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食指度女修》 第120章 千骸幽影,死殿源珠 破洞边缘,紊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细小的灰色电蛇疯狂窜动,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空间都显得扭曲不定。洞口本身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弥合、缩小! 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个刹那,贪婪与疯狂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引爆! “开了!禁制破了!冲啊!” “神殿宝藏是我的!” “滚开!挡我者死!” 所有的理智与忌惮,在禁制破开的这一瞬间被彻底碾碎。 散修、小门派弟子,甚至一些离得较近的赤霄门低阶弟子,眼中瞬间被赤红的贪婪占据! 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狂乱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正在不断缩小,闪烁着危险能量乱流的破洞亡命冲锋! “拦住他们!神殿是我玄阴谷的!”柳媚脸色剧变,厉声尖啸。她身后的玄阴谷弟子反应极快,立刻结成阵势,催动阴寒灵力,化作一道道锁链,试图阻挡这股汹涌的人潮。 然而,晚了! 冲在最前面的修士已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撞上了玄阴谷仓促布下的防线。赤霄门长老破开禁制消耗不小,此刻也来不及阻止自己门中那些被贪婪冲昏头脑的低阶弟子。 “砰!轰!” “啊——!” “挡我者死!” 法术的光芒骤然亮起,瞬间又湮灭在更多的攻击之下。冰链被狂暴的法器砸碎,寒冰之墙被数道合力的火球术轰然炸开! 惨叫声、怒吼声、法宝碰撞声、灵力爆鸣声……顷刻间响彻白骨平原!入口处瞬间化作一片混乱的修罗场!鲜血泼洒在森白的骸骨之上,触目惊心。 就在这疯狂混乱、人潮汹涌冲向破洞的当口,一直静立边缘、仿佛被吓呆了的牧九动了!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发出嘶吼,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急躁。在那破洞出现,混乱爆发的瞬间,他柔弱的身形如同被无形的风推动,轻盈无比地向混乱中心“飘”了过去。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犹豫和踉跄,仿佛是被汹涌的人流推搡着前进,但那看似杂乱的步伐,却暗合着一种极其玄奥的韵律。 千魂迷踪步! 牧九将这门精妙的身法发挥到了极致。他的身体在疯狂拥挤、相互攻击的人群缝隙中,如同没有实体的幽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频率闪转腾挪。 一个散修挥出的法器带着呼啸的劲风从他鬓角擦过,他只微微偏头,发丝被罡风带起几缕。 一个玄阴谷弟子施展的阴寒爪影向他后心袭来,他脚步一个看似无意的踉跄,身体微旋,那爪影便堪堪贴着他的素白衣衫掠过,带起的劲风只让衣袂轻轻飘动了一下。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疯狂的人群只顾着向前冲,谁会在意一个“柔弱”女子看似狼狈的闪避? 他精准地避开了一道道致命的攻击余波和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湍急河流中一尾逆流而上的游鱼,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靠近了那个正在快速缩小的破洞。 洞口边缘紊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细小的灰色刀刃,疯狂切割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距离洞口最近的一个筑基中期散修,仗着护身法器强横,硬顶着乱流试图挤入,结果护身灵光瞬间被撕碎,半边身体的血肉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剐过,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作了一蓬血雾! 牧九眼神一凝,毫无惧色。在靠近洞口的刹那,体内的灵力以一种特有的方式急速流转,一层极其内敛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黑色毫芒瞬间覆盖体表,形成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的防护。 同时,他身体猛地一缩,如同灵猫,在破洞缩小到仅剩尺许宽窄的瞬间,看准边缘能量乱流相对平复的一刹那,身化一道模糊的白色残影,轻盈无比地穿了过去! 嗤啦! 几道最外围的紊乱能量擦过他体表的黑色毫芒,发出细微的切割声,素白的衣袖被撕裂开几道细微的口子,但并未伤及皮肉。下一刻,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破洞之内。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秒,那个破洞在灰白骨膜禁制强大的自愈力量下,猛地向内一缩,彻底弥合如初!只留下外面一群冲撞在重新闭合的骨膜上、发出绝望怒吼和咒骂的修士,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味。 一步踏入神殿内部,外界的喧嚣、血腥与混乱瞬间被隔绝了大半,仿佛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死寂领域。 巨大的空旷感扑面而来! 神殿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部看起来更为庞大、深邃。抬头望去,穹顶高悬,仿佛连接着幽冥的天空。 支撑这恢宏空间的,是数十根由巨大、粗壮得令人心悸的脊椎骨拼接而成的擎天骨柱!每一根骨柱都泛着岁月沉淀的灰白光泽,上面天然形成的骨刺和关节凸起,在幽暗中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它们沉默地矗立着,如同支撑着远古巨兽遗骸的肋骨。 地面并非泥土,而是由一层厚厚的、被碾磨得极其细碎的白骨粉末铺就,踩上去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干燥的“沙沙”声。这骨粉层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亿万亡魂的残骸之上。 神殿内部的光源极其黯淡,只有从极高处那些巨大脊椎骨柱的缝隙间,偶尔透下几缕不知从何而来的、惨淡的灰白光芒,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更添几分幽深诡秘。 然而,在这片死寂与黑暗的中央,一点柔和、纯净、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牢牢地攫取了所有闯入者的视线! 正对着神殿入口的方向,一座完全由巨大、完整的兽类头骨层层垒砌而成的白骨祭坛,巍然耸立。祭坛的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或祭品,而是静静地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珠! 宝珠通体浑圆,散发着温润柔和、不带一丝杂质的乳白色光晕。这光晕如同实质的生命潮汐,一圈圈地向外荡漾开来。它所散发出的气息,浓郁、精纯、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生命本源之力! 仅仅是吸入一口被那光晕浸染过的空气,都让人感觉四肢百骸如同被温润的泉水洗涤,消耗的灵力在加速恢复,身体的疲惫感都减轻了几分! 生命源珠!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所有冲入神殿的修士脑海中炸响!无需任何言语确认,那纯粹到极致的生命本源气息,足以证明它的身份! 这是足以让元婴老怪都为之疯狂的续命至宝!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奠定无上道基的天地奇珍! 短暂的死寂,如同暴风雨前最后一丝宁静。 贪婪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每一个人的瞳孔!呼吸变得粗重,心跳如同擂鼓! 第121章 修罗血域,乱局孤影 “我的!!”一声因极度渴望而变调的嘶吼打破了死寂,距离祭坛最近的一名赤霄门筑基后期弟子,双目赤红,再也按捺不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扑向祭坛顶端的生命源珠! 这一动,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滚开!” “找死!” “源珠是我的!” 数十道身影同时动了!狂暴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炽热的火球、冰冷的寒流、锐利的剑气、诡谲的毒雾……五颜六色的法术光芒瞬间将昏暗的神殿映照得如同白昼! 无数形态各异的法器,带着主人的贪婪与杀意,撕裂空气,疯狂地砸向所有挡在通向祭坛道路上的人! 轰!嘭!锵!嗤啦——!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金铁交击的刺耳声、护体灵光破碎的脆响、以及临死前凄厉绝望的惨嚎……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狂想曲! 第一个扑向祭坛的赤霄门弟子,身体尚在半空,就被数道来自不同方向、蕴含不同属性灵力的攻击同时淹没! 他身上的护身法器只闪烁了一下,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炸碎,整个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在狂暴的能量中被撕扯成了漫天血雨碎肉! 骨粉地面被法术炸开,扬起的白色尘埃混合着猩红的血雾,弥漫在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朽交织的气息。残肢断臂在混乱的灵力风暴中抛飞,鲜血泼洒在森白的祭坛基座和骨柱之上,触目惊心。 战斗瞬间白热化!修士们各自为战,又互相攻伐。前一秒还在合力攻击他人,下一秒就可能被身后的“盟友”捅了刀子。 赤霄门弟子则在混乱中各自为战,凭借火系法术的狂暴攻击力横冲直撞。散修和小门派弟子更是如同无头苍蝇,在混乱中寻找着靠近祭坛的机会,却往往最先成为炮灰。 整个神殿底层,瞬间化作了血肉磨坊!生命在这里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杀戮风暴边缘,一道素白的身影却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并未被卷入漩涡的中心。 牧九在冲入神殿的瞬间,目光确实被那生命源珠散发的磅礴生机所吸引,丹田气海都因这股纯粹的生命能量而微微躁动。但仅仅一瞬,他所有的注意力就被祭坛后方,那几乎覆盖了整面神殿后壁的巨大骨壁浮雕牢牢攫取! 那是一片高达十丈、仿佛由某种巨大生物的整块肩胛骨打磨而成的宏伟骨壁!骨壁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天然形成的、扭曲盘绕的骨纹。而在这些原始粗犷的骨纹之上,被人以无上伟力,硬生生铭刻下了一幅巨大而神秘的图案! 九颗星辰! 九颗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散发着不同微弱光晕的星辰浮雕,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在骨壁的中心区域缓缓流转! 它们的光晕极其黯淡,在生命源珠的强烈光芒下几乎难以察觉,但那流转的轨迹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引动星宿运转的古老韵律。星辰之间,似乎还有无数细密到难以辨认的符文线条连接、缠绕,构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整体。 漆黑玉简在牧九踏入神殿的瞬间,其震动与渴望达到了顶点!它不再仅仅是滚烫,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心脏,在丹田中剧烈地搏动! 一股股强烈到几乎要撕裂他意志的意念洪流,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识海,目标直指——祭坛后方!那片刻满九星流转的巨大骨壁之后! 守陵之眼!生死之门! 地图上的八个字如同烙印般浮现在牧九心头。眼前这片骨壁图腾,就是地图所指的终点,是漆黑玉简共鸣的源头,也是那具骸骨地图上标注的“生死之门”的所在! 生命源珠固然是天地奇珍,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 但牧九清晰地知道,那九星流转的骨壁图腾之后的东西,对他而言,意义远非一颗续命的宝珠可比!那是《化生诀》与漆黑玉简的根源线索,是他道途上无法回避的宿命! 牧九维持着那副因混乱场面而“惊慌失措”、“脸色煞白”的模样,脚下却悄然施展千魂迷踪步。 他的身影在神殿边缘巨大的脊椎骨柱投下的阴影中快速穿梭,如同一个苍白的幽灵。他并不直线冲向骨壁图腾,而是借助那些粗壮骨柱的遮挡,沿着神殿的弧形内壁,迂回地向祭坛后方潜行。 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混乱法术的波及范围。一道失控的火球擦着他藏身的骨柱飞过,将后方一片骨粉地面炸出焦坑;几道凌厉的冰锥钉在他刚刚掠过的位置,寒气四溢。 他甚至在一次闪避中,“恰好”被一股法术碰撞的冲击余波掀飞,看似狼狈地滚落在一堆相对高大的兽骨残骸之后。 他的目光在混乱中冷静地扫视全场,重点锁定着两个关键人物。 赤霄门那位金丹中期的长老。老者此刻并未直接参与祭坛下的混战,他眼中同样闪烁着对生命源珠的贪婪,但更多的是老谋深算的冷静。 他悬浮在靠近祭坛侧方的一根骨柱半腰,周身环绕着炽热的火环护盾,抵挡着偶尔飞溅过来的攻击余波,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下方混乱的战局,似乎在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一举夺珠! 玄阴谷的苏晚柠,则身处她指挥弟子结成的阴寒阵势中心。她美艳的脸上布满寒霜,指挥若定,一道道阴寒指令发出,不断有散修在冰锥毒雾中倒下。 她的目光同样时不时扫过祭坛顶端的生命源珠,眼神冰冷而志在必得,但她更多的注意力似乎也在警惕着赤霄长老的动向,两人之间隐然形成对峙。 这两人,才是争夺生命源珠的最大变数,也是可能察觉到牧九真正意图的最大威胁。 牧九收敛所有气息,体内《化生诀》缓缓运转,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他如同一道贴着阴影滑行的水流,终于绕过了混乱战场的最核心区域,距离那片覆盖整面墙壁的九星骨壁图腾,越来越近。 祭坛投下的巨大阴影已经将他半个身子笼罩。前方,那片高达十丈、铭刻着玄奥九星流转图案的骨壁,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巨大、神秘、充满压迫感。 骨壁之上,那九颗缓缓流转的星辰图纹,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存在的靠近,其表面极其微弱的光晕,极其隐晦地……波动了一下。 漆黑玉简的搏动,骤然加剧! 第122章 骨门启幽,九星葬古 牧九一步步靠近,脚下是万载沉积的骨粉,每一步落下,都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越靠近,那股源自亘古的威压便愈发清晰,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穿透时空,死死地钉在他的灵魂之上。 与此同时,骨壁之上,那九颗同样由未知生灵骨骼镶嵌而成的星辰图案,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声的召唤,竟逐次亮起微弱的幽光。 一种源自血脉、魂魄最深处的共鸣,在牧九与浮雕之间无声地建立起来。手臂上魔纹的每一次律动,都牵引着九星的明暗变化。而九星幽光的每一次闪烁,又如同重锤敲击在牧九的心神之上,带来更深沉的悸动与难以言喻的牵引。 就在这奇异的共鸣达到顶点之际。 “嗡——!” 一声低沉却穿透了整个战场喧嚣的奇异震鸣,骤然从牧九所在的位置爆发! 他丹田气海猛地一缩,那枚搏动到极限的漆黑玉简,竟化作一道幽光,完全不受牧九控制地破体而出!它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渴望,直射向那骨壁浮雕中心! 玉简离体的瞬间,牧九只觉得浑身一空,仿佛某种维系他根本的东西被骤然抽离,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但他眼神反而更加锐利,死死盯住玉简飞射的轨迹。 骨壁中心,那原本缓慢流转的九颗星辰浮雕,在漆黑玉简飞临的刹那,骤然亮起! 第一颗星辰,如同被点燃的墨色烛火,幽暗的光芒瞬间驱散了中心一小片区域的昏沉。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幽光如涟漪般迅速扩散!九颗星辰浮雕一个接一个地被点亮,幽暗深邃的光芒在骨壁浮雕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星辰之间那些细密纠缠的符文线条,也随之亮起,如同被注入了某种沉寂万古的能量,整个玄奥的图案瞬间活了过来! 幽光大盛!那光芒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与古老,瞬间压过了生命源珠的柔和生机,将神殿内弥漫的血色与混乱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墨色! “那是什么?!”一声惊骇的尖叫在战场边缘响起。 “那黑色的东西…是什么法宝?!” 这突如其来的惊人异象,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吸引了战场上相当一部分修士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暂时被排斥在祭坛核心争夺圈之外,本就对生命源珠心存疑虑的修士,纷纷惊愕地望向浮雕方向。 悬浮半空的赤霄红袍长老,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扭头看向骨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强烈的贪婪! 阵势中心的苏晚柠,娇躯猛地一震!那双冰冷的凤目死死盯住那星辰流转的浮雕,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随即被一种更加炽热的、近乎疯狂的决意所取代! “轰隆隆——!” 就在无数道惊疑、贪婪的目光聚焦之下,漆黑玉简彻底嵌入骨壁浮雕中心区域,与整个九星图案完美契合的瞬间,一声沉闷的轰鸣,骤然从骨壁深处爆发! 整个神殿都在震颤!地面上的骨粉簌簌跳动。 那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巨大浮雕,在九星幽光的照耀下,中央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机缘!门后定有大机缘!”一个散修失声狂吼,再也顾不上祭坛上的源珠,转身就向骨门扑去。 “拦住他!” 靠近骨门方向的几名修士瞬间红了眼,法器光芒亮起,毫不犹豫地斩向那名扑出的散修。惨叫声再次响起。 然而,有一道身影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苏晚柠! 在骨门轰鸣开启的刹那,她眼中所有的犹豫和权衡瞬间消失,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生命源珠固然珍贵,但这扇被如此恐怖异象开启的骨门之后,隐藏的东西,很可能是关乎道途、甚至关乎宗门兴衰的真正上古之秘!她绝不能错过! “玄阴谷弟子,全力冲击骨门!”她厉啸一声,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同时,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冰蓝色残影,速度快到了极致! 舍弃了近在咫尺的生命源珠,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速度之上,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冰蓝色的残影掠过之处,空气都留下淡淡的霜痕。 但一直潜伏在阴影下,精神紧绷到极致的牧九,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苏晚柠身形暴起的同一刹那,牧九眼中寒芒炸裂! 呛啷! 一声清越冷冽的剑鸣骤然响起,压过了周围的混乱喧嚣!葬天剑瞬间出鞘,被他反手向后撩斩! 没有蓄势,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煞剑气!那剑气细如一线,颜色深红近黑,边缘甚至隐隐扭曲了光线。 它撕裂空气,带着一股屠戮万物、葬送苍生的恐怖煞意,斩向苏晚柠那道残影必经之路的前方空间——这一剑,不求杀伤,只为阻滞! 苏晚柠快若闪电的身形猛地一滞!那道凝练至极的血煞剑气虽然细小,蕴含的毁灭气息却让她灵魂都感到一阵刺痛。强行撞上去,护体灵光未必能完全挡住,更会瞬间被拖住脚步! “小辈敢尔!”她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前冲之势不得不强行扭转,纤手一挥,一道凝实的玄冰盾瞬间在身前凝聚。 “嗤啦——!” 血煞剑气狠狠斩在玄冰盾上!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坚硬的玄冰盾竟被那道细线般的剑气硬生生切入过半!剑气蕴含的恐怖煞意更是透过冰盾冲击而来,让苏晚柠气血一阵翻涌,前冲的速度不可避免地被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牧九在斩出剑气的瞬间,身体早已如同蓄满力的弓弦般绷紧爆发!千魂迷踪步被他催动到极致。 赤霄老者蕴含着恐怖威压的“竖子!”怒吼隔空压来! 而牧九,却已如鬼魅般化作一缕轻烟,猛地投入了骨壁图腾中央那道缝隙之中! “休走!”苏晚柠厉叱,一掌震碎残留的剑气与冰盾,不顾一切地紧随其后,冰蓝色的身影也闪电般射向那道正在急速收缩的缝隙! 轰! 就在苏晚柠的身影也消失在门缝内的刹那,那扇高达十丈的古老骨门猛地一震!门体上流转的九星幽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掐灭,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沉重无比的骨门发出最后一声闷雷般的巨响,轰然闭合! 巨大的骨门严丝合缝,重新化作一面布满粗犷骨纹和黯淡星辰浮雕的冰冷巨壁,仿佛从未开启过。只有边缘残留的一丝丝精纯到极点的古老死寂气息,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煞剑意,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神殿底层,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法术爆鸣声,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祭坛周围,正为生命源珠杀得眼红的数十名修士,动作都僵住了。他们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疯狂的杀意和贪婪,目光却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死死盯向祭坛后方那扇重新归于沉寂的巨壁。 血污满身,法器低垂。刚刚还如同沸腾炼狱的神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悬浮在骨柱半腰的赤霄红袍长老,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周身环绕的火环剧烈波动,显示出他内心的滔天怒火。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骨门,老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却又带着一丝深深的忌惮。那扇门闭合得太快,门后涌出的气息太过古老恐怖。 第123章 众生皆棋,唯汝执子 门后并非通道,而是一个相对较小的方形密室。 四壁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化石打磨而成。 刻满了古老到岁月失其纪的壁画,线条粗犷而蕴满原始力量感——起始处描绘着无垠星海,万界璀璨,仙宫神阙林立,祥云缭绕,一派亘古未有的鼎盛气象。 然而,这辉煌的图景未能延续。只见那祥和的天穹猛地撕裂,九颗燃烧着不同色泽火焰、形态狰狞扭曲的妖星,如同九柄灭世的巨锤,裹挟着毁灭的洪流,轰然撞入这片繁华的星域!星辰破碎,界域崩塌,仙宫神阙在妖星的光焰中如沙堡般瓦解! 破碎的星河废墟之上,无数顶天立地的巨人身影显现。他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纯粹的法则、星辰核心、乃至破碎的世界本源凝聚而成! 形态各异,有的如擎天战神,身披星河战甲;有的似亘古凶兽,背负日月星辰;更有一些,模糊不清,仿佛就是混沌本身!他们与那九颗妖星展开了难以想象的惨烈搏杀! 星辰为武器,法则为锁链,每一次碰撞都让残留的宇宙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有巨人被妖星之炎焚成虚无,也有妖星被巨人以无上伟力生生撕裂、炼化! 就在这惨烈搏杀达到顶点、宇宙濒临彻底瓦解之际——壁画中的景象骤然模糊、扭曲!原本清晰的巨人身影与破碎的星辰急速褪去色彩与细节,化作一片混沌的漩涡。 唯有那九颗被撕裂炼化、光芒尽失的妖星核心,如同九滴凝固的污浊墨点,被一股凌驾于破碎宇宙之上的无形伟力强行攫取、禁锢! 这股力量蛮横地穿透混沌,将其狠狠烙印在一具于毁灭风暴中心逐渐显现的模糊身影的右臂之上,化为九道深深刻入血肉、扭曲蠕动的黑色烙印! 那身影立于无尽的尸骸与破碎的法则之上,背影孤绝,透着一股屠灭万界、重定乾坤的冰冷意志! 最后一幕,让牧九瞳孔骤缩,心脏狂跳!——那臂缠九道魔纹的身影,一手托着一方微缩、死寂、布满龟裂的黑色大地,另一手则指向虚空深处,一个由无数世界残骸、仙魔尸骨、破碎法则强行糅合、压缩而成的巨大坟墓轮廓正在形成!正是“活人墓”的雏形!壁画下方,一行血淋淋的古篆,如同诅咒般烙印其上:“纪元沉疴,唯劫可荡!” 几乎就在这骇人明悟升起的刹那,他的感知如被魔纹牵引般,骤然聚焦于密室中心——那里矗立着一座同样由森然白骨构筑的祭台。祭台之上,供奉之物并非神像法宝,赫然是一尊尺许高的水晶骷髅! 这水晶骷髅晶莹剔透,内里仿佛有星河在缓缓流转。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窝深处,跳跃着两簇幽蓝色的魂火! 魂火只有豆大,却散发着冻彻神魂的寒意和无尽的苍凉。它静静地燃烧着,仿佛已经燃烧了千万年,是这死寂密室中唯一的光源与生机迹象。 紧随牧九冲进来的苏晚柠,刚一落地,目光瞬间就被那水晶骷髅眼窝中的幽蓝魂火所吸引。她脸上贪婪之色尚未完全展开,那两簇魂火骤然一亮! “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叫自苏晚柠喉间迸出,旋即戛然而止。她曼妙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贪婪交织的表情,眼神却已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得如同两潭死水。她精纯的丹元、乃至神魂本源,都在那魂火一亮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绝对力量彻底湮灭!只剩下一具温热的完美躯壳。 牧九瞳孔骤缩,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若非他体内《化生诀》与魔纹自行护主,抵御了那魂火散逸出的恐怖意志冲击,此刻倒下的,恐怕就是他了!这水晶骷髅的危险,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悬浮在牧九身侧的那枚漆黑玉简,仿佛受到了召唤,自动飞向白骨祭台,稳稳地悬浮在水晶骷髅的正上方,与那两簇幽蓝魂火遥相呼应。 嗡!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在牧九神魂中直接响起。 “此地,名‘归寂之龛’。” “九劫……非天灾……” 那意念陡然变得清晰、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的疯狂! “乃吾……引动‘纪元之镰’之仪轨!以九星为刃……斩断腐朽旧世枷锁……重开……天地之序!” 九颗妖星被炼化的壁画在牧九脑海中轰然放大!星辰陨落!巨人喋血!这碎片化的景象瞬间在他识海中凝聚,揭示出残酷而宏大的意义——清洗!一场针对整个腐朽纪元的血腥清洗!而引动这灭世灾劫的源头,竟是他自己的“前身”?! “魔纹为引星之轨,玉简锁吾之‘疯狂’。承吾传承,掌死气,驭魔纹,当重启九劫,涤荡此腐朽之世! “此乃汝之宿命!亦为汝重生之因由!若拒…则此间禁制,当与吾残念同寂,葬尽一切!” “生者化骨,死者还阳……向死而生,方证吾道!” 最后两句箴言,如同惊雷在牧九识海中炸响!这正是他幼年在乱葬岗断碑上所见,亦是《化生诀》开篇的总纲!原来一切早有定数,一切皆是布局!他所谓的奇遇、挣扎、求生,竟都在前身的算计与安排之中! 巨大的荒谬感与宿命般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清洗…使命?”牧九喃喃自语,眼神剧烈闪烁。前世的自己,竟疯狂至此?剥离善念,封印疯狂,只为了引动那灭世的九颗灾星,执行所谓的“清洗”? 就在他心神激荡、权衡生死之际,右臂上那九道沉寂片刻的魔纹,仿佛受到了水晶骷髅内那精纯魂火能量的强烈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躁动! 灼热感瞬间飙升,如同九条饥饿了亿万年的毒蛇苏醒,疯狂地嘶鸣、扭动,向牧九传递着对祭台上水晶骷髅、对那幽蓝魂火无与伦比的吞噬渴望!这股源自魔纹本能的欲望,如此强烈,几乎要压倒牧九自身的意志! 魔纹的异动似乎也惊动了水晶骷髅内的残魂。那两簇幽蓝魂火猛地一跳,锁定了牧九,一股宏大、悲悯却又带着审视的意念传递过来:“钥匙…容器…汝之气息…混杂…危险…非纯粹继承者…魔纹躁动…吞噬本性…不可控…” 牧九眼中,一丝桀骜与凶光猛然迸发!他历经磨难,岂甘完全沦为前尘意志的傀儡?纵是己身之前世,亦不可!力量,他要!但这宿命,他要凭自己的意志来掌控! “哼!既是我之物,何须你允!”牧九心中低吼,《化生诀》与右臂魔纹的力量被他毫无保留地同时催动! 一股漆黑如墨、带着吞噬万物生机的恐怖吸力,骤然从他身上爆发,化作无形的漩涡,带着蛮横无匹的掠夺之意,狠狠卷向那水晶骷髅与幽蓝魂火! 第124章 此念此躯,终归于汝 白骨祭台上,那水晶骷髅眼窝中的幽蓝魂火骤然炽盛!死寂的密室被一种冻结神魂的恐怖威压彻底笼罩! 墙壁上那些描绘着星辰崩灭、巨人与妖星搏杀的古老壁画猛地亮起,粗犷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隐隐发出低沉如吼的嗡鸣! 一股磅礴力量自壁画中轰然降临!灰白色的骨壁深处,透出无数细密的暗金色符文,它们交织成一张笼罩整个密室的法则光网,带着万古岁月的沉重与镇压一切的意志,狠狠罩向牧九! 嗡——! 牧九身前的九个黑洞虚影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烈震颤、扭曲。那源自魔纹本能的吞噬之力,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大道壁垒,瞬间被压制、反弹。巨大的反噬之力沿着无形的联系,狠狠撞入牧九体内! 咔嚓! 牧九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死死压向地面。右臂之上,九道魔纹乌光剧烈明灭,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镇压之力生生磨灭!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每一寸血肉都在承受着千钧重压,内脏仿佛要被挤成一团烂泥。 “汝即吾,吾即汝!何分彼此?!”水晶骷髅内,善念本源意志带着被自身背叛的狂怒,狠狠撞击在牧九的神魂之上,“强行吞噬,记忆崩碎,善念不存,汝将彻底滑向无归之渊!永世沉沦!” 这不仅仅是警告,更是一次精神层面的绝杀! 声音在牧九的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无数关于宇宙寂灭、星辰哀嚎、纪元终结的冰冷碎片混杂着纯粹的悲悯与警示,试图冲垮他的意志,让他看清“深渊”的真相——那是万灵俱灭、再无归途的终极虚无! “呃啊——!” 牧九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善念本源的浩荡意志,携带着对“清洗”使命的绝对信念和对“悖逆”的狂怒,与他自身桀骜不屈、唯我独尊的意志,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展开了最惨烈的拉锯战! 殷红的血丝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画出狰狞的痕迹。识海如同被亿万根冰针穿刺,剧痛撕扯着每一缕神念。 “深渊?”牧九猛地昂起头,沾染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如同燃烧着九幽劫火。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我早已身处其中!自我在那乱葬岗爬起的那一刻起,这深渊便与我形影不离!力量!我要!但这宿命,由我自己来定!施舍之物,弃如敝履!心中所求,只手自取!” 吼! 仿佛感受到主人那焚尽一切的决绝意志,右臂上九道濒临黯淡的魔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乌光!如同九条被彻底激怒的太古魔龙,发出了震颤神魂的咆哮!那被法则光网死死压制的九个黑洞虚影,猛地向内坍缩! 不是崩溃,而是极致的凝聚! 一股更加蛮横、更加纯粹的吞噬之力,带着侵蚀规则、掠夺万古的凶暴意志,轰然爆发!不再是张牙舞爪的吞噬,而是凝聚到极致、足以洞穿世界的毁灭奇点! 嗤嗤嗤——! 法则光网与凝缩的毁灭奇点疯狂撕扯、碰撞,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暗金色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构成光网的法则线条被那九点极致黑暗噬咬、扭曲,竟隐隐有崩断的迹象! 祭台上水晶骷髅的光芒急剧波动,内部流转的星云轨迹变得无比紊乱,那两簇幽蓝魂火剧烈摇曳,仿佛风中残烛。 “劫数自招!”残念的意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狂怒依旧,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松动。 牧九那宁坠深渊也不甘为傀儡的桀骜,那向死而生、焚尽一切也要主宰自身的疯狂,像一道撕裂亘古黑暗的闪电,冲击着残念那固守了无尽岁月的“使命”壁垒。 就在这吞噬与镇压僵持、牧九全身骨骼濒临寸断、魔纹之光也因过度压榨而开始明灭不定、水晶骷髅光芒黯淡到极点的刹那—— 祭台上,那两簇疯狂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的幽蓝魂火,猛地一滞。 所有的抵抗,所有的镇压,所有的狂怒与悲悯……如同潮水般,毫无征兆地退去了。 那宏大而冰冷的意志,瞬间变得无比沉寂,只剩下一种穿透万古的、深沉到骨髓的疲惫与……释然? “罢了……” 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直接在牧九识海最深处响起,带着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再无半分波澜。 “此躯此念,终归于汝……抑或……非汝……” “唯愿汝……勿失本心……” 最后四个字,轻如叹息,却重逾星辰。 话音落下的瞬间,水晶骷髅内,那两簇代表着前世善念本源的幽蓝魂火,主动彻底地熄灭了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化作两道最精纯、最本源的魂力长河,带着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庞大记忆碎片,主动温和地,朝着牧九敞开的识海,轰然奔涌而去! 轰——!!! 浩瀚如星海的神魂之力裹挟着万古记忆,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碾碎了牧九的识海壁垒! 精纯到极致的魂力,如九天甘霖,冲刷滋养着他的神魂,蛮横地开拓着他的识海空间!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晦涩道韵,如同崩灭的星辰,轰然倾泻。 一幅幅古老晦涩的星轨推演,其中既有死气御使之精微,亦含神魂淬炼之法门,乃至以魔纹为引,窥见法则本源之玄机…… 牧九的意识在这狂暴的冲击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淹没,陷入一片混沌的空白。 几乎就在这魂力灌入的同时,一直悬浮在祭台上方、与水晶骷髅呼应的那枚漆黑玉简,表面密布的蛛网状裂纹,终于彻底崩开! 嗡! 被前身剥离封印,潜藏于玉简最深处的“恶”之根源,如同挣脱了囚笼的太古凶兽。 它没有残念的悲悯,只有最原始的混乱与破坏欲望。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灰黑秽潮,带着湮灭一切法则的恐怖气息,直扑牧九的识海! 第125章 噬魂夺道,魔丹证道 “吼——!” 一声源自灵魂本源、带着九幽炼狱般凶戾气息的咆哮,自牧九体内轰然炸响! 那九道正贪婪吸收着善念魂力滋养的魔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瞬间脱离手臂,化作九道凝练如实质的魔龙,后发先至,直接没入牧九的眉心! 识海之内,善念魂力汪洋初具规模,灰黑秽气裹挟凶煞戾气破界而至,瞬间撕裂神魂空间! 嗡! 九道乌光瞬间在牧九动荡的神魂海洋上方交缠组合,刹那间形成一个玄奥深邃的暗黑轮盘! 轮盘九分,每一部分皆有一枚古朴符印。整个轮盘缓缓逆向旋转,散发出一种冰冷死寂、足以磨灭大千诸天的湮灭吞噬之力! 那狂暴扑来的灰黑恶念秽气,如同投入巨大漩涡的暗流,连半分挣扎都难以做出,便被那轮盘恐怖的吸摄之力狠狠撕扯住!秽气疯狂翻腾、扭曲,幻化出无数张无声嘶吼的狰狞面孔,那是历次劫灭中疯狂意志的投影,欲要污染侵蚀这星盘。 然而,构成星盘的每一道魔纹乌光都蕴含着炼化灾星的凶戾劫力与亘古不灭的意志。 它们并非死物,而是牧九此时搏杀求生本能的体现,更承载着一种冥冥中对“劫数”宿命的微弱牵引。这“恶念”本就是它自身残缺的一部分,是本源里的暗面,此刻不过是主弱仆强的反噬,又怎能污得了根基? “恶念”发出无声的尖啸,其污浊的本质被一点点剥离、粉碎、提纯,最终化作一股股更为精纯、更为冰冷、与魔纹本源完美契合的毁灭性能量,如百川归海般融入九颗星印之中,令其乌光愈发深邃,运转之势更显沉浑凝练! 这是一个以毁灭对毁灭、以本源吞本源的霸道炼化过程。痛苦在牧九神魂中翻腾——那是本源撕裂又被强行缝合的剧痛,如同肉身不断破碎又重组,但他心念一片决绝的冰冷,任由魔纹贪婪吞噬,支撑着这具身体熬过凶险的同化。 同时,密室之外,整个”归寂之龛”沉淀了万古的天地死气,仿佛受到了牧九身上散发出的魔纹波动与金丹突破气息的强烈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旋,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疯狂地涌入他周身三百六十处窍穴! 那来自前身善念本源转化的精纯魂力,以及正在炼化的“恶念”秽流中被星盘剥离出的狂暴能量,都成了疯狂涌入气海漩涡的燃料! 早已达到筑基绝巅、液态灵力粘稠如汞、只差临门一脚的丹田气海,瞬间被彻底引爆! 丹田中央,那巨大的灵力漩涡疯狂向内坍缩! 《化生诀》金丹篇的玄奥法诀,如同烙印在心尖的古老钟声,在牧九陷入内外交困、神意几近涣散的边缘轰然奏响!心法流转,强行引导着这混乱磅礴、足以将他炸得粉碎的真元洪流,死死约束着核心坍缩的进程。 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提升百倍,体积以肉眼可察的速度急剧缩小。无穷压力向内挤压,粘稠如实质的灵液被疯狂凝练、提纯,灵力本源在超越极限的压力与《化生诀》所引导的死寂之道下强行融合。 丹田仿佛化作了锻打神兵的劫炉,正孕育着某个亘古魔胎。 无声的剧变在牧九体内进行着。 终于—— 嗡! 于漩涡坍缩的核心诞生!一点凝聚到极致的绝对黑暗,湮灭了光与存在,呈现出寂灭的终极之态——这完美诠释着《化生诀》死极生变、凝寂为丹的最高奥义! 然而这黑暗的核心并非寂灭终点。 当坍缩达到极致,物极必反的混沌真意轰然点燃!一点微光,在那绝对的黑暗中心倏然闪现! 初时如豆,转瞬煌煌! 轰!!! 无法形容的磅礴气息在牧九丹田内炸开!那一点微光如同宇宙初始的第一缕光,瞬间爆发,映照整个气海! 光芒散去,一颗龙眼般大小、通体浑圆无瑕、凝练如实质的金丹静静悬浮! 金丹表面呈暗金色泽,如历经万劫磨砺的古神金精,不朽不坏。其上并非光滑,而是布满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深邃无比,仿佛蕴藏着天地初开时的法则烙印。 最为诡异的是,在这片道纹的核心区域,隐隐有九颗微缩到极致的暗星虚影缓缓盘旋转动,每一颗都透出令人心神冻结的灾劫与不祥气息,却又与整颗金丹的浑厚沉凝构成一种诡异的、充满毁灭生机的平衡! 金丹!九劫魔丹! 属于金丹真人的沛然威压,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沉睡的地脉巨龙惊醒抬头,轰然自牧九僵立的躯体中爆发而出! 咔嚓!咔嚓!归寂之龛灰白骨质的地面以牧九立足点为中心无声龟裂、塌陷!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十数丈,所过之处尽数化为齑粉! 四周壁画上残留的古老道韵在这新生金丹纯粹霸道气息的冲击下剧烈扭曲明灭,整间密室都在隐隐震颤,空气凝滞沉重得如同水银!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左眼一片漆黑,深邃如万古寒夜,仿佛蕴藏着宇宙湮灭后的最终死寂,一点不息的焚世黑焰无声燃烧跳跃,冰冷,嗜血,漠视一切。 右眼则幽蓝似冰海玄渊,沉淀着万载沧桑的洞察与悲悯,如同寒冰下的月光,映照世事更迭、众生沉浮,那抹源自前身善念本源的苍凉挥之不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光,在他眼中激烈碰撞、交织,魔性与悲悯冲突到了极致,最终却又奇妙地交融,化作一种俯瞰万灵、视天地为棋盘的冰冷漠然。 感受着体内奔涌的磅礴力量,牧九缓缓内视丹田。那枚暗金流转、九星盘绕的魔丹,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这并非简单的毁灭之力,而是经由前身改良、蕴含着毁灭与新生交替至理的“劫力”。 它冰冷、霸道,却又在湮灭中暗藏着一丝混沌初开的生机。 他目光扫过地上苏晚柠的躯体,若有所思。指尖轻抬,一缕暗金劫力没入其眉心。 第126章 执镰启劫,承九劫名 下一刻,原本生机全无、如同精美瓷偶的绝色躯体微微震颤了一下。长而浓密的睫毛极轻微地颤抖着,紧闭的眼睑骤然睁开! 那原本空洞如死水的双眸之中,神光凝聚,清澈而深邃,带着一丝初醒的茫然与金丹修士特有的锐利锋芒。她的身体不再迟滞僵硬,而是如同从长眠中被唤醒,流畅而自然地挺直了腰背,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 生者化骨,死者还阳! 这便是《化生诀》向死而生之道的恐怖诡异之处!一个完美的、被重塑的“庐舍”,此刻不仅容纳了生命,更完美地承载了她原有的金丹修为。 与此同时,远隔层层厚土岩壁的九天之上——荒州对应的天穹方位! 那颗高悬于天空、散发着微弱不详红光(被许多修士视为凶兆)的‘妖星’,毫无征兆地骤然爆发出万丈血芒! 猩红、粘稠、如血欲滴! 血光如同亿万柄无形的染血利剑刺破苍穹,瞬间压过了荒州大地原本昏黄天光!整个荒州大陆,无论山川河流、城池荒野,都被笼罩上了一层令人窒息心悸的妖异血色!草木为之枯败,溪流为之呜咽,一种源自本源的荒芜哀恸弥漫开来。 天地间原本就稀薄得令人发指的灵气,如同烈阳下的薄雾,疯狂地褪去、消散、枯竭!它们并非是被吸收炼化,更像是被一种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无形规则之力,蛮横彻底地……从荒州这块巨大的天地胎盘中剥离出去!抽干,抹除,化为彻底的虚无! 荒州各处,无论是隐于深山秘谷苦修的散人,还是依托宗门灵脉维持修行的世家子弟,无论境界高低,无论身处何地……在这一刻,他们丹田之内,经络之中,辛苦积累、修炼了数十乃至数百年的灵元法力,竟同时产生了不受控制的暴动! 如同决堤的江河,从下丹田气海逆流而上!灵力如同活物般倒灌经脉,冲击四肢百骸,强行逸散出肉身!修士们赖以生存的根本,竟然在被天地规则强行剥夺、抽离! “我的灵力!不——!” “怎么回事?境界在跌落!” “不!停下!快停下!啊啊啊——!” “道基崩了!根基毁了!” “天亡我荒州啊!!!” 刹那间,绝望的哀嚎、惊惶的惨叫、不甘的怒吼,在荒州大地的每个角落轰然炸响!恐惧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急速扩散,染黑了每一寸空间。 无数修士痛苦地跪倒在地,试图用尽全力压制那倒行逆施的灵元,结果却只是徒劳。境界跌落如同高山崩塌般不可逆转,修为较浅者,甚至眼睁睁看着自身道基寸寸崩碎,化为凡人。 哀鸿遍野,末日降临!这第一缕“纪元之镰”的锋芒,已将荒州化作了第一座血祭生魂的祭坛! 归寂之龛内,隔绝尘世。 牧九刚刚凝成的暗金魔丹之上,那九颗缓缓运转的灾劫星辰虚影猛地迸发出深邃幽光! 一股前所未有仿佛源自天道权柄本身的“掌控感”,伴随着对整个荒州大地弥漫无边的“荒芜”法则的清晰洞悉,顺着这金丹与魔纹的联系,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神念。 魔丹与劫星共鸣,纪元之镰挥动!牧九清晰地“感知”到,“荒芜”所掠取的一切枯竭灵气、崩散道基中蕴含的本源生机、修士魂体崩解时的庞大怨煞,甚至整个荒州地域被斩去“灵气循环”规则后产生的庞大“规则空洞”本身……这些无形、混乱的、足以灭世的能量洪流,正被一股凌驾于万物的意志所牵引、汇聚、淬炼。 然而,这股看似无穷无尽、足以瞬间撑爆任何存在的灭世洪流,并未直接灌入牧九体内。它被那九颗劫星虚影构成的玄奥魔纹星盘所过滤、转化。 最终,透过魔丹与魔纹形成的无形通道,以一种更为纯粹、更为本质的东西——一缕缕精纯到极致的“劫灭本源”与“法则权柄”的碎片——如同涓涓细流,沉凝于牧九的魔丹本源深处。 这并非简单的力量灌注,更像是“牧天者”权柄的初步激活与认证!劫数之镰割下的“祭品”,其最核心的“存在意义”,被提炼出来,成为了持镰人踏上牧天之路的第一块基石与开启后续力量的钥匙。 “原来如此……” 牧九站在原地,没有刻意去吸收,那源自劫灭本源的涓流却持续滋养着他的魔丹与神魂。 他感到魔丹的结构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变得无比坚韧、稳固,其内在潜力被极大地拓宽、夯实,境界虽未立刻飙升,但根基的雄浑程度远超同阶金丹,蕴含着恐怖的成长性。 他眼中那片冰冷漠然的底色更甚一分,左眼的焚世黑焰稳定地燃烧着,仿佛被注入了不灭的薪柴。 与此同时,在这股精纯本源与“权柄残片”的冲刷下,魔纹星盘深处,被镇压的“恶念”秽流彻底化尽最后一丝躁动,被完美地分解、同化,成为魔纹成长的养分。 一段尘封的烙印,终于在这万载之后、纪元劫镰再度挥动的此刻,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辰般缓缓浮出魔纹光幕深处,清晰地映照在牧九的神魂核心之上—— 牧天,九劫! 四个古老的字符,并非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却直指大道本源之意。承载着炼化九星、屠灭万界的沉重因果,象征着引劫灭世、执镰牧天的唯一权柄! 这真名昭示着身份,亦代表着无法推卸的天命!从最初在乱葬岗得到《化生诀》,再至今日继承前躯本源之力和魔纹真名……一切因果之线于此交汇,织成一张细密到令人窒息的网。所谓挣扎求生,所谓逆天改命,早已在棋盘之上! 前身留下的箴言如同惊雷再次炸响:“生者化骨,死者还阳……向死而生,方证吾道!”断碑上的冰冷字迹与眼前魔纹映照的真名彻底重合。没有选择,从来都没有。 巨大的宿命窒息感如潮水般淹没而来,夹杂着力量带来的无上掌控权感,如同冰与火的剧毒交织。 牧九的目光掠过眼神清明却带着一丝初醒迷惘的苏晚柠,掠过自己布满魔纹烙印的手臂,掠过这万古死寂的归寂之龛,最终投向感知中那片陷入绝望崩溃哀嚎的荒州大地。 他缓缓抬起了左手,五指猛然攥紧成拳! “这执镰屠灭、重启纪元的宿命…” 冰冷的声音,带着向死而生的狠戾决绝,骤然在死寂的归寂之龛内炸响! “我…接了!” 第127章 魔威初显,生死一念 话音落定,那份决绝便如烙印,深深铭刻于神魂。 牧九念头微动,那枚在他丹田内缓缓转动的暗金魔丹,其上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幽光流转。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他体内弥散开来,与整个“归寂之龛”深处沉淀的法则共鸣。 轰隆…… 那扇隔绝了密室与外界、亘古不动的灰白骨门,在没有受到任何外力冲击的情况下,竟发出了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 门外是一片扭曲、破碎的空间光影。 这前身布下的禁制,此刻在“牧天者”的权柄面前,温顺地敞开了通路。 牧九的视线落在身侧的苏晚柠身上。 她神色清冷,双眸灵动,金丹初期的气息圆融内敛,除了对牧九天然的顺从外,与一个真正的活人毫无二致。 “走。” 一个字,淡漠如冰。 牧九率先踏出骨门,苏晚柠紧随其后,两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扭曲的光影之中。 …… 白骨神殿。 血腥与绝望的气息与殿外那妖异的血色天光交相辉映。 厮杀已经停止。 残存的修士十数人,个个带伤,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赤霄宗那位金丹长老,半边身子已被法宝所伤,血肉模糊,此刻正靠着一根巨大的骨柱剧烈喘息,金丹光芒黯淡如尘。 他身旁,还聚着三名筑基巅峰的修士,同样狼狈不堪,护体灵光几近熄灭。 另一边,两名侥幸活下来的小门派金丹修士,正与其余几名散修筑基对峙着,彼此眼中都充满了疲惫与戒备。 所有人的焦点,都汇聚在大殿中央,那颗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生命光晕的“生命源珠”之上。 可没人敢再动了。 就在刚才,覆盖整个荒州的天地异变发生了。 他们体内的灵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逝,境界亦在缓慢而不可逆地跌落! 灵力枯竭,而出口禁制也变得无比牢固,彻底断绝了他们逃离的希望。 生命源珠就在眼前,却成了看得见摸不着的催命符。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大殿中央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涟漪。 牧九与苏晚柠的突兀出现,像是一滴冷水落入滚油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而来,带着惊疑、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 牧九那张清丽柔弱的面容,在此刻血腥的环境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然而,下一瞬,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自那纤弱的身躯中轰然席卷开来! 那不是金丹期的灵力压迫,而是一种古老、霸道的威势! 仿佛整个荒州的“衰败”与“死寂”,都在向“她”俯首称臣。 所有幸存者,都感到自己体内的生机与灵力,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崩解!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命运的喉咙! 主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牧九清冷的眸子扫过全场,那目光不带丝毫情感,如同神祇俯瞰蝼蚁。 无视众人惊骇欲绝的神情,朱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冰寒彻骨。 “臣服,或者,死。” 话音落下,“她”素白的右臂轻轻抬起。 一道幽暗的魔纹自“她”手腕处一闪而逝。 离牧九最近的一名筑基后期修士,方才还满脸戒备,此刻却面露极度恐惧之色。 他骇然发觉,丹田内的道基,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解消融! “不……不要!”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想要挣扎,身体却迅速干瘪下去。 血肉、经脉、骨骼……一切生机都在数息之间被榨干。 最终,在一阵轻微的“咔嚓”声中,整个人化作一堆灰白色的枯骨,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一缕精纯至极的生命本源,被牧九隔空摄入掌心,悄然融入体内。 这酷厉血腥的一幕,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就在众人被这血腥酷烈的一幕彻底震慑住的瞬间,一道白影动了! 苏晚柠! 她的身影如同一道白色闪电,悄无声息地划破空间,目标直指一名正悄悄后退,试图卷走生命源珠的金丹修士! 那名金丹修士心头警兆狂鸣,骇然转身,仓促间祭出一面盾牌法宝。 然而,苏晚柠的攻击更快,更狠! 她玉指为剑,指尖萦绕着纯粹的庚金之气,没有丝毫花哨,只是一记最直接的穿刺! 咔嚓! 灵光黯淡的盾牌应声而碎! 那名金丹修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眉心便被一指洞穿,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苏晚柠看都未看那尸体一眼,素手一招,将那颗生命源珠摄入手中,随即身形一晃,回到牧九身后,双手将源珠恭敬地呈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这一连串的变故,彻底击溃了残存修士的心理防线。 噗通!噗通! 几名散修率先承受不住这等压力,直接跪倒在地,颤声道:“我……我愿臣服!前辈饶命!”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纷纷放弃了抵抗,选择了屈服。 唯有赤霄长老和他身边的三名筑基巅峰,脸色铁青,挣扎难决。 身为三大宗门的长老,让他向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头下跪,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悄然与身边的心腹交换了一个眼色。 下一刻,暴起发难! “动手!” 赤霄长老怒吼一声,不顾重伤之躯,强行压榨金丹本源,一口精血喷在自己的飞剑之上! 一道惨烈的血色剑虹,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撕裂空气,直斩牧九头颅! 与此同时,他身边三名筑基巅峰修士也同时出手,三件法宝带着最后的灵光,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向牧九周身要害! 他们算盘打得很好,擒贼先擒王! 只要能重创甚至击杀这个魔头,届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杀了。” 牧九吐出两个字,身形未动分毫。 苏晚柠领命,娇躯一纵,直接迎上了那道惨烈的血色剑虹。 她此刻是完美金丹之躯,不畏生死,不知疼痛,一身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竟是硬生生用自己的神通法术,将重伤的赤霄长老死死拖住! 而牧九,只是漠然地看着那三件袭来的法宝。 “劫灭禁域”,无声展开。 那三名筑基巅峰修士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体内灵力的运转瞬间滞涩了三成不止! 攻出的法宝,灵光也随之黯淡。 锵! 一声轻吟。 一柄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长剑,出现在“她”手中。 剑身之上散发出令人心魂俱裂的恐怖气息。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简单、直接的一剑。 横扫。 剑光如同一道黑色的死亡弧线,掠过长空。 噗!噗! 两名筑基巅峰修士的护体灵光,在那道漆黑剑气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洞穿。 他们的身体,连同法宝一起,被剑气中蕴含的吞噬之力彻底湮灭消散在空气中。 一剑,斩杀两人! 仅剩的那名筑基巅峰吓得魂飞魄散,亡命般向后飞退。 可一切都晚了。牧九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五指张开,直接扣住了他的天灵盖。 “不……” 绝望的呐喊戛然而止。 魔纹之力涌动,那名修士步上了第一个死者的后尘,在数息之内化为一具枯骨。 另一边,与苏晚柠缠斗的赤霄长老见到这一幕,肝胆俱裂! 他当机立断,拼着硬受苏晚柠一记重击!身形被轰得口喷鲜血倒飞而出,却借着这股力道,狼狈不堪地暴退至大殿最角落的阴影里,死死盯着牧九,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至此,所有反抗,尽数平息。 牧九立于大殿中央,手持葬天剑,漠然的目光扫过跪伏一地的修士,以及角落里色厉内荏的赤霄长老。 整个白骨神殿,已然在“她”的魔威之下,彻底臣服。 第128章 魔印种魂,落子荒州 静。 死一般的静。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殿内跪伏的身影交织成一幅诡异的画卷。 牧九的视线扫过那几名最先跪倒的散修。 念头一动,丹田内的暗金魔丹微微震颤。 一缕夹杂着暗金光屑的幽光,自他指尖浮现,凝聚成一枚繁复无比的魔纹。 “过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离他最近的一名筑基后期散修身体一僵,随后不受控制地、以一种屈辱的姿态匍匐着爬到牧九脚下,浑身抖如筛糠。 牧九面无表情,屈指一弹。 那枚暗金魔纹如同一片飘落的雪花,轻盈地印在了那修士的眉心。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骤然响起! 那修士猛地弓起身子,浑身青筋暴突,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钻动。他的神魂、道基、乃至每一寸血肉,都像是被烙上了一个滚烫的印记。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与敬畏,疯狂滋生,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道基的崩解消融之势,竟然奇迹般地减缓了许多。 然而,他也同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死都与眼前这个宛若神魔的“女子”紧密相连。 对方一个念头,就能让烙印彻底引爆,将他瞬间化为飞灰。 这种掌控,比任何禁制、任何毒药都要来得霸道、彻底。 数息之后,惨嚎声渐歇。 那修士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恐惧已然被一种狂热的、发自肺腑的敬畏所取代。 “主人……” 他嘶哑着开口,额头重重叩在地上。 牧九没有理会,指尖再次凝聚出同样的魔纹,一一弹向其他跪伏的修士。 大殿内,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渐次平息。 很快,幸存的金丹初期修士和四名筑基后期,都经历了同样的过程,尽数匍匐在地,眉心处一道暗金魔纹时隐时现。 他们成了第一批“劫奴”。 做完这一切,牧九的视线才终于落在了大殿角落,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的赤霄长老身上。 赤霄长老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亲眼目睹了那烙印种魂的全过程,那源自神魂的痛苦与被彻底奴役的绝望,让他不寒而栗。 身为三大宗门长老的尊严,与活下去的本能,在他脑海中疯狂交战。 可当牧九那双不含任何温度的眸子望过来时,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反抗,就是死。 而且是比死更痛苦的消亡。 “我……愿臣服。” 三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赤霄长老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大殿中央,在无数枯骨粉末中,缓缓跪下,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牧九神色依旧淡漠,又一枚“劫力烙印”凝聚成形,落入赤霄长老的眉心。 这一次的惨嚎,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凄厉! 赤霄长老身为三大宗门长老,修为根基远比那些散修金丹初期修士更为深厚凝练,神魂反抗也更为激烈。但在这片被牧九主宰的“归寂之龛”内,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当赤霄长老同样匍匐在地,口称“主人”时,整个白骨神殿,再无一个站立的反抗者。 牧九收起葬天剑,环视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劫奴。 “从现在起,你们分头离开。”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劫奴们的耳中。 “回你们各自的宗门,静待我的命令。” “若有特殊发现,或有紧急之事,通过烙印立即向我回禀。” “现在,滚。” 没有安抚,没有许诺,只有冰冷的命令。 但对于这些劫奴而言,这命令就是神谕。 “遵命,主人!” 众人齐声应道,随即毫不犹豫地起身,按照不同的方向,迅速离开了白骨神殿,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那片妖异的血色天光之下。 大殿,重归寂静。 只剩下牧九与苏晚柠二人。 牧九的视线落在苏晚柠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他发现,苏晚柠在经历过刚才的厮杀后,周身的气息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她静静地立于一旁,身体竟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持续的方式,汲取着周围环境中那浓郁的“衰败”与“死寂”之气。 这些对于正常修士如同剧毒的气息,对她这具由“劫力”烙印核心造就的躯体而言,竟仿佛成了某种养分。 “你体内的力量,不该如此粗糙地使用。” 牧九的声音响起。 苏晚柠清冷的眸子望向他,带着绝对的专注。 牧九伸出手指,一缕精纯的魔元之力点在苏晚柠的眉心。 一段关于如何更精细地感知和操控死寂之气的法门,渡入她的神魂之中。 苏晚柠娇躯微颤,闭上双眼,静静体悟。 片刻后,她睁开眼,缓缓抬起右手。 五指张开,一缕缕灰白色的死寂之气,如受牵引的丝线般,从殿内的骨柱、地面、空气中剥离而出,汇聚于她的掌心,最终凝聚成一颗灰蒙蒙、不断旋转的小球。 这颗小球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湮灭之力。 虽然还很粗糙,但比起之前纯粹靠本能战斗,已是天壤之别。 苏晚柠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只是将那能量球散去,再次恭敬地垂首立于牧九身后。 确认了苏晚柠的变化,牧九走到大殿中央盘膝坐下。 双目闭合,心神沉入丹田。 那枚暗金魔丹缓缓转动,其上九颗灾劫星辰的虚影,比之前凝实了些许。 牧九将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借助魔丹,去沟通、去感应这片天地。 刹那间,他的感知无限延伸开来。 不再局限于这座白骨神殿,而是穿透了殿宇,覆盖了方圆数十里、上百里…… 他的“视野”变得无比奇特。 整个世界在他感知中化作一片灰败的底色,代表着无处不在的“荒芜”法则。 在这片灰败的画布上,有几个微弱却清晰的光点,正在朝着不同方向移动。 那是他派出去的几名劫奴。 忽然,在他的感知范围极东之地,一个比劫奴们明亮数倍的光团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像是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 有修士在厮杀! 牧九心头一动。 这种超大范围的模糊索敌能力,配合魔丹对“荒芜”法则的天然契合,让他仿佛拥有了这片死寂天地的“眼睛”。 那极东之地骤然亮起又迅速黯淡的光团,清晰印证了这一点——在这片混乱的荒州,此等感知力价值无可估量。 心神沉凝,魔丹的种种玄奥在脑海中流淌。 “劫灭禁域”的霸道威能他已然知晓,其消耗亦是惊人,每一次施展都会令魔丹上一颗灾劫星辰的虚影黯淡一分。 但这代价换来的,是足以瞬间逆转战局的绝对杀域!一旦展开,敌手灵力滞涩、生机衰败,胜负立判。 劫奴为眼,散播四方。 魔丹为基,沟通荒芜。 禁域为刃,出则寂灭。 牧九深邃的眸子里幽光流转,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掌控的涟漪。 第129章 择地闭关,魔丹淬火 牧九静立殿中,目光扫过一地狼藉。暗金魔丹在丹田内缓缓转动,其上盘绕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幽光流转,将整座神殿的“荒芜”气息尽收眼底。 此地死气沉淀,凶煞盘踞,看似绝佳的修行之地,却已成众矢之的。方才那场杀戮,灵力波动难掩,此地不可久留。 “此地已废。”他淡漠开口,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转向静立身侧的苏晚柠。这具由劫力烙印核心驱动的活傀儡,此刻气息圆融,与殿内弥漫的衰败死气隐隐呼应。她体内的金丹之力不再是纯粹灵力,更像是一个精密转换的枢纽,正自发汲取着环境中对他人如同剧毒的“荒芜”气息,化为己用。 这种源自《化生诀》向死而生道则的异变,其潜力值得深究。 牧九的视线落定,“回玄阴谷。潜藏,蛰伏,静待吾命。” “遵命。”苏晚柠清冷回应,声音毫无波澜。她躬身行礼,动作流畅自然,与生人无异。旋即,她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毫不留恋地冲出大殿敞开的骨门,迅速消失在殿外那片被妖异血光笼罩的荒凉天地中。 安置好这枚暗棋,牧九袍袖一卷,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幽影,无声无息地掠出白骨神殿。 妖星血芒笼罩下的枯骨荒原,死寂无声。牧九并未御空高飞,而是贴着地面疾掠,足尖点过森森白骨,却未发出丝毫声响。他的神识早已与丹田魔丹共鸣,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感应着这片死地最细微的法则脉络。 暗金魔丹如同心脏般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荒原上流淌的“荒芜”法则。这并非视觉,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感知。 大地之下,昔日地脉被强行抽离灵气后留下的“空洞”,如同巨大疮疤,散发出腐朽与枯竭的冰冷触感;空气中弥漫的稀薄死气,在魔丹的视角下却如奔涌的灰暗河流,遵循着某种亘古不变的轨迹。 他如一位行走在死亡画卷中的幽灵,感知覆盖之处,荒原的地脉纹理、气机流转尽在“眼”底。枯骨堆积的厚度、地缝中逸散的阴煞浓度、乃至某些骸骨上残留的微弱怨念波动,都在“荒芜”这张巨大的感知网中清晰呈现。 不知飞掠多久,魔丹的感应骤然指向荒原边缘,一处被巨大兽骨残骸半掩的塌陷地穴。 此地位置极为偏僻,若非魔丹与荒芜法则的深度共鸣,极难察觉。地穴入口处怪石嶙峋,深不见底,下方隐隐传来的阴冷波动却比荒原表层浓郁精纯数倍。 牧九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飘入地穴。刚一进入,一股精纯凝练的阴寒死气便扑面而来,混杂着万年沉积的腐朽气息。 地穴通道曲折向下,岩壁呈现出一种湿冷的灰黑色,触手冰冷刺骨,如同触摸巨兽的骸骨内壁。越往深处,死气愈发浓郁粘稠,几乎凝成实质的灰雾,神识探入亦感滞涩。 最终,他落在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地下溶洞中。洞顶垂下无数尖锐的灰白钟乳石,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骨粉与尘埃。 溶洞中央,一股肉眼可见的、近乎墨色的阴煞气流,正从一处地脉裂隙中缓缓涌出,如同沉睡巨兽的微弱呼吸。正是魔丹感知到的那条残留的阴煞地脉节点! “便是此处。”牧九眼中幽光一闪。 此地死气浓郁精纯,深藏地底,天然隔绝探查,更深处的地脉节点如同磁石,可吸附掩盖自身气息波动,是绝佳的藏身与淬炼之所。 他不再迟疑,双手掐诀,指尖萦绕起暗金与幽黑交织的劫灭本源之力。一道道精微繁复的符文自指尖流淌而出,无声无息地烙印在溶洞四周的岩壁、地面乃至虚空之中。 “封!”牧九低喝一声,五指虚按。 嗡—— 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生成,将整个溶洞核心区域笼罩。这并非寻常的防御或隔绝禁制,其核心符文结构,隐隐带着前身记忆碎片中那些描绘九星运转轨迹的玄奥意蕴。 屏障扭曲光线,更扭曲着天机命数,使得此地气息与外界彻底割裂,仿佛从荒州这片大地上被短暂地抹去。内里的死气波动被牢牢锁住,外界的神识探查一旦触及,亦会如泥牛入海,迷失方向。 重重禁制布下,牧九盘膝坐于地脉节点涌出的墨色气流旁。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处,那颗得自白骨神殿祭坛的生命源珠静静悬浮。 源珠不过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无瑕,散发着温润柔和、充满勃勃生机的乳白光晕。这光芒在幽暗的溶洞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纯净得令人心颤,仿佛凝聚了一个小世界的生命精华。 牧九眼神平静无波。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此珠是续命重铸道基的无上圣物,需小心翼翼炼化,生怕浪费分毫精元。但于他,这只是淬炼魔丹的燃料。 “化!” 心念动处,丹田内暗金魔丹猛地一震!盘绕其上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骤然亮起深邃乌光。一股冰冷、霸道、带着终极毁灭意味的劫灭本源之力自魔丹涌出,顺着手臂经脉,狠狠贯注于生命源珠之中! 嗡——! 源珠表面那层温润的乳白光晕瞬间被狂暴的暗金劫力侵染!磅礴精纯的生命精元如同遭遇天敌,本能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抵抗。两股截然相反、势同水火的能量在方寸之间激烈交锋、湮灭! 滋滋滋……刺耳的湮灭声在溶洞中回响。生命源珠的光芒剧烈闪烁,试图净化驱逐那污秽的劫灭之力。然而,源自魔丹的劫灭本源,其本质却凌驾于这纯粹的生命力之上,更蕴含着牧天九劫的权柄雏形! 劫灭之力带着霸道的侵蚀性,无视生机的抵抗,强行渗透源珠内部。那精纯无暇的生命精元,在劫灭之力的污染下,如同被投入墨池的白绸,迅速染上暗金之色,其蕴含的磅礴生机被强行扭曲、转化,从滋养万物的甘霖,变成了助燃毁灭劫火的狂暴燃料! “炼!” 牧九心念再催,《化生诀》疯狂运转,丹田魔丹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核心,爆发出恐怖的吸摄之力! 咻! 被劫灭本源强行污染转化的生命精元,化作一股粘稠如岩浆、色泽暗金中夹杂狂暴赤红的能量洪流,被魔丹鲸吞海吸般纳入其中! 轰——! 暗金魔丹瞬间光芒大放!其体积并未膨胀,但丹体变得越发凝实沉重,表面流转的道纹骤然清晰了数倍,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则气息!盘绕其上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更是剧烈震颤,幽光大炽! 那九颗星辰的虚影在磅礴能量的灌注下,竟隐隐有脱离丹体表面、独立显化于丹体周围的趋势!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却透露出一种即将化为实质、执掌灾劫的恐怖威能! 牧九能清晰地感觉到,魔丹的每一寸结构都在被这股狂暴却又被劫灭本源“驯化”后的能量反复淬炼、夯实。力量在体内奔涌咆哮,再无丝毫滞涩之感,运转圆融如意,仿佛心念所至,劫力便随之而动。 对“荒芜”法则的感知范围亦在无形中拓展,溶洞之外数十里内的死气流动,如同掌上观纹。 生命源珠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体积亦在缓缓缩小。但其蕴含的恐怖精元,正被牧九的魔丹霸道地掠夺、转化,成为他道基之上最坚实的砖石。 时间在这死寂的地穴中悄然流逝。 当生命源珠彻底化为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最终消隐于牧九掌心时,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暗金魔丹在丹田缓缓转动,比闭关前凝练了数倍不止,九颗星辰虚影幽光流转。 他心念微动,魔丹与烙印在外的劫奴产生共鸣。 第130章 劫印传讯,魔令初下 无需刻意催动神念,魔丹微旋间,一张无形的巨网便在牧九感知中铺陈开来。网上的每一个节点,都清晰对应着一个被种下劫印的身影。 或远或近,或强或弱,他们的方位、模糊的状态、乃至那源于神魂深处的敬畏与臣服,都如同蛛网上最细微的震颤,纤毫毕现地反馈回来。 这种感觉,如同端坐于世界蛛网的中心,执掌着所有延伸向黑暗尽头的丝线。牧九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冰冷漠然的心湖泛起一丝掌控的涟漪。 他心神微凝,意念如同无形的触角,瞬间跨越了荒原与山川的阻隔,精准地锁定在玄阴谷深处某个位置。 幽暗的地穴里,牧九闭目凝神,神念却已投射至一片冰雾缭绕的寒潭之畔。 苏晚柠静立潭边,一身冰蓝法袍纤尘不染,清冷的侧颜映着寒潭水光,依旧是那位气质卓绝的玄阴谷首席弟子,唯有眼底深处,一丝非人的绝对专注与恭顺,泄露了本质的不同。 “灵脉将枯,荒芜难抗。” 牧九的意念在她神魂深处直接响起,冰冷而不容置疑,如同天道敕令,“汝当为薪火,引燃玄阴之惧。” 指令清晰下达:利用她首席弟子的身份与威信,在谷内悄无声息地制造并散播恐慌——玄阴谷赖以存续的灵脉根基,正因这席卷天地的诡异“荒芜”之灾而加速枯竭!宗门存续,已至倾覆边缘! 同时,第二道指令紧随而至,如毒蛇吐信:“遗宝在荒,虚妄为饵。” 让她在“无意间”,向谷中那些性情急进、贪念炽盛的同门,泄露一个精心编织的“秘密”——枯骨荒原深处,埋藏着能抵抗甚至利用这荒芜死气的上古遗宝!此乃逆天改命之机,亦是宗门能否存续的关键! 意念传达完毕,如同潮水般退去。寒潭边的苏晚柠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瞬间燃起一丝执行命令的绝对专注。她微微颔首,对着空无一人的寒潭水面,无声地行了一礼,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在整理衣袂。 下一刻,她已转身,走向玄阴谷弟子聚居的楼阁殿宇。恐慌的种子,将在她滴水不漏的扮演下,悄然播撒;而诱人的鱼饵,也将精准投放到那些最易上钩的鱼儿面前。 意念的触角毫不停歇,瞬间从玄阴谷的寒潭畔抽离,跨越虚空,狠狠地钉入另一处截然不同的所在——赤霄门那恢弘如烈火熔炉的议事主殿深处! 此刻,殿内气氛凝重如铅。巨大的赤色岩石雕琢的议事长桌两旁,数位金丹长老正襟危坐,个个脸色阴沉,周身逸散的灵压带着掩饰不住的躁动与虚浮。 天地异变,灵力枯竭,道基不稳,即便是金丹修士,也如同烈日下渐融的冰山,境界的缓慢跌落如同钝刀子割肉,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慌。 长桌主位稍侧,那位身披赤红法袍、绣有火焰纹路的长老——苍炎真人,正闭目养神。突然,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识海内那枚暗金色的劫印骤然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幽芒。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滚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屈辱,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放在赤岩桌面上的手,五指猛地收紧,坚硬的赤岩竟被捏得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一丝混乱的气息从他身上泄露出来,虽然瞬间被他强行压下,但在座的都是金丹修士,岂能毫无察觉? “苍炎师兄?”一位面容清癯的长老皱眉开口,眼中带着探询。 苍炎真人猛地睁开双眼,那赤红的瞳孔深处,一丝惊惧与狂热的敬畏交织闪过,随即被深深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那灼热的气息仿佛要将空气点燃。 “诸位!”苍炎真人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带着一种压抑的爆发力,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低语,“枯坐待毙,灵力溃散,境界跌落……此乃我赤霄门立派以来,前所未有之浩劫!”他霍然起身,赤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金丹中期的威压混合着一丝被劫印催生出的暴戾气息弥漫开来。 “灵脉在枯竭!弟子在惶恐!根基在动摇!难道我等就眼睁睁看着祖师基业,毁于这莫名天灾?”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悲愤,“当此存亡绝续之际,守成即是自戕!唯有一途——向死求生,主动出击!” 他猛地一掌拍在赤岩长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凹痕,灼热的火气蒸腾:“荒芜席卷,万灵凋敝。然万物消亡,必有生机!那些苟延残喘的凡人村落,那些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散修据点!他们孱弱不堪,却是此刻天地间残存不多的‘血食’与‘柴薪’!” 他环视在座脸色各异的长老,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夺其精血,可暂稳我等崩散之根基!聚其怨念死气,或能参悟这荒芜之秘!以战养战,以血续命!此非不仁,实乃天地不仁,吾等不得不为!” 他的话语如同滚烫的熔岩,冲击着在场每一个长老的心防。恐惧、犹豫、挣扎,最终在生存的本能与那劫印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化作了贪婪的凶光。 “苍炎师兄所言……虽手段酷烈,却非虚妄!”另一位本就脾性火爆的长老拍案而起,“与其坐等道消身死,不如放手一搏!” “不错!那些蝼蚁的性命,能为我赤霄门延续道统,亦是他们的造化!” 反对的声音在生存压力与苍炎真人刻意引导的暴戾氛围下,变得微弱而苍白。掠夺的命令,在赤霄门最高层的默许甚至推动下,如同狰狞的火种,被点燃、投下。 地穴深处,死寂依旧。 牧九端坐如渊,仿佛亘古未动的冥石。他的意念早已收回,但通过劫印的奇妙联系,玄阴谷内悄然蔓延的恐慌低语,赤霄门议事殿中那充斥着血腥决断的咆哮,以及两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混乱与杀意,都如同细流归海,清晰地汇入他的感知。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在绝对的黑暗中虚握。没有光芒,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无形的、凌驾于这片天灾之上的意志在悄然凝聚。那枚暗金魔丹在其丹田内,九颗星辰虚影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透出饥饿的渴望。 “血,要热。”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地穴中低低响起,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卷过死寂的尘埃,“怨,要深。” 枯骨荒原边缘的风,仿佛骤然带上了一丝刺骨的腥气。无形的牧天之镰,悬于荒州之上,只待第一批祭品的鲜血,浸透镰刃的寒芒。 第131章 赤霄鹰犬,血染凡尘 赤霄门议事大殿内,沉凝的空气几乎化为实质。赤岩长桌两侧,几位长老气息浮动不稳,金丹灵光暗淡,隐隐透着枯败。 苍炎真人缓缓收拢按在桌面的五指,坚硬赤岩烙下清晰的焦黑掌印,缕缕青烟带着燥意升腾。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他声音嘶哑,赤红瞳孔扫过众人,内里翻涌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疯狂,“传令下去——凡门中弟子,皆可入‘血狩堂’,清剿荒州废土之上,所有凡俗村落、散修据点! 取其精血魂魄,炼为‘灵柴’!有功者,赐筑基丹、赐下品灵石、赐内门秘阁观览之机!” “灵柴”二字,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让几位长老眼角微微抽搐。剥凡炼魂,抽髓吸元,此乃仙道大忌,一旦行此魔径,赤霄门千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喉头滚动,嗓音干涩:“苍炎师兄,此举…是否太过酷烈?万一消息泄露,引来正道共讨…” “正道?”苍炎真人猛地打断,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眼中劫印幽光一闪而逝,“如今荒州,天光血染,灵气枯竭,谁人不是泥菩萨过江?哪还有狗屁正道!活下去!让赤霄道统活下去!这便是最大的正道!”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若惧因果缠身,怕道心蒙尘,现在便可自废修为,滚出赤霄!留下的,随本座…向死求生!” 那“滚出赤霄”四字如同重锤,砸碎了最后一丝犹豫。长老们脸上挣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狠戾。 赤霄门议事大殿沉重的石门轰然洞开,一道裹挟着血腥与燥热的赤色流光,裹着苍炎真人魁梧的身影冲天而起,直扑宗门深处禁地。他需要第一时间巩固自身因灵力枯竭而动摇的金丹根基,以最强姿态,掌控这场注定尸山血海的掠夺。 “血狩堂”的赤色令牌,如同催命的符诏,被一道道流光送至赤霄门各处角落。任务玉简冰冷地悬浮在演武场上空,血淋淋的字迹刺入每一个低阶弟子眼中: 【清剿任务:扫荡荒州废土凡俗聚落、散修据点。】 【目标:收取生灵精血魂魄(‘灵柴’),每份精血魂魄可兑换贡献点拾。】 【额外奖赏:炼气期弟子,每集齐百份‘灵柴’,赐筑基丹一枚;筑基期弟子,每集齐三百份‘灵柴’,赐下品灵石五十,秘阁观览一日。】 短暂的死寂后,演武场轰然炸开! “筑基丹!是筑基丹啊!”一个炼气七层的青年弟子眼睛瞬间赤红,死死盯着玉简上那三个字,呼吸粗重如同风箱。筑基,那是鱼跃龙门的门槛!平日里需要为宗门立下汗马功劳,耗费无数积累才可能换取一枚,如今…百份“灵柴”即可? “下品灵石…秘阁…”几个筑基初期的弟子同样喉咙发干,眼中贪婪之火熊熊燃烧。荒芜席卷,灵石比命金贵,秘阁中的功法、心得更是稳固境界甚至寻求突破的关键! 恐惧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短暂的骚动后,演武场上的弟子如同被血腥吸引的鲨群,瞬间涌向“血狩堂”方向。赤色的流光一道道从赤霄门山门激射而出,如同扑向腐肉的秃鹫群,带着贪婪与嗜血,撕裂荒州上空那层令人心悸的妖异血光,扑向四面八方。 黑石镇,这个曾经被墨家铁蹄践踏、又被牧九血洗过的小镇,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零星苟延残喘的凡人。 残破的土墙根下,几个面黄肌瘦的老者蜷缩着,呆滞地望着昏沉的血色天空。几个孩童在瓦砾间追逐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发出嘶哑的笑声,这是死地中唯一一点活气。 “娘,天上…好多星星掉下来了?”一个扎着枯黄小辫的女娃指着天际,声音带着孩童的天真。 “傻丫头,那是…那是…”抱着她的妇人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中是无边的恐惧。那哪里是星星,分明是一道道拖着赤红尾焰的流光!速度太快,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赤霄仙师驾临!蝼蚁跪迎!”一声暴喝如同炸雷,在镇口废墟上空响起。 三道身影悬浮半空,当先一人身着赤霄内门弟子服饰,筑基初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释放,压得下方残存的凡人如同被巨石砸中,瞬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仙…仙师饶命…”老镇长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绝望。 那赤霄弟子眼神漠然,如同看着一堆即将被收割的稻草:“奉宗门法旨,征尔等精血魂魄,炼为‘灵柴’,助我赤霄渡此天劫!此乃尔等福分!”他手掌凌空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笼罩住老镇长。 “不——!”老镇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浑浊的双眼瞬间失去神采,一缕混合着生命精华与魂魄本源的淡红色气流被强行抽出,汇入那弟子腰间一个巴掌大的血色玉壶之中。 “爷爷!” “爹!”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跟他们拼了!”一个浑身肌肉虬虬结的汉子目眦眦欲裂,操起半截断矛,怒吼着冲向半空。 “蝼蚁撼树!”旁边一个赤霄炼气巅峰弟子嗤笑一声,屈指一弹。一缕赤红火星闪电般射入汉子眉心。 噗! 汉子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眉心一个焦黑孔洞,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轰然倒地,身体迅速焦黑碳化。 “啊——!”绝望彻底击垮了残存的凡人,哭喊、哀嚎、奔逃…乱成一团。 “布‘血炼引魂阵’!一个都别放过!精血魂魄皆是宗门资粮!”为首的筑基弟子冷酷下令。另外两名弟子立刻抛出几杆血色阵旗,插入废墟四周。一个覆盖整个黑石镇废墟的猩红法阵瞬间亮起,将所有凡人死死困在其中。 无形的锁链缠绕上每一个凡人的身体,抽取着他们的精血与魂魄本源。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淡红色的气流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入那三个弟子腰间的血玉壶中。 一个年轻妇人死死护住怀中的婴儿,她的身体在锁链下迅速干瘪,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母性光辉,将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渡入婴孩体内。婴儿似乎感应到什么,在妇人彻底化作一具枯槁槁皮囊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啼哭:“娘…冷…” 啼哭戛然而止。那缕微弱的婴孩精魂,也被无情地抽离,没入血玉壶中。 赤霄门深处,赤火熔岩窟。 苍炎真人盘膝坐于翻滚的岩浆池畔,浓郁的火行灵气(虽已稀薄)包裹着他。他面前,悬浮着十几个刚刚由执事弟子呈上的、几乎满溢的血玉葫芦。浓郁到化不开的生灵精血气息混杂着绝望的怨念,在石窟内弥漫。 他张开嘴,如同巨鲸吸水。血玉葫芦中,粘稠如汞浆、泛着妖异红光的“灵柴”——被初步炼化提纯过的精血魂魄本源,化作十几道血线,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口中。 “呃…”一声满足的低吼从苍炎真人喉咙深处挤出。血线入腹,被金丹疯狂炼化。那因荒芜之灾而如同漏筛般不断逸散、导致境界隐隐不稳的灵力,竟被这股狂暴的生命本源和怨煞之气强行填补、粘合! 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传来阵阵酥麻肿胀的快感,金丹黯淡的灵光也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丝! 力量回归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几乎让他沉醉。但随之而来的,是灵魂深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污秽,如同跗跗骨之蛆,悄然缠绕上他的道心。 那是无数生灵临死前的诅咒与怨毒,在“灵柴”被炼化时一同被吸入。他眼角,一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血丝悄然浮现。 “不够…还不够!”苍炎真人猛地睁开眼,赤红瞳孔中血丝蔓延,贪婪如同火焰燃烧。他屈指一弹,一道赤红令符飞出石窟:“传令!加大清剿力度!凡‘灵柴’上缴翻倍者,赏翻倍!” 第132章 素衣血途,劫种初播 地穴深处的死寂被无形的涟漪打破。 盘坐如古石的牧九缓缓睁眼。丹田内那枚暗金魔丹嗡然一震,盘绕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幽光流转,与荒芜大地深处滋生的某种“养料”产生清晰共鸣。 血,热了。 怨,深了。 一股股混杂着浓烈血腥、滔天怨毒、濒死绝望的负面“气息”,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的地脉暗流,正从荒州各处汇聚、升腾,穿透厚重的岩层,涌入这处隔绝天地的死寂溶洞。 这些气息对寻常修士是剧毒,沾染一丝都可能道心崩坏。但对此刻的牧九而言,却是魔丹淬火、劫力成长的绝佳“薪柴”。 枯骨荒原边缘的风裹挟着新鲜的血腥拂过衣角,牧九的身形已如鬼魅般融入其中。他循着那“养料”最浓郁、最“新鲜”的源头,如影随形地缀在一支刚刚脱离血腥屠场的赤霄门小队后方数里之外。 …… 黑石镇旧址。 几日前残留的焦黑与断壁间,又泼洒上厚厚一层粘稠的暗红。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杂着尚未散尽的焦糊味,呛得人几欲窒息。 一队三人的赤霄门修士正凌空悬浮在废墟上空。为首的筑基初期弟子,腰间悬着一只巴掌大的血色玉葫芦,葫芦口隐隐透着妖异的红光,显然已近满溢。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餍足与贪婪。 下方,是彻底化作炼狱的景象。 数十具男女老幼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散落各处,无一例外都成了皮包骨的干尸,空洞的眼窝凝固着临死前的极致恐惧。一个年轻妇人蜷缩在坍塌的土墙下,枯瘦如柴的双臂仍死死环抱着襁褓,只是那襁褓也已干瘪,里面包裹的婴孩只剩下一具微小的骸骨。 “呸!穷鬼!加起来才凑够七十多份‘灵柴’!”一名炼气巅峰的弟子骂骂咧咧,一脚踢飞脚边半块焦黑的头骨,“晦气!跑这么远才这点收获!” “知足吧,王师兄。”另一名弟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在废墟中逡巡,试图找出漏网之鱼,“这鬼地方早被墨家和散修洗过一遍了,能榨出这点油水不错了。听说东边新发现了个凡人聚集的河谷,还没人去过,油水肯定足!” “那还等什么?”为首的王师兄眼中凶光一闪,“走!去晚了就被其他人抢光了!”他贪婪地摩挲着腰间的血葫芦,仿佛那不是装满了人命的邪器,而是通往筑基大道和宗门赏赐的钥匙。 三道赤色流光不再留恋这片被榨干的死地,带着对下一处“牧场”的贪婪,冲天而起,撕裂昏沉血幕,消失在东方的天际。 废墟重归死寂。只有风卷起染血的尘埃,呜咽着掠过断壁残垣。 就在赤霄弟子离去的刹那,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凝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片被鲜血浸透、尸骸狼藉的废墟中央。 牧九静立。素衣胜雪,纤尘不染,在这修罗场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微微垂首,目光扫过脚下妇人怀中那具小小的枯骨,扫过满地凝固着绝望神情的干瘪面孔。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悲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漠,如同神祇祇俯瞰蚁穴的覆灭,不起波澜。 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死气、怨念、恐惧、诅咒……这些由万千生灵临死前最炽烈情绪凝聚而成的“杂质”,在他魔丹的感知中,却如同黑夜中流淌的暗河,清晰可辨,汹涌澎湃。 “尚可。”淡漠的声音自唇间吐出,如同评价一堆柴薪的成色。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尖萦绕起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暗金流光。这流光并非灵力,而是源自魔丹核心、蕴含着一丝牧天九劫权柄雏形的精纯劫灭本源!它甫一出现,周遭的光线仿佛都被吞噬扭曲,空间隐隐震荡。 嗤! 牧九屈指一弹!那缕暗金流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没入脚下那片被鲜血浸透得最深、怨气凝结最重的焦黑土地! 嗡——! 地面无声震动!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涟漪以那落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沾染了鲜血的泥土、散落的枯骨、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怨戾阴魄,都如同被投入强酸,瞬间扭曲、沸腾、消融! 一个微型的、不断向内旋转的灰黑色涡流在地表凭空生成!涡流中心深邃如渊,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寒与吞噬之力。 它像一颗扎根于地脉深处的邪恶种子,贪婪地吮吸着这片土地上沉淀的死亡与绝望,将驳杂的怨念、溃散的残魂、乃至地脉中残存的一丝微弱地气,都强行掠夺、提纯、压缩! 这便是“劫种”——以劫灭本源为引,以生灵涂炭后的极致负面情绪与溃散生机为壤,植根于地脉节点之上的寄生之瘤!它会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不断地汲取这片地域的“死意”,缓慢壮大,最终成为未来“劫眼”的养料与坐标! 牧九指尖轻点,一道微不可察的劫灭符文没入那旋转的涡流核心。符文一闪而逝,如同给这枚“种子”打上了唯一的烙印。 “第一枚。” 他低声自语,身影已如轻烟般从原地消散。 …… 接下来的数日,牧九的足迹如同死神的印章,无声盖在荒州各处新添的血腥屠场之上。 一片被烧成白地的河谷村落。焦黑的木桩上挂着扭曲的焦尸,空气中弥漫着人肉烧焦的恶臭。幸存的几个村民躲在坍塌的地窖中瑟瑟发抖,听着头顶赤霄弟子搜寻的狂笑与同伴临死的惨嚎渐渐远去。 当一切重归死寂,牧九的身影便出现在地窖入口的阴影里。他漠然地看着幸存者眼中那劫后余生又被更大恐惧攫攫住的绝望,指尖暗金流光没入村落中央那口被尸体填满的古井。灰黑涡流旋转,井水瞬间变得粘稠如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一座位于山坳、本与世无争的小型散修坊市。简陋的防护阵法早已被攻破,街道上到处是斗法留下的坑洼与残肢断臂。几家挂着符箓箓、丹药招牌的小铺被洗劫一空,店主和伙计的尸体横陈柜台内外。 几个侥幸未死的散修躲在角落,绝望地看着赤霄弟子清点着沾血的储物袋,狂笑着瓜分战利品。当掠夺者满载而去,牧九便立于坊市中心残留的阵眼石基之上。 劫灭本源注入,阵基崩裂,一股更庞大、更阴冷的灰黑涡流升腾而起,贪婪地吸食着此地残留的灵力溃散波动与无数散修临死的不甘怨念。 …… 每至一处血染之地,牧九便降临,布种,离去。 动作简洁而精准,如同完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农事。只是他播撒的,并非生机之种,而是孕育更大灾劫的黑暗胚胎。 七处。整整七处被赤霄门血洗过的凡尘村落与散修据点。七枚蕴含着精纯劫灭本源的“劫种”,如同七颗黑暗的心脏,悄然植入了荒州大地的脉络深处。 它们旋转着,脉动着,贪婪地吸吮着死亡盛宴后的余烬与残渣,将驳杂的怨戾阴魄、溃散的生机碎片、地脉淤积的浊气,尽数转化为一种更为精纯、更为凝聚的“劫浊”。 牧九立于一座被鲜血染红的矮丘之巅,俯瞰着脚下第七处劫种形成的小型灰黑漩涡。他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魔丹。 暗金魔丹缓缓转动,比之出关前更加凝练沉浑。丹体表面那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幽光流转,仿佛活了过来,隐隐与散布荒州大地各处的七枚劫种产生着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共鸣! 一丝丝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精纯劫浊之力,正跨越空间,无视阻碍,源源不断地通过这玄妙的联系,汇入魔丹之中。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深潭,虽不汹涌,却持续不断,滋养着那枚象征毁灭与新生的道果。 一种掌控全局、落子布局的冰冷快意,在牧九心湖深处无声漾开。 他睁开眼,目光穿透昏沉的血色天幕,仿佛已看到无数枚劫种如同黑暗的根系,在荒州大地的伤口中疯狂蔓延、交织,最终孕育出的,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劫眼”。 第133章 寻宝集结,深入荒原 枯骨荒原的风,裹挟着万载沉淀的骨粉与刺鼻的腐朽气息,呜咽着掠过玄阴谷的山门。谷内气氛却一反常态的压抑中透着几分狂热。 “师姐,消息确凿?”一名筑基后期的玄阴谷弟子,眼神灼热地盯着前方一位面容冷肃、气息已达筑基巅峰的女修——赵红菱。她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玄冰前,冰面上隐约勾勒着枯骨荒原深处一片区域的简图,图中核心位置被重重标记。 赵红菱指尖划过冰面,留下一道凝而不散的寒霜轨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千真万确!那处古战场遗迹,死气盘桓万载不散,近日却隐有宝光外泄,穿透荒芜血幕。 若非内里蕴含的阴煞至宝即将出世,引动地脉异变,绝无可能!位置我已反复确认,就在‘葬骨峡’深处,此图乃机缘巧合所得,指向清晰!” 她手中这份地图,正是苏晚柠“无意间”泄露,又经她“多方印证”而来。图上标注的“宝光”位置,早已被牧九通过劫种,悄然扭曲了地脉阴煞流向,形成了一处绝佳的天然陷阱。 “上古遗宝……能引动如此死气异象,定非凡品!或能助我等抵御这该死的‘荒芜’之灾!”另一名筑基巅峰的弟子赵烈,眼中贪婪几欲喷火。灵力流失、境界不稳的阴影,让这些往日尚能克制的修士变得无比焦躁。 “苏师姐她……”有人迟疑,想起了苏晚柠之前的“劝阻”。 “哼!”赵红菱冷哼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她苏晚柠自持首席身份,得了些便宜,便想将我等困死谷中?说什么荒原深处凶险莫测,九死一生?分明是怕我等寻得机缘,动摇她的地位!危言耸听罢了!我辈修士,逆天争命,岂能因惧险而裹足不前?这机缘,她不要,我们要!” 这番话语,彻底点燃了众人心中压抑的火焰。苏晚柠那看似忧心忡忡的“劝阻”,此刻在寻宝心切的众人眼中,无异于欲盖弥彰,坐实了她想独吞机缘的心思。嫉妒与贪婪交织,汇成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 “赵师姐说得对!富贵险中求!” “不错!与其坐等道基崩毁,不如搏一个前程!” “我等愿追随师姐,共探宝地!” 短短半日,一支由赵红菱、赵烈以及另一位筑基巅峰弟子孙乾三人带队,共计三十七名筑基中后期玄阴谷精锐组成的“寻宝队”便宣告集结完毕。人人眼中都燃烧着对“遗宝”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冀,浑然不知已踏入精心编织的罗网。 临行前,苏晚柠立于寒潭边的高崖之上,素白衣袂在风中轻扬,清冷的眸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朱唇微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葬骨峡乃上古喋血之地,怨魂不散,死气凝煞,更有未知凶物蛰伏。此去……恐有不测,诸位师弟师妹,三思。” 她的姿态清绝孤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惋惜”,如同神女俯瞰凡俗,更激起了寻宝队众人的逆反之心。 “苏师姐好意心领,我等自有分寸!”赵红菱昂首,语气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苏师姐就在谷中静候佳音吧!”赵烈语带讥讽。 孙乾则沉默不语,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寻宝队不再停留,在赵红菱一声令下,数十道阴寒遁光冲天而起,如同离弦之箭,撕裂昏沉的血色天幕,义无反顾地扎向枯骨荒原深处那片被标注为“希望”的死亡之地。 苏晚柠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荒原尽头,眼中古井无波,唯有识海中那道冰冷的意念烙印微微闪烁了一下,将队伍确切的动向与位置传递出去。 远在荒原另一处地穴中的牧九,缓缓睁开了眼。暗金魔丹在丹田内缓缓转动,盘绕其上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幽光流转,仿佛在回应着远方的“祭品”。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地脉阴影,向着预设的屠宰场——葬骨峡古战场,悄然潜行而去。 沿途,他指尖轻划,一丝精纯劫力无声融入脚下地脉。无形中,荒原上流动的阴煞死气被悄然引动、改道,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弄的琴弦。 赵红菱手中的地图,指引的“安全路径”上,几处凶戾的阴煞节点被短暂遮蔽,而一条看似平稳、实则直通牧九预设屠宰场——古战场“葬骨峡”的通道,被悄然凸显出来。 “劫种为引,地脉为弦,人心为饵…”牧九低语,身影融入荒风。 ........... 巨大的峡谷如同被巨神兵斧劈而成,两侧是万仞高的嶙峋白骨断崖,不知是何等巨兽的遗骸风化堆积而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沧桑与死意。 谷底,是一片广袤而破碎的平原,遍地散落着巨大扭曲的兵器残骸和数倍于常人的森白骨骸,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锈蚀味与万年不化的血腥腐臭。 寻宝队抵达峡谷入口时,都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心头掠过一丝寒意。但很快,赵红菱便指着峡谷深处某片被浓郁灰黑色死气笼罩的区域,兴奋道:“看!宝光就在那里!虽被死气遮掩,但那股精纯的阴寒波动错不了!” 众人凝神望去,果然,在那片区域中心,偶尔有一抹极其微弱、却带着诱人灵韵的幽蓝光华一闪而逝,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勾魂夺魄。这正是牧九以自身魔丹劫力,模拟上古阴宝气息制造出的幻象,精准地投放在陷阱核心。 “地图无误!机缘就在眼前!”赵烈低吼一声,率先化作遁光冲入峡谷。贪婪瞬间压倒了那丝不安,众人纷纷跟上。 一踏入峡谷范围,顿觉不同。紊乱的能量如同无形的刀锋刮过护体灵光,神识被严重压制,只能探出周身数丈。 脚下是厚达尺许的骨粉,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仿佛踏在无数亡魂的残骸之上。死寂,是此地唯一的主旋律,唯有风穿过巨大骨缝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者的悲歌。 第134章 白骨狂潮,绝地炼狱 随着深入,石林中心区域那片朦胧的幽蓝光晕越来越清晰,如同暗夜中的寒星,散发出令人心魂摇曳的阴寒宝气。这气息精纯无比,丝丝缕缕穿透粘稠死气,钻入众人体内,竟让连日来因灵力流失而隐隐作痛的经脉都传来一阵舒坦之感。 “快了!就在前面!”一名筑基中期的弟子忍不住低呼,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赵红菱心头火热,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就在她带领队伍踏入石林中央一片相对开阔,遍布着巨大碎骨的空地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从她脚下传来。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之地如同惊雷炸开! 赵红菱脚步猛地一顿,心头警兆狂鸣!她下意识低头,只见自己靴底踩碎了一截半掩在骨粉中毫不起眼的暗灰色兽骨指爪。 就在那截指爪碎裂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整个葬骨峡核心区域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沉睡万载的巨兽被彻底激怒!覆盖地面的厚厚骨粉如同烧开的沸水般翻腾、跳跃! “轰隆隆——!” 沉闷如雷的巨响从地底深处炸开!大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龟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瞬间蔓延开来,纵横交错!狂暴到极点的灰黑色阴煞死气,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熔岩,猛地从无数裂缝中喷薄而出,直冲峡谷上空粘稠的血色天幕! 这些喷涌的阴煞死气并未散开,反而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在石林上空急速盘旋、凝聚!刹那间,一个覆盖了整个石林核心区域的巨大灰色光罩凭空显现!光罩表面无数扭曲的古老符文明灭闪烁,散发出令人绝望的禁锢之力! 上古禁制,被彻底激活了!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三十七名玄阴谷弟子死死困在了这片死亡空地的中央! “不好!”赵烈骇然失色,失声尖叫。 “退路!退路被锁死了!”孙乾脸色惨白如纸,疯狂催动灵力轰击身后瞬间形成的灰色光壁,却只激起一片涟漪,纹丝不动。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炸开。地图!那该死的地图!它指引的根本不是什么安全路径,而是通往地狱的死亡陷阱! 赵红菱目眦欲裂,死死攥着那张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兽皮,指关节捏得发白。她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石林深处那片依旧闪烁着幽蓝光晕的源头——那哪里是什么宝光,分明是诱捕飞蛾的致命毒焰! 然而,更大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吼——!!!” “嗷呜——!!!” “嘶嘶嘶——!!!” 无数令人头皮炸裂、神魂颤栗的嘶吼咆哮,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骤然从龟裂的大地深处、从周围嶙峋石柱的阴影中、从粘稠死气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 紧接着是“咔嚓!咔嚓!”声,密集得如同骤雨击打瓦砾!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数惨白的骨爪、嶙峋的骨臂、巨大的兽形颅骨……从翻腾的骨粉下、从深邃的地缝里、从那些如同肋骨般的石柱根部,猛地探了出来! 一具具形态各异的骸骨生物,如同被无形的丝线从万载沉眠中强行扯出,挣扎着、扭曲着,从埋葬它们的大地深处爬起!小的只有尺许,大的足有数丈! 有类人的骷髅,有巨兽的骨架,更有许多形态扭曲、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骨殖怪物!它们空洞的眼窝中,此刻全都燃烧起幽蓝色的魂火,跳跃着纯粹而狂暴的杀戮欲望! 空气中浓郁的死气与阴煞之力,如同最狂暴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这些骸骨生物沉寂万古的凶戾!它们爬出地面,抖落身上的骨粉尘埃,幽蓝的魂火瞬间锁定了空地中央那几十个散发着鲜活生命气息与灵力波动的“入侵者”! 下一刻,白色的死亡浪潮,轰然爆发! 成千上万的骸骨生物,汇聚成一片令人绝望的惨白骨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骨骼摩擦的刺耳噪音,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向着被禁锢在空地中央的玄阴谷弟子们,疯狂地席卷而来!大地在无数骨爪的践踏下呻吟、颤抖! 骨兽狂潮!上古战场的亡灵大军,苏醒了! “结阵!防御!”赵红菱凄厉的嘶吼在震耳欲聋的骨潮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她目眦欲裂,双手疯狂掐诀,一面巨大的玄冰盾瞬间在身前凝聚,寒光四射! 然而,这仓促的防御在汹涌的白色巨浪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轰!!!” 第一波骨兽狠狠撞上了玄冰盾!狂暴的力量混合着浓郁的阴煞死气,瞬间将冰盾撞得布满裂痕!赵红菱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形踉跄后退。 防线,瞬间崩溃! 无数形态狰狞的骨兽嘶吼着扑入人群!锋利的骨爪撕裂护体灵光,尖锐的骨刺洞穿血肉,巨大的兽形骨骸将躲闪不及的弟子狠狠撞飞、踩踏成泥!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法术爆鸣声、骨兽的嘶吼声……瞬间交织成一片血腥炼狱的交响! 一名筑基中期的弟子被三具人形骨兵扑倒,锋利的骨爪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和小腹,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喷涌而出,他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随即被更多的骨兽淹没,只留下一片刺目的猩红和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另一名弟子祭出一柄寒冰飞剑,剑光凌厉,瞬间斩碎数具骷髅。但一只潜伏在骨潮中形如巨蝎的骨兽猛地从地底弹射而出,尾部一根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骨针快如闪电,瞬间刺穿了他的护身法器,扎入后心! 那弟子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蒙上一层死灰,直挺挺地倒下,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玄阴谷的精锐弟子们如同被卷入磨盘的麦粒,在无穷无尽、悍不畏死的骨兽狂潮中徒劳挣扎。 护体灵光不断破碎,法宝灵光迅速黯淡,惨叫声此起彼伏,生命如同烛火般被迅速掐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骨粉尘埃,弥漫在禁锢的空间内,粘稠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片血腥混乱的战场核心,那片最初闪烁着幽蓝“宝光”的区域。浓郁的死气与混乱的能量形成天然的扭曲屏障,将外界的视线和神识感知都隔绝开来。 一道模糊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自一堆巨大的兽骨残骸阴影中浮现。 牧九静立其中。 他并未刻意隐匿气息,但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力场,将狂暴的死气与四溅的血肉碎骨都排斥在外。 他冷漠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扫过赵烈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扫过孙乾狼狈闪避骨爪的身影,最终落在那片正在被鲜血迅速染红的骨粉地面,以及空中弥漫的由死亡、恐惧、怨毒、不甘等负面情绪汇聚成的无形怨煞。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对着这片炼狱般的战场,虚空一握。 丹田内,那枚暗金魔丹骤然加速旋转,其上盘绕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同时亮起深邃的幽光! 一股源自魔丹核心、冰冷霸道的吞噬意志,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以他为中心,覆盖了整个被禁制笼罩的古战场核心区域! 第135章 劫眼初开,血芒贯宇 “赤霄老狗!”孙乾一眼瞥见那刺目的血色道袍和模糊的面容,仅凭那袍服样式和对方身上隐隐透出的炽热灵压,便足以让他认定对方的身份! 仇恨瞬间冲垮理智,他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咆哮,竟不顾身后扑来的骨兽,将全身残存的阴寒灵力尽数灌入手中一柄淬毒的骨匕,化作一道惨绿色的流光,亡命般射向阵图核心处的牧九! “不自量力。”牧九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威严腔调,清晰地穿透战场的喧嚣。 他甚至没有抬手。 只是心念微动。 丹田内,那枚暗金流转的九劫魔丹骤然加速旋转!盘绕其上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幽光大放! 嗡! 一股无形的恐怖力场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十丈! 劫灭禁域! 扑向牧九的孙乾首当其冲!他只觉得周身空间猛地一沉,如同陷入了凝固的万载玄冰之中!体内疯狂运转的阴寒灵力瞬间迟滞、冻结! 飞射的骨匕上惨绿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熄灭!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中,猛地僵在半空! 噗嗤!噗嗤! 数根从侧面袭来的锋利骨刺,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因灵力停滞而失去防护的身体!孙乾双眼暴凸,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与不甘,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狂涌而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骨刺甩飞出去,砸入汹涌的骨兽潮中,瞬间被淹没。 劫灭禁域的展开,如同为这场血腥盛宴按下了加速键! 身处禁域范围内的玄阴谷弟子,无论是赵红菱还是赵烈,无不感到自身灵力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滞涩艰难,仿佛背负了千钧重担!施展法术的速度骤减,威力大降! “啊——!” “不!我不想死!” “赤霄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最后的防线如同沙滩上的城堡,在白色骨潮的冲击下轰然崩溃!残存的玄阴谷弟子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狂化的骨兽轻易地撕裂、扑倒、吞噬!凄厉绝望的惨叫此起彼伏,浓郁的血浆染红了灰白的地面,又被阵图贪婪地吸吮。 赵红菱眼睁睁看着赵烈被一头生着巨大犄角的骨牛撞飞,尚在半空就被数只飞扑的骨鸦撕碎了头颅。 她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悲鸣,体内灵力因禁域压制和重伤早已紊乱不堪,绝望地挥出一道黯淡的冰锥,击碎了一具扑到眼前的枯骨,却再也无力阻挡侧面袭来的巨大骨爪! 噗! 锋利的骨爪如同切豆腐般穿透了她的玄冰护甲残余,从她后背贯入,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骨从前胸透出! “呃…”赵红菱身体猛地一僵,剧痛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艰难地扭过头,目光死死锁定阵图核心处那道模糊的血袍身影,眼中是无尽的怨毒与诅咒。 “赤…霄…狗…”鲜血从她口中汩汩涌出,生命之火迅速熄灭。 牧九冷漠地注视着赵红菱眼中光芒彻底黯淡,如同看着一只蝼蚁的消亡。 残肢断臂混合着碎裂的骨渣,在灰白的地面上铺就了一层粘稠的暗红地毯。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与万年骨粉的腐朽气息交织升腾,几乎凝成实质。 最后一名玄阴谷弟子的惨嚎刚刚被骨兽的咆哮淹没,整片被血色阵图封锁的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般的真空。 唯有无数狂化骨兽眼眶中跳动的幽蓝魂火,如同地狱的繁星,密密麻麻,充斥着毁灭后的空洞与饥渴。它们失去了目标,本能地围绕着阵图核心处那道血袍身影低吼徘徊,却慑于某种无形的恐怖威压,不敢上前。 牧九立于风暴之眼,赤红如血的道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面容依旧笼罩在光影的扭曲之下,唯有一双眸子,幽深似寒潭,倒映着下方尸山血海的惨烈景象。他抬起的右手,五指微微收拢,仿佛在虚握着什么无形之物。 “血已热,魂已怨,死气鼎沸…”他沙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 丹田内,那枚暗金流转的九劫魔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盘绕其上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疯狂旋转,幽光几乎要透体而出! 一股源自魔丹核心、精纯到极致的劫灭本源之力,顺着牧九的手臂经脉奔涌而出,狠狠注入脚下那座疯狂运转的赤霄血炼大阵阵图核心! 轰——!!! 整个阵图如同被泼入滚油的烈焰,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构成阵图的暗红阵纹,瞬间灼亮如九幽深处喷薄的炽魂魔焰! 疯狂抽取着古战场地脉深处淤积万载的阴煞死气! 更恐怖的是,阵图的力量不再仅仅局限于封锁和引导骨兽,而是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无形的漩涡! 嗡! 一股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战场上,那些尚未被骨兽彻底吞噬的玄阴谷弟子残尸,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攫住! 他们的血肉、骨骼、乃至溃散于空气中尚未彻底消亡的残魂碎片,都被这股力量蛮横地剥离、抽吸! 一道道混合着精血与怨念的暗红色气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牧九! 甚至那些狂化骨兽也未能幸免! 它们体表燃烧的幽蓝魂火剧烈摇曳,构成身躯的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丝丝缕缕精纯的骨灵死气和魂火本源,同样被强行从骨兽体内剥离出来。 掠夺!无差别霸道至极的掠夺! 以牧九脚下为核心,一个直径丈许、深邃如渊,不断向内疯狂旋转的灰黑色漩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型! 它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与吞噬万物的饥渴,贪婪地吞纳着汇聚而来的一切血气、死气、怨念、溃散的修为精华、万载沉淀的枯寂…… 劫眼雏形每旋转一圈,便凝实一分,散发出的吸力也更加强横一分!整个葬骨峡的古战场遗迹,仿佛成了它孕育的胎盘! 就在这劫眼即将彻底稳固成型的刹那—— 嗡! 苍穹之上,那颗高悬于荒州天幕,散发着不祥血光的妖异星辰,仿佛被这新生的劫眼所引动,骤然亮了一下! 一道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纯粹毁灭与灾劫气息的暗红星光,如同利箭般骤然穿透虚空,注入那旋转的劫眼雏形之中! 轰! 劫眼雏形猛地一震!旋转的速度陡然暴增!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的劫灭之力,顺着牧九与劫眼那无形的联系,轰然倒灌入他的丹田魔丹! 第136章 血星贯劫,赤影遁虚 一道令人心悸的血色星光,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无视了峡谷上空浓郁的死气与禁制光罩的阻隔……悍然落下! 直指战场中心那枚刚刚形成的灰黑劫眼!更确切地说,是劫眼雏形上方,那片扭曲的死气阴影! 这道星光速度太快,威压太盛!它落下的瞬间,整个禁锢空间内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强行抹去!咆哮的骨兽、嘶吼的修士、法术的爆鸣……一切杂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颤栗!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向那道星光俯首! 血光贯入灰黑旋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融合”与“升华”! 那旋转的劫眼雏形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体积瞬间膨胀了数倍!一股更加精纯霸道的劫灭气息,混合着星辰陨落般的毁灭意志,轰然扩散开来! 距离最近的几具骨兽,连嘶吼都来不及发出,瞬间崩解成齑粉,被吸入旋涡!禁锢空间的灰色光罩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在这股磅礴星力与劫眼能量交融的核心处—— 牧九的身躯猛地一震! 轰——! 丹田气海中,那枚暗金魔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盘绕其上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其中代表杀戮与新生的第一颗,骤然变得无比凝实,幽光流转,仿佛随时可能脱离丹体,化为实质的灾星降临! 一股磅礴力量,混合着星辰寂灭的法则碎片,蛮横地冲刷着牧九的四肢百骸,拓宽着他的经脉,淬炼着他的筋骨血肉!原本因吞噬血妖藤母魂核和生命源珠而稳固无比的金丹初期境界,在这股精纯到极致的劫力灌注下,竟再次松动、攀升! 他身上的气息节节暴涨!一股远超普通金丹修士的威压,混合着劫眼雏形散发的恐怖吸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他微微昂首,左眼深处那点焚世黑焰无声地暴涨,仿佛被注入了不灭的薪柴,燃烧得更加冰冷、炽烈! 而几乎就在牧九修为突破、气息暴涨的同一瞬间—— 距离枯骨荒原极其遥远,玄阴谷最深处,一处万年玄冰封锁的隐秘洞府中。 冰棺内,一具通体晶莹如玉、却毫无血肉生机的骷髅骨架,其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簇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幽蓝魂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古老腐朽带着一丝元婴期特有威压的恐怖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带着无边的贪婪与一丝惊疑不定的忌惮,扫向了荒原深处那道刚刚形成、正疯狂吞噬着战场养分的劫眼! “赤霄…火炼精魂…好胆!”沙哑的声音在玄冰洞府中回荡,带着万载未有的震怒。 劫眼雏形贪婪地旋转着,如同一个不知餍足的深渊巨口,疯狂吞噬着战场上的一切“死亡”。 精血、灵力、怨念、残魂、骨兽的阴煞……所有能量都被强行抽离、碾碎、提纯,转化为一种更为精纯、更为凝练的暗灰色劫浊之力,源源不断地汇入旋涡深处,滋养着那枚新生的黑暗胚胎。 牧九立于劫眼雏形上方那片扭曲的死气阴影中,刚刚突破至金丹中期的磅礴气息尚未完全收敛,如同无形的潮汐向四周扩散。 他微微闭目,感受着魔丹内奔涌的全新力量,那九颗灾劫星辰虚影比之前凝实了数倍,运转间隐隐牵动周遭的荒芜法则,与脚下的劫眼雏形产生着更深层次的共鸣。 下方的战场,已然接近尾声。 在劫眼雏形恐怖的吸力和牧九突破时散发的威压双重冲击下,本就摇摇欲坠的上古禁制光罩,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嚓——!” 如同摔碎的琉璃,覆盖整个石林核心区域的灰色光罩,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下一刻便轰然崩碎!化作漫天流散的灰色光点,迅速消融在浓郁的死气之中。 禁制破碎的瞬间,狂暴的吸力与威压失去了最大的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向外扩散! 轰! 距离劫眼雏形最近的几十具骨兽,连挣扎都做不到,瞬间被无形的巨力碾成齑粉,灰白的骨粉被漩涡一口吞没!稍远一些的骨兽也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秆,成片地被掀飞出去,魂火剧烈摇曳,发出惊恐的嘶鸣,本能地开始退缩,向着石林深处、地缝之中逃窜。 白色骨潮的攻势,瞬间瓦解! 然而,这对于残存的玄阴谷弟子而言,并非生机,而是更深的绝望。 禁锢消失,但劫眼雏形那恐怖的吸力并未停止!失去了禁制的阻隔,吸力范围陡然扩大,如同无形的死亡领域,将整个葬骨峡核心区域都笼罩在内! 噗通!噗通! 仅存的七八名玄阴谷弟子,包括修为最强的赵红菱、赵烈、孙乾在内,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接二连三地瘫软在地。他们个个带伤,灵力枯竭,道基不稳,在这恐怖的吸力笼罩下,连维持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烈离旋涡稍近,他挣扎着想爬起,却惊恐地发现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都在被强行剥离,顺着毛孔溢出体外,汇入那灰黑的旋涡! 他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力量的无限眷恋,身体如同泄气的皮囊般迅速干瘪下去,最终化为一具蜷缩的枯骨。 “不…不…”孙乾瘫坐在一堆碎骨旁,看着赵烈的惨状,嘴唇哆嗦着,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麻木。他引爆骨幡的邪术被劫眼威压强行打断,反噬之下神魂受创,此刻连恐惧都显得迟钝。 赵红菱半跪在地上,左腿被骨蛇咬伤的伤口处黑气弥漫,麻痹感已蔓延至腰腹。她死死咬着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劫眼漩涡上方那片扭曲的死气阴影。 就在刚才禁制破碎、吸力爆发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那片阴影中,一个披着赤红袍服、周身缭绕着狂暴火灵气息的模糊身影一闪而逝,随即如同鬼魅般融入石林更深处嶙峋的骨影之中,消失不见! 第137章 血归燃恨,暗劫成渊 赤霄!果然是赤霄门!引他们入彀,布下绝杀之阵,以同道的血肉精魂为祭品,修炼那等邪异秘法! 刻骨的仇恨如同毒火,瞬间烧尽了赵红菱心中最后一丝恐惧。她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幸存者——除了她和孙乾,还有三名筑基中期弟子蜷缩在稍远处,被吓破了胆,精神几近崩溃。 “走…”赵红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枚闪烁着微光的冰晶符箓拍在孙乾身上,又用眼神示意那三名弟子,“分开…逃…谷中…禀报…赤霄…血祭…同门…”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泣血的恨意。 孙乾被那冰符的寒气一激,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看了一眼赵红菱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灰黑旋涡,猛地一咬牙,挣扎着爬起,头也不回地朝着与赵红菱相反的方向,踉跄着冲入石林,消失在一片巨大的骨柱之后。 那三名吓傻的弟子也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没命地逃窜。 赵红菱看着他们消失在骨林深处,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她艰难地侧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了数十名同门的灰黑旋涡,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疲惫,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战场,重归死寂。 只有劫眼依旧在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贪婪地吸食着这片区域最后残存的死亡气息。 牧九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一堆巨大的翼骨残骸后浮现。他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 散落的残破法袍、碎裂的法器、干涸的血迹、以及被吸干后留下的零星枯骨……绝大部分有价值的痕迹,都已被劫眼吞噬殆尽,或是被狂暴的能量冲击彻底摧毁。 他缓步走到战场中心,劫眼雏形旁。灰黑的旋涡感应到他的靠近,旋转的速度似乎都温顺了一丝。牧九伸出右手,指尖一缕精纯的劫灭本源之力无声注入旋涡核心。 嗡! 劫眼雏形微微一震,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其核心的黑暗猛地向内坍缩!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如同水波涤荡污秽。 地面上残留的、属于牧九的几缕极其微弱的气息,以及他刻意留下的几处细微的落脚痕迹,在这股波动扫过之后,瞬间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一切,牧九的目光投向赵红菱昏倒的方向,以及孙乾和那三名弟子逃走的方向。他并未追击,只是眼神冰冷,毫无波澜。放走的鱼饵,才能引来更大的鱼群。 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盛宴、此刻只余下死寂与劫眼低鸣的古战场,重新没入枯骨荒原无边的昏暗中。 …… 数日后,玄阴谷。 寒潭水汽氤氲,却驱不散谷内弥漫的沉重死寂与压抑的恐慌。 寒潭边的高崖上,苏晚柠依旧一袭素衣,静立如画。她清冷的眸光投向谷口方向,那里,几道踉跄、惊恐、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身影,正连滚带爬地冲入山门。 为首的是孙乾,他道袍破碎,面色灰败如死人,眼神涣散,口中反复喃喃着:“死了…都死了…骨兽…吃人的漩涡…赤…赤霄…火…火…” 另外三名弟子更是神志不清,一人抱着头蜷缩在地瑟瑟发抖,一人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傻笑,另一人则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发出凄厉的尖叫。 “葬骨峡…寻宝队…三十七人…只…只回来了四个?”一名金丹长老声音颤抖,脸色铁青。 “赤霄!是赤霄门的杂碎!”孙乾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怨毒和恐惧,他指着谷外枯骨荒原的方向,嘶声力竭地咆哮,声音因激动而破音,“我看见了!穿着赤红的袍子!引动了地脉死气!布下绝阵!用…用邪法吸干了赵师兄他们!血祭!他们在血祭同门!为了对抗荒芜!一定是!” 他语无伦次,状若疯癫,但“赤霄”、“红袍”、“邪法”、“血祭”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听闻此事的玄阴谷弟子和长老心上! 本就因赤霄门在荒州四处劫掠凡俗和散修据点而积压的怒火,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烈火,轰然爆发! “赤霄门!欺人太甚!”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须发戟张,周身寒气狂涌,脚下的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先劫掠资源,断我外围根基!如今又设下如此毒计,坑杀我谷中精锐!此仇不共戴天!”另一位长老咬牙切齿,眼中杀机毕露。 “赵师姐呢?赵红菱师姐还没回来!”有弟子惊惶问道。 孙乾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极致的痛苦和恨意,嘶声道:“赵师姐…她…她为了让我们逃出来…断后…被…被那漩涡…”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未尽之意。连筑基巅峰的赵红菱都折在了里面! 悲愤!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了整个玄阴谷!所有怀疑、所有犹豫,在幸存者血泪的控诉和同门精锐近乎全灭的惨痛损失面前,都化作了指向赤霄门的滔天怒火! 苏晚柠静静地立于高崖,清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她看着谷中群情汹涌、杀意沸腾的景象,听着那一声声对赤霄门刻骨的诅咒,眼中依旧平静无波。 只有识海中那道冰冷的烙印,微微闪烁了一下,将谷中此刻的滔天恨意与即将喷发的风暴,清晰地传递了出去。 枯骨荒原深处,地穴之中。 牧九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一缕精纯的暗灰色劫浊之力,如同灵蛇般缓缓游动。他缓缓睁开眼,左眼深处那点焚世黑焰无声跳跃了一下,映照着远方玄阴谷内升腾而起的、名为“仇恨”的熊熊烈焰。 饵,已吞下。网,已张开。 风暴将至。 第138章 宗门摩擦,战火燃起 焦黑的布片裹着半截断裂的指骨,被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死死攥住。布片上,赤炎灼烧的纹路在昏暗的烛火下刺目惊心,边缘蜷曲,残留着狂暴火灵力的余温。 “砰!” 玄阴谷戒律堂内,冰玉雕成的长案被一只枯槁的手掌拍得粉碎。冰屑混合着玉粉四溅,寒气瞬间弥漫整个石厅,墙壁上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赤霄门!好一个赤霄门!” 戒律长老赵无极须发戟张,浑浊的老眼此刻赤红如血,死死盯着手中那块染血的赤霄弟子身份玉牌碎片。 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寒冰,“枯骨荒原边缘,十七具!整整十七具我谷弟子残骸!皮肉焦枯,精血魂魄尽被邪法抽干……连根骨头都没留下囫囵的!这手法,这残留的火毒……除了他们豢养的那群疯狗,还能有谁?!” 他猛地将玉牌碎片狠狠掼在地上,碎片撞击冰玉地面,发出刺耳的脆响,跳跃了几下,滚落到一个面色惨白的执事弟子脚边。那弟子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厅内死寂,唯有赵无极粗重的喘息和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回荡。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每一个玄阴谷长老心头翻涌。数日前,由赵红菱、赵烈、孙乾三名筑基巅峰弟子率领的那支精锐“寻宝队”,魂灯接连熄灭,最终彻底归于死寂。 消息传回,谷内已是阴云密布。如今,连外围巡视的低阶弟子都遭此毒手,被抽魂炼魄,手段酷烈至此!新仇旧恨,瞬间点燃了玄阴谷这座沉寂的冰山。 “欺人太甚!” 坐在下首一位面容阴鸷的中年长老猛地站起,周身寒气勃发,石厅内的温度骤降,连烛火都凝滞了,“他赤霄门行此魔道之举,屠戮同道,真当我玄阴谷无人?赵长老,此事若再忍,我玄阴谷如何在荒州立足?弟子人心如何安稳?” “不错!” 另一位长老接口,声音如同坚冰摩擦,“那苍炎老匹夫,纵容门下弟子行此灭绝之事,炼制‘灵柴’续命,已是自绝于仙道!如今更是将屠刀指向我玄阴谷!血债,必须血偿!否则,下一个被抽魂炼魄的,就是在座的你我!” “血债血偿!” “杀上赤霄门,讨个说法!” “为死去的弟子报仇!” 压抑的怒吼在戒律堂内爆发。连日来天地异变带来的恐慌,灵力流失境界不稳的焦躁,以及对赤霄门暴行的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赵无极缓缓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极致的冰冷取代。他枯槁的手指凌空一点,一道幽蓝的传讯符箓瞬间凝聚成型,符文流转,散发出冻彻神魂的寒意。 “传我戒律长老令!” 他的声音如同万载寒渊刮出的风,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执法堂首座寒螭真人,率冰魄、霜华两位长老,即刻点齐三十内门执法弟子,前往枯骨荒原边缘赤霄门‘炎石堡’据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群情激愤的众人,一字一句,杀气森然: “凡遇赤霄门人,格杀勿论!以彼之道——血祭我玄阴谷英魂!” “谨遵长老令!” 厅内轰然应诺。 当夜,三道冰寒刺骨、裹挟着滔天杀意的遁光,撕裂枯骨荒原上空那层粘稠压抑的血色天幕,如同三支来自九幽的复仇之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直扑荒原边缘,赤霄门建立在一条小型火脉节点上的重要据点——炎石堡! 枯骨荒原边缘,赤霄门据点,“炎石堡”。 堡垒由赤红色的火熔岩粗粝堆砌而成,依托着下方一条散发微弱热力的地脉裂缝而建。往日里,这里赤焰蒸腾,是赤霄门弟子在荒原活动的重要补给点。此刻,堡垒内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亢奋与血腥气。 几个赤霄门弟子正围坐在堡垒中央的火塘边,火塘里跳跃的不再是纯净的灵焰,而是掺杂了暗红血气的邪异火焰。他们腰间悬挂的血玉葫芦大多已满溢,散发出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生灵精血气息。 “嘿,王师兄,这次‘血狩’收获如何?听说你带队摸到了北边那个散修谷?油水足吧?”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炼气巅峰弟子,舔着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被称作王师兄的筑基初期修士,正是几日前在黑石镇废墟“收获”颇丰的那位。 他得意地拍了拍腰间鼓胀的血葫芦,葫芦表面红光流转,隐隐传出凄厉的哀嚎:“马马虎虎,宰了百来个散修和凡人,凑了三百多份‘灵柴’。苍炎师叔有赏,赐了我一枚‘火髓丹’,嘿,感觉停滞许久的瓶颈都有些松动了!” “三百多份?!”旁边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眼中涌起更深的羡慕和贪婪。 “还是王师兄手段高!我们小队在荒原外围转了几天,才弄到几十份,还不够塞牙缝的。”刀疤脸弟子语气酸溜溜。 “急什么?”王师兄灌了一口烈酒,酒气混合着血腥味喷出,“荒州这么大,蝼蚁多的是!等我们修为稳住了,再去玄阴谷那些娘们的地盘边……” 他话音未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九天神雷在堡垒上空炸开!整个炎石堡剧烈摇晃,粗粝的赤红岩壁簌簌落下碎石烟尘。堡垒顶部坚固的防御禁制光罩,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光芒急剧黯淡! “敌袭!!!”凄厉的警报声划破堡垒的喧嚣。 堡垒内所有赤霄弟子脸色剧变,瞬间从血与火的迷醉中惊醒。王师兄猛地扔掉酒囊,祭出飞剑,惊疑不定地看向剧烈震颤的堡垒穹顶。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惊恐的碎裂声!堡垒顶部的禁制光罩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崩碎!凛冽如刀的寒风混合着粘稠的死气,瞬间倒灌而入! 三道身影,如同自幽冥寒渊踏出的魔神,悬停在堡垒破开的大洞上方。 当先一人,身披玄黑冰螭纹法袍,面容冷峻如万载寒冰,正是玄阴谷执法堂首座——寒螭真人!他周身散发的金丹中期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整个堡垒,将跳动的邪火彻底压灭!空气冻结,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坚冰! 他左侧,是一位面容清癯、手持冰晶拂尘的老妪,霜华长老,眼神漠然。右侧则是一个气息凌厉、背负双剑的中年男子,冰魄长老,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寒螭真人冰冷的眸子扫过下方惊惶失措的赤霄门弟子,目光最终定格在王师兄等几个腰间血葫芦最为饱满的人身上。那浓郁的血腥气和怨魂哀嚎,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赤霄孽障,屠戮同道,抽魂炼魄,行此魔道,天理难容!” 寒螭真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入每一个赤霄弟子的神魂,“今日,本座便代天行诛!血债——血偿!” 最后一个“偿”字出口的瞬间,他并指如剑,朝着下方堡垒中心,凌空一点! “玄冥冰狱·封!” 嗡——! 一道幽蓝刺目的寒光自他指尖迸发,瞬间膨胀,化作一个巨大的、旋转的冰霜符文!符文带着冻结万物、寂灭生机的恐怖道韵,如同天倾般朝着炎石堡狠狠压下! “不——!” 堡垒内的赤霄弟子发出绝望的嘶吼,纷纷祭出法宝、催动灵焰护体。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和属性压制面前,抵抗显得如此可笑。 冰霜符文落下! “噗嗤嗤……咔嚓嚓……” 刺骨的寒气瞬间弥漫!法宝灵光冻结、破碎!跳动的火焰瞬间凝固成诡异的冰雕! 那些炼气期弟子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被极寒冻气由内而外瞬间冰封,化作一具具保持着惊恐表情的冰雕! 筑基修士体表的护体灵焰疯狂摇曳,仅仅支撑了一息,便在令人牙酸的冻结声中熄灭,寒霜瞬间爬满全身,动作变得无比迟缓僵硬,血液灵力近乎凝固! 第139章 冰狱焚天,劫海牧羊 整个炎石堡内部,瞬间化作一片冰蓝色的死亡绝狱!只有少数几个修为较高的筑基弟子,如王师兄,凭借浑厚的火元勉强抵挡住第一波寒潮,但也是面色惨白,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冰霜,行动艰难。 “杀!” 冰魄长老一声冷叱,背后双剑铿然出鞘,化作两道匹练般的森白寒光,如同死神的镰刀,绞杀向那几个还在挣扎的筑基修士。 霜华长老拂尘轻挥,无数细密的冰针如同暴雨梨花,覆盖向堡垒内所有被冰封或僵直的赤霄弟子,无论死活! “玄阴谷!你们敢……” 王师兄目眦欲裂,强行催动几乎冻结的灵力,祭起飞剑试图格挡。然而,冰魄长老的双剑快如闪电,带着冻结神魂的寒意,瞬间绞碎了他的飞剑灵光,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掠过他的脖颈! 噗! 一颗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尚未喷溅便在空中冻结成猩红的冰珠,砸落在覆盖坚冰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那鼓胀的血玉葫芦,也随着无头尸身一同栽倒,被蔓延的冰层彻底封冻。 屠杀! 一场由愤怒点燃、由绝对力量执行的冷酷屠杀! 仅仅半炷香时间,炎石堡内再无一个活着的赤霄门人。残破的堡垒被彻底冰封,内部遍布着形态各异的冰雕,凝固着死亡瞬间的恐惧与绝望。浓郁的血腥气被冻结在寒冰之中,形成一片片诡异的暗红冰花。 寒螭真人悬立虚空,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冰封的修罗场,脸上无悲无喜。他抬手一招,几枚从筑基弟子尸体上搜出的、刻有赤霄火焰纹的储物袋和身份令牌飞入手中。 “留影存证。走!”他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化作遁光当先离去。冰魄、霜华两位长老紧随其后,三十名玄阴谷执法弟子沉默地跟上,如同三道凛冽的寒流,消失在昏沉的血色天际。 “炎石堡被屠!留守弟子……全灭!” 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赤霄门内炸开。 赤火熔岩窟内,刚刚炼化完一葫芦“灵柴”、正闭目感受着体内灵力暂时稳固带来的扭曲快感的苍炎真人,猛地睁开双眼!赤红的瞳孔中,暴戾的火焰疯狂燃烧,眼角那缕细微的血丝瞬间蔓延开来,如同蛛网爬满半边脸颊! “玄!阴!谷!”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身下的熔岩池因他狂暴的气息而剧烈翻腾,灼热的岩浆喷溅起数丈高!“好!好得很!敢动我赤霄门据点,杀我弟子!真当我赤霄门是泥捏的不成?!” 他猛地站起身,周身赤焰狂涌,金丹中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将整个石窟震得簌簌作响:“传本座法旨!血狩堂全体出动!目标,枯骨荒原边缘所有玄阴谷据点、哨卡、矿脉!给本座——踏平它们!鸡犬不留!” “凡玄阴谷弟子,杀无赦!取其精魂,炼为‘灵柴’!所得资源,尽归个人!” “此战,不死不休!” 赤霄门的战争机器,在苍炎真人疯狂的咆哮声中,彻底开动!压抑许久的暴戾、对资源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在复仇的旗帜下找到了最血腥的宣泄口。 无数道赤红的遁光,带着滔天的杀意与贪婪,如同燎原的烈火,扑向枯骨荒原边缘,扑向玄阴谷控制的区域。 玄阴谷方面,在收到寒螭真人传回的留影玉简和炎石堡赤霄弟子“炼制灵柴”的确凿证据后,更是群情激愤。戒律长老赵无咎亲自签发征伐令,调集谷中精锐力量,由数位金丹长老带队,奔赴前线,誓要将赤霄门这“魔道魁首”彻底铲除! 枯骨荒原边缘地带,这片本就因天地异变而凋敝的土地,彻底沦为了两大宗门倾泻怒火的战场。 天空不再是昏沉的血色,而是被狂暴的法术光芒割裂。赤红的烈焰焚天煮海,咆哮的火龙、陨石般的巨大火球轰然砸落,将大地化为焦土。 幽蓝的玄冰冻结万物,冰锥如林、寒潮肆虐,所过之处生机断绝,只留下晶莹的死亡冰雕。法宝撞击的轰鸣震耳欲聋,灵光爆碎如烟花,却又带着致命的杀机。 喊杀声、怒吼声、濒死的惨叫声、法宝碎裂的悲鸣……日夜不息,交织成一曲残酷的死亡乐章。 筑基修士结成战阵,灵力联结,或撑起巨大的火焰护罩抵御冰风暴,或凝聚出焚天巨剑劈斩玄冰壁垒。金丹长老则在更高空捉对厮杀,每一次碰撞都引得空间震荡,余波扫过地面,便是大片的焦黑与冰封。 双方都杀红了眼,仇恨在鲜血中不断加深,战术早已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杀与毁灭。 曾经散修们偶尔还能涉足、寻找些残羹冷炙的缓冲地带,如今成了绞肉机般的死亡禁区。 一个仅有数十人、依附于玄阴谷开采某种阴属性矿石的小家族,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一支路过的赤霄门“血狩”小队顺手屠灭。整个家族驻地化为火海,凄厉的哭喊在烈焰中戛然而止,精血魂魄被血玉葫芦贪婪吸走。 而一处赤霄门临时设立的物资转运点,也在深夜被玄阴谷的“寒煞死士”突袭。守备弟子在睡梦中便被冻成冰渣,堆积如山的灵石、丹药、炼材被劫掠一空,据点被彻底冰封摧毁。 战火如同失控的瘟疫,疯狂蔓延、肆虐。枯骨荒原边缘,千里焦土,流血漂橹。两大宗门弟子在疯狂的搏杀中,道心被暴戾与仇恨侵蚀,手段越发酷烈。 眼中只剩下对敌方生命的漠视和对“灵柴”、资源的贪婪。空气中弥漫的,除了硝烟与血腥,便是那日益浓郁、几乎化不开的怨毒死气。 地脉深处,溶洞。 牧九盘膝而坐。丹田内,那枚暗金魔丹缓缓转动,其上盘绕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幽光流转,比之前更加凝实深邃。 溶洞内死寂无声,外界那震天的喊杀与轰鸣仿佛被厚重的岩层彻底隔绝。然而,在牧九的感知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的心神仿佛与整个荒州大地的“荒芜”法则融为一体。枯骨荒原边缘那片血腥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伤口,清晰地映射在他的魔丹感知之内。 一丝丝、一缕缕……浓郁粘稠的负面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个巨大的“伤口”中滋生、升腾、汇聚! 那是战死者不甘的怨念,是杀戮者沉沦的暴戾,是幸存者刻骨的恐惧,是被波及者绝望的诅咒……是无数生灵在死亡与混乱的漩涡中挣扎,所迸发出的最精纯、最炽烈的负面本源! 这些驳杂而庞大的“浊流”,穿透空间的距离,无视地脉的阻隔,被散布在战场周围的七枚“劫种”如同贪婪的根须般疯狂汲取、提纯。劫种核心的灰黑漩涡旋转得越发急速,将吸收来的怨煞死气不断压缩、凝练,转化为一种更为精粹、更为契合魔丹的“劫浊”本源。 最终,这精纯的劫浊之力,顺着魔丹与劫种之间那玄之又玄的联系,跨越虚空,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入牧九的丹田,滋养着那枚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暗金魔丹。 魔丹表面,那些玄奥的天然道纹在劫浊的冲刷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深邃,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圆满之意。盘绕其上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幽光吞吐,仿佛随时可能脱离丹体,显化于外,执掌一方灾劫。 牧九缓缓睁开双眼。左眼漆黑如永夜,焚世黑焰无声跳跃;右眼幽蓝似寒渊,沉淀着万古的漠然。他摊开左手,掌心上方,一缕凝练如实质的暗金劫力无声浮现,其中隐隐有无数细小的怨魂面孔在无声嘶吼、挣扎,却又被那至高的劫灭意志死死镇压、同化。 他指尖轻捻,那缕劫力倏然消散。 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岩层,投向那片被血与火染红的荒原边缘,投向那些在两大宗门战争夹缝中、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的弱小身影——散修,小家族,凡人村落…… “还不够。”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溶洞中低低响起,带着一种俯瞰棋局的漠然,“羊群惊惶,易被驱赶……该入栏了。” 第140章 散修困境,寻求外援 枯骨荒原边缘的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渗血的疮疤,日夜灼烧着荒州大地。 赤红的火云与幽蓝的寒潮反复绞杀,将千里之地化为焦土与冰狱。法术轰鸣的间隙,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风卷过断壁残垣,带起血腥与焦糊的浊气,呜咽如鬼哭。 在这两大宗门倾泻怒火的绞肉场边缘,更广阔的荒州废土之上,另一些身影在死亡夹缝里艰难蠕动。 他们是被战火彻底碾碎了家园的散修,是被夺去了最后一口灵脉的小家族残余,是失去了宗门庇护、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小门派弟子。 天地异变,灵力枯竭,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每一个生灵的脖颈,而两大宗门爆发的这场不死不休的战争,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资源点被强占,偶尔发现的一小片尚存微弱灵气的区域,转眼就会被赤霄或玄阴谷的修士以“清剿”“征用”之名洗劫一空。外出寻觅活路的修士,常常一去不返,尸骨无存。恐惧如同瘟疫,在每一个幸存者聚集的角落蔓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个废弃矿洞深处,篝火摇曳,映照着几十张疲惫、惊惶又隐含绝望的脸。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汉子,气息沉凝,赫然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他叫苍狼,本是荒州颇有名气的独行散修,凭借一股狠劲和机敏修到了金丹。如今天地剧变,他不得不放下独行的骄傲,成了这支勉强抱团取暖的“荒狼盟”首领。 “赤霄门是豺狼,抽魂炼魄!玄阴谷也不是善类,寒煞过处,鸡犬不留!我们夹在中间,就是待宰的羔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他是附近一个小修真家族仅存的长老,家族灵地被玄阴谷“征用”为临时据点,族人死伤殆尽。 “苍狼老大,你说怎么办?兄弟们信你!”一个筑基后期的散修沉声道,眼中是走投无路的凶光。 篝火噼啪作响,洞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苍狼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写满绝望的脸,最终定格在跳动的火焰上。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血腥和矿洞霉味的空气刺入肺腑。 “等死,是死路一条。硬拼?我们这点人,不够赤霄门一个血狩小队塞牙缝的。”苍狼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静,“想活,想在这片废土上争一线喘息之机……唯有借力。” “借力?借谁的力?”老者急问。 “太虚剑宗!”苍狼吐出四个字,篝火映照下,他刀疤纵横的脸上眼神锐利如鹰,“三大宗门,赤霄暴虐,玄阴阴狠,唯有太虚剑宗,向来以‘正道砥柱’自居,门规森严,最重清誉。荒州如今大乱,生灵涂炭,正是他们彰显‘正道担当’之时!”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赌徒般的狠绝:“我们,就是递到他们手里的刀!让他们有‘师出有名’的刀!赤霄门炼制‘灵柴’,证据确凿!玄阴谷虽是被迫反击,但手段酷烈,寒煞之下同样冤魂无数!把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捧到太虚剑宗面前!” “太虚…会管我们死活?”有人质疑,带着深深的不信任。 “他们管不管我们死活不重要!”苍狼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管!需要这场‘正道’的功绩!需要遏制赤霄、玄阴彻底失控,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利益! 我们求的不是救世主,是借他们的势,逼出一个喘息的空间!一个能让赤霄、玄阴暂时投鼠忌器,不敢随意屠戮我们的空间!”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苍狼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开了绝望的硬壳,露出里面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生存之光——不是救赎,是夹缝中的喘息。 “干了!”酒糟鼻散修猛地站起来,“老子宁愿死在求援路上,也不愿哪天无声无息变成赤霄葫芦里的‘灵柴’!” “对!干了!” “苍狼老大,我们听你的!”群情被点燃,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联盟本就拮据的储藏被搜刮一空,几件压箱底的法器、几株侥幸保存下来的稀有灵草,被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凑成了一份沉甸甸的“厚礼”。 人选更是慎重。苍狼亲自挑选了三人。一个曾是凡俗王朝的舌辩之士,口才极佳,一个精于隐匿潜行,熟悉荒原险地路径。 最后一个则是那酒糟鼻散修,筑基巅峰修为,性情沉稳,关键时刻能撑住场面。三人换上相对干净的衣袍,收敛气息,将那份关乎数百人生死的“投名状”紧紧系在怀中。 临行前夜,苍狼将三人带到矿洞僻静处。没有慷慨激昂的壮行,只有冰冷的叮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记住,你们不是去乞怜的!是把血淋淋的刀,递到太虚剑宗手上!让他们看清赤霄门做了什么,玄阴谷又变成了什么!哭惨没用,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下一个被波及的,就是太虚剑宗在荒州外围的附庸、矿脉、乃至……声誉!” “活着把话带到!活着…回来!” 三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废弃矿洞,绕过战场最激烈的区域,朝着荒州中部,太虚剑宗的方向,艰难潜行而去。 枯骨荒原深处,地穴溶洞。 一丝微弱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通过散布的劫奴印记,清晰地传递到牧九的感知中。 散修联盟…太虚剑宗… 牧九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太虚剑宗?那柄悬挂在荒州头顶、号称斩妖除魔的“正道之剑”?他仿佛看到了一群在泥潭边缘踟蹰的白鹤,既要维持羽毛的洁白,又忍不住觊觎泥潭下的东西。 “有趣。”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溶洞中低低响起,带着一种俯瞰蝼蚁挣扎的漠然,“去吧。将那潭死水…搅得更浑些。” 他重新阖上双目,心神沉入魔丹深处奔涌的劫浊之力,那来自战场源源不绝的怨恨与恐惧,如同甘霖,滋养着毁灭的道种。 第141章 太虚剑宗,正道之声 太虚剑宗,坐落于荒州中部灵气最为丰沛的“洗剑山脉”。千峰竞秀,万壑藏云,终年有凛冽如实质的剑气在群山之间游弋、淬炼,将天空涤荡得一片澄澈湛蓝,与枯骨荒原那妖异的血幕形成天壤之别。 山门高达百丈,由一整块历经万载风霜、却依旧锋芒内蕴的“问心石”雕琢而成,上书三个古朴遒劲、仿佛蕴含无尽剑意的大字——太虚宗!字迹笔划如剑痕,森然之气扑面而来,足以令修为不济者心神震颤。 此刻,山门前的巨大青石广场上,三名衣着狼狈、气息萎靡的修士正局促不安地站着。 他们身上的法袍多处破损,沾满尘土和暗褐色的污迹,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深的是一种被宏大庄严压迫下的惶恐。正是历经艰险、绕开无数战场与险地,终于抵达目的地的荒狼盟使者。 为首的口辩之士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双手恭敬地捧着一枚玉简和一枚储物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对着守山弟子深深一揖: “荒州散修联盟‘荒狼盟’使者,求见太虚剑宗管事长老!荒州剧变,赤霄、玄阴两宗倒行逆施,屠戮生灵,抽魂炼魄,致使千万黎庶流离失所,散修同道朝不保夕!我等冒死前来,泣血上陈,恳请上宗垂怜,主持公道,救荒州生灵于水火!” 他的话语清晰,带着悲怆与控诉,在空旷肃穆的山门前回荡。守山弟子神色冷峻,目光如剑般扫过三人,尤其在感知到他们身上残留的淡淡血腥和怨煞之气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一人接过玉简和储物袋,冷声道:“在此等候。” 随即化作一道剑光,射入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中。 太虚剑宗深处,悬于云海之上的“问剑阁”内,气氛却远不如山门那般澄澈。 玉简内的留影被激发,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赤霄门弟子狞笑着催动血炼阵法,凡俗村落化为干尸地狱;玄阴谷寒煞过境,散修据点冰封死寂,活人化作冰雕。 枯骨荒原边缘,两大宗门修士疯狂搏杀,火云与寒潮碰撞,将大地反复犁成焦土与冰原……一幅幅画面,伴随着幸存者声泪俱下的控诉,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穿着在场每一位太虚剑宗高层的神经。 “赤霄门!竟敢行此魔道!炼制‘灵柴’,抽魂炼魄,此乃仙道大忌,百死莫赎!”一位身着青色剑袍、面容方正的长老猛地一拍玉案,须发戟张,周身剑气勃发,震得案上玉杯嗡嗡作响。他是执法堂首座,凌虚真人,性情刚烈,最重宗门清誉。 “玄阴谷虽是被迫反击,但手段酷烈,寒煞之下不分敌我,同样造下无边杀孽!长此以往,荒州必将沦为鬼域!”另一位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长老叹息道,他是传功长老清微真人。 “哼!”一声冷哼响起,带着浓重的不以为然。开口的是外事堂长老,明镜真人。 他身形微胖,脸上总是带着圆滑的笑意,此刻却只剩精明与算计。“凌虚师兄、清微师兄,二位未免太过激愤。赤霄、玄阴两宗积怨已久,如今天地异变,灵力枯竭,道基动摇,为求存续,行事偏激在所难免。此乃其宗门内务,更是荒州劫数使然!我太虚剑宗贸然介入,师出何名?一个不慎,便是引火烧身!赤霄门如今如同疯狗,玄阴谷亦是困兽,被他们反咬一口,宗门基业受损,谁来承担?” “内务?劫数?”凌虚真人怒极反笑,指着地上那血腥的留影,“炼制凡俗生灵精魂为‘灵柴’,屠戮同道散修如屠猪狗!这若还是内务,这若还是劫数,那我太虚剑宗秉持的‘正道’二字,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 坐视此等魔行蔓延,他日赤霄、玄阴缓过气来,或是其他州域宗门借机插手,指责我太虚剑宗坐视魔道坐大,袖手旁观,我宗万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这后果,明镜师弟,你又承担得起吗?”他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直指核心。 明镜真人脸色一沉,正要反驳。 “够了。”一个平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争论。端坐于主位上的太虚剑宗宗主——天枢真人缓缓睁开双眼。他面容古朴,眼神深邃如星空,仿佛蕴含着无穷剑理。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 “凌虚师弟所言,关乎宗门清誉与正道担当,不可不虑。明镜师弟所忧,亦是宗门安危之根本,不可不察。”天枢真人声音平缓,却字字千钧,“荒州之事,已非赤霄、玄阴两宗私怨。炼制‘灵柴’,确属魔道行径,若任其发展,后患无穷。然我宗若直接兴师问罪,必遭两宗联手反噬,战端一开,生灵涂炭更甚,亦非我辈所愿。” 他略一沉吟,指尖在玉案上轻轻一点,一道无形的剑意扩散开来,定下了基调: “传令。” “其一,着外事堂明镜长老,亲自接见山门外散修使者,收下‘呈情’,言明我太虚剑宗已知晓荒州惨状,对此深表痛心,定会秉公处置。赐下疗伤丹药与些许灵石,以示抚慰。” “其二,着执法堂凌虚长老,即刻挑选得力人手,组成‘荒州巡风使’,由你座下首徒‘断岳剑’秦罡带队,亲赴枯骨荒原边缘!” “巡风使之责,非是介入两宗战事,而是彻查真相!收集赤霄门炼制‘灵柴’之确凿铁证,记录玄阴谷反击所造杀孽之实情,评估战火蔓延之危害!务求详尽,务求真实!同时……” 天枢真人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留意枯骨荒原深处异动。近日天象诡异,荒芜死气汇聚之地,隐隐有不同寻常之波动。查明根源!” “巡风使所行所见,每日以‘剑心通明符’密报宗门!待真相明晰,证据确凿,我太虚剑宗自会以雷霆之势,昭告天下,邀约同道,共诛魔魁,还荒州一个朗朗乾坤!” “谨遵宗主法旨!”凌虚真人精神一振,肃然领命。明镜真人也微微颔首,这个决定既全了宗门颜面,又避开了直接冲突,更留足了后续操作的余地,算是折中之策。 问剑阁内的争论平息下去,只剩下宗主天枢真人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殿宇,投向了那片血火交织的荒凉之地。正道之声,有时需要最锋利的剑来彰显,但出剑的时机与角度,却需要最精密的算计。 山门外,当明镜真人那圆润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疏离的声音,宣布了太虚剑宗的“痛心”与“必将秉公处置”的承诺,并将几瓶丹药和一小袋灵石交到荒狼盟使者手中时,三人心中紧绷的弦终于一松,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淹没。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微弱的期盼,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了然。太虚剑宗的姿态,无可挑剔,却也清晰无比——他们只是“证据”,而非被拯救的对象。那份承诺,如同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落下,也不知会斩向何方。 “多谢上宗!荒州万千生灵,翘首以待上宗主持公道!”口辩之士深深拜下,声音带着哽咽,将那份复杂深深掩藏。至少,他们活着把刀递出去了。至少,太虚剑宗的目光,终于投向了这片被遗忘的炼狱。 与此同时,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森白剑光,自太虚剑宗深处冲天而起,撕裂云海,带着斩断山岳的凛冽气势,毫不停留地朝着枯骨荒原的方向,疾射而去!剑光之上,数道身影笔直如枪,气息凌厉,为首一人,背负一柄古朴无华的阔剑,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执法堂首座凌虚真人座下首徒,金丹中期剑修——断岳剑,秦罡! 太虚剑宗的“正道之声”,终于以剑的形式,刺入了荒州的乱局。而这一切,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同样清晰地倒映在枯骨荒原深处,那双冰冷俯瞰的幽暗双瞳之中。 第142章 重返血地,稳固劫眼 葬骨峡,古战场遗迹。 时间并未抚平此地的创伤,反而在死气的浸润下,将那份惨烈凝固得更加深沉。嶙峋的灰白骨柱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在昏沉血幕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骨粉,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那是万载亡魂被碾碎的叹息。 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腐朽与怨念,粘稠得如同胶质,寻常修士置身其中,不消片刻便会神魂受染,灵力滞涩。 几日前那场血腥的献祭留下的痕迹,大部分已被狂暴的能量和后续涌动的死气抹平,唯有中心区域,一个直径约十丈、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无声地昭示着曾经发生的一切。坑洞边缘的骨粉呈现出诡异的琉璃化,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这里已是生命的禁区,连最凶戾的骨兽残骸都远远避开,仿佛本能地畏惧着坑洞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恐怖余韵。 死寂中,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一道素白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坑洞边缘,纤尘不染,与这片污浊死地格格不入。 牧九静立。他的目光穿透深坑上空萦绕的、近乎实质的灰黑死气,落在坑洞最底部。那里,并非完全的黑暗,而是有一团微弱的、不断向内旋转的暗影,如同深渊的心脏在缓缓搏动——劫眼。 它比数日前离开时凝实了许多,自发地吞噬着周遭浓郁的死气与游散的残魂怨念,却依旧显得不够稳定,旋转的韵律时快时慢,仿佛一个饥饿的婴儿,本能地吮吸,却难以真正“消化”成长。 “是时候了。”牧九低语,声音冰寒,在这死寂之地却未激起半分回响。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同羽毛般飘落,稳稳悬停在坑洞中心,劫眼雏形的正上方。身下是缓缓旋转、散发出恐怖吸力的黑暗涡流,精纯的阴煞死气与驳杂的怨念被源源不断地扯入其中。 牧九盘膝虚坐,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的印诀——九劫引星印。丹田气海之内,那枚暗金流转、九星盘绕的魔丹,猛地一颤!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牧九为中心轰然扩散!并非力量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本源、凌驾于此界法则之上的呼唤与牵引!这波动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枯骨荒原上空那层粘稠污秽的血色天幕,直刺九天之外! 魔丹,便是信标!是沟通那冥冥之中、与牧九命格相连的“牧天九劫”的桥梁! 荒州天穹,那颗高悬的、散发着妖异不祥血芒的“妖星”,似乎受到了这来自下界、源自同根同源力量的强烈感召,骤然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隐晦的波动。一道凝练到极致、粗如水桶的血色星光,如同上苍投下的审判之矛,撕裂了无尽虚空的距离,无视了一切阻碍,悍然降临! 轰——!!! 血色星柱精准无比地贯入葬骨峡深坑,狠狠轰击在劫眼雏形之上——一种深层次令人灵魂冻结的融合! 劫眼雏形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剧烈震颤起来!旋转的速度瞬间提升了百倍、千倍!深坑底部,那团原本缓慢旋转的暗影,在血色星力的浇灌下,疯狂地膨胀、坍缩、凝练! 灰黑色的死气、驳杂的怨念、甚至构成深坑的坚硬骨粉岩层,都被这骤然提升的恐怖吸力强行撕扯、吞噬! 劫眼雏形的边界变得清晰、稳定,颜色由灰黑转向一种更深邃、更纯粹的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终极之暗。其核心处,一点极致的幽芒亮起,如同通往另一个毁灭宇宙的门户。 深坑在扩大,边缘的琉璃化骨粉寸寸龟裂、剥落,被卷入下方那新生的、直径已扩张至千丈的巨大黑暗旋涡之中。旋涡缓缓旋转,带着一种冰冷、宏大、仿佛能磨灭诸天万界的韵律。旋涡中心,那点幽芒明灭不定,每一次明灭,都仿佛一次宇宙生灭的轮回。 枯骨劫眼——成! 劫眼彻底成型的刹那,牧九身悬其上,心神与魔丹、与劫眼、与九天之上的第一劫星(血色妖星)完全合一!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涌遍全身。 他清晰地“看到”,以葬骨峡为核心,方圆数千里内的枯骨荒原,其地脉之中淤积了万载的阴煞死气,如同百川归海,自发地、源源不断地朝着新生的枯骨劫眼汇聚而来!那些游荡在荒原之上、无依无靠的残魂怨念,更是如同扑火的飞蛾,被劫眼恐怖的吸力捕捉、吞噬! 甚至,在这范围内,那些在骨缝中顽强生长的、汲取着稀薄死气与腐朽养分的诡异苔藓,那些以腐骨为食、形态扭曲的微小虫豸……它们身上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机,也被劫眼无情地剥离、抽走!所过之处,苔藓瞬间枯败成灰,虫豸僵直跌落化为尘埃! 掠夺!无差别的掠夺!掠夺死气,掠夺残魂,掠夺一切蕴含“存在”痕迹的生机!这是劫眼的本能,亦是牧天者权柄的初步彰显! 被劫眼吞噬的一切,在漩涡中心那点幽芒的转化下,被提纯、淬炼,去芜存菁,化为一缕缕精纯无比、与牧九魔丹本源完美契合的“劫力”。 这股力量不再狂暴驳杂,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跨越空间的阻隔,沿着牧九与劫眼之间那无形的联系,源源不断地反哺回他的丹田气海。 暗金魔丹贪婪地汲取着这精纯的劫力滋养。丹体表面,那些天然生成的玄奥道纹变得更加清晰、深邃,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仿佛承载着毁灭的至理。 盘绕其上的九颗灾劫星辰虚影,也越发凝实,幽光吞吐间,与九天之上的血色劫星呼应更甚。牧九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刚突破不久的金丹中期境界,在这持续不断的精纯劫力浇灌下,正以一种远超寻常修士的速度变得稳固、夯实,甚至向着中期巅峰悄然迈进! 力量!稳定、持续、且不断增长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深潭,虽不汹涌澎湃,却底蕴深厚,蕴含着恐怖的潜力。他终于不再是仅仅依靠吞噬血祭来饮鸩止渴,而是拥有了一个扎根于荒州死地、可以持续掠夺“养分”的根基——枯骨劫眼! 牧九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左眼的焚世黑焰与右眼的寒渊幽蓝,在劫眼幽芒的映照下,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深邃的劫灭之意。他低头,俯瞰着身下缓缓旋转、如同深渊巨口般的枯骨劫眼。 这千丈劫眼,便是他牧天之路上的第一座灯塔,第一座兵营,亦是……第一个祭坛。 荒州的血,流得还不够多。 牧九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悄无声息地自劫眼上方消失,只留下那千丈幽深的旋涡,在死寂的古战场遗迹中心,无声旋转,持续不断地吞吐着荒芜,孕育着更深沉的劫灭。 第143章 剑镇玄阴,劫涌暗渊 七、八名身着玄阴谷内门弟子服饰的修士从冰棱和断壁后冲出,为首一名女修气息凌厉,赫然是筑基巅峰修为,她手中一柄冰晶长剑蓝光大盛,显然是误将太虚剑宗这一行人当成了赤霄门赶来支援的同伙! “不知死活!”秦罡身后一名面容冷峭的太虚弟子冷哼一声,反应快如闪电。他并指在身前虚划,一道凝练的剑元瞬间激发。 “嗡!” 一面由无数细小剑气交织而成的森白剑网凭空浮现,挡在众人身前。 “噗噗噗噗……” 激射而来的幽蓝冰锥撞上剑网,如同撞上铜墙铁壁,瞬间炸裂成漫天冰屑,寒气四溢,却未能撼动剑网分毫。 那玄阴谷女修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对方防御如此强横。她正待变招,秦罡眼中寒光一闪,终于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玄阴谷弟子,只是反手在背后的阔剑剑柄上轻轻一拍。 “锵——!” 一声低沉雄浑的剑鸣响彻四野! 阔剑并未出鞘,但一股沉重如巍峨山岳崩塌的恐怖剑意已然轰然爆发!无形的重压如同天倾般瞬间笼罩了那七八名玄阴谷弟子! “呃啊!” “噗通!” 修为稍弱的几名筑基中期弟子如遭重锤轰击,护体灵光瞬间破碎,口喷鲜血,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为首的女修和另外两名筑基后期弟子也是身形剧震,脸色煞白,仿佛背负了万钧巨山,体内灵力运转瞬间变得无比滞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手中凝聚的法术灵光更是明灭不定,几乎溃散! 仅仅是一道剑意威压!便将玄阴谷这支巡逻小队彻底镇压! “太…太虚…剑宗?”女修艰难地抬起头,看清了秦罡等人衣袍上的剑纹,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随即化为更深的屈辱和一丝绝望。 秦罡的目光这才冷冷地扫过他们,如同看着一群碍事的蝼蚁:“玄阴谷?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袭击巡风使,是想与赤霄同流,坐实魔道之名?”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刺得玄阴谷弟子脸色更加难看。 “我们…我们以为…”女修想要辩解。 “以为?”秦罡打断她,语气淡漠,“战场之上,眼盲心瞎,便是取死之道。念在尔等亦是受赤霄屠戮之苦,今日小惩大诫。滚!” 最后一个“滚”字出口,如同惊雷炸响,配合那磅礴的剑意威压猛地一收一放! “哇!” 几名勉强支撑的玄阴谷弟子再次喷出鲜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倒地同伴,带着满心屈辱和惊惧,狼狈不堪地退入废墟深处,消失不见。 秦罡不再理会他们,目光落向地上那名被他剑气斩杀的赤霄筑基中期弟子的残破头颅。他并指如剑,对着头颅眉心隔空一点。 “搜魂!” 一道凝练如针的神识之力瞬间刺入头颅残存的神魂碎片之中。 残魂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无数混乱、血腥、暴戾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抽取、翻阅:屠戮村落、收集“灵柴”、与其他小队争抢“猎物”、对玄阴谷弟子的刻骨仇恨、对宗门高层苍炎真人的恐惧与狂热崇拜……一幕幕场景如同破碎的染血画卷,在秦罡神识中飞速闪过。 秦罡的面容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动容。这些暴行印证了散修的控诉,赤霄门罪无可赦。而玄阴谷的反击同样酷烈,那些被寒煞冻结的散修据点景象也在此人记忆边缘闪过,同样冰冷无情。 就在秦罡的神识即将退出这片混乱记忆的尾声时,一个极其模糊、一闪而逝的片段引起了他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 那似乎是在某处刚刚被血洗过的散修坊市废墟,赤霄小队正在清点沾血的储物袋。在记忆碎片的边缘角落,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残垣断壁的阴影中一闪而过。 那身影极其模糊,仿佛笼罩着一层扭曲视线的力场,看不清面容,唯有一抹赤红色的袍角残影,在混乱的记忆背景中留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印痕。 赤红袍角?秦罡神识微凝,试图追溯这模糊的片段。但那身影消失得太快,记忆碎片也过于混乱破碎,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荡起一丝微澜便再无痕迹。是赤霄门某个低调的高手?还是……别的什么? 秦罡的神识收回,指尖剑气一绞,地上的头颅连同那点残魂彻底化为飞灰。 “赤霄之罪,罄竹难书。玄阴亦非善地。此地已成魔域。”秦罡的声音依旧冰冷,下达命令,“继续巡查,重点记录两宗交战区域及死气异常汇聚点。每日传讯回禀。” “是,秦师叔!”四名太虚弟子齐声应诺,收起留影玉简,紧随秦罡再次化作剑光,射向枯骨荒原深处那片灵力波动最为狂暴混乱的地域。 地穴溶洞深处,一直以魔丹感知着那七枚劫种脉动的牧九,在秦罡神识掠过那道模糊赤红残影的瞬间,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 左眼深处,那点焚世黑焰无声地跳跃了一下,幽光暴涨。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凛冽探询意味的神识波动,如同冰冷的蛛丝,极其短暂地拂过了距离秦罡最近的一枚劫种所在的区域!虽然那神识瞬间收回,并未深入探查劫种本体,但那瞬间的“触碰”,让牧九的魔丹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悸动与排斥。 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巨兽,被另一头强大猎食者无意间扫过的目光惊醒。 “太虚剑宗…断岳剑…”牧九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溶洞中低低响起,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嗅觉倒是敏锐。可惜,看到的,不过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暗金劫力无声溢出,没入身下的地脉。无形的波动顺着地脉脉络传递出去,如同抚平水面的涟漪。 散布在荒州各地的七枚劫种,核心旋转的灰黑旋涡微微调整了频率,散发出的劫浊气息变得更加隐晦、更加自然地融入周遭的荒芜死气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饵已撒下,网已张开。这柄所谓的“正道之剑”,又能在这泥潭中搅动几分风云?牧九重新阖上双目,心神沉入魔丹。荒州的死意,正愈发浓郁。 第144章 血宴余烬,枯骨苏醒 枯骨荒原西北边缘,一条深入地下数百丈的矿脉裂隙入口处,此刻已化为沸腾的熔炉与冰狱交织的恐怖战场。 此地是玄阴谷掌控的一处中型“玄阴玉髓”矿脉,虽非顶级灵脉,但在如今天地灵气枯竭的荒州,每一块蕴含精纯阴寒灵力的玉髓都显得弥足珍贵。 赤红色的烈焰如同咆哮的怒龙,疯狂冲击着矿脉入口处凝结的厚厚玄冰屏障。火焰来自三名身着赤红法袍的赤霄门金丹长老! 为首一人,赫然是血狩堂副堂主,金丹中期巅峰的“焚骨道人”厉炎!他须发皆赤,周身缠绕着粘稠如血焰的狂暴火灵,每一次挥手,都有大片焚山煮海的赤红火浪砸向冰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冰层剧烈融化的“嗤嗤”声。 守卫矿脉的玄阴谷修士同样有三位金丹长老坐镇,其中便有刚从炎石堡归来的“冰魄”长老!三人合力,将玄阴谷的寒煞神通催动到极致。 幽蓝刺骨的寒气从地脉深处被强行抽取,化作巨大的冰龙、冰锥风暴、以及笼罩整个矿区的“玄冥冰域”,死死抵挡着焚骨道人带领的赤霄门精锐弟子的狂攻。 “厉炎老鬼!你赤霄门当真要赶尽杀绝?!”冰魄长老须发染霜,厉声怒喝,手中一柄冰晶长剑挥洒出万丈寒芒,将一道袭向矿洞的赤红火矛斩碎。 “哈哈哈!赶尽杀绝?”焚骨道人厉炎狂笑,眼中血丝密布,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暴戾,“天地不仁,灵力枯竭!你玄阴谷占据如此阴脉,便是原罪!与其让它在你们手中浪费,不如化作我赤霄门延续道统的资粮!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数十名血狩堂筑基精锐齐声咆哮,结成战阵,道道狂暴的火系法术如同流星火雨般砸落。更有一名赤霄金丹长老祭出一面燃烧着熊熊烈焰的赤色大幡,猛地摇动! “赤炼焚天!” 轰——! 大幡招展,一条由无数赤红符文组成的火焰巨蟒咆哮而出,带着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狠狠撞在玄冰屏障之上! “咔嚓嚓——!” 坚硬的玄冰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 “顶住!”冰魄长老大吼,与另外两名金丹长老同时喷出一口精血,洒在各自法宝之上。精血融入,寒光大盛,濒临崩溃的冰域屏障暂时稳住,但三人脸色都变得惨白如纸,显然消耗巨大。 战场陷入最惨烈的僵持。金丹长老在高空捉对厮杀,法宝对轰的灵光将昏沉的血色天幕都映照得光怪陆离,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浪,反复冲刷着下方焦黑的大地。 筑基弟子在矿脉入口附近混战成一团,冰锥与火球齐飞,剑气与烈焰共舞,每一次法术的爆发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混合着冻结的冰渣和焦黑的碎肉,将矿脉入口染成了一片修罗场。 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和死亡怨念冲天而起,又被狂暴混乱的灵力流绞碎、冲散。整个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疯狂地碾碎着生命,释放出最原始、最暴戾的能量。 轰隆!!! 焚骨道人厉炎与冰魄长老的一次全力对撼,如同两座巨山相撞!赤红火浪与幽蓝寒潮猛烈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大地之上! 大地剧烈震颤,如同痛苦的呻吟!以矿脉入口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地面猛地向下一沉!无数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瞬间撕裂焦黑的地表,疯狂蔓延! 这股恐怖的震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引发的涟漪穿透了厚厚的岩层与复杂的禁制,跨越了数百里距离,终于触及了玄阴谷最核心、最隐秘的所在——位于谷底万丈玄冰之下的“寂骨寒渊”! 寒渊深处,万载不化的玄冰核心。 一口巨大无比、通体由“万年玄魄寒玉”雕琢而成的冰棺,静静地悬浮在绝对零度的寒气之中。冰棺晶莹剔透,棺内并非尸体,而是一具通体晶莹如玉、毫无血肉、唯有骨架的骷髅!骷髅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玉质光泽,隐隐有玄奥的符文在骨头上流转不息。 这正是玄阴谷真正的定海神针,唯一的元婴老祖——枯骨上人!他以玄阴谷秘传的《玄阴玉骨诀》舍弃血肉皮囊,将自身炼成一具不化玉骨,藏于这地脉阴眼核心,进行着跨越万载的沉眠苦修,以求突破更高境界。 此刻,这具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玉骨,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簇微弱如风中残烛、几乎随时可能熄灭的幽蓝魂火,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 咔嚓…咔嚓嚓…… 轻微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寒渊中响起。覆盖在玉骨之上的厚厚冰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紧接着,整个巨大的玄魄寒玉冰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 一股古老、腐朽、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念,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史前巨兽睁开了眼睛,带着无边的贪婪和一丝被强行打断沉眠的暴怒,骤然从冰棺中爆发出来! 意念扫过寂骨寒渊。守护在寒渊入口处的四名玄阴谷筑基后期守墓弟子,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瞬间僵硬,体表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色冰晶,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化为四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他们体内的生机和灵力,瞬间就被那恐怖的意念强行抽干,化作一缕缕极细微的冰蓝色气流,穿透层层禁制,汇入冰棺之中! “荒…芜…?”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万年枯骨在摩擦的声音,直接在寒渊的绝对死寂中响起,带着浓浓的困惑与惊疑。 枯骨上人那微弱的神识,穿透了厚重的玄冰和地壳,如同无形的触手,贪婪而又警惕地向外探去。 谷内弥漫着恐慌、绝望的气息,如同浓雾。 第145章 渊沸骨苏,劫噬薪传 整个寂骨寒渊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海,彻底“沸腾”!积蓄了不知多少万载、精纯到足以冻结虚空的玄阴寒气,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疯狂地朝着剧烈震动的玄魄寒玉冰棺奔涌汇聚! 原本只是缓慢流淌的幽蓝寒气,此刻浓郁得化为粘稠如汞浆的液态,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死亡光泽,将冰棺连同棺内的玉骨彻底淹没! 那具玉骨如同久旱龟裂的沙漠突遇天河倒灌,爆发出恐怖绝伦的吸力,贪婪地吞噬着这磅礴无边的玄阴本源。 枯骨上人那微弱的神识在急速壮大、凝实,魂火从豆大一点迅速膨胀至拳头大小,燃烧得越发炽烈、凝练,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冰棺内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 玉骨表面原本只是缓缓流转的玄奥符文骤然光芒大放,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运转,散发出强大的吸摄和禁锢之力,强行稳固着因天地异变和漫长沉眠而濒临崩溃的元婴中期境界。 冰棺在磅礴能量的冲击下剧烈震动,棺体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多,如同蛛网般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不知过了多久,那吞噬了海量玄阴寒气的玉骨,缓缓地在棺内坐直了身躯。空洞的眼窝中,两团熊熊燃烧的幽蓝魂火,如同冥府升起的两轮冷月。冰冷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执法堂首座——寒螭真人身上! “来…见…我…” 噗! 正在调息,试图平复因硬撼焚骨道人厉炎而翻腾气血的寒螭真人,浑身如遭雷亟,猛地睁开双眼! 瞳孔骤缩至针尖大小,脸上本就因伤势而缺乏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一片死灰!无边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敬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几乎令他窒息! “老…老祖?!”寒螭真人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干涩到极点的嘶哑惊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意念中蕴含的威压和冰冷,绝不会错!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身体的本能已先于意识行动。身影化作一道扭曲的冰蓝色遁光,不顾内伤撕裂的剧痛,疯狂地冲向玄阴谷最深处、那通往寂骨寒渊的古老禁地入口。 万丈玄冰之下,寂骨寒渊。 刺骨的寒气如有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冰针,切割着肺腑。寒螭真人跪伏在玄魄寒玉冰棺前,额头紧紧贴着寒玉地面。 寒气无孔不入,疯狂侵蚀着他的护体灵力,直透骨髓,却远不及他心中冰寒的万分之一。元婴老祖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神魂之上,让他连思维都变得迟滞艰难。 枯骨摩擦般的声音,直接在寒螭真人颤抖的神魂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碾碎意志的力量: “说…荒州…剧变…赤霄…玄阴…太虚…何…至于…此?” 寒螭真人神魂剧痛,仿佛被无数冰锥穿刺。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更不敢有任何隐瞒,强忍着神魂几乎被撕裂的痛楚和那无处不在的元婴威压,以最简洁、最清晰的神念,将所知的一切,如同倒豆子般飞速传递出去:苍穹之上,妖异血星高悬,不详红芒笼罩荒州,天地灵气如烈阳下的薄雾疯狂枯竭、消散,万灵道基崩解,修士境界如雪山崩塌般不可逆转地跌落。 赤霄门率先撕破脸皮,行那魔道禁忌,豢养“血狩堂”,炼制“灵柴”以强行稳固自身崩散的修为根基,屠戮凡俗村落、洗劫散修据点,手段酷烈灭绝人性。玄阴谷被迫反击,炎石堡被屠,随后战火彻底失控,如同燎原之火,双方于枯骨荒原边缘反复绞杀,死伤惨重,千里焦土,流血漂橹。 太虚剑宗遣“断岳剑”秦罡为首的巡风使介入,态度暧昧不明,虽斩杀赤霄炼制灵柴之弟子,却也曾以强横剑意镇压玄阴谷巡逻小队,高高在上。如今的荒州,已成生灵禁区,散修、小宗门、凡俗十室九空,怨气死气滔天,如同鬼蜮。 枯骨上人静静“听”着,魂火稳定地燃烧着,幽蓝的光芒在布满裂痕的冰棺内明灭不定,看不出丝毫喜怒。 直到寒螭真人的意念传递到最后一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战场之地,尤其大规模修士陨落、厮杀惨烈之处,死气、怨煞、溃散灵力…汇聚异常!凝而不散,非自然逸散之态,反倒…反倒如同有无形巨口在暗中鲸吞!其核心点,死气精纯凝练程度,远超常理!弟子…弟子曾于葬骨峡古战场外尝试以神识探查…” 寒螭真人的意念传递出一幅画面。一片被灰黑色浓郁死气笼罩的巨大峡谷,中心区域,一个缓缓旋转、深不见底的灰黑旋涡如同大地的疮疤,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 他的神识小心翼翼探入边缘,瞬间如坠冰窟,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恐惧攫住了他,仿佛那旋涡是通往九幽的入口,神识都要被其强行剥离吞噬! “…神识一接近,便感心悸神摇,仿佛神魂都要被其强行剥离吞噬!弟子不敢深入,立时退回!” “何…处?”枯骨上人的意念瞬间变得锐利如万载玄冰磨成的针尖,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贪婪和一丝凝重,死死锁定了寒螭真人传递出的那几处死气异常汇聚点的神念坐标——正是牧九布下的七枚劫种所在区域! 其中,葬骨峡古战场那枚已得妖星之力灌注、初步成型的劫眼雏形,其坐标被标注得最为清晰,散发出的死气也最为精纯、最为“饥饿”! “天…变…源…头?”枯骨上人的意念再次追问,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直指核心的冰冷探询。 “弟子…弟子无能!”寒螭真人将头颅抵在寒玉地面上,意念中充满了惶恐与自责,“只知那妖星血芒乃异变之始,其力浩瀚莫测,似与天道规则相连…源头…深藏无尽天穹,非弟子微末修为所能窥探万一。” 冰棺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唯有精纯的玄阴寒气依旧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涌入玉骨,发出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嘶嘶”声。 许久,枯骨上人那沙哑干涩的意念才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渣在寒螭真人的神魂上刮擦。 “集…谷中…所…存…阴玉…玄魄…寒泉…尽…数…供…吾…恢复…” “暗…查…死气…汇…聚…点…详…探…其…根…源…回…禀…” 最后一句,更是将元婴老怪的冷酷展现得淋漓尽致:“必…要…时…低…阶…弟子…俘…虏…可…为…薪…柴…” 。 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冰锤,狠狠砸在寒螭真人的道心之上。 他身体伏得更低,额头紧贴冰冷的寒玉,神魂因恐惧和那无法抗拒的意志而剧烈颤抖:“弟子…谨遵老祖法旨!” 第146章 枯骨燃薪,劫眼垂饵 寒螭真人踏出寂骨寒渊入口时,步履竟有几分虚浮。并非万丈玄冰的酷寒,而是老祖枯骨上人那最后一道意念烙印,如同万载玄冰磨成的毒针,深深扎进了他的识海深处,带来一种神魂将被冻结剥离的剧痛与森寒。 “低阶弟子……可为薪柴……” 这八个字,在寒螭真人识海中反复回响,令那千锤百炼的道心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谷底深处那混杂着玄阴寒气与血腥怨念的浊流灌入肺腑,冰冷刺骨,反而让他从那种几乎窒息的敬畏中强行挣脱出来。 回到位于冰魄峰的执法堂大殿,寒螭真人的脸色已恢复成万载玄冰般的冷硬。他目光扫过殿内闻讯而来的金丹长老——霜华、以及主掌库藏的内务长老玄冰子。无需言语,那身尚未散尽的渊底寒气与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惊悸,已说明了一切。 “老祖…醒了?”霜华长老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 寒螭真人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凝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老祖法旨,集谷中所存‘阴玉玄魄’、‘万年寒泉髓’,尽数供其恢复本源。另……”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冰锥,刺向玄冰子,“内库封存之物,凡属阴寒本源者,皆启封!不得延误!” 玄冰子脸色瞬间煞白。阴玉玄魄乃谷中根基,开采艰难,储备本就不多。万年寒泉髓更是洗练冰魄道基的无上珍品,存世稀少。 老祖一张口,便是要抽干玄阴谷数千年的底蕴!他嘴唇翕动,似要争辩,但触及寒螭真人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遵命。” 资源调集的命令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玄阴谷。往日里井然有序的灵田、矿洞、寒泉采集点,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而狂热。低阶弟子被执事弟子厉声驱赶,任务量陡增数倍。 开采阴玉玄魄的矿洞深处,灵力本已稀薄,此刻更是被强行催谷到极限,坚硬的玄冰岩层在法器的轰鸣中崩裂,不时有弟子因灵力透支或寒气反噬而倒下,被面无表情地拖走,换上新的人手填补空缺。 怨气如同无声的苔藓,在冰壁的缝隙间悄然滋生。一个负责押送寒泉髓的内门弟子,看着玉瓶中那仅剩薄薄一层、自己苦修十年也未必能得赐一滴的瑰宝被成批收走,眼神复杂,低声对同伴道:“老祖苏醒本是天大的喜事…可这般索取无度,我们…我们日后靠什么修行?” 同伴警惕地扫视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噤声!老祖神通广大,必有深意…或许渡过此劫,自有恩赏……”只是这话语,连他自己也透着浓浓的不确定。 更深的黑暗,则潜藏于寂骨寒渊那森严的入口之后。数十名在之前冲突中被俘的赤霄门弟子,修为从炼气到筑基不等,被特殊的玄冰锁链禁锢了丹田与神魂,如同待宰的羔羊,由寒螭真人亲自押送至渊口那扇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玄冰巨门前。 巨门无声开启一线,透出比渊外更酷烈百倍的绝对死寂与阴寒。那些赤霄俘虏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挣扎着想要嘶吼,却被玄冰锁链彻底封住了声音,只能发出绝望的“嗬嗬”声,身体因极寒与恐惧剧烈颤抖。 寒螭真人面无表情,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挣扎掠过。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准了那群被禁锢的俘虏。 “玄阴…炼魂!” 冰冷的声音在渊口回荡。他掌心骤然亮起一个复杂到极致的幽蓝色符文!符文旋转,散发出冻结神魂的恐怖吸力! “嗡——!” 数十名赤霄俘虏的身体猛地僵直,随即剧烈地抽搐起来!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灰败干瘪,眼窝深陷下去,生命的光彩迅速熄灭。 一道道混合着精血、魂魄本源以及微弱火灵力的淡红色气流,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从他们七窍中抽离出来,汇聚成一股粘稠的、翻腾着痛苦面孔的血魂洪流! 洪流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被那幽蓝符文牵引着,投入了玄冰巨门之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巨门缓缓合拢,将最后一丝绝望的挣扎与那精纯的“薪柴”彻底吞噬。 门内,寒渊深处。覆盖玄魄寒玉冰棺的粘稠液态寒气猛地翻滚了一下,棺内那具晶莹玉骨眼窝中的幽蓝魂火,肉眼可见地旺盛、凝实了一分,跳跃着一种近乎饕餮的满足。棺体表面的裂痕,在磅礴能量的灌注下,似乎也暂时停止了蔓延。 寒螭真人收回手,指尖残留着一丝炼化生魂后的阴冷秽气,被他体内冰魄剑元强行碾碎驱散。他转身,不再看身后那片彻底失去生机的空地,只留下满地迅速被寒气覆盖的枯槁人形冰雕。老祖需要的“薪柴”,这只是开始。 枯骨荒原深处,地穴溶洞。 牧九心神沉入丹田魔丹,倏地,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独特阴寒印记的神识波动,如同冰针般极其谨慎地刺探而来,目标直指枯骨荒原深处——葬骨峡古战场那枚已得妖星之力灌注、初步成型的劫眼雏形所在区域! 这波动小心翼翼,避开了劫眼核心那恐怖的吞噬力场,只在极外围逡巡,如同毒蛇吐信,试图捕捉死气的流向与精纯度。其核心处,更隐隐藏着一件法器特有的冰冷探测韵律。 “玄阴谷的狗鼻子……嗅过来了?”牧九心中了然,冰冷的神念不起波澜。他“看”得清清楚楚,数名身着玄阴谷内门服饰的修士,正藏身于葬骨峡外围一片嶙峋的灰白巨骨之后。 为首一人筑基巅峰修为,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形似罗盘的器物,通体由某种幽蓝的冰晶打造,盘面中央悬浮着一枚不断颤动的漆黑指针,正死死指向劫眼所在的方向。 盘面边缘,细密的符文流转,散发出冰冷的探测之力——正是“玄阴引魂盘”。几人神情紧张,额头隐见冷汗,显然对这片死地充满忌惮,只敢远远窥探记录,绝不敢靠近劫眼核心那吞噬一切的灰黑旋涡。 牧九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冰冷而玩味。他心念微动,一缕精纯的劫灭本源之力,无声无息地顺着魔丹与劫种的联系,注入到葬骨峡劫眼的核心。 嗡! 那缓缓旋转的灰黑旋涡,其吞噬之力并未增强,反而向内微微坍缩了一瞬。旋涡深处散发出的劫灭气息,陡然变得更加精纯、凝练。然而,就在这极致精纯的死寂之中,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奇异“波动”被悄然混入其中。 这波动极其隐晦,带着一丝仿佛源自生命本源、历经万载沉眠后复苏的“生机”假象!它如同黑暗深渊底部透出的一缕微光,虽虚幻缥缈,却足以撩拨起任何渴求力量、对抗“荒芜”侵蚀的修士心中最原始的贪婪。 “既是来寻‘源头’……便给你们一点‘希望’的饵。”牧九无声低语。 第147章 烽裂霜峙,渊影噬心 玄冥山脉西北边缘,那条深入地下、争夺未休的玄阴玉髓矿脉入口处,战局已至白热。 “轰隆——!” 焚骨道人厉炎须发皆赤,周身血焰狂涌,状若疯魔。他双手结印,一道由无数赤红符文组成的焚天巨蟒再次咆哮而出,狠狠撞在玄阴谷三位长老合力支撑的玄冰屏障上! 冰屑混合着烈焰四溅!屏障剧烈震荡,裂痕密布,后方主持阵眼的冰魄长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又苍白一分。他身边的夏玥兮和另一位金丹长老同样气息不稳,显然消耗巨大。 “哈哈哈!玄阴谷的老乌龟,龟壳快碎了吧?”厉炎狂笑,眼中血丝密布,闪烁着暴戾与贪婪,“给老子再加把劲!破了这冰壳,里面的玉髓,人人有份!杀一个玄阴谷的崽子,赏十块下品灵石!” 重赏之下,赤霄门血狩堂的弟子更是如同打了鸡血,攻势越发狂猛。然而,就在赤霄门气势如虹,眼看要撕裂玄阴谷防线之际—— “报——!”一道狼狈不堪的赤红遁光冲破战场边缘的混乱灵力流,踉跄着扑到厉炎附近,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惶,“焚骨师叔!不…不好了!青炎堡…青炎堡没了!” 厉炎狂笑戛然而止,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住来人:“放屁!青炎堡乃我赤霄门附庸,赵家经营数百年,谁敢动?!” 那报信弟子浑身浴血,法袍破碎,哭喊道:“是…是我们!是血狩堂的刘师兄带队!他们说…说赵家私藏灵石和灵材,不肯全部上缴,延误了宗门大计!刘师兄带人冲进堡内,见人就杀…赵堡主反抗,被…被刘师兄用赤炼幡活活烧成了焦炭…全堡上下三百余口…鸡犬不留啊师叔!” 轰! 一股狂暴的血焰不受控制地从厉炎身上炸开,将靠近的几名赤霄弟子都掀飞出去!他脸上的暴戾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怒:“刘莽?!他好大的狗胆!谁给他的命令?!” “是…是苍炎师祖座下执事传达的指令…说…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凡有资财而不献者…皆…皆可诛之,炼为灵柴…”那弟子吓得瘫软在地。 厉炎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眼中血光与怒火交织。青炎堡赵家,世代依附赤霄门,忠心耿耿,每年供奉不菲。如今…竟被自己人屠了堡?还是以如此酷烈的方式?! 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暴怒,瞬间冲散了焚骨道人的狂躁。他环顾四周,发现不少血狩堂弟子的眼神都变了。 看向同伴的目光,除了嗜血贪婪,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警惕和猜忌。连附庸家族都成了“资财”,成了“灵柴”的来源,那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呢?下一个被收割的,会不会轮到自己? 无形的裂痕,如同蛛网,瞬间在赤霄门这架被暴戾驱动的战争机器内部蔓延开来。焚骨道人厉炎看着前方依旧坚固的玄冰屏障,再看看身后隐隐开始动摇的士气,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夹杂着被反噬的预感,缠上了他的心头。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嘶哑:“撤!暂…退三十里!” 赤霄门攻势骤歇,如同潮水般退去。玄冰屏障后的冰魄长老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却也暗自松了口气。焦灼的战场,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沉寂。 就在这混乱与怨气如野草般疯长之际,距离青炎堡百里外的一处焦黑丘陵。 数道凝练的森白剑光撕裂昏沉的血色天幕,骤然悬停。断岳剑秦罡立于虚空,素白剑袍在荒原的腥风中猎猎作响。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正俯瞰着下方一处刚刚被战火彻底抹去的小型散修聚集地。 残垣断壁间,冰霜与焦痕交织。几具残破的尸体被冻结在狰狞的姿势上,更多的则化作了散落的焦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皮肉烧焦的恶臭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死气。显然,此地被赤霄与玄阴的战斗余波彻底扫过,无人幸免。 秦罡面无表情,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覆盖了这片死寂的废墟,扫过每一寸焦土,每一处残留的法术痕迹。 就在他的神识掠过废墟边缘,一处散发着浓郁阴煞死气的裂缝时——极其突兀地,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从地脉阴影中凝结的水汽,在那裂缝边缘一闪而逝! 那身影笼罩着一层扭曲视线的力场,完全无法看清面容体态。一种与这片战场格格不入的“不协调”感,如同冰针刺入秦罡的神识感知! 这感觉……与之前在散修坊市废墟边缘捕捉到的、那模糊赤红袍角带来的“不协调”如出一辙!但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纯粹,也更加……危险!没有暴戾,没有贪婪,只有一种俯瞰万物、漠视生死的绝对死寂! 秦罡的瞳孔骤然收缩,背后的古朴阔剑发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嗡鸣!他强大的神识瞬间锁定了那道身影消失的方位。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浓郁的阴煞死气从地缝中缓缓逸散,遵循着某种亘古不变的自然轨迹流淌,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冰冷幽影,只是神念瞬息掠过时产生的幻象。 秦罡眉头微皱。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凝练的剑元无声吞吐,遥遥指向那道地脉裂缝。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加复杂。这荒芜死寂的战场深处,除了疯狂撕咬的赤霄与玄阴,似乎还隐藏着一条更加阴冷致命的……毒蛇。 而在距离此地更远的荒州废土深处,一个废弃的矿洞内。昏暗的篝火映照着几十张麻木而绝望的脸。 苍狼魁梧的身躯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手中捏着一枚温润的传讯玉符。玉符中只有一行冰冷而程式化的灵光文字:“荒州之事,太虚剑宗已悉知。秉持正道,必将秉公处置。汝等当谨守本分,静待天理昭彰。” “秉公处置?哈哈…秉公处置!”一个须发蓬乱如草的老者发出夜枭般的惨笑,他是那小家族仅存的长老,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刻骨的怨毒,“一个月了!除了这句屁话,我们得到了什么?派去他们外围据点求援的赵老三呢?人呢?连个骨头渣子都没见着!我看…嘿嘿…怕不是早成了太虚剑宗哪座灵田的肥料!” “李老鬼!你胡说什么!”酒糟鼻散修猛地站起,怒目而视,但声音却透着色厉内荏的虚弱。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被绝望吞噬的脸。篝火旁,一个年轻的女修抱着膝盖,肩膀无声地抽动,压抑的啜泣在死寂的矿洞里格外刺耳。 “苍狼老大,”一个一直沉默的矮壮修士沙哑开口,他脸上带着一道新添的灼痕,眼神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凶光,“靠天靠地靠别人,都是死路! 老子这些天在荒原边上游荡,听几个重伤逃出来的散修说…西北边,靠近‘鬼哭岭’那片死地,最近邪性得很!死气浓得化不开,可有人远远看见…看见有穿黑袍的影子在死气里出没,气息深得吓人!那些赤霄、玄阴的崽子,好像都不敢靠近那片…你说…那会不会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寻求未知的、可能是更可怕的力量庇护!这是走投无路下的疯狂。 矿洞内瞬间死寂,连那女修的啜泣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钉在苍狼脸上,里面有恐惧,有挣扎,更有一丝被绝望逼出来的疯狂希冀。 苍狼刀疤纵横的脸在篝火阴影下明暗不定。他没有看那矮壮修士,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濒临崩溃的脸。太虚剑宗的路堵死了,赤霄、玄阴是索命的阎罗…这废弃矿洞,已然是绝境中的绝境。 “鬼哭岭…”他声音低沉得如同砂石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锈味,“派人…去探探。不要惊动,只看…只看那黑袍,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148章 渊影低语,散修投暗 枯骨荒原的西北边缘,风卷着万年沉淀的骨粉,呜咽着掠过一片名为“鬼哭岭”的嶙峋石林。 这里的地脉早已枯死扭曲,浓郁的灰黑色死气如同粘稠的泥沼,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石柱扭曲如鬼爪,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与腐朽气息,寻常修士吸入一口,便觉灵力滞涩,神魂刺痛。 王莽矮壮的身子紧贴在一根巨大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兽骨化石之后,呼吸压得极低,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骷髅人慢慢的说道,可是口中的话却大的不可思议,难道他是仙人,不然怎么能感知仙人,而真尊居然是坟墓中人的徒孙,那坟墓中的人到底是谁,似乎,李慕在不经意间,碰到这个世界最顶级的武力了。 而羊头肉,虽不及这马奶酒稀有,但却是羊身上最不肥,却最好吃的部分。 “说!飘雪是不是能救回来!”曹操如雷般的咆哮震得众大夫浑身止不住地抖。曹操又吼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没人敢应答。 神枫此话一出,朱云龙等人吓了一跳。天阶一段?整个中华也只有七个而已!要让一百多人同时达到一段修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们都在怀疑,神枫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没想到作为主要的中坚力量,海军竟然不顾一切用这种疯狂的行动来挑衅新世界的海贼,难道革命军已经无法对政府产生威胁了? 只是三宝没想到,对方三个头颅之中竟然拥有三个灵魂体,在中间蛇头的灵魂体被击昏后,另外二个头颅却依旧生龙活虎。 赵炎使用照明术对胖子来说是没效果的,只是虎眼那瞬间的闪烁让四周陡然之间发亮而已。 那一手攻击不仅挡下了西蒙所造成的势,也解救了危机中的乔兹。 次日早朝,苏彦一身柳叶甲前往了宫中,一番琐事后,皇帝便提起了定州的事情。 抽签终于开始,人们纷纷往那边走了过去,前台处有一个木制的方盒,里面放有纸签,学员排队走过去,每一个拿起一张,而后交到前面专门负责登记的地方。 这时王靳也现身了,运用神通开始收取从慈航普度的身躯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这股气息就是龙气,是慈航普度这么久以来融入它肉身的龙气,此刻因为慈航普度的死亡,龙气也成了可以收取的东西。 “各位,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情的,这就告辞啦。”王靳提着被抽晕的俩衙役扔到了衙役头子那里,自己也骑上了马。 “什么山峰上面竟然有猪猫狼马?”柳诗妍一头雾水,怔怔的看着她。 米科利也真是绝了,越是困难的时候,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确实距离球门有点远,所以米科利想使劲儿往禁区内靠,在他身后不甘寂寞的博辛瓦开始频繁的助攻到桑格罗堡的半场。 弗丁顺着李察的手指看过去,那边是一个脚手架,脚手架挨着另外一边的道路。 菲娜将新做好的糕点放在桌上,聊完了弗鲁克的未来,李察边吃糕点边问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埃拉木真的后院里摆放着几堆在楚云看来是破铜烂铁的东西,其中有不少还是魔具,因为这个地方降水极少,空气也比较干燥,所以这些机器也被放置的极其随意。 “逃到屋子里面了,不知道躲哪了。”王靳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说到,他们都开着天眼都看不到,什么术法这么厉害。 “当然可以呀,住在我家都行。”任珠珠没有丝毫防范生人的想法,很是开心的把王靳往家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