几,穿着时尚,顶着浅棕色发型,长相清爽英俊的青年人。 而不是刻板印象里,一个事业有成的中老年男子形象。 至于赵卓臣为什么会有“暗爽哥”的表情,这得从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说起。 2023年广州琶洲展会上,苏依曼正在一个个摊位上闲逛,她下午1点在琶洲地铁附近的招聘会有一个面试。 这时间不早不晚的,吃完午饭赶地铁怕是来不及。苏依曼便想着直接提前过来,在这里吃午饭得了。 但是她来太早了,吃完饭还有一个小时。 又刚好看到附近的展会很是热闹,就想着先进来逛逛,各种类目的商品都有:陶瓷用品、玻璃工艺品、台灯小家电、学习文具、茶叶咖啡、糖果糕点...... 苏依曼走到一家卖书签的摊位上,各种材质的书签应有尽有,她挑挑拣拣,买个张粉紫色调金属珐琅彩扇子形状的。 这时,一个俊俏青年从一个茶叶摊位朝她走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有一纸杯热腾腾的试喝的茶水,声音明朗道:“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苏依曼回头一看,对上一张笑容明媚灿烂的青年脸庞,心里脱口而出四个字:好高、好帅。在广州读大学这4年里,还没见过对眼睛这么友好的。 正是赵卓臣。 赵卓臣虽然留学了5年,欣赏了非常多的外国美女,却依然没有被改变审美,还是喜欢传统东方类型的美人。这一点,连他自己都颇感意外。 而苏依曼,正是这种类型的典型。 在如今网红审美泛滥的时代,她的美,在人群里是极具特色的,一眼就能看到,而且让人印象深刻。 “可以加个微信吗?”赵卓臣以为她没听清,又轻声重复道。 苏依曼看到他手上的托盘,有点诧异,不是应该问:“你好,要不要试喝吗?” 她甚至联想到了网络上的“卖茶女”套路,大概就是帅哥靓女通过添加联系方式,然后营造人设,用话术诱导对方高价购买茶叶。 这时,她提前调好的闹钟响了,是提醒她准备面试的闹钟。现在是12点35分了。5分钟走到招聘会,5分钟整理仪容仪表,12点45分到达面试地点. 提前15分钟定律,刚刚好。 “抱歉,我不买茶叶,我还有事,先走了,88。”于是,苏依曼直接婉拒了,扭头转身就走。 1个小时后,就在赵卓臣还在暗自懊恼刚刚没有早点过去搭讪的时候,他家茶园在招聘会上的员工让他去做最后复试。 然后,当他在复试人员里看到苏依曼的时候,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心潮澎湃,调整了好一会才进面试区。 苏依曼见到复试的面试官,居然是刚刚跟她推销茶叶的小哥,也是很惊讶,而且也为当时把他误当成“卖茶女”而感到十分抱歉。 心里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真是年轻有为啊。 不过苏依曼还是认为,赵卓臣刚刚只是想跟她推销茶叶。于是便先解释了一番自己是急着来面试,才没试喝他推销的茶饮的。 她压根就没料到自己从进入交易会的时候,赵卓臣就已经注意到她了。而且,赵卓臣是纯搭讪,他鼓了很久的勇气才走过去的,和推销茶叶没有半毛钱关系。 赵卓臣当时听言,心里也是暗自庆幸。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先解释刚刚是想推销茶叶的,要不然,他怕苏依曼会连复试都不愿意,直接扭头就走了。 哪里还会被他招进茶园来,他现在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家乡见到她。 总而言之,现在他还是成功加到苏依曼的微信了。嗯,这又何尝不是“殊途同归”的一种方式呢? 洗漱完后,苏依曼便开始穿衣服了。 作为一名还未正式工作的应届毕业生,她自然没有什么名牌服饰,最贵的也就一千出头的羽绒服和羊绒大衣。 除了亲民的大众品牌,她尤爱在小红书等网络平台上购买手作人的产品,尤其是首饰和包包。 她平日里不化妆,一来是化妆对她的容貌并没有加持多少,二来是她嫌麻烦。但是对于衣服和首饰的搭配,却是很注重的。 挑挑拣拣后,她穿了件浅紫色大裙摆连衣裙,搭了对巴洛克珍珠耳坠,背了个小小的草编斜挎包。 她的鞋子,运动鞋、帆布鞋、低跟鞋居多。也有2双高跟鞋,这是她大四的时候为了找工作面试才买的。 班主任说了,面试的时候,穿得成熟稳重些,给人的第一印象才更可靠,人家才会放心把工作交给你。 苏依曼带着这个美好的愿景,只要寝室里面没人,她就会练习穿着高跟鞋走路。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需要扶着桌椅,到后来的如鱼得水,大概经历了有1个多月。 然而,找工作、面试,却折腾了2个多月都还没有着落。她的意愿,是品牌、市场、产品策划这一块。但是,稍微有点规模的公司,这些岗位都要求有多年的工作经验。 虽然已经有一些销售、公关、市场数据分析等岗位给了offer,但苏依曼还是更想从事创意策划这些领域。 其实,在广州琶洲交易会遇到赵卓臣那一天,苏依曼原本已经打算屈服了:算了吧,今天的面试如果再不行,就老老实实从已经给了offer的工作里面挑吧。 然而,当她从预约好的公司面试区域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绿油油的茶园的招聘广告牌。 和其他商业气息满满的招聘广告牌相比,它尤如一张唯美的电影海报。 但是,该茶园的招聘广告牌区域,却是没什么人在面试。虽然苏依曼没有预约该茶园的面试,但还是走了过去。 因为招聘会,其实基本都是现场投简历的。 嗯,茶叶销售员、茶叶包装设计、电商美工...... 明明有很多职业啊,怎么会没人。苏依曼带着好奇的心情继续往下看,就看到了“茶园旅游景区开发策划”,她笑了笑。 然后,她很快就发现了为什么会没人来面试了,工作地点是汕头市澄海区桃溪村。 嗯,大家之所以来广州面试,当然是想着在大城市好好发展的。一拐弯,去到村镇,这不白来了吗? 但苏依曼鬼使神差的,就是拿着简历走了过去,通过前面2轮面试后,再次见到赵卓臣...... 这时,楼下传来了汽车喇叭声,苏依曼下意识去翻包里的手机确认。 第3章 第 3 章 因为每次一家子出门的时候,苏依曼的爸爸先去停车场开车过来楼下后,如果她的妈妈还在磨磨蹭蹭没看手机,他就会摁喇叭提醒他们该下楼了。 果然,3条未读消息,赵卓臣已经到楼下了。 苏依曼三步并两从卧室跑出去,避开客厅上的打包纸箱,打开门冲到栏杆边,就看到赵卓臣正倚在他的黑色越野车旁边喝可乐。 于是她在楼上冲赵卓臣挥手道:“来了来了!锁好门就下来!” 赵卓臣一听到声音,抬头冲她笑了笑,做了个不着急的手势。 然而,等苏伊曼转过身去关门的时候,赵卓臣那极为礼貌、得体的笑,立马变成有点阴谋得逞的得瑟。 很快,苏依曼从楼道里蹦出来了,浅紫色的裙摆随风鼓动,像一朵绽放的紫罗兰。 赵卓臣看向她,在心里想着:对对对,在琶洲交易会上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是这样吸引住我的。 苏依曼冲他笑道:“想什么呢,笑成这样。” “我在笑啊,你提前这么多天过来,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茶园给员工宿舍统一订制的几十张床垫还没送过来,我看你今晚怎么睡。”赵卓臣有点坏坏地笑道。 这些天,赵卓臣已经改变想法了,不打算像一开始在广州琶洲交易会那样,对苏依曼直接突兀地搭讪追求了。 因为他觉得,既然苏依曼以后都会在自己身边工作,那么采用“放长线,钓大鱼”策略,才更容易成功。 毕竟,日久生情,比一见钟情,听起来更靠谱些、也更有诚意。 不过他所理解的“放长线”,也就最多一个月时间,再久他怕被人捷足先登了。就他们茶园那一伙男同事,比狼还可怕呢。 “原来公司已经订好啦,我还想着自己在网上买呢。”苏依曼这才明白为什么床上只有硌人的床板。 赵卓臣从车里重新拿了瓶可乐,“喝吗?冰的。” 苏伊曼摆了摆手,道:“谢谢,我不喝冰的这些。” “哦。”赵卓臣又从车里换了瓶常温牛奶,这次没问,直接塞到苏依曼手里。 他想了想,最后咬咬牙,边从车门探进车里整理东西,边故作随意地问道:“来例假啊?” 赵卓臣问完紧张死了,甚至有一丢丢后悔。他既不想错过这个自己可以表示关怀的特殊时期,又怕苏依曼觉得自己打探她的**,会不开心。 于是,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在车里扒拉些什么。 苏依曼则是有一点点吃惊,虽然她一直都觉得"月经羞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毕竟初中生物课的时候男女同学都已经学过了,是女性正常的生理现象。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这样直接问她。 她想了想,赵卓臣不愧是留过学的,思想就是比较开明。看来自己这个领导性子挺好、人挺好沟通,在他手底下工作应该不会有太大压力。 于是笑着答道:“没,我最近肠胃不太好,吃不了冰的。” “哦。”赵卓臣听言,可算松了口气。 同理,他也得出了苏依曼性格挺开朗、人挺好相处的结论。看来,网上说的什么长得漂亮的女生,脾气通常都不太好,完全就是屁话。 他虽然初中、高中谈过几个女朋友,但和很多校园恋爱小说一样,他这种整天惹事的差等生,都是喜欢那种乖巧文静的优等生的。那时候挑女朋友的标准,以内在美为标准的比率更大些。 那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东方美人的颜狗的呢? 当然是自从出国留学之后,当他兴致勃勃想找个外国女朋友,而事实是身边都是异国脸孔时,那种陌生感和脸盲感,让他十分懵逼和郁闷。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琢磨,我到底喜欢长什么样的人来着?逐渐的,他对自己的审美标准就越来越认清。 所以,苏依曼是第一个靠颜值吸引住他的女生。他也是第一次和自己审美标准的女生搭讪和相处。 赵卓臣大喇喇地随意把车门关上,一边带着苏依曼往院子外面走,一边道:“那辛辣刺激的也得忌口了?” 苏依曼点了点头,道:“是啊,人生少了很多乐趣。” 赵卓臣道:“哪里话,又不是好不起来。” 这个员工宿舍有2栋,一栋旧、一栋新,四周有围墙围着,前面的小院子可以停车。大门那里有一间保安室和一名门卫大叔。 苏依曼心里想着,应该就是他告诉赵卓臣,自己今天下午过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一个星期前她在广州签试用期劳动合同后,赵卓臣前脚以领导的名义加到她的微信,后脚就保存了她的头像。 赵卓臣回到汕头后,就特意吩咐门卫大叔,看到照片里的女孩来员工宿舍的时候,一定要立马通知他。 他其实也早就猜到了,就算他说过要去车站接苏依曼,她也不会当回事的。 嗯,苏依曼的朋友圈是仅3天可见,赵卓臣能保存的就只有她的头像了。那是苏依曼在学校喂流浪猫的时候,朋友帮她拍的。 照片里的苏依曼扎着丸子头,穿着件小碎花裙,正蹲在地上投放猫粮和水,一只黄白橘猫凑过去蹭她的脚。 这时,门卫大叔瞥见他们了,在值班室里打招呼道:“阿臣啊,走啦?” 门卫大叔其实年纪不大,看着也就40多岁的样子,可能是经常轮值夜班的工作,使得他脸上有些浮肿,皮肤纹理很是深刻,气色也暗沉偏灰。 赵卓臣道:“是啊,大辉叔,车我停这了。” 这时,他们两人已经和大辉叔面对面了。 刚来那会忙着搬行李没注意看,这会苏依曼才发现,大辉叔有着非常明显的大小眼,左边眼睛是双眼皮,看着大。右边眼睛是单眼皮,看着比右边小至少1/3。牙齿也有很严重的参差不齐,上面布满了灰褐色的烟渍。 当然了,苏依曼并没有对别人的外貌吹毛求疵的毛病,只是这些特征都过于特别,她仔细看过之后就印象深刻了。 “放心吧,我在这看着呢。”大辉叔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让人感觉老实淳朴。 他继而转向苏依曼,热心道:“这位......同事,欢迎你来我们茶院工作,我们这啊,环境好、待遇也不错的。” 赵卓臣连忙臭屁地摆了摆手,道:“大辉叔啊,咱低调、低调。” 苏依曼笑了笑,连忙礼貌地点头道:“谢谢,大辉叔,你喊我小曼就行。” 大辉叔立马语重心长地顺着道:“欸,小曼啊。我们茶园,是真不错,你一定要静下心来......” 赵卓臣生怕大辉叔再说下去,会把前阵子从广州招的员工,才工作不到几个月,就都接受不了村镇生活,陆续离去的事情说出来。 连忙朝大辉叔挥了挥手,道:“大辉叔,那我们先走了,带小曼到附近吃饭、逛逛,熟悉熟悉。” 嗯?苏依曼一听赵卓臣竟然顺着她跟门卫大叔说的话,直接喊她“小曼”了,心里又吃了一惊。 一般情况下,只有长辈或者好友,才会这样喊她。可她和赵卓臣是同龄人,而且也还不熟,所以咋一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是莫名有种太过亲密的错觉。 但是,领导喊员工小曼,本来就很合理啊。 可能是因为赵卓臣这个领导太年轻、太帅的缘故吧,苏依曼赶紧告诉自己,快把你这自恋的错觉丢掉。 而赵卓臣当然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趁机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看到苏依曼有点愣住的表情,嘴角可疑地笑了笑。 走出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绿海,这次苏依曼认真看了,门前是一大片玉米地。 翠绿的杆子笔挺而整齐,比赵卓臣还要高。叶子又长又大,在风的吹拂下相互触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个玉米棒子被绿叶层层包裹着挂在杆上,只露出金黄流光的须。 大路是宽约4米的水泥路,长长地蜿蜒到两边的视野尽头,赵卓臣带着苏依曼往右拐,是苏依曼坐车来时的方向。 茶园员工宿舍的门口种着好几棵树,赵卓臣手很欠,一直跳起来去勾搭这些树,一边跳还一边说道:“刚聊到哪了?哦,对了,床垫。你今晚先住酒店吧,我给你订。” “不用,我铺张被子就能睡。还好空调装好了,不然这大热天的还真没法住。”苏依曼跟在赵卓臣身后道。 “年轻人啊,不要没苦硬吃,一会你得告我虐待员工了。”赵卓臣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笑道。 “年轻人?对了,你多大了?”这个问题,苏依曼早就想问了,她实在是好奇。 “我24,比你大2岁。”赵卓臣说完,一脸臭美地看着苏依曼,继续道:“怎样,看不出来吧,是不是觉得我跟你们这些刚毕业的长得差不多?” 苏依曼心里想着,就差2岁,长相能有什么差距?但还是轻轻撅了撅嘴,开玩笑道:“还行吧,就是你笑起来眼尾有小细纹了。” “什么!有吗?怎么可能!虽然我经常熬夜 通宵,但我擦眼霜跟不要钱一样,别搞我啊!”赵卓臣迅速拿出手机,前摄像头对着自己的眼角拼命瞅。 苏依曼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道:“没有啦,骗你的,你的皮肤比我们女生还要好。” 这话倒是真的,赵卓臣真的是细皮嫩肉,还有点冷白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国呆久了,受到那里环境的影响。 苏依曼话还没说完,赵卓臣却突然将身子朝她凑了过来,带着一股清新的男士香水味,他的胳膊撞上了她的胳膊,道:“这样啊,那我们来合个影吧。” 不容苏依曼拒绝,赵卓臣的左手便率先比了个心,道:“苏依曼,欢迎你来汕头澄海,欢迎你来我家茶园。” 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苏依曼不由瞪大了双眼,刚刚被他喊“小曼”的那种“两人过于亲密的错觉”再次出现,但她也再次立马将这个念头打消。 拜托,不要再曲解领导的好意了。 而且,她原本自己也想着要拍照纪念的,毕竟这是她第一天来到这里嘛。既然领导自己先开了金口,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于是,她也热情高涨地对着镜头比了个心:“很高兴来到汕头澄海!还有赵氏茶园!” 就在赵卓臣看着这张两人酷似情侣的合照,在心里暗自高兴的时候,苏依曼从包里掏出了自个手机,轻轻拍了拍他胳膊道:“领导,你再帮我单独拍几张呗。” 毕竟,她发到社交平台的话,总不能把和领导的合照发出去吧。 赵卓臣眼珠子一转,道:“你手机什么像素,赶紧收起来,我回头转给你。” 其实,赵卓臣的车里还有专业的相机,但他心里十分确定,一旦拿出来,苏依曼肯定就会被吓跑不拍了。 “那你过来这边,我要拍玉米的。”苏依曼自然觉得贫穷的自己手机没有领导像素高,便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小碎步挪到玉米地前面。 “你这样哪里拍得到玉米?”赵卓臣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玉米地里,指着杆上的玉米道,“呐,你假装要摘下来,或者直接摘下来做道具也行。” “我们可以进来吗?”苏依曼显得有点慌,连赵卓臣拉她手腕都顾不上了。 赵卓臣看她那样,“嗤”地笑了一声,道:“哎呀没事,这地我三叔的。” 这下苏依曼终于放心了,一会轻轻捧着玉米,一会将脸掩在叶子后面,一会和玉米杆比高。 此时正是盛夏的黄昏,阵阵凉风吹散了一整天的燥热。夕阳西下,淡金色的余晖洒向万物。 不得不说,赵卓臣的拍照技术真的挺高的,每张照片的色调光影、比例构图都很绝。 苏依曼拍了几张后一看,惊讶到不行,“哇,领导,你的手机拍照真好看。” 赵卓臣笑道:“会不会说话,是我拍得好。去那边,再照几张。” 苏依曼连忙摆摆手道:“够了够了,已经拍很多了。”毕竟和赵卓臣还不熟,不好这么麻烦他的。 赵卓臣指了指前面,诱惑道:“前面还有芭蕉树,真不拍?” “不拍了,我肚子饿了。”苏依曼怕赵卓臣不信,率先从玉米地走回大路。说完她才意识到,两人虽然才短短相处了这一会,但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陌生别扭,而是很舒服自在。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和你住在同一个宿舍好几年,却依旧“话不投机半句多”。有的人才刚一见面,却能相处得很轻松合拍。 “哎呦,都6点多了,那走吧。”赵卓臣看了看手表道,见苏依曼还想沿着大路走,笑道:“去哪呢,进村了。” 苏依曼赶紧回头,就见赵卓臣正站在小巷子的拐角处等她。 两个天真烂漫的年轻人没注意到的是,在前面那片芭蕉树里,藏着几名奇怪的男子。他们正是那伙潜入茶园的不明男子的同伙,负责望风和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