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勾错魂？莫慌，我穿古代靠美食暴富了》
第二百一十章 真的舍得吗
母亲受祖母喜爱，祖母耐心的手把手教导，因为陆远太过荒唐，祖母怕母亲受人冷嘲热讽，即便后来放手让邱雅做，也仍旧会露面压场子。
至于原身，定亲之后听过冷言嘲讽，特意向母亲请教过。
可那些事情全靠信息掌握，并非一套死规则。
且后宅夫人之间的交情也极其重要，人缘好、感情好，大场合上自然会有人帮你说话，否则，必然挑你的刺。
白捡来的太子妃身份，多少人嫉妒红了眼，若非她身份不算低，若非她还没到成亲的年纪，变故极大，怕是也免不了被人谋算。
裴舒咋舌：“那的确不如在秀城的生活自在。”
在秀城邱府那几日，陆娆有兴致就准备一日三餐，没兴致就专门给她做一份，然后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若是无聊，就出门去铺子里转转。
“你看我娘在秀城定居就知道，她早早就没了回去的打算，我如今日子过的自在，即便日后洗刷冤屈，也大概不会在京城久住。”
虽然不如在京城时被人伺候，锦衣玉食，可如今的她自由自在，不用再提心吊胆，听人阴阳嘲讽，心里是轻松的。
更何况，如今多家酒楼、食肆都在赚钱，她很快会富裕起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过上有钱有闲的惬意生活。
“可是，你真的舍得吗？”
裴舒迟疑许久，还是问了出来，陆娆很多话说的都很洒脱，可眉眼间却笼着愁绪，并不如她说的那般。
“不舍得。”陆娆应的果断，苦笑道：“可不舍得也得舍得啊。”
那是太子，上头还有个对她极度不满的皇上，舍不得又能如何呢？掀翻皇上，还是让太子舍去一切跟她走？
近二十年的培养，萧御几乎没有不会的，心中还放着家国天下，未来必定会是个为百姓谋福祉的明君。
这样的人，即便愿意为她抛弃一切，她也不舍得他那么做，更何况，萧御多年来的所学所想，也不允许他抛弃。
“世上本就没有多少完满的事，我们活着一天，就该把日子尽可能往好处过，而非执着于追求渺茫的泡影。”
陆娆压下那些怅然，停手询问：“好些了吗？”
裴舒点头：“好多了。”
“那我们也出去看看，今晚吃什么，看过食材再决定。”
陆娆出来时，知府夫人已经走了，倒是送食材的下人还来来往往。
“醒了？”宋竹青兴致勃勃：“看你的精神不错，今晚可以让我们点菜吗？”
段熙不甘示弱：“我也要点菜！这种待遇，我还没有过呢！”
知道陆娆在秀城开了食肆与酒楼，但出发前先是缠着宋竹青，让他同意自己同行，然后又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便没去尝过。
陆娆纵容的笑道：“中午吃的不尽兴，晚上就尽兴些，我们九个人，十个菜也不过分，但这会儿时间不算早，别点太麻烦的。”
虽然下午多少都睡过，可接连两天胆战心惊的，这休息的时间，能多不能少。
“十个？”段熙惊了：“你会做多少种菜啊？”
“我估摸着得过百。”宋竹青想了想，愉快的点了第一道菜：“酱牛肉，下午睡过，晚上怕是得晚睡，多做点儿给我晚上当零嘴。”
陆娆好笑：“就知道你会点这个。” 宋竹青的钟爱太过明显。
两人商量十道菜都点什么，陆娆则是去查看食材、挑选食材，新月、宋阳跟上，帮忙把要用的食材搬进去处理。
天彻底黑透时，十道菜与一个牛骨汤先后上桌。
段熙亲自挑了两坛美酒，装了两壶放到桌子上。
碗筷刚摆开，伤重的贾廉，竟然被下人搀扶着过来了。
论起关系，当然还是段熙与贾廉最好，便主动迎了上来：“你不好好休息，怎么跑出来了？”
“听我娘说，你们打算自己做饭。”贾廉面无血色，虚弱的声音充斥着歉疚：“我知道你们的担忧，可其实用不着如此。”
宋竹青倒了杯酒尝了尝，打断贾廉的歉疚：“你没有闻到院子里饭菜的香味儿吗？”
贾廉愣了下，他身体有问题，昨夜那么重的伤，还失血过多，可并没有经历身体失温引发高热，好似比常人更容易恢复。
可实际上，受伤后只是看似恢复的快，想要完全养好，得寻常人两倍甚至更长的时间。
这会儿嗅觉受了大影响，听说这边的事情，又忧心忡忡的赶来，而且眼下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真没注意有什么香味。
看着贾廉凄惨的模样，段熙心里也不是滋味，真心发出邀请：“来都来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吃饭，陆娆的手艺哦。”
在贾肃面前，像模像样的称呼为陆姑娘，私底下还是叫名字。
贾廉有些错愕，干巴巴的道：“这么早就吃晚饭啊？”
“想着早点儿休息，就早些吃饭了。”陆娆又去取了一副碗筷：“既然还没吃饭，就过来一起吃吧。”
贾廉身边人武功不足，但忠心没话说。
若说她上午对贾廉还抱有怀疑，见到贾肃后，贾肃看到她的震惊，已经打消了她最后的戒备，更别说回来后，贾廉还特意把贾肃带走。
于是，言行举止间，便多了几分与朋友相处的亲和。
“你做的？”
贾廉还是不敢置信，毕竟曾经是千金小姐，即便下厨也只是会几道投其所好的菜而已。
听到宋竹青的话，他才后知后觉，院子里飘着香味，不远处更是一大桌子菜。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出门是玩儿也是做生意，而我偏好酒楼食肆类生意，自然会做菜。”
贾廉抬眸看去，没人对他有意见，且还添加了碗筷与位子，就连段熙的侍卫，都自然的入席落座。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看上去颇为热闹。
段熙受伤的两个侍卫已经落座，裴舒、紫嫣也先后入席，人很多，但气氛还很轻松。
稍加迟疑，贾廉随着段熙入席。
受伤的人与裴舒是热水、热汤，没受伤的都是酒。
段熙早就被香味勾的垂涎三尺，落座后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葱烧鸡块。
第二百一十一章 聊聊
还没咽下去，段熙就含糊不清的埋怨：“这手艺你倒是早说啊！”
“你又没问。”宋竹青理直气壮：“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开酒楼的事，自己不乐意去看看，怎么好意思怪我不早说。”
“我以为只是买下酒楼做调整，然后重新开业，哪儿想到是买下铺子教厨子手艺啊。”
他与贾廉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陆娆是高门贵女，做生意也顶多是挑选铺子买下，然后调整经营策略赚钱。
“你自己以为的，怪不得我。”
交谈之余，宋竹青手里的筷子也没停下过。
在秀城还能隔三差五吃上陆娆做的饭菜，出门后不仅许久没吃过，还在客栈窝了两天。
“别发呆啊，我不知道她手艺这么好，还想着十道菜不少，现在看来怕是慢点儿就得吃不饱，快点儿动起来。”
贾廉坐在陆娆与段熙中间，见贾廉坐着没动，便招呼了起来。
陆娆没想到贾廉会来，见贾廉没动，便以为是不合胃口：“是不喜欢这些，还是有什么忌口？”
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即便她厨艺好，也不敢说能满足所有人，只敢说能满足大批人的口味而已。
“对对对，有忌口要说，平时或许稍微难受点儿就过去了，如今病着身体虚弱，千万不能大意。”
宋竹青连忙提醒，他早就看出了贾廉对陆娆的心思，生怕贾廉有忌口不说，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段熙代为回答：“他除了不吃鱼外，没什么忌口。”
“没有就好。”
见段熙了解贾廉的口味，陆娆便放下了心，继续照料裴舒。
贾廉目光从饭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上收回来，才拿起筷子。
他特意过来，本是为了道歉。
原本他还能为贾肃说几句话，可今天见面时，贾肃就没有一句客气话就罢了，甚至还想把陆娆往沟里带。
幸好陆娆聪明，并没有顺贾肃的意，还有协助故城脱困的功绩，也幸好段熙与陆娆关系好，抬出了太子的来信堵嘴。
只是，他来道歉，陆娆、段熙都没怪他的意思，甚至陆娆对他的那层疏离感还没了，让他愣神许久。
段熙性子本就外向，在饭桌上吃饭的同时，一边夸赞一边定了明天中午的饭菜。
宋竹青不甘示弱的发表意见，抢着点了自己喜欢的菜。
定了明天中午的饭，段熙仍觉得不够：“对了，早饭可以点吗？”
“至于吗？”陆娆白了他一眼：“明早看情况，我不一定起的来。”
到底也是一位郡王，自小就在京城在皇宫里走动，皇上吃过的，他应该也都吃过。
从来不缺山珍海味，竟然还如此馋。
“也行。”段熙并没意见：“反正我起的比你们早，到时候我在院子里等着就行了。”
宋竹青连忙补充：“若是能起来，记得给我留一份。”
他向来晚睡晚起，尤其是冬日天冷，进了被窝就不愿意出来。 晚饭后，贾廉还是把道歉说出了口：“今日的事，对不起。”
贾肃那些话，他听的都差点儿当场发脾气。
听到道歉，陆娆才明白贾肃的来意，笑道：“不过是一些言语陷阱，用不着道歉。”
“你是你，他是他，他做的事用不着你来道歉。”
段熙对贾肃今天中午的行为也挺反感的，但并没有迁怒到贾廉身上。
记忆中分明是个脾气很好，对待小辈温和宽厚的人，倒是不知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虽说是言语陷阱，可每句都想毁陆娆名声。”
宋竹青端着酒杯，眸色深了几分：“我听说，你父亲曾是京官，因山城知府贪污，一时找不到接手之人，才被派遣过来，品性该是极好。”
贪污的摊子，接的好可让整座城重获新生，焕然一新，接不好便可能成为下一个贪官。
陆娆给了宋竹青一个眼神，宋竹青没眉梢轻佻，虽然知道贾廉大概率不会说，可问一下又怎么了？
果然，贾廉对这个问题，是长久的沉默。
段熙当即转开了话题：“吃过了，碗筷谁收拾啊？”
性子单纯，行事鲁莽，可最起码的眼色与情商还是有的。
宋竹青接话飞快：“你啊。”
段熙不乐意：“为什么？”
“因为你没干活儿啊。”宋竹青笑眯眯的看着段熙：“我家阿阳去帮着做菜了，连同我的一份也干了，陆娆、新月也一个顶两个。”
所以，他们九个人，这桌子饭菜是三个人准备的，顶了没动的宋竹青、裴舒、紫嫣，自然就剩了段熙三人。
段熙惊了：“还能这么顶？”
“这么一大桌子菜呢，一个顶两个不过分。”
他们这一桌子十个人，可贾廉伤重，总不能抛给贾廉，那就只能是段熙了。
段熙嘴角抽了抽，但很无辜的摊手：“可我不会啊。”
他平时再怎么接地气，也是堂堂郡王，连最基本的洗衣服都不会，洗碗更别说了。
贾廉被逗笑了：“这个简单，我安排两个人过来就是了。”
新月唇角勾着浅笑：“其他的都收拾了，只剩这一桌子碗筷而已，我来就行。”
陆娆有边做边收拾的习惯，更何况厨房里有三个人，加上时间不紧，便一边干一边收拾。
紫嫣自告奋勇：“洗碗而已，我会。”
做饭她其实也会，只是她早年入青楼，老鸨怕她伤了手指、皮肤，长时间不碰，怕是也只有勉强能吃的程度，便没进去添乱。
像是收拾床铺、洗衣服、洗碗筷还是没问题的。
宋阳没说话，但帮着一起收拾桌子，去了厨房，段熙受伤的侍卫回房休息，裴舒在外面坐了会儿，等贾廉被下人带走，也回了房间。
宋竹青冲陆娆举了酒杯：“聊聊？” 陆娆举杯相碰：“去你房间？”
她房间有裴舒，不论换脸还是冒名顶替的事情，都太过吓人，宋阳当时就被吓的好几天缓不过来。
段熙打断：“算我一个啊。”
想也知道肯定是聊贾肃的事，他本就是参与者，也是对贾肃了解最多的那个人，怎么能落了他。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教射箭
“一起来。”
宋竹青把酒壶里的酒加满，连着酒杯一起拿回房间。
“这个时候，若有些茶点、糕点就好了。”
宋竹青边说边瞄陆娆。
“半夜了，想什么呢？”陆娆没好气的道：“明天看过材料之后再做决定。”
段熙也忍不住白了宋竹青一眼：“明天出去买不就行了？”
他也就要求一日三餐而已，宋竹青连糕点都要求上了。
宋竹青意味深长的看着段熙：“那是你没吃过。”
“糕点也很厉害吗？”
若放在之前，他肯定不相信，可今日尝过陆娆的手艺，发现自己对陆娆的本事严重低估。
或许比不上皇宫里专业的御厨，可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味道，至少他觉得很不错。
“等改天你尝过就知道了。”
宋竹青也只是提一嘴，这个时间点肯定没办法去做，明天也不一定能做好，但提一句陆娆放在心上，有精神、得空了就会做。
“你这么说，我可就要期待起来了。”
段熙成功被勾起好奇心。
宋阳克服了最初的恐惧后，再次听到已经不会再害怕，这会儿便在房间里待着。
进房间之前，三人都在聊吃喝，踏入房间关上门，宋竹青就直奔主题而去：“说说以前的贾肃什么样。”
段熙刚想说自己的想法，可担心影响两人的判断，生生把话吞回去，想着在京城的往事，仔细说给两人听。
宋阳正襟危坐，也听的很认真。
段熙认识以前的贾肃，且因贾廉的关系，对贾肃的印象可能很好，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结束后，陆娆先问段熙：“你觉得呢？”
即便有陆娆、宋竹青两个武功高强的在，也仍旧压低了声音：“被顶替了。”
宋竹青、陆娆几乎同时点头。
宋阳不太理解，插了句话：“不会是他以前太会伪装了吗？”
“不会。”陆娆很笃定：“即便再会伪装，也必然会有破绽，若真的没有破绽，说明他心机深沉，不会那么沉不住气。”
以前的贾肃有为官的严肃认真，对待百姓温和亲厚，言谈举止也从没什么问题。
除非段熙的描述带了主观情绪，忽略了小细节。
否则，能做到伪装的让人看不出端倪，出来几年有了野心，该更加不露声色才对。
怎么可能如此心浮气躁，没怎么弄清楚情况上来就言语带刺，表露出明晃晃的恶意。
更何况，段熙与她们两个的判断一致。 前后大约半个时辰，陆娆才回自己的房间。
段熙晃了晃几乎空了的酒壶：“没想到她酒量还不错。”
“她没喝醉过，我还真不知道她酒量如何，不过，应该不比我差。”
宋竹青把桌子收拾了下，交给段熙：“顺道带出去，不然明天起来我房间还一股子酒味儿。”
翌日清晨，天冷加喝了点儿酒，早上没能起来，被箭矢声惊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惊醒过来，就见裴舒安然的坐在床边看书，提起的心落了地。
“段公子说，这个院子挺大的，闲着没事就找贾大人要了弓箭、装了靶子，说要教你射箭。”
裴舒就知道会这样，提醒了段熙别太早玩儿，箭矢声必然会把正常情况下睡眠浅的陆娆惊醒。
结果，陆娆还没醒，段熙就玩儿上了。
听到箭矢声，就知道陆娆必然会被惊醒，如今时间还早，裴舒不由的皱眉。
“射箭？”
陆娆坐起来，被窝外的冷气让她逐渐清醒，有些无奈：“真能折腾。”
这种时候，找贾肃要弓箭、靶子，这不是成心挑衅吗？
这个贾肃本就心中有鬼，不给不合适，给了之后心中难免打鼓，箭矢可是远程冷兵器。
裴舒困惑的眨了眨眼：“弓箭靶子，还有其他意思吗？”
这短短几天里，她总觉得脑子不够用。
昨天陆娆回来后，给她解释了贾肃那些话里的潜藏含义，她才知道那几句话答不好，就容易毁了名声，遭人谩骂。
“箭矢射程很远，我们住的地方又不算偏僻，段熙要了弓箭过来，贾肃就得防备我们晚上拿弓箭搞刺杀。”
他们在客栈里接连两夜没睡好，段熙这是小作报复啊。
毕竟院子不算小，可也不是公然练习射箭的场所，想要练射箭大可找贾肃问合适的场合。
身为知府，贾肃有自己的人，也有自己专门练兵的校场。
裴舒恍然，又问；“那你要练射箭吗？”
“当然。”
陆娆迅速穿戴整齐，这样的冬天，即便时间不早，也仍旧冷的不行，动作能多快就多快。
“我不会射箭，闲着也是闲着，段熙都把东西弄来了，自然得认真学一下。”
想当初，在回村子的路上遇刺，她徒手握住飞过来的箭矢，伤人是直接裹挟着内力扔过去的。
陆娆穿戴整齐，兴致勃勃的出了门。
从第一支箭矢开始，不过片刻时间，箭矢便接连飞出，陆娆穿衣服的功夫，大概能听出来，最少有三个人在玩儿。
从房间里出来，竟然是五个。
宋阳、新月在学，紫嫣竟然也加入其中，神色严肃的跟着学，宋竹青与段熙负责教。 “出来了？”段熙把自己手里的弓箭递给陆娆：“来试试？”
陆娆没过去：“你们先玩儿，等我洗漱吃饭再说，饿着肚子可没力气拉弓。”
新月停下动作回头：“饭菜在锅里放着，应该还是热的。”
“知道了。”
陆娆进厨房，裴舒从房间出来，坐在阳光下看他们射箭。
她不是不想学，是这会儿有身孕，怕折腾起来惹的大家担心，不如安静的在旁边看着。
洗漱吃过饭，陆娆也加入其中，接过段熙给的弓箭。
第一支箭就是段熙射出，不偏不倚正中靶心，第二支箭来自宋竹青，稍微偏了些，但也没有偏很远。
但教毫无基础的宋阳、新月射箭还是没问题的。
见段熙打算亲自教陆娆，宋竹青好奇的问了句：“你射箭放到京城排得上号吗？”
“当然！”段熙下巴微抬，十分自信：“不敢说一百支箭全中靶心，至少也能中九十四五支。”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是运气
想着宋竹青认识夏铭、萧御，便又道：“也就比我表哥跟夏铭差点儿而已。”
宋竹青对两人的认知再次刷新：“他们俩还能百发百中？”
一百支箭矢，能有九十支以上中靶心已经很厉害了，结果段熙说自己仍旧不是最厉害的。
夏铭就罢了，当初那么重的伤都能迅速恢复，可见自身素质之强。
可见到江玉的时候，江玉没了武功、容貌被毁、命不久矣，除了极其稳定的情绪，与一手漂亮的字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提起江玉，陆娆也不由的朝段熙看去。
“百步穿杨，从不是个夸张的词，往年狩猎时，他们两个从来都是箭无虚发，导致后来两人只参加，不参与排名。”
陆娆忽然想起带回江玉后，做的那个梦。
梦里是江玉如今的容貌，被众人簇拥着，那身矜贵好似下凡的神明一般，面上笑容温和，却也仍旧带着满满的距离感。
江玉说，如今的容貌与往常不同。
她没见过当初的萧御，可皇上、皇后她都见过，两人都是容貌极其出色的人，萧御当初的容貌比起后来，必然会更加好看。
几乎是个容貌出挑、金尊玉贵之人，还带着满身矜贵的神明。
“想什么呢？”
段熙放大的脸突然闯入视线，陆娆才回过神来。
她面不改色：“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方才说了那么多射箭的基本功，你听到了吗？”
这会儿段熙在教他们射箭，模样认真且严肃，一转头就看到陆娆在走神，言语间自然就带上了几分斥责。
“听到了。”
虽然是在跑神，可方才段熙的话，稍微回忆下，应该没有错漏什么。
按照段熙的讲解，试着摆好架势。
见陆娆真的有听进心里，便不再说什么，继续讲射箭需要注意的点。
裴舒脸上笑意散去，眉眼间拢上一层忧色。
陆娆走神的模样，与方才在房间里，想起心上人的神色一样。
话说的潇洒，实际上根本潇洒不起来。
可陆娆说的那些后宅之事，她不懂，也不知该如何帮忙，除了担忧与叹气，也帮不了什么忙。
陆娆第一支箭飞出，毫不意外的脱靶，宋阳、新月之前已经被单独教过一遍，试了几支箭，如今比陆娆强一些，堪堪落在靶子上。
反倒紫嫣的箭距离靶心只有一指宽。
“这么厉害？”
新月跟宋阳都齐齐看了过去，紫嫣方才一直在调整姿势，这是她第一支箭，竟然如此精准。
紫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概是第一支箭运气好吧。” 宋竹青、段熙也有点儿意外，但并没有过多评价。
一支箭并不能说明什么，就像他们射箭测试，最少也是十支起步，段熙说自己的水平，直接以一百支箭为基准。
然而，第二支箭仍旧是差不多的位置，甚至距离靶心更近了些。
宋阳惊了，回头找宋竹青求证：“这不是运气了吧？”
“大概不是。”
宋竹青也很震惊，他学的时候，接连十支箭没脱靶，甚至有一支箭很靠近靶心，就已经是天赋不错。
“继续！”段熙眼睛发亮，迫不及待：“把剩下的箭都用了！”
陆娆第二支箭上了靶子，但跟新月、宋阳差不多，听到这话，不由的调侃了一句：“怎么着，打算收拢人才了？”
段熙理所当然：“如果真是射箭天才，那自然不能浪费了！”
至于身份什么的，其实都不重要，因家族出事，沦落风尘后又做自己爬起来的人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只要能力足够出众，过往经历便不再重要。
新月又惊又喜，又期待的看向陆娆：“这真的可以吗？”
段熙是郡王，他若是帮忙，自然可以安排正经差事，可紫嫣曾为烟雨楼花魁，这样的身份真的可以吗？
“荣郡王金口玉言，自然可以。”陆娆唇角勾起：“朝廷有特别培养女子军队，人数虽不多，可都有一技之长。”
“真的假的？”
宋竹青满脸错愕，他平日里走南闯北，可对于朝堂这些事情，还真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
段熙看向紫嫣：“你沉下心认真练，若真能百发百中，即便不想入女子军队，也可给你安排个差事，食朝廷俸禄，最少也是衣食无忧。”
他知道紫嫣的身份，而女子军队只看本事与品性，经历并不重要，只要进去，贱籍立刻改良籍。
紫嫣怔怔的看着段熙，眼里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只剩下了不敢置信。
新月宽慰紫嫣，她虽然不知道朝廷的事，可陆娆总不会撒谎。
她提出要留下紫嫣，就是因为当年入烟雨楼后，颇受紫嫣照顾，紫嫣比她大六岁，她进去两年，紫嫣便到了卖身的年纪。
自那之后，紫嫣在烟雨楼卖笑卖身，备受欺辱一度想自我了断，可又想着活下去寻求一线希望。
如此反复挣扎，没少找她哭诉，也更加坚定了她逃走的决心。
可那样的地方向来看管严格，她自己都又惊又险，差点儿被抓回去，更别说带着紫嫣一起。
如今紫嫣离了烟雨楼，还是夜里失踪，她才起了心思，试探着提出留下紫嫣的要求。
再留在烟雨楼，紫嫣迟早有一天会活不下去。
见新月小声安抚被巨大惊喜冲傻了的紫嫣，众人都移开视线，免得紫嫣被盯着不舒服。
“竟然还有这种事。”宋竹青倍感新奇：“女子军队，为何从没听说过啊？”
“女子军队都是各地官府推举上去的奇人，朝廷会派人过来考察，通过考察本事的确过关，才会被收上去。” 这些事，陆娆只知道大概，具体的还得段熙来解释。
“女子军队有专门的训练之地，因为人数太少，行军打仗只会按照命令扮做男子，混在军队里执行秘密任务，但并不会上正面战场。”
因为不曾直接露面，普通百姓自然不知道。
“遇到厉害的，可以直接推举，推举的人本事过关，推举者也会获得一定赏银。”
第二百一十四章 恢复的如何
段熙不由的朝紫嫣看去，已经对紫嫣生出了期待，若是真能推举个人上去，改天赚了军功，他也能去跟人吹嘘一番。
紫嫣平复情绪，陆娆与宋阳已经又练了起来。
都没基础，彼此之间也有天赋差距，进展各不相同。
紫嫣平复了情绪后，仅仅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从毫无根基，到能稳定的射中靶心。
这里的箭矢不多，总共也就四五十，倒是没法让紫嫣一口气试够一百支箭来检测水平与耐力。
但断断续续三十箭全中靶心，已经足以说明其天赋。
毕竟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毫无基础，光射箭的姿势，就来来回回调整了好几遍，才终于顺过来，没想到前两箭就那么惊人。
段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喊了停。
没基础的人，最开始学射箭时，都要把控好练习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后续练习就得停下。
休息了会儿，陆娆亲自准备午饭，半下午练第二次，除了不能出门，日子竟逐渐变的悠闲惬意。
贾廉时不时就会过来，见陆娆武功高强，射箭却还在不脱靶、尽量靠近靶心，很惊讶。
到底也在京城待过，参加过秋狩，自然是会射箭的，只是比不上太厉害的人而已，跟着指导两句初学者还没问题。
刚好还在养伤，这边的人也不排斥他，便时不时过来帮点儿忙。
只是，段熙都发现了陆娆的走神：“你怎么回事，这几天怎么走神这么频繁？想什么呢？”
宋竹青捧着热茶吹了吹，悠悠然：“才发现啊。”
“不知道，别问我。”陆娆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烦躁。
不是因为段熙的询问，而是这几天的频繁走神，导致她自己心情也控制不住的烦躁。
这份烦躁没有延伸到做菜上，却影响到了平日里的射箭。
如今，紫嫣已经十分稳定，很少会偏离靶心，新月跟宋阳不甘示弱，但宋阳不仅有宋竹青一对一教导，甚至早晚都跟着宋竹青习武，进展飞快，远超新月。
只有陆娆，仍旧是不脱靶的程度，好像根本没有天赋一样。
“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吧？”
每天都住在贾肃的眼皮子底下，无法出门，与世隔绝，如今贾肃做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虽然暂且安全，可当贾肃做好准备，必然会对他们动手，也不能怪段熙这会儿不往好处想。
“我之前也问过。”宋竹青看着头顶落下的暖阳，眸中也染上了几许忧色：“但她说，不是不好的预感。”
如今四下都有贾肃安排的人，白天若是高调些也不是不能出门，可夜里断断不行。
如今还算安全，可这样下去总不是法子。
虽然段熙侍卫的伤一天天好转，可时间久了怕是得被困死，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就只能等侍卫伤势好个七七八八，试试硬闯了。
段熙错愕：“你什么时候问的？而且，她说不是你就信吗？”
这几天也算日日在一起，没见过宋竹青在与陆娆私下相处，怎么他就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们守夜的夜里。”宋竹青收回视线，笑道：“我信她的运气，毕竟她先先后后在危急关头救了我三次。” “三、三次？”
别说段熙了，就连刚来的贾廉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只觉得两人关系极好，可没想到还有如此过往。
陆娆叹了口气，放下弓箭：“想吃什么糕点，我去做点儿，射箭练不下去了。”
糕点是她擅长之事，也是能让她迅速静下心来的事。
弓箭她还没学会，自然控制不住的频频走神。
终于等到陆娆主动提起做糕点，宋竹青立刻坐直了身子，率先开口：“我看食材能做个马蹄酥。”
“不知道你擅长什么。”段熙没要求：“你看着材料做吧，我的忌口你也知道。”
“好。”陆娆转身往厨房走了两步，才发现贾廉：“贾廉，你有特别喜欢的吗？”
贾廉本想说马蹄酥就行，但又被陆娆专门询问，思索了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喜好：“喜欢甜的。”
“甜的……”不是具体糕点，可发挥的空间可就大了：“这个好办。”
“那我……”
见陆娆要进厨房，新月也想要放下弓箭进去帮忙。
只两个字，陆娆就明白新月的意思，头也不回的打断：“不用，你继续练，糕点而已，时间还多，用不着帮忙。”
陆娆进厨房挑选食材、清洗、处理，然后才不慌不忙的生火。
在做午饭之前，陆娆端上了三份糕点：马蹄酥、雪梨酥、桂花糕。
江玉喜欢桂花的味道，桂花糕便不知不觉成了她常做的糕点。
捏了块儿桂花糕放入口中，陆娆好似找到了跑神的根源：“阿玉？”
找不到跑神的根源烦躁，找到之后心脏狠狠跳了跳，心神陡然绷紧。
“不会吧？”
陆娆呢喃了句，又想着萧御遭难后，皇上派遣玉林卫与心腹官员全国搜寻的事，如今回京必然会被仔细保护。
“不会、不会的。”
他们被困山城，江玉远在京城，被层层保护，即便说危险，也该是她这边，而非身处京城的江玉。
短时间内怕是都离不开山城，更别说进京城了。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自我安慰。
不过，转眼已经过去四天，是该好好找寻突破口了。
半下午，阳光正好，射箭实在学不上心，便又做了梅花糕、糖糕、白玉糕，然后跟裴舒坐在一起品茶闲聊，看他们练。
段熙盯了会儿，过来吃糕点，看了眼日头，神色略微凝重：“这个点了，贾廉早该过来了吧？”
贾廉的住处跟他们距离更近些，射箭的动静不小，一般他们上午刚开始，贾廉就会过来，下午更是定时。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他们都开始练起来了，贾廉还没影儿，他自然不往好处想。 同样的，陆娆身子也坐直了许多，收回飘飞的思绪，低声道：“赵林恢复的如何？”
这几天，赵林只早晚与吃饭的时候露面，贾廉母亲原本想要给他们请大夫，但被他们拒绝了，恢复的如何只有段熙知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过来尝尝
捞尸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他睡了
捞尸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去谈谈情况
捞尸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个人
捞尸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放心
估摸着，最晚后天官兵就会到。
若是不出意外，明天下午即可动手查抄山城知府，把贾肃一家人尽数控制住。
今晚可以不行动，可若是能拿到证据，行动更加名正言顺，便可直接抓捕归案，否则只能用无能的罪名将知府软禁。
耗费时间更长不说，还存在不小的风险，毕竟贾肃名下都是武功高强的谋逆分子。
另一边，夏铭知道她们这个院子始终有人盯着，不刻意隐藏行迹，却也没有放慢速度等那些人。
夏铭在外面已经交换了信息，陆娆与萧御在里面，萧御不愿说他的身体状况，身体又十分虚弱，并没有说要紧事。
因此，陆娆并不知道夏铭夜探是为了证据。
但陆娆先来的，早就拿到了山城的地图，与那户人家的具体位置。
路上，三人没有交谈，以极快的速度直奔早就确定位置的宅邸。
几天时间，宅邸周围的人已经全部撤离，里面也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家寂寥无人的空旷宅邸。
从高处俯视，这家宅邸很大，从外面看是好几户人家，可实际上却是一家，整体规模比知府还要大些。
张全所说的位置，是其中一个宅邸的门。
当初逃离的人怕是不少，因此这个宅邸的门还在，若明确知道哪个门有跑走的人，怕是早就把门堵了，至少也换个牌匾。
站在屋顶，陆娆询问夏铭：“要进去看看吗？”
乍一看去里面没人，可到底是极其重要的窝点，是否有人埋伏她看不出来，夏铭经验比她足，判断自然也比她更加靠谱。
落后一步的玉林卫迅速追上，沉声道：“追过来三十余人。”
夏铭环顾四周，立刻有了决断：“我做诱饵，你们两个杀，都是贾肃的人，每杀一个，我们就轻松一分。”
“你……”
陆娆担心夏铭，分别时夏铭还没恢复，在村子外再见时，没仔细问过夏铭的身体恢复状况，心里没数，自然担忧。
知道陆娆想说什么，夏铭眸中浮现几许笑意，但迅速打断：“放心。”
说罢，还给随性的玉林卫与陆娆指了个埋伏的位置，他自己堂而皇之的进宅邸，试探着四处走动，找寻线索。
这处宅邸足够大，只一个人在明面上，并没有引起黑衣刺客的怀疑。
且这会儿功夫，夏铭还从迅速推开了几个房间的门，冷风穿堂而过，屋内没什么重量的东西，被吹的哗哗作响。
领头黑衣人一个动作，一批人如离弦之箭般直扑夏铭而去，剩下人一半留在原地，一半朝四周散开。
陆娆就藏在一处不起眼的转角，眼看着几个黑衣人奔掠而过，等最后一个人跑过，陆娆当即悄无声息的跟上。
她赤手空拳，但自身轻功足够出色，手里没兵器可有簪子暗器。
银针只要精准的刺入眉心、心脏，即便无法立刻要人性命，也会让对方战力迅速下降。
不过五个黑衣人，陆娆下手又快又准，且还专找致命的地方。
转眼的功夫，陆娆便抽身而退，五个黑衣人全死。
另一边，玉林卫抽出刀，到收起刀，虽然只有四个黑衣人，可结束的时间，却是陆娆的一半。
他们两人倏然在外面现身杀人，自然引起了为首黑衣人的注意，当即分成两批扑过来。
两人先后隐如黑暗之中。
夜色如墨，头顶只有极细的一弯淡黄色，并不能起到照明的作用。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反倒是陆娆这边更加容易隐藏。
全都是一身纯黑，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不动弹，自然很难被黑衣人找到。
另一边的夏铭也是如此，说走就走，说停就停，仗着自己的速度，一招逼退就找躲藏之地。
原本该是全方面围剿，可奈何不是开阔之地，这处宅邸又为了防止人逃跑，外面是四四方方的宅邸，里面却格外复杂。
如今倒是方便了他们利用地形地势来躲避、反击。
三十人不少，可陆娆三人武功也都不俗。
黑衣刺客的人数持续下降。
折损近半后，带头过来的黑衣人怒了，可同时又慌的不行。
他们负责的只是三个人，更多的人手还在知府府上，若是全部折损在这里，可真就失去与太子的一战之力了。
而且，这次与之前的刺杀不同，他们在外围，可以走。
三个人无法围杀他们，反倒是露面后，更方便他们重新围杀。
黑衣人领头者当机立断，发出撤退指令。
然而，陆娆三人都没有追上去，就静静的躲在暗处等黑衣人离开。
大约等了一刻钟，夏铭站到明显的地方，陆娆与玉林卫才露面。
“人走了，我们重新找找线索吧。”
重新碰头后，夏铭要求别距离太远，以免再出什么意外，距离近方便他们随时支援。
分散开找了半个小时，不是没找到有用的东西，是找到的东西根本无法作为证据。
无奈便只得离开。
重新返回知府时，他们把被杀的黑衣人拎起来，扒了身上的黑衣，稍微绕路，分散开扔到热闹的街道上去。
本想着回到贾肃家周围，还会有一场伏击，可出乎他们的预料，贾肃并没有安排。
三人都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觉得也正常。
知府的府邸在热闹的街道上，周围住了很多百姓，他们回来绕了路，贾肃不一定会知道她们从哪条街上回来。
荣郡王不会祸害百姓，可他们此次过来，本就是为找贾肃的问题。
若是知府附近闹刺客的事被百姓知道，闹的人尽皆知，岂不是直接把小辫子送到他们手中？
回到房间，陆娆迅速把黑色斗篷、夜行衣全部收起来，全部塞到了最底下。
夜行衣上还好，可斗篷上却不可避免的沾染了许多鲜血。
“娆娆！”
萧御的声音突然响起，陆娆手一抖，斗篷落地。
幸好只是柔软的斗篷，没发出什么声响。
陆娆惊愕回头，蜡烛没点上，可她刚从外面回来，眼睛还适应黑暗，加上心头陡然一惊，屏息凝神下，能听出萧御并没有起身的动作。
第二百二十章 在想什么
沉默了片刻，陆娆紧绷的心弦陡然松了下来。
可意识到萧御只是梦呓，陆娆的心头又是一紧，一股子酸涩酥麻自心头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迅速回过神来，把衣服放回包裹里，塞到柜子最底下。
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回到床榻前。
之前只听到那么一句，可靠近后，却听到了更轻的呓语，带着几分无措与不安。
“别走！”
音调陡然变大的梦呓，听的陆娆心头轻颤，那股子酸涩逼的她止不住红了眼眶。
脱去外衣，点上蜡烛，坐在床边，一手握着萧御探出来的手，一手抚上萧御轻蹙的眉头。
“娆娆……”
萧御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似乎知道眉眼间的微凉来自陆娆，那慌乱的语调归于平静。
抚上萧御苍白的脸颊，陆娆似是在自语，却又带着化不开的心疼：“傻不傻啊。”
萧御眉头蹙了蹙，睁开眼睛，眼神迷蒙的看着陆娆：“娆娆？”
陆娆唇角轻勾，语气尽可能温柔：“我在呢，是做噩梦了吗？”
萧御痴痴的看着陆娆，眼眸微微弯了弯：“娆娆来看我，怎么会是噩梦呢？”
抬手缠着陆娆垂下的发丝，嗓音轻缓，带着浓浓的委屈：“娆娆是不是从不想我，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梦里见我一次？”
陆娆愣了愣，她以为萧御是醒来了，可结果竟是沉在梦境里，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见陆娆不说话，萧御越发委屈了：“娆娆怎么总是不说话？”
刚回过神来，就见萧御伸手环着她的脖子借力起身，柔软的淡粉色唇擦过她的脸颊，落在她耳畔。
“我不能说话时，明明经常与我说话。”顿了顿，萧御又有些换乱的道：“是在怪我不帮陆家平反吗？我不是……”
“没有。”陆娆柔声打断，环住他清瘦的腰身，心底的酸涩几乎成了刺痛：“我没怪过你。”
心中有惶惑不安，可下午的时候，萧御却只字不提。
“阿玉。”轻轻抚着萧御的背，陆娆言语间满是宽慰之色：“阿玉，我知道你的处境，我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
萧御不可为陆家平反，或者说不能为陆家平反，皇上对她意见太大，不求情还好，求情只会让陆家平反持续往后推迟。
她心里清楚，萧御自然也很清楚。
萧御猛的抬起头，眸中蒙着一层湿气，又惊又喜：“真的吗？”
“真的。”
心底的疼惜还没散去，萧御的模样又太过乖巧，陆娆没忍住，在萧御眼角亲了亲。
萧御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羞涩却又不甘于此，垂眸看着陆娆的唇，乌黑浓密的睫毛颤动，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
看出萧御的心思，陆娆唇角绽开笑意，主动吻了上去。
下午回到房间，萧御就迫不及待，是她想知道萧御回去后日子过的如何，身体养的怎么样，才强行打断。
后来，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萧御始终强撑着理智与她说话，自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想到萧御分不清梦与现实，还想着这事儿呢。
虽然，好像是她先勾起来的。
萧御被外面的交谈声吵醒，睁开眼睛，就见陆娆微微散开的衣襟中，春光乍泄，白皙的肌肤上朵朵红梅。
他有点儿懵，努力回忆昨夜的事，可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从脖子一路烧到脸颊，烧的他浑身燥热。
可他想来想去，仍旧没有半分记忆。
温香软玉在怀，很难不心猿意马，可他的身份不同寻常，即便已经在努力争取，可仍旧没有绝对把握。
平日里亲亲抱抱也就罢了，更多的却是万万不能。
努力压制心底翻涌的欲望，却仍旧不愿意松手，抬头在陆娆唇角亲了亲，重新埋在陆娆颈间。
可再不敢闭上眼睛，怕自己失控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得强迫自己去想贾肃的事。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格外轻柔，萧御毫无防备，当即脱口而出：“想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扣下贾肃。”
“很简单。”陆娆把玩着萧御的发丝：“我这儿有个姑娘叫紫嫣，是山城烟雨楼的花魁，她说，烟雨楼的主子是贾肃。”
萧御霍然抬头，又震惊又迷茫：“你怎么会认识青楼花魁？”
“在秀城意外与段熙碰到一起，帮他解决了记恨段大人，却意图截杀他的山匪残党，段熙想抢段大人的功劳，找我们一起去端了山匪窝，带了个被山匪欺凌的姑娘回来。”
这些事情，陆娆昨晚也没说过，怕惹萧御担忧。
两人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会儿自然要重新交换信息。
“那姑娘叫裴舒，带回来给她找了大夫，才知道她成亲不久，已经怀有身孕，她夫君在山匪窝卖了她趁机逃离，不知所踪，刚好她最后的亲人在常青山附近，便与我们一起。”
原本不用说这么多，可去找大夫的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
“到山城前赶路，她身体受不住，可偏偏山城有所谓的‘恶鬼’每夜都会出来作恶，我就跟宋竹青一起去请大夫，路上碰到就带回来了。”
关于新月的身份，陆娆也简单跟萧御说了下。
萧御有些错愕：“这么说来，能捡回花魁紫嫣，还有裴姑娘的功劳。”
“我也觉得很巧。”想起紫嫣的天赋，陆娆又道：“对了，紫嫣射箭很有天赋，段熙想要把她推荐进女子军队，你要不要去看看？”
有萧御点头，便不需要其他人过来审核。
到底是个善良的姑娘，又有如此天赋傍身，后半辈子也该挺直背脊，过上衣食富足的生活了。
萧御没有去看的意思，抱着陆娆不愿撒手：“段熙射箭还不错，他既然觉得可以，那必然可以，用不着我去看。”
好不容易有如此惬意的时光，他梦里都没有如此美好过。
“对了，昨晚我……”再次瞥见陆娆身上的红痕，萧御好似烫到般移开，嗫喏道：“我、我没有……”
磕磕绊绊，可实在有些问不出口。
陆娆却明白了，戏谑的勾起萧御下巴：“你觉得，你能压制我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们都起来了
萧御呼吸一紧，脸颊“蹭”一下烧的通红。
这个动作不是第一次，可他仍旧有些承受不住，
直到眼角传来温热，压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脑子才重新转动，看着陆娆眉眼间几乎要溢出的柔情，后知后觉的意会。
陆娆会武功，且武功不低，若非陆娆愿意，他什么都做不了。
明白陆娆话中的意思，萧御只觉心跳越发快了，唇角却控制不住的一点点扬起。
对上陆娆的视线，萧御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娆娆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陆娆有些好笑，又止不住心疼，昨天半睡半醒，只问她有没有因为陆家的事怪他。
如今清醒过来，即便她身上留了痕迹，也仍旧如此没有自信。
“当然有。”陆娆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才追问原因：“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
有问题，当然要说清楚，沉默不语只会让误会加深。
她外表是十五六岁，比萧御年纪小，可前世已经年近三十，即便没怎么谈过恋爱，电视、小说可从来都没少看。
没想到陆娆问的如此直接，萧御估摸着是昨晚他还说了什么。
想了想，选择坦诚，但还是得先说前因：“我让下人去还付大夫的欠款时，多给了他一万两，想让他送去给你，可你们全先后搬走，不知所踪。”
得知消息的那几天，他心慌意乱、坐立难安，连晚上都无法安枕。
“刘夫人在白沙镇住了许久，我倒是知道她会走，可刘旻呢？她知道我去哪儿啊。”
沈家兄妹年纪，一心只想着报答她的知遇之恩，同时把自己祖传的味道也传下来，知道她还会回来，就没多问。
兄妹两人忙忙碌碌，她回来的晚又是去玩儿，自然没有多言。
可刘旻是知道的。
知道陆娆不是刻意断了行踪，萧御心头一松：“刘旻在你们搬走后没几天也走了。”
“她没说过自己要走……”
但刘旻家并不在陆洲城，也不是无法理解：“大概是家里有什么事情，或者突然得到了去其他城池做生意的机会吧。”
想着陆娆之前的话，萧御猜测：“你们搬去秀城了吗？”
段大人是秀城知府，段熙虽然与其父亲关系不好，可也是住在秀城，就是时不时会跑出去玩儿。
“我娘就是秀城人，我们安然回去后，我娘见我能照顾好自己，就起了回老家的心思，只是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说起此事，陆娆严肃了表情：“我娘在秀城已经安定，陆家即便洗清了冤屈，我娘也不会再回去。陆家洗清冤屈的事不用急，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就行，但这件事可能得你帮忙。”
萧御心头一紧，脱口问道：“那你呢？”
对上萧御忐忑又期待的视线，陆娆止不住心软：“等没了不能入京的禁令，我自会回京。”
可她的生意还要做，母亲又在秀城常住，她不会一直在京城住着，可每年在京城住半年以上，还是没问题的。
即便到了现在，她仍旧对自己与萧御的未来不抱希望，不敢给出什么保证。
萧御急切不已：“抛开陆家的事，你想要入京很简单，拿着我给你的那枚令牌，没人敢置喙半句！”
陆娆有些意外：“那枚令牌作用这么大吗？”
“当然！”
顾不上什么姿态不姿态，陆家的事情皇上铁了心往后压，他只想让陆娆明年春暖能回京看看他。
此次出门是正事，也有他的强求，若非他急火攻心吐血，他父皇不会松口让他来。
如此对抗，恐怕也只此一次而已，再有怕是只会给陆娆带去灾祸。
陆娆若有所思，捧着萧御的脸亲了下：“我记下了。”
虽然磨蹭了许久，可外面日头高起，萧御几经折腾后脆弱的胃，也开始发出意见。
洗漱后，陆娆仔细的用胭脂水粉藏去脖子上的红痕，帮萧御戴好面具才走出房间。
萧御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昨晚怎么回事？怎么我全无印象？”
那么亲密的时候，他梦里都不敢求，真切的发生了，他却全无意见，心中的失落与懊恼怎么都压不下去。
“你似乎是梦魇了，睁开眼却不太清醒。”陆娆对此也很担忧：“之前有发生过吗？”
今晚是他们首次同住一个房间，即便在海城日日给他换药，也只是等他睡着多守一会儿。
原本是想问夏铭的，可萧御自己的身体，心中应该有数，不如先问问萧御自己。
回答她的，是萧御眉头紧锁的沉默。
“有过？”陆娆走到萧御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我实在没法儿安心。”
“太医说……”萧御还是犹豫了下，才如实说：“太医说，我心思太重，导致休息不好，才会日渐清瘦，身体出了不少小问题。”
太医的原话，应该就是他父皇亲口所说：忧思过甚，郁结于心。
但这些太过严重，不如说心思太重，改词让陆娆稍稍安心些。
“太医开了药，我已经吃了好几天，本想着已经无碍，现在看来，还是没太养好。”
萧御尽可能把自身状态往轻了说。
已经知道萧御的习惯，陆娆听这些这话，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追问，可也大概明白了萧御如今的身体状况。
只是，仍旧不明白皇上为何会放萧御出门。
本来想着夏铭忠于萧御，萧御不说，夏铭八成也不会跟她说，可如今看来，还是得找机会问问夏铭。
从房间出来，段熙第一时间看过来，见两人都在，顿时就有些兴奋的照顾紫嫣：“紫嫣，他们都起来了，过来试试！”
陆娆与萧御奇怪的齐齐看去，就见院子里的场地规范了许多，足足十个箭筒放在地上。
竟然备齐了一百支箭。
夏铭走过来解释：“段熙起来就派人去跟贾肃要了箭矢，想要让紫嫣试试规范的射箭测试。”
陆娆也有些好奇，但起来之前萧御就有些胃疼，得抓紧吃饭：“你留下来看吧，我去厨房煮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怎么努力
“我们吃过早饭后，新月与宋阳额外煮了粥，炒了几碟小菜，都在锅里热着。”
这天越来越冷，陆娆有时候会晚起。
宋阳知道昨夜的事，就在所有人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后，跟新月透露了下，便一起商量着做了两人的早饭。
到底也跟江玉相过一段时日，对如今萧御的口味都很清楚。
“那就先看看吧。”
萧御也很好奇，青楼花魁被陆娆所救，练箭只能是住到知府府上后的事情，短短几天时间，段熙就迫不及待的测试，这天赋得有多高。
接连几天的练习，加上陆娆、宋竹青、段熙毫不吝啬的夸赞，面对正式测试，紫嫣有些紧张，但还算从容。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标准的姿势，搭箭、拉弓，稳稳当当正中靶心。
萧御只看了十支箭，便牵着陆娆往厨房走，低声道：“只要体力跟得上，可百发百中，我们吃饭去。”
陆娆没怀疑萧御的判断，但很惊奇：“这才十支箭而已，你是怎么如此笃定的？”
“虽然动作因紧张而有些僵硬，可每支箭都很稳当，那靶心的红点不算小，可每次都能正中红点正中央，本事毋庸置疑。”
萧御唇角勾了勾，方才陆娆看着他的眼里似乎有星光。
到厨房坐下，萧御又问：“你射箭学的如何？”
紫嫣的天赋是后来试过才发现的，段熙不可能只教紫嫣一人，陆娆之前说过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想必不会错过。
陆娆夹了一筷子炒青菜，很无奈的道：“我大概没天赋，学不来，放弃了。”
不过，大概也与她这几天屡次跑神有关。
想到这里，陆娆忽然意识到，从萧御过来之后，她好像都没再控制不住的跑过神。
“是不是段熙不会教？”
萧御的话，将她意识到自身变化后，重新起来的心思彻底点燃。
“段熙说，他一百支箭最少能中九十七支以上，而且新月、宋阳也都学的不错，只有我频频脱靶。”
虽然重新起了心思，可还是给萧御打了预防针，她可能真的不行。
“不管玉林卫还是小铭，最基础的不动靶上，都是百发百中，且全都是最中心那点，甚至有过射苍蝇、飞虫的挑战，仍旧有不少人能做到百发百中。”
“而段熙九十七支箭，乍一听很厉害，可时常会擦着红心的边缘，射飞虫的战绩更是十分惨淡。”
“飞虫……”陆娆咋舌：“未免太严苛了吧。”
“本就是为挑选顶尖人才的关卡设置，自然严苛，如今能做到二十支箭全中、指哪儿打哪儿的，要么玉林卫，要么特殊兵队。”
解释过后，萧御重新转回重点：“若是还想试试，我教你。”
“那就再试试！”
陆娆重新打起精神，当初段熙可是特意提过萧御，他与夏铭是同一水平的，秋狩都能做到箭无虚发。
或许她也能学会射箭，不求什么百发百中，至少也能命中目标，行走在外还是很有用的。
萧御唇角绽开笑意，如此就有更多更自然的相处时间了。
两人吃过饭后，一起收拾了厨房，刚走出厨房门，段熙就激动的跑了过来：“表哥表哥！只练了五六天，一百支箭就中了九十二支哦！”
全程目睹的夏铭补充：“从第七十二支箭开始，体力逐渐跟不上，但仍旧落在靶心，训练过体力，自然能做到百发百中。”
对于紫嫣的本事，夏铭给予了高度认可：“推荐进去，着重提升体力即可。”
段熙警惕：“这是我发现的人才，你不能跟我抢，我还等着她日后赚了军功后去跟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吹嘘呢！”
随着紫嫣射箭越发稳定，段熙便问了紫嫣的意见，能青史留名的巾帼英雄，谁不向往？
那日紫嫣听过后，早就认真考量过。
她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许久，如今面临安稳日子与抛头颅洒热血，她与新月几番探讨，选择后者。
她想要证明自己，她要用功名洗掉自己的过往，她要证明，青楼只是世道之下，她们的身不由己，走出青楼，她们也可发光发热！
夏铭脸上那抹极浅的笑意僵住，陆娆忍不住笑了：“他自己就能上战场赚军功，需要跟你抢这种功劳吗？”
夏铭给了陆娆一个赞同的目光。
他这一身武功，可不止是为保护太子，还为保家卫国。
原本是计划让他明年上战场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就暂且搁置了，等扫清威胁太子之人，他重上战场便会提上日程。
萧御附和：“想要吹嘘，不如把自己的武功、箭术再精进一番，来年去秋狩上拿个第一，便是谁都抢不走的吹嘘资本。”
“秋狩第一……”段熙满脸怨气：“那也太为难我了吧？就是不想听斥责，我今年才没入京的。”
虽然段大人被外派到了秀城，可段熙身为皇帝亲妹妹的儿子，又没有职位在身，每年都要去京城住一段时间。
今年京城接连出事，太子遇刺、病重的事情接连传出后，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担心，可还是没有入京去添乱。
转眼到了秋狩，太子重新露面。
而秀城这边，刚端了个山匪窝子，周边城镇也受了水患影响，接连出了问题，段大人身为知府，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他思索后，决定留在秀城看家。
缺席了了秋狩，又收到有恶霸在外面为非作歹的消息，索性私底下去处理，结果碰到了陆娆。
夏铭鼓励了段熙一句：“我与殿下不参加，你努努力拿第一并不难。”
在场众人年龄其实都大差不差，可段熙那性子，几乎所有人都拿他当小孩儿对待。
“努力？怎么努力？”段熙愤愤不平的看向宋竹青：“他，每天都得天光大亮才起，起来后教宋阳习武，但好歹有所活动。”
随即又看向陆娆：“她更离谱，从认识到现在，就没见她练过武，结果他们俩武功一个个比我高！”
他是真的气，分明他从练武开始也算勤勉，自从遇到懒散的宋竹青，跟从不练武的陆娆，再看自己的努力，越看越觉得心里不平衡。
第二百二十三章 贾廉到来
被点名的宋竹青懒洋洋的捧着茶杯，笑道：“我年纪比你大，在你这个年龄可比你认真刻苦的多，我家做生意，我十三岁就可以孤身一人走南闯北，匪徒、黑店、被人当软柿子找麻烦，都屡见不鲜。”
与陆娆出来玩那几个月，从没有进过黑店，不曾遭遇过匪徒、欺诈，他多年来四处奔走的经验，就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也就这几年走南闯北，经验逐渐丰富起来，才慢慢懒怠了而已。你啊，眼下需要努力的可不止是武功，你那莽撞的性子更紧要。”
对于段熙此次莽撞招来祸患的举动，宋竹青仍旧心有怒气。
若非萧御、夏铭赶到，他们今天就得是生与死的较量了。
夏铭作证：“暑天在宋竹青家庄子上避暑时，陆姑娘日日与他切磋，几乎不隔天，如今怕是天冷才作罢。”
陆娆的身体顶不住暑热，可也格外怕冷，稍有风寒就得病倒，这样的冬天里清早切磋，一个不慎就得回床上躺着养病。
陆娆刚想说话，就觉手指上的力道稍稍重了几分，偏头就见萧御扬起的唇角落下，唇线隐隐有几分紧绷。
显然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稍加思索，陆娆就明白了。
她与宋竹青出来玩的时候，萧御正在付大夫那里解毒祛疤。
后来萧御急匆匆找来，身体虚弱的不行，她关心萧御的身体，肯定不会主动说这些。
如今提起来，萧御这是吃醋了。
好笑的握着萧御手，用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蹭以作安抚。
段熙想着陆娆的身体，心里总算平衡了些：“真的啊……”
他已经见过，陆娆稍有不慎就会发热，休息不好、颠簸太过也会，没到客栈必然会要小火炉点在房间里。
有照顾裴舒的原因在，也有陆娆本身怕冷的原因。
他们这一行人里，陆娆穿的最厚，客栈遇刺那天晚上，陆娆从楼上跳下甚至都没有取下斗篷。
情绪得到些许安抚，但萧御仍旧语气不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赋高的人数不胜数，觉得自己差就多努力，抱怨没任何意义。”
段熙有点儿懵，怎么就被训了呢？
仔细想想，他原本是来炫耀自己发现紫嫣这么个人才的，怎么就没得到夸赞反而得到了训斥。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紫嫣的天赋得到认可。
总归在京城就没少被训斥，段熙若无其事的忽略萧御的训斥。
然后，把话题拽回来：“按照流程，应该先送推荐折子，不过你们都见过了，我直接把人送回京城就可以了吧？”
他是荣郡王，可以直接把人带到京城，亲自到皇上面前说事情始末。
夏铭心头微动，率先接了话：“可以直接送入京城，以你的身份，甚至能带她去看看场地，与女子军队的训练。”
宋竹青目光从萧御转到夏铭，眼神里满是探究。
夏铭不是多话的人，方才开口是因为段熙的眼光不够，夏铭全程目睹才会开口补充。
这会儿大可等萧御说话。
段熙显然没想太多，喜滋滋的道：“那就这么定了！”
陆娆也发觉了夏铭方才开口有太过急切的嫌疑，可紧接着夏铭就转回了正事上。
“我们该用什么理由？”
提到正事上，夏铭方才有些急的接话就不再有问题，眼下着实是正事要紧。
昨天夜里他们去过个那个好几家联合在一起，四通八达的宅邸，但只是找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足以拿来当证据。
若是那些人够快，可能今天下午就会过来，他们必须快些决定。
他就是故意转移话题，可这个话题转移的并没有问题。
“杀人恶鬼持续半月仍旧无果，就是他的罪名。”
虽然青楼的事情也可当罪名，可萧御思索之后，还是城内“恶鬼”更加合情合理。
青楼，倒是可以在后面叠在他身上，因为是事实不是诬陷。
而当下山城杀人“恶鬼”闹的沸沸扬扬，就是正当理由，擅自开青楼也是由头，但与当下情况不符。
“山城与京城距离不是很远，快马加鞭送奏折求助，最快三天即可，可杀人恶鬼猖狂至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萧御的理由十分正当，贾肃拿不下杀人“恶鬼”，是能力不足，山城的兵力有限，大可向京城求援，并不丢人。
可不作为，任由山城百姓持续受害，就是无可推卸的罪名了。
“那就等下午吧。”
宋竹青放下茶杯，吃着宋阳、新月做的糕点，有些不太满意：“这糕点味道还是差点儿。”
早饭后，陆娆与萧御没起，无法继续练习射箭。
闲来无事，宋竹青与夏铭下棋闲聊，段熙亲自带了个玉林卫去找贾肃要箭矢，拿回来又重新调整场地。
宋阳与新月一合计，就去厨房找材料陆娆刚做过没多久的白玉糕。
虽然看过好几次，陆娆也认真教了他们，可动手次数实在有限，味道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见是白玉糕，陆娆眼睛一亮：“我尝尝。”
她的糕点昨天晚上就吃了七七八八，那份白玉糕数量不算少，不用问也知道是宋阳、新月做的。
萧御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
新月、宋阳齐齐看来，眼里满是期待，宋竹青只能说出大概的味道差异，而陆娆却能精准的说出问题出在哪儿。
他们也知道味道不对，可糕点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每个环节都仔细盯着，商谈过也仍旧没找到问题所在。
果然，陆娆尝了尝，就精准的说出了问题所在：“蜂蜜多了些，油放少了些，火候稍稍过了些，但拿出去卖毫无问题。”
“真的？”宋阳、新月惊喜不已。
“早上忙来忙去的，我还没尝过呢！”
段熙好奇的凑过来，刚拿起糕点，就见宋竹青看向门口，满脸错愕：“贾廉？”
虽然不知道萧御、夏铭见到贾肃后都说了什么，可贾廉心中应该很清楚，两人就是冲着贾肃来的。
这个关头，不管贾廉怎么想，总是不该出现在此。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知道
段熙转头看去，脸上笑容逐渐散去，手里的糕点重新放回去，没了尝试的心思。
贾肃所作所为，已经是确定了的，可贾廉是他多年好友，这身伤还是帮他们杀刺客所留下。
而且，那天他们亲耳听到刺客说：杀无赦。
那些刺客是想要把贾廉一起杀了的。
他们就是因此，才怀疑贾肃被人冒名顶替，否则那样宠爱儿子的贾肃怎会对亲儿子也下杀手。
可问题在于，他们只是怀疑，并非确定。
若有证据，贾廉一家都是受害者，大可痛快的挥刀向贾肃，可如果只是贾肃起了野心性情大变，贾廉与其母亲，便是最大的受害者。
不论贾肃是真是假，贾廉都无法逃脱父子生死两隔的下场。
平日里在院子里，还能当是在世外桃源，只专注眼前的事情，可这会儿贾廉过来，却无法再当无事发生。
虽然心情复杂，可到底是多年好友，段熙还是主动招呼贾廉坐下。
前几天，贾廉每次过来都是被下人扶着，后来几天身体恢复了些，便自行过来，可脸色始终是惨白一片。
可前两天他脸上还能牵出一抹笑，这会儿眉眼间却只有愁云与苦痛，连最基础的牵起唇角都做不到。
对于贾廉的处境，段熙满心复杂，陆娆与宋竹青也是如此。
他们已经确定，贾廉品行不错，甚至还是贾肃“性情大变”的最大受害者。
若贾肃最开始就是恶人，贾廉也不会如此痛苦，若贾廉一如既往，贾廉也不会有如此处境。
走过来，贾廉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陆娆与萧御牵在一起的手上。
萧御敏锐的差距到了贾廉的视线，心头警铃大作，眼神一凛，握着陆娆的手刚紧了紧。
然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贾廉却跪了下来。
段熙一惊：“贾廉你这是做什么？”
萧御却泰然自若，陆娆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正前方，被萧御拽住。
他是太子，自小就金尊玉贵的长大，跪他的人不知凡几，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陆娆却没有，前世她生活在现代社会，只有跪天跪地跪父母的道理，而她孤家寡人，没跪过谁，也没被人跪过。
而原身虽是侍郎之女，自幼体弱多病，事情皆有身边人处理，不曾苛待过下人，自然不曾被谁跪过。
倒是她参加宫宴，遇到皇上、皇后时，都得下跪。
“求太子饶我父亲一命。”
贾廉避开段熙的搀扶，背脊弯下去，额头触地，声音中更是盛满了身处绝境的悲鸣。
萧御不为所动，眼里似有寒意翻涌，可语气却是和缓的：“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贾廉没有直起身子，却半晌无言。
“山城恶鬼，肆虐半月有余，他不愿示弱求助，你身为他的儿子，大可亲自去京城求助。可你呢？你什么都没做，放任山城百姓接连被害，闹的心惶惶。”
语气没有多凌厉，可却自带不怒自威的架势。
看着跪在地上的贾廉，陆娆还是不太忍心的偏开了视线。
到底一起对付过刺客，贾廉那身伤，实在让她无法冷下心肠。
但萧御的话也没错，贾肃做的那些事情，贾廉知道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分明能早些制止，可他什么都没做。
可到底是至亲，贾廉沉浸在悲痛之中，长时间住在自己的宅邸，不愿意回家的逃避心态，也不是不能理解。
没几个人能拿出举报疼爱自己至亲的勇气。
贾廉没有那份勇气与魄力，可也无法认同贾肃的做法，便是陷入两难境地的根源所在。
“贾廉，事已至此，你的求情太晚了。”萧御眸色沉了沉，又道：“本宫记得你母亲近几年身体不好，与其在这里做无用功，不如好好去你母亲跟前尽孝。”
夏铭读懂了萧御的意思，多解释了一句：“贾廉，你父亲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而你与你母亲往后的日子还长。”
若贾肃是假冒，母子二人便是无辜，若贾肃是真的……
总而言之，还没有查清楚，贾肃与其母亲仍旧有一线希望。
贾廉身子颤了颤，许久才直起身子。
段熙终究还是不忍心，伸手扶他：“贾廉，思虑太多不利于养伤，夏铭说的对，事已至此，往后的日子还得过啊。”
贾廉脸上最后的血色尽数消退，脸色白如金纸，就连眼神都已经失去了光彩，好似行将就木。
段熙担忧，转头问萧御：“表哥，我送他回去。”
萧御轻轻颔首，让两个玉林卫一起护送，以免段熙出了什么意外。
目送段熙陪贾廉离开，萧御才道：“你们不该接触他的。”
陆娆轻叹：“撞到一起，实在是意外。”
若没有之前的接触，也不会有她如今的心情复杂，满心不忍。
宋竹青刚想说下事情原委，收到夏铭的眼神，当即闭嘴。
眼神交流隐晦，萧御注意力又在陆娆身上，便没有注意到。
于是，理所当然把锅扣到了段熙身上，眉头轻蹙：“我就知道段熙莽撞，必然会坏了你兵分两路的计划。”
陆娆诧异：“兵分两路，我昨天没说吧？”
萧御沉着的心终于起来了，唇角重新露出清浅的笑意：“猜的。”
但，宋竹青被夏铭的眼神制止，陆娆却没觉得有问题，如实道：“贾廉还是帮了忙的，我们进来后随机挑选的客栈，竟然是贾廉的客栈，前后三批刺客，贾廉全都帮忙了。”
萧御唇角笑意散了几分，心里直冒酸泡泡：“在事情明了之前，不会定罚。”
“我知道。”
毫不犹豫的三个字，足以陆娆表明对萧御的信任。
萧御心底酸泡泡立刻散了去，连贾廉的目光都尽数抛之脑后。
陆娆仍旧坦然：“可已经接触过，亲眼看到他对段熙的求救毫不犹豫。承了他的情分，自然就生出了几分不忍与可惜。”
都是人之常情而已。
但很快，陆娆就转开了话题：“不是说要教我射箭吗？现在教，还是等事情结束？”
她是看着贾廉不忍，可到底交情不深，萧御又向来是公正严明，此事该怎么处置，就会被怎么处置。
第二百二十五章 味道不太对
若实在无法宽宥贾廉，对萧御提出这个要求，也不过是无理取闹的为难萧御而已。
“教射箭？”宋竹青惊讶的脱口而出：“你频繁跑神的毛病没了？”
萧御唇角笑意顿住，紧张不已：“是身体不舒服吗？”
昨天他精神不济，没有多问的精力，今天醒来聊的也不是这些，信息几乎没做什么交换。
“没有。”陆娆径自捡起弓箭：“前段时日不知怎么回事，频频走神，跟宋竹青下棋都屡战屡败，不过……现在似乎好了。”
宋竹青倒茶的动作顿住，看着神采奕奕的陆娆，忍不住调侃：“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心有灵犀，少说两句吧。”
这几天里，陆娆可始终都没什么精神，也只有去做糕点的时候，才与平常无异。
萧御搭在陆娆肩上的手顿住，不敢置信，却又万分惊喜的看着陆娆明显不太好意思的侧脸。
无声的回答，让他霎时间心跳如鼓，面具下脸颊逐渐发烫，手指都控制不住的蜷起几分。
方才那点儿酸泡泡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陆娆努力收敛心神，想着段熙教她的要点，没了频频跑神的毛病，箭倒是成功落在了靶子上，可也仅仅是不脱靶的程度而已。
箭矢声让萧御稍稍回神，看着陆娆射出去的箭，眼眸弯成月牙，收敛思绪，很快就进入了正经的教学模式。
见萧御调整陆娆的姿势，教陆娆射箭的各种小技巧，宋竹青看热闹的表情逐渐认真，好奇的站起身凑过来。
“这各种各样的小技巧哪儿来的？段熙那样的箭术也没说过啊。”
“不论是射箭还是琴棋书画，练的久了都有自己的小技巧，他的箭术在京城排不上号，也不怎么用心，自然没有这些心得。”
“他那本事都排不上号？”
宋竹青是真的震惊，他十支箭有九支落在靶心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连续百支，顶多八十余支中靶心。
惊讶之中就忘记了萧御的身份，很自然的拍了拍萧御的肩：“听起来好像很厉害，我也能学吗？”
萧御也早就习惯了，没在意：“你是初学者吗？不是的话，问别人不如自己找规律摸技巧。”
宋竹青当然不是初学者，射箭与武功几乎是同时学的，不过他用弓箭的机会不多，便与学武功为主。
“只初学者有用吗？”宋竹青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把宋阳、新月叫了过来：“夏铭，段熙说你射箭也很厉害，能指导他们一下吗？”
“没问题。”
陆娆按着宋竹青的指导，刚射出第一支箭，稳稳的落在靶子上，与靶心只有一指宽。
如此进展，陆娆惊喜不已，宋竹青则是满脸惊愕与敬佩，对萧御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比段熙厉害的多！”
萧御语气都温柔了下来：“是娆娆学的快。”
虽然不否认陆娆的学习能力，可听到这话，宋竹青脸上的敬佩还是控制不住变成了嫌弃。
没等他说什么，玉林卫纷纷现身，夏铭闪身来到萧御身边，陆娆也放下了手里的弓箭，表情冷了下来。
萧御武功尽失，听不到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但几人的表情，已经明摆着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夏铭，我过去看看。”
说罢，便立刻扔下弓箭，用轻功跳上屋顶，朝着打斗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赶了过去。
方才段熙亲自送失魂落魄的贾廉回去，虽然跟了两个玉林卫，可这到底是旁人的地盘，这会儿段熙还没回来，自然无法往好处想。
宋竹青眉头紧锁：“你们的消息走漏了？”
昨晚他就与夏铭交换了信息，知道最快今天下午就会有大批人手被调遣过来。
夜里三人出去，把派出来的刺客杀了近半，陆娆回去后，他与夏铭又聊过一次，最担心的不是贾肃反击，而是贾肃带人逃离。
可偏偏他们人手不多，派遣一两个人出去，又容易被贾肃的人杀了，贾肃要跑他们也无可奈何。
“也许是贾肃早有准备。”萧御努力收敛思绪，回答宋竹青：“贾肃在山城已经七年，还有那处宅院，不会不发展人手探听周围消息，尤其段熙闹出那么一场后，他们会重新警惕。”
眼看着陆娆离开，心已经提到了半空，想要阻拦却慢了一步，他没有武功连跟上去都做不到。
夏铭派了几个人出去帮忙，剩下的留在院子里保护没武功的人，夏铭自己则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萧御。
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就是贾廉的院子，陆娆刚靠近些，无数刀剑就迎面而来。
她第一时间后退，重新跃上高处，刚看到院子里玉林卫、段熙，箭矢便如雨点般飞过来。
无奈只能从高处下来。
突然，箭矢声从身后传来，陆娆猛的回头，就见紫嫣站在屋顶，与一个玉林卫一起。
两支箭矢赫然就是出自两人。
陆娆当即避开，找准空隙冲进院子里。
方才虽然只有一眼，可她还是看到段熙受伤，贾廉肩膀鲜血淋漓，人已经在昏迷边缘，两个玉林卫保护两个人，已经是左支右绌。
找机会夺了一把刀在手里，生死之间，陆娆不敢有丝毫耽搁。
贾廉的生死，该在查清贾肃的身份与所作所为后，由律法来定，段熙更是与她们一起来的，即便冲动莽撞，也绝不该死在这里。
陆娆加入，让玉林卫轻松不少，高处紫嫣箭术出色，在身边玉林卫的指挥下，配合着保护陆娆、找黑衣人，没有一支箭偏离。
萧御与夏铭在院子里，已经做好了应对大批刺客的准备，可陆娆那边已经脱险，这边仍旧没动静。
“不对劲。”萧御凝重的声音打破院子里的紧绷：“贾肃跑了，或者还有其他计划。”
萧御当机立断：“走，先从知府府上离开！”
虽然不知道贾肃在计划什么，可在敌人的地盘总是有风险的。
“这是什么味道？”
因萧御的话心弦微松，新月就闻到了一股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味道。
“是味道不太对。”
宋阳也闻到了，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儿。
第二百二十六章 赶紧走
裴舒与两人一起站在墙根，当然也闻到了：“是烟火、是烟火燃放后的味道！”
宋竹青、夏铭骇然色变。
“走！快走！”
宋竹青立刻带上宋阳，两个玉林卫分别带上裴舒、新月，夏铭带着萧御，就连屋顶的玉林卫也停下，带着紫嫣撤退。
萧御脸色煞白，声音都在颤：“娆娆！你们几个去通知他们，快！”
这边与贾廉的院子距离不算近，这边的声音无法直接传过去。
话音刚落，脚下地面就发出震动。
被点到了几个玉林卫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为首的人大喝：“地下埋了火药，快走！”
陆娆心头颤了颤，在地下埋火药？
顾不上多想，当即劈开黑衣人：“你们一人带一个，走！”
两个玉林卫一人带着段熙，一人带着贾廉，她稍慢一步断后，冲过来的玉林卫以最快速度帮陆娆解决拦路的黑衣人。
用轻功跃上高处，陆娆看到了远处已经几乎快到知府外的夏铭等人，心中莫名不安。
玉林卫已经追上来，陆娆强行调转方向：“分一个保护段熙，其他人跟我一起，以最快速度绕回去，保护太子！”
他们这边的玉林卫几乎占了一半，段熙、贾廉并非贾肃的重点猎杀目标，太子才是啊。
保护太子，玉林卫当然没意见，眼神交换之间，就落下一个去追段熙四人，陆娆带领其他人，看着地下震动范围，几乎踩着边缘绕。
知府府邸周围并非荒凉的无人区，周围住着不少百姓，陆娆脸色越来越难看。
找了个高地停下，仍旧能感受到地面的强烈震动，举目望去，他们住的院子已经崩塌，火光伴随着沙石四处飞溅。
陆娆沉声喝道：“太子有令，地震范围内所有人立刻离家往西跑，一切损失由朝廷负责！”
他们从知府西边绕过来，远处的不会被波及，近处的总该以防万一。
知府的府上，在火药的火光之下已经开始大范围塌陷，飞溅的沙石裹挟着极大的力道，拳头大小的石头就足以砸穿墙壁。
如此恍若天灾的场面，陆娆看的脸色发白。
此事与她们有关，此次造成的伤亡，他们多少也得负些责任。
只是，她从这边绕过来，另外三个方向的人家，即便是她的速度，绕过去也绝对赶不上。
好在萧御也在，萧御那边的百姓必然也无恙。
想到这点，陆娆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你们别管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贾肃的人手藏在暗处，我怕太子那边有埋伏。”
火药埋在地底下，可萧御身边有玉林卫，大概率会安然无恙的逃离。
而紧急时刻，任谁都会挑选最近的逃离之路，从院子的位置，可以判断逃出来的位置。
玉林卫意动，可太子的命令是保护陆娆，一时间难以决断：“可……”
陆娆知道他们的犹豫，当即又道：“他知道我性格，快去！”
这句话一出，玉林卫留下一个，其他的全部以最快速度朝萧御逃离的方向赶去。
陆娆的武功是遇强则强，可当真排个顺序，是断然比不上夏铭的。
在故城她撑场子，完全是因为夏铭状态差，轻功，自然也远远比不上玉林卫。
能先玉林卫一步冲出去，一是她不需要谁的命令，另一方面则是顾忌着随她出来的朋友，属于下意识的反应。
玉林卫追过去，陆娆速度比不上，但也没有停下来，带着唯一护着自己的玉林卫跟在后面。
地震裹挟着震天的轰鸣声，漫天沙石都带上了毁天灭地之势，好似是末日来临。
陆娆边跑边躲着落下的石块儿，一边是人为的可怕灾难，另一边是百姓们惊慌的逃窜，与孩童害怕的哭喊。
心中怒火层层叠加，杀意与懊悔齐齐翻涌。
早知贾肃会制作如此多的火药，她必然在初见时就不顾一切的把贾肃给杀了。
即便她已经给百姓提了醒，告诉他们别在意财物损失，可如此突发的灾难，成年人也就罢了，老人与小孩儿要如何逃离？
忽然瞥见一个小女孩儿跌倒在地，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疼的哭了起来，牵着她的母亲停下回头，看到砸下来的石块，脸色陡然煞白，一把将小女孩儿抱进怀里。
“陆姑娘！”
玉林卫心差点儿跳出来，怎么也没想到陆娆会突然冲出去救人。
母女二人被陆娆拎着躲开了石块儿，可自己却没能完全避开，小腿上的衣服被石块儿割破。
陆娆绕过街角，放下两人：“赶紧走。”
母女二人惊魂未定，仓促道谢后，继续按照陆娆指的方向跑路。
玉林卫已经跟上，陆娆却不敢停歇：“我没事，继续往回绕。”
路上凡是碰到的，都是能救则救。
陆娆抢到手里的刀，也在阻拦一块儿来不及躲避的巨石时，被她抛出去，石头碎裂，原本要丧命在巨石下的一家三口，以几道轻伤过关。
陆娆速度本就慢，加之路上救人，比先跑回去的玉林卫慢了足足一刻钟。
萧御被夏铭带着刚出来，就立刻安排了三个玉林卫，散开知会附近的百姓逃离。
刚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大批刺客齐齐杀出，直冲萧御而去。
玉林卫不剩几个，没武功的人仍旧在，夏铭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就在这时，陆娆遣回来的玉林卫刚好赶回来。
萧御没有内力，身体还没养回来，可到底习武多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提剑在一定程度上自保不是问题。
见玉林卫回来，陆娆却不见踪影，刚想问，玉林卫便主动汇报：“陆姑娘猜测这边可能会有埋伏，便遣我等先回来。”
陆娆回来时，双方打的不相上下，片刻不停的与随行的玉林卫先后加入战场。
刚想捡个武器，一抹寒光跃入眼帘，心跳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一股子寒气自脚底直冲心头。
“阿玉！”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可仍旧来不及把萧御拽到安全之处，手里又没有武器，急中生智，索性用手腕上的暗器镯子暂时抵挡。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能大意
短暂的抵挡缓冲，终于把萧御拽到了自己身边。
随即手腕转动，尖锐的刺痛让陆娆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带着强悍力道的箭矢擦着她的手背落地，带出一串鲜红的血珠。
萧御反手抱着陆娆后退，躲到拐角墙壁之后。
小心捧着陆娆左手，鲜血染红了半个手背，刺的他眼睛生疼，声音控制不住的轻微发颤：“手怎么样？”
“只是皮肉伤，不要紧。”
陆娆下意识往轻了说，可手腕上尖锐的疼痛让她浑身冒冷汗。
萧御没答话，小心掀开衣袖。
里面的手镯是金属制成，可那箭矢力道极大，金属手镯上留下了一道很显眼的划痕。
宽边镯子造型别致，材质似乎也不是普通金属，镯子较为贴合，只能看到陆娆手腕上被镯子压出一道迅速肿起来的红痕。
镯子太宽，看不到下面肌肤上是否有伤，可他又不敢乱碰，生怕又弄疼了陆娆。
“镯子可以取下来吗？”
抬眸小心翼翼的询问，就见这短短的功夫，陆娆已经是满头冷汗，本就慌乱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陆娆找到手镯关窍，用力一按，手镯便成两半打开，陆娆塞进怀里，想都不想的就否认了：“应该没有。”
从手腕上的刺痛来看，大概是伤到了，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手腕上的伤，而是安然离开这里。
躲在不远处的裴舒探头探脑看了看，见没危险，沿着墙快步跑过来，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开，给陆娆披上。
因着怀孕的缘故，她总是备受照料，即便在家也穿着厚实的大斗篷以防万一，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萧御捧着陆娆的手，仔细看了看手腕，立刻明白陆娆是在骗他，强压着不管不顾带陆娆离开的心思，让自己冷静。
裴舒稍微绕了下，把斗篷给陆娆系好，也看到了陆娆的手腕，稍微犹豫了下，小心的询问萧御：“手腕多半是伤到骨头了，我可以把她带那边休息吗？”
他们几个没武功之人的位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陆娆手背、手腕全部受伤，即便是左手，这满身冷汗怕是也无法继续对敌了。
“不用……”
“那就麻烦你了。”
陆娆想拒绝，虽然很受影响，但如今情况不妙，多个人就早些结束。
然而，萧御却应承的飞快，说话的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把陆娆手背上流血的伤口包扎了下。
“我们这边人不少，派去通知百姓的玉林卫很快会回来，你别担心，安心休息一会儿。”
心底焦躁的火焰几乎要烧掉他的理智，可话语仍旧轻柔，似乎是怕吓着陆娆。
“娆娆，即便手腕没事，你这一身汗再去打斗也必然会病倒，山城不是安然之地，病倒了岂不是更麻烦吗？”
裴舒连忙帮着劝，知道陆娆的性子，就用陆娆的身体与当下的情况来劝陆娆放弃继续打斗。
不得不说，裴舒这话直直的戳进了陆娆的心里，她对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掌握规律，只是发烧已经是必然。
若是再出点儿意外，真的要在床上躺几天了。
在白沙镇淋雨高烧昏迷后，萧御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后面还需处理贾肃的事、火药的事，也可能还有危险。
她昏迷不醒就是纯纯拖后腿。
于是，点了头，右手握住萧御的手：“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千万、千万小心。”
暗处射箭的人不知道还在不在，她实在放心不下。
萧御轻吸了口气，郑重点头，一颗心好似被钝刀子一下一下割着，密密麻麻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上气来。
那些人是冲他来的，可受伤的却是陆娆。
新月捧着陆娆受伤的左手，几乎要落下泪来：“手臂上的伤还在用药，怎么就又受伤了？”
方才裴舒先一步跑出去，她怕徒增负担就没有过去，可心中早就已经万分急切。
“不小心而已。”
陆娆仍旧放心不下萧御，这边还有一个玉林卫，在护着不会武功的四个人，又道：“这边有我，你去前面，千万小心暗处的冷箭。”
她心神紧绷，短时间内不会倒下，而且受伤的还是左手腕，虽然影响不小，可他们这边不是重点。
这个玉林卫，刚好就是之前被陆娆遣送回来的其中一个，亲眼见过陆娆的本事，迟疑了下，对陆娆行了个礼，便跑前面帮忙去了。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萧御，他跟着来回跑还没真正打过，在这儿保护没武功的几人，面上没什么，心中早就是万分焦躁。
如今得了陆娆的许可，自然迫不及待。
裴舒跟新月都担心的不行：“要不要坐下来靠着我们休息会儿？”
陆娆脸上冷汗虽然停了，可这会儿脸色煞白，总觉得随时会昏迷倒下来。
“我没事，这会儿还不安全，不能大意。”
如今全靠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撑着，一旦放松，接下来怕是无法再应对杀过来的刺客。
虽然不一定会有人来费劲儿找他们，可总要以防万一。
她能应付过来，玉林卫就能安心在外面杀刺客，她应付不过来，玉林卫就得分心来这边照顾他们。
如此场面，时间总是过的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煎熬。
一刻钟左右，好似过了一天一年那么久。
率先跑过来的是宋竹青：“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姐姐的手腕得去找大夫医治！”
“我知道。”见众人安然无恙，宋竹青才重点看向陆娆：“我们去之前找过的那个大夫那儿如何？”
他也亲眼看到了陆娆用手抵挡冷箭。
以陆娆的本事，若是有刀剑倒还好，凭借暗器手镯抵挡，还没把箭挥开，甚至导致自己手背受伤，不用想就知道，八成伤到了骨头。
“去那家没问题，客栈还是换一家吧，那是贾廉名下的客栈，我们不担心贾廉，但得防着贾肃在那边设伏。”
萧御紧随其后，快步跑过来：“宋竹青，你带路，我们立刻走！”
见萧御也安然无恙，陆娆松了口气，但没忘记正事：“百姓们需要安抚，你不用留下来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没伤到
萧御呼吸一滞，若是放在往常，这种事情不需要人提醒，可陆娆如今这状态，让他怎能安心？
跟过来的夏铭张了张嘴，劝阻萧御的话到口边就变了：“殿下，这边我来安排即可。”
他不仅仅是侍卫，知道这些事情该怎么做。
只是，这种时候还是萧御在更好。
一来太子的身份更有说服力，二来，出来一趟亲自做了此事，露面处理也能积攒民间声望。
话音刚落，就有马蹄声与车轮声由远及近。
众人顿时警惕的看过去。
打斗声不小，时不时就有人翻到墙上、屋顶，还时不时有冷箭从远处飞来，正常人看到都会避开。
马车转过来，驾车的竟是玉林卫。
宋竹青又惊又喜：“我还想着去附近百姓家里买一辆马车，这倒是方便了。”
陆娆这样怕是走不远。
脸色苍白的段熙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贾廉昏过去了，他说他母亲可能还在府上，若是不麻烦，麻烦确认下他母亲的生死。”
他也受了伤，伤势不重，是因为贾廉不顾一切帮他挡了大半，带上贾廉也是因为他几乎不顾自己生死的举动。
“他还说，他回来之后就把他的人放了出去，大多都在他名下另一家客栈的附近，是他不久前刚收下的，贾肃八成不知道，他告诉了我们地址，可以直接过去。”
萧御稳住心神：“他的人可信吗？”
“可信。”宋竹青在客栈住过，便代替段熙回答：“贾肃的人很靠谱，我们人多目标大，有他的人帮着提防，总是多一层安全。”
说话间，一个玉林卫赶过来，牵了四匹马、一辆马车。
“我们不是他们的目标，且这边有玉林卫保护着，无需担心。”
陆娆打断萧御内心的挣扎，替他做了决定。
“夏铭，你仔细盯着点儿，这是贾肃的地盘，即便安置受难百姓也绝对不要大意，以免有人乔装靠近，遇到混乱宁可提前躲避，也千万不要让人突破安全距离。”
趁着自己脑子还清醒，陆娆搜罗着自己看过的小说电视剧情节，尽可能把可能存在的状况交代一遍。
萧御想说什么，可这会儿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百姓需要安置，而陆娆顾全大局，还考虑着他安危。
见萧御没再说什么，夏铭严肃的应声，安排了四个玉林卫，分别驾驶两辆马车，前往贾廉名下的客栈。
四匹马则是由他、萧御与两个玉林卫骑着，去找寻附近从家里跑出来的百姓，就近安置治伤。
坐上马车，裴舒小心捧护着陆娆受伤的左手，新月也发现了陆娆裤腿上被划开的口子，当即弯下腰查看。
“我躲的快，腿上没伤到。”
心底紧绷的弦松下来，疲惫席卷而上，靠在裴舒肩上昏昏欲睡，察觉到新月的动作，才回答了一句。
裤腿被划破，若是受伤，血早已把破口附近染的鲜血淋漓，也不会到现在才被新月看到。
新月细细看了看，没有出血，但留下了一道红痕，触碰到露出来的皮肤，好似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马车里只有她们四个姑娘，可马车疾驰，陆娆手还伤着，没法儿换衣服。
紫嫣见新月按着被划出的口子环视四周，立刻明白了过来：“无法换衣服，可以用手帕简单包扎一下。”
说话间，紫嫣拿出自己的手帕，让新月把破开的裤腿按住，用手帕利落的扎上。
另一辆马车里，贾廉早已昏迷，跟着萧御离开的赵林，在方才的交手中再次受伤。
宋竹青没有被围杀，安然无恙，而养伤跟着萧御的赵林再次受伤，便由宋竹青、宋阳先行包扎止血。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马车里却是一致的安静。
贾廉所说的客栈不是很远，可在焦灼的等待中，时间格外漫长。
即便知道危机不算解除，陆娆也被疲倦裹挟睡了过去，段熙与赵林也是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来耳听八方。
好在路上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四个玉林卫带着他们顺利抵达客栈。
宋竹青率先跳下来，大步跑进客栈，两个银锭子放在柜台上，报贾廉名字，然后订房间、要火炉、热水，让掌柜请大夫。
伤者不止一个，大夫自然也是多来几个更好。
到客栈住下，陆娆这边有新月、紫嫣、裴舒，在大夫赶来之前，陆娆就已经换好里衣躺下睡着。
另一边宋竹青较忙。
贾廉、段熙、赵林三人伤的都不算轻，尤其贾廉的伤，旧伤未愈又叠新伤，上次就很严重，这次胸口处又多了道一尺长的伤口。
萧御急匆匆赶过来时，天已经黑透。
堪堪过了中午，萧御就已经将百姓都安置妥当，来时路上调的兵加紧赶过来，比他们预料的要更快。
想要回来的萧御，又被绊住了脚。
后续百姓的安置、通缉贾肃都得交代下去。
贾肃用火药将府邸炸毁，除了杀人还有毁灭证据之嫌，人手足够必然得搜寻一番。
还有他们用来圈禁更改容貌的宅邸，也得里里外外仔细搜一遍。
贾肃用的火药不算少，且威力也比战场上用的要大些，显然是私底下改造过，不知道还有没有埋在其他地方。
查抄贾肃名下产业，也得尽快，耽搁不得。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
陆娆披着斗篷坐在床上，看着苦涩的汤药眉头紧锁，实在不想喝。
“只有一碗药而已，还是治疗风寒入体的，已经吃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是这么苦大仇深的。”
新月好笑不已，下午陆娆高热消退大半后，她就去借厨房，做了枣糕拿上来。
“吃过药尝尝我做的枣糕，虽然比不上姐姐的手艺，可我特意多放了点儿糖，压苦味儿应该不成问题。”
陆娆不认可新月的话：“这玩意儿喝再多次也喝不习惯。”
敲门声响起，新月起身去开门，陆娆叹了口气，端着药碗屏住呼吸，一口饮下。
然后迅速放下药碗，拿了块儿枣糕放入口中。
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儿，倒是尝不出与自己做的是否有差别，但甜味儿很明显。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有点儿馋
甜味儿驱散苦味儿，陆娆眉头当即舒展了几分。
“娆娆。”
萧御一路跑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陆娆转头过去，见萧御还是原本的衣服，且身上没有破碎与血点，脸上展露笑意：“回来了？可还顺利？”
“自然顺利。”萧御一句话概括，试了试陆娆额头温度，看着陆娆放在被子上的左手，在触碰到之前骤然停下：“是伤到骨头了吗？”
在没确认之前，他总是抱着一线希望，想着只是被镯子压的疼，而不是真的伤到骨头。
陆娆牵着萧御在床边坐下，笑道：“大夫说是轻微骨裂，敷上药已经不疼了，大概半个月就会好。”
说话间抬起受伤的左手。
萧御连忙伸手托着，有些慌：“轻微骨裂也是伤到骨头，你别动啊，药再好用也无法完全隔绝疼痛。”
“疼肯定是无法完全避免，可大夫的药很管用，只要不用力就不疼，没那么严重。”
说罢，陆娆就转开了话题：“你是刚忙完吗？用过晚饭了吗？”
其他事情不着急问，萧御的胃比回京之前脆弱的多，早上只是多睡了会儿就胃不舒服。
“还没。”捧着陆娆的手，萧御眼里满是心疼：“太医院有很好的祛疤药，此次来的匆忙，忘记给你带了，等我回去了派人给你送一份。”
之前的伤都不在明处，可此次却是手背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而且，这伤还是为了救他。
若非陆娆反应飞快，不顾一切的用手腕上的镯子挡下那支冷箭，受伤的就是他了，而且那位置在胸腹位子，即便能活也必然是重伤。
“这个倒是不急。我才醒来一个多时辰，正精神着，你先去吃饭，待会儿过来陪我。”
萧御不太情愿，可中午吃饭匆忙，下午就隐隐胃疼，这会儿本就害怕自己身体顶不住，虽然不情愿可还是没直接拒绝。
“你让店小二给你送上来，吃饭又不会耽误多少功夫。”
陆娆捏了捏他的手指，好笑不已：“你若是不担心被我传染风寒，吃过饭留下来照顾我不就好了。”
高热已经消退大半，晚上的药也吃了，风寒明天就会全好。
骨裂需要花时间慢慢养，但幸好不严重且伤在手腕上，也就穿衣略有不便，但影响不大。
新月几人没有武功，可受惊不小，回来后还在房间里轮流照顾她，直到一个时辰前她醒来，裴舒才安心回去睡觉。
醒来后，她拒绝了新月过来陪她，新月自己能睡个安稳觉，与她一起怕是要时时担心她。
萧御本就是这么想的，当即郑重点头：“这伤本就是因我而起，我自会负责照料。”
话说到这里，萧御也不再耽搁，让手下送了饭菜过来，以最快的沐浴更衣。
陆娆本意是担心萧御沐浴后从隔壁过来麻烦，还容易受风，刚好房间里有屏风，才提议让萧御在房间沐浴。
可不只萧御有意还是无意，浴桶靠近屏风，她坐在床上，隔着透光的屏风，把萧御在屏风后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宽肩，窄腰，大长腿。
分明一举一动都很正常，可隔着一扇屏风，稍稍模糊的身影反倒看的她心痒难耐。
昨天夜里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绸缎般顺滑的肌肤，温热的触感，好似还在耳边的轻喘，与一声声含情的温柔呼唤。
陆娆禁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那时候萧御意识混沌，她却很清醒，深知那样不对，手紧紧揪着萧御的衣襟，生怕自己不小心把萧御衣服扒了之后会失控。
因此，最终也就看了萧御大半个胸膛而已，多的就没了。
这会儿隔着屏风的朦胧身形，让她脑子止不住的开始联想，胸膛之下先是窄腰，然后……
陆娆连忙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拿起一块儿枣糕吃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同时收回视线不敢再继续看。
可外面传来的水声还是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
四下看了看，并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东西，陆娆暗道自己作死。
昨天就不该那么放肆的，没有那会儿的忘情，应该也不会有这会儿磨人且抑制不住的联想。
萧御穿着里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陆娆已经数羊数到一脸生无可恋。
见陆娆靠着床头双目无神，萧御脸色微变：“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陆娆坐直身子，往里面移了移，给萧御腾出位置：“把炉子往床头搬过来些，你上来盖着被子慢慢擦。”
她这会儿帮不上忙。
依言照做，萧御仍旧记挂着陆娆方才的表情：“不是身体不舒服，那是刚才在想什么吗？”
“嗯。”陆娆瞥了眼他露出来的锁骨，默默转头看向里面的墙壁，实话实说：“有点儿馋，想吃了你。”
萧御愣住，想了会儿才明白到陆娆在说什么。
白皙的肌肤瞬间被染成了桃红色，脸颊红的几乎要烧起来，说话都磕磕绊绊：“你、你都是哪儿学来的……这些！”
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
陆娆深深叹了口气：“话本子看多了。”
没吃过猪肉，可她看过猪跑，实战经验为零，可理论知识还算丰富。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聊多了八成得出事。
“知府府邸附近的百姓伤亡可严重？还有，知府地下埋的火药不少，是不是该查抄贾肃名下产业，仔细查查这些火药怎么来的。”
陆娆把话题转到正事上，破了之前有些暧昧旖旎的氛围。
提到正事，萧御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强行压下心底躁动的火苗，严肃了表情。
“总共二百四十六人，死了七个，受伤超过五十人，已经安排了大夫医治。”
“贾肃名下产业肯定需要查封，可贾肃不知去向，凡府上之人无一活口，东西被毁损殆尽，贾廉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说到这里，萧御动作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贾廉生母的尸首，在傍晚的时候找到了，就在她原本住的院子里，血肉模糊。”
第二百三十章 总要顾全大局
陆娆沉默片刻，才道：“等他醒了告诉他吧，把贾廉可能早就被人调包一事一起。”
虽然这事是他主动提起，可听到陆娆这话，心里还是冒起了酸泡泡。
可陆娆的话还没说完。
“山城一切文书卷宗，都收在知府的府上，如今在火药之下怕是已经损毁殆尽。贾廉身为唯一的知情人，是最合适帮忙重建之人，虽然有利用的成分在，可往好处说也是鼓励他活下去，将功折罪。”
萧御呆了呆，酸泡泡刚起来就戛然而止。
仔细想了想陆娆的意思：“性情大变，还有掉包的可能，大可笃定宣布就是被掉包了。一方面安抚贾廉，让他重新振作，另一方面用将功折罪让他帮忙重建。”
“等等。”陆娆忽然想起一件事：“贾廉身体不对，如果想让他帮忙，你得仔细问问大夫。”
“身体不对？”萧御不解：“哪儿不对？”
“在客栈碰到时，他衣着单薄，我本以为是他个人喜好，可后来他受伤昏迷，照料他的大夫没准备炉子，还特意给他盖了薄被子。”
那会儿她与宋竹青就察觉贾廉身体不对，但觉得关系没那么好，也不是很重要，就没问过。
之前不算熟悉，这些私人的事情自然不好过问，如今需要合作，若是身体有问题，就得着手治疗。
“你怎么知道？”
这问题瞬间打断了陆娆的思绪，她都说清楚了事情始末，与自己怀疑的缘由，怎么还问她怎么知道的。
对上萧御的视线，陆娆疑惑的眨了眨眼。
萧御唇线绷紧，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他房间炉子，还盖着薄被子？”
陆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吃醋了？”
萧御没有否认自己吃醋，收回视线，说话都酸溜溜的：“不是有宋竹青吗？你去他房间做什么？”
“他伤重，得有人守着，也得提防第二批刺客。大夫照料贾廉，我们与那大夫又不熟，宋阳胆子又小，总不能让宋竹青生熬一夜，索性就在他房间下棋守夜。”
陆娆眉眼笑意逐渐浅了下来，脸上有些烫，也偏开了视线：“而且，那天夜里本来就心神不宁，跟宋竹青下棋一晚上，就没赢过。”
上午才被宋竹青调侃过，陆娆频频走神，因他到来突然好了，他没追过起因，但他知道陆娆何时搬到贾肃府上。
如今陆娆给了他起始时间，对照了下时间，赫然他出京那天，甚至还精准的重在了晚上。
萧御眼底星光乍现，那股子酸涩霎时间烟消云散。
他怕陆娆担心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提过自己出宫的时间。
即便陆娆能算个大概时间，也断然不会想到他是连夜出发，走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才停下。
偏头看着陆娆泛红的耳垂，萧御只觉有烟花在胸口绽放，满目的绚丽之色，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
本就两心相悦，如今衣着单薄的躺在一张床上，干柴烈火下，陆娆对自己都没有十足把握，更别说萧御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昨夜萧御意识不清，主动权完全握在自己手里，萧御反应迟钝，她都差点儿当场把萧御给吃了。
现在的萧御，可不会反应迟钝。
陆娆担心发生点儿什么，主动打破眼前的暧昧气氛，把话题拽回到正事上。
萧御也知道容易出事，顺着陆娆的问题绕回来，说着陆娆离开后他所做的事情，与一些收获。
然后有些不悦的轻斥：“你也是胡闹，这几天夜里冷的厉害，夏铭也就罢了，你跟着出门未免太过冒险了些。”
陆娆为自己争辩：“我是有十足把握才去的，那天夜里遇刺，我打了一场好好的，就是知道自己身体受得住，不然绝不会冒险。”
昨天夜里那一趟，是收获不大不是没有收获，夏铭再过去发现有些地方发生变化，立刻着重搜索。
萧御看在眼里，自然会问，夏铭想着他们都安然回去，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便坦白了，然后重点排查记忆中有过变动之地。
萧御毫不犹豫的反驳：“若真有把握，为何瞒着我？”
分隔时间久了些，他不知道陆娆身体变化，心中是没数，可若真有十足把握，为何只字不提。
陆娆哑然。
她根本就没什么十足把握，否则也不会昨天出门之前就想好了借口。
“你总嫌我糊弄你，你就没糊弄过我吗？”
说话间，萧御墨色长发终于擦干，熄了蜡烛躺在被窝里，轻柔地抱着陆娆，护着陆娆受伤的手。
“还有你的手，我不是没受过伤，磕的肉疼还是骨头疼，是能够分辨出来的，你明知伤到骨头，却始终咬定没事。”
伤了手腕不便动弹，陆娆便窝在萧御怀中，前面的话无法反驳，某种程度来说，她与萧御一样，总怕对方为自己担心。
最后那句倒是可以反驳，但萧御显然已经心中有数，且此事已经过去了，她的确是骨裂。
躺在一个被窝，彼此之间就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
陆娆轻叹：“虽然你没告诉我为何能出来，可我知道，皇上向来心疼你，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不得不松口。”
“你已经不再是之前没身份的阿玉，太子总要顾全大局。”
“尤其贾肃带来的这场灾难祸及普通百姓，你身在山城，不出面怕是会背上不好的名声，而只要出面，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安抚人心，避免山城人心惶惶，得百姓赞扬。”
“我知道手腕必然伤及骨头，可那种时候，你得出面安置受灾百姓，而非照料我的伤，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她是故意隐瞒，可与之前的理由不一样。
受伤的时候，自然希望心上人能在身边作陪，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尤其萧御不是普通人。
那个时候，萧御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何况萧御也指派了玉林卫保护她，她的伤也不是很重，真论起当时的处境，离开的她反倒更安全些。
萧御鼻子发酸，声音略微沙哑：“道理我都懂，可受伤的是你不是旁人，还是因为我受伤，我就是想要陪你。”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冰窖
他知道自己该留下，可他更想亲自陪着陆娆看大夫，弄清楚陆娆伤的如何，而非强迫自己冷静，从上午捱到晚上。
陆娆伸手抚上萧御脸颊，拭过他泛着湿意的眼角，轻柔的语气裹挟着不掩饰的爱意：“我都知道，日后我会千万小心，必不会再出现如此局面。”
事情已经过去，说再多也没用，若是重来一遍，她仍旧会那样做。
玉林卫就是皇上的眼睛，为她的生命安全，也为萧御避免无妄之灾，更为往后的来日方长，于公于私，萧御都必须以正事为主。
当时的场面，萧御没有第二天路可走。
没忘记陆娆是伤着，萧御很快收敛了负面情绪，认真承诺：“我也会努力。”
陆娆笑了笑：“那就先努力养好身体。”
“好。”
“别应承的那么快，下次见面我可是要检查的，若没有明显好转……后果自负。”
她的记性与感觉，萧御心里很清楚，“检查”二字可并不夸张。
这次萧御应承的就没那么快了，迟疑道：“若是你不满意，只要不是一走了之，什么后果我都心甘情愿。”
“看来，是没把握养好身体了。”
陆娆又想起了萧御夜里的梦呓，心头陡然一紧。
“以前有武功，身体也很好，一天睡两个时辰也没关系，现在却差了以前太远，短时间内怕是不好养回来。”
不知道陆娆心中所想，萧御尽可能找着合情合理的由头。
让陆娆回京陪陪自己的话，无数次到嘴边又被吞回去，反反复复无数遍仍旧说不出口。
是他心中所想所盼，却又怕自己强求乱了陆娆的计划，因一己之私毁了陆娆早已定好的路。
这由头乍一听合理，可实际上，萧御是深受皇上偏宠的太子，不是不受宠的幌子。
皇上不会为难逼迫他，甚至会吩咐御膳房与太医仔细照料他身体。
这番说辞落在萧御身上，就说不通了。
陆娆没再争辩，顺着他的话往下：“我在京城时，我娘曾让太医按照我身体做了几种药膳，以温补为主，味道还不错。”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萧御是真不知道，他身体向来很好，回去后身体亏损厉害，药足足吃了一个月，才逐渐停下。
没人跟他提过什么药膳，但听陆娆的意思，药膳效果慢，大约就是因此才没人跟他提。
“我不通药理，食补还可以，药膳就不敢随便做了，得有方子。”
正事已经聊的差不多，便漫无边际的闲聊，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心情轻松下来，萧御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抬头在萧御唇角亲了亲，额头相抵，陆娆声音极轻：“晚安。”
也不知是被暖意包裹的缘故，还是受萧御影响，睡了不少的陆娆，不多时也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陆娆醒来时，萧御刚好把饭菜拿进来：“时间刚好，在床上吃还是下来吃？”
陆娆眼眸微眯，神色慵懒：“已经舒服多了，当然是起床。”
手腕被固定过，无法用力也无法弯曲，但穿衣不需要多少力气，便自己动手了。
萧御谨记之前说过的话，亲自照料。
虽然没干过服侍人穿衣的事儿，但从小到大看过不少，加上自己不从的学习能力，上手飞快。
后退一步，看着陆娆整齐得体的穿着，萧御愉快的勾起了唇角。
陆娆满脸不敢置信：“这事儿你之前没干过吧？学习这么快的吗？”
“当然！”
萧御很骄傲，扶着陆娆来到外间吃饭，看着把里面床挡的严严实实的屏风，不由想起了陆娆昨天说过的话。
那会儿怕失控不好多问，这会儿穿戴整齐坐下来吃饭，萧御终于问出了昨夜就想问的问题。
“你看的那些话本子叫什么？”
陆娆刚喝了一口温水，猛然听到这话差点儿被呛死，连续咳了会儿，咳的手腕都在隐隐作痛，才慢慢缓过来。
又好笑又无奈的看着萧御，没好气的道：“怎么着，想买来学习吗？”
萧御一下下拍着陆娆的背，有些懊恼自己说话没找好时机。
但听到陆娆问，连连点头不说，还一脸认真，刚缓过来的陆娆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噎到。
“寻常话本子而已，没必要。”
陆娆故作正经，心里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昨天就该找个理由，而不是那么坦诚。
萧御投来怀疑的眼神，寻常话本子大可直接告诉他，如此欲盖弥彰，那必然不寻常。
“我饿了，先吃饭。”
陆娆忙不迭的移开视线转移话题，就差把“别想”两个字写脸上，或者直白的说出来了。
萧御没有再问，却默默把此事放在了心上。
吃过药，陆娆拿了块儿枣糕吃着压苦味，萧御招呼店小二进来收拾，店小二刚走，新月神色严肃的跑了进来。
“姐姐、萧公子，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
很少见新月表情如此严肃，陆娆都不由的站了起来：“进来说。”
新月反手关门，走进来几步直奔主题：“昨天的火药味儿是我先闻到的，可我在山城见过几次烟花都是远远看到，没自己玩过，会注意到是觉得那味道熟悉。”
“昨天太忙太乱，没想到那股味道为何熟悉，方才去找紫嫣姐姐才忽然想起，我是在烟雨楼地下冰窖里闻到过。”
陆娆与萧御听着新月的话，脸色都逐渐沉了下来。
他们已经知道，烟雨楼也是贾肃名下，紫嫣不知道烟雨楼何时落到了贾肃名下，可从收城内容貌有损之人开始到现在，已经有最少五年。
新月是烟雨楼里打杂的人，先后待了六七年，也正是底层打杂的人，才会去冰窖取冰。
短暂的沉默后，陆娆打破沉默：“什么时候的事？”
“那是我十岁那年的事，楼内杂事全都挨着学过，因年纪小，其他人不想干的事都会丢给我来做。初冬天正冷着，厚衣服还没发下来，需要的冰又太多、太耗时，才落到了我身上。”
知道事关重大，新月尽可能描述的仔细：“烟雨楼地下冰窖中，墙壁已经覆上了厚厚的冰层，但取冰绝对不准从墙上取。”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起走
“可她们却定期派人清理墙壁上的冰，我曾奇怪过，可只问了一句就被毒打了一顿，怕无意再犯，就把这件事彻底抛之脑后。”
若非种种巧合堆砌，她是断然不会想起这件事的。
说着，又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图纸：“我怕自己描述不清楚位置，就大概画了一下。”
陆娆教她写字，作画自然也跟着学了些，虽然还没有多厉害，可至少画几张大概的俯视图不成问题。
萧御接过，摊开给陆娆看。
新月所说的冰窖，在烟雨楼后院，冰窖也就在京城还算常见，出了京城就变的稀罕，冰窖的入口自然不偏僻，甚至还派人看守。
图纸上，新月仔细标注了冰窖的位置，还在冰窖里标注了自己闻到火药味儿的位置。
至于火药味儿到底来自于哪儿，新月并不敢保证。
因此，在两人看图纸的同时，她仔细说着自己对烟雨楼的了解，尽可能把一切说的详细，让两人来判断。
陆娆有心去探探情况。
昨天夜里他们交换了信息，萧御安置附近百姓后，找了些聪明和善的人去跟百姓打探消息，询问贾肃家的产业。
那场爆炸很大，知府的府邸已经仔细搜索过一遍，把埋藏在下面的尸体全部挖了出来。
能确定贾廉母亲的身份，就是靠着胆大百姓的确认，而贾肃名下的产业，暂时是以诏令的形式，鼓励那些商铺自己站出来举报，再加上百姓的指认。
萧御昨夜匆匆赶回，过会儿还得去，山城事情太多，恐怕接下来两三天都不得闲。
陆娆今天本打算一起去，风寒已经全好，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左手不便，也仍旧能帮上些忙。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安萧御的心，免得人在那边忙，心却在这边，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但新月对冰窖旁有暗室藏火药只是猜测，那座烟雨楼不小，里面三教九流都有，藏其他地方也罢，藏青楼会不会太冒险了？
至于遭到毒打的事，青楼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场所，里面有权利的人不把底层人当人，再正常不过，而当时新月只是底层打杂，有可能是故意隐藏，也有可能是觉得新月多嘴会惹麻烦。
总而言之，这是新月不确定的猜测，如今没有绝对把握，最好就是亲自去探明情况再做决定。
“你继续忙你的，我与紫嫣去烟雨楼。”陆娆很快就有了决定：“烟雨楼也是贾肃的产业，你派一个或者两个玉林卫给我，我代你查抄。”
昨天夜里说起贾肃名下的产业，陆娆特意问了句烟雨楼，他在着重查其他产业，烟雨楼是已经明确知道的，暂且还没动。
“如果地下真是藏火药之地，万一再出现昨天的事情怎么办？”萧御想都不想的就否决了：“我会派人去查，你在客栈休息。”
他当然愿意陆娆与他一起，可他没有忘记陆娆手腕的伤，他得出门，陆娆大可在客栈休息。
等晚些忙完了，他自然会回来。
陆娆没有直接回答，先问了新月：“紫嫣去过冰窖吗？”
“冰窖是后来的事，那时候紫嫣姐姐已经是花魁，那些事情轮不到她来做，我清早特意去问过。”
不太明白陆娆的意思，但新月还是迅速给出了回答。
“我去相对安全一些。”
提起来，当然不是纯粹的莽撞，得到这个消息，陆娆越发坚定。
“紫嫣是烟雨楼花魁，她是人证，我带她去查抄同时接手烟雨楼，即便贾肃还有眼线，也不会怀疑我们是冲着调查火药而去。”
紫嫣不知道火药的事。
她以前是侍郎之女，现在却是普通百姓，带两个玉林卫，也只是萧御为保护她。
如此，自然就比萧御派人过去更不引人注意。
“你已经与贾肃正面对上过，贾肃知道你不简单，不会多放松。”萧御仍旧不同意：“这些本就是我的事，你安心休息。”
“你就让我去一趟吧，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而且还是跟紫嫣一起，不会胡乱冒险的。”
陆娆继续争取。
“烟雨楼那地方本就敏感，你最好不要亲自去，免得有损名声，派其他人去又得担心他们不够细心，我过去就很合适。”
萧御好笑：“我去有损名声，你去就不损了吗？京城女子入青楼，可要比某个朝臣入青楼更惹人非议。”
陆娆皱眉，想着再用什么说辞来继续争取。
知府里的下人就死了不少，周围百姓也被波及，烟雨楼供人享乐，无论是哪儿的青楼，都会建的又大又奢华。
已经有了知府的事，自该避免烟雨楼再次出现大范围伤亡。
山城百姓已经人心惶惶，再闹一场必然会出乱子。
见陆娆眉头紧锁，显然没有放弃亲自去探查。
萧御心头发紧，可今天他很难得空，想陪陆娆同去也难，且如今山城正是人心散乱的时候，他断然不能被人看到出现在青楼。
即便是为公事，也难免会引起风言风语，最好就是别靠近。
“罢了罢了，我能阻拦，却不能派人把你软禁了，看你的样子，怕是得偷偷去。”
萧御还是妥协了：“按照你的意思，你与紫嫣一起，带着两个玉林卫，我再派几个轻功出色、善于伪装的，早些到烟雨楼附近候着。”
陆娆愣了下，正想着怎么继续争取，萧御竟然就这么松口了。
说了自己的安排后，紧接着就又提了自己的要求：“我想你应该会想亲自进冰窖检查，记得多穿件衣服，趁着中午刚过最暖和的时候去。”
“好。”
陆娆应的爽快，让新月去知会紫嫣一声，让她做好准备。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陆娆牵起萧御的手：“那待会儿我跟你一起走，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去烟雨楼。”
萧御眼睛微亮，紧接着又有些担忧：“你还是休息会儿吧，若忙完烟雨楼的事情精神不错，让玉林卫带你去找我就是。”
对上萧御的视线，陆娆玩笑道：“你就不担心我应下了出发时间，却不听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故意销毁
“不会。”萧御轻轻抱了抱陆娆：“我相信你。”
就是因为相信，她与夏铭夜里出门的事，才能瞒下来，若非昨天下午夏铭发觉不对主动说出来，就只得等玉林卫挨着汇报才会知晓。
陆娆唇角绽开笑意，环住他的腰：“我就是随你去看看，又不用做什么，跟在客栈休息没是你们两样。”
顿了顿又道：“我们坐马车去，我多穿几件衣服，若是累了自己回马车休息就好了。”
她从不是粘人的性子，可萧御这次过来不会停留太久，等此间事了就得回京，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
再者，她身体已经大好，也想过去出自己的一份力。
“你与我一起，难道也把紫嫣带过去吗？”
“当然不带，等中午吃过饭我再回来接她。”
萧御唇角展露笑意：“那就照你说的做，我给你找衣服。”
他们本住在知府的府上，事发突然，一应行李被尽数损毁，但幸在财物都随身带着。
回来后，陆娆的情况逐渐稳定，新月就带了个玉林卫出门采买。
光是衣服就将附近一家规模不错的铺子搬空近一半，他们人多，分下来，其实也就每人不超过五套而已。
陆娆这里，新月特意多准备了三件厚实的斗篷，因为斗篷对于陆娆而言，已经几乎是消耗品了。
出门之前，陆娆了解了下段熙、贾廉的状况。
昨天回来后，都没等到大夫就睡下了。
醒来后问过新月，说是段熙伤在腰腹间，伤口不算浅，但幸在没有伤到器官，没有生命危险。
赵林是伤口崩裂，加之新增皮肉伤，失血过多昏迷。
贾廉为段熙挡了一刀，伤势很重，之前的伤又还没好，加之体内有一种诡异的毒，普通大夫束手无策。
好在掌柜及时把贾廉养的大夫带回，将人救了回来。
只是醒来时间未定。
他们出门时，段熙精神不错，已经醒来在房间里吃饭，贾廉刚脱离危险，仍旧昏迷，大夫在房间里寸步不离的守着，连吃饭都在房间。
马车上，萧御把让掌柜准备的汤婆子放到陆娆腿上。
“你左手受伤，血流不畅会冷，这里找不到更好的，便交代掌柜去订做一个，晚上应该能拿到，暂且先用这个。”
伤着的手是会冷，陆娆也不矫情，把左手手背与手指贴了上去。
暖意传来，陆娆懒懒的靠在萧御身上，好奇的问道：“这样就很够用了，更好的还能怎么好？”
萧御环着陆娆的肩，方便陆娆靠在自己怀里，即便戴着面具，也仍旧能看出他整个人温柔不少。
“用上好的皮毛，缝个套子，把汤婆子塞进去，侧边留个能把手放进去的地方，就像是暖袖。”
陆娆有点儿惊奇，这与她前世用的暖手宝很像啊，可以把双手都放进去抱着。
“是宫里专用的吗？”
她在京城时，那些千金小姐都抱着精致的小手炉，萧御说的东西她是真没见过。
“后宫里的苒嫔前几年琢磨出来的，那年冬日家宴上她抱出来，引得其他妃嫔好奇不已，连连追问。”
他记性好，当时在场目睹全程，便记下了。
“只是，皇宫天冷后会烧地龙，加上炉子、炭盆，苒嫔琢磨出来的东西没什么用处，只拿出来那么一次，大概就是因此才没传出来。”
陆娆了然：“难怪我从没见过，这东西要是在公众场合拿出来一次，怕是早就传开了。”
手炉用的都是很好的炭火，总不能没什么温度反而浓烟滚滚，熏的衣服上不能闻。
好的炭火可比柴火贵多了，普通人家会用汤婆子，但不会用小手炉，好些富贵人家都舍不得。
马车比不上马儿快，但就在城内，慢也慢不了多少。
到了地方，马车停下，萧御愣了下：“这么快？”
回去的时候，分明觉得路很长，骑马都觉得走了很久很久，可这会儿马车相对慢一些，可却觉得还没说几句话就到了。
陆娆抱着汤婆子起身：“别管什么快不快，先干活儿吧，早些忙完早些回去休息。”
“你慢点儿啊。”
萧御连忙起身跟上，陆娆那一举一动看的他心惊。
陆娆轻巧的跳下马车，回头扶萧御，眉眼含笑：“我没那么弱，用不着小心翼翼的。”
看着递过来的纤长手指，萧御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轻轻握住，稳健的跳下。
然后把她的手放回斗篷里：“受伤不能大意，前几天最好一点儿东西都别拿，好好养，恢复的也快些。”
“是是是。”
都叮嘱她好几遍了。
萧御的马车停下，卓大人连忙出来迎接，面容严肃：“殿下来了，请进来说。”
萧御也立刻正了神色：“出什么事了？”
如此严肃的表情，陆娆心下沉了沉，默不作声的与夏铭一起，跟在萧御身后。
正厅摆放了好几张桌子，书桌上许多摊开的册子，有不少人进进出出，除了主桌之外，还有三个人负责整理。
见萧御进来，先后停笔起身。
“这个时候不用行礼，山城的事情最为要紧。”萧御的语气沉稳：“卓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卓大人拿起手边的册子递给萧御：“昨夜收拾知府府邸废墟，发现埋藏火药的是府邸下的地下密室，根据专业人员勘察，那处密室是与宅邸一起搭建。”
萧御一边看，卓大人一边汇报：“密室四通八达，面积是宅邸的三分之一，火药并非处处有，而是特意埋藏在一个房间。”
陆娆往前走了一步，册子上有勘察内容，也有根据查探画出来的府邸图纸，与地下密室图纸，埋藏火药的地点也做了标注。
察觉到陆娆的视线，萧御特意偏了下，方便陆娆看清楚。
“不是在河清院正下面。”陆娆抬眸看萧御：“那就是在故意销毁什么东西。”
他们住在河清院，本以为炸药是特意安排来杀他们的，原来并不是。
卓大人面露诧异，但萧御的动作表示陆娆是自己人，便点头继续往下说：“没错，我们在下面发现了许多碎裂的骨头，已经确定是人骨。”
第二百三十四章 去烟雨楼
夏铭直追重点：“多少具白骨？分别死了多久？”
“火药太多、太强，根据现场检测来看，火焰经过精心改造，白骨损毁太过严重，多少具白骨暂且没定论。”
“但仵作已经到场，按照时间进行分类，最早的是一年前，最晚的是四年前，仵作说，似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陆娆询问夏铭：“贾肃的夫人回京奔丧，是什么时候？”
萧御握着册子的手一紧。
夏铭也听出了陆娆的意思，仔细想了想，才给出具体的回答：“是在五年前的深秋，似乎是九月底十月初，回京大概两个月。”
时间较为接近，可能性越发大了。
虽然刚被叮嘱过，可陆娆还是没忍住，握住萧御的手：“是不是该先查四年前的碎骨，查年龄、特征、伤痕，最好还有身高体型。”
她记得仵作可查年龄与身高。
若贾肃当真在剿匪途中被替换，那身上必然有伤痕，而特征是最快的排除法。
手背上的暖意，驱散了心底的寒气，萧御稳住心神，纠正陆娆的话：“稳妥起见，着重查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男性尸骨，不论死亡时间。”
贾肃今年该是四十二岁，若四年前被杀，那就是三十八岁。
这些年来，贾肃从没露出明显的破绽，被贾廉母子发觉，那真正贾肃就有被囚禁的可能，时间落在四年前可能会做白费功。
陆娆心下一松，收回了手。
卓大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萧御与夏铭都知道，当即不再多问，安排人下去知会仵作。
萧御继续往后翻，卓大人接着汇报，时不时交谈几句，陆娆仍旧跟着看，但并没有再出声。
萧御是太子，自小接受全方面培养，只要他的心不乱，那为人做事就用不着旁人指点。
听着萧御每句都问在关键处，陆娆不由的惊叹，精心培养出来的太子果然厉害。
当然，也有萧御本身的资质，学什么都一遍就会，放在前世妥妥的高考状元，指不定还能创个历史高分。
陆娆小小跑神了片刻，听到对灾民的安置，立刻又收回了注意力。
卓大人本事不俗，但贾肃是谋逆，还有个不知深浅的团伙，火药危害性又太大，还不知有没有在其他地方埋藏，即便是卓大人，也仍旧有许多事情不敢随意拿主意。
临近中午，萧御仍旧不得闲。
陆娆给了夏铭一个眼神，悄悄退去，问了厨房的位置。
到了吃午饭时间，饭菜送过来时，萧御才发现，陆娆竟然去厨房，按照他的口味专门给他做了几个小菜。
陆娆在他身边坐下，解释道：“锅子是现成的，菜是厨房准备的，而且大夫也叮嘱过我，养伤期间得少油少盐，清淡为主。”
萧御身体也不好，但身份使然，在外面说了怕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而她手腕、手背的伤藏不住。
你刚才她去厨房，也不是奔着自己做菜去的，而是想要让他们额外给萧御准备一份。
去了之后才了解到，厨子是临时找的，做菜虽然不难吃，可味道把控的不太好，油盐放的也多。
总不能让绝大多数人迁就他们的口味，索性就让他们多备点儿菜，她找了个小锅动手炒，连同自己跟夏铭的一起做了。
“你还知道自己在养伤，真是不容易。”
萧御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觉得陆娆在身边，就安心处理事情了，时间一长陆娆又没出声，他竟然给忘了。
是他自己忙的没注意到陆娆离开，怪不得别人。
刚说完就又见陆娆手里空空，若非戴着面具，陆娆必然会看到他此时双眉紧锁。
“你的汤婆子呢？”
“在厨房放着，这会儿暖和用不上，吃过饭我就得回去，等下午回来了再拿就好。”
说着，陆娆伸出手：“不冷，不信你试试。”
萧御握住陆娆的手指，重点试了试陆娆指尖的温度，真的不冷才放心收回手。
“大约多久回来？”
想了想，陆娆如实道：“这得视情况而定，没法儿跟你保证。”
到底在外面，虽然有专门吃饭的地方，可谈论其他多少不便，注意安全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都记得。”
陆娆忙不迭的应声，不外乎注意安全，进冰窖时多加注意，别让自己着凉之类，她都记得。
不远处的卓大人，连吃饭都顾不上了，视线频频往这边飘，脸上的不敢置信根本压不住。
其他在房间里吃饭的人，也没几个能专心吃饭，就连门口的士兵都忍不住往里面瞧。
萧御昨天就在，周身似乎笼着冷气，看上去有点儿吓人，可做起事来性子沉稳，安排事情有条不紊，令人信服。
今天上午除了没有那身冷气，与昨日并无二致，只要开口就没有半句废话。
可这会儿跟陆娆说话，却好似卸下了所有，与平常人无异，语气温和柔软，那份关切毫不掩饰。
甚至不避讳的握住了陆娆的手，举止十分亲昵。
卓大人看到陆娆握住萧御手的时候，就震惊万分了，这会儿听到两人交谈，已经彻底明白过来。
可仍旧惊疑不定。
可萧御的身份与性子，是众所周知的，那样金尊玉贵、无所不精，好似神仙下凡的太子殿下，竟也有这样一面吗？
午饭后，没停留多久陆娆就走了。
卓大人更震惊了。
陆娆走的干脆果断，头也不回，反倒是萧御看着走远的马车，直到马车转过街角，才略有失落的收回视线。
马车由两个玉林卫驾驶，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客栈。
紫嫣已经在等着，上了马车与陆娆一起直奔烟雨楼而去。
查抄贾肃名下商铺一事已经传遍全城，不少商铺拿着文书自行上报，拿了相应的赏赐后暂时休息，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而烟雨楼并没有上报。
紫嫣并不意外。
“姑娘说，朝廷律法规定，朝廷官员不得私开青楼，而知道烟雨楼归属的人又不多，老鸨向来贪心，大概是想要借机昧下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亲自去犯险
陆娆有些嫌恶，又有些敬佩：“为当地知府做事还敢贪吗？”
“当然不敢明着来，可暗中四处克扣却没停过。”
提起烟雨楼老鸨，紫嫣的抗拒与厌恶几乎是骨子里流出来的，除了这些还有隐隐的恐惧。
“老鸨名叫艳娘，今年四十有余，青楼建立之初就是她在管理，听说东家已经换了好几任，管理者却一直都是艳娘。”
“烟雨楼的事，新月已经跟我说过，我被卖进去的时候年纪更小，只有六岁，冰窖是我十……十三岁那年才开始修建，十四岁建成，大概有十年了。”
也就是新月被卖进去前两年。
“冰窖开始使用，我已经十四岁，不用再做打杂的事，这么多年从没进去过，若说奇怪之处，倒是真有过。”
紫嫣轻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烟雨楼是傍晚开门，天亮关门，可五年前那天，却来了个特殊的客人，艳娘对他卑躬屈膝，破了规矩让我白天接客不说，还让我蒙着眼。”
“我半下午醒来，那客人已经走了，隐约听到后院有动静，稍稍推开窗户，却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青铜鬼面，上面染血。”
“那人旁边还有个白面青年，长的格外好看，他开口说话，我才知道是我接待的客人，可他却对戴面具的人很尊敬，我立刻明白这事儿不是我能看的，就关了窗户。”
“而那天晚上，好多人都没精打采，艳娘强迫她们吃冰提神，后面几天里，好几个人接连生病。”
紫嫣尽可能回忆着当初的事，皱起的眉头几乎没有松开过。
若非必要，她根本不愿回忆往事。
在烟雨楼的这些年里，从来就没有完全开心的时候，有的只是满满的折辱，与被迫的强颜欢笑。
陆娆满心歉疚：“让你回想这些，真的很抱歉。”
可这些信息很最重要，至少在她心里，冰窖有问题的可能从三成提到了五成，而贾肃被顶替的可能，从六成提到了八成。
紫嫣眉眼舒展，摇了摇头，神色认真：“你们帮我脱离烟雨楼，给了我全新的人生可能，几乎是再造之恩，我能帮上些忙，自然是要全力相助。”
“我们是出了力，可你全新的人生，是由你的天赋决定，称不上什么再造之恩。”
陆娆神色很快严肃了起来。
“今日顶着查抄的命令来，自然要把所有的银两、文书拿到手，我会把楼内所有人都叫出来，挨着对照身份的事交给你，避免有人逃走，或者冒名顶替。”
“等确认无所遗落，我就会带一个玉林卫去冰窖。这个时间任由你来安排，若是有关系好的朋友，可自行打发。”
“但切记，在我回来之前，别让任何人离开你视线。”
他们不知道烟雨楼里是否有贾肃的眼线，但把所有人聚集住在一起，能安全稳妥不少。
“您要亲自去犯险？”
紫嫣惊了，知道陆娆人很好，可分明有武功更高的玉林卫在，大可让两个玉林卫去查，陆娆与她在上面限制烟雨楼的人。
“谁去都是犯险，谁的命都是命，若非我不慎受伤，冰窖那地方我一个人去才是最好。”
若非萧御千叮咛万嘱咐，她连玉林卫都不想带，她有点儿黑白无常给的光环，可以稍微大胆肆意点儿，可玉林卫们并没有。
这种话紫嫣没听过，驾车的两个玉林卫也没听过，两人几乎同时回头朝马车里看了眼。
许久，紫嫣才笑了笑，有几分恍惚，也有几分自嘲：“这些年，我只听过命如草芥，生死从来就在贵人的一念之间。”
陆娆张了张嘴，“万恶的封建吃人时代”差点儿脱口而出。
可其实，紫嫣的话并不错，对于紫嫣而言，她也算是一个贵人，往后是生路还是死路，可不就在她一念之间吗？
沉默良久，陆娆也不知该怎么反驳。
若是有别的选择，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一方面是她努力二十余年，终于有房有车、有钱有闲，原身家里却是刚出事，家里什么都没有，两方落差太大，她被扔过来，就像是个大冤种。
另一方面就是时代原因。
可她不情愿的这个身份，仍旧不是什么最底层，没有紫嫣自小被卖的身不由己，还拿到了武功的补偿。
起点仍旧是紫嫣远不能比的。
烟雨楼白天不开门，玉林卫下车敲了会儿，在陆娆逐渐不耐，决定破门而入时，终于听到里面传出由远及近的骂声。
紫嫣压低了声音：“是艳娘的声音。”
陆娆示意玉林卫先停下。
艳娘嘴里不断的骂骂咧咧，开门的动作格外粗暴。
抬头看到两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艳娘涂抹着厚厚脂粉，却仍旧盖不住皱纹的脸上怒容陡然僵住。
可紧接着又看到紫嫣，目光从陆娆身上划过，脸色表情变了又变，显然已经心中有数。
抓着门的手逐渐收紧，随即猛的用力想要把门重新关上。
玉林卫轻描淡写的抬腿踹了门一脚，艳娘顿时就重重的跌在地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前面的玉林卫抽出刀，抵在艳娘脖子上，艳娘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惨叫声戛然而止。
陆娆不慌不忙的走进去，眉眼冷肃的看着艳娘：“太子殿下早已下令，凡是贾肃名下产业，自行拿着文书上报，可拿赏金。若抱有侥幸，被我们查出来，就后果自负。”
她此次过来为的本就是公事，进来就直接搬出太子之前下的令。
“我朝律法规定，官员绝对不可沾染青楼生意，你明知自己在为贾肃办事，不仅不报还敢私自昧下，可是嫌自己命长了？”
陆娆冷冽的话音刚落下，跟在后面的玉林卫便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百姓好奇的视线。
艳娘脸色煞白，强压的疼痛还让她面容略有扭曲，可听到这话，看着跟在陆娆后面的紫嫣，仍旧咬牙切齿的低吼：“贱人！老娘捧你这么多年啊！”
陆娆一脚踩在艳娘肩上，惨叫声立刻取代了不堪入耳的谩骂。
第二百三十六章 放了她们
“贾肃明知故犯，已经被朝廷通缉，你知而不报，贪心不足，以为自己真能瞒天过海的本事不成？”
陆娆居高临下的看着艳娘，眸子都是冷的：“我们来查抄烟雨楼，不是跟你商量，反抗者皆可先斩后奏，你可要想好了。”
艳娘造成的动静不小，已经有人听到动静，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看着艳娘躺在地上哀嚎，锃亮的刀身泛着寒光，从房间出来的人都被吓的骇然色变，忍不住往后退，恨不得自己没出来过。
“紫嫣姐？”
怯怯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紫嫣容貌是很出色，可躺在地上哀嚎的艳娘与锃亮的大刀，总是更吸人眼球。
听见这道声音，备受惊吓的众人才发现，失踪了好几天的紫嫣竟然也在场。
“大家都下来吧，这是朝廷的人，不会肆意滥杀无辜。”
等艳娘的哀嚎声落下，紫嫣才站出来安抚众人。
“这位陆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奉命查抄知府名下的烟雨楼，凡想要离开的，皆可拿卖身契与银两，恢复良籍，自谋生路。”
艳娘不敢置信的盯着紫嫣，眼底刚起的恐惧，顷刻间就被愤怒与仇恨驱散了大半。
“你要放了她们？”
陆娆冷哼，特意提高了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朝廷不禁止青楼，可也从不鼓励，烟雨楼被知府掌控，不知多少人被逼良为娼，如今太子亲临，自然要还烟雨楼里的可怜人自由。”
自古以来就有“皇上登基，大赦天下”的说法，如今太子亲临，陆娆自然把功劳全都安到了萧御身上。
此话一出，烟雨楼陷入落针可闻的死寂中。
许久后，率先看到紫嫣的小姑娘，激动的小脸通红：“真的吗？紫嫣姐姐是真的吗？”
小姑娘只有十岁，还在楼里打杂，见识过烟雨楼里的阴暗，但还没有经历过，性子还不够沉稳。
“自然是真的。”紫嫣与小姑娘熟悉，说话时明显温柔了许多：“我已经是自由身，如今回来也是想为姐妹们做点儿什么。”
“不、你们不能！”艳娘神色扭曲，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刀子：“这烟雨楼是我的心血，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动我的烟雨楼！”
她嗓音凄厉，眼底血丝攀爬，眼睛几乎要瞪出来，恍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玉林卫架在艳娘脖子上的刀子稍稍用力一按，成串血珠顷刻溢出。
尖锐的刺痛让艳娘脸色陡然一僵，眼里扭曲的恨却越发重了：“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绝不允许你们动我的烟雨楼！”
紫嫣眼里也染上了恨意：“贾知府贾肃亲口说过，烟雨楼已经被他买下，还给我看过你亲自签字的文书，这烟雨楼的主人几次更换，你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管事而已。”
她既然敢说，那自然是有着绝对的把握。
“贱人你闭嘴！”艳娘嗓音尖锐：“这就是我的，就是我的！是他们仗着自己有钱抢了我的东西！”
“如果没有贾肃、如果没有贾肃！这烟雨楼早就是我的了！”
看着艳娘癫狂的模样，陆娆眼神逐渐古怪了起来：“听说，烟雨楼的管事一直是你，东家却换了好几个，不会就是你动的手吧？”
艳娘在陆娆与紫嫣的连番刺激下，已经失去了理智，并没有听出陆娆这话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有些得意：“是我又如何？敢抢我的东西，统统该死！”
陆娆忍不住轻笑出声，在艳娘疑惑的目光下，冷然下令：“艳娘，这可是谋杀罪。”
亲口承认自己谋杀，接下来的可就方便多了。
“把她绑那个柱子上，走的时候带回去，把她身上的命案一一审问清楚，还死者公道。”
“是。”
玉林卫应声，环顾四周，随手扯下一条纱帘，三下五除二就把艳娘牢牢的绑到了柱子上。
陆娆又补充了句：“把她嘴堵了，免得打扰我们办正事。”
回头看向紫嫣：“你可知道烟雨楼的地契、身契与她的银子都放在哪儿吗？”
本该询问艳娘，但不知道艳娘怎么回事，竟然把烟雨楼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这种态度下，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来。
紫嫣没有直说知道不知道，而是有些自信的道：“我想，我应该能找到。”
陆娆颔首，让玉林卫跟上她。
“唔！唔！”
眼看着紫嫣上楼，艳娘疯狂挣扎，手腕上很快就被磨出了血痕，但她好像没有知觉一般。
“大家都下来吧，先过来登记下名字、年龄，还有亲人朋友，想要回家的，把家住何处也登记了，没有谋生之路的，我们会帮忙安排，绝不会让大家流落街头，无所归处。”
贾肃名下的产业还在查抄之中，等一切查明后，那些铺子会重新开门营业。
自己拿着文书上报的，自然还会把经营权给他们，被查抄出来的必然会换人，有点儿手艺或者意愿的，都可以安排一下。
烟雨楼很大，可整座楼里上上下下也就不过百余人，她之前跟宋竹青聊过，若是把烟雨楼举报查封了，里面的人该怎么办。
宋竹青提议，可以改建成风雅的茶楼，青楼姑娘多半都会歌舞，以前是卖身，改成茶楼便是纯卖艺。
紫嫣虽然是花魁，可平日里为人和善，见艳娘被绑着，紫嫣真的去搜艳娘房间，不少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既然要登记，是不是也需要笔墨跟桌子？陆姑娘是去房间里，还是我们把东西搬过来？”
“陆姑娘，有个犯错的姑姑被她关在柴房，我们能把她放出来吗？”
“还有个妹妹摔了一套茶壶被她打了二十鞭扔在暗室，可以一起放出来吗？”
众人三三两两的结伴下来，心怀忐忑，却仍旧不可避免的抱有希望。
有性子活络的试探着开口帮忙，也有担心亲近之人，紧张的为搭救亲近之人开口。
陆娆一一回答：“这里地方宽阔，登记就在外面，我们奉命而来，坦坦荡荡，不需要去房间里登记。”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卓茜
“被处罚之人，统统放出来，等忙完了就带她们去看大夫，既然要安排，那自是不会遗漏了任何人！”
桌椅板凳、笔墨纸砚，很快就被几个姑娘合力搬出来，着急救熟识之人的姑娘急不可耐的往后面跑。
挣扎了许久的艳娘，终于把嘴里的布吐出来，声音尖利：“来人，来人！给我杀了这些闯入者，全杀了！”
热闹的场面陡然安静，姑娘们脸色发白，惶恐的环顾四周。
往后院跑的姑娘倏然止步，惊恐后退，一队黑衣人鱼贯而入，艳娘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杀了入侵者！”
陆娆偏头看向身边的玉林卫，玉林卫当即迎了上去。
十几个黑衣人，看上去气势汹汹，可在玉林卫手里却好似纸糊的，玉林卫甚至只用了刀背，便将这些黑衣人尽数敲晕。
看着艳娘僵硬的面容，陆娆忍不住讥讽了句：“三脚猫功夫而已，可笑至极。”
艳娘状若恶鬼：“你闭嘴！”
陆娆走不慌不忙的走到她跟前，捏着她的下巴：“我说你啊，敬酒不吃吃罚酒。”
手上陡然用力，就把艳娘的下巴卸了下来。
“你身上还有命案，我不会杀你，可若是再敢废话，我不介意把你手脚全卸了，或者敲碎几根骨头。”
陆娆声音冷森森的，难得裹挟着寒气。
“姑娘，东西都找到了。”
紫嫣从楼上下来，自己手里抱了个小匣子，后面玉林卫手里则是拎了个大箱子。
小匣子里放着契书与银票，还有少量珍贵的珠宝，大箱子里则是放着大量的金银与各类之前的首饰。
陆娆把银子拿出来数了一遍，让紫嫣与其他姑娘们一起，检查了一遍楼内人数是否有遗漏，然后由紫嫣负责登记。
她自己则是带着玉林卫，去后院找了绳子过来，把黑衣人全绑了，然后去后院转悠。
人全部在前面的大堂里，后院已经空空如也。
陆娆与玉林卫在后院挨着转了一圈，一个玉林卫翻墙过来，是萧御提前安排过来的。
陆娆留了个人在外面守着，还是坚持自己下去。
冰窖入口打开，寒气顷刻间扑面而来，陆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把帽子也戴上，才踏入下冰窖的楼梯。
跟新月描述的一模一样，冰窖里面冷的厉害，面积很大，冰砖堆砌在四角，大约是时间长了的缘故，冰砖已经冻到了一起。
陆娆与玉林卫分开检查，陆娆有新月之前的描述，玉林卫有经验，摸索了许久，终于在冰层下找到个暗门开关。
打开暗门，房间并不大，长估摸着有三四米，长则是不到两米，里面放满了铁制的箱子。
两人对视一眼，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规规整整的摆放着火药。
当即把箱子合上，两人关上密室迅速出来，让外面看守的玉林卫去知会萧御。
另一边，卓大人的女儿卓茜突然追了过来。
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艳丽的红色骑装，青丝用红宝石发带束起，整个人张扬明艳，成了冬日里极其亮丽的风景，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爹爹！”
卓茜嗓音清亮，卓大人手一抖，差点儿把笔扔出去。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就见少女笑容明媚，翩然而至，都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卓大人却是脸色沉沉：“胡闹！谁让你过来的！”
“爹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来山城玩儿过几个月，对山城还算熟悉，您来山城办公就该叫上我，说不准我能帮上忙呢！”
卓茜俏丽的站在卓大人面前，眼睛却看向旁边坐着的萧御，眼睛陡然明亮了几分。
萧御也抬眸看了眼，但很快就垂下眼眸。
上午陆娆在，他能安心做事，从陆娆走了开始，他的注意力远不如上午集中，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想陆娆在烟雨楼是否顺利。
他希望冰窖里藏有火药，只要带一份改良后的火药回去，很快就能批量制作。
可他又怕冰窖里藏有火药，陆娆会有危险。
两种念头在心底来来回回拉扯，再怎么努力集中注意力，效率也比上午慢了许多。
若非这边还有事情，他恨不得立刻去找陆娆。
“帮忙？你当初以游历之名四处吃喝玩乐，还帮忙？糊弄谁呢？”卓大人毫不留情：“赶紧回去，少在这儿添乱。”
“我真的能帮忙！”卓茜不服气：“我都打听过了，山城有吃人恶鬼四处行凶，不就是抓恶鬼吗，我也有武功的！”
听着父女两人争执不下，萧御站起来往外走：“卓大人还是先处理私事吧。”
卓茜愣住，看着萧御头也不回的离开，脸上浮现几分委屈。
卓大人怎么不明白卓茜的心思，拽着她到走远几步，低声道：“你别在这儿胡闹，山城知府贾肃谋逆，甚至还私藏火药。”
“谋……”卓茜睁大了眼睛：“火药不是禁止私造吗？”
卓大人神色严肃：“你爹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
“恶鬼已经几乎确定是与贾肃有关，贾肃借着火药爆炸逃走，如今不知藏在哪儿，城内是否还有火药埋藏，也没人敢确定，只要在城内就有被火药炸死的风险。”
卓大人一口气说完，才叹道：“女儿啊，爹爹知道你喜欢太子，可这山城危险，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听爹爹的话，快些回去。”
卓茜听的脸色发白：“可是，爹爹你呢？”
卓大人笑了笑，神色郑重：“这是公务，只要太子殿下不走，我就不能退缩半步，太子亲自带玉林卫来查，此事必须查个分明！”
“那我也不走！”卓茜握着卓大人的手，苍白的脸色认真了许多：“爹爹，您自小就教我忠君爱国，既是谋逆之事，我也要出一份力！”
“茜茜！”卓大人又急又气：“你那武功就是三脚猫，昨天那批刺客，就连玉林卫都难免受伤，你能做什么？”
卓茜呆了呆：“玉林卫也……受伤了？”
卓大人不是京官，可每年都要定期回京述职，而她更是会时不时去京城玩儿，自然知道玉林卫是什么概念。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寻常
卓大人脸色稍缓：“知道厉害就赶紧离开山城。”
“我不！”卓茜脸色不太好看，但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不能走，否则太子得怎么看我？”
“方才太子就瞥了你一眼，怕是连你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卓大人快被气笑了：“我早就警告过你，少胡思乱想，你非不听，这念头再不收收，日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爹您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卓茜也被卓大人气到了：“你女儿我容貌不算差，武功是比不上凌诗，可也没差多少！太子亲自为凌将军父女接风洗尘，陪凌诗挑选宅邸，凭什么她行我就不行？”
卓大人没忘记今天中午看到的那一幕，原本是不想说的。
可眼看着女儿如此执迷不悟，还是被气的脱口而出：“太子早就有了心上人，你趁早死心吧！”
卓茜好似被按了暂停键，连气恼都僵在了脸上。
两人在里面压着声音吵架，外面萧御本想要透透气，却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
夏铭寸步不离的跟着，心情复杂：“殿下，陆姑娘才走半个时辰多点儿而已。”
他怎么都没想到，萧御对陆娆的感情能深到这种程度，好似恨不得与陆娆绑在一块儿似的。
他总是忍不住想，若是在京城碰到陆娆被欺负的时候，放在心上提醒萧御，两人早些有了接触，如今会是什么局面？
“我知道。”
萧御看着烟雨楼的方向走神。
知道归知道，可那地方可能埋藏火药，一旦火药被有心人引爆……
光是想想，萧御就觉得通体发寒，恨不得过去把陆娆拽回来。
“殿下。”玉林卫现身，在萧御放轻的呼吸，与夏铭陡然严肃的眸光下，沉声道：“陆姑娘让属下来问殿下的意思。”
萧御立刻明白过来，夏铭呼吸发紧：“殿下，派人去吧。”
不是直接带回来，说明找到了火药，且火药数量应当还不算少，否则跑这一趟就太多余了。
“我……”
“殿下目标太大，还是让玉林卫带人前去更妥当。”
萧御想亲自去，夏铭看出萧御的意思，立刻就做了阻拦。
找到的火药不少，那杀伤力必然也不会小，萧御目标大不假，跟大量火药一起，就怕还在城里的刺客会一拥而上。
这个道理萧御不是不明白，只是遇到跟陆娆相关的事，总是容易着急冲动，失了冷静。
轻吸了口气，萧御转身返回：“卓大人，调遣一支精英小队，跟玉林卫走一趟。”
卓茜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问太子的心上人是谁，自家父亲就已经快步迎了上去，声音沉了几许：“敢问殿下是去做什么？精英小队多少人合适？”
“去带一批东西回来，马车、拉货的车都可以，小队最少三十人。”
卓大人愣了一瞬，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神色陡然凝重：“臣这就去安排！”
卓茜张了张嘴，见所有人都神色严肃，也不敢多言，安静的等着。
不多时，四辆马车、四十人的精英小队便都准备妥当。
萧御说的隐晦，卓大人准备的小队都带了武器，但并没有全副武装，看上去就是去做普通任务而已。
四十人小队分成四队，两个人驾车四个人骑马，其余人坐马车里。
小队离开，萧御越发静不下心。
他带来的玉林卫，留了两个在客栈，派遣两个给陆娆，还安排了两个保护陆娆安全身边所留玉林卫已经不多，不能再派出去。
再怎么低调，这么多人前往烟雨楼，也终究不寻常。
卓大人脸色始终紧绷，他已经严肃叮嘱过，要去带的是火药，一旦被刺客得手当场爆炸，他们连同街上百姓，都会顷刻间被炸死。
卓茜本想去问，可没见过自家父亲如此凝重的表情，迟疑了片刻，还是没上前。
总归她已经来了，并不打算走，这会儿她爹顾不上她，她安静的等着自然会看到结果。
卓大人并非放弃了赶卓茜走，而是眼下的火药更重要，顾不上再去跟卓茜争辩，总归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晚点儿再安排也不迟。
玉林卫带着马车停在后院，去冰窖下面把箱子搬出来，放进马车里，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
三辆马车装满，最后一辆装了两箱。
萧御放心不下，陆娆自然也担心。
回到前面大堂，去跟紫嫣说了声，留了个玉林卫保护她，自己与玉林卫一起驾车去追前面的马车。
果不其然，前面顺利是城内眼线没反应过来，四辆马车接连停在烟雨楼后门，外面的眼线行动慢了些，可还是在半路上杀了过来。
陆娆特意叮嘱过四支队伍，为了避免有刺杀，回去时得快，可若是可以，最好挑选百姓少的街道。
他们得顾及百姓，刺客却不会，难办的只有他们。
四支小队也着实把她的话听了进去，路线全都做了调整，竟然直接躲开了几批刺客伏击点。
直到快要回去，刺客才杀过来。
无可避免的经历了一场厮杀。
好在周围人少让他们无所顾忌，加上陆娆自己就带了三个玉林卫，与她自己参战，虽然有伤亡，可火药被保护的好好的。
他们边打边走，在提前埋伏的刺客赶来之前，第一辆马车顺利返回，而卓大人早已调遣了不少人手，当场带人反扑了回去。
萧御安排人把火药仔细放置，挑选人手轮流看守后，便在门前等着。
卓茜在卓大人带人杀出去后，也担忧的跑到了门口。
本以为萧御安排好府内的事会过去帮忙，她都做好了一起去的准备，结果萧御并没有去的意思。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陆娆才骑着马与卓大人一起返回。
卓茜心下一松，紧接着就看到了陆娆。
身着白色斗篷，发髻简单的只用了一支银簪，容貌偏柔和，看着没什么攻击性，气质却是与容貌相反的疏冷。
此时一手拽着缰绳，稳稳的骑在马上，脸色却有些苍白，带着几分病态，且她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第二百三十九章 疼是必然
与此同时，陆娆也看到了卓茜。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多了张没见过的面孔，让她有些好奇。
但萧御的目光无法忽视，便暂且收敛了好奇心，骑马往前几步，用轻功飞身下马，飘然落在萧御面前。
没等萧御说话，陆娆飞快把手伸出来，有些可怜的道：“手冷。”
看到陆娆脸色略有苍白的骑马回来，萧御心跳差点儿停了。
明明手还伤着，昨天才发了高烧，今早还在吃药，这会儿却是骑着马回来。
原本的纯白斗篷上，更是染上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血点子，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轻轻握住陆娆冰凉的手指，萧御嗓音发紧：“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安然回来。”
“我没受伤啊。”陆娆偏头看了眼自己斗篷上的血点子：“这些都是刺客的血，我没有食言。”
卓茜呆呆的看着，僵在了原地。
“姑娘武功了得，眼明手快，若非姑娘扔出来的那把刀，臣怕是也得卧床养伤了。”
卓大人下马，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叹一声。
上午见到陆娆，他只知道陆娆对山城的事情所知不少，反应快且与萧御关系很亲近，外加菜做的不错，会照顾萧御。
方才见陆娆参战，才知道看上去就是个柔弱千金的陆娆，武功竟然那样出色，手里还拿着不知名暗器，杀人时直冲命门，不做无用功。
他这娇生惯养，连武功都是三脚猫功夫的女儿，根本比不上。
即便抛开这些，感情一事向来不讲什么道理，他家女儿在萧御动心那一刻就已经没了机会。
听到卓大人的话，陆娆回头谦虚一笑：“刚巧就在旁边，哪儿有不帮一把的道理。”
话音刚落，针扎似的尖锐疼痛来的突然，陆娆猝不及防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御手指轻颤，唇线紧绷：“还是伤到手腕了。”
就怕陆娆伤到了却不说，才试着轻轻碰了碰手腕附近，生怕弄疼了陆娆，根本不敢用力。
陆娆脸色越发白了：“打起来就忘了，不小心扭了下。”
这话让卓大人与女儿卓茜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呆愣表情。
“这……姑娘手上有伤吗？为了方便照料受伤的百姓，臣昨天留了大夫在府上，要不要让大夫过来看看？”
方才打斗的时候，倒是发现陆娆用暗器时，左臂抬起来过，但左手没动过，看上去总是有些僵硬。
只想着那是陆娆的习惯，怎么都没想到是带伤。
“不用。”
“把大夫叫过来。”
陆娆觉得没事，萧御却因为昨天被骗过一次，怎么都放心不下。
“先进去再慢慢说。”
握着陆娆冰冷的手指，小心扶着她手臂生怕再有闪失，那模样像是护着易碎的珍宝。
夏铭已经让下人把厨房早已备好的汤婆子取了过来，等陆娆坐下，萧御立刻把汤婆子放到陆娆腿上。
卓大人拽着发呆的卓茜跟上，吩咐下人去把大夫统统叫过来。
陆娆手腕有伤，他带人去追击刺客，自己没事，可带出去的手下却受伤不少。
直到踏入府邸大门，卓茜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那真的是太子吗？”
她印象中，太子那样身处云端，尊贵至极的人，向来都有别人服侍他的份儿，断然不会有他照顾别人的时候。
可偏偏她亲眼看到太子做了，还那样的自然娴熟，就好似已经做过许多次。
“丫头啊，听爹一句话，把那心思歇了吧。”
许多话这会儿不好说，卓大人也只有这么一句而已。
“爹爹还得安置受伤的弟兄们，我让下人带你去后面休息，有什么晚点儿再说。”
卓茜仍旧不甘心，可抬头看向前厅，就见陆娆已经坐下，萧御蹲在她面前，慢慢把衣袖卷起来。
一举一动间，都是藏不住的温柔与心疼。
“真的没事。”陆娆低头看着萧御，尽量宽慰他：“这次剿灭刺客五十余人，我们这边的人受伤不少，还是别在我手上浪费时间了。”
“若真没事，就让大夫检查一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萧御仍旧不松口，伤到骨头可不是小事，一个不慎留下后遗症，可就严重了。
夏铭补充了一句：“卓大人方才也说了，不止一个大夫。”
话到这里，陆娆只得作罢。
大夫很快就被卓大人亲自带了过来。
萧御站起来给大夫腾地方，托着陆娆的手背，担心的叮嘱大夫：“她手腕骨裂，疼的厉害，麻烦大夫轻点儿。”
陆娆想说没那么严重，可萧御紧张的不行，她手已经暖和起来，萧御的指尖却有些冷，就好似萧御把自己的温度给了她。
索性闭嘴了。
她已经明白，不让大夫看过，萧御怕是无法安心。
卓大人这才看到，陆娆手背被包扎了好几圈，手腕上还有用来固定的薄木板。
虽然陆娆早上就过来了，可手很少伸出来，加上宽袖子与白色斗篷遮掩，偶尔把手伸出来，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
尤其在场都是男人，没谁会盯着个年轻的姑娘看，尤其还是跟着太子过来的姑娘。
大夫知道萧御的身份，连连应声。
检查必须把固定用的小木板拆下来，陆娆忍不住皱眉。
她全程参战，簪子在左手上，时不时发射银针来救急或者杀人，虽然已经在尽可能注意，可仍旧不变避免的会疼。
打斗的时候顾不上，停下来就觉得好似针扎似的。
好在这会儿暖和起来，尖锐的疼痛得以缓解，如此疼痛倒是还在忍受范围内。
“这么固定着，倒是不会加重手腕骨裂，用的药也极好，临时更换药膏不妥，晚点儿记得重新上药就好。”
大夫一番检查询问后，得出了结论。
萧御心下一松，没忘记追问：“疼痛是什么原因？”
“即便是皮肉伤也不能频繁用力，这一圈都被磕红，显然是频繁转动用力过，疼是必然的。”
“也幸好做了固定不然再次伤到，可就麻烦了。”
大夫重新把木板绑回去，又看陆娆手背上缠的布条。
第二百四十章 少操心这些
“这处伤是否要拆开重新上药？我这里倒是有一瓶不错的金疮药，还有一定的去疤功效，虽然无法完全去掉，但能浅很多。”
这次陆娆直接不出声了。
萧御眉头微蹙：“可以止疼吗？”
昨天陆娆说过，不管是金疮药还是手腕上治疗骨裂的药膏，里面都有止疼的成分。
大夫微微愣了下：“不能。”
昨天的大夫，是掌柜特意找来的，以治疗骨头的伤为主，金疮药没那么多讲究，但都有一定的止疼功效。
而这个大夫的似乎刚好相反，偏重祛疤这部分。
“那就别换了。”
萧御握着陆娆的手，拒绝了换药，陆娆并不在意是否留疤，而他，比起不留疤，他更不愿陆娆受疼。
后宫从不缺少爱惜自己肌肤、容颜的娘娘，早就研制出了各种各样的去疤药，等回到了京城，他派人给陆娆送几份过来就好。
卓大人示意大夫出去帮忙救治其他伤者，陆娆放在萧御掌心的手指轻轻蜷曲蹭了蹭，抱着汤婆子站起来。
“我就说没事了，你快去忙吧。”
陆娆重新把话题拽回到正事上。
“那些东西被整齐的堆放在全封闭的密室，我只看了最外面的两箱，他们搬出来也只是粗略确认，不知道有没有其他问题。”
是她参战时反复使用暗器牵扯到伤处，加上受伤后无法活动，血流不畅冷的厉害，才会格外疼。
这会儿暖和起来，疼痛自然逐渐消退。
“今天冲出来的刺客不少，目测逃离的最少有十几个，城里恐怕还有不少贾肃的人，这些东西暂时无法运出去，得先妥善保存好。”
时间不早，至少天黑之前得把那批火药安排妥当。
这件事的确很重要，可陆娆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腕，就差跟他一起去处理，让他又生气又失落，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
“你留在这儿好好休息，少操心这些。”
故城的事情他知道，陆娆会往轻了说，可夏铭也在场，只要他问，必然一一告知。
当初陆娆就强撑着，一度生命垂危。
这次的事情可不比故城轻多少，如今的场面，多少有他们加入造成的催化，陆娆心中怕是多少有些负担。
知道归知道，可其实此事的祸根是贾肃，陆娆不来，也得有其他人过来调查，没有陆娆的武功，还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子。
无论如何，此事不该是陆娆的负担。
按着陆娆肩膀坐下，让下人送茶水过来，才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陆娆想去，可萧御能力毋庸置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好，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
这边的事情，等晚上回去了再慢慢问也不迟。
即便在卓大人的地盘，萧御也仍旧安排了两个玉林卫保护陆娆，就差把夏铭留下了。
卓大人在前面带路，房间里顷刻间只剩下陆娆与卓茜二人。
陆娆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舒展的眉头重新蹙起。
斗篷之下，轻轻揉了揉手臂，却又不慎触碰到手臂上，因救贾廉受的皮肉伤本来已经结痂，这会儿也疼了起来，估摸着是崩裂了。
握着手臂，陆娆试图转移注意力，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卓茜，有些好奇：“你是？”
少女容貌本就娇艳明媚，一身红衣更是衬的跟个小太阳似的，在这样的冬日里，让人想看不到都难。
“卓茜。”
卓茜神色复杂，脸上还是难以避免的流露敌意。
“卓大人的女儿吗？”
陆娆笑了笑，没在意卓茜脸上的敌意，就不说萧御本身如何，光是这层身份就注定有不少人往上扑。
比如在京城时，年纪差不多的，就没几个不想嫁给太子。
“是。”卓茜盯着陆娆：“你呢，你叫什么？我爹都是称呼你姑娘，连姓氏都没有，应当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姓陆，陆娆。”
她不觉得这身份有什么问题，只是跟着萧御而来，旁人没问过，她自然也不会特意宣布，卓大人也不是多好奇的人，自然还不知晓。
卓茜怀疑自己幻听了，复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陆娆有些无奈：“你没听错，就是陆娆。”
好一会儿，卓茜才不敢置信的开口：“你们不是被逐出京城赶回老家了吗？我记得……距离京城不太远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娆笑了笑：“出来玩的啊。”
“可你不是体弱需要长时间静养吗？能出来玩儿？”
这个问题到哪儿都绕不开，陆娆深感无奈：“是啊，这不是昨天刚病了一场，今天才过来吗？”
说到这里，陆娆才意识到不对：“你是今天刚过来的吗？”
卓大人一心只有山城事务，态度摆的很正，的确不像是会带女儿外出办公的性子。
“我来……帮忙的。”
卓茜临时改口，显得格外生硬。
陆娆唇角笑意深了几分，之前便猜测那份敌意是因萧御，这会儿算是确定了。
卓大人为正事迅速整合人手，片刻不敢耽搁的赶来，卓茜得到消息慢了一步，今天中午她走了之后，才赶过来。
“既然是帮忙的，那不去前面看看吗？”
若非萧御阻拦，她定是要去前面看看情况，一起帮忙。
卓茜脸上露出几分茫然，紧接着就警惕了起来：“太子殿下刚过去，你就不担心我做点儿什么？”
“你既然喜欢太子，自该了解太子的性子，如今正事当前，做其他事情只会适得其反。”
陆娆说的十分坦然，并不担心卓茜会把萧御抢走，甚至还期待卓茜过去帮帮忙。
早些忙完，萧御就能早点儿休息。
她身体不好，萧御如今的身体，可没比她强到哪儿去，她是真的担心萧御身体受不住。
“你是在教我怎么获得太子的注意力吗？”
卓茜有些气恼：“你们已经退婚，太子殿下前不久才陪了凌将军之女凌诗一整天，你就那么自信自己能重新拿回太子妃之位吗？”
陆娆呼吸一滞，她从来不打探京城的事情，萧御陪凌诗的事，她并不知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是我
汤婆子抱在怀里，指尖的暖意源源不断，让陆娆迅速回神。
“不，我是觉得多个人多份力量。如今整个山城都处于危险之中，只有抓到贾肃才能还山城百姓安宁，贾肃在逃一日，山城就可能再次出现伤亡。”
陆娆转头对上卓茜的视线：“你父亲也是父母官，你对我有敌意无可厚非，可至少该明白你父亲为国为民的心。”
卓茜愣住，终于注意到了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那批被送过来的东西，八成就是火药，而且是陆娆亲自探明情况找到的，还一路护送，甚至在关键时候救了她父亲。
脸上怒意消退，转身往外走：“我爹教我许多，当然能帮上忙。”
走到门口，又不太甘心的回头道：“或许我不是你的对手，可凌诗身为将军之女，在边关几年也有军功在身，你身份比不过。而且我朝也没有退亲后再娶的先例。”
说罢也不看陆娆的表情，转眼就跑了个没影。
陆娆勾了勾唇，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斗篷下的手指相扣，把汤婆子牢牢抱在怀里。
卓茜的话，终究还是乱了她的心。
萧御陪伴凌诗一整天，不用想也知道是皇上的意思，至于退亲后再娶一事，只需皇上一句谣传便可解决，不是什么问题。
可偏偏她与萧御之间的阻碍，就是当今皇上。
皇上不点头，她与萧御就不可能成亲，之前的救命之恩，在皇上那儿恐怕也是别有用心。
即便皇上哪天点了头，太子的身份也必然会有侧妃、妾室，往后还有三宫六院……
往后的路，根本没得走。
可萧御日渐消瘦，那日夜里的声声梦呓，深深的扎进了她心底，原本坚定的想法早已动摇。
卓茜的话倒是给她浇了盆冷水，让她头脑清醒不少。
疲倦涌上，一团乱麻的思绪让她头脑逐渐混沌，萧御那边恐怕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索性扣上帽子小憩。
带回来的火药需要仔细检查，铁箱子还算稳妥，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处理一下。
萧御虽然没有特意钻研这些，不是专业人士，可到底仔细了解过，便亲自指挥处理。
把火药仔细处理过，妥当放置后，又排了几支小队轮流值守。
等忙完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色渐渐暗下来，受伤的人也都被大夫救治过，全都休息去了。
听完下人的汇报，卓茜不由的感叹自家父亲的先见之明：“幸亏爹爹让他们绕路，这才减少了伤亡。”
“不是我。”卓大人满眼敬佩的看着走在前面的萧御：“此事应该是太子殿下安排的吧。”
过来汇报的下人接了话：“我们过去后，陆姑娘特意叮嘱，返回路上可能会有刺客，刺客不会管山城百姓死活，可我们得顾及，为了避免回来路上备受掣肘，最好挑选人少的街道走。”
提及陆娆，萧御才放慢些脚步：“山城的事，是娆娆先发现不对，把消息送回京城。当初解故城困境，娆娆也有参与。”
故城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山城的事，因他亲自前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接到密信，可没几个人知道密信来自谁。
但段熙莽撞，陆娆又与段熙一起，贾肃早就知道与陆娆有关，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
显然，卓大人也不知道。
卓茜不服气：“殿下不是故意把功劳给她的吧？”
“茜茜！”卓大人心头跳了跳，声音都大了几分：“你再胡闹别怪我派人把你强行扭送回去！”
太子对陆娆的用心，他看着万分震惊，早就把陆娆放到了绝对不能招惹的行列。
更何况，其他的可以是撒谎，他手下与陆娆不熟悉，总不可能撒谎，且今早他就见识过陆娆的敏锐，与萧御、夏铭的心照不宣。
如今萧御提起陆娆时，称呼都如此亲昵，还敢表露对陆娆的意见，他真怕女儿被萧御一怒之下处罚一顿。
萧御心有不悦，没有生气，但为陆娆解释了一句：“她不会做抢别人功劳的事，否则，故城的事早就宣扬开来，而非只有个姓氏。”
卓大人眼神警告女儿后，跟着转开了话题：“天色不早，府邸里房间已经全部收拾出来，殿下今晚是否要留下？”
“不了。”
陆娆等人全都住在客栈，昨天那位大夫留下的药，也在客栈。
想到这里，萧御又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陆娆手腕还疼不疼，一个人干等这么久，怕是会很无聊。
正厅里安安静静，没人打扰，陆娆坐在椅子上睡着就没醒来。
萧御本就是练武之人，虽然失了内力，可脚步仍旧很轻。
落日余晖洒落，为白色斗篷与陆娆侧脸镀上一层金辉，看上去格外安静祥和，让人不忍打扰。
可这一幕落在萧御眼里，第一反应却是心慌。
本就有伤，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总怕陆娆是身体不适昏迷。
几步跑到陆娆面前，蹲下来把手轻轻贴上陆娆额头。
今天早上还吃药，下午又只顾着让大夫看伤，忘记了给陆娆诊脉。
额头温度正常，萧御才松了口气，摸了摸陆娆抱着的汤婆子，过去这么久已经没了温度，便小心拿出来扔给夏铭。
陆娆被惊扰，眉头轻蹙，缓缓睁开了眼睛，嗓音是刚睡醒的沙哑：“阿玉，忙完了吗？”
萧御心头蓦然一酸，若非为自己私心，想让陆娆留下来陪他，这会儿陆娆该舒舒服服的在房间里睡觉。
“忙完了。”萧御声音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回去路上也无聊，困就继续睡吧，我抱你回去。”
“要回去了吗？”
陆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揉了揉眼睛：“不睡了，时间还早，我们这边伤员不少，回去路上买点儿食材炖汤补补。”
话音刚落，萧御倏然握住她手腕，言语间带上了几分怒意：“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又是什么都不说？”
陆娆愣了下，下意识的看向左臂，可衣服的手臂上干干净净。
眼神的指向性很明显，萧御松开陆娆，动作飞快却并不粗暴的卷起陆娆衣袖。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干嘛呢
白皙的小臂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崩裂，鲜血顺着裂开的血痂滚落，染的里衣也血迹斑斑。
陆娆看向自己右手，才发现手指上沾染了点点血迹。
她就怕伤口崩裂，不舒服也只是隔着外衣按了按，结痂的伤口本就会发痒，后来睡的迷糊，大约是又疼又痒没忍住挠了几下。
“那时候手腕疼的厉害，你们出去忙后，手腕不怎么疼了，才觉得手臂不太对劲。”
这次不是撒谎，是真的被手腕疼痛抢占了思绪，与卓茜说话时才后知后觉。
“我想着是皮肉伤，没什么要紧的，又有点儿困，就懒得过去。”
唯一的隐瞒，就是卓茜离开后，她心里有些乱，懒得动弹却不假。
伤口崩裂，但并不严重，只是染红了最里面贴身的衣服，崩裂的伤口也已经重新结痂。
旁边茶盏没动过，一觉睡到现在，便知道她这话不假，而且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手指沾染了血迹。
且从血痂就能看出，真的只是不严重的皮肉伤。
萧御抿唇不语，把陆娆的衣袖放下。
昨天他们同塌而眠，可手腕、手背的伤都是新月包扎，他抱着陆娆不敢乱动，竟然都没发现陆娆手臂上有刚结不久的血痂。
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没力气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
前几天的旧伤，他过来时陆娆安然无恙的坐在外面，没有丝毫异样，就以为陆娆没受伤。
他没问，也没人跟他说。
“先回去上药。”
站起来扶着陆娆。
本不想惊醒陆娆，可这会儿陆娆已经清醒，平日里那么担心他，肯定不愿意让他抱。
“好。”
能感觉到萧御这会儿情绪不高，陆娆没再说什么，先应了下来。
目送几人离开，卓大人拍了拍卓茜的肩膀，叹道：“放弃吧。”
卓茜咬着唇，半晌才道：“我放弃，不代表她就能行。”
卓大人负手而立：“京城从不缺高门贵女，你见过太子对谁能如此轻声细语，温柔到几乎充斥着愧疚吗？”
卓茜或许看不明白，可他是旁观者，这些年只娶了卓茜母亲一人，真真切切的爱了这么多年。
萧御对陆娆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看的清清楚楚。
“就太子如今的状态，至少现阶段没有第三人能挤进去，你不行，京城那些高门贵女也不行。”
卓茜没再说话，她仍旧不服气，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下午前前后后在太子面前跑了好几圈帮忙，许多人朝她看过来，独独太子没有分给她哪怕半个带点儿感情的眼神。
许久后，卓茜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的道：“可是，他们已经退过亲，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退亲？”卓大人愣了下，想起萧御的称呼，才万分震惊的道：“那是陆娆吗？”
与太子定过亲的，至今为止就一个陆娆而已。
卓茜白了卓大人一眼：“您果然不知道。”
“太子带来的人，又没过多介绍，我怎么问？”卓大人理所当然，但紧接着又紧张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卓茜没好气的哼道：“放心吧，我没得罪她，倒是她把我气的不轻。”
卓大人心下一松，才重新回答卓茜的问题：“我朝的确没有皇子退亲后重娶的事，可这种事情往往只是上头的一句话。”
“太子与陆姑娘的亲事，乃是皇后与陆家的公开约定，并没有正式的赐婚圣旨，而退亲也是口头退，只需皇上一句皆是谣传，退亲一事便可轻飘飘的揭过去。”
卓茜睁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当然。”卓大人好笑：“那可是皇上。”
自古以来，权利就是一切，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自古就有，退亲这种不伤及旁人根本利益的事，没人会拼死反对。
马车上。
陆娆靠在萧御肩上，萧御顺势就把陆娆抱在怀里。
“你也看到了，真的只是皮肉伤，当时手腕疼的整条手臂都有点儿发麻，真没感觉到。”
左手被萧御护着，右手便攀上了萧御肩，仰头看着萧御，言语间带上了几分撒娇：“阿玉，别生气嘛。”
“我没生气。”
萧御低头，在陆娆眼尾落下一吻，嗓音略微沙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粗心，太过没用，本是我的事情，你屡屡受伤，我却安然无恙。”
“什么你的事。”陆娆不认可这话：“我过来是因为张全那张脸，为避免我与我娘被牵累。”
“如果是这样，你大可把张全杀了，一了百了，而非特意把人送到京城去。”
“贾肃有谋逆的意图，我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必得把消息送到京城去。唇亡齿寒，一旦国乱了，受苦的总是普通百姓。”
她没了侍郎之女的身份，也是普通百姓的一员，生意想要做的风生水起，国家安稳是必备条件。
“俗话说，有国才有家，我国疆土越辽阔，我的生意才能做的越广不是吗？当我国够强，日后去周边各国做生意，也没人敢为难我。”
她掺和进来，为自己与母亲，也为萧御，还有黑白无常给她的任务，顾及寻常百姓，并非单方面原因。
看着陆娆越说越生动的眉眼，萧御笑了笑，心底却有苦涩在蔓延。
陆娆有自己的追求，而他却注定被困在京城。
想着，又觉得胸口发堵。
回到客栈上药，夏铭让掌柜安排人去外面买了食材，陆娆教了厨子怎么做，并没有自己动手。
夜深人静，陆娆被断断续续的低语唤醒，迷蒙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萧御放大的俊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唇上温软湿热，轻微的痒痛唤醒了她刚醒来还迟钝的脑子。
对上萧御的眼眸，她立刻明白过来，萧御这是还没睡醒，就跟前天晚上一样，几乎算的上是梦游了。
“阿玉。”陆娆单手抵着他额头，有些无奈：“你干嘛呢？”
没睡醒的萧御，反应异常迟钝，也不知道把陆娆手拿开，一根筋的试探着往下压了压无果，委屈的不行：“娆娆不愿陪我，我陪娆娆去玩儿好不好？”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决定
这话问的陆娆愣住了：“你在说什么？”
然而，萧御并没有回答，嗓音沙哑带上了几许哭腔：“娆娆是不是快不喜欢我了？”
陆娆被问懵了，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今天的事情，落在了今天傍晚回来的交谈上，有些哭笑不得：“这话从何说起？”
关于山城的事，她是有自己的私人原因，可也有着想帮萧御抓了那个会改人容貌的异人，帮萧御报仇。
她以为萧御知道，怕萧御身上背负的压力太大，才特意说了自身的原因，结果萧御好像理解错了。
想到这里，陆娆有些气恼，当即反客为主，翻身把萧御压在床上，被萧御小心避开的左手腕，被自己这动作给扯到了。
这会儿还没太清醒，不由的轻吸了口气。
萧御呼吸一紧，急切的偏头看向她手腕：“是不是手疼了？”
“有点儿。”
陆娆没否认，眉头轻锁，任由萧御一手护着她手腕，一手抱着她的腰从床上坐起来。
萧御掀开被子、摸出火折子、点上蜡烛，回头小心握着她手腕。
“那药既然有止痛的功效，要不要再换一次药？”
萧御捧着她缠着白色纱布的手轻轻吹气，心疼又懊恼：“我记得大夫就在客栈，我去找大夫，问问他怎么缓解疼痛。”
之前他身上疼，陆娆便找了大夫仔细问过，专门学了帮他缓解疼痛，他却把这件事忘了。
话没说完就要往外跑。
陆娆连忙拽住他手腕，对上他转头看过去的视线，唇角勾了勾：“看样子是清醒了。”
萧御愣住：“清醒？”
陆娆松手，拍了拍床榻，戏谑的看着萧御：“不用找大夫，你过来坐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萧御神思不宁的坐下，回忆着方才的事情，神色有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脸颊就慢慢烧了起来。
瞥见眼陆娆满脸笑意，划过陆娆松散开来，泄了些许春光的衣襟，萧御觉得自己由内而外都烧了起来。
“娆、娆娆、我……”
想要辩解，可他方才因心底的堵塞与不安，骤然从噩梦中惊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眼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在身边，自然遵循本能寻求心安。
本就是他内心深处想要做的事，无从辩解。
“上来说。”陆娆在里面躺下：“这天冷的厉害，你明天还得过去，别着凉了。”
想起出门前皇上说的话，萧御飞快回被窝里躺好。
看着他有些慌乱的动作，陆娆眼眸微眯：“皇上不会给你下了什么规矩吧，类似于生病了就被强制回宫之类的。”
萧御身体越发清瘦，之前从海城回来的路上，就时常会满脸疲惫，可这次过来，除了夜里睡的格外沉，平日里根本不表露分毫。
看着萧御脸色僵了僵，陆娆立刻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侧过身来，神色认真：“阿玉，你的身体我本可以问过夏铭，可我想听你自己说。”
她没打听过，是知道萧御八成叮嘱过夏铭，怕夏铭在对她的救命之恩，与对萧御的忠诚上为难，也怕萧御会因她的不信任难过。
并非她全然不在意。
想着大夫的话，还有夏铭曾提起过他的梦呓与梦魇，萧御沉默良久，在如实说与欺瞒之间摇摆不定。
如实说，陆娆多少会心疼他，说不准会愿意随他回京，可陆娆傍晚说的未来计划，还在他脑海中回响。
陆娆眉头紧锁，没想到她都这么问了，萧御还会犹豫的避开她视线，不由的气恼，单手把他脸扳过来：“阿玉！”
萧御睫毛轻颤，脸上柔软温热的触感直达心底，抚平了他心底的滞涩与密密麻麻的刺痛。
抬眸对上陆娆的视线，轻舒了口气：“太医说忧思过甚，郁结于心，这趟本不该我来，是我急火攻心吐了血，父皇才松口。”
虽然松口让他出来，可还对玉林卫下了一条死令，一旦他病倒，玉林卫便会强行将他送回去。
陆娆愣愣的看着萧御，心底翻江倒海。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御这么多年从没有过什么忧思过甚，郁结于心，加之夜里迷蒙的呓语，根本就是因她而起。
她早该想到的，萧御祛毒、祛疤备受折磨都熬了过来，没道理回了皇宫被精心调理后，反而清瘦的道理。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总是控制不住。”覆上陆娆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萧御泛红的眼睛垂下，嗓音低哑：“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大概只是不太适应，时间久了自然会调整回来。”
万千话语涌上心头，却不知得先说什么，最后只剩下心疼的三个字：“傻不傻。”
言语间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萧御只觉心底的不舒服被轻松驱散了大半，唇角扬了扬，丝丝缕缕的甜在心底蔓延。
他早就知道自己栽了，而且是一栽到底，这辈子怕是都再出不来，至于自己的身体……他会努力的。
眼角传来温软的触感，心尖颤了颤，就听陆娆舒了口气，言语间是深深的无奈与妥协：“我与你一起回京。”
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陆娆眼里清晰映着他的模样。
巨大的惊喜冲击，让他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握着陆娆的手，小心翼翼求证：“你不是、不是想要四处玩儿吗？”
“一年十二个月，我总是要出来玩儿的，你若得空，便陪我一起，若没空就在京城等我，有你在，我总会回去。”
她不会放弃出去玩，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意，但她愿意为自己放不下的爱情做出妥协。
“在山城重逢时，我就想到了回京，本想着出现在京城给你个惊喜，索性提前告诉你了。”
在今天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怎么都没想到，萧御如此清瘦不是身体出问题，而是思念成疾。
确定自己没有幻听，萧御激动的不能自已，侧过身牢牢的抱住陆娆，沙哑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好、好！我会等你，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自从此次出事后，父皇恨不得把他关在皇宫里再不出去，此次离京是强求来的，日后非特殊情况，怕是不会再得离京许可。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没问题
陆娆一颗心在萧御的情意中化成了水。
她从不是什么矜持古板的人，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酸涩心疼，当即就主动吻了上去。
夜深人静，烛火迷蒙，孤男寡女还是两心相许，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清晨，萧御抱着陆娆醒来，仍旧觉得飘在云端，恍若大梦一场般美好的不真实。
睁开眼睛，就见萧御脸上带着笑容，神色恍惚，模样傻兮兮的，好笑的在他脸上揉捏了一把：“发什么呆呢？”
萧御任由陆娆揉捏，仍旧有些飘飘然：“都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娆捧着他的脸往外看：“诺，太阳都起来了，你说呢？”
萧御看了眼透进来的阳光，握着陆娆的手指亲了亲：“可是梦里也有太阳啊。”
看着萧御可爱的模样，陆娆眼睛微亮，兴致勃勃的追问：“怎么，你以前梦到过这样吗？”
萧御白皙的面颊瞬间飘起一抹红晕，眼神从陆娆身上飘开：“没，最多、最多也就抱在一起而已。”
没发生过的事梦不到，只有与陆娆做过的事情，顶多也就梦到陆娆压着他亲而已……
“真的吗？”
陆娆眼眸微眯，那飘忽的眼神，脸红心虚的表情，“撒谎”两个大字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时间不早该起了。”
萧御生硬的转开话题，小心把陆娆手臂放好，飞快起身穿衣。
陆娆看着自己手腕，眸中笑意融融，昨天夜里没少折腾，可她手臂、手腕上的伤都安然无恙。
即便这会儿只想着跑，也没忘记她手腕有伤。
跑神的功夫，萧御已经迅速穿戴整齐，身上那些痕迹，当真是一眼都不敢多看，生怕蠢蠢欲动的火焰被重新勾起。
回过神来，就见陆娆慢慢活动着手腕，心头蓦然一紧：“是手腕又疼了吗？”
“没有。”
陆娆手臂放在被子上，小臂、手背上缠绕的纱布干干净净，就是最有力的回答。
“我今天上午打算去烟雨楼看看，昨天只紫嫣一人在忙，不知道里面的人安置的如何，我总该过去看看。”
陆娆坐起来，萧御立刻拿起衣服帮她穿。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这会儿手腕不方便，陆娆也不矫情：“烟雨楼的地盘不小，能给我们吗？我估摸着能改个茶楼，让那些无处可去的姑娘留下来谋生。”
昨天她护送火药回来之前，大概问过一句，想要回家、离开山城的人不少，可无处可去的人更多。
“当然可以。”萧御应的很爽快：“山城的事情是我负责，火药已经被搬出来，那就是个普通的商铺，归属由我决定。”
说罢，又道：“贾肃名下的产业还没能完全清点出来，等整理好了我都拿来给你挑。”
陆娆满脸错愕：“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给陆娆整理好衣服，低头在陆娆眼尾落下一吻，眼底温柔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那是贾肃的私人商铺，如何安排不过我的一句话，全送你也没人会质疑。”
“那倒用不着。”陆娆没拒绝挑选商铺，全要倒是不至于，环住萧御的腰，笑容明艳：“若是全送我，我可就没法儿在年底之前入京了。”
萧御倒是没考虑这些，闻言立刻改口：“那你挑些好的，京城里的铺子我挑着好的地段买了几家，与其忙山城的，不如去京城做生意。”
陆娆心下震动：“你回去之后买的商铺吗？”
回去的时间不长，整个人瘦了一圈，竟然还记挂着送她的商铺吗？
被问及，萧御脸颊微红，点了点头：“迟早要回去，便提前备好，等你回去了就送你。”
愣了片刻，陆娆声音低了下来：“万一、万一我不回去呢？”
分开的时候，她是往斩断过往所有情分说的，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回去的意思。
那些事情，岂不是无用功吗？
“那就派人给你送去，或许有你喜欢的铺子，会回来看看也不一定。”
萧御神色不变，温柔有力的把陆娆抱进怀里，他做的时候，当然也考虑过陆娆再不回去的可能。
可他想着，万一呢？
万一陆娆舍不下京城的生意，只要他做了，最少最少也能见到陆娆，说上几句话。
放开陆娆，萧御又不甘心的问了句：“那你中午会过去吗？”
山城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他难得出来一次，必须把事情办的挑不出一丝错处，否则就彻底断了日后再出来的机会。
所以，他还得去。
“这个没法儿保证。”见萧御眸色暗了几分，又笑道：“不过，我肯定会去接你。”
昨天紫嫣回来的较晚，就还没问紫嫣那边安排的如何。
萧御心情好转：“那说好了。”
“说好了。”
吃过饭，萧御便匆匆离开。
宋竹青倚着栅栏，看着从房间出来的陆娆笑道：“方才跟紫嫣聊了两句，你似乎有改造烟雨楼的想法，也分我一杯羹？”
“你不露面我也会去找你。”陆娆也已经收拾妥当，直接往下走：“我们边走边说。”
她是开了好几家食肆酒楼，可做生意经验始终比不上宋竹青，之前的布料、成衣铺子，就全都有宋竹青协助。
她初步计划是把烟雨楼改成茶楼，而茶楼是她不曾涉及的领域，有宋竹青帮忙会顺遂许多。
宋竹青眸中笑意深了几分：“没问题！”
毕竟他最大爱好是四处玩与赚钱，而在烟雨楼的事情上，陆娆显然没忘了他。
宋竹青跟上，提醒了陆娆一句：“对了，紫嫣记挂昔日姐妹，就先走了。”
“我知道，阿玉跟我说了。”
她怕冷，萧御穿戴整齐后出来给她打水洗漱，点了饭菜，刚好碰到紫嫣收拾妥当，便将消息给她带了回来。
见宋竹青一个人，陆娆有些诧异：“不带宋阳吗？”
“这几天事情太多，他没经历过这些，还没缓过劲儿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没法儿出门。”
特殊时期，客栈里只有他们这些人，新月起来与裴舒在后院活动了会儿，这会儿在大堂里吃过饭还没上去。
没有外人在，说话倒是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第二百四十五章 改道去京城
“今天没有危险了吗？”新月期待的看着陆娆：“那我可以去吗？”
她从烟雨楼逃出来的，是害怕卖身，在烟雨楼生活这么多年，照顾她的并非紫嫣一人。
当初她孤注一掷的出逃，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如今烟雨楼归属陆娆，里面的人会重新安排，她就想着回去见见她们，好好表达谢意。
裴舒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不是没危险，是危险性小了许多。”宋竹青昨夜跟夏铭那儿问到了不少消息：“听说，昨天那批刺客逃了不少？”
“我看到逃了十三个。”陆娆当时就在场，亲眼所见。
不过，见两人都是一脸期待，稍加思忖，讲明了利害关系：“紫嫣带了个玉林卫，阿玉给我安排了三个，若是不害怕，就一起去。”
那些刺客的武功，她心中已经有数，即便要保护三个没武功的人，她与宋竹青外加四个玉林卫，也足以应付二三十个刺客。
他们都不清楚贾肃的人还剩多少，但能引出几个，就能少几个。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怕！”
“有胆量！”宋竹青赞了句：“那就先上马车。”
四个人坐进马车里，大咧咧的让玉林卫驾车，就抱着吸引刺客去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
裴舒与新月最关心的就是陆娆的伤。
“肯定没事。”宋竹青戏谑的看着陆娆：“我看萧御今早那春风得意的模样，你们似乎……”
陆娆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到，白了他一眼：“你浪迹江湖这么久，还懂这个？”
没否认就是承认，宋竹青颇为骄傲：“我走江湖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小意思！”
新月与裴舒都听懂了，神色都有些不自在，这些话是能青天白日这么拿出来说的吗？
倒是陆娆没觉得什么，有些歉意的道：“出了山城后，我打算改道去京城。”
原本去常青山温泉，也是宋竹青按照她的身体安排的路线，如今改道的又是她提。
没想到，宋竹青丝毫不意外，反而笑开了：“那倒是不用我想办法劝说了。”
陆娆愣住：“啊？”
宋竹青笑着从怀里掏出两张地契，一张写着陆娆的名字，一张归属人是空白。
“这是夏铭给我的，给你的这处宅邸是江玉亲自设计翻修，还特意修建了地龙，他说，只要我能让你回京，隔壁这处就归我。”
宋竹青本就很想要京郊宅邸，萧御与夏铭出手阔绰，送的并非京郊，而是特意在京城里挑了很好的地段。
看清两张地契，新月调侃宋竹青：“宋公子这是被收买了啊。”
宋竹青并不否认，笑眯眯的道：“没办法，那可是京城里的寸土寸金的宅邸，我看着实在眼馋，总得争取一下，万一拿到了呢。”
更何况，陆娆本就放不下，萧御又如此用心，劝一劝又何妨。
裴舒握着陆娆左手，也不由的调侃陆娆：“江公子如此用心，娆娆倒是也不需要纠结烦扰了。”
没想到夏铭竟然会从宋竹青这里下手，往宋竹青的心坎上送不说，还是如此大手笔。
“那就改道去京城。”
如今改道，竟是全部合意，陆娆也无需再对宋竹青心怀愧疚。
只是，陆娆看向裴舒，有些忐忑：“你也决定了吗？”
去常青山，她的亲戚就在附近，若是去京城，可就连去看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裴舒眉眼温柔：“早就决定了。”
比起从不曾见过的亲戚，当然还是更愿意与陆娆同行。
同行的人不少，陆娆决定之后就考虑过这些，新月肯定与她一起走，其他人各有目标，她甚至已经考虑怎么安排过年前的时间了。
结果，行程突然更改，并没人有意见，她只提了一句便轻松敲定。
宋竹青还是关心陆娆的行程：“去京城，我自然是要考虑做生意，你有计划吗？”
他家生意遍布各地，多个人行走江湖总是愉快，陆娆定居的话，他接下来就只有宋阳同行了。
明白宋竹青的意思，陆娆笑了笑：“计划明年春暖出门。”
宋竹青心下一喜，但认识陆娆已久，关于她与萧御的事，从夏铭那里了解了不少。
“我听说，皇上对你意见不小，入京后还能想走就走吗？”
“皇上对我的意见早已根深蒂固，改变不了，即便皇上为我家的贪墨翻了案，我与他成亲仍旧渺茫无期。”
陆娆有些无奈，她与萧御并非两情相悦即可成亲，她决定回京，完全是担心萧御的身体。
宋竹青沉默了，中间横着的并非某一方的家长，而是权力至高无上的皇上。
新月与裴舒也知道原因，那些不是她们所能解决的，帮不上忙。
沉默中，裴舒面带忧色：“皇上对你有意见的话，你回京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会。”陆娆答的很快，很笃定：“当今圣上是明君，那么多年都不曾对我动手，日后自然也不会。”
宋竹青听出了话中的意思，皇上不会亲自对陆娆动手，可萧御的身份摆在那里，皇上稍加暗示自会有人找上门。
专属于皇上的玉林卫在外面驾车，这种事情也只能心照不宣。
拿到新宅邸的喜悦被冲散了些，宋竹青叹道：“所以我说，你们这是孽缘。”
陆娆默然，可不是吗。
过来后，她还庆幸没了与太子的亲事，等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结果看中这个人买回去，竟然刚好买到了太子萧御。
分开后都决定放下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因萧御而心神不宁，更没想到，萧御得到消息后，竟强撑着病弱的身体跑过来。
若没有这趟，皇上解除禁令之前，她不会回去。
只为萧御，她也该回京看看，争取一番。
马车到地方，这件事也被他们抛之脑后，新月迫不及待的跑了进去。
宋竹青站在外面，看着堪称豪华的烟雨楼，惊叹：“京城最大的茶楼，也不过是这种规格。”
说起京城，陆娆还是有话语权的，当即翻起了原身的记忆：“京城这种规模的茶楼，会搭配说书人与歌姬、舞姬。”
第二百四十六章 来都来了
宋竹青看过来，他去过京城好几趟，茶楼生意都做的很大，他家暂时做不起来，就只去过一家中规中矩的短暂歇过脚。
“大堂里的节目，有茶楼自行安排，若有贵客不喜欢，可出钱更换，比如指定说书人说的故事，指定歌舞曲目。”
裴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若同时有两个人都花钱指定呢？”
宋竹青笑了：“价高者得吧。”
“对，但这价高者得也有规定。想要抢夺前面定好的节目，价格就必须翻三倍，定好后，茶楼会把前面预定的银子原路退回，换成新的节目，若还要抢夺，就继续翻三倍，走流程。”
裴舒又惊又奇：“翻倍这么多，真的有人会抢吗？”
宋竹青也有些惊奇：“平时或许不会肆意争抢，可若是碰到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那茶楼岂不是赚疯了？”
“当然。”陆娆赞赏的看了眼宋竹青：“茶楼定节目是公开的，碰到互看不顺眼的，或者碰上死要面子的，当天利润有上万两的可能。”
裴舒惊了：“这么赚钱吗？”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宋竹青倒不是很奇怪：“我去过一家酒楼，招牌菜每人每份得三十两。”
“赚钱的不是明码标价，而是竞价争抢，京城这种场合并不少。”
如今是盛世，京城自然少不得纸醉金迷的场合。
稍加解释后，陆泠又把话题绕了回来：“除此之外，三楼还设有大小不同的雅间，雅间里的歌舞姬，与大堂里的是同一批，同样存在抢夺。”
说到这里，陆娆顿住：“听说，雅间里的抢夺是另一套规则，我没去过，就不知道了。”
大堂的规则放在明面上，雅间的抢夺，要么去过要么特意了解过，而她没去过，也不曾专门了解过。
“我们开的茶馆倒不需要这样。”宋竹青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这里不是京城，我们也不会常住，需要一套不容易出乱子的规则。”
“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陆娆眉眼间展露笑容：“我已经把烟雨楼要了过来，接下来的大的改动靠你，渠道你来，收益五五分如何？”
开茶楼自然少不得茶叶、茶点，酒菜为次，茶点她能做，食材在城内找合作即可，茶叶与美酒则是需要长久、稳定的合作渠道。
“小事一桩。”宋竹青回头看向陆娆：“故城外面茶园的茶树，等明年就能制成茶叶，可以送过来使用。”
“说起这个……”陆娆有些懊恼：“出门前忘记去带些辣椒了。”
宋竹青立刻意会，眼睛都亮了几分：“火锅？”
陆娆之前说起过一次，是他没听到过的词，好奇的追问后大概知道了那是什么。
只是，陆娆就提了一次，只说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开业太麻烦，担心受众不多，就没有去折腾。
没想到宋竹青还记得，不有的好笑：“对，就是火锅，去京城住，很多东西做起来都方便，我不知道是否能开业，但可以自娱自乐。”
“这个简单。”宋竹青下巴轻抬，脸上浮现几分得意：“我们去陆洲城绕一圈就是。”
陆娆不解：“陆洲城？”
虽然海城事了后，他们重回了陆洲城，可并没有把辣椒带过去。
“你收留的沈家兄妹，就是故城附近的人，家里会做辣菜，我那堂妹的性子你也知道，于是从海城离开之前，我特意叮嘱过他们，让他们送几批辣椒过去。”
陆娆眼睛微亮：“那就去陆洲城绕一圈……等等，刘旻在我们离开之后也走了，你知道吗？”
宋竹青沉吟片刻：“大概知道。”
“大概？”陆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是你堂妹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宋竹青不以为然：“她一个关系特别好的远房表姐前不久成亲，她八成陪她表姐去了。”
陆娆震惊：“你家成亲晚是大流啊？”
刘旻已经十八岁，她的表姐最少也是十八岁。
“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家风如此。”
“陆娆？”
闲话的功夫，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三人转头看去，赫然是卓茜，仍旧是一身干练的红衣，她翻身下马，张扬明艳，自成一道风景线。
宋竹青、裴舒齐齐看向陆娆：“这是？”
“过来协助的卓大人的女儿，卓茜。”
陆娆也有些意外，卓茜对萧御的心思她看的清清楚楚，这会儿萧御已经过去，卓茜竟然跑这儿来了。
卓茜走过来，目光从宋竹青、裴舒身上扫过，落在陆娆身上：“你怎么没过去跑这儿来了？”
陆娆稍加犹豫，没直接说：“楼里的人需要安置，我过来看看。”
然后立刻就反问了回去：“你怎么也来了？是卓大人的意思吗？”
不过，她估摸着应该不是。
按照萧御的性子，即便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转达过来，也该是派遣那边的士兵，断然不会让卓茜来。
“我帮不上忙，四处转转。”卓茜抬头看着偌大的烟雨楼，眉头轻蹙，不甚在意：“朝廷官员不得私开青楼，把她们遣散拆除不就行了？”
“倒是没有拆除的必要。”陆娆没细说：“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当然。”
卓茜仍旧有些敌意，说罢便径自走了进去。
裴舒柳眉轻蹙，美眸中含着忧色，压低了声音：“怎么感觉她对你有敌意啊？”
宋竹青低头笑道：“不会是情敌吧？”
卓大人急匆匆赶来，不可能会特意带上女儿，且卓茜自己也说了，帮不上什么忙。
显然是自己跟来的。
加上那若有似无的敌意，就很清楚了。
“差不多吧。”陆娆不甚在意：“等到了京城，你会见到更多。”
卓茜只是自己单相思，京城里可是有许多得了皇上暗示的贵女，到了京城，恐怕会有麻烦自行找上门来。
对比起来，卓茜出现在这里，心思怕是已经歇了大半，不至于会找她麻烦。
裴舒眉头紧锁，很不理解：“明知道太子有喜欢的人，还会有人往上凑吗？”
她不否认太子很优秀，可感情讲究两情相悦。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口误而已
“有些身份就难免，更何况是身份极高的太子。”对比裴舒的担忧，宋竹青隐隐有些期待：“那到京城得多热闹啊？”
陆娆嘴角抽了抽，白了她一眼，牵着裴舒就要进去。
然而，裴舒却突然僵在了原地。
陆娆回头，就见裴舒脸色发白，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
两人顺着裴舒的视线看去，不远处都是好奇张望人，粗粗看去最少有二三十，裴舒看的是谁，他们无从分辨。
陆娆给了宋竹青一个眼神，柔声询问：“舒舒，是看到仇人了吗？是哪个？我们给你抓来。”
那样的眼神，加上那边没有动静，绝对不可能是熟人。
宋竹青走近两步，已经做好了抓人的准备。
“是我……夫君，李勤。”
短暂的沉寂后，陆娆倏然转头看向宋竹青，压低的声音中掺杂了几分寒气：“会不会又是？”
那边二三十号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但没有哪个人神色有明显的异常。
成过亲的人，当初把裴舒扔在山匪窝里，最少也会面露震惊，绝对不会是看陌生人热闹，甚至面带疑惑的神色。
山城本就有个窝点，自然很快就联想了过来。
“这前后还没有一个月，不可能吧？”宋竹青脸色也沉了下来：“是哪个，先抓过来再说。”
裴舒深吸了口气，语气沉稳了下来：“最左边穿黑衣、长靴，大概二十左右，身形偏瘦，肤色发白，银冠束发那个。”
“我……”
宋竹青刚开口，就被陆娆打断：“麻烦两位玉林卫了。”
三个玉林卫就站在他们身后，他们武功高强，即便说话特意压低，也仍旧能听的清清楚楚。
“是！”
又是改了容貌的人，玉林卫当然明白事情严重性，当即沉声应下。
这几天里，陆娆安排处处得当，能自己上就自己上，如今让他们两个一起去，还拦下了宋竹青，显然是担心那人不寻常。
确认裴舒所说的人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动身。
握着陆娆的手，裴舒逐渐冷静下来：“那个人可能已经被人顶替了对吗？”
关于换脸的过程，裴舒并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是能做到的，目前主要查的就是谋逆，与抓捕琢磨换脸的人。
“有可能。”陆娆用伤手轻轻拍了拍裴舒的手臂：“不管是不是，有我们在，即便真的是他，也绝对不会碰到你一根汗毛。”
宋竹青提议了句：“要不，你先进去找新月？是与不是，我们自有办法查清楚。”
已经知道李勤是哪儿的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加上成亲与山匪窝里的事情，是真是假套套话即可，不一定得裴舒在场。
“我再看看。”
裴舒逐渐冷静下来，并没有立刻逃离。
她自己做了决定，陆娆与宋竹青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目光转向了不远处。
两个玉林卫同时动手，即便拿不下，也不会让自己出意外，是极为保险的安排。
他们几乎确定那个李勤肯定有问题，玉林卫自然也心知肚明，因此格外小心。
结果却出乎他们的预料，人抓的十分轻松，轻松到两个玉林卫都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被抓回来的人剧烈挣扎着，脸上满是惶恐不安，撕心裂肺的叫喊：“我犯什么事了，你们抓我干什么？”
陆娆眸底暗芒闪过，嗓音也不曾压低，冷哼道：“你在秀城外的月神山上当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你逃走是我们的失误，你倒是胆大，还敢出来招摇过市，是笃定跑的够远已经安全了吗？”
男子眼瞳微缩，脸色越发白了：“你胡说什么？我明明是被山匪抓去的！”
“笑话！被山匪抓走的人全部被杀，无一活口，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自己都忘了吗？”
宋竹青冷声打配合：“那些山匪还在牢里关着，把他送去秀城，见见他的同伴，自然分明。”
陆娆给了玉林卫一个眼神，玉林卫一手刀下去，人顷刻间昏迷。
“把他绑了，晚点儿送回秀城，与那些山匪一同处决！”
说罢，便牵着裴舒进了烟雨楼。
玉林卫将人拎起来跟上。
简单几句话，已经确定李勤的确被人冒名顶替了。
裴舒就站在陆娆的身边，与陆娆关系极好，若还是当初的李勤，必会求情。
可他只怀疑的看过裴舒两眼，大约是裴舒脸色太过难看，才让他摸不准到底怎么回事，偏偏裴舒又不吭声，更让他弄清楚状况。
走进烟雨楼，玉林卫立刻先在李勤身上摸了一遍，把身上的东西都摸出来，才找了条结实的绳子捆好。
新月与紫嫣在里面，与一众无处可去留下来姑娘，说着陆娆的计划。
倒是先他们一步进来的卓茜没影。
不见卓茜，陆娆不由的担忧：“月月，方才进来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去哪儿了？”
“我在这儿。”卓茜从后院出来，主动给了回答：“听说那些东西之前放在冰窖里，我就去冰窖看了看。”
然后不满的道：“什么小姑娘不小姑娘，我们年龄差不多，别说的好像比我大一样。”
见人安然无恙，陆娆才放心，不由的好笑：“口误而已。”
如此好脾气，卓茜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主动走过来，有些别扭的道：“听说，你打算把这儿改成茶楼？”
“嗯。”陆娆没否认，随口问了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被问意见，卓茜顿时恢复了明艳的模样：“京城那些日入斗金的茶楼，背后都有常人惹不起的靠山，与足够的打手看护。”
陆娆点头：“是这么回事。”
“烟雨楼原本是青楼，你们不拆了重建，山城之人知晓，其他地方的人可不知道，就是有招惹麻烦的可能。”
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且没有人反驳，卓茜眉眼舒展，下巴微扬，继续往下说：“要么你们亲自坐镇，要么就等山城新知府到任，让山城知府成为这家茶楼的靠山。”
这番话在理，陆娆点点头：“你说的对，可烟雨楼本就被贾肃以权谋私拿下，改成茶楼再让官府坐镇，她们的周全能保证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审问
烟雨楼里留下的这些姑娘，本就会受到一定歧视，没有足够强硬的靠山，即便转成茶楼，也难保自身周全。
“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培养一批武功高强的人进来保护她们，但这件事需要时间。”
边说卓茜边朝陆娆看去，见陆娆又赞同的点了头，才继续往下说。
“朝廷会不定时派钦差离京，四处走动体察民情，除贪官污吏，你效仿一下不就行了？”
“贾肃敢违反律法，说白了就是仗着皇上对他的信任，你得空就不定时突然过来查访，即便知府也不敢乱来。”
“如此一年半载，足够你养一批武功还可以的人。”
说到这里，卓茜又道：“不过，保护她们的话，安排的人得好好挑选，京城里教坊司出来的姑娘，即便清白也难免遭人白眼与讥讽。”
烟雨楼里的，到了年纪的都会卖身。
宋竹青若有所思：“不如，试试教她们武功？自己保护自己，总比倚仗别人要强。”
“对！”陆娆深表认可：“茶楼先筹备着，趁着这段时间挑选看看，说不准还有像紫嫣这样天赋异禀者。”
卓茜好奇的凑了过来：“怎么个天赋异禀？”
这事儿她还不知道。
见紫嫣略有害羞，陆娆笑道：“百发百中，此行回京会带她一起，入女子军队。”
“真的假的？”卓茜美眸睁大，满脸震惊：“我都没通过测试，她通过检测了吗？谁测的？”
“段熙测的，夏铭也说可以。”
卓茜看着不远处的姿容出色的紫嫣，满脸艳羡：“夏铭说可以，那必是可以的，怎么偏我不行呢？”
“那条件苛刻的可怕，不行的人多了去了。”宋竹青是真的感慨，那条件他都达不到。
在场人数不少，卓茜开了个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众人集思广益，气氛迅速热络了起来。
这边的事情解决还得时间，烟雨楼改茶楼需要时间，开业前需要筹备的事情也很多，索性就一起定了个时间尝试习武。
学什么，由每个人自行决定，先看兴趣再看天赋。
忙起来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眨眼间天色昏黄，临近傍晚。
陆娆脸上笑容僵住：“糟了，差点儿忘记要去接他的约定……”
宋竹青顿时投来嫌弃的眼神：“他一个大男人，不来接你就算了，还让你去接他？”
“我们这儿是做生意，他那儿是正事，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之分。”
陆娆目光转向随意扔在墙角的李勤：“我本就得去一趟。”
天色已晚，宋竹青伸了个懒腰：“我就不去了。”
卓茜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我跟你一起，我们两个都有武功，你留一个玉林卫同行，其他的保护她们。”
宋竹青武功如何她不知道，但新月、紫嫣、裴舒都是没武功需要保护的人。
“就这么办。”
时间不早，不能再拖了，不然萧御恐怕得担心她在这边出了问题。
紫嫣来的时候就是坐马车，他们这边有个李勤，便用了一辆马车，留了一匹马下来。
大约是事情太过顺遂，他们找的由头又分外合理，回去路上竟然没有遭遇任何刺杀，很顺利的就把李勤带了回来。
刚下马车，萧御就走了出来，紧绷的神色松缓，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快步上前扶着陆娆，好似陆娆根本没有武功，只是个普通人。
握着萧御的手，陆娆张口第一句就是道歉：“抱歉，忙忘了。”
手里温度正常，萧御眉眼柔和下来：“没出什么事就好。”
“没出事，但……有收获。”
陆娆回头看去，卓茜顺道把还昏迷的李勤拎了下来。
卓大人见两人一起回来，惊的眼睛都睁大了，他知道女儿的心思，今天说出门散心，他就没多问，怎么都没想到两人竟然在一起。
“她抓的，说是与秀城山匪有关。”
卓茜并不知道内情，只从陆娆的神色与玉林卫的态度，能判断出这人不寻常。
萧御对陆娆投去疑惑的视线，这样的人不足以称之为“收获”。
夏铭也知道陆娆的性子，便立刻提了句：“进去再说吧。”
来到处理事务的正厅，陆娆才沉声道：“李勤，前不久与裴舒成亲，大概一个月前，被秀城外月神山的山匪劫上山。”
“可他，他知道自己从月神山山匪手里逃脱，但完全不认识裴舒。”
卓大人知道内情，立刻就听明白了，脸色发白：“又是换脸顶替？”
萧御握着陆娆的手都不受控的收紧了几分。
陆娆心下轻叹，对于萧御而言，这件事怕是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过去。
夏铭找准要点：“一个月会不会太短？顶替权贵就罢了，这个李勤可有什么身份？”
“问题就在这儿，时间太短，身份普通，我与裴舒确认过，李勤根本没有其他身份。”
回答了夏铭，陆娆才说出自己的判断：“这人混在烟雨楼外的人群里张望，被裴舒看到才抓了回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怀疑这人在通缉之中，找了个普通人避险。”
目前在通缉之中，还能换脸的，只有谋逆的瑞王，与他身边那个擅长做这些的异人。
手心手背传来融融暖意，心底寒意被一点点驱散，萧御迅速定了神，沉声道：“叫醒审问。”
夏铭一个眼神，玉林卫关了门，众人散在四处。
萧御与陆娆一起坐下，卓大人与惊疑不定的卓茜也坐在一边，夏铭才将人叫醒。
男子醒来还没清醒，就与夏铭视线对了个正着，当即一个哆嗦，带着几分惊恐的脱口而出：“夏铭！”
只这么两个字，就足以证明这人并非是与裴舒成亲的李勤。
夏铭让开，萧御不怒自威的声音中裹挟着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自己如实交代，还是本宫把你骨头一根根敲碎，可得考虑清楚。”
卓茜冷不防的打了个寒噤，之前温柔的萧御她没见过，如今冷酷吓人的萧御，她也没见过。
下意识朝陆娆看去，却见陆娆面不改色，没有明显的愤怒与杀意，却莫名与萧御相似。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如先休息
之前几次接触，陆娆都是性子极好的，几乎没什么脾气，如今面临这等场面竟如此镇定。
卓茜好奇心起，盯着陆娆打量起来。
男子奋力挣扎，磨红了手腕绳子却纹丝不动。
听到萧御的话，顿时僵在原地，抬头对上萧御的眼神，惊恐的脱口喊道：“不关我的事，他是瑞王，他有权有势，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听话他有一百种办法弄死我，我没办法，我只是想要活命奉命做事啊！”
萧御呼吸一滞，无意识的抬了抬手，又强行放下。
夏铭眸底杀意翻涌，紧接着又担心的朝萧御看去，萧御也是被换脸、顶替的其中一个受害者。
陆娆眼眸微眯，眸底寒光乍现。
这么几句话下来，这个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这就是做换脸之事的那个异人。
握住萧御的手，陆娆代他开口：“饶你可以，瑞王目前身在何处，他与贾肃是何时勾连，山城那处宅邸里的人被转到了何处，你们还替换了多少人。”
谋逆一事，瑞王是主谋。
而山城的掌事人，是贾肃。
陆娆声音冰寒：“说一句假话，就敲碎你一根骨头，劝你想清楚再开口。”
这人胆子似乎不大，那不如把威胁的话说在前头。
“瑞王……瑞王被通缉，四处躲避，前不久丢下我跑了，我无可奈何才找了个逃难人的脸顶上。”
陆娆转头看向夏铭，夏铭意会，往前一步踩在男子其中一个脚踝，脚下猛然用力，惨叫声穿破云霄。
卓茜被吓的一个激灵，脸色发白，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
卓大人看着陆娆，眼底抑制不住的流出震惊之色。
陆娆轻轻捏了捏萧御的手，站起来。
往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冷汗淋漓差点儿昏迷的男人，声音恢复如常，好似在与熟人闲话：“宫廷刑罚多不胜数，其中能让人求死不能的更是超过十种，刚巧我也会那么几种。”
陆娆蹲下来，捏着男人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放心，问清楚之前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萧御手指轻蜷，目光追着陆娆的背影，心绪一点点平静下来，直到看见陆娆这捏下巴的动作，才陡然回神。
想都没想的起身，把陆娆扶起来，语气也恢复了平静：“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多的是大夫。”
陆娆刚想配合继续恐吓，就觉手指被萧御握在掌心轻轻揉搓，略带错愕的抬眸对上萧御的视线，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她不过是威胁恐吓的捏了下巴而已，竟然就吃醋了。
不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反握住萧御的手，陆娆垂眸看向躺在地上还没太缓过来的男人，说的轻描淡写：“说的也是，又不需要他恢复如初，吊个命并不难。”
那语气好似在说今天的天气，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男人尚且没缓过来，听到这话被吓的魂儿都飞了，在巨大的恐惧下，不知哪儿来了力气，声音陡然高昂：“不！我说、我都说！”
“瑞王在城西清远斋，贾肃前几年就被瑞王心腹顶替，那些人没有被转移出去，都被安置在地下密室，开关就在每个院子的主屋！”
男人飞快的一口气全交代了。
方才就那么一句话，陆娆就知道他在撒谎，毫不犹豫的断了他脚踝的骨头，再有假话，他怀疑陆娆真会继续碎他骨头，只留他一口气。
夏铭给玉林卫一个眼神，玉林卫把人拎走。
卓大人满脸震惊：“贾肃竟然也被替换了？”
当初太子被替换一事，知情人不多，但他管理的地区与京城不远，加上之前几道命令，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没想到，贾肃这样的官场老人，竟也被替换，且已经顺利替换了许多年，没被任何人发觉。
“如此，就得加快碎骨的拼接，寻出真正的贾大人的尸骨，让贾大人尽早入土为安。”
陆娆心情复杂。
真正的贾肃并没有利欲熏心，作恶的是冒牌货，可真正的贾肃已经被杀，从时间来看，八成被囚禁了许久，备受折磨。
对于朝廷来说，贾肃忠君爱国，宁死不屈，反贼罪该万死。
可对于贾廉一家，无论贾肃真的变坏，还是被顶替杀害，都已经是无可逆转的伤害。
卓大人久久无言，之前拼接碎骨时，他就心有怀疑，可总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这会儿才终于得到确认。
且也终于明白，萧御之前的话没有一点儿水分，消息是陆娆送回京城的，先来山城的是陆娆，陆娆知道的不比萧御少，且全靠自己。
“会的。”萧御应承下，转头吩咐卓大人：“那处宅邸暂且不管，先调兵抓瑞王。”
整件事情的根源，就是瑞王的谋反，只要把头子瑞王拿下，那些被换了脸的人没了主心骨，日后再慢慢处置不迟。
这种事情从来就拖不得，他们动作越快，越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越加稳妥。
见萧御似乎也是这个意思，陆娆提议了一句：“动手还是晚上更加稳妥，如今时间还早，不如先休息？”
卓大人看向萧御，虽然陆娆说的也是他心中所想，可这种事还得等萧御做决定。
萧御很快就做了决定：“寅时动手。”
卓大人应声，随即又问：“殿下是回客栈住，还是留下来？这里房间都现成，但还需要稍加收拾才好住人。”
“今晚留下，收拾两个房间出来。”
昨天回去给陆娆上药后，就将一瓶药随身携带，不用担心住下后没法儿给陆娆换药。
卓大人应声就要去忙，走了两步才想起女儿还在场，且被吓着没有跟上来。
立刻回头拽着卓茜一起走。
快要走出去时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看向陆娆：“陆姑娘，我这女儿被我们娇惯着长大，性子多少有些骄纵，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陆姑娘宽宥。”
昨天就知道陆娆有武功，可表现出来的性子却是温柔的，这会儿才知道，陆娆也是个有雷霆手段的。
第二百五十章 没把握
他女儿不是会伤人的恶毒性子，可也着实性子直率不会说软话，有时候说话实在不好听。
尤其他女儿因萧御一事，对陆娆还有敌意。
方才看到两人一起回来时，他一颗心就提到了半空，这会儿正事都安排了下去，他思来想去，不问问实在无法安心。
被吓到后安静了许久的卓茜，听到这话瞬间回神，怒瞪父亲：“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场，让陆娆绷紧的情绪松缓下来，笑道：“卓大人言重了，茜茜性子就好，帮我们许多，接下来可能还得她帮忙。”
卓大人无视卓茜，听到陆娆这话才稍稍放心，脸上重新展露笑容：“真的？”
卓茜越发生气了：“当然是真的！”
“真的就好，真的就好。”
卓大人也不在意女儿的生气，笑呵呵的拽着卓茜胳膊离开，卓茜不满的边挣扎边发脾气。
萧御莫名其妙：“他问那句做什么？他女儿脾气不好吗？”
陆娆眉梢轻佻：“你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原本对你有意吗？”
萧御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我都没见过她。”
夏铭把一切看在眼里，轻咳一声，替萧御说话：“去年在宫宴上见过一次，但没说上话。”
那小姑娘的眼神挺直白的，但在京城的宫宴上，目光追着萧御的姑娘们只多不少，他见怪不怪自然不会多言。
而萧御更是从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搭过话的都不一定能记住，更别说没搭过话的了。
萧御后知后觉，又紧张又忐忑的看着陆娆：“她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对于卓茜的性子，陆娆是真挺喜欢的：“烟雨楼改茶楼，她提了很多建议，接下来教留下的姑娘们习武，还得她帮忙呢。”
虽然武功不高，可却是正经学过的，教毫无基础的这些姑娘，已经绰绰有余。
夏铭很惊讶：“你做什么了？”
昨天卓茜眼里可是有敌意的，今天离开时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好，这会儿却跟陆娆玩儿一起去了。
“没做什么啊。”陆娆很无辜：“一面之缘本就脆弱，小姑娘性格好，拿得起放得下，自然就成朋友了。”
萧御发觉自己错过了许多，卓大人心知肚明所以连番警告，就连夏铭都看出了端倪。
正想问，就见陆娆朝自己看来，再次开口：“不过，她昨天跟我说，你在京城陪凌将军的女儿一整天，便以为你喜欢那样的，想着自己也许有机会，才会特意跑来。”
凌将军的女儿她没见过，但听说是个武功高强、英姿飒爽，颇有其父风范的女子。
卓茜虽然没有飒爽英姿，却也有武功，且张扬明艳，与凌将军的女儿有些许相似之处。
“我能解释！”萧御神色一紧，连忙解释：“我是奉父皇之命，凌小姐喜欢的是阿铭，当日同行不过是坦白之后为公而已！”
突然被点名的夏铭面色微僵，皇上有意促成，当天把他扣在宫里处理事务，但第二天萧御就跟他说了此事。
他想了许久才想起，的确在几年前与凌诗有过接触。
陆娆惊讶：“还有这回事？”
她知道那是皇上的意思，萧御能推脱，但不能总推脱，不如早些应下奉命陪伴，一次解决。
凌诗喜欢夏铭的事儿，让她有些惊讶，但夏铭武功出挑、容貌俊朗，出身虽然不是很好，可前途不可限量，有人喜欢着实不奇怪。
萧御以为陆娆不信他是奉命，神色紧绷的继续解释：“真的，阿铭没有同行，是父皇特意扣下，凌小姐的心思，我第二天见到阿铭，就立刻说了此事。”
夏铭嘴角微抽，有种头也不回走人的冲动，这种事需要他作证吗？
“用不着夏铭帮你作证，先吃饭去，边吃饭边说，忙一天累死了。”
晚点儿还得出门，得抓紧时间休息去。
萧御任由陆娆牵着往外走，愣了会儿才发觉，陆娆从来都没有表露过生气。
昨天就知道了他陪了凌诗一天的事，夜里却仍旧陪着他，甚至……
提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地，快走一步跟上陆娆，进一步解释：“父皇的命令我可以违抗，可没了这次还有下次，不如去一趟说明缘由，不算违逆父皇，也直接绝了下一次。”
“见到凌小姐后，我说了缘由就想走的，是凌小姐说了自己的心意，我才留下，带她去买了与夏铭住处较近的宅邸，去茶楼打发时间。”
陆娆没误会他，可事情总要说清楚，等陆娆回京，他父皇对陆娆的偏见不消，怕是不会少了刻意让他与其他贵女相处的事。
他怕自己无法全部推脱，迟早得去露个面，与其让别人传风言风语，不如他说明白。
“你说的，我大概都知道，若真误会了你，昨天就生气了。”
陆娆不想谈太多，皇上的偏见横亘在中间，就连宋竹青都知道，即便萧御态度坚定，他们之间也仍旧是困难重重。
除非皇上能松口。
等她入京后，皇上必然会有动作，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
对此，萧御目前也没有绝对把握，只悔恨自己没有多听母后的话。
若是早些与陆娆接触培养感情，没了那次的退婚，他们的亲事就是板上钉钉，哪儿有如今的阻碍。
丑时末，众人先后起身收拾妥当，就连陆娆也不例外。
萧御看着陆娆，眉头紧锁：“娆娆，夜里格外冷，你还是留下吧。”
“此次是抓捕瑞王，还不知道周围布置了多少人手，我留下来也无法安心，不如跟去看看。”
陆娆晃了晃自己垂落的青丝，拿了条黑色发带递给萧御：“我不过去参战，与你一起行动。”
萧御心头一松，可紧接着又有些担忧，他内力没了，这种场合会露面但不会参战，可陆娆手腕的伤就是因救他而起，他实在担心。
见萧御接过发带沉默不语，陆娆轻叹：“就知道你也没把握。”
萧御苦笑：“娆娆，这种场合我必须露面，可我没了内力，即便玉林卫跟随，也无法确保百分百安然。”
第二百五十一章 根本不认识
“所以我也去。”陆娆抬头看他，言语坚定：“我保护你。”
此次行动，她的确没有过去的必要，可她武功并不算差，伤的又是左手腕，至少也能作为萧御的最后一层保护。
萧御呼吸一滞，心尖发颤：“娆娆，很危险的。”
“我倒是觉得不会。”陆娆脸上露出笑容，语气略带几分轻快：“宋竹青都说我运气好，我相信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御垂眸理着陆娆柔顺的长发，嗓音干涩：“可我害怕。”
他一个人，顶多受些伤回来，玉林卫护在左右，总不会丢了性命，可上次从贾府逃离，陆娆那不顾一切的姿态，吓的心跳都差点儿停了。
那次，本该以他的受伤结束，可受伤的却是陆娆。
陆娆当然也知道此行有风险，思忖道：“你需要亲自指挥，但不一定要露面，如今夜色漆黑，视线本就不佳，夏铭不在你身边，稍稍躲避自不会被那些人认出来。”
萧御与夏铭向来是形影不离，一旦两人分开，就无法根据夏铭来找寻萧御。
她绝对不会留下，一来萧御没了内力，直面反贼危险性直线上升，二来，她实在放心不下，即便这会儿不让她去，她也会自行过去。
已经知道瑞王与冒牌贾肃在哪儿，腿脚长在她自己身上，除非安排人把她囚禁了，否则拦不住她。
萧御显然也很清楚这些，只是跟她商量，劝她留下，并没有考虑过用强硬手段。
沉默了良久，外面的声音已经逐渐停歇，萧御终于再次开口：“照你说的做。”
拿出早已备好的两件黑色斗篷，一件厚实的给陆娆穿上，另外一件则是自己穿上。
来到后院，众人刚好集合完毕，卓茜站在一边，艳丽的红衣换成了暗色，但并非便于行动的款式，显然不打算参加。
她看着自家父亲，俏脸上满是担忧。
为了便于行动，众人都卸下了会发出声响的盔甲，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衣，刀剑挂在腰间。
没了盔甲的保护，行动更不容易发出响动，可却更容易受伤。
人数不少，可后院却是落针可闻的安静，夏铭走过来：“殿下。”
“出发。”
萧御一声令下，四个玉林卫带队兵分两路包抄，夏铭带着三个玉林卫与几个武功高强的，直奔过去开路，卓大人带队绕后。
萧御与陆娆一起落在最后，身边只跟了三个玉林卫。
落在队尾跟着走了一段，陆娆带着萧御用轻功上了屋顶，越过他们所跟随的队伍，直追最前面的夏铭。
地点明确，与夜里抓紧提审刺客得到的地点一致。
而在人数的审问上，那人却摸不准，只说最近那些人都很忙，他都不允许进去。
最近实在闲来无事，听说城里正热闹着，而他这脸又是换了个从秀城外土匪窝里面跑出来，无亲无故的人，这才溜出门晃悠。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百无聊赖的凑热闹，竟然就这么被抓了回来。
抓来的刺客活口，却说人并不多，林林总总也就二三百人，为了火药已经损失了近五十，前不久还有什么事，先后又转移出去不少。
陆娆带着萧御，找了个高处的阴影处站定时，夏铭已经带人埋伏好。
等后面的人跟上来完成部署，伴随着一道箭矢的破空声响起，无数道燃烧的箭矢从四面八方恍若雨点般落下。
萧御神色紧绷，视线凝在不远处的宅邸之中。
穿着黑衣与盔甲的士兵从暗处扑上来抵挡箭矢，火光四射，漆黑的宅邸逐渐被点亮。
最外围的弓箭手换了普通弓箭，几波箭矢下去，夏铭终于带人冲出杀了进去。
冲出来的人不多，估摸着有四五十个，燃烧的箭矢落在宅邸上，木头材质立刻被点燃，房间里的人被火光逼了出来。
粗略看去，与外面值守的人数差不多。
总共加起来，人数比不上他们这边。
陆娆与萧御的心情差不多，三个玉林卫散在周围，几乎都盯着宅邸里的战况。
大约一刻钟后，陆娆与萧御先后放松了下来。
人数不足，甚至战斗力也不行，真如抓到的活口所说，他们谋逆的底气就是火药。
原本的计划中，贾肃府上的火药最少也能炸死一半人，萧御没了内力无法自保，玉林卫不可能抛下他，即便玉林卫也得死几个。
结果他们紧锣密鼓的布置，先被贾肃夫人发现，处理贾肃夫人拖了些时间，他们的人与贾廉的人又撞上，府邸还有值守的玉林卫。
紧赶慢赶，到那天上午终于布置妥当。
怎么都没想到，底下的通道修建已久，火药燃烧的味道竟然溢出了地面，还被裴舒、新月率先察觉。
他们跑的足够快，行李什么的全部抛下，萧御安然无恙，玉林卫也只是有伤没亡。
以防万一的刺杀没能把逃出来的人全杀了，甚至还折损了大半，差点儿得手的那支箭矢，又被陆娆强行挡下。
那次行动全部失败，他们只得重新筹谋。
烟雨楼冰窖隔壁的密室里仍旧有火药，他们本计划找个地方，或者把萧御引过去，用那批火药将人统统炸死。
结果那批火药竟然被找到，无奈只得去抢夺，即便抢不回来也得把炸药引爆，怎么着都不能落到萧御手里。
然而，因为路线突然更改，又一次失败。
抓回来的刺客活口，只知道这些，后面的计划，与上面的人在筹谋些什么，他没机会知道，也没资格知道。
因此，今晚的行动没谁敢说万无一失。
可瑞王找的换脸异人已经被他们抓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动手，一旦被他们知晓且做了安排，他们会更危险。
今夜动手，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最少也是准备不足，所以势在必行。
“瑞王。”
萧御的声音倏然响起，陆娆抬眸看去，可奈何她在京城露面的次数实在少，根本不认识。
这事儿她做不了，且她伤着一只手，过去萧御也不方便，便偏头问萧御的意思：“要派遣个玉林卫去抓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记下了
“不用。”回答后，萧御才意识到什么，偏头握住陆娆左手：“你不认识瑞王吗？”
陆娆点点头：“我参加宫宴的次数屈指可数，朝臣认识个七七八八，朝臣家的女儿大概都知道，儿子可能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她连朝臣都没认齐，瑞王那些皇亲国戚，自然也不认识几个。
萧御想都不想的就脱口说道：“不需要认识他们。”
陆娆主动拐过去，就是觉得眼下情势大好，让萧御放松，没想到这冲口而出的话如此让她啼笑皆非。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萧御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才转回正事上：“你往那边看，阿铭旁边没多远，身形微胖、锦衣华服、神色明显慌乱那个就是。”
陆娆看过去，有些意外：“那个拿着剑发抖的吗？如此胆量与心智，还敢想谋反的事？”
贾肃已经被打伤，瑞王被手下护着左右闪躲，这些人气数已尽。
萧御揽着陆娆，神色怅惘：“那是皇位，瑞王又是父皇的兄弟，本就有肖想的资格。”
藏在阴影下，陆娆探头在他唇角亲了下，尽量宽慰：“他空有野心，胆小如鼠，谋权却只敢做阴险下作之事，就注定成不了。”
萧御思绪回笼，唇角漾开笑意：“父皇还是皇子时，与其他皇子争抢皇位，他连表露心思都不敢，的确是胆小如鼠。”
也正是这么多年都龟缩着，为人办事都很规矩，他父皇才没有防备过这个兄弟，任由他留在京城当王爷。
“今天抓到的那个人，杀之前再审问一番吧，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会，连同他用到的药物尽数销毁掉，这种本事就不该存在。”
任由萧御抱着，握着他泛凉的手，陆娆无法忘记萧御被换脸的事。
她前世也有整容，有人会照着明星整容，可也有相应的身份证、指纹等一系列科技确定身份。
这个时代没有确认身份的科技，那换脸的存在，就会造成无法想象的混乱。
萧御有些诧异：“你不是要饶他一命吗？”
说着又不自觉的揉捏起了陆娆的手指。
陆娆每每带几许强势的捏他下巴，都让他面红心跳，可今天，陆娆的手指却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陆娆抬眸笑的狡黠：“本来我就不会杀他啊。”
萧御微愣，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要杀也是我们杀。”
手指上的揉捏不是没感觉到，陆娆只觉哭笑不得：“就那么在意吗？”
就更改旁人容貌的本事，那人就绝不能活下去，她话说的那么明白，萧御又不傻，不可能听不出来。
除非是在跑神。
沉默片刻，萧御轻叹一声，如实道：“在意。”
可她都已经捏了，能怎么办？
思忖片刻，陆娆才道：“那……我以后不会了？”
萧御下巴搁在陆娆肩上，声音轻柔：“今年陪我过年就好。”
陆娆眉头微蹙：“我会入京，可应该入不了皇宫吧，除夕、春节这两日，你出宫的可能性也不大吧。”
一起过年，无非是除夕、春节两天。
除夕夜，皇宫会举办除夕夜宴，过了子时才各自休息，可天不亮时，皇子们就又得起来去给皇上拜年。
她看过宋竹青给她的文书，宅邸的地段极好，距离皇宫也不远，可除夕夜宴是皇家宴会，萧御又住东宫，无需进出皇宫。
她回京一事，八成瞒不过皇上，照皇上对她的介怀，真的能放萧御出宫吗？
萧御抱紧陆娆，嗓音发紧：“娆娆似乎什么都知道。”
陆娆默然，皇上的态度从来都摆在明面上，怎会不知道呢？
萧御偏头看着陆娆，忐忑不安：“那……还会入京吗？”
那两天，他只能说会争取，是否能出来他自己都无法保证，可他还是想让陆娆入京。
至少都在京城，那两天见不着，那两天前后却是能见到的，除非他父皇真的把他软禁在皇宫，或者赶出京城去。
皇上的偏见太重，陆娆入京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他让陆娆入京，自然会保证陆娆的安全。
可陆娆不入京，仍旧按照计划去温泉山庄，便可过轻松自在的日子，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会。”
陆娆的回答毫不犹豫，对上萧御不安的视线：“阿玉，我之前的话都是发自真心，在你成亲之前，我会在京城长住。”
若能改变皇上的心意，顺利成亲，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不行，她就不会在京城久留。
她语气认真，声音并没有刻意压的很低，至少周围的玉林卫都能听的很清楚。
她不怕这些话传到皇上耳中，实在厌烦她，大可早早让萧御成亲，届时她自会离去。
“好。”萧御心下蓦然一定：“我记下了。”
两人交谈之间，下面的围剿已经落幕。
他们在上面分心，是因为他们这边呈碾压之势，结束只是时间问题，如今一切顺风顺水，毫无变故。
陆娆询问萧御：“下去看看吗？”
她觉得没什么必要，夏铭、卓大人都在，还有玉林卫随行左右，此行大体都是萧御安排，并非作壁上观。
如今人已经全部抓获，带回去审问之时，萧御再露面即可。
萧御稍加思忖：“不了，待会儿与他们回去即可。”
如今一切顺利，可他没忘记从贾肃府邸跑出来后，藏在外面的暗箭。
他下去，可能会成为活靶子，不光自己危险，也连带着陆娆、玉林卫都陷入危险。
如今头子已经被抓，等回去了好好审问一番，还有漏网之鱼继续抓捕即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犯险。
陆娆本就不愿萧御下去，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最后的收尾，两人没有再说话，目光全都落在下面，或者说落在四周可能藏着冷箭的地方。
好在，最终是他们白紧张了一场。
此次围剿难免损伤，但他们这边几乎是碾压，有伤无亡。
见卓大人回来，在门口焦灼踱步的卓茜面色一喜迎上来，细细打量着自己父亲。
卓大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我没事，但兄弟伤了不少，快去把大夫叫醒。”
﨔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自己来
“大夫已经在等着了。”
确认父亲没事，卓茜目光才转向萧御跟陆娆：“我还让下人烧了水，天还没亮就没煮茶，让他们煮了些姜汤，你们要去喝点儿吗？”
昨天与陆娆在烟雨楼，已经知道了陆娆体弱畏寒的事，萧御失了内力的事情她也从卓大人那里知晓，
两人身体都不好，她便想着姜汤大概有用。
陆娆有些惊喜：“当然要，多谢。”
她穿的厚，可萧御总担心自己的异常动摇人心，即便穿了斗篷，也是正常偏薄的款式。
然后转头看向萧御：“既然要抓紧审问，便跟我一起去吧，我给你做点儿吃的垫垫肚子。”
萧御眸中暖流翻涌：“好。”
回来路上，陆娆就问过他是先休息还是先审问，他以为此事宜紧不宜慢，以免他们还有其他人手或准备。
到了厨房，陆娆捧着姜汤，边喝边环顾四周，寻找方便可用的食材。
她手腕伤着，麻烦的做不来。
萧御把姜汤饮下，阻拦陆娆：“不用那么麻烦，再有一个多时辰就会做早饭，眼下天还不亮，趁这个时间你回去再睡会儿吧。”
审问的事情，陆娆不是必须在场，他审问了转达也一样。
“你先休息会儿，煮个疙瘩汤，很快的。”
灶里火还没灭，陆娆招呼了个下人过来，帮忙处理点儿食材。
只做一人份，真的很快。
见刚好大半碗，且都在自己碗里，萧御愣了：“你不吃点儿吗？”
“我身体不好，但肠胃还不错。”陆娆给的解释合情合理：“再说了，我一会儿补觉去，不想吃东西。”
虽然不知道萧御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可肠胃不好，时不时会隐隐作痛，都被她看在眼里。
萧御沉默片刻，默默的吃了起来。
萧御放下碗筷时，陆娆也刚好把姜汤喝完，站起身抱了抱萧御，声音很轻：“阿玉，身体要紧，别强撑为难自己。”
卓大人也是知府，曾在京城为官，夏铭是萧御伴读，本事更是毋庸置疑，不是非要萧御在场不可。
下意识反抱住陆娆，不愿松手：“会的。还没有好好陪过娆娆，绝不会让自己倒下去，被遣送回京。”
只是，谋逆事关重大，且还事关自己身上的劫难，连带着陆娆与邱雅一度生命垂危。
审问一事，他全程亲自来。
陆娆回笼觉起来，吃过早饭，萧御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等萧御休息好，陆娆才问了审问结果。
同时，把假的“李勤”与瑞王、假的“贾肃”提出来，反复审问，彼此对口供，把那处宅邸重新搜了一遍，找出低地下密室通道，将里面的人尽数关入大牢。
紧接着，根据审问出来的口供，将所有风险一网打尽。
见萧御这边已经开始收尾，彻底没了风险，陆娆便拽着卓茜直奔烟雨楼而去。
忙了好几天，终于挑出了两个不错的习武苗子，卓茜还兴致勃勃的收了个徒弟。
贾廉苏醒后，陆娆与宋竹青、段熙一起，把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告知贾廉。
贾廉好似被抽走了灵魂，整日不言不语。
直到卓大人那边传来消息，真正贾肃的尸骨拼接好，贾廉才好似回光返照般，枯寂的眼底终于有了神采。
贾廉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娆，巨大的打击与几天的沉默，他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语速很慢：“你说什么？”
“你外祖过世时，你与你母亲回京奔丧，山城却突然闹山匪，你父亲被迫留在山城剿匪，却在途中身受重伤养了许久。”
他父亲早已被贼人冒名顶替，母亲被杀，在爆炸中尸骨无存，这些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多，大概并没有把他们说的其他话听进去。
因此，陆娆又说了一遍。
“你父亲就是在受伤期间被人替换。”
后面的话，陆娆有些说不下去，便尽可能一言概括：“当时府邸爆炸，我们怀疑是在故意隐藏什么，仔细找过后，找到了许多碎裂的白骨，如今终于拼接出来，其中便有贾大人。”
好几个仵作忙了这么久，终于把白骨分类，拼出了大概的人形。
贾肃剿匪受伤，大约过去了五年，而拼接出来的贾肃尸骨，却是在出事后大半年之后。
那个假冒的能这么多年不露破绽，真正的贾肃在剿匪受伤后，被关在地下密室里大半年，可以想见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你母亲已经下葬，你父亲是仍旧要我们帮忙，还是你自己来？”
贾廉母亲的尸骨，他们当天就找到了，可贾廉伤的很重，不知道得多久才能醒来，他们便先行收殓。
抓捕了瑞王与冒牌的“贾肃”后，不再如之前那般忙碌紧绷，便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下葬。
如今，贾廉已经醒过来，伤已经在不断恢复中，贾肃死去多年，只剩下零散的白骨，倒是不需要着急下葬，可等贾肃恢复过来亲自操办。
“贾廉，你父亲与母亲都是遭奸人所害，如今人已经被抓，不日后将与瑞王一起，被送往京城定罪，枭首示众，你真不打算去看看吗？”
见贾廉终于开口，段熙又惊又喜，迫不及待的想要激起贾廉活下去的意志。
陆娆补充了一句：“换脸的异人，就是瑞王所养，如今也已经被抓。”
贾廉父母全部遇难，目前唯一能让贾廉稍稍打起精神的，大约就是仇人已经尽数落网。
沉默良久，段熙眼底的紧张与期待逐渐落下，陆娆拍了拍段熙的肩，打算走了。
烟雨楼那边正忙着，因为五五分成的缘故，宋竹青每天都会过去，十分上心。
她原本也在烟雨楼，是卓茜给她带去了消息，才跑回去盯进度，确认尸骨拼接成，才跑回来通知。
段熙的伤已经养了七七八八，但救他一命的贾廉状态极差，他满心愧疚，担忧不已，几乎大半时间都在陪着贾廉。
“我自己来。”
在陆娆站起来时，贾廉终于有了反应，他嗓音干哑，顶着几乎要把他压垮的悲痛，眼眶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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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起走回去
原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还一度成为京城被人称赞的标杆，最终却遭遇天降横祸，父母双亡，任谁都承受不住。
陆娆语气柔和了许多：“既然决定要自己过去，那就好好休息，先把身体养好。”
随即看向段熙，声音压低了许多：“交给你了。”
起初伤重昏迷后，大夫就说他没有多少活下去的意志，好不容易醒过来，就急切的追问他父母。
可以说，从那日的“杀无赦”开始，他状态就从来都没有好过。
也是经过这次重伤，陆娆才知道，贾廉前几年外出遇险，虽然被手下拼死送回，保住了一条命，可却中了一种不知名的热毒。
从那时候开始，贾廉母亲调遣了自己的人保护他，得空了就各处跑，找厉害的大夫给他解毒。
就连京城的大夫，都被母亲挨着拜访过一遍。
贾廉怀疑那次遇险，是身边的人里出了问题，可那次除了护送他回来的三个人外，全都遇险死了，无从查起。
因此，那次之后，他发展自己的人就格外谨慎，全都是只忠心于他一个人。
段熙紧绷的心终于得到了些许松缓，对陆娆笑了笑：“我知道，你忙去吧。”
从贾廉这次受伤开始，他每天都会过来陪着，这几天好似丢了魂儿似的模样，看的他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
陆娆离开，过了许久贾廉才总算稍稍调整好了情绪：“山城的事，还没忙完吗？”
听他声音哑的厉害，段熙倒了杯水递给贾廉：“他们在忙着把烟雨楼改成茶楼的事。”
贾廉捧着茶杯喝了口，努力转移注意力：“青楼能改茶楼吗？”
“当然有困难。”
见贾廉难得主动往下聊，段熙惊喜不已，对于烟雨楼的改造，他没有参与，但时不时跟宋竹青碰着闲聊，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两人就着在这件事聊了起来，贾廉似乎真的恢复了精神，段熙都精神了不少。
贾廉休息了三天，终于走出了养病开始就没踏出过的房间。
段熙心中愧疚，也感激贾廉的救命之恩，这种时候自然寸步不离的跟着照顾。
卓大人挑选的办事处，距离贾肃宅邸不远，但有着前面的爆炸，也有一定距离，避免再次爆炸被波及。
贾廉特意让马车绕道，停在已经成为废墟的贾府外。
走下马车，看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往事还那样清晰，一幕幕都恍若在昨日。
贾廉呆呆的站了许久，泪珠顺着眼角滚落。
段熙在旁边看着，挣扎了许久，还是没有上去劝慰。
他母亲病逝后，悲痛与愤怒交织，一度差点儿昏厥，大病一场养了大半个月，才终于恢复过来。
或许做不到对贾廉感同身受，可他明白贾廉这会儿的难受与迷茫。
心下深深叹了口气，段熙站在他身边几步远的位置，静默的陪着，等贾廉自己从情绪中出来。
只是，这一站，就站了一个多时辰。
贾廉身体不好，他们半上午才出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看着贾廉苍白的脸色，段熙还是忍不住打断：“贾廉，你身体才刚养好一点儿，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陆娆从马车里探头出来：“贾廉？段熙？”
本就担心萧御胃不好，前两天萧御忙起来又忘了吃午饭，陆娆索性每天中午过来陪萧御吃饭。
段熙微愣：“你不是在忙茶楼吗？”
这段时间里，他留在客栈没出来过，从宋竹青那里知道外面怎么样，但也是大体上而已。
“我回来吃饭。”
陆娆随口答了一句，从马车上下来。
“你们刚到吗？”看到贾廉眼角的湿气，又道：“我早上让厨房帮我备了食材，要去尝尝吗？”
宋阳、新月都在烟雨楼，两人很多菜已经出师，这会儿在烟雨楼里俨然已经成了师父。
宋竹青对宋阳的手艺逐渐满意，除非特别想吃那些菜，不然就不会阻拦陆娆来回跑。
“你的手没问题吗？”
段熙没忘记陆娆手腕骨裂的事，尤其陆娆手背上那道疤那么明显。
陆娆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固定的小木板还没拆，但这段时间已经养的差不多，手背上的纱布已经拆了，疤反倒变的明显。
“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不太用力就没事。”
更何况，早上出门的时候，就交代了厨房帮她炖汤、留些面条。
这会儿回去也就烫个菜、煮个面、卧个鸡蛋而已，对于她来说，真的完全不费事。
“去吗？”
陆娆的疑惑，在走近后已经全部明白了，便没问贾廉为何会站在这儿的傻问题，更不问在这里站了多久。
段熙顺势揉了揉肚子：“去吧，也饿了。”
刚想劝贾廉，就见贾廉已经转过身来，俨然是要跟着一起走。
短暂怔愣之后，段熙嘴角抽了抽，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
回去的路不远，陆娆就没再回马车里，与两人一起走回去。
“你的手……”贾廉开了口，却不知该怎么问下去。
那天他毫不犹豫的挡在段熙面前，后来意识昏昏沉沉，有陆娆受伤的印象，可却不知道原因。
“轻微骨裂，养了这么久已经快好了。”
其实这话是实话，没拆小木板，是萧御总担心她胡来，不注意再次扭到，导致伤上加伤。
于是，陆娆的关注的重点还是在贾廉身上：“你中毒的事，可有找过一位叫郑星的郑大夫？”
萧御身上杂七杂八的毒，就是郑星解的。
段熙眼睛微亮：“很厉害的大夫吗？”
陆娆因身体缘故，与京城所有太医都有接触，如今专门提起，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关于萧御中毒的事不能说，陆娆思忖道：“是一位擅长解毒的大夫，在民间大夫中名声不错。”
段熙转头看向贾廉。
贾廉垂眸，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娘前不久外出，就是为找这位大夫，结果地址不对，跑了个空才回来。”
之前紫嫣说，贾肃的夫人去娘家突然返回，原来是去找大夫啊。
“我知道郑星大夫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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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先进去
陆娆只谈郑星：“我们还会在山城留一段时日，我们告诉你地址，还是你过段时间与我们一起走？”
贾廉还没说话，跟陆娆很熟悉的段熙就脱口问道：“还停留？常青山不去了吗？”
陆娆十分坦然：“不去了，改道京城。”
段熙瞬间了然，但紧接着又发觉了不对：“可是这边事情收尾，我表哥应该快要走了吧？”
这件事他从玉林卫那里得来的。
“听说山城的新任知府过段时间到任，卓大人还得留一段时间，因为原本是烟雨楼的关系，茶楼最初开业很可能会出乱子，得找新任知府帮帮忙。”
段熙眉梢轻佻，眉眼间染上几许骄傲：“哪儿用那么麻烦，烟雨楼那些人都是紫嫣的好友，只要把紫嫣搬出来，知府必然帮忙！”
陆娆脚步顿住，满脸恍然：“对哦。”
只想着烟雨楼可能会被找麻烦，却忘了烟雨楼走出个紫嫣，还是即将入女子军队建军功的紫嫣。
只要紫嫣活着一天，就有可能会过来看留在茶楼里的姐妹，只要知府别轻视茶楼里的姑娘，中规中矩的按照规矩办事，就不需要担心。
他们最初担心的，不就是知府轻视茶楼里的姑娘，遇事不管，甚至为虎作伥吗？
毕竟都是青楼里卖身的姑娘，轻蔑她们的人几乎是绝大多数，容不得她们大意。
难得帮他们解决了大难题，段熙十分骄傲：“哼哼，你们就该早点儿来问我！”
的确解了她们的担忧，陆娆笑道：“下次一定。”
两人虽然在闲聊，但并没有忽略贾廉，走路速度都放慢了许多，怕身体刚恢复的贾廉跟不上。
一通闲聊，贾廉终于开口：“跟你们一起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身体还撑不住长时间颠簸。”
“那就一起。”
陆娆不觉得什么，本来身体就不好，有朋友同行总是多一分安全。
这段时间，陆娆回来的时间几乎固定，今天与两人走的这一段路，回去时间比往日晚了不少。
刚转过街角，就见萧御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萧御，段熙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散去了大半：“咦？表哥怎么出来了，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陆娆转头看去，四目相对，心下暖流涌过，不由的失笑：“应该没出什么事。”
出来的只有萧御，夏铭与卓大人都没有跟随左右，加之她今天回来的时间比往日稍晚些。
萧御出来的原因，不言而喻。
见陆娆安然无恙的回来，萧御悬着的心落地，与段熙一起过来没什么问题，可旁边跟着的贾廉，却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垂着头神思不属的贾廉，听到段熙的话才抬头，突然对上萧御警惕的视线，脚步微微顿住。
陆娆快步走来，给萧御解释：“突然碰到他们，就晚了些。”
萧御收回视线，很自然的握住陆娆的手，声音轻柔：“没事就好。”
山城已经没了危险，陆娆也把多的玉林卫退回，只带了一个，可他终究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关于贾廉的心思，没人提醒陆娆，萧御自然也不会说，只牵着陆娆看向段熙：“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不早不晚的，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实在不能怪他有这么一句。
“出门不算晚，路上耽搁了点儿时间。”
段熙明白萧御的意思，但仍旧很不满：“再说了，这个时间怎么了？陆娆都答应给我们准备午饭了。”
陆娆捏了捏萧御的手，出门不算晚，可贾廉状态很差，她过来之前，贾廉怕是在府邸门口站了许久。
察觉到陆娆的小动作，萧御到口边的话吞了回去，心里却止不住的冒起了酸泡泡。
“时间是不早了，先进去。”
陆娆牵着萧御进门，萧御顺势跟着陆娆去了厨房。
段熙与贾廉自然不会跟上来，陆娆才跟萧御解释：“我回来的时候，贾廉站在贾府门口，看样子是哭过。”
段熙虽然性子单纯莽撞，可却有着一身正气，共情能力自然也不缺，更别说对贾廉还怀着浓浓的愧疚。
她看到的时候，段熙已经在劝贾廉，八成已经站了很久，段熙担心贾廉的身体撑不住。
萧御熟练的往灶里扔柴火，怕压不住自己的醋味儿，没有再谈方才的事：“父皇已经来信催我回去，我留不了几天了。”
抬头看着陆娆：“你在山城还需要留多久？”
“茜茜帮了大忙，进度比我们预料的要快许多，方才段熙也提醒我，用紫嫣的身份找知府帮忙，大概知府到任后我们就会走。”
他们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在卓茜的不懈努力下，天赋不错的两人已经算是有了自保能力。
合作的茶叶、酒商已经敲定，茶点与茶楼规则、价格上面，再做最后的确认，即可挑选日子开业。
什么时候走，全看新任知府什么时候到任。
“新任知府叫付敏，是从偏远地区调过来，估摸着还得十天左右。”
萧御知道新知府是谁，但何时过来并不清楚，可今天上午，他父皇催他回去的信送来，上面就有大概时间。
陆娆思忖了下：“那大概再留半个月。”
既然知道了较为具体的时间，那他们也该挑选日子准备开业了。
算了下时间，萧御心头微松：“也就是说，差不多下个月月初就能到京城吧。”
“不会。”陆娆不隐瞒自己的行程：“去京城之前，还会先绕路，带贾廉去找郑星郑大夫一趟。”
郑星并不在京城，绕路去一趟，最少也得半个多月，估摸着能在过年前半个月左右赶到京城。
萧御捏着柴火的手指倏然收紧，努力压着翻滚的酸涩，拽回理智，语气尽可能保持平静：“你去京城，会带那位裴夫人吗？”
陆娆想都不想的道：“当然带着，我本打算顺路带她去寻亲，总不能半路把她抛下。”
萧御继续问：“她怀孕多久了？”
陆娆有些奇怪萧御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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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得去一趟
出门的时候，裴舒肚子还不显，在山城留了大半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的鼓起，这段时间在烟雨楼帮忙，也不敢让她太累。
“郑大夫住的不仅远，还比较偏，从山城过去再回到京城，若是碰到下雪天，得一个月甚至更久。”
萧御继续认真的往下说。
“万一下雪被困在小村子、小镇子上，段熙、宋竹青没关系，你的身体恐怕会受不住，怀孕的裴夫人更别说了。”
这话没问题，陆娆眉头微蹙：“也对，舒舒身子渐重，往山城走的时候连续两天早出晚归，身子就有些受不了。”
在路上绕一个多月，回京的时候裴舒怀孕都快六个月了，不说她的身体，对裴舒无疑是一种折磨。
萧御蹙起的眉头微松，继续说：“我回京后，派了人去还郑大夫的欠条，等我回京后，让那个人过来，再带几个武功不错的，足够安全护送贾廉与小熙。”
倒是忘记了这一茬，陆娆眉头舒展：“那我们就直接回京。”
从山城回京，快马加鞭五天左右，坐马车慢慢走，顶多十天，若是路上好走，可能七八天就能到。
裴舒身子渐重，回京有好的大夫、好的稳婆，更有舒适惬意的环境，比路上颠簸好了无数倍。
萧御心底酸涩散去，唇角微微勾起：“那我过两天走，让他去烟雨楼找你们。”
“好。”陆娆愉快应下。
午饭后，让贾廉休息了会儿，才带他去看贾肃的尸骨。
贾肃死去已经有近四年，尸骨在火药之下七零八落，仵作尽可能分类拼接，也只是让骨架大概完整。
段熙始终陪着。
看着原本张扬洒脱的好友在短时间内形销骨立，如今更是脸色煞白，腿脚发软，心头很不是滋味儿。
陆娆站在稍远的地方，抿唇看着贾廉，有种立刻回到秀城、回到邱雅身边的冲动。
前世是孤儿，如今有了个母亲。
得知邱雅心脉受损时，她与邱雅相处还没多久，可仍旧心焦不已，若邱雅出什么意外……
她连忙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萧御走过来，把她揽入怀中，语气温柔：“是想到邱姨了吗？”
陆娆环住他的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萧御低头在她眼尾落在轻吻，眼底充满了疼惜：“因为，你方才的表情，与那时候很像。”
“我娘原本就是秀城人，这次回去我才知道，我娘说会点儿手艺，竟然是会双面三异绣。”
靠在萧御怀里，陆娆语气逐渐轻松下来：“我娘说，我外祖母的手艺更厉害，原本她也是要继承外祖母的意志，把这门手艺传下去，如今算是重新续上，日后会在秀城全新钻研，然后收徒传承。”
邱雅不会再回京城，而她，即便与萧御成亲，也是会时常回来，因为那是她母亲。
“邱姨外柔内刚，这些年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一度令无数人震惊，就连我母亲都十分敬佩。”
萧御都差点儿忘了，母亲在世时，对邱雅是又欣赏又心疼的，欣赏她从小地方而来，却能迅速成长的坚毅沉稳，又心疼她的迅速蜕变。
这门亲事，除了与陆老夫人的交情，还有对邱雅的认可。
“秀城与京城的距离不算近，可快马加鞭往返一趟，半个月足矣，再者你的生意分散在各地，本就要四处走动。”
往常邱雅往返一趟，加上在秀城停留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而已。
即便多留、陪伴，一趟两个月也足够。
而今年陆娆第一次外出就是三个月，这次出门已经又有一个月，原本的计划是到过年，又是三个月打底。
陆娆微愣，这是并不打算限制她四处走动，不有的笑了笑：“也是。”
站在远处看了会儿，见贾廉跪下来，萧御拥着陆娆离开：“有段熙陪着，这里也还留了两个大夫，用不着担心。”
贾廉对陆娆的心思，陆娆还不知道，萧御也很清楚这点，可同时他也很清楚陆娆的善良与心软。
必然只看他眼神不一样，猜出他原本身份不错，就将他买回去要放他自由，比如新月、宋阳，再比如没有拿到任何好处的裴舒。
如今贾廉正是悲伤脆弱的时候，看多了他心里都觉得难受，更别说是的陆娆了。
“听你的。”
陆娆没有拒绝，她与贾廉勉强算是朋友，比不得段熙与贾廉的关系，这种时候旁人在，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计划什么时候走？”
走出一段，陆娆还是问出了口。
她原本的计划，是与往常一样，从烟雨楼回来，吃过午饭再回去。
结果回来后得知萧御离开在即，只是还没有定下离开的时间，让她暂且打消了回去的心思。
稍稍沉默了片刻，萧御才道：“后天吧。”
他说过，回去后会把那个人派过来，给段熙、贾廉带路，同时保护他们安然找到郑星。
他回去需要时间，把人派遣过来也需要时间，来来回回最少十天，稍微有些耽搁，得半个月。
想要陆娆早些回京，他就得快点儿回去安排。
“明天能陪我吗？”
“那我明天不去了。”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不由的都笑了起来。
心下高兴，可萧御还是忍不住得寸进尺：“那今天还去吗？”
“还得去一趟，不然他们也得担心我路上出了意外。”
这件事没得商量，萧御担心她，那边的新月、裴舒也是，知道萧御回去是刚得到的消息，烟雨楼那边并不知道。
见有机会，萧御眼睛微亮：“那我派人过去送个消息不行吗？”
陆娆看着满脸期待的萧御，好笑不已：“就跑一趟都不行啊？”
萧御不太好意思，但仍旧选择坚持：“时间紧迫，总该在山城好好玩上一天。”
“那你派个人过去说清楚，免得她们担心我。”时间的确不多，陆娆偏头询问萧御：“你手边有需要安排的事情吗？”
烟雨楼已经在筹备的差不多，虽然还有她必须到场安排的事，但并不是必须每天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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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舍不得
说起这个，萧御越发不好意思了：“方才已经安排妥当了。”
陆娆愣了下，脸上笑意渐深：“如果我必须要回去一趟呢？”
“那我陪你一起。”萧御目光飘了飘：“但还是想争取一下，万一不需要去呢？”
看着萧御这可爱的模样，陆娆又有些手痒，可奈何在外面，一些小动作还是得克制住。
见周围没人，陆娆飞快的在他下巴亲了下，才笑道：“这么说来，你应该已经想好去哪儿玩儿了吧？”
忍住想要摸一下，甚至反亲回去的冲动，揽着陆娆腰的手，却忍不住收紧了许多：“打听过。”
顺着萧御的力道，握着萧御的手指，陆娆声音轻快了许多：“那接下来一切都听阿玉安排。”
这次出门，夏铭并没有一起，倒是玉林卫暗中跟了好几个。
两人在城内玩儿，夜里就近找客栈入住，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来。
清晨，萧御从随身荷包里，取出了一枚早已备好的吊坠。
陆娆摸了摸，满脸错愕：“这是……极品羊脂玉？”
羊脂玉早已用绳子编好，绳子隐隐泛着光，细细看去，里面赫然裹着金丝银线，光是这条绳子就价值不菲。
“出来太匆忙，现成银票拿不出来多少，但我库房里的东西不少，等你去了京城，我带你去挑。”
萧御亲自把吊坠给陆娆戴上，只说日后的京城，并不提这块儿羊脂玉有价无市的宝贝。
只要陆娆拿出去卖，必然会被人哄抢，具体会开出什么价格，只有试过才知道。
见是送给她的，陆娆才拿着细细把玩。
这块儿羊脂玉并不太规则，盯着仔细看，上面赫然雕琢着一头瑞兽乘黄。
陆娆抬眸看着萧御，又惊又喜：“这是你雕的吗？”
萧御很早就被封为太子，皇上对他的宠爱从来都是放在明面上，库房里的好东西必不会少。
而萧御玩儿雕玉，专门挑选这块儿触手生温的羊脂玉，必不是偶然。
对上陆娆的眼睛，萧御几乎要被不舍吞没：“本该雕的更好，奈何时间不太够。”
本想着下次见面最快也得明年，结果出了山城这件事，他仓促赶来，还没能仔细雕琢的羊脂玉，就这样被他带了过来。
上面的瑞兽已经初步完成，只是细节还不太够，说成品也没问题，只不过是稍显粗糙的成品而已。
陆娆把吊坠放进衣服里，伸手环住萧御的腰，声音轻软：“那等我入京了，你继续雕。”
“一言为定。”
即便再怎么不舍，也改变不了他们目前需要分别的事实。
虽然此次分别，顶多也一个月而已，可萧御仍旧怅然不舍，恨不得留下来，或者带陆娆一起走。
陆娆目送萧御离开，怅然若失的在门口站了许久。
“舍不得了？”
卓茜穿着明亮的红色，恍若冬日娇养，背着手一蹦一跳的过来调侃陆娆：“要不，你跟着一起走，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把人给你送京城去，到时候你好好招待我就行了！”
这娇俏的言语，一定程度上冲散了陆娆这会儿的情绪，不由的失笑：“只要你去找我，我自会好好招待你，用不着那些附加条件。”
这段时间，卓茜帮忙不少，跟着一起分了烟雨楼的收益，一行人已经完全成了朋友。
招待朋友，自然是理所当然。
“这可是你说的！”卓茜亲昵的揽着陆娆的肩，下巴微抬：“我经常出门四处玩，这话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是真会去的。”
陆娆任由她揽着，笑的无奈又纵容：“谁跟你开玩笑了，若是天凉时候去，就请你吃火锅，若是天热，请你吃水果捞。”
原本是跟陆娆开玩笑，听到这话顿时被勾起了兴致：“都是什么？”
“想吃啊？”陆娆偏头逗卓茜：“那记得去找我啊。”
两人笑闹了片刻，一起往烟雨楼走。
贾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为自己父亲挑选下葬之地，连同母亲的棺椁也一起搬了过去。
选定地点，下葬之前的准备，除了怀孕的裴舒外，陆娆、宋竹青连同卓茜都一起过来帮忙。
这一番忙碌就足足忙了四天。
之后，段熙陪贾廉休息，陆娆与宋竹青紧锣密鼓的张罗茶楼开业。
十天的时间，当真是眨眼即过。
从偏远之地过来的付敏，在萧御离开后第五天，也就是他们刚帮贾廉葬了父母的第二天。
段熙与陆娆一起去拜访过一次，在茶楼正式开业时，付敏也已经过来完成了交接，卓大人与卓茜也到了回家的时候。
于是，陆娆照段熙的提议，大张旗鼓的在雅间宴请两人。
为卓大人、卓茜饯行，也是正式宴请付敏，同时也是此次分别之前最大的一场宴请。
这么多人热闹了这么久，终于要归于平静。
陆娆懒懒的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满脸怅然。
宋竹青依靠在窗边赏月吹冷风散酒气，看到陆娆的神色，也有些怅然若失：“舍不得了？”
夜色已深，他们先后送走了付大人、卓大人，其他人也都睡觉去了，目前只剩下他们两个与段熙。
“虽然忙碌，可这几天过的又热闹又快乐，舍不得不是很正常？”
段熙举着酒杯，话是这么说，可眼底的愁色，却从贾廉重伤开始，从来都没有完全散开过。
陆娆收回视线：“还在担心贾廉吗？”
被看穿心事，且没有外人在，段熙饮下杯中酒，满脸愁绪：“怎么能不担心？若真的好转还好，偏偏这几天强撑着笑脸。”
感觉脑子清醒不少，宋竹青反手关了窗户：“他状态不好，你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段熙颓然的放下酒杯：“认识这么多年，他救我更是毫不犹豫，我不能看着他一蹶不振，看着他就这样……”
他担心贾廉会死，或者说害怕贾廉死去。
不管贾廉的灾难因谁而起，可前不久真切的救了他一命，有这份恩情在，他几乎迫切的想要把贾廉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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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入京
可偏偏他做不到。
宋竹青看向陆娆：“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陆娆摇头：“暂时没有。”
前世她是有朋友，可大多都是阶段性朋友，且都不是很亲密，从来就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
让一个人打起精神，最好的就是找到能牵绊这个人活下去的希望。
可贾廉父亲几年前就死了，母亲几乎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母亲的父母早年也过世，父亲这边更别说了。
如今的他，就是个孤家寡人，还是个中了不知名毒，不知道能否解毒的孤家寡人。
这样的人备受打击颓废下来，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报仇。
而他的仇人已经被抓，被萧御一并押送回京，问斩在即。
所以那天她才会说，让贾廉去京城，看仇人斩首，借此来鼓励贾廉打起精神。
事实证明是有用的，但作用有限。
宋竹青不太确定的宽慰段熙：“也许，等他身上的毒解了，会逐渐提起精神呢？”
段熙愁眉不展的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段熙仍旧抱有一丝希望的看向陆娆：“你真不一起去吗？”
宋竹青好笑：“你之前怎么不找你表哥谈？”
“找他谈也没用，舒舒怀孕已有五个多月，去找郑大夫，光路上往返就得一个月之久，别说到那儿还得治疗。”
原本是她的疏忽，萧御提醒过后，她就没再想过一起去，即便要去，也得送裴舒到京城住下再说。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你表哥，反而得谢谢你表哥。”
宋竹青也过来，但并没有饮酒，而是拿起炉子上的茶壶，倒了杯热水捧着。
段熙不解：“为什么？”
他知道，陆娆原本的意思是一起去，后来改变心意，还说萧御会派熟路的人过来，显然是萧御知道后针对这件事与陆娆聊过。
“贾廉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中毒时间太久，越拖越危险，解毒是越快越好。”
宋竹青也不是替萧御辩解，而是说着眼下的事实。
“去找郑大夫，得从京城旁边过，继续北上，她倒是可以把裴舒安置妥当再同行，可天气越来越冷，就她的身体，极容易病倒。”
段熙微愣，眼底的期待落下：“也是，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去常青山，若非山城的事情，这会儿已经在温泉山庄泡温泉了。”
宋竹青继续往下说：“你表哥的安排极好。有熟悉路的人带路，还派了几个武功不错的过来，万一路上下雪封路，你们全都有武功，且不是会轻易受寒病倒的体质，大可继续用轻功赶路。”
若是陆娆同行，即便陆娆武功不错，受寒病倒之后也得停下休息，总不能带着个高热的人在冰天雪地赶路。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都不一定能受得住那种折腾，更别说还是陆娆这样畏寒惧热身体。
段熙恍然：“还真是。”
只想着贾廉对陆娆有意，若是陆娆同行，贾廉多少能打起精神，却差点儿忘了陆娆的身体。
别说段熙忘了，陆娆自己都差点儿忘了。
自从到山城，除了受伤时短暂高烧，其他时候穿厚实些就无恙，忙忙碌碌之中，自然容易忘事儿。
“行了，回去休息吧，既然无法让贾廉打起精神，就先把他体内的毒解了，身体好了再慢慢想法子也不迟。”
宋竹青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算算时间，你表哥的人也快到了，我们也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还能同行到京城外。”
“时间是不早了。”
段熙起身，茶楼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近来天气都不太好，前几天有过一场小雪，要出发的确得尽快。
陆娆也站起来往外走：“又多了几个会武功的，接下来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了。”
“已经拖延了许久，裴舒与贾廉都不宜折腾，你也半斤八两，到时候我提前一天骑马绕路过去跑一趟吧。”
他们直奔京城，去陆洲城便是绕路了，可偏偏他又实在好奇陆娆说的火锅是什么，那就势必要把辣椒拿到手。
自己同去的话到嘴边，又吞回去改口：“绕路的话，带两个人吧。”
“当然。”
宋竹青没忘记自己今年的倒霉事儿，就算陆娆不这事儿提，他都得带两个人。
翌日下午，萧御派遣的人终于到来，除了熟悉路的人之外，还额外带了五个人过来。
已经提前整理好行李的他们，很顺利的在隔天一起出发。
此次出发，陆娆这辆马车里，多了紫嫣，坐了四个人，宋竹青那辆马车多了个贾廉，段熙带出来的两个侍卫也坐了进去，成了六个人。
萧御派遣过来的人，与段熙的侍卫轮班驾车。
靠近陆洲城后，宋竹青带了两个人脱队赶过去，仅仅过了一天，便顺利带了个包裹归队。
路上还是下了雪，虽然不大，可到底影响赶路，入京的路足足走了八天时间。
入京城的当天，两辆马车分道扬镳。
上午是陆娆与新月驾车，下午换成了宋竹青与宋阳。
陆娆有萧御令牌留下的特权，可到底是在京城长大，认识她的人可不少，初初入京，在安置下来之前，还是得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宋竹青家的生意没做到过京城，可他没少来过，对京城不算很陌生，而且还提前跟陆娆确定过去宅邸的路线。
半下午，他们顺利来到宅邸之前。
陆娆从马车上下来，取出萧御给的令牌，才上去敲门。
没想到，过来开门的下人，看到她就认出来了，恭敬的弯下了腰：“小人是这里的管家，名唤全福，陆姑娘快先请进！”
令牌根本用不上。
陆娆有些意外，宋竹青却觉得很正常，萧御特意安排，必然不会出现把陆娆拒之门外的事情。
于是笑问道：“敢问管家，可有我们的住处？”
全福目光这才转向宋竹青，看过之后不确定的问道：“您就是宋公子吗？”
“是。”
这下宋竹青诧异了，安排陆娆就算了，怎么还特意提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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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更换下人
全福松了口气，态度同样恭敬：“夏铭大人特意叮嘱过，说宋公子必然会在这儿住一段时日，所以提前给宋公子也安排好了房间。”
听到是夏铭叮嘱的，宋竹青才了然，他与夏铭的关系，要比跟萧御好许多，夏铭记得他就正常多了。
说罢，全福又叫了几个下人过来，一个牵马车，剩下的拿行礼。
第一次来京城的新月四人都是一脸新奇，就连被陆娆扶着的裴舒，都好奇的不停四处打量着。
她们从未来过京城，而地方不同，宅邸的建造也会有差异，尤其她们入京的第一站，就是萧御特意给陆娆建造的宅邸。
就连宋竹青都兴致勃勃。
“全福，我们叫你福伯吧？”
有原身记忆的陆娆并不觉得什么，便转头与全福交谈。
侍郎府邸就不算差，皇上赏赐的京郊别院，自然也不用说，其他官员的宅邸她也去过，差别虽然不小，可也算都见过。
说起豪华，其中之最当然要属皇宫，而皇宫她也是去过的。
全福惊了下：“这如何担得起？”
“福伯是长辈，有什么担不起的。”陆娆眉眼含笑：“我们过来的事，还得麻烦福伯派人与夏铭大人说一声。”
萧御住东宫，直接找萧御不现实，但夏铭住宫外，为了让付敏成为茶楼靠山，紫嫣特意留了下来，
如今与她们回来，她的事情也该尽快提上日程了。
“夏铭大人特意吩咐过，若是姑娘来了，让小人及时送消息回去，即便姑娘不说，小人也会去的。”
全福脸上笑容肉眼可见的真了许多，身上那股子紧绷散了不少。
陆娆含笑道谢：“那就劳烦了。”
“不麻烦。”全福又主动说道：“殿下说，宅邸名字留给姑娘来定，给姑娘住的院子暂定为琳琅阁，姑娘若是不喜欢可更改。”
“琳琅阁有一间主屋、两间耳房，四间偏房，殿下说，姑娘擅长做菜，因此还特意建了个宽阔敞亮的厨房。”
“殿下说姑娘怕冷，这地龙前几天已经烧上。”说罢，全福又对宋竹青道：“地龙仅琳琅阁有，宋公子是要住偏房，还是住其他院子？”
“我能住吗？”宋竹青又惊又喜：“那自然是蹭地龙啊。”
他知道萧御的醋劲儿，女子能住进去就罢了，他也能住进去，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方才听到地龙还在羡慕呢。
“不过，四间偏房的话。”宋竹青看宋阳：“你得跟我挤一挤了。”
虽然这边都是姑娘，可本来就是陆娆的院子，他们两个分走一半偏房多不合适。
“用不着。”新月笑道：“紫嫣姐姐不会在这里久住，舒舒暂且跟我睡就好了。”
等夏铭过来，就会安排紫嫣入队，房间很快就会空出来。
陆娆估摸着萧御短时间内过不来，本想着让裴舒跟自己住，萧御特别建造的主屋，不用想也知道，定然会比偏房大。
可全福得到过夏铭的叮嘱，萧御也知道她这几天就到，万一提前腾出了时间呢？
稍加迟疑后，陆娆没再言语。
可即便有心理准备，陆娆看到时也仍旧惊住了。
主屋的大小，几乎抵得上三间偏房，都与皇宫宫殿差不多大了。
裴舒惊了：“一个房间这么大吗？”
“姑娘怕冷，殿下特意这么建造，平日里看书写字、下棋弹琴消磨时间，都不需要走出房门到外面吹冷风。”
“除了琳琅阁外，北边还有座玉琼楼，周围移栽了许多树木，周围有池塘，下面有冰窖，最是适宜夏天避暑居住。”
全福按照夏铭的叮嘱，一五一十的介绍着，尽可能把太子的用意转达的清清楚楚。
宋竹青咋舌：“这才多久，竟然准备的如此齐全！”
虽然有财大气粗的原因在，可到底时间不长，宅邸里的一草一木，都能看出来是用心布置过。
住处的构建更别说了，琳琅阁主屋那么大，若非萧御授意设计，断然不会如此。
如此大的主屋，大可把其他房间也都打通连接在一起。
可除了主屋与厨房之外，还特意安排了四间偏房，如此举动无疑是考虑到了陆娆的好友。
即便是在冬天，也仍旧没忘记对夏日的考量，有这处宅邸，无论冬夏，陆娆都能过的较为舒服。
萧御的用心，处处可见。
全福笑呵呵的回答了宋竹青：“殿下养好身体，除掉意图谋逆的瑞王之后，就着手挑选地段、亲自画了图纸，就连府上的下人，都换了一批呢。”
陆娆捕捉到重点：“更换下人？”
全福点头：“是啊，殿下原本安排了在京郊别院的下人进来，听说是哪个人惹了殿下，连带着整批人都被调走。”
宋竹青不以为意：“大约是恃宠而骄了吧。”
京郊别院，显然就是之前就伺候陆娆的下人。
陆娆却是心头跳了跳。
旁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京郊别院那些下人都是邱雅与老夫人精心挑选，生怕会欺负她或者对她照料不周，绝对不可能会恃宠而骄。
不过，陆娆没多说，这些事情，与其自己瞎琢磨，不如等萧御过来了直接问。
院子里的所有都一览无余，房间里的一切却看不到，宋竹青兴致勃勃的跟着陆娆往房间里面走。
“夏铭跟我说，隔壁宅邸中规中矩，可直接入住，但想要有特色得我自己翻修，你让我看看里面的格局，做个参考。”
进女子闺房不合适，可陆娆这不是还没住进去吗。
他在外行走也见多识广，可从没机会接触皇室，自然想看看萧御亲自设计的房间是什么样。
说了下自己的意图，又跟全福聊了起来：“地龙我倒是知道，你跟我说说地龙每天或者每个月的损耗。”
虽然还没进房间，可靠近房间时，能感觉到明显的温度变化，他不缺银子，若是损耗不是很吓人，他也得修建地龙享受一番。
宅邸都有了，还不用他花银子，其他配置该跟上的自然也得跟上。
踏入房间，温度差异越发明显，外面是寒冬腊月，里面却温暖如春，陆娆有种打开了地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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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妥协
宋竹青了解过地龙的损耗，仔细看过布局，就迫不及待让全福安排了个人，带他去玉琼楼里参观。
偌大的主屋里，有三个隔断。
一个睡觉的卧房，一个摆放着书架、书桌的书房，还有一个休闲娱乐的场所，摆放着棋盘的软榻，架着名琴的长桌等。
陆娆手指轻轻拨过衣柜里满满当当的衣服，扫过梳妆台上摆放着的首饰，心底颤动。
那时候，她话里话外都是到此结束，萧御还是回来后就做了准备，也不知是有绝对把握，还是抱着一丝期望。
新月去收拾房间，裴舒留在主屋，坐在软榻上揉着腰休息，看着四处打量的陆娆，说不羡慕是假的。
“太子处处用心，倒是不枉费娆娆特意更改行程。”
若非来此一趟，她都不知道宅邸还能这么大、这么建造，也不知道她这辈子有没有希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宅邸。
不需要多大多豪华，完全属于她的温馨小家就可以。
陆娆收回视线笑了笑，走到裴舒身边坐下，熟练的帮她揉腰：“这几天接连赶路，有没有不舒服？”
裴舒顺势靠在的陆娆肩上，惬意的眯起眼睛：“哪会有什么不舒服，每天吃好睡好，日子惬意的我都心有不安了。”
“有什么好不安的，你画图制衣的本事有目共睹，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拿到不错的分红。”
萧御当初那些话并非说说，贾肃名下产业统计出来后，当天就拿出来给陆娆挑选。
陆娆没有要太多，自己拿了四个铺子，其中一家成衣铺子就是替裴舒拿的，结果裴舒没自信，就没要。
但陆娆把裴舒画的图样，都留给了成衣铺，让掌柜全都记在裴舒的名下，按照售卖的数量给裴舒分红。
她有意让茶楼姑娘带货，可她们原本的身份会引来偏见，是否能卖出去其实不好说。
但除了茶楼姑娘穿着的，裴舒还留下了一些图纸。
下个月必然会有银子入账。
“你总是会哄我开心。”
裴舒眉眼温柔，笑意融融：“我家是做这方面生意的，可从没有做大过，那些图纸是我所画，可每张图纸都有你提的意见。”
“大概我见的多吧。”
陆娆思忖道：“既然没有不舒服，今天就不折腾了，明天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若是身体无碍，后天我们一起去城里的成衣铺转转。”
裴舒眼睛亮了：“可以吗？”
她知道陆娆的身份，不能入城是皇上的禁令，入城是有太子的特许，太子虽然那比不上皇上权力大，可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
只是，带着太子特许上街，是否太过招摇？
比如今天入城时，特意换了宋竹青与宋阳驾车。
“有什么不可以的？有太子特许，又有武功傍身，她们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除非皇上把她强行驱逐。
皇宫。
萧御与夏铭都在勤政殿议事。
回来休息一晚，萧御把山城的事情做了汇报，本以为他父皇会追究陆娆的事，结果他父皇并没有过问半个字。
没有被追究，不需要费心应对，他心里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心就又悬了起来。
随着陆娆入京时间渐近，他满心期待之余，心里也止不住的多了几分焦躁难安。
他知道自己父皇对陆娆意见很大，若是疾风骤雨的审问他一番，责骂他一番也就罢了，偏偏只字不提。
“殿下。”
夏铭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御才回过神来。
抬头，就见大臣已经离去，他父皇坐在龙椅上，眉眼间染着怒意。
皇上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怒：“夏铭，你退下。”
夏铭担忧的看了眼萧御，应声退出去，独留皇上与萧御两人。
“平时心不在焉就罢了，政务上也能跑神，我看陆家那个就是妖精变的，人还没到京城就把你魂儿勾跑了。”
皇上话语中明显压着怒火。
提到陆娆，萧御心弦陡然绷紧，顾不上去品味，垂眸跪下：“是儿臣让她回京，父皇要打要罚，儿臣甘愿领受。”
只要不迁怒到陆娆身上，怎样都好。
“你！”
皇上强压着的怒火顷刻间被挑了起来，可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滚滚滚！见到人了就给朕把心好好收一收，再敢在勤政殿跑神，别怪朕不客气！”
萧御错愕抬眸，悬起来的心却仍旧没有落地，带着几许紧张，几许不敢置信：“父皇的意思是？”
“朕还是不喜欢她。”
皇上冷哼，满脸的怒其不争：“出门一个月，你气色大好，梦呓的毛病都没了，太医都说你不需要再吃药调理，朕还能说什么？为了自己的不喜，眼睁睁看着你身体垮掉吗？”
玉林卫是他的人，只要他问，就会把期间发生的种种尽数告知，早就知道了陆娆会入京。
他忧心忡忡一个月，结果萧御容光焕发，若非身体转变太过明显，他早就派人把陆娆拦截在城外。
眼看着陆娆入京时间越来越近，萧御又开始心不在焉，从日常到今天勤政殿跑神。
他再阻拦下去，他最喜爱的儿子，他早年就选定的继承人真出什么问题，都没地方后悔去。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陆娆在危机关头，毫不犹豫的救萧御，在山城的事情上，能跟上萧御的思路，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对陆娆的意见，源于陆娆是温室娇花，帮不到萧御，甚至成为拖累。
山城一事，在玉林卫一五一十的汇报中，他看到了陆娆的识大体，明事理，对百姓的仁善，关键时刻的靠谱。
这一切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是，他都厌恶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整态度，更何况，陆娆的转变太过诡异，他心中仍旧有隐忧。
若非萧御身体大好，他断然不会松口。
弄清楚陆娆目的之前，他无法彻底接受陆娆这个儿媳，可为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稍作妥协也不是不行。
萧御愣住，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梦呓的毛病，那天晚上陆娆提起，他还以为自己是太累了。
怎么在皇宫也从来都没人跟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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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随便处理
“再不走就别走了。”
看着萧御跪在那儿，皇上就觉气不顺。
这么多年，萧御犯错次数屈指可数，跪在他面前的次数更少，自从这次出事，为了陆娆已经不知多少次给他下跪了。
看着就恼火。
萧御瞬间回神，连忙道谢：“多谢父皇。”
说罢飞快起身退了出去，生怕晚一步他父皇会反悔。
看着萧御几乎一路跑出去，皇上又好气又好笑，手里折子重重摔在桌子上，最终化为深深的叹息。
没了继续处理折子的心思，走出勤政殿透了透气，朝凤仪宫走去。
那是他的皇后、萧御生母的住处，这些年来日日派人打扫，好似皇后仍旧在世。
萧御出来，飞快走出一段距离，脚步才慢下来。
夏铭紧随其后，见萧御状态似乎不太对，不由的担忧：“殿下，可是皇上生气了？”
在勤政殿跑神，是萧御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他也想提醒，可萧御站在最前面，他提醒太过明显。
好在后面的人看不到，可坐在上面皇上却清楚的收入眼底。
“没……”萧御刚摇头，就见夏铭府上的管事匆匆跑来：“大人、太子殿下，陆姑娘入京了！”
夏铭心头一紧，他不知道方才勤政殿发生了什么，这几天盼着陆娆入京，又怕陆娆入京。
刚想问萧御的意思，就见萧御直接掉头往外走。
呆了呆，夏铭立刻跟上：“殿下，这会儿能出去吗？”
跑神是因为陆娆，皇上对萧御了如指掌，不可能猜不到，方才皇上连他都赶出来，为的八成就是陆娆。
“能！”
萧御只觉心跳加速，眼底有光芒浮现，步伐轻快且迅速，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这次分别差不多有二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可对比之前日日相见，夜夜同床共枕，这二十天便显得格外难熬，说是小别胜新婚也不为过。
夏铭不太明白，但萧御不会做有害于陆娆的事，便不再多言。
皇上刚到凤仪宫，玉林卫便来报：“陆姑娘入京，殿下已经出宫。”
“这小子……”皇上又生气又无奈，看着皇后的画像，沉默良久，才道：“或许，朕该见见她。”
陆家出事之前，他见过陆娆几次，可心有芥蒂，从来都只是远远的瞥两眼而已。
“不过……”
皇上眼眸微眯。
日暮西垂，赶路一天的陆娆懒得做饭，宅邸足够大，自然也不会少了厨子，萧御特意安排，厨艺自不会差。
陆娆让全福安排了饭菜，吃过晚饭洗漱一番，穿着寝衣寻了本书，懒懒的倚在床头翻看。
赶路总是容易疲惫，为了避免找不到地方，或者碰到什么事，他们特意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出发。
这会儿，除了宋竹青与她房间烛火还亮着，其他人都已经早早入睡。
睡意上来，陆娆刚想吹灭蜡烛睡觉，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心头一凛，睡意全无。
刚从床上下来，忽然想起全福跟她说，宅邸里安排了护院，武功不是很高，但应付普通飞贼、刺客，绰绰有余，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正想着，就听那脚步径自朝着她房间而来，细听那脚步声还很熟悉。
“阿玉？”
陆娆不敢置信，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敲门声。
天色还早，但院子里已然静悄悄，萧御特意压了嗓音，但仍旧压不住喜悦：“娆娆，是我。”
打开房门，陆娆惊喜的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御就进来反手关了门。
“开门也不多穿一件，着凉了怎么办？”
看清陆娆的穿着，萧御压着想要抱陆娆的冲动，把斗篷取下来挂好。
萧御怕把身上寒气带给她，她便主动握住萧御的手：“房间很暖和，而且我能听出是你。”
回答了一句，陆娆就迫不及待担忧地追问：“只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怎么过来的？”
在山城时，她担心萧御的身体，两边往返的是她，这会儿萧御双手却是冷冰冰的。
萧御眉眼间盛满了思念与情意，话说的十分直白：“想见你，收到消息就赶来了。”
陆娆立刻就听明白了：“骑马来的？”
好气的同时，心疼的牵着萧御往里面走：“这儿与皇宫的距离比京郊近许多，可也不是紧挨着，算算时间……你吃过晚饭了吗？”
萧御任由陆娆牵着，身上寒气还没散去，不敢抱，但眼睛却黏在陆娆身上，舍不得移开分毫。
“还没，但让全福安排厨房去做了，一会儿就会送来。”
出来的时候还不到晚饭时间，自然就没还用。
赶过来听全福说，陆娆几人早早用过晚饭，这会儿大概已经睡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用晚饭。
为避免自己夜里胃疼，惹的陆娆担忧，便让全福去准备他的晚饭，尽快送来。
牵着萧御到里面坐下，倒了杯热茶给他：“皇上没阻拦你吗？”
捧着茶杯，萧御目光才收回些许：“因为我身体的缘故，父皇有妥协的迹象。”
在萧御身边坐下，偏头看着萧御的表情，陆娆不解：“那为什么还不高兴？”
抿了口热茶，萧御才忧心忡忡的道：“到底还没有松口让我们成亲，总是忍不住担忧。”
虽然不愿恶意揣着自己的父亲，可长年累月的敌意摆在那里，还是提醒了陆娆一句：“父皇知道你入京，他不会找你麻烦，可稍微透露些消息出来，自会有人找上门。”
陆娆撑着下巴，看着他眼底散不去的忧色，唇角轻勾：“那我怎么处理会比较好？”
心中有愧，萧御不敢看陆娆这会儿的表情，也就没看到陆娆浑不在意的含笑眼眸。
仔细揣摩过自家父皇的心思，萧御还是作罢，叹道：“随便处理，总归还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
妥善处理的法子当然有，可一切以大局为重，陆娆必然得受委屈。
与其如此，不如他负责善后。
总归他父皇不会把他怎么样，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他父皇生气把他太子的身份收回去。
不会比这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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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又不会跑掉
抬眸就对上了陆娆略带无奈的视线。
“你啊，操心太过。”轻轻碰了碰萧御脸上的面具，深感无奈：“此次入京我还想着做生意呢，怎能扛不住事，让自己站不稳脚跟呢？”
只为自己日后的生意，她也断然不会逆来顺受。
至于怎么处理，自然得视情况而定，或许不会处理的多完美，可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想起陆娆在故城与山城的事迹，萧御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似乎是我担心太过了。”
陆娆经历过大事，且有武功不输于玉林卫太多，即便处理不好，也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若是与宋竹青一起出门也就罢了，自己出门记得多带几个人，你武功不错，可新月、裴夫人是需要照料的。”
听到这话，陆娆有些惊讶的戏谑道：“呀，不吃醋了？”
她已经有了专属于自己的铺子，但与宋竹青合作的比较多，毕竟宋竹青就做这个的，懂的多且有人脉，能让她少许多麻烦。
萧御捧着茶杯的手顿住，面色微僵，哽了片刻，略带几分委屈的看着陆娆：“既然知道，就多陪陪我。”
“这能怨我吗？”陆娆很无辜：“你是太子，清闲的时候不多，我还没法儿入宫，怎么多陪陪你啊？”
萧御原本只是撒娇，听到这话越发委屈了。
尤其想着宋竹青与陆娆日日相见，下棋、喝酒、习武、谈生意，偏偏陆娆说的还是事实，目光逐渐幽怨了起来。
放下茶杯，一把将陆娆揽入怀中，少见的带上了几分强势：“那我把你掳进东宫去陪我。”
陆娆笑眯眯的看着萧御，应的十分爽快：“好啊。”
气场起来仅维持片刻，就落了下来，萧御紧紧抱着陆娆，在陆娆颈上咬了一口，怨气颇深：“你就仗着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他不是不想，反而想了无数次，但他这么多年的教养与经历，都不允许他把那些阴暗的想法付诸行动。
“我就住在这儿，又不会跑掉。”
轻轻拍抚着萧御的背，陆娆言语温柔：“你得空就出来找我，我出门会告诉福伯去向，不会让你找不到。”
潜入皇宫去找萧御，她也就想想而已，如今的皇上又不是昏君，皇宫那等地方，她敢试图潜入，怕是立刻就会被玉林卫抓捕。
只能萧御出来找她。
“但有一点。”陆娆语气严肃了几分：“像今天这样天太晚，要么别出来，要么就穿的厚实点儿，千万照顾好自己。”
“别以为我之前检查的话是在糊弄你，在山城一个月，虽然不是很明显，可身上还是长了肉的，如今回来半个月，竟全无变化。”
萧御认真听着，心底的酸涩与幽怨尽数散了去，唇角更是抑制不住的往上翘。
最后有点儿好奇：“你真的能感觉到吗？”
他没觉得陆娆有什么变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但陆娆的话总是能精准对应上他的状态。
比如，在山城的一日三餐，要么是陆娆准备，要么是陆娆按照他的身体与口味，叮嘱厨房准备。
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天，他忙碌归忙碌，可心里并没有压着事情。
回到京城，原本还挺好的，可随着陆娆归期渐近，心里逐渐变的忐忑不安，尤其这几天，隐隐有些食不知味。
今天他父皇提起来，吓的他呼吸都停了一瞬，生怕他父皇因他控制不住的变化而迁怒陆娆。
他知道自己得表现好，尽可能瞒着他父皇，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骗你干嘛，回来后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她记性本来就不错，主业又是做菜，时间长了，食材不借助工具说多少克就多少克，上下浮动很小，手感比常人要强多。
而且，萧御又被她放在心上，一个拥抱真的能分辨出来。
“没有。”否认之后，萧御迟疑的说道：“玉林卫是我父皇的人，我们在山城的事情，只要父皇询问，必然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在山城，他们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回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我回来后，父皇什么都没说，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父皇提，时间越久就……”
其他事还好，这件事他本就心下不安，实在摸不准他父皇的意思，自然就越久越不安。
心里压着事情，自然无法好好养身体，没有清瘦下来，还是记着回京前陆娆反复叮嘱。
“不是说有所妥协吗？”
陆娆这会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当初没问，今天却突然有所妥协，别说萧御不明白，她也不明白。
“如今妥协总该有个说法吧？”
之前皇上不问，萧御没法儿主动提起，心中自然没底，如今态度发生转变，总不会再不过问吧？
果然陆娆还是问了，萧御不自觉的偏开了视线。
那些话，他父皇说的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那时候他没觉得什么，可这会儿在陆娆面前，却说不出口。
这也是他说起时迟疑的原因。
没等到回答，可即便隔着面具，陆娆仍旧看到了萧御面上的尴尬。
陆娆呼吸一紧，捧着萧御的脸扭过来面向自己：“因为摸不着皇上的心思，担心我被迁怒，心里压着事情，就没能好好修养。”
之前日渐消瘦，就是思虑太重，今日又是一脸尴尬无措，其实并不难猜。
是她觉得，上次分开没给萧御安心，这次分别却是定好了入京再见的时间，不该会再出现那种情况，因此没往那边想。
问出来，不需要萧御回答，从他的反应便能看出来，自己说对了。
“对我多点儿信心。”陆娆有些无奈：“对皇上也能多点儿信心，那些年皇上对我不喜，也从不曾亲自对我动手。”
到底是皇上，很多事情都不屑于自己动手，稍加表态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
“话虽如此，可……”
萧御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不是对陆娆没有信心，是这些事情的根源在他，本不该落在陆娆的身上。
“在山城总是嫌我操心太多，我看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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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皇宫来人
知道萧御心中所忧，不过是她在至高皇权下受压迫、受委屈，打碎她本就不是很坚定的留下来的心。
饭菜送来，等萧御吃过洗漱后，陆娆才问起全福无意间提出来的事。
“全福说，这里的下人曾换过一批。”思忖过后，陆娆还是决定直白的问出来：“是以前在京郊别院里的那批人。”
她大概能猜到萧御的心思，京郊别院里的下人与她熟悉，这处宅邸修建出来，自然会想到把熟人调遣过来，更显亲近。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萧御脸上的面具也已经取下，换上了干净的寝衣。
萧御动作微顿，迎上陆娆坦然的目光，心下反倒有些紧张。
在遮掩过去，与如实告知之间纠结了片刻，选择如实告知：“得知你会武、会厨艺后，我父皇审问过他们。”
皇上先一步审问，他才把那些人调遣过来，那些人见到他惶惶不安，不需要审，只稍加询问便一清二楚。
其他的，就无需再多说了。
“皇上也知道？”
萧御坦诚，陆娆自然也没藏着掖着，眉头微蹙，没有任何心虚，只有些许担忧。
她并非冒名顶替，而是魂穿，还是黑白无常安排的魂穿，完全承下了原身的记忆，不可能会露出什么破绽。
即便皇上安排厉害的法师来驱鬼，她都不会有丝毫心虚。
只是，皇上本就对她有意见，知道她武功、厨艺凭空冒出来，对她的意见恐怕越发大了。
见陆娆完全不受影响，萧御才稍稍放下心，继续往下说：“父皇怀疑你也被人冒名顶替了。”
“怎么可能？”陆娆好笑：“顶替我有好处吗？”
山城那处藏着换脸之人的宅邸里，他们找到通往地下密室的暗道，把里面人全部带出，是清一色的男人。
当朝有天赋出众之人组织的特殊女子军队，也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在，可到底太少，且一个个都走的艰难。
且如今并没有。
对比起来，当然还是替换有官位的男人，要比替换女子去闯朝堂的收益更高，且更加安全。
再者，原身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病秧子，顶替谁都不可能顶替她，更不可能在顶替后，就做出引人注意的事情来，惹人怀疑。
萧御拥着陆娆，头埋在陆娆发间，闻着熟悉且令他心安的淡香：“父皇心中的成见太深，我已经反驳过了，但我怕父皇还会拿着这点来找你说事，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的本事凭空冒出来，皇上心有怀疑理所当然。”陆娆捏着萧御的下巴，防止他闪避：“你呢？你不怀疑吗？”
她承认自己的本事是凭空出来的，常年住在京郊别院，邱雅不会时时刻刻两头跑，更别说别院连同里面的人被一同抄没。
那时候，她没想过重回京城，邱雅也没想过，已经没了任何证据，糊弄邱雅并不难。
可别院的人都还在京城，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便可传召到跟前。
在皇上跟前，那些人自然不会有丝毫隐瞒。
所以，此事瞒不了皇上，而皇上查过，萧御又为了她，特意把人调遣到这处宅邸，皇上知道的他自然也都知道。
不然不会特意把那批人全部调走。
对上陆娆的视线，萧御心下忐忑，声音低沉了几分：“想过。”
“想过，不是怀疑过，为什么？”
陆娆是真的想知道。
皇上怀疑她凭空冒出来的本事，是藏有阴谋，那萧御呢？亲眼见过她的武功，尝过她的手艺。
“因为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会厨艺、有武功。”萧御轻咬唇瓣，定定的对上陆娆好奇的视线：“我很清楚，我认识的人是你，就够了。”
萧御觉得这话有点儿矫情，白皙的脸颊飞起一抹红晕。
陆娆呆住。
这话中的意思是，萧御想过她身上出了问题，可不管出了什么问题，他认识的是变化后的她，爱上的也是变化后的她。
从认识开始到现在都是她，就足够了。
脸上本就有些烧的慌，忽然觉得下巴力道轻了下来，萧御眸色陡然深了几分，低头压下。
陆娆还没太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萧御，并没有阻拦。
身上寝衣褪去大半，陆娆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尾泛红，盛满情意的眸中满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心尖颤动，眼眸微弯。
萧御还要赶回去上早朝，清晨天不亮就起来，陆娆从衣柜里翻出最厚实的斗篷给萧御穿上。
送走萧御，陆娆转身就回房间睡回笼觉。
她体力不错，可昨天才起早赶路，回来本就想要早睡，没想到萧御会突然过来，还折腾半宿。
关于她突然冒出来的本事，萧御没有追根究底，反而认真跟她谈论该怎么回答皇上。
可她本事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别院里的下人就是证人，根本就糊弄不过去，商量一番无果。
沉默中她睡了过去，隐约听到萧御说：罢了，不会被人查出来就好。
显然他心里早就有数，特意把人调走，说白了就是为她方便，免得在下人面前也得刻意做隐瞒，给解释。
然而，这一觉也没能睡到自然醒。
这几天的天气本就不太好，陆娆被叫醒时，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陆娆困倦难当，无精打采：“什么事啊？”
新月过来帮她穿衣服，言语急切且担忧：“是皇宫来人，说是皇上宣召姐姐入宫。”
沉默了片刻，陆娆才偏头找新月确认：“你说什么？”
皇上派人宣召她入宫？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姐姐没听错，就是皇上宣召姐姐入宫，传旨侍卫已经在外候着，身边还跟了个眼熟的玉林卫。”
新月又着急又担忧，可偏偏有个眼熟的玉林卫，来人必是皇上无疑。
“等等。”陆娆按住新月的动作，揉了揉眉心清醒了几分：“虽然我如今是普通百姓，可入宫的穿着还是得稍微正规些。”
起身去衣柜里翻了身料子不错，但颜色素雅的衣服出来穿上，难得的上了一次妆。
首饰更是经过了反复挑选，不能太掉价，但也不能太过艳丽，一切都要合乎规矩、合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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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魏勤
这些事情，新月帮不上忙，只能陆娆自己来。
尤其不能让传旨侍卫等太久，陆娆挑选的时候纠结，可一旦选定，动作却是很快。
前前后后，也不过一刻钟多点儿而已。
不知道会不会被为难，陆娆挑了一件最为厚实的斗篷穿上，才从房间出来。
时间已经不早，宋竹青早早睡下，这会儿已经起来，收到消息也是满脸忧色：“这么突然，会不会……”
别人不知道，他睡的晚，可是亲眼看见萧御赶来。
萧御早上才走，这会儿估摸着已经下了早朝，皇宫来人不是萧御，也不是夏铭，而是皇上宣召，不能怪他不往好处想。
“不知道。”陆娆也没绝对把握，只能宽慰朋友，宽慰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会把我杀了。”
裴舒不太明白那些，只知道皇上的权力至高无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得从命。
“真的不会吗？不能推拒了等太子，或者派人去知会太子一声吗？”
她本就不懂，眼看着新月与宋竹青都神色严肃、满脸忧色，心也跟着提到了半空中。
宋竹青眼睛一亮：“对，派人去通知太子一声！”
陆娆无法违逆皇上的意思，皇上真要处罚或者动手，若是太子在，必然能回护一二。
“用不着。”陆娆理了理衣裳，忙碌的这会儿，已经恢复了镇定：“皇上召见，要么太子已经在等着，要么已经被支开，无需派人传信。”
若皇上有心避开萧御，传信也没用，若皇上不刻意规避，那她入宫就能见到萧御。
轻轻拍了拍新月的手，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到底是皇上召见，时间紧迫，陆娆不敢拖延，也无法与她们细说，安抚了几句，便匆匆出门。
负责传旨的是个侍卫，十分眼生，而来的玉林卫，的确是去过山城的其中一个。
皇上召见，陆娆估摸着问传旨侍卫也问不出什么，索性没问。
萧御昨天刚来过，他的态度与皇上的态度都明白的转达了过来，左右也就是那么些事情而已。
两人传旨，带了马车过来，倒是免去了她这边再准备。
马车在皇宫正门停下，陆娆对皇宫不是很熟悉，可到底来过，大概路还认识。
眼看着传旨侍卫与玉林卫，带着她似乎是去往御书房的方向，不由的眉头轻蹙。
这个时间，早朝已经结束，传召她的人里，有个眼熟的玉林卫，显然是怕她心有疑虑动手。
而让眼熟的玉林卫来，而非派遣更熟悉的夏铭跑这一趟，那必是支开了萧御。
可既然不让萧御知道，那不该去其他不太显眼的地方吗？为什么会是在御书房？
怀着满心不解，陆娆没有询问，安静的跟着两人，果然来到了御书房外。
把人带到，玉林卫当即退下隐没，侍卫行礼：“属下进去通禀，陆姑娘稍后。”
陆娆还礼：“麻烦大人了。”
以前的她不需要行礼，可现在她是平民百姓，见谁都得行礼。
侍卫后退两步，转身走进去。
陆娆后退几步站在门边，慢条斯理的取下帽子，拍去身上堆积的薄薄雪花，回头看着来时路上留下的脚印。
站在外面，里面的动静听不真切，可仍旧能听到里面有议论声，细细听去，足足有五个人。
显然是在谈论正事。
其中，并没有萧御的声音，且有一道声音略微熟悉。
把身上的雪处理干净，重新把帽子戴上，耐心在外面等着。
这会儿她已经逐渐明白了，皇上的确做出了妥协，可对她仍旧有很大的意见。
今日支开萧御让她过来，等在御书房外，就是故意为之。
大概等了一炷香，里面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臣等告退。”
陆娆收回看雪的视线，垂眸而立。
里面的人出来，与她听到的无异，总共五个人，而略显熟悉的声音，赫然是在海城见过的魏勤魏大人。
她明白皇上的意思，但并不想如皇上的心意，原身鲜少在京城活动，认识她的人不多。
这会儿戴着帽子微微低着头站在那儿，被认出来的概率很低。
尤其五个人方才都在议论完政务，心思八成都还在政务上。
可怎么都没想到，魏勤记性好，好奇心还重。
后宫妃嫔与官家小姐过来，最少也得带上一两个贴身婢女。
而陆娆穿着素雅，包裹严实的站在那儿，虽然不显眼，可一旦有心人看到，必然会感觉到违和。
这是皇宫，不是某个大户人家，能站在御书房外，必然是受到了皇上的传召。
皇上传召，怎会传召一个普通人？
魏勤一出来就看到了陆娆。
第一眼，好奇，第二眼，有点儿眼熟。
于是就盯着陆娆打量了起来。
另外四个人本来一脸严肃，正想着走远些再继续议论，就见魏勤盯着陆娆放慢了脚步。
四个人奇怪的对视一眼，齐齐顺着魏勤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姑娘。
一个不知身份的小姑娘站在御书房外，没看到就罢了，看到后任谁都觉得奇怪。
正想找附近轮值的侍卫问问，就见之前在里面的侍卫走出来，对陆娆行了个礼：“陆姑娘请随属下进来吧。”
魏勤瞬间恍然，惊疑不定：“陆？”
陆娆心下轻叹一声，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来，取下头上宽大到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的帽子，对上魏勤的视线。
魏勤震惊了：“真是你啊？”
当初在海城时，陆娆穿着与街上百姓没什么不同，便于行动的款式，耐脏的颜色，脸上不施粉黛，头上顶多两支簪子。
而现在，纯白的斗篷，樱粉色长裙，衣领、袖口各有一圈绒毛，头上钗环简约而大气，薄薄的水粉修饰了气色。
俨然是千金小姐的姿态，整体素雅，却又挑不出任何不得体之处。
与当初他在海城见到的陆娆，几乎判若两人。
陆娆面上挂起浅笑：“魏大人，许久不见了。”
“陆娆？”
四个人都先后认出了陆娆，几乎是相同的惊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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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是很巧合
他们的官位其实都不低，区区侍郎之女本不会入他们的眼，可奈何陆娆早早就顶着太子妃的头衔。
“你、你、你怎么……”魏勤惊了，陆家还没翻案，禁令应该还在，怎么陆娆就入京，还被皇上召见了？
瞥见侍卫的眼神示意，陆娆歉意的道：“皇上召见，我就先进去了。”
魏勤心思电转，连连让路：“啊？哦，你先进去。”
自从带夏铭回来后，他就听到了小道消息：太子心悦陆娆，为陆娆修建宅邸，亲自设计图纸、安排下人。
当初他还觉得无稽之谈，可如今陆娆出现在京城，皇上不曾放话，那就只能是太子给的特权。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权利，夏铭也不行。
到底是在官场混迹的人，魏勤脑子动的飞快，对待陆娆的态度中，已经多了几分尊敬。
魏勤看着陆娆走进去，直到背影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转回头，却见四个人神色各异。
魏勤呆愣了片刻，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嘴角抽了抽，心下轻叹一声，与四个人告别。
看四个人的样子，恐怕已经没了谈论正事的心思。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他前脚刚走，四个人就面色多少带着几分僵硬的互相道别。
御书房，陆娆以平民百姓行礼，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在地上跪了片刻，皇上才开口，声音沉沉，自带威压：“起吧。”
“谢皇上。”
陆娆不慌不忙的谢恩起身，好似没感觉到皇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很镇定。”皇上面色冷峻，眼眸微眯：“是笃定了太子会成为你的靠山吗？”
陆娆眼眸微垂，不卑不亢：“民女镇定，是因为民女没做过违反律法之事，皇上不会因情绪杀民女，以前没有，日后也不会有。”
有原身记忆，她很清楚皇宫里的种种规矩，加之萧御昨夜过来已经都与她说过，因此并不慌张。
皇上冷笑，手里茶盏狠狠摔在陆娆脚边，怒不可遏：“可你图的，是朕最宝贝的儿子！”
没想到皇上会这么生气，陆娆沉默片刻，看着地上的茶盏碎片，才缓缓跪下，抬眸询问：“敢问皇上，为何说是图谋？”
皇上目光凌厉，十分直白：“你配不上他。”
不闪不避的对上皇上的视线，陆娆语气平静，“可皇上当初认了，太子妃的名号落在民女身上已经许多年。”
优秀的太子，在皇上这位父亲眼里，怕是没谁能配得上，可既然不乐意，身为皇上大可直接否决了。
但皇上碍于皇后，没有否决。
皇后在世时，她也只是听到些流言蜚语，在宴会上的待遇还不算差，在宴会后病倒，是在皇后去世之后。
皇上居高临下的睨着陆娆，冷哼道：“是又如何？也怪你父亲不争气，中了别人的圈套落了难，如今亲事已退，你们再无可能。”
陆娆从善如流：“皇上说的对。”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皇上脸上的表情僵住。
如今亲事已经退了，她与萧御之间再无可能，那皇上根本就无需特意召她过来。
好一会儿，皇上才咬牙道：“伶牙俐齿。”
陆娆差点儿没压住唇角，她是看出来了，皇上对她并没有杀心。
不过，这个关头还是谨慎些的好。
于是垂下眼眸，做乖巧模样。
沉默片刻，皇上咬了咬牙，压下怒火，声音依旧不善：“起来说话。”
“谢皇上。”
陆娆从容的站起来，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惧怕之意。
看着陆娆低眉顺目的模样，皇上只觉刚压下的怒气又上来了，想喝茶又发现茶盏方才被自己给砸了。
深吸了口气，才冷声道：“抬起头来。”
陆娆抬眸，不闪不避对上皇上的视线。
皇上眸中凝着寒冰，声音沉了几分：“先告诉朕，你到底是谁。”
陆娆心下轻叹，果然还是绕不开她的本事。
但还是先反问了回去：“皇上何出此言？”
皇上眸色逐渐冷厉：“你知道朕在说什么，少在这儿装傻。”
“是知道，可是民女不明白。”
陆娆颇有几分无奈：“皇上既然猜测民女被顶替，那总该有个时间，皇上以为，民女是何时被顶替的？”
没等皇上说话，陆娆又道：“陆家出事当日，宣旨官亲眼看到民女吐血昏迷，民女母亲因此伤及心脉，差点儿……”
顿了顿，陆娆继续往下说：“出了京城，给民女看诊的大夫，是沿路找的，之后民女与母亲住在乡下，第二天去镇子上就碰到了阿……太子殿下。”
差点儿把亲昵的称呼叫出来。
“太子殿下聪明，总不能在民女碰到他之后再行顶替，那就只能是在那之前。可陆家出事前一天，民女卧病在床，还有太医诊脉。”
太医的脉案做不得假，她卧病在床，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照顾，邱雅与冯嬷嬷都轮流守在榻前。
根本没时间顶替。
皇上有着瞬间怔愣，他知道萧御是被陆娆买回去的，可并不知道具体时间。
但这不妨碍他继续怀疑陆娆：“到乡下第二天碰到太子，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是很巧合。”
陆娆承认，她真没想到那是太子，就连宋竹青知道后，都不止一次感慨那是孽缘。
“可是，皇上心里再清楚不过，民女从未见过太子殿下。”
她一个不知道太子长什么样，真正品性如何的人，要怎么预谋，才能保证自己不露破绽，还得太子的心呢？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个猜测太过荒谬。
想起自己那些年的严防死守，恍惚间，好似又看到了皇后怀疑却又无奈的眼神，皇上面色又不可避免的僵了僵。
皇上不说话，陆娆自然也不再言语。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皇上突然转了话题：“不可否认，故城、山城之事你都有功，朕不会少了你的赏赐，除此之外，朕再许你一个要求，你可仔细想想。”
陆娆微愣，平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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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和离
但还是先把两地的事情说清楚：“故城除了民女与夏铭大人，还有同行的宋竹青，民女的功劳并不大。”
“山城，藏在烟雨楼的火药，是民女母亲收下的义女陆新月，靠以前在烟雨楼生活的记忆找到，那个换脸的异人，是民女身边名为裴舒的女子抓出。”
稍加思忖后，又把段熙的期待加上：“还有荣郡王，意外发现了个百发百中的好手，名叫紫嫣，在山城一事中也帮了不少忙，如今与民女一同入京。荣郡王说要推荐紫嫣进女子军队，记在他的名下。”
她只需要提出来，详细的不用她说，皇上想知道细节，问玉林卫就一清二楚。
山城的事情，宋竹青帮忙不多，但故城一事，宋竹青的功劳说是最大也不为过，后面灾民的安置，他可是自己出了不少银子。
皇上看着模样认真，说话客观，只提功劳，丝毫不提段熙惹麻烦，还将裴舒落入山匪手中之事略过的陆娆，即便心中有意见，也仍旧露出了赞赏之色。
萧御去山城一个月之久，足以他派人把一切事情打听清楚，包括陆娆身边的那些人。
他不提，不代表他不知道、不赏赐。
但他赏赐与陆娆挨着提及，把功劳按照事实分出去，终究不一样。
皇上面不改色，声音中也不露分毫：“朕自然知晓。”
话音未落，就看向不远处的侍卫。
侍卫会意退后，出去片刻又返回来，取了一份明黄色圣旨进来，皇上将圣旨摊开，提笔在圣旨上书写，还不忘抬眸扫陆娆一眼。
方才他提到许诺时，陆娆脸上的期待，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很好奇，陆娆会提什么要求。
是否如同萧御所说的那样，当机会摆到眼前，陆娆真的会半句不提为陆家平反一事，与重新恢复亲事一事。
圣旨写完，刚把笔放下，陆娆终于有了动作。
她重新跪下，神色严肃：“求皇上下旨，让民女母亲与陆大人和离。”
皇上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愕，旁边奉茶太监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水给洒了，就连传旨侍卫都没忍住朝她看来。
好一会儿，皇上才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钦天监监正司空的话，时隔许久，重新在耳边响起。
司空说，邱雅离京之后，卸下枷锁重获新生，当时他还嗤笑一声，觉得无比荒唐。
可如今，身为邱雅女儿的陆娆，用他许诺的要求，亲自提出和离。
“求皇上下旨，让民女母亲与陆大人和离。”
陆娆重新说了一遍。
和离，对于邱雅而言，太难了。
陆远好色，碍于身份不曾流连于烟花之地，但后宅却是美妾成群。
邱雅在外的名声不错，把侍郎府邸打理的很好，为了母子俩在京城里立足，在大场合从不会落了侍郎府的面子。
陆远再怎么好色，欺软怕硬的性子还能在侍郎位子上坐这么多年，总是有脑子的。
不说邱雅这个主母无可挑剔，还不管他私事，就唯一的女儿挂着太子妃这个光辉头衔，一旦成亲，他的身份必然会水涨船高。
傻子都知道，得让母女二人好好留在府上，可以没有感情，也可以无视，但对外形象必须维持好。
老夫人去世后满三年，邱雅就找机会跟陆远提过和离。
母亲说，她提出和离后，陆远被吓了一跳，然后二话不说就搬去了最宠爱的小妾那儿住着。
随后早出晚归，见到邱雅就绕路，足足躲避了三个月，即便同住府上也没有说上半句话。
邱雅便知道，和离是不可能的。
“和离？”即便早就在司空那儿听过，皇上仍旧无法理解：“你母亲自小地方而来，侍郎夫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说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为过，你却求和离？”
“皇上，民女与母亲一直都很感激皇后娘娘。”
自从先皇后过世，皇上没有再立新后，称呼先皇后为皇后娘娘，并没有问题。
皇上没想到陆娆话题转的这样快，还转到了他逝去的皇后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陆娆却没有停下：“母亲入京是被欺骗，与陆大人早就比陌生人还不如，能活到现在，全仰仗陆老夫人的保护，与民女这个牵绊。”
“当初的亲事，是祖母怕我们母女被陆大人纵着妾室欺辱致死，为我们母女找的新倚仗，也着实护了我们多年。”
太子妃的头衔，让陆远又高兴又忌惮，收起了原本的轻慢与不在意，再不敢肆意放任小妾对她们母女动手。
即便后来失去老夫人的保护，太子妃的头衔，也让陆远主动的叮嘱、警告后宅小妾，不可乱来。
毕竟这个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一旦邱雅出了意外，她悲痛之下可能会殒命当场。
所以，她们母女是真的很感激皇后娘娘。
“秀城是我娘出生长大的地方，外祖父、外祖母双双意外离世，母亲时隔几个月才回去祭拜，这些年来对外祖一直深觉自己不孝，余生会长住秀城，时常祭拜以尽孝道。”
邱雅不愿再回京城，所以这份和离书，只有她能求来。
至于邱雅的去处，段熙不日就会来京城，皇上只要稍加询问，甚至不需要费心调查，就能拿到邱雅的所有信息。
因此，陆娆说的十分坦然。
皇上默然良久，他只关注朝臣动向，朝臣家眷也只是冒了头才会注意到，但他们以前经历了什么，从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被骗入京，能活着先靠老夫人护着，后靠太子妃头衔护着，远在秀城的父母过世，都无法及时回去。
别说皇上不知道，就连侍郎府上的人，都不敢随便议论。
他认可邱雅的本事，两人在外时，表面也过的去，他一度觉得陆远走了狗屎运。
至于陆娆这番话的真假，根本不需要质疑，对老夫人称呼祖母，对邱雅称呼祖母，对陆远这个亲生父亲，却叫陆大人。
若非有这层血缘关系，还稍微念着点儿孝道，怕是要直呼其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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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先退下
朝臣家事，皇上从来不愿深究，但陆远迟早会翻案回来，眼眸微眯，沉声道：“陆远来年就会重返京城，你就不怕陆远怪你？”
“我与母亲这么多年的苦难，全都拜他所赐，这么多年来，也就定了亲事之后，他才和颜悦色与我说过几句话，但也就最开始那么几天而已，所以他没资格怪我。”
陆娆言语间带上了几分不屑：“再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美妾成群，儿女绕膝，民女母亲回了老家，如今只身一人。”
怪她又如何，她又不在意，敢对她做什么，她不介意把事情闹大，让他陆远往后余生再不安宁。
皇上定定看着陆娆，眼底的凌厉散去，心底一片复杂。
当初萧御十分坚定的说，陆娆不可能为陆远求情，他并不相信，今日叫陆娆过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试试。
结果，陆娆果然不为陆远求情，也不求恢复与萧御的亲事，只为母亲求和离。
收到段熙的信后，他就派人亲自去了秀城一趟，他当然知道，邱雅搬到秀城之后，花了不少心思修建宅邸，还开了家绣坊。
宅邸上挂着的牌匾，还是：邱府。
俨然真的如司空所言，邱雅离京之后卸下枷锁，焕然新生。
而方才那一番言语之中，陆娆根本没有对过往的含糊其辞，就连赐婚之后陆远的态度转变，都说的毫无心理负担。
侍郎府的下人都还能找回来，他想要查清楚并不难，显然没有冒名顶替的可能。
收敛了心神，皇上再次确认：“你母亲是真的想和离吗？”
“皇上可派人去秀城询问我母亲的意见。”
这本就是邱雅的意思，段熙的父亲就在秀城为官，派人送个信过去，连一个月都用不了便可清清楚楚。
皇上没再说话，让下人再次去取了一份空白圣旨过来。
空白圣旨刚放下，就听到外面陆陆续续传来侍卫行礼的声音：“太子殿下。”
刚要拿笔的皇上脸色沉了沉，停了动作。
抬头就见萧御一改往日的从容不迫，大步跑进来，呼吸都乱了节奏，有些微气喘。
显然是收到消息后一路跑来的。
同行的夏铭跟进来，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路上，心下跳了跳，但皇上已经看过来，到口边的提醒只得咽下去。
对上皇上的视线，夏铭瞬间意会，心下叹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夏铭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陆娆，萧御自然也看到了。
心下狠狠颤了颤，怒火与愧疚顷刻间翻涌而上，想都没想的就跪在陆娆身边。
没想到萧御竟然能得到消息跑来，短暂愣神的功夫，萧御已经跪在了她身边。
金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表情看不真切，但唇线紧绷，身上带着外面的风雪，落在脸颊上冰冰凉。
随着萧御靠近，陆娆真切感觉到，他急躁中还掺杂着几分火气。
于是连忙开口阻拦，压着自己的声音，声音轻柔：“阿玉。”
萧御稍微怔愣，偏过头来，四目相对。
收回视线，萧御已经压下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从容：“父皇，北地粮草已经拨过去，但户部账本多处有漏洞，儿臣以为，户部尚书位置至关重要，此事需要先软禁了户部尚书，彻查到底。”
先汇报了自己的任务进度，说明自己的来意，才继续往下：“除此之外，户部在拨去南方安置灾民的银两中，儿臣粗略算了下，他们最少吞了千两白银。”
吞没千两，还够不上死罪，可这只是南方灾民安置，不算其他方面的拨款，前后吞没的必然不止这个数。
叠加起来，即便不是死罪，也得把吞没的白银补上，接下来就是牢狱之灾，或者贬官处理。
看着神色严肃的萧御，皇上只觉胸口堵的慌。
方才急不可耐的冲进来，带着一身压不住的火气，他都能猜到萧御开口要说些什么。
结果就因为陆娆一声轻唤，一个眼神，整个人就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平静，还把他交代的事情报了上来。
萧御也没做什么，他刚起的怒火只得生生压下。
两人的默契，与陆娆在萧御心里的极高地位，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他最疼爱的儿子，想来喜怒不形于色，过往那十几年来，失态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他只是传召陆娆，萧御就急匆匆跑回来，带着对陆娆的担心，还有对他这个父皇的不信任。
想到这一层，他心里越发难受了。
于是，垂眸提笔继续写圣旨，语气冷漠：“你先退下。”
萧御刚调整好的呼吸再度乱了。
见皇上没看，陆娆趁机握住萧御的手，触手分外冰凉，惊的她没忍住偏头朝萧御看去。
手上突然传来暖意有些灼人，萧御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把手抽出来。
他一直记得，陆娆怕冷。
可手指却被陆娆紧紧扣住，一只手指在他手背轻蹭，是他所熟悉的，陆娆让他安心的小动作。
偏头看去，就见陆娆微微摇头，示意他安心退下。
虽然看明白了，可上面坐的是皇上，对陆娆向来意见很大的皇上，陆娆早已不是什么侍郎之女，而是普通平民百姓。
身份差距太大，他实在无法安心。
内心挣扎，终究还是对陆娆的信任压过了担忧，垂眸站起来，退出了御书房。
陆娆仍旧跪在地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皇上停笔，将刚写好的圣旨由贴身太监交到了陆娆手上。
陆娆接过，就见太监含笑道：“姑娘看看吧。”
皇上先后写了两份圣旨，给的是后面写的这份。
陆娆打开看了看，赫然是她所求的和离圣旨，唇角不由的勾起，笑意子心底蔓上来。
看着陆娆眼眸微弯，发自内心的笑，终于有了少女该有的模样，皇上心情越发复杂了。
看着自己方才写的圣旨，心中没来由的烦躁：“回去吧，封赏晚些时候会送到你府上。”
“民女叩谢皇上圣恩！”
陆娆抱着圣旨站起来，走出去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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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还不知缘由
还没走出去，就听皇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太子进来。”
皇上的声音不小，就连外面的萧御也能清楚听到。
可萧御并没有进去，迅速迎上来，连陆娆抱着的圣旨都没看到，看着陆娆的膝盖，压低声音，满眼担忧：“跪了多久？膝盖疼不疼？”
他收到消息时，陆娆已经进了御书房，急匆匆赶来，就见陆娆笔直的跪在地上，自然以为陆娆跪了许久。
“皇上许了我一个要求，你来的时候我才刚跪下，求了给我娘和离的圣旨。”
陆娆抬手拍去萧御肩上的雪花，声音同样压的很低：“你也是乱来，外面雪越发大了，斗篷不穿，不怕着凉吗？”
听到陆娆没事，行走间与脸色都没有异常，萧御才放下心来，低头解释：“太过匆忙，斗篷落在户部尚书那儿了。”
眼看着侍卫走出来，陆娆才道：“皇上没有为难我，你快进去处理正事吧。”
萧御颔首，张了张嘴，又作了罢。
陆娆却读懂了，笑道：“进去吧，我等你。”
“可……”
“出来的时候就飘了雪，特意挑了最厚的斗篷。”明白萧御的担忧，用仍旧暖和的手捏了捏萧御的手指：“快去吧。”
垂眸看着陆娆纤长白皙的手指，忍住抱一抱陆娆的冲动，再次点头，快步走进了御书房。
夏铭看向她，往远处走了几步，陆娆跟上。
“当真没事吗？”
回头看了眼，陆娆才略有无奈的道：“来的时候，魏勤在内的几位大人还在里面议事，其中有个似乎是京城才女余薇的父亲。”
夏铭微微愣了下，不太明白：“余大人也是大学士，与魏勤大人官职相同，只是……你认识余大人的千金吗？”
陆娆嘴角抽了抽：“你们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夏铭迷茫的看着陆娆。
“凌将军的千金喜欢你，余大人的千金与丞相千金在内，都以太子为目标，但余大人的千金比不得丞相千金沉稳。”
夏铭脸上露出明显的震惊，下意识的反驳：“不会吧？”
方才还不明白，这会儿陆娆说的已经足够清楚，皇上这是特意把陆娆回来的事宣扬出去，鼓动有心人去找陆娆的麻烦。
可，皇上以前表达不喜就罢了，如今太子已经表明态度，皇上仍旧这么做，还用如此手段，未免太不合皇上的身份。
“应该不是多想。”
陆娆站在台阶边，伸手接着飘下来的雪花。
“大学士共有二十一个，今日议事的有五个，魏大人认出我时，余大人与另一位我不认识的大人，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
京城官家千金不少，可爱慕太子，以后宫妃嫔或者皇后为目标的千金终究有限。
今日五个人，魏勤认识她，两个大人因她而变了脸色。
她很难相信不是皇上故意的。
夏铭半晌无言，五个里出了三个，的确很难不惹人怀疑。
沉默了片刻，陆娆才回头看他：“你不用进去吗？”
“不用。”
夏铭走到陆娆身边：“早朝后，我与殿下被派去户部，安排北疆的粮草，处理好事情出来，听到有人议论，说似乎看到你入宫，路上碰到魏大人，才知道事情属实。”
他们是被刻意支开，这个时候赶来并非萧御故意。
没想到自己还能被路上的人认出来，只觉越发头疼了：“希望接下来的麻烦能少些。”
夏铭沉吟：“要不要再给你安排些人？”
陆娆惊疑不定的看着夏铭：“不能有人在夜里安排刺客吧？”
她都回京了，不能比在山城住客栈那两晚更危险吧？
“想什么呢。”夏铭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这是京城，不是山城，夜里都有侍卫巡逻，派刺客刺杀，怕是嫌自己命长了。”
“那你给我安排什么人？”
“自然是安排足够熟悉规矩的人。”
陆娆顿时明白了夏铭的意思，唇角也绽开笑意：“那就安排一个吧，我在京城走动的少，不怕被人直白的找麻烦，却得避免掉进别人设好的陷阱里去。”
原身被皇后安排人教过规矩，了解过本朝律法，可她身体缘故，皇后的人过来教了一段时日便作罢了。
皇后已经过世多年，想也知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夏大人。”
听上去就颇有威势的女子声音响起，两人齐齐回头，就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头束高马尾的少女快步走来。
少女年纪与她们差不多，身材高挑、体态轻盈、步伐又轻又稳，肩上落着一层白雪，将她那一身气势都消减了许多。
陆娆打量着女子，不多时就认了出来，回头向夏铭确认：“这是凌诗凌小姐吗？”
结果一转头就见夏铭脸色表情微僵，与在山城时，萧御提起凌诗时的表情差不多。
这下不需要确认了，就是凌诗无疑。
凌诗目光略带几分敌意，但言语仍旧有礼貌：“我许久不回京城，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陆娆收回视线，略有几分无奈：“陆娆。”
凌诗微微愣了下，眼里的敌意顷刻间就收了回去，有些诧异：“你能回京了吗？”
“这……”
陆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接说她拿了特权入京的吗？
夏铭刚想帮陆娆说话，萧御的声音由远及近：“凌小姐怎么入宫了。”
凌诗回头，就见萧御快步走来，目光隐隐越过她朝陆娆看去，回想初回京时萧御接待她时说的话，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有太子保驾护航，入京的禁令便不再是限制。
凌诗先给萧御行礼后，才解释缘由：“皇上召见，还不知缘由。”
说到这里，凌诗也有些疑惑，皇上特意召见，总不会是小事，可参与朝政，方才还在里面的太子竟然不知道。
听到这里，夏铭不由的朝陆娆看去。
凌诗的心意，只有萧御与他知道，在山城时为了不让陆娆误会，才告诉了陆娆。
那天，萧御与凌诗在京城转了一天，皇上不知情，自然以为两人之间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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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乐意之至
前脚召见陆娆，后脚召见凌诗，而陆娆到时，魏勤与四个大学士还在里面议事。
显然是被陆娆说对了。
这会儿夏铭站在陆娆身后，陆娆担忧萧御的身体，凌诗思索着皇上召她来是为何事，独独萧御将夏铭的眼神收入眼底。
眸色深了几分，走到陆娆跟前，毫不避讳的牵起陆娆的手，声音明显温柔了下来：“时间还早，与我去东宫一趟，我再送你出宫好不好？”
陆娆当然没意见，萧御的手是回温了，可衣着单薄，她看着实在放心不下。
见陆娆点头，萧御才对凌诗道：“既然是皇上召见，就快进去吧。”
凌诗本来在思索皇上召见她所为何事，忽然看见萧御牵起陆娆的手，听到萧御那温柔的语气，思绪被彻底打断。
看着两人自然熟稔的相处，凌诗都看呆了。
那可是从来把规矩礼仪刻在骨子的人，如今面对陆娆，旁若无人的牵手、低语，俨然就是街上很常见的恩爱小夫妻。
夏铭早已见怪不怪，回到正事上：“户部尚书的事，可要殿下处理？”
若是需要处理，他出宫等着，若是不需要，他就直接回家，以免跟上去影响两人相处。
到底认识这么多年，最基础的默契还是有的，萧御立刻就给出了明确的回答：“用，我下午去找你。”
夏铭了然告退，直接出宫。
凌诗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夏铭毫不犹豫快步离去的步伐，忍不住眉头紧锁。
贴身太监已经出来催促，凌诗看了眼牵手的两人，对两人微微颔首，随太监进去。
没了其他人，陆娆眼里的担忧才逐渐变的明显：“雪越来越大了，你还穿的这样单薄，走就快点儿。”
萧御唇角绽开笑意，把陆娆斗篷帽子戴上，才应声：“好。”
走入雪中，萧御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聊皇上召我入宫的用意。”
“用意？”萧御思忖了片刻，眉头逐渐蹙起：“父皇这是打算故伎重施吗？”
关于皇上的特意引导，陆娆没有跟夏铭说过，萧御却是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余大人、余薇的事，但联系之前的魏勤，与如今的凌诗，足够猜个七七八八。
“夏铭说，可以给我安排个熟悉规矩的人，以免我一个不留神，掉进陷阱里。”
皇上是打算故伎重施，可以前的她不在意，如今多了武功傍身，更不用担心。
萧御听到，立刻就把这件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我给你安排。”
“那就麻烦你了。”
陆娆估摸着，即便是夏铭接下，最后安排人的，大概也是萧御。
她需要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来提醒她别掉进某些自己察觉不到的陷阱中，萧御安排当然要比夏铭安排更加方便。
东宫与御书房距离不是很远，加上陆娆担心萧御的身体，走的快，说话的功夫，就走到了东宫的门外。
陆娆看着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精致华丽的宫殿，还是面露震惊，心下感慨万千。
早就知道太子受宠，可知道总归比不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手上力道紧了几分，陆娆回过神来，就见萧御唇线绷紧，眸中带上了明显的愧疚。
亲事早就定了，他母后不止一次提过，让他去见见陆娆，日后是要共度余生的，早些相处培养感情总是好的。
可他父皇对这门亲事很排斥。
他当然看的明白，可也觉得父皇所言不假，皇室夫妻有感情最好，没感情也正常，给够尊重与体面即可。
因此，并没有特意去见过陆娆，在必然会见面的宫宴之上，他父皇会特意支开他，他觉得好笑，但也觉得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违逆父皇。
一拖二拖，便到两人出事时都还不曾见过一面。
若是早些听母后的话，陆娆便不会有那么多苦难。
没等他说话，陆娆就牵着他率先走了进去：“你肩上都被雪花打湿了一片，快回房间找衣服换上，不然真得着凉了。”
“下午不是还要出去忙吗？我觉得你还是预防一下，你这儿有合适的药吗？”
萧御懊悔紧绷的思绪被打断，牵着陆娆进了自己的寝殿。
整个皇宫的重要宫殿与房间都有地龙，萧御的寝殿当然也有，尤其萧御出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寝殿成了整个后宫最暖和的那个。
“我去换衣服，你稍等一会儿。”
进了寝殿，先跟陆娆说了声，便吩咐下人上茶水与糕点，再去小厨房煮些姜汤过来。
热气扑面而来，陆娆解下斗篷，宫女立刻接过挂起来，陆娆抱着的圣旨却没有人敢触碰。
把圣旨放在桌子上，陆娆环顾四周，倒是明白了萧御为何会把宅邸主屋建造的那么大，根本就是按照他寝殿的规格所建。
茶水、糕点送上来，陆娆捧着茶盏喝了两口，便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还没睡醒，皇上就派人找上门来，都没时间好好清醒，便飞快起身穿衣洗漱。
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儿糕点送上来，才觉得胃里空空。
萧御的动作很快，出来时就见陆娆已经把一叠糕点吃了一半：“早上没吃饭吗？”
陆娆很坦然：“皇上的人过去时，我还没睡醒。”
萧御脚步微顿，尴尬的轻咳一声：“是我的错。”
昨天夜里跑过去时，陆娆已经准备睡了，可却陪他折腾到半夜，略微尽兴时，陆娆明显精力不济。
可早上他回宫时，陆娆还是起来送了他。
陆娆捧着茶杯，弯眸看着萧御：“那……陪我出去吃饭？”
“乐意之至。”
留陆娆下来，本就是想与陆娆多待会儿，正事下午去办就不迟，在此之前，时间属于他们两个。
陆娆亲自给萧御挑了件斗篷，萧御找了个锦盒把圣旨装好，派了个人连同陆娆下午回去的消息，送回府邸去。
皇宫外，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等着，上了马车，陆娆才问：“皇上没生你的气吧？”
萧御带着一身火气，急匆匆的闯进去，虽然及时调整好情绪，可皇上全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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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超过二十家
“可能是生气了。”萧御很自然的抱着陆娆，下巴亲昵的搁在陆娆肩上：“不过，叫我进去是为正事，没有跟我发脾气。”
陆娆靠在萧御怀里，懒懒的眯起了眼睛：“贪污从来都不是小事，相比起来，我们的事情就不够看了。”
没睡醒就被叫起来，与皇上面对面，虽然心里没有多少惧怕，可到底是皇上，还得按照规矩，把控好分寸，集中应力应对。
在东宫吃了些糕点，喝了一盏姜汤，胃里舒服了许多，就忍不住有些犯困。
萧御没有接着说下去，有些担忧：“很困吗？”
“还好。”陆娆侧身抱着萧御，头埋在他肩上：“时间不早，先吃个饭再回去补觉就行了，反正我闲着没事，困了就睡。”
说起下午的事，陆娆抬起头来：“吃过饭你就别送我了，我也是京城长大的，不常露面不代表对京城不熟悉，你下午还要忙，还是回去休息会儿比较好。”
这会儿的确已经不早，距离正经吃午饭的时间，也就差一个时辰左右而已，吃过饭也就差不多临近中午。
萧御不情愿：“又不差那一会儿。”
“我是怕你身体受不住。”陆娆很无奈：“我日子过的清闲，你下午还得去忙正事，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回来一些，别前功尽弃了。”
萧御心中万分懊恼：“我没那么脆弱。”
之前身体不好，根本原因是他的心里压着事情，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自然受不住。
如今陆娆入京，虽然隔着一个皇宫，可他出入并不难，即便不能每天都见着，两三天见一面却是不难。
“那我们约定一下。”陆娆坐直身子：“我都听你的，可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若是生病了……”
她原本是想说，若是生病了，就别怪她避而不见，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萧御真生病了，她自问做不到冷眼旁观，避而不见。
换其他说辞来威胁，可她几乎没做过威胁别人的事情，一时间想不到换成什么，索性把后半段吞了，任由萧御自己想。
萧御眼睛微亮，忙不迭的点头：“没问题！”
解毒之后，他身体的确虚的厉害，可在海城见到陆娆后，饭菜全是陆娆负责，加上每日按时按点的上药、吃药，身体恢复的不错。
后来回宫，几个太医联合会诊，商定最终的温补药方，足足吃了一个月之久，病倒纯纯是因为自己心里压了块儿移不开的巨石。
简而言之，心病。
从他能坚持五六天不休的赶路，就能看出他身体其实并不差，是陆娆认识他的时候，正是身体最差的时候，便总觉得他身体差。
所以，他应的十分爽快。
出门时，萧御就报了家酒楼，陆娆只觉得有些耳熟，真正到了地方，陆娆看着三层酒楼，还有那鎏金牌匾，才明白为何耳熟。
“这酒楼我来过一次，听说在某位王爷名下，提起来时都压着声音，我就没弄清楚到底是谁的，不过饭菜挺好，就是价格偏高一些。”
也就来过那么一次而已，听说是某位王爷的产业，是京城权贵最常来的地方，她时常会受到千金小姐的挤兑与嘲讽，怕吃个饭都不安生，就没再来过。
“是瑞王的。”萧御牵着陆娆往里面走：“瑞王被抄家后，所有产业都充公，这家酒楼我拿出来，转到了你名下。”
地上落雪已经是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走进酒楼，印象中的热闹不复存在，反而冷清清的。
陆娆有些疑惑，但也不是很奇怪：“因为曾属于瑞王，所以在瑞王出事后，其他人为避嫌就不来了吗？”
“差不多。”萧御进来，掌柜面色一变连忙绕出来，萧御抬了抬手：“把你们的招牌送到二楼雅间，让你们的老板尝尝味道。”
然后轻车熟路的牵着陆娆往二楼走，同时继续给陆娆解惑。
“这酒楼的问题，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味道不差但价格高，普通菜色都比其他差不多的酒楼高了一倍左右，招牌菜甚至有翻三倍的。”
“酒楼被没收，掌柜、厨子自然也跟着入狱，调查过后，该放的放，该处罚的处罚，厨子一无所知，就又被我安排了过来，掌柜有点儿问题，我就调遣了个新人过来。”
“当初那些人愿意顶着高价过来，有些是真的有问题，被一并抓捕，其他没问题，也多少有点儿巴结瑞王的意思。”
听到这里，陆娆就完全明白了：“经常过来吃饭的官员，接二连三的出事，那些想要借此拉高做自己品位的富裕人家，也不敢再来。”
价格偏高的缘故，普通百姓本就不会来，接连出事的地方往往被认为沾点儿晦气，被查封后更不会来。
荒凉，可以说是必然的。
但这地方地段不错，菜色的味道也不差，当价格下来，还是有人愿意过来吃饭，并没有彻底败落。
“这里地段不错，外面街道人来人往也算热闹，与你的府邸相差也不是很远，你闲了可以过来查查账本。”
“那几个厨子手艺不错，调教起来也更简单些，等我把其他铺子的一系列文书全部拿过来给你，你再看着调整，这里想继续做酒楼也行，不想做改成其他的也可以。”
这地段不错，不管做什么生意的都不会差。
陆娆微愣，满脸错愕：“还有……其他的？”
她才刚回来而已，萧御就已经连她接下来做生意用的铺子都挑出来，全都转到她名下了。
而且，还不止一家。
“原本只有酒楼与食肆，从山城回来才知道，你名下还有其他铺子，便又挑了些。”
萧御眉眼含笑：“具体有多少不记得了，但肯定超过了二十家。”
陆娆与他都曾被银子所困，陆娆四处跑着做生意，他猜测是有之前困境的原因在。
回来后养好身体，第一件事就是先给陆娆送银子过去，第二件事，就是找些铺子买下来送给陆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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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圣旨到
从山城回来后，他反复想着陆娆所说过的话，决定用铺子把人留下。
陆娆不会一直在京城，是因为她其他地方有生意，需要时不时过去看看，更需要定时过去收账。
可若是京城也有铺子，那不管陆娆走多远，即便不是因为他，也总是要回来照料。
铺子越多，陆娆耗费在京城的时间也就越多。
回来后，拿着从瑞王手里抄回来的铺子，他恨不得把这些全都转到陆娆的名下。
想到他父皇对陆娆本就很有意见，自己抽出来几个铺子没人过问，可拿的多了，便会引人注目。
惹来他父皇的注意就不好了。
“这么多？”
陆娆是真的惊了。
在山城的时候，萧御跟她提过，到了京城会给她几个铺子，也会给宋竹青几个铺子让他玩儿，她用不着因中途改道而愧疚。
她真没想到，所谓的几个铺子，竟然有超过二十个这么多。
“也不多，其中宋竹青的有超过五个，昨天去的匆忙，就没有把东西拿过来，等下次都给你带过去，你自己安排。”
送出去的东西，就断然没有插手后续的道理，即便陆娆全部送出去他也没意见。
“新月名下已经有了几家铺子，得给舒舒分一家成衣铺，她家原本就是做这个的，日后在京城常住，也得有自己的收入，靠别人总不如靠自己来的更安心、更踏实。”
萧御都这么说了，陆娆也就很坦然。
萧御知道这大半年来宋竹青对他们的诸多帮助，也知道宋竹青想要什么，便直白的送铺子作为感激。
而对于裴舒、新月并不了解，便不做安排。
裴舒、新月那里应得的好处，自然就得她来安排了。
新月认邱雅为母亲，名下有自己的铺子，即便跟着她出门，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裴舒目前还靠她养着，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当初在山城的铺子，她愿意帮忙却不好意思收下了。
如今刚好有了由头，就说是她在山城里抓到重要人犯的功劳，用一家或者几家铺子当她的谢礼。
不过，照裴舒的性子，还是慢慢来，先挑一家成衣铺子挂在她名下，等日后孩子出生，再慢慢交给她来经营。
萧御对铺子转让没意见，只关心流程：“铺子都在你名下，转给其他人的流程，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陆娆颇有几分骄傲：“之前你都教过我，后来跟着宋竹青实践了，各地流程都大差不差，肯定没问题。”
在镇子上、陆州城里，铺子都是刘夫人出的，她没接触过这些，在海城的海晏楼，也是在宋竹青名下。
关于铺子转让的全部流程，在海城的时候，萧御嗓子已经好了，她在忙碌之余好奇的问了句，萧御就仔细跟她说了一遍。
一直到了秀城，她才拥有了一家完全属于自己的铺子，在理论的基础上，由宋竹青带着，把全部流程摸了个遍。
忽略陆娆后面提到的宋竹青，萧御眉眼间笑意渐深。
一开始的图纸、文书、账本，到后面的骑马，全都是他教的，如今陆娆似乎已经没什么不会的了。
对了，还有射箭。
不过现在下了雪，看样子这场雪不会小，接下来几天怕是都得乖乖窝在家里，射箭的事只能延后了。
吃饭下来，掌柜呈上了一个锦盒：“方才齐侍卫送来这个，说是殿下要的东西。”
萧御接过，直接给了陆娆：“这是从太医院那儿拿的祛疤药膏，药效挺好的，后宫的娘娘们有点儿伤口，都会用这个。”
回来之后，他就吩咐太医院制作，只是后来不知道陆娆来不来，什么时候来，心中乱了，忘记了去太医院拿。
陆娆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两个玉质小瓶子，小瓶子微微透光，隐隐能看到里面的膏体。
“怎么用？”
陆娆新奇的打量了一遍，将盒子扣上，皇宫里拿出来的东西，想也知道价值不菲，且里面的小玉瓶看着就很脆，别万一给摔了。
“早晚各涂一次，跟其他药膏的用法一样，推开揉进去即可。”
大多时候，药膏用量都没有那么考究，适量即可。
“肩上的、手臂上的，应该也能有一定程度上的淡化。”
已经不止一次整夜缠绵，陆娆肩上、手臂上的伤疤如何，他无数次触摸，心里清清楚楚。
他不在意陆娆身上留下的疤，但不知道陆娆怎么想，就提醒了一句。
“回去就用上。”
一手牵着萧御，一手抱着小锦盒，其他伤疤没关系，手背上的疤还是去掉更好，免得被人追问。
萧御送她回府，趁着时间还早，一起睡了个午觉，起来后直奔夏铭府邸去处理公务。
在其位谋其政，他再怎么舍不得陆娆，也不能误了正经事。
半下午，陆娆刚起来，就听到由远及近的三个字：“圣旨到！”
陆娆心下一惊，刚起来的懒散劲儿瞬间没了，飞快披上斗篷，往外走了几步，返回从梳妆台里拿了个荷包出来。
宋竹青、新月也先后走出房间，神色间多少有些慌乱紧张，这样的场面他们真没见过。
全福带传旨侍卫进来，赫然是上午过来叫她入宫的那个侍卫。
“陆姑娘。”
侍卫态度比上午来时公事公办的态度，明显多了尊敬之意。
到底是御前的人，陆娆不敢轻慢，规矩回礼：“柯侍卫。”
“属下带着皇上的圣旨而来，敢问姑娘，宋竹青、陆新月、裴舒可都在场？”
在场人数不少，但柯起上午只是带着皇上的命令来找陆娆，连宅邸都没进，并不认识在场的人。
陆娆心下陡然一定：“自然都在。”
柯起点头：“那就请四位接旨吧。”
陆娆偏头给了三人一个放心的眼神，与新月一左一右扶着裴舒，宋竹青则是给了宋阳、紫嫣一个眼神。
六个人齐齐跪下。
柯起打开圣旨，开头就是赞美之词。
把修饰的词汇忽略，大意就是，陆娆在故城、山城功不可没，特封为河清郡主，赏宅邸、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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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少八卦
紧接着就是裴舒，那位会换脸的异人难以抓捕，裴舒的功劳自然也不可抹灭。
因此，裴舒被封为二品定安夫人，享朝廷俸禄，得赏宅邸、仆从与金银珠宝。
然后是宋竹青，赏皇家商铺三家，京郊宅邸一座，白银万两。
最后是陆新月，找到火药提前规避风险的功劳，得了宅邸一座，金银珠宝一箱。
陆娆最先回过神来，接旨后，扶着一脸懵的裴舒起身。
宋竹青感觉有些飘飘然：“皇家商铺，是什么意思？”
夏铭已经给了他一座宅邸，萧御则是给他准备了京城的铺子当谢礼，他已经很高兴了，结果连皇家商铺都给了他？
“管理皇家商铺，便会成为皇商中的一员，具体该怎么做，皇上已经安排了人，等雪停了就会过来教宋公子。”
柯起态度越发恭敬。
知道皇上让他带来的是封赏圣旨，可圣旨内容，他也是这会儿念过才知道。
郡主的位份乍一看不高，可封号是海晏河清的河清，光是这个封号就足以把郡主的身份拉高一截。
更别说还有个平民百姓升为三品定安夫人的，皇上亲自给封号，那可是诰命夫人。
不管是巧合还是真实力，这样的荣光，可是京城好些官家夫人都羡慕却拿不到的。
“新月姑娘功劳也不小，封个县主也是应当的，可陆姑娘有清河郡主的身份，新月姑娘身为郡主的妹妹，自然比县主头衔要高。”
“其他郡主碰到姑娘，也断然不敢轻易招惹，日后议亲，也是正经的清河郡主妹妹，配二品官员家也绰绰有余。”
这些事情本不用他说，但陆娆很少在京城走动，几个人又都不是京城的人，对这些事情怕是不了解。
太子对陆娆的紧张程度，他今天上午已经亲眼看过，虽然太子过来必定会解释，可这是他的差事。
若没有姐妹这层身份，陆新月的赏赐必不会只这些，可有了郡主妹妹这层身份后，再封县主反而掉身份。
不如承认了陆新月是陆娆的妹妹，身份自然跟着拔高。
新月也有些飘飘然，脑子转不过来，只连连道：“多谢大人解释。”
“不敢当。”柯起想了想，又道：“赏赐都在外面，陆……河清郡主先把赏赐搬进来安排一下吧。”
在柯起与全福的帮助下，赏赐很快分开入了库，宋竹青的宅邸就在隔壁，但他计划翻修，索性也把东西安置在陆娆这儿。
认识这么久，也算是经历过磨难，对陆娆自然信任。
整理妥当，陆娆将早已备好的荷包塞给柯起：“今天多谢柯侍卫了。”
柯起惊了下，连忙推拒：“这怎么敢当？”
“历来规矩如此，今日又劳烦柯侍卫良多，柯侍卫便收下吧。”
往外传旨有传旨官，但皇上让其他人传旨也是常有，但不管传旨的人是谁，只要是喜事就会得到赏赐。
柯起往外传旨也不止一次，稍加推拒便收下了，然后又给了个消息：“关于紫嫣姑娘，皇上已经了解过，凌诗小姐从边疆回来没多久，大约明天就会过来亲自带紫嫣姑娘过去。”
紫嫣也是有功劳的，但她的天赋来自于段熙的发掘与指导，就连找到火药都与她无关。
因此，紫嫣并没有得实在的赏赐，加之天赋有本本事不足，便是给了特殊优待，让在边关待了几年，真正上过战场杀敌的凌诗来训练。
“多谢柯侍卫透露。”
她们才刚来京城，紫嫣的事情不是很着急，就还不曾安排，柯侍卫这一趟竟然还带来了紫嫣的安排。
送走柯起，宋竹青才重新活跃起来：“哎，皇商都是做什么的，我能干的了吗？”
“肯定能。”陆娆给予绝对肯定后，才道：“皇商，说白了就是皇家的商铺，除了皇室有需求时，需要紧着给皇室供货外，与普通的商铺没多少区别，稳定性十足。”
关于皇商的事情，陆娆没接触过，也不是很清楚，但从无数商户为之眼馋，甚至想方设法想要弄一家来看，其中油水应当十分可观。
“皇商虽然不用上朝、不算官，但还算拥有一些小权利，铺子不完全归你，但其中油水应当十分可观，我印象中，皇商大概……有几十近百家。”
虽然三家不多，可若是让京城那些挤破头都拿不到一间的商户知道，必定羡慕的眼红。
宋竹青被这天降好事砸的有些晕头转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的主要功劳在故城，但他会去故城，是为姑姑的铺子，安置那些灾民，有善心使然，可更主要还是有利可图。
山城的事情他也参与，但主要还是追随陆娆的决定，几次救命之恩他总是要有所回报。
他的那些行为，已经得到了收获。
比如故城外开垦的田地，在京城内与陆娆比邻而居的宅邸，夏铭也承诺给他铺子，虽然还没到手，山城里则是早就拿到了几家铺子。
他已经拿到了应有的回报，结果还有皇室赏赐的皇家商铺。
陆娆没忘记宽慰紧张的紫嫣：“那位凌小姐我今天上午才见过，英姿飒爽，性子不错，你不用那么紧张。”
“见过了？”新月努力收回思绪，意图询问更多：“那位凌姑娘真的在边关上阵杀敌过吗？不会很严厉吗？”
新月问的，也正是紫嫣所紧张的，也紧张的朝陆娆看来。
“上过战场的，总归与我们不太一样，说话自带一股子威严，但为人很有礼貌，没有多严厉。”
真正见过且说过话，对于凌诗这点儿认知还是有的。
宋竹青逐渐从飘飘然中回过神来，抓住了关键：“你跟她说过话？”
“少八卦。”
人家小姑娘的心事，还是少往外传的好：“总而言之，她性格真的不错，表面看上去是不好相处，可实际性子，应当与卓茜差不多。”
紫嫣还没见过凌诗，但卓茜在烟雨楼帮忙时间不短，她们都很清楚卓茜的性子。
宋竹青不需要跟凌诗相处，因此重点落在凌诗身上，摸着下巴猜陆娆的意思：“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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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日后再说吧
“还有件事。”
眼看裴舒站在廊下搓手，陆娆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果然凉凉的，便把最后一件事说了下。
“阿玉说，等他下次过来，便会把早已备好的铺子拿来给我，也有你的份。”
说罢，便扶着裴舒回自己房间：“这场雪最少也会下到明天，其他事情先往后推，你们也都快回房去吧。”
回来的路上就有小雪飘扬，她们最担心的就是雪变大，被困在路上，如今到了京城，无需再担心雪天，甚至可以好好的赏雪。
回了房间，裴舒才迷茫的看着陆娆：“二品夫人，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诰命夫人对不对？”
她是普通百姓，在遇到陆娆之前，与官员从没有任何接触，如今直接有了品阶，还是极高的二品。
巨大的惊喜之下，就是满心的惶恐不安，就连拥有宅邸的喜悦都给冲散了去。
陆娆扶着她坐下，解下斗篷挂起，倒了杯热茶给裴舒，才不紧不慢的坐下来解释：“诰命夫人，食朝廷俸禄，但并不享有政治权利，可参加皇室的一些宫宴，享有一定的衣服首饰特权，不需要你做什么。”
皇上知道裴舒是普通百姓，因此特封为夫人，没有郡主类的头衔。
新月心下也有不安，送紫嫣回房，宽慰了两句后，也跑了过来。
刚好听到这话，心里蓦然松了口气，关上房门，走过来在陆娆另一边坐下：“意思是，往后只拿好处即可，并不用做什么事吗？”
陆娆也给新月倒了杯热茶：“诰命夫人，本是官员为自己的母亲或者夫人争取的身份，舒舒的事情已经做了，诰命夫人自然落在身上。”
日后不用做什么，是因为事情已经做在了前头。
裴舒心下稍定，继续问：“那娆娆说的宫宴呢？”
她并不懂京城的规矩，但陆娆对这些十分熟悉，且全程表现的镇定从容，可是说是她们的定心丸，让她们不至于慌乱无措。
“有诰命夫人的身份，便有参加宫宴的资格，若不是特别邀请，就无需理会，即便是特别邀请，你没有家眷在京城，不需要为家眷铺路，也可随意拒绝。”
诰命夫人参加宫宴，说白了就是得了个为家眷铺路的机会，一般拿到资格的，都会尽可能在各种能出席的宴会上露面，为家人争取利益。
而裴舒没有亲人，去不去参加都没关系。
“你若是有兴致，我找几个人慢慢教你规矩，只是皇宫的规矩繁琐，你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她的规矩不算差，教导别人规矩还差了一截，教裴舒宫廷规矩，还得找其他老人过来更为稳妥。
“日后再说吧。”
裴舒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毫不犹豫拒绝了，如今的身子越发重了，连下跪起身都不方便，谈何学规矩。
更何况，她与陆娆入宫，所求不过日子安稳而已，那些官场的事情，他家里人没接触过，她也一窍不通，贸然进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总归日后要在京城住下，一切等在京城站稳脚跟，再行考量。
新月迫不及待的询问：“那我们呢？本以为赏赐只有东西，那位侍卫提醒过我才知道，还有郡主妹妹这层身份在。”
裴舒是诰命夫人，陆娆却是郡主，两者的性质不一样。
“郡主也没什么实权。”陆娆笑着捏了捏她白皙细腻的脸蛋：“再者，天塌下来也有你姐姐我顶着，日后只有你的好处，其他的不用管。”
新月眼睛亮了：“真的吗？姐姐这么说，我可就安心什么都不学了。”
“自然是真的。你学东西的速度从来不慢，等有必要的时候，我临时教你一些规矩就足够用。”
她的妹妹，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她在前面顶着，再说了，新月也不是什么会闹腾闯祸的性子。
“那我就放心了，紫嫣姐姐正紧张不安呢，我去陪陪她。”
紫嫣心有不安，她也心有不安，宽慰了紫嫣两句，心里实在不落地，便跑来找了陆娆。
如今压在心底的巨石没了，她该去好好陪陪紫嫣。
“凌诗今天上午被皇上传召入宫，应该就是安排她去培训女子军队，让她过来带紫嫣，其实属于皇上给紫嫣开小灶，即便紫嫣不来，安排进去也就接触凌诗。”
陆娆说了下自己的猜测，上午凌诗应召入宫，凌诗自己都不知皇上传召所为何事，这会儿有柯起带来的消息，便起了猜测。
“女子军队人数不多，本事都是万中无一的翘楚，皇上极其看重，让她放宽心就好。”
里面的训练必然不会轻松，但女子军队里无一庸才，皇上指望她们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因此这么多年从未有在训练中出现过折损。
“知道了。”
心头疑惑解开，新月步伐都轻快不少。
裴舒却有些紧张的抓着陆娆的手：“月月不提我都忘了，我名下也有座宅邸，那我以后还可以跟你们一起住吗？”
虽然很想有独属于自己的宅邸，多一份心安，可圣旨中，她的宅邸似乎与陆娆的并不在一处。
“当然可以，比起皇上赏赐的宅邸，我更喜欢这处，日后应该会在这里常住，宋竹青的宅邸在京郊，怕是也会在隔壁住着。”
安抚好裴舒，陆娆迟疑片刻，并没有把铺子的事情说出来，等铺子到手后，她挑好转给裴舒再说也不迟。
雪越发大了，今天是注定无法再出门，陆娆把裴舒送回房间，找宋竹青要了辣椒直奔厨房。
宋竹青顿时意会，顾不上想其他，立刻跟上陆娆。
大厨房里，宋竹青拍去肩上的雪花，兴致勃勃：“晚上吃火锅吗？”
“当然。”陆娆先挑选食材，熬制骨汤：“碍于你们都没吃过，我能接受的辣度也不高，今晚只能稍微凑合下，吃香辣味儿了。”
说到这里，陆娆拿起一口锅放在灶台上：“等雪停了我就上街找工匠，特制一口锅，就这样隔断一下，或者中间焊接个十字，可多种口味一起吃，给你来个爆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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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正好相反
“爆辣？”宋竹青回想在海城时，陆娆做的菜，思忖道：“之前的剁椒鱼头，是什么辣度？”
陆娆想了想，按照自己前世的接受程度，笑道：“大概在中辣吧。”
听到这话，宋竹青连连摇头：“那还是别爆辣了，剁椒鱼头的辣度已经很足够了。”
“我记得你说，火锅可凑在一起慢慢吃，那需要给裴舒、紫嫣另外做一份饭菜吗？”
在海城时，她们几个人都吃的了辣，但宋阳、新月有个适应的过程。
紫嫣在山城那么多年，恐怕会适应不了，裴舒虽然是故城的，可如今双身子，也得另外注意些。
“舒舒不用，紫嫣……”
把裴舒送回去之前，陆娆就特意问过，裴舒说她能接受，但在山城时没有辣椒，还真不知道紫嫣是否能接受。
“做点儿面吧，若是接受不了，就给她煮一碗牛肉面。”
如今天冷，牛骨汤大可以多熬些，留做明天早饭。
在闲聊之中，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宋竹青负责一个灶火熬制骨汤，厨房里其他厨子按照陆娆的意思，分别负责另一个灶火，与处理食材。
宋竹青站起来伸懒腰，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这种天气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着实热闹且合时宜。
但想起萧御那一身醋劲儿，忍不住笑道：“这么大的雪，你说他今天还会过来吗？”
听出来宋竹青说的是谁，陆娆抽空往外看了眼，眉头轻蹙：“希望别过来。”
这么大的雪，天冷不说，路上也不好走。
不过，本朝皇帝要求，正常三天一次早朝，萧御今天去上过早朝，明天倒是不需要去。
照萧御的性子，还真不好说。
“我猜，他还得来。”宋竹青戏谑的看着陆娆：“打个赌如何？”
陆娆顿时看穿了他的心思，白他一眼：“你想要赌什么？”
“赌明天午饭。”宋竹青也不在意，笑的阳光明媚：“明天中午你做一道酸菜鱼。”
“不用赌，明天中午给你加菜。”
就知道宋竹青提起赌，必然是与一日三餐有关。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宋竹青重新坐下，才把话题再次绕回来：“看样子，你也觉得他会过来。”
“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大。”陆娆手上动作没停，辣椒需要处理，连同其他香料一起，工程量不算小：“尤其明天还不用上早朝。”
宋竹青不解：“没有早朝，那不是该必定过来吗？”
“户部的事情也很重要，若是需要入宫回禀，便可能出不来。”
到底是亲父子，萧御的心思，皇上看的一清二楚。
“是我理解错了吗？”宋竹青面露疑惑：“郡主之位，难道不是对你的认可吗？”
“我以为，正好相反。”陆娆唇角笑意散去：“皇上的女儿，是公主，王爷的女儿是郡主，郡主这个身份足够高。”
“这不是很正常吗？”宋竹青仍旧不太明白：“就不说故城与山城的那些事，单单是对太子的救命之恩，这位置就已经合乎情理。”
陆娆微愣，她只想着在故城、山城的所作所为，根本够不上郡主的位置，可却忘记了萧御刚过去时，差点儿遇险的事。
“你不会忘记了吧？”宋竹青嘴角抽了抽：“手腕骨裂还能忘，你们俩可真是……”
陆娆有些尴尬，手腕只是轻微骨裂，萧御回京的时候，她手腕已经全然大好，着实已经忘了。
“等他过来我再问问吧。”可思绪赚回来，陆娆还是觉得无法全然安心：“希望朕如你所说的那样才好。”
郡主这个位置，出乎她的预料。
上午入京时，她就知道皇上有意赏赐她们，因此把该属于每个人的功劳都细说了一遍。
她以为，自己能得到的赏赐最多也就宅邸、金银，与一些特权而已，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封号。
即便是原本的侍郎之女，拿个县主的身份，也就顶天了，更何况她这会儿还是罪臣之女。
天黑时，东西准备齐全，他们围坐在的琳琅阁的小厨房，紫嫣也决定过来试试。
于是，搬出小炉子架上铜锅，桌子则是临时改造。
但这么做仍旧存在弊端，那就是添柴不方便。
坐下来，宋竹青按着桌子试了试，蹙眉道：“看来，桌子也得配套定做一个。”
“是我考虑不周。”陆娆坐在最方便添柴的地方：“我们不介意这么围坐在一起吃，京城里的人怕是会有不少介意的。”
宋竹青有些迫不及待：“先尝尝味道再说，只要味道好，介意与否的再想其他法子就是，比如一人一个小锅子，像是干锅菜那样。”
炉子里用的是炭火，燃烧时间更久，无需频繁加炭。
刚制成的辣椒放入锅子里炒香，然后加入骨汤，略有些呛鼻的味道被中和，厨房很快就被让人垂涎的香辣味儿所填满。
“这味道可真香！”新月很惊奇，陆娆之前做的辣菜也是香辣，但都没有这会儿的味道惹人垂涎。
裴舒也被勾起了馋虫：“我在家里也没见过这种香辣味儿。”
她家是故城的，故城便产辣椒，但她家对辣椒不是很热衷，吃的都很少，更别提琢磨怎么吃更香了。
人多凑在一起本就热闹，加之她们早就熟悉，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很快就活络起来，锅子逐渐翻滚，准备好的食材接连下锅。
外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厨房里，火锅香气与酒香交杂，欢声笑语之中，身心俱畅。
接下来的营业，也在笑谈之中逐渐明朗。
萧御还是没能过来，地上的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踩下去几乎能没过脚面。
而且，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宋竹青懒懒的伸腰：“这天，他怕是明天都过不来。”
陆娆轻叹：“也不知道这雪明天能不能停。”
宋竹青偏头调侃：“怎么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我先出去找工匠，把锅子、桌子都定做出来试试。”
陆娆白了他一眼，若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当初就跟萧御一起入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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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好像听过
“今天中午吃饭，在他给我酒楼里，那酒楼原属于瑞王，这会儿正荒凉着，实在浪费那么好的地段。”
她迫不及待想把那家酒楼盘活，收入必然可观。
“原本属于瑞王……”宋竹青很快也回到了正事上：“那不如卖个新鲜与服务，培养一批小二帮着下菜。”
“这么吃的接受程度暂且未有定论，还是以特色菜为主，火锅可以先放进去试试。”
陆娆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初步计划，接下来就是仔细斟酌，把各种细节敲定便可开始实施。
宋竹青挑眉：“若是效果好呢？”
他对这种吃法还是挺喜欢的，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饮酒吃菜，格外适合冬天。
“效果好，就另外再开一家，天冷上火锅，天热就上凉菜、冰饮。”
“看来你都想好了。”
陆娆偏头浅笑：“只能说有了大概计划。”
裴舒没喝酒，留在里面喝了一小盏骨汤，便慢了一步出来：“这么冷的天，真的要在这儿聊吗？”
“透透气而已。”宋竹青懒洋洋的的绕着回廊往对面的房间走：“雪下这么大，明天可以出来堆个雪人。”
“我大概玩儿不了。”陆娆很自然的扶着裴舒：“这天也做不了其他，可以琢磨下棋艺。”
“你棋艺已经很不错了。”
回到安安静静的房间，陆娆有些怅然，又有些好笑。
宋竹青方才调侃她，她还毫不犹豫的否认了，这会儿各自回房，安静下来，孤独感竟然上来了。
习惯还真是可怕。
轻叹一声，走到书架前翻找起来。
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看书了。
幸好原身也有这么个爱好，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与本事，读书没什么难度，不然这独处的功夫，也太过无聊了。
找到书翻看了两页，起身去书桌后，尝试着把那家酒楼的平面图画出来，按照自己的想法调整修缮。
不知不觉间忙了太晚，翌日早上不出意外，又没能起来，直到外面响起笑闹声，才从梦中醒来。
打开窗户，雪已经停了，地上积雪俨然已经没到了脚踝。
宋竹青还真是说干就干，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出来，宋阳跟着玩儿的不亦乐乎。
紫嫣与新月也没闲着，她们所在的山城也下雪，但很少下这么大，而她们身处青楼，根本没有畅快玩雪的机会。
故城下雪更少，裴舒也很羡慕，奈何怕自己着凉，便在回廊坐着看，陆娆去厨房下了碗面吃过，便过来跟裴舒排排坐。
本以为萧御不会来，但他还是来了，下午与凌诗、夏铭一起。
即便昨天上午凌诗在宫里见过萧御对陆娆特有的温柔，今日再见也仍旧觉得不敢置信。
那可是太子。
她也是京城长大的，去边关是长大后这几年的事情，因父亲的身份，没少入宫，很早就与萧御认识。
但印象中的萧御，乍看温润如玉，实则恪守规矩，很少会讲人情。
不可否认，这样的性子在朝堂事务上做的很好，可她还是一度觉得萧御没有感情。
时隔这么多年，她竟然见到了萧御温柔的一面，见到了萧御那双时刻清明的眼眸中盛满情意的那一天。
昨天见面还是在皇宫，萧御多少有所收敛，这会儿在陆娆的宅邸，不需要有什么收敛。
见到人，萧御立刻迎上来，把陆娆抱了个满怀，那急不可耐的模样好似已经隔了几个月几年没见过似的。
雪虽然停了，可宋竹青上午出门转了转，附近街道上只扫出了供人行走的小路，走路出门不难，乘坐马车却有一定困难。
因此留在了家里。
原本是在跟陆娆下棋，这会儿陆娆起身，他就站起来，慵懒的靠在廊柱上看起了热闹。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身着黑衣，英姿飒爽的凌诗。
萧御是矜贵从容的，夏铭是沉稳内敛，安静站在一边时，存在感会很降的很低，而凌诗却好似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三人站在一起，凌诗的光芒根本无法被掩盖。
裴舒原本在看两人下棋，这会儿也不由的感叹：“那个姑娘就是凌诗小姐吗？好漂亮啊。”
“前朝出过女将军，厉害到被赋予修罗称号，我朝还没出过，看她这一身气势，倒颇有画像中的女将军的风范。”
宋竹青满眼敬佩，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安全，凡是拿到功名者，皆令人敬佩，尤其凌诗年纪还不大。
“我好像听过。”紫嫣目光定定的落在凌诗身上：“那位女将军守边关期间，战无不胜，垂名青史。”
新月本来跟着紫嫣一起紧张，忽然察觉紫嫣的情绪起了变化，不由的好奇偏头看去，就见紫嫣眼里似乎有隐隐光芒亮起。
凌诗过来，为的自然是正事。
原本紧张的紫嫣，在见到凌诗后，立刻就镇定了下来，她在青楼这么多年，学的最好的，就是识人的本事，与察言观色。
即便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可她还是亲眼看到了凌诗的言行举止，立刻就明白，凌诗不是会刻意为难她人的性子。
只是，虽然不再紧张，可面对真正上过战场的凌诗时，还是有些紧张的手足无措。
尤其京城的礼她还没学过。
好在凌诗也不计较这些，打量了紫嫣一遍，直入主题：“我叫凌诗，目前接手女子军队训练，你的情况我已经与夏大人了解过，体力上的训练会很苦，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来的路上，凌诗与夏铭了解了紫嫣的全部情况，包括她的出身，与前面二十年的生活。
天赋是段熙兴起教射箭发掘出来的，从没有干过体力活儿，甚至没有干过重活儿。
从小开始学，循序渐进会好很多，这样半途突然学，相对来说难度会高很多。
“有天赋在，可选择在京城谋个闲职，若是决定了要进军队，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做决定之前，务必考虑清楚。”
天赋傍身，入京有两条路可走，段熙早就跟她说过，当初就做好了决定，如今见到凌诗，已然再次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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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还真知道啊
紫嫣态度坚决：“绝不反悔！”
凌诗严肃的眸中终于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那就跟我走吧，去训练场一趟，让我看看你的上限在哪儿，再制定训练计划。”
刚入队的人，训练内容都是针对性的特别定制。
凌诗对夏铭有意，但还是以正事为主，让紫嫣稍微收拾了下东西，便与他们告别，带紫嫣离开。
新月满心不舍：“以后还能见到吗？”
“都在京城，当然能见到。”
陆娆对这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尤其在段熙确定了紫嫣的本时候，她又找段熙了解过。
“逢年过节都都能与家人团聚，可到底身份特殊，以后相处的日子不会长。”
段熙是这么跟她说的。
“那是普通人。”萧御纠正：“女子军队只看天赋不看身份，目前为止，朝臣的女儿中，只有凌小姐达标。”
凌诗本就自幼习武，在测试中达标后，进去训练了两年，才随她父亲前往边关。
“你如今是郡主，新月身为你的妹妹，只要不影响训练，过去探亲，没人会阻拦。”
普通人好些离家很远，回去一趟太花时间，因此才只有过年过节才能与家人团圆。
“这些年来，从不乏有亲人不远千里来京城探望女儿的，在京城停留三五天，必然能见着。”
怕她们有所顾虑，萧御话尽可能往直白了说。
“短时间内见不着。”夏铭补充：“等过了最初的训练，趋于稳定，就能拿到她们固定的训练日程，每三天会有一个时辰空闲，每五天会有半天休息。”
未来需要上战场的，自然需要长时间训练，来保证自己的状态，与来日的稳定发挥。
陆娆了然的看向新月，新月眉眼间忧色果然散了去。
凌诗带着紫嫣离开，夏铭也与萧御告辞：“那我先走了，等有了新消息再过来。”
陆娆住在这里，萧御得空就会过来，可偏偏萧御没有武功，他放心不下就特意送萧御过来，结果刚从户部出来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凌诗。
“哎，别走啊。”
没了外人，宋竹青很自然的揽着夏铭的肩，把人拦了下来。
“来都来了，过来下两局棋再走吧。”
说罢又意识到夏铭如今的身份，把手收回来：“那什么，不忙吧？”
虽然是萧御的贴身侍卫，可夏铭也是正经有品阶的，与之前在故城那会儿不一样。
“暂且不忙。”夏铭留了下来，打量着宋竹青，很快就明白了：“是有事要问我吧？”
宋竹青一噎，看着夏铭眸中沁出的点点笑意，矢口否认：“就不能是有好吃的留你下来尝尝吗？”
“要是有好吃的，你早就直白招呼了。”
夏铭拍了拍宋竹青肩膀，走过去看了棋盘上的棋局，就明白过来，坐在原本陆娆的位子上。
宋竹青不服气：“我们还真吃了好吃的，可惜你们来的有点儿晚。”
“是吗。”夏铭拿起一枚棋子，很随意的问道：“都是什么好吃的。”
宋竹青也过来坐下，颇有几分得意的道：“昨天晚上吃火锅，今天中午又是她亲自加菜酸菜鱼。”
昨天晚上的火锅，是陆娆早就想做，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的，今天中午的酸菜鱼，是他点名要加的菜。
本没多少兴致的夏铭，听到新鲜词抬起头来：“火锅？”
刚与陆娆进房间的萧御，听的清清楚楚，酸味儿又上来了：“怎么也不等我？”
他听陆娆说过，但在山城的时候都在忙，加上没有辣椒，没办法做，昨天是回京的第二天，竟然一声不响的吃上了。
“昨天雪大无法外出，闲着无事就去做了，本以为……”
陆娆及时打住：“只是，昨天太过匆忙，锅子、桌子都是拼凑的，实在不方便，本打算今天出门找工匠定做，宋竹青上午出门一趟，说外面雪厚，街道没打扫出来，出门不便。”
否则，她这会儿怕是在外面找工匠。
萧御重点放在前面那句上，心底的酸味儿散去：“本是打算过来的，可想着我父皇很可能会因此对你有意见，索性在户部忙了个通宵，把事情上报了才过来。”
解释清楚昨天的事情，才把重点放在陆娆的第二句上：“你说的锅子与对应的桌子，有图纸吗？”
图纸肯定有，但陆娆并不打算让萧御帮忙：“我只是参加的宫宴少，又不是对京城不熟悉，我自己来就好。”
户部贪污才是正经事，她不过是为自己店铺忙碌而已。
“真的知道吗？”萧御抱着陆娆，没忍住在陆娆唇角亲了下：“那跟我说说，你打算去找哪家工匠。”
陆娆环着萧御脖子，几乎挂在萧御身上，有些惊奇：“京城的工匠，你也知道？皇宫里不是有造办处吗？”
萧御心头激荡，抱着陆娆往里间走：“大概知道点儿。”
陆娆心下一惊，眼下可还是青天白日呢，连忙从萧御身上下来，拽着萧御到房间里摆放的棋盘边坐下。
“我记得，城西的刘工匠、赵工匠手艺都可以，刘工匠偏向于厨具，赵工匠则是偏向于家具制作。”
虽然是千金小姐，可日常不需要参加乱七八糟的宴会，学东西也因身体缘故，许多都半途而废。
清闲下来，陆娆坐着马车在街上转，自然就关注了不少其他消息。
萧御有些失落，但眼下大白天，着实是他过分了些，便顺势坐到陆娆对面，把黑色棋盅放到陆娆的手边。
思忖了片刻，萧御才道：“城西姓刘的铁匠铺子是还不错，姓赵的却不如城南的李家。”
“你还真知道啊？”
陆娆错愕，皇宫里有造办处，里面养着的工匠可都是顶尖的，即便造办处本事不足，也自会有造办处自行想办法。
不管怎样，都用不着萧御操心这些。
萧御提起来，她就以为萧御只是说说而已。
“江玉这个名字，我着实用过，在偷溜出皇宫的时候。”
主动提前自己那些叛逆的陈年往事，萧御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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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是这样吗
“偷溜？”
陆娆着实震惊，不管是她印象中的萧御，还是旁人印象中的萧御，都是恪守规矩的温雅矜贵之人。
别说是她了，恐怕其他人也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会有那样一面。
震惊之后是后怕：“你胆子可真大！”
幸亏这爱好没人知道，否则的话，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算计，直接派人把萧御给杀了，萧御自己偷溜出宫，连追责都无处可追。
萧御捏着棋子，撑着下巴，眸中笑意流转：“年幼总向往外面的繁华世界。”
陆娆落下一枚黑子，吐槽道：“你现在也没多年长。”
萧御年仅十八，她前世活了近三十岁，那才是真正的年长。
“比那时候年长多了。”见陆娆没笑话自己，才继续往下说：“第一次偷溜出宫，是八岁那年，仗着自己武功不错。”
又落下一颗白子，才继续道：“最后一次，是十岁那年，都是专门找了无人管我的时间。”
陆娆落下黑子，算了下时间，那时候皇后娘娘还在世，萧御有着生母的呵护，性子自然张扬骄矜一些。
当初萧御是悄悄往外跑，如今长大了，再没了出宫的限制，却也因此而有了春天的那一场灾难。
这么看来，皇上限制萧御出宫，也是对萧御的保护。
只是……
陆娆抬眸看向萧御。
萧御马术出色，策马奔腾潇洒恣意。
在海城时，忙碌之余还站在高处看着海平面的落日走神，在山城，特意打探山城好吃好玩之地，回京之前抓紧时间与她跑了好几个地方。
萧御心里记挂着江山社稷，可也很喜欢在外面玩儿，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全都看在眼里。
可今年才出了那种事，即便瑞王等人已经被一网打尽，皇上也必然不会在短时间内放萧御出门。
也不知道萧御还有没有机会再出门去玩儿。
见陆娆看着自己走神，萧御心情甚好，索性放下棋子，半趴在棋盘上凑近陆娆：“想什么呢？”
陆娆回神，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眨了眨眼，飞快在他额头亲了下，笑的狡黠：“在想下棋该怎么赢你。”
不知道萧御是否还有出门的机会，就没必要提起来，惹萧御失落。
萧御怔了怔，摸了摸额头上似乎还没散去的柔软触感，脱口道：“这种事情不需要想。”
陆娆的棋艺中规中矩，远比不得他的棋艺，可他与陆娆面对面下棋，心思就没有完全落在棋盘上的时候，输给陆娆并不在少数。
只需多说些话，输棋就是必然的。
陆娆俯身，撑着下巴与萧御平视，眸中笑意流转：“说的也是，那我们这局棋就聊聊我目前的身份吧。”
她们下棋次数不少，也看过萧御与宋竹青下棋，知道萧御的本事，也不止一次赢萧御。
自然也知道，萧御与她下棋时，注意力并不完全集中。
靠的太近，两人眸中都清晰映出对方的身影，萧御脑子空白，反应慢了许多：“目前的身份？”
陆娆几乎按不住自己的笑声，忍了又忍，忍住了笑声，却没忍住伸手在萧御脸上揉捏。
“回神了。”
陆娆坐直身子，看着棋盘上已经乱了的棋子，幸好棋盘上还没落下几颗棋子，将棋子分开收起。
萧御应了声，坐直身上，揉了揉被陆娆揉捏的有些痒的脸颊。
“郡主身份是你应得的。”萧御努力让脑子转起来，想陆娆说谈论身份的用意。
陆娆直言不讳：“我是觉得太高了些。”
这件事，她本来就想问的，只是萧御才刚过来，还没来得及问。
“不高。”萧御想都不想就给了回答：“故城的事，高大人不居功，魏勤大人据实汇报，你在其中的作用并不小。”
重新拿起棋子，萧御脑子终于重新转动。
“在山城时，父皇派遣了玉林卫跟随，事情不需要我汇报，便可一五一十，连同细节全都被父皇知道的清清楚楚。”
“山城。”陆娆支着下巴回忆：“我也没做什么，大事都是你与卓大人处理的。”
“提供消息，救段熙、贾廉，护送火药，抓捕擅长换脸之人，最后能抓到瑞王，也全靠你当机立断把换脸之人抓回去。”
细数山城的种种，即便不算对他的救命之恩，抓捕朝廷钦犯，还是妄图谋逆的瑞王，郡主之位也是应得的。
“是这样吗？”陆娆仔细想了想，这些的确都是她做的事：“可抓到那个人，是舒舒的功劳啊。”
萧御纠正：“可裴夫人是你救了之后，心疼她的遭遇，才一直带在身边，发现那人的是裴夫人，可当机立断抓人的是你。”
“不管是裴夫人，还是宋竹青、新月、紫嫣，全都有你一份功劳，你应得的赏赐自然要比其他人高出许多。”
说起这个，萧御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锦盒放到陆娆手边：“这是我之前挑出的铺子，给宋竹青的在最下面。”
陆娆拿起锦盒打开，拿出里面叠放整齐的文书，粗略的看了下，的确如萧御所说，连同给宋竹青的在内，估摸着在三十家左右。
“真这么多啊？”
“多是多，可有一半都是从瑞王那里查抄出来的，收益并不好，都得你自己经营，堪堪能比父皇赏赐给宋竹青的三家皇商收益。”
当然，他说的收益都是目前的收益，日后全权交给陆娆打理，其他的不敢说，几家酒楼、食肆的收益必然会好起来。
总收益不敢说，京城的这些铺子收益加起来，绝对不会比宋竹青拿到的皇商铺子收益差。
铺子全都是萧御所挑，萧御这话陆娆也就听听，自己翻了翻，其中眼熟的铺子不下五家，全都是陆家出事之前，小有名气的铺子。
萧御知道她的喜好，以食肆、酒楼，甚至酒馆、茶楼为主，布料、成衣铺子为辅，还有两家首饰铺子。
仔细看过，陆娆把给宋竹青的拿到上面，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拿出去给宋竹青。
至于给裴舒的铺子，她也已经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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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闭嘴吧
“多谢阿玉。”
陆娆真诚道谢，她想过来京城发展，但也只想着让夏铭，或者萧御帮她与宋竹青先各自盘一家铺子。
只要发展开来，在京城站稳脚跟，她们自己就能发展第二家。
萧御此举，一劳永逸，至少在接下来半年甚至接下来一年里，她可能都忙不完。
她知道萧御此举有私心，可再怎么私心，给的好处是实打实的。
萧御唇角翘起，比自己得了礼物都开心：“你喜欢就好。”
“很喜欢！”
夏铭本来要走，被宋竹青留下讲解皇商的事，这一留就留到了晚上，吃过晚饭索性也跟着留宿。
紫嫣离开，她房间空了下来，新月收拾了一番，刚好让夏铭住。
只是，萧御缠着陆娆下棋、说话，晚饭便只得厨房做，只有昨天晚上熬的骨汤出自陆娆之手。
夏铭没忘记公务，第二天吃过早饭就直奔户部。
萧御睡到日上三竿才自然醒，温香软玉在怀，嗅着熟悉的，令他心安的淡香，满足的眯起眼睛，眼角眉梢的笑意中都流露着满满的幸福。
这会儿，宋竹青他们陆续起床，听到裴舒的声音，萧御脸上的笑意才逐渐落下。
手掌下移，落在陆娆小腹上，弯起的唇逐渐绷成一条直线。
从初经人事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也不知道陆娆有没有……
没有还好，若是有了，无论如何都得求父皇让他们成亲。
最初那天晚上，是冲动使然，后来就成了食髓知味。
守在他房间周围的玉林卫是轮值，他相信此事父皇必然已经知晓，可他不知道父皇心里怎么想，竟然从未提过。
原本是想着父皇提起来，他顺势求娶，可转眼都过了这么久，或许他父皇不会再提，那就得他来提了。
陆娆之前摆明了说过，想再过几年成亲，他原本是想着按照陆娆的意思来，可那夜之后，他心中出现了摇摆。
裴舒孤身一人怀着身孕，可她是成过亲的，她夫君已经明确被杀，陆娆却还未出阁。
原本不来京城也没什么，可来了京城，被封了郡主，若他父皇有意，那陆娆势必会在各种大场合露面。
未婚先孕，还不知道旁人得怎么议论，即便是他的孩子，外面的言语也绝对不会好听。
“在想什么？”
还没太清醒，陆娆嗓音略微沙哑，侧身抱着萧御，才发觉萧御的手竟然放在她小腹上。
看着陆娆略带迷茫的惺忪睡眼，萧御眉眼瞬间柔软了下来，低头亲了亲，声音轻柔，生怕惊到了陆娆：“我们成亲好不好？”
刚醒过来，陆娆脑子还不太好用，愣愣的看了萧御一会儿，脑子才逐渐清醒。
环住萧御脖子，头埋在萧御颈间轻轻蹭了蹭，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你是在担心我怀孕后被人议论吗？”
萧御身子微僵，轻吸了口气，任由陆娆抱着，身子却往后移了移。
原本他就不太能压住心底旖旎的念头，那天过后，恨不得夜夜与陆娆缠绵。
如今时间久了，不仅没有淡下去，反倒越发控制不住，根本就经不起陆娆半点儿挑拨。
即便陆娆只是无心之举。
“原本是想要按照你的意思来，可……我们如今这样，还是尽早成亲的好。”
萧御努力把那些旖旎念头压下，回到正事上。
“以前是我没听母后的话，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如今知道，断然不能重蹈覆辙。”
知道陆娆的担忧是什么，萧御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成亲后也不会限制你的行动，我的太子之位稳固，后宅的交涉完全没必要。”
后宅交涉，说白了都是利益牵扯，有用但终究有限，最终还是与朝臣自身本事挂钩。
没本事，即便是皇亲国戚，皇上也不会无脑给高位，只要有本事，做事不出错，即便被陷害，皇上也会将人保下。
而他，太子之位毫无争议，自身本事从未被质疑，加上本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
从小就被自己的父皇教导，即便讲情分也得合乎规矩，在律法之中。
那太子妃这边的后宅交涉，便可有可无了。
前面的话陆娆都没太大反应，最后一句却是让她惊愕的抬起了头：“成亲之后，你还能放我外出吗？”
“当然可以。”萧御言语间皆是笃定：“你只要记得时常给我写信，说说路上发生了什么就行。”
他也想去玩儿，可他这辈子再跑出去的可能性太低了，即便出去也绝对是为公务。
陆娆不一样，只要他能顶住皇上的压力，就能放陆娆出去玩儿。
愣愣的看着萧御满眼温柔，陆娆抬头吻了上去。
“娆娆！”
萧御一惊，就要往后撤，压着火气本就艰难，根本受不住撩拨，却听陆娆嗓音温柔：“我听你的。”
巨大的惊喜突然砸在头上，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半个时辰后，两人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宋竹青已经迫不及待出门，连新月与裴舒也没留在家。
昨天的天气还阴沉沉，今日总算放晴，地上积雪开始融化，天气越发冷了，但除了宋竹青之外，另外三人都第一次来京城，迫不及待的想上街玩儿。
“只剩我们两个了。”
陆娆伸了个懒腰，刚吃饱其实不太想动，可萧御解毒后受损的胃刚养好些，不吃东西不行。
萧御眼睛亮起，期待的看着陆娆：“那我们再……”
陆娆嘴角抽了抽，毫不犹豫的把他嘴捂上：“先吃饭去。”
萧御头后仰：“那吃完饭……”
陆娆伸手继续捂：“你闭嘴吧！”
萧御后退一步，笑意融融：“让厨房做就好，宅邸里的厨子是我特意挑选的，手艺并不差。”
陆娆认可的点头：“他们的手艺是不错。”
随即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准备早饭。
萧御趁机往前一步，抱着陆娆的腰撒娇：“难得清闲，总要做点儿什么。”
陆娆认可的点头，然后在萧御期待的眼神下，颇为认真的道：“那我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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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二公主
“不要。”萧御拒绝的飞快：“你我都是在京城长大，不说熟悉京城的每个角落，也早就转了七七八八，没什么意思。”
陆娆满脸无奈，轻轻拍抚他的后背，眼底漫上了纵容：“夏铭应该大清早就走了，户部的事情，大概什么时候会有消息送过来？”
醒来那会儿，能隐约听到宋竹青四个人的声音，可并没有夏铭。
“不会那么快。”
听出陆娆的意思，萧御眼睛晶亮，好似吃到糖的小孩儿，拽回理智才继续往后说。
“户部尚书贪污，与陆远的贪污有所关联，当初那批银子就只找回了部分，如今大批人入狱审问，审问清楚，有关联的人都得获罪，幕后之人更是要抄家问斩，一天半日的，不会有结果。”
这件事情是他负责，但不需要他时刻盯着，夏铭已经过去，他只需要等结果即可。
“嗯？”陆娆听出了话外音：“陆家的案子要翻了？”
“父皇原本没这个意思，可奈何户部忍不住贪念，刚好被我查到，这件事要么不管放任，要么就放出来连同陆家的事情翻案。”
“这样啊……”
陆娆没太大反应，她跟陆远又不亲，如今拿到和离圣旨，陆远回来怕是得气个半死，本就不多的父女情分必然一丝不剩。
难得听到陆娆语气纵容，萧御不愿放过，把话题重新拽回来，看着陆娆卖可怜：“娆娆，我明天得去上早朝，即便今天消息送不过来，明早也得走。”
说起这个，陆娆才恍惚想起忘记了要紧事，立刻开始谈条件：“我答应你，但你得今晚走。”
“为什么？”
萧御睁大眼睛，满心懊悔，他就不该提这茬。
“这会儿太阳起来都冷的厉害，明早更别说了，下午趁着暖和的时候早些回宫。”
“我……”
“少撒谎，昨天过来时，手冷的厉害，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
萧御委屈控诉：“你就不想多陪陪我吗？”
陆娆好笑的敲了敲他脸上的面具：“养好身体，来日方长。”
“可是，眼下也很重要啊。”
“我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全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慌，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福伯，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才住进来两三天，可全福事事稳妥，即便昨天圣旨过来，全福也只是紧张，并不惊慌。
“郡主，殿下，是二公主与丞相千金施妍到访。”
若只是丞相千金施妍，陆娆如今的郡主身份自然不惧，可公主却是稳压郡主一头。
看到萧御还在，甚至亲昵的抱着陆娆不松手，全福面上慌张之色才散去了些许。
陆娆倒是没有惧色，只有些许烦躁。
皇上给的身份不低，可偏偏来的人里有个二公主。
记忆中，二公主与施妍走的极近，看上去似乎关系很好，可实际上，二公主没多少脑子，经常被施妍当枪使。
宫宴上，二公主但凡出席，必得来找她冷嘲热讽几句，也幸亏她身体不好，怕闹出人命，不然怕是早就寻着法子磋磨她了。
察觉到陆娆的情绪变化，萧御心头一凛，眸色冷了几分：“这两人经常找你麻烦吗？”
“这两人……其中一个可是你妹妹。”陆娆有些意外：“我听说，二公主与你关系挺好的。”
“谁跟你瞎说的？”萧御否认的很快：“二公主萧沁的生母原本只是贵人，生产时难产而亡，父皇追封了她个妃位，我母后可怜她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对她便多加照料，可她性子……”
顿了顿，萧御才一脸复杂的道：“父皇把她交由丽妃养，丽妃只管外在从不用心教导，导致她性子骄纵蛮横不说，还没多少脑子，我母妃怜惜她，她却以为自己能以母妃女儿自居。”
这些事情与陆娆所了解到的不一样，也就直白的说了出来：“可是，外面都说，二公主得皇后娘娘喜爱，也得你的偏宠，说是你的亲妹妹也不为过。”
虽然是丽妃养的，可皇后怜惜她，朝夕相处之下，还得了太子的喜爱与呵护。
导致原身一度以为，二公主萧沁的那些冷嘲热讽，真是太子的意思。
也是她与萧御认识的时候，萧御只是落难的江玉，有了朝夕相处的前提后，她对萧御已经有了全新的认知。
若最开始接触的是太子萧御，她必然会心存偏见，八成得不欢而散。
听到这话，萧御抱着陆娆的手臂不由的收紧了几分，抬头吩咐全福：“我们还没吃饭，让她们等着。”
全福目睹两人的交谈，听着萧御明显紧绷的语气，加上对他的吩咐，立刻明白萧御这是不高兴了。
心头一动，全福退下去招待两人，同时还绕路去厨房一趟，让厨房稍微快点儿把饭菜送过来。
“我是不是该庆幸，幸亏中途出了岔子，让你能直接认识我，若是就没有那段时日的相处，你会不会对我很有偏见？”
萧御心底是真的有庆幸，在那场磨难之后，得了陆娆想办，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陆娆很直白：“会。”
原身对太子萧御从无期待，一方面是因为彼此的身份，还有旁人的冷嘲热讽，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二皇女的奚落与贬低。
二皇女奚落时，往往会带上太子二字，一度让她以为，那些话其实是太子的意思，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才让二皇女转达。
萧御眼眸微眯，眸底寒意翻涌：“如此，就不能轻饶了她们。”
“你冷静点儿。”陆娆牵着萧御找了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即便二公主与你不亲，那也是你亲妹妹，另外一个更是丞相之女。”
一个是妹妹，一个一品大臣丞相的千金，动了亲妹妹，会显得萧御冷酷无情，动了丞相千金，则是会得罪丞相。
即便太子之位再怎么稳固，得罪丞相也有可能会引出一系列麻烦。
“那又如何？”萧御不以为然，说罢才忽然意识到不对：“是不是会影响到你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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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臣妹不敢
他可以护着，可丞相千金不是什么善茬，除非把丞相千金解决了，否则他护的太过明目张胆，自己顶多回去遭父皇一顿训斥，陆娆却可能会再次被流言缠身。
“名声什么的从来都不重要，我是担心丞相一心推他女儿上位，为自己谋利，就这么直接断了他的机会，怕是会惹出乱子来。”
原身就不在意什么名声，否则早就被生生气死了，而她从现代而来，有名声最好，没有也没关系。
只要不过来招惹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嘴长在别人身上，她还能挨着一一捂了不成吗？
“那个啊……”
萧御蹙眉，不得不说，陆娆说的很有道理，丞相千金盯着他，是有丞相在背后推动的原因在。
另一边，两人已经在前厅等着，全福让下人呈上茶水、糕点，恭敬的弯腰笑道：“主子才刚起，这会儿正在吃饭，劳烦二公主、施小姐稍等片刻。”
他没有提起太子萧御，只说是主子。
不出他意料，话音刚落，萧沁拍案而起，愤怒的瞪着全福：“你说什么？她一个郡主，竟然让本公主等她？”
全福腰又弯下去几分，战战兢兢的好似被吓坏了，再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只道：“劳烦二公主稍等片刻。”
“等？可笑、可笑！”
萧沁扫落手边茶杯，气冲冲的往外走。
“本公主是公主，等她一个郡主，传出去本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本公主倒是要亲自去问问她，哪儿来的胆子敢让本公主等她！”
施妍连忙起身，跟上去温声安抚：“公主，是我们没有下拜帖，上门拜访本就是唐突，人家没空也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如何个理所当然？”
萧沁怒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本公主是公主，她是郡主，本公主即便半夜上门，她也得立刻过来跪迎！”
施妍眸中暗芒一闪而逝，好脾气的继续劝：“公主，她有功劳在身，皇上册封时还亲自挑选了封号，如此荣宠，换谁都得略微拿乔。”
果然，萧沁一下子抓住重点，冷哼道：“在本公主面前，她陆娆没资格拿乔！”
施妍继续劝：“她这不是刚被封吗？公主您的身份自是无人可比，何必跟她计较，总归也越不过您去。”
萧沁眼底寒光乍现，继续大步往外走：“不行，本公主今日必须给她个教训，免得她来日不得爬到本公主头上去！”
“公主！”
施妍连忙跟上去，眸中浮现几许狠色与兴奋。
却没看到，全福往后退一步，全然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她们在府邸里横行霸道，朝琳琅阁闯去。
“琳琅阁？这样的名字她也配？”
萧沁声音不仅不压低，还特意提高了几分，就是摆明了说给陆娆听。
还没踏进琳琅阁大门，就冷喝道：“陆娆，给本公主滚出来！”
然而，走进来目光一扫，就见陆娆背对着她坐在桌子边，拿着筷子头也不回的吃着饭。
好似没听到她说话似的。
而在陆娆对面，带着半张金属面具的萧御眸色冰寒。
萧沁满心燃烧着的怒火，瞬间被一桶冷水浇灭，僵硬的站在原地，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慢了萧沁一步的施妍也僵在了原地。
怎么都没想到，萧御竟然在。
萧御无视施妍，冷若寒霜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萧沁，目光冷若冰霜：“皇妹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听到这话，陆娆新奇的抬起了头。
她认识的萧御，从来都是脾气极好，情绪稳定到心情不好时，一言不发，全都自己往肚子里吞，硬是憋出病来。
也就在山城，雷厉风行的安排种种事情时，才少见的端起了太子的架势，她当时就新奇的看了许久，差点儿把萧御看到脸红。
可那也是按照规矩来而已。
如今声音冰寒，用自己的身来份训斥他人，她还从未见过。
萧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屈膝行礼：“给太子皇兄请安，只是……皇兄怎么在这儿？”
身后两个宫女齐刷刷跪在地上，头低低的伏下去。
施妍也终于跟着回过神来，连忙下跪行礼：“施妍拜见太子殿下。”
她的贴身侍女青兰也一个激灵，连忙跪下。
太子仅次于皇上，施妍一没官职二没功劳，自然得下跪。
萧御仍旧忽视施妍，声音中带出了明显的怒意：“本宫来陪本宫的太子妃，还需要通知你吗？”
对上萧御的眼眸，听着萧御含着沉沉怒火的声音，萧沁脸色发白，恍惚间好似看到了震怒的父皇。
分明声音也没有多大，可那双眸子却好似隔空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得皇后怜惜，与萧御接触的自然不少，平日里萧御对她虽然不是很热络，可也常常面带笑容，看上去颇为亲和。
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萧御对她冷脸，更别说是发脾气了。
当即腿脚有些发软，声音略微颤抖：“不、臣妹不敢！”
“在河清郡主的地盘如此撒野，本宫看你敢的很。”
全福远远的缀在后面，这会儿终于追了上来，见萧御发脾气，便安静的垂头立在后面。
目光下移，看着陆娆的背影，萧沁只觉怒火上头，倒是把心底的恐惧冲散了大半。
当即辩解道：“我就是听说父皇封了河清郡主，才特意上门来拜访，只是、只是她晾着我，我才会这么生气。”
萧御眸色越发冷了：“晾着你的是本宫。”
萧沁呆住，讷讷的道：“可、可方才那奴才说是主子……”
“这府邸是本宫所建造，里里外外都是本宫的人，称呼本宫为主子，有问题吗？”
“什么？”
萧沁美眸大睁，被压下去的恐惧重新翻上来，脸色越发白了。
眼看萧御又要脸红了，陆娆才不舍的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萧御的粥碗，轻声道：“先吃饭。”
比起训斥萧沁，还是吃饭更重要。
萧御这才收回视线，眼底的冰寒像是遇到了烈火，顷刻间就融成了一潭温水。
“好，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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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行吗
陆娆一心为他的身体，萧沁也已经训斥过，他再盯一会儿，萧沁怕是得腿软摔在地上。
至于施妍，方才就跪在地上，只要他不说“起”，除非萧沁回神强行把她拽起来，否则就得继续跪着。
若是其他公主，可能会这么做，可偏偏是最没脑子、没胆子的萧沁。
站在最后的全福飞快抬头看了眼，就见萧御眉眼又软了下来，施妍跪在地上，萧沁还隐隐在发抖。
而陆娆始终背对着他们，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儿，连个回头都没有，只一句话就让萧御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全福低着头，心中已经逐渐有数。
陆娆与萧御不慌不忙的吃了早饭，全福招呼下人上前收拾，陆娆才终于站起来，回头看向过来找麻烦的两人。
萧沁呆呆的站着，整个人都被萧御吓的惶惶不安，施妍跪在地上，微微低着头，可交握在身前的手却死死攥着手帕，指节青白。
施妍身为丞相千金，皇上中意的太子妃人选，长这么大怕是从来都没被人如此下过脸面。
心中有不服气与难堪在所难免，可她屡次挑拨萧沁与她为难，对太子妃之位势在必得，却又不亲自动手，照她的性子，这会儿怕是杀心要比难堪更多。
陆娆目光凝在施妍身上片刻，才回头对萧御道：“我去泡壶茶，你跟她们说吧。”
萧御就在这儿，现成的身份碾压，用不着她来白费心思。
“没什么好说的。”萧御不情愿，抬眸看着门口的两人，言简意赅：“这次就这么罢了，再敢过来惹事，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说罢，没有多给他们半个眼神，转身跟着陆娆回房间。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看着萧沁：“萧沁，河清郡主的河清，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刚松了口气的萧沁，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施妍在石子路上足足跪了一刻钟还多，膝盖早已疼的厉害，站到一半突然见萧御看过来，腿上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模样狼狈万分。
青兰想要搀扶，可眼见萧御看着她们，又浑身发冷，连伸出来的手都僵在了原地。
萧沁努力想着萧御的话，并没有注意到的施妍。
“河清、河……清……”反复念了几遍，萧沁倏然睁大了眼睛：“海晏河清的河清吗？”
“娆娆的郡主，是她救了两座城池百姓应得的，河清这个封号，是父皇亲自挑选，即便你是公主，也没资格在她面前叫嚣。”
为陆娆的身份正名后，又慢悠悠的道：“说起来，你与娆娆同龄，也是到成亲的年纪，该招个驸马了。”
萧御说这话时，语气平平没有多少波澜，可以理解为对妹妹的照料，也可以理解为威胁。
她虽然是公主，可亲事却是由皇上决定，比起她，萧御无疑是更得皇上宠爱，太子一句话足以决定她往后的人生。
脑子再不聪明，这个道理也是明白的。
这会儿萧御虽然没生气，可刚刚才对她们发了脾气，自然就会理解成对她的威胁。
当即脚下发软。
幸好身边两个侍女手快，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见萧御转身回房背对着她们，青兰才脸色发白的弯腰去扶施妍，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施妍扶着青兰手腕站起来，眸色阴翳恍若藏在暗处，随时都会扑出来的毒蛇。
瞥了眼脸色苍白的萧沁，眼底越发阴狠，带着指甲的手指陡然用力，青兰眼瞳微缩，死死的咬着唇，额头逐渐渗出细细的冷汗。
“回宫、立刻回宫！”萧沁终于稳住心神，可言语间仍有惊慌：“我要去见父皇，我必须马上去见父皇！”
她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可她也有心悦之人，本想着找个皇上高兴的好机会再去求，可如今已经等不得了。
万一太子真的怒火不消，去找皇上给她安排驸马，可就糟了，一旦圣旨下来，就再无转圜之地。
她必须先一步回宫。
至于施妍，在巨大的惊慌之下，自己往后的生活面前，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施妍本还想说什么，眼看萧沁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转头就慌里慌张的往外跑，刚调整好的表情差点儿又崩了。
也幸亏还记得这是萧御的地盘，这才稳住情绪，扶着青兰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施妍走的慢，出来时已经不见萧沁的踪影，也幸好她来的时候特意乘坐了马车，否则怕是得走回去了。
坐进马车里，施妍一手揉着自己的膝盖，一手干脆利落的甩了青兰一巴掌：“好好的给我揉腿，若敢弄疼我……”
清脆的声响，听的外面车夫都抖了下，但根本不敢耽搁片刻，驾车稳稳当当的往丞相府走。
喝上陆娆泡的桂花蜜茶，萧御才把全福叫过来，询问两人过来后的一言一行。
陆娆撑着下巴，姿态慵懒：“挑拨虽然不高明，可架不住二公主脑子不好使啊。”
随即又偏头看向萧御：“我看她离开时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怕是早就有了心上人。”
“我知道。”萧御十分坦然：“萧沁脑子不好使，心事自然也全都写在脸上，我都不需要刻意调查，只多看了两眼便一切了然于胸。”
陆娆歪了歪头：“你真打算拆散啊？”
萧御有些好奇陆娆在想什么了：“不行吗？”
“当然行，只是她那性子，有个真心待她的好好引导一二，也不是没的救，若是人不对，怨偶还是轻的，就怕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萧御有些茫然：“会吗？”
他不喜欢萧沁，可不代表他能看着萧沁去死，到底是有着血缘牵绊的亲妹妹。
“她的性子你最了解，若驸马成心撺掇，怕是会不断惹乱子，若是点她的脾气……长时间怒火上涌，身体可也是受不住的。”
今天这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萧沁本就生气，施妍若真心规劝，必定能把她不多的火气压下去，可施妍故意点萧沁的脾气，那自是怒气冲冲的朝她扑来。
稍加思忖，萧御就明白陆娆所言不假：“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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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万事有我在
他几次心中压事情，不就生生憋的吐血了吗。
在山城重逢后，陆娆不仅仔细照料着他的身体，还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心情，察觉不对就立刻宽慰他。
答应入京，何尝没有担心他身体的原因在呢。
想到这里，萧御明白了陆娆的意思，心底似有蜜糖化开，伴随着心脏里传来的酸涩，让他情绪逐渐有些失控。
努力稳住心神，挥挥手让全福下去。
“不过，还是得拆。”握住陆娆的手，萧御重新回到正事上：“不用我去说，她这会儿回宫去求，父皇自会给她拆了。”
对上陆娆好奇的视线，笑道：“她看中的是大学士周谦的孙子。”
“周谦的孙子……”陆娆翻了翻记忆，有些不太确定的道：“那个叫周耀的伪君子吗？”
萧御很意外：“你知道？”
“我那二哥就是个纨绔，四处吃喝玩乐，寻花问柳，我曾听到过他恼怒骂人，说周耀平时一本正经，真以为是个正人君子，结果竟然跟他抢女人。”
他二哥没成亲，跟他抢女人，那自是抢了烟花之地的女人。
能去烟花之地毫无顾忌的抢女人，可见平时没少去过。
回答了萧御，陆娆没忍住又评价了一句：“脑子不太灵光就算了，眼光也这么差吗？”
“你也说了，那是个伪君子，表面上一本正经，风度翩翩，加上还算端正的皮囊，自然极具欺骗性。”
陆娆柳眉轻缩：“如此看来，那施妍对二公主还真就是纯利用啊。”
每每一起出席宴会，施妍与萧沁总是形影不离，两人几乎称得上是闺中密友，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
结果，萧沁看上伪君子周耀，到现在情根深种，施妍但凡对施妍有半分情意，都该在最初的时候提醒一二。
这些年来，萧沁被施妍当抢使，到底也帮了施妍不少，施妍却不愿给萧沁半分好处。
这施妍也当真够无情的。
“我倒是没想过这些，若真是如此的话，倒是可以跟父皇说说。”
施妍也是他父皇所看中的人，父皇对萧沁虽然没多喜欢，可到底是他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女儿。
只要让他父皇知道，施妍还不是太子妃，就已经不把萧沁当一回事，等真成了太子妃，怕是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萧御顺着陆娆的思路仔细想了想，又道：“不过，萧沁对施妍似乎也没多少真情实感。”
陆娆好笑：“难道不是因为被你吓的太狠了吗？”
“我当时很吓人吗？”萧御不认可：“怎么也没见你露出点儿不一样的表情来？”
陆娆就坐在他对面，自然会更加清楚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可陆娆不仅没有露出半分惧色，还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看的他差点儿维持不住当时的姿态。
“我胆子大啊。”陆娆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看着萧御：“想吓到我，可没那么容易。”
她直面皇上都没有丝毫露怯，后面甚至都忘记了要自称民女，萧御与皇上相似，可还不曾真正踏足高位，气势还比不上皇上。
尤其与萧御长时间相处在先，更熟悉萧御温雅沉着的好脾气，难得看他端起架子来，自然只会觉得新鲜。
“吓不到才好。”没了旁人，萧御俯身抱着陆娆，头埋在陆娆颈间，声音略微有些沉闷：“我今天下午回去，下次过来不知道得几天。”
去求父皇让他们成亲，照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八成会震怒，接下来的几天，怕是没机会再过来了。
陆娆轻轻拍抚他的后背，把玩着他垂在背后的顺滑长发，眸色也温软了下来。
“我就住在这儿，又不会跑了。”只奈何她入宫不便，只能在宅邸里等萧御出宫过来：“你安心做你的事情，我有手有脚，还有一身武功傍身，断然不会被人欺负。”
“不说你郡主身份早就压过了那些千金小姐，即便再有其他公主过找麻烦，你也不比给他们什么好脸色，该打就打。”
说起这个，萧御抬起头来，神色十分严肃，就怕陆娆觊觎那些人的身份忍气吞声。
“我知道。”
陆娆有些好笑：“我本就没想过什么封赏，自然也不在意身份，我如今在京城没有亲眷，敢来惹我，绝不会让她们称心如意。”
这话也算是解释了以前面对冷嘲热讽时，为何不反击，任由她们为所欲为的原因。
她可以不顾念陆远那些人，却得顾念为自己困守在京城侍郎家的母亲邱雅。
如今，她可已经没了顾忌。
敢来招惹她，她断然不会客气。
“那就好。”萧御取下面具，俯身覆上陆娆的唇，声音含糊却坚定：“娆娆放宽心，万事有我在。”
既然拿到了郡主的身份，那自然不会让陆娆失去。
凡是拿到手里的东西，就没有再被收回去的道理，即便陆娆当真打了公主，他也能把事情压下。
房门被关上，一室春色也被尽数笼住，不露分毫。
宋竹青四个人，赶在傍晚天黑之前回来，萧御已经离开。
陆娆坐在房间里，窗户半开着，拿着萧御送过来的那一沓文书，挑了几个铺子在眼前摊开。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宋竹青一眼就看到了陆娆：“夏铭说，他明天回去上早朝就行，这天还没黑怎么就走了？”
昨天他把夏铭拦下，问了关于皇商的事情，夏铭也不藏私，事无巨细的仔细跟他讲了一遍。
今天出门不光是在京城玩儿，还去了皇上给他的三家皇商转了转，顺道买了东西，与新鲜食材回来。
她们五个人里，除了陆娆之外，陆新月与宋阳也算陆娆半个徒弟，跟着陆娆学了不少本事，做菜不在话下。
“明早再走太冷了。”陆娆招呼宋竹青过来：“他也送了你几家铺子，你来看看。”
听到这句话，宋竹青到嘴边的调侃顿时吞了回去。
“有我的铺子？”
宋竹青眼睛陡然一亮，几步就跑了过来，皇商的收益是极高，可到底是皇家的商铺，他只是代为管理，最终归属还是在皇上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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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忘了
而且，皇商只是换了个管理者而已，如今仍旧在有条不紊的运行，他只需要在大事上做抉择即可。
夏铭与萧御给他的铺子，却是完全属于他的。
陆娆把仍旧放在锦盒里的文书拿出来，递给宋竹青：“总共七家，你看看。”
宋竹青站在桌子前，一眼就看到陆娆摆在面前的几家铺子，下面压着的宣纸上画着好几张图纸。
“你这是打算着手打理铺子了？”
“雪都停了，你们一走就是一整天，说明外面的路并不难走，自然也得着手做正事。”
陆娆不隐瞒自己的意图，萧御离开已经有近半个时辰，她坐在这儿收敛思绪，已经逐渐有了计划。
“这可都是钱，早一天打理好，就早一天拿银子。”
裴舒坐在自己房门口的躺椅上，懒懒的伸长腿，有些不解：“娆娆，昨天皇上给的赏赐那么多，目前不缺钱了吧？”
她家也是做生意的，但父母教她的第一个词，就是“知足常乐”，银子嘛，够花且留存有应急的即可。
原本还因为自己没有收入，心底有些许焦躁，昨天接了皇上的赏赐，知晓自己往后会有固定的月俸后，心已经彻底落了地。
这会儿只想好好养胎，悠闲惬意的过了这个年。
等来年孩子出生，再考虑找陆娆帮忙盘一家铺子，重操旧业，消遣时光就足够了。
“现在不缺钱，今年春天可是连二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因为邱姨生病的缘故，还把传家玉镯给当了。”
宋竹青很理解陆娆想要拿更多银子在手里的心思。
他自己，则是纯粹因为自己父母都是生意人，他把父母的爱好都给继承了下来，铺子自然不嫌多。
尤其在京城做生意，还是他许久之前的心愿。
宋竹青拿起那些文书挨着翻看：“也幸好我家有当铺，那个玉镯当在了我家的当铺里，不然可就赎不回来了。”
萧御按照陆娆的喜好，挑着好的铺子给陆娆，但给宋竹青的也不差。
不同的是，他给陆娆的都是陆娆所擅长的行业，给宋竹青的则是分布在各行各业。
裴舒默然，她知道陆娆是从街边摆摊开始做起，却不知道当初竟然还有这样的劫难。
当母亲在生死边缘，急需要看病吃药时，手里却没有钱，该是何等的绝望。
“我不会沉湎于过去。”陆娆偏头对裴舒笑了笑：“我开铺子，的确需要银子，至于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见裴舒看过来，陆娆特意卖了个关子：“日后你就知道了。”
陆新月在厨房处理食材，听到这话停下手里的动作，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道：“是不是因为母亲？”
裴舒迷茫的看着陆新月：“这话怎么说？”
看着手里的东西，宋竹青的心情越来越好，便顺着陆新月的话往下想了想，立刻明白过来。
“这个我好像知道。”
宋竹青若有所思：“十多年前，百姓逃灾入京，邱姨亲自出面施粥赈灾，虽然自己累倒了，可病重的女儿却好转，自那之后，邱姨每年寒冬腊月都会在京城外施粥。”
这些事情，是他之间偶然来京城玩儿时，正好碰到邱雅施粥，好奇之下跟百姓打听来的。
也是有这个前提，之后见到陆娆，才会记在心里，记了那么多年。
陆娆有些惊讶：“月月知道不奇怪，你竟然也知道。”
到底在秀城这么久，陆新月被邱雅收为义女后，冯嬷嬷对她也极好，有过一段时间的承欢膝下。
“我们家的生意没有做到京城，不代表我没来过京城。”宋竹青白了她一眼：“别忘了，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是从京城跑过去的。”
“啊。”陆娆恍然，然后又毫无心理负担的笑道：“忘了。”
宋竹青嘴角微抽，低头继续看自己拿到的铺子。
细细看去，对照自己对京城的认知，双眼放光，惊喜不已：“不愧是太子，果然是大手笔！”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只要拿到第一家铺子，他就可以慢慢发展，一年左右应该就能发展处第二家铺子。
结果，皇上给了他三家皇商，萧御又给他七家很好的铺子，刚入京就拿到了十家铺子。
直接少走三五年弯路。
“有没有相邻的铺子。”宋竹青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陆娆：“明天一起过去？”
陆娆把摆在面前的铺子留下两家，其他的都收起来：“我打算先从这两家铺子入手。”
“我看看。”宋竹青拿起来，摸了摸下巴：“这两家似乎离家不近，我以为你会挑选近处的入手。”
“他说，他这次回去，很可能三五天过不来。”
提起萧御，陆娆思绪不由的飘远了些。
户部的事情还没结果，萧御就先过来找她，如今户部牵扯陆家，皇上本就心情不好，限制萧御出宫也正常。
只是，今早萧御提过早些与她成亲的事，也不知道萧御会不会去求皇上，这个关头去求，必然会承受皇上的怒火。
她担心萧御会被皇上惩罚。
萧御身体已经养好不少，不太过分的惩罚都能受住。
听着陆娆的解释，宋竹青抬眸看着陆娆：“这两家……似乎距离京城比较近。”
对上宋竹青探究的视线，陆娆不闪不避：“我想找个时间入宫。”
“你们今天……”宋竹青想说吵架了，但想着萧御的脾气，又觉得不可能，话到嘴边又强行吞回去，生硬改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都是自己人，陆娆没有藏着掖着：“我担心他会去求皇上，让我们成亲。”
宋竹青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就萧御对陆娆心意，绝对不可能会跟陆娆吵架生气。
“这件事我听段熙说过。”宋竹青翻着自己的铺子，挑出一家与陆娆那两家比较近的铺子：“段熙说，你们从定亲到退亲都只是口头承诺，没有圣旨，退亲大可说是谣传。”
因为没有圣旨，恢复亲事毫无难度。
两人原本是皇后的极力促成，如今却是两情相悦，去求皇上让他们成亲也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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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吓人
“我知道。”陆娆揉了揉眉心：“可这句谣传，得皇上承认，就皇上对我的态度……”
宋竹青顿时明白了过来：“你是在担心他被皇上处罚。”
“或许，我得入宫一趟。”
陆娆心底原本模糊的想法逐渐清晰。
“你冷静点儿。”宋竹青皱眉：“他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他去求都得被皇上惩罚，你去了只会比他更惨，更何况，皇上看中他，怎么都不会伤了他的身体，你可就不一定了。”
一个是最宠爱的儿子，一个是偏见满满的外人，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陆娆最好的选择就是避开。
裴舒思绪收回来，神色严肃的跟着宋竹青一起劝阻：“宋公子说的很对，此事只能太子来求，你去怕是会适得其反。”
“眼下这种情况，即便你不愿承认，也必须承认，你如今就是他唯一的软肋，他可以承受皇上不疼不痒的惩罚，你被拿捏了，他可就只要妥协的份儿了。”
宋竹青再接再厉的劝阻。
“这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陆娆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我只说得入宫一趟，可没说入宫是为了求皇城让我们成亲。”
在萧御离开山城之前，她强行带萧御找了个名声不错，但并没有被召去帮忙的大夫，给萧御诊脉。
诊脉结果是，身体底子不错，但经历了一场大病，损耗与亏空都还没养回来，一个不慎就容易病倒。
皇上即便惩罚，也会看在自己最心爱儿子的面上，不会下狠手，可萧御那身体……
萧御给她好处、送她银子、铺子，即便没有这份感情在，她也断然不会只收东西什么都不做。
宋竹青不明白了：“那你打算入宫做什么？”
裴舒也是满脸疑惑。
陆娆笑的狡黠：“秘密。”
随即起身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留下明天要用的东西。
“若是能成，事后自然会告诉你们，若是不能成，多说无益。”
宋竹青迷茫的看着陆娆，意图从她脸上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奈何一无所获。
“行吧。”宋竹青无奈：“那我就等你明天从皇宫出来。”
翌日太阳高升，陆娆与宋竹青、宋阳出门，新月留下来与昨天玩儿了个尽兴，今天有些疲倦，不愿出门裴舒作伴。
昨天有过二公主、施妍上门找麻烦，她担心会再有第二批人上来，特意叮嘱全福。
“若再有人上门找麻烦，就告诉她们，我清早就入宫去了，想找我就入宫去找。”
萧沁昨天才来过，今天不会再来，可施妍昨天在这儿吃了大亏，萧御必然会回宫去上早朝，但她怕施妍会再带个人上门找麻烦。
“那施妍是个心思毒辣的，她过来就断然不会只有自己，但具体找谁我说不上来。”
其实是有心把她们带出去的，可宅邸就在这儿，总不能这只是个晚上睡觉的宅邸。
“记住，若是敢强闯，就搬太子的身份，把人全部拦下，一切责任有我与太子承担。”
全福神色严肃，连连应声：“郡主放心，一定全部拦下。”
昨天亲眼见过萧御对陆娆的态度，早就明白，陆娆就是这宅子最大且唯一的主人。
什么权贵千金，即便公主来了，都能完全听陆娆指挥。
更何况，陆娆只是要求他们闭门谢客而已，再简单不过。
两人坐在马车里，宋竹青才问：“那个丞相之女施妍，昨天才刚得了教训，真的会这么快就第二次上门来找麻烦吗？”
昨天晚上坐在一起吃饭时，陆娆便跟她们说了上午的事。
“不好说，我是以防万一。”陆娆眉头轻锁：“你是没看到，她昨天白着脸，几乎要把手里帕子给撕碎了。”
宋竹青惊了：“是她自己主动上门挑衅，时运不济被太子处罚，还敢满心怨恨？这该说脸皮子厚，还是胆大包天？”
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有脸怨恨，甚至还怨恨太子？
陆娆纠正他：“她恨的是我，真要胆大包天，该直接去找太子报仇。”
宋竹青有点儿迷惑：“罚她跪的不是太子吗？”
“她的目标是太子妃，即便太子再罚她跪一两个时辰，她也绝对不会恨太子。”
“啊……”宋竹青瞠目结舌：“我不理解。”
“她要的又不是太子本人，她要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甚至太后，为权、为势，并不为人，自然只会铲除绊脚石。”
陆娆也不太理解，但也不是那么意外：“在她眼里，太子是谁都没关系，只要是太子即可。”
宋竹青想了想，大约理解了：“所以，太子的态度不重要，凡是有机会拿下太子妃之位的，都是她的绊脚石，都是她需要除掉的人。”
“对。”
宋竹青震惊：“真吓人。”
随即又感叹道：“还是正常人多啊。”
正常人，说的自然是卓茜、凌诗，他不知道凌诗的心意，但凌诗过来带走紫嫣时，全程只谈正事。
卓茜当初摆明了奔着萧御来，可没多久后，就看清萧御的心思，洒脱的放手，甚至没几天就跟陆娆成了朋友。
“若是正常人少了还得了？”
昨天被萧御缠着了一整天，从下雪开始，她还没出过门呢，不由的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路面。
这场雪并不小，那么厚的雪，街道上竟然已经清扫干净，只有少量结冰，让陆娆感慨万千。
果然是京城，即便稍显偏僻的街道，也仍旧清扫的干干净净，难怪萧沁身为公主，也乐意出门来找她的麻烦。
见陆娆探头往下看，宋竹青有些奇怪：“京城的街道，你不是该早就熟悉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收回视线，陆娆关上窗户，拢了拢身上厚重的斗篷，才道：“我冬夏都在京郊别院，过年都不一定回来，若非顾大夫说我身体明显好转，我这会儿必然在温泉山庄。”
宋竹青不信陆娆这话：“说的真好听。若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在萧御决定之前，就打定主意改道来京城的。”
“是我先决定的，可也是有身体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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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陆家是个例
陆娆不否认是自己先做的决定，可并不承认自己会不管不顾。
她是从底层爬起来的，放在首位的，是活着。
宋竹青没反驳。
出门之前，他特意去找过顾大夫，询问陆娆的身体再安排行程。
亲耳听到顾大夫说，陆娆的身体大好，只要最冷的那几天别长时间站在冷风里，就没关系。
实在走的慢了，遇到风雪天太冷，要么在客栈房间宅着，要么就想办法往马车里放个炉子，把马车捂的暖和些。
若非亲眼看到陆娆身体一点点好转，他必然会阻拦陆娆搅合进山城的事情之中。
在山城那么久，天气阴沉了好几次，甚至飘过几次不大的雪，陆娆每天往外跑，偶有受凉发热，但一晚上就会消退，药都不用吃。
如今到了京城，亲眼见过萧御准备的宅邸，陆娆觉得不太舒服，窝在房间里不出门就行。
那房间说温暖如春，一点儿都不为过，就陆娆现在的身体，养一天必然能缓过来。
两人忙到中午，一起找酒楼吃了午饭，趁着阳光正好的时候，陆娆才递牌子入宫。
本想着皇上不一定能见她，就找了个太阳能晒到的地方，打算静下心来慢慢等，甚至已经做好了空等的准备。
结果仅仅不到一炷香，去通禀的侍卫便匆匆而回。
侍卫弯腰行礼，态度恭敬异常：“河清郡主，请跟属下来。”
不远处茶楼上的宋竹青，目送陆娆进去，稍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心就又提了起来。
侍卫很快跑回来，可以理解为皇上愿意见陆娆，也可理解为，皇上满腔怒火，正却发泄之地。
也不知道萧御到底有没有求过皇上。
宋竹青心里忐忑。
原本下午还有事情要做，这会儿已经全然没了心思。
宋竹青心悬在半空，陆娆却异常镇定。
不急不躁的跟在侍卫身后。
这次不是去御书房，而是来了勤政殿。
侍卫把人带到，便告退离开，守在门口的侍卫进去通禀，陆娆站在外面等候，神色平静，好似只是在逛自家后花园，连紧张都没有半分。
“进来！”
皇上蕴含着怒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都不需要传话侍卫出来通传。
陆娆神色不变，抬腿走进勤政殿，跪下行礼：“陆娆拜见皇上……”
话还没说完，皇上就怒不可遏的打断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鼓动他来找朕求娶你！”
被皇上打断，陆娆自然也不再继续。
听着皇上的怒斥，陆娆心下轻叹，顿时明白萧御这是已经求过了，说不准还被皇上给罚了。
“皇上息怒，陆娆专程求见，就是为了此事。”
对比皇上的愤怒，陆娆平静的声音带着几分清越，就像是漫天火焰中的清泉，令人心头一松。
独独皇上除外，尤其看着平静到好似有恃无恐的陆娆，眼眸微眯，声音中刻意的带出了威压：“哦？”
陆娆却恍若未觉，比上次还要冷静。
上次过来还得警惕着别说错了话，免得皇上借机发难处罚她。
如今被皇上亲自封为河清郡主，即便得罪了皇上，皇上碍于自己亲自册封，也不会一下子问罪她。
总归不会被罚，自然就放松了下来，只要言语规矩，不以下犯上，别给皇上借此发难的借口就好。
于是，不慌不忙的回答：“皇上也说，此事是我鼓动的，那就别迁怒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所求，您权当没听过即可。”
没想到陆娆开口就是为萧御说话，皇上怔了怔，心底翻涌的怒火不由的熄灭了些许。
目光定定的看着陆娆，试图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结果一无所获，但语气还是收敛不少：“他求成亲，是担心你未婚先孕。”
“他提的突然，我一时间没想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如今想明白了，便立刻入宫来见皇上。”
她也没说谎，昨天她刚醒来，萧御就提了此事，从房间出来还没来得及吃饭，萧沁与施妍就找上了门。
把人送走，萧御就迫不及待的又缠了上来，是真的没时间去细想。
先讲明事情缘由，陆娆才继续往下说。
“他只是担心我在京城受人白眼讥讽，可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没人知道我是谁，也没人关心我的过往，此事便用不着烦忧。”
她母亲在秀城，她的生意目前陆洲城、山城、秀城、海城都有，而宋竹青名下的产业更多。
当真有了身孕，离开京城即可。
听明白陆娆话中的意思，皇上睁大了眼睛，半晌后，怒道：“你什么意思？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吗？”
陆娆奇怪的抬头：“您若是认的话，带入皇宫养不就行了？怎么就流落在外了？”
她的孩子拥有皇室血脉，皇上愿意给好处，她自然接着，不愿意她自己养。
前世穿越过来之前，她就在查相关资料，打算遇不到喜欢的人，就去买精子做试管。
即便听懂了陆娆的意思，皇上也还是不死心的追问了句：“那朕若是不认呢？”
“那就我自己养，我又不是养不了。”
陆娆说的理所当然。
她有钱有闲，有慈爱的母亲，有温柔细心的新月，还能跟裴舒的孩子做个伴，日后孩子不仅衣食无忧，还不会少了关爱。
比她前世考虑自行做试管时的条件还要好上好几倍。
皇上瞪大了眼睛，又怒了：“你一个人能把孩子养好？”
“我母亲不是把我养的挺好吗？反倒是陆大人养的那几个孩子……也就祖母亲自教养的大哥还像话。”
是否能把孩子养好，与是否父母双全没多大关系，她的前世今生，就都是活例子。
皇上噎住。
陆娆说的是事实，没有陆老夫人干涉，陆远自己养的儿女着实没有能拿出手的。
但皇上很快就又道：“陆家是个例。”
这话也不是强行争辩，像陆远那样，对儿女全然不上心的，着实是极少数。
陆娆不紧不慢，继续反驳：“那施妍总不是个例吧？”
皇上眼眸微眯：“丞相的千金端庄淑雅，知书达理，乃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典范，你倒是说说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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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狭路相逢
施妍就是皇上所看中的人，与另外四家千金一起，在他心中都是很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施小姐与二公主形影不离，时常把二公主当枪使，二公主看中周大学士的孙子周耀，也不是一天两天，施小姐却从未劝诫过。”
萧沁昨天慌里慌张的从她府上跑出来，直奔皇宫来找皇上，想要保住自己与周耀的亲事。
萧御也说了，萧沁没什么脑子，就她当时跑出来的状态，不可能会中途打住。
“皇上，我很少在京城走动，都知道周耀是寻花问柳的纨绔，您觉得施小姐当真会一无所知吗？”
皇上面上怒火僵住，眼底寒光划过：“你是说，萧沁昨天突然来找朕求赐婚，是从你那儿过来的？”
陆娆点头承认：“皇上可召府上管家过来，把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
怕皇上担心她早就撺掇好了下人，又道：“管家全福，还是太子挑选安置进去的，或者直接问二公主也行。”
全福可能会在太子的授意下，按照她的意思来说话，可萧沁昨天才与她发生过不快，总不会再替她说话了吧。
陆家陆远是特例，施丞相对女儿足够上心了吧，他夫人可也还活着，夫妻二人培养出来的女儿，又有多好吗？
甚至坦然的说可以找二公主，显然是句句属实，不惧怕对峙。
见皇上沉默，陆娆也不去揣测皇上在想什么，很自然的又把话题绕了回来：“皇上还是先解了对太子的处罚吧，从山城回来之前，我特意带他去看过大夫，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萧御对她满心愧疚，才不管皇上是什么态度，坚持来找皇上求成亲。
昨天等萧御回宫，她才逐渐想明白。
萧御跟她说，此次回宫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她以为萧御是要忙户部的事。
可其实是，萧御知道自己入宫求皇上，必然会被皇上处罚。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概受不住，被罚后得修养，才特意跟他说得好几天才能再次出宫。
皇上没说话，只给了贴身太监一个眼神，贴身太监立刻意会，退出了勤政殿。
陆娆看在眼里，知道萧御不用再被罚，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回原地。
“起来吧。”
皇上突然发话，陆娆有些惊诧，虽然语气不善，可却是让她先起来。
她不会跟自己膝盖过不去，当即就谢恩起身。
皇上目光定定的看着陆娆，言辞尖利：“你不要求与太子成亲，是甘愿当见不得光的外室吗？”
“当然不是。”陆娆否认的飞快，吐字清晰，掷地有声：“我不会与旁人共侍一夫，即便他是太子，也一样。”
她即便成了太子妃，也不会放任萧御再娶侧妃，更别说当什么外室。
“你想让他只你一人？”皇上嗤笑：“可笑！太子最少也是一正两侧三位妃子，做了皇上更是三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
陆娆面色不变，始终气定神闲：“所以，我以为，不成亲也不是什么坏事，等他有了其他人，我自会离开。”
至于她的孩子，等太子有了其他人，她自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留在皇宫面对那些尔虞我诈。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不然早早就得被皇上给限制了。
皇上再次被陆娆噎的语塞。
陆娆每次回答都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就好似没什么事情能激怒她一样。
好一会儿，皇上才道：“你就这么笃定她不会再有其他人？”
“当然不是。”陆娆仍旧镇定从容：“但我的底线已经清楚的摆开，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前世活了近三十年，当然不会天真的相信，萧御会对她一往情深，永远不变。
如萧御所愿回京，是为萧御的那份情，她不会辜负萧御的情深，有朝一日情深消弭，便是她离开之日。
又是出乎预料的回答，皇上定定的打量着陆娆。
十五六岁的年纪，肤色白皙如凝脂，漆黑的双眸平静有潭，不起丝毫波澜。
分明年纪不大，是青春正盛的年纪，可偏偏那双眸子像极了成年人。
即便一切都无迹可寻、合情合理，皇上也还忍不住再次发问：“你真的是陆娆？”
陆娆有些无奈：“当然是。”
她有前世近三十年，厨艺是自己学的，但武功却是实实在在凭空冒出来的，还是黑白无常给的。
黑白无常是地府公职，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即便皇上请个高僧、法师来驱魔驱鬼，她也丝毫不担心。
怎么着，人间的法师还能跟黑白无常对着干不成？
皇上目光沉沉，可陆娆毫无半点儿心虚。
默然对峙片刻后，皇上没好气的挥手：“行了、行了，想见他就去东宫等着。”
陆娆愉快谢恩，退出去几步，又停下来询问：“敢问皇上，太子被罚了什么？”
“你自己不能问吗？”
皇上没好气，但眸色却和缓不少。
萧御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如今一颗心都扑在陆娆身上，他气恼的厉害，见陆娆对萧御也有心，自然心情稍加缓和。
陆娆十分坦然：“怕他隐瞒。”
皇上稍加缓和的眸色再度染上怒火，这是在跟他显摆吗？
当即冷哼道：“罚跪祠堂。”
顿了顿，又补充道：“从昨天回来到现在。”
陆娆脸色微变，昨天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夜又半天，她跪的这会儿都觉得难受，那么久膝盖不得废了？
但看着皇上气定神闲的样子，又觉得的大概不严重。
如愿看到陆娆变了脸色，皇上心下总算稍加舒坦，可一想是担心他处罚亲儿子太重，又舒坦不起来。
从勤政殿出来，陆娆走的飞快，虽然觉得皇上会有分寸，可不亲眼看到人总是放心不下。
她记性好，上次萧御入宫带她走了一遍，她就记在了心里，不需要谁来带路。
到底是皇宫，不好疾跑或者用轻功，陆娆也只能尽可能走快些。
“陆娆？”
正记挂着萧御的身体，忽然听到有略微熟悉的声音从斜前方响起。
陆娆抬眸看去，赫然是萧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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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别想走
心头微微一沉，差点儿没忍住叹气声。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儿她着急去见萧御，实在没心思应付萧沁。
“二公主。”
陆娆有些无奈的行礼，郡主与公主到底差了一截，萧御不在身边，她还是得行礼的。
但紧接着，她就又道：“二公主，太子殿下找我有急事，改日再陪公主说话。”
瞎传皇上的话，是假传圣旨，可是要被皇上按罪论处的，把太子搬出来却没关系。
萧沁刚要开口，就被陆娆提到太子给噎了回去。
她是公主，可自己不得宠，又没有受宠的母妃护着，到太子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
一句话不对得罪太子，即便太子宽厚不责罚她，传到皇上耳中，也是得受罚的。
说罢，陆娆就绕过萧沁，继续往太子的东宫走。
“站住！”
萧沁醒过神来，两步拦到陆娆面前，美眸中染着怒火：“太子皇兄昨天被罚跪祠堂，这会儿还没出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我！”
“没骗你。”陆娆丝毫不惧，但却有些不耐：“不信你自己派人去祠堂问问，皇上刚下旨让他回东宫，让我去东宫等着。”
本不想把皇上搬出来，可她心下着急，实在懒得跟萧沁扯皮。
她不知道皇家的祠堂在哪儿，不然就不是去东宫等着，而是直奔祠堂去找人了。
从昨天回来跪到现在，即便是柔软的蒲团垫着，那也是差两个时辰就是一天一夜。
除非皇上故意骗她，否则她都不敢想萧御这会儿膝盖会是什么样子。
萧沁面色一僵，眼里流露出几分惧意，还有几许不相信：“父皇？你去见过父皇了？”
陆娆不耐烦，仍旧还是那句：“不信你派人去勤政殿问。”
说罢，继续绕开萧沁往东宫走。
却不想，萧沁竟然纠缠不休，直接招呼她的宫女、太监拦下陆娆。
到底是公主，即便不受宠也是乌泱泱的一群人，十几个人很轻松就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萧沁面露满意之色，带着几分骄纵的睨着陆娆：“我自然是要派人去问的，但在问清楚之前，你别想走！”
扶着贴身宫女，慢悠悠的踱步到陆娆面前，看着陆娆沉下的脸色，心情越发愉悦，语调都慢了下来。
“若是你敢欺骗我，有你好看的。”
陆娆抬眸直视萧沁，眸中已经染上了寒意：“若我没有骗你呢？我把你刻意阻拦我的事情告诉太子，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萧沁刚散去的怒火，顷刻间反扑了上来：“你敢威胁我？”
陆娆轻叹，满脸讥讽：“说你脑子不好使，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枉。”
萧沁眼底怒火几乎要烧起来：“你找死！”
说话间，抬手一巴掌就朝陆娆的脸扇了过来。
陆娆不慌不忙的抬手挡下，深吸了口气，压下脾气。
冰冷的眸子直直看着萧沁：“二公主，你我并不利益冲突，你当真要为施妍几句挑拨，强行与我过不去吗？”
眸子里化不开的冰寒，与萧御几乎如出一辙。
恍惚间好似看见萧御站在自己面前，萧沁好似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心头狠狠的颤了颤。
她心头怒被恐惧取代，脸色惨白。
“既然无心，那我便先告辞了，免得太子久等。”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沁回过头来，就见陆娆轻松拨开挡路的宫女太监，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萧沁脸色苍白，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身边的大宫女小心翼翼的试探：“公主……”
“啪！”
一声脆响，大宫女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脸颊迅速红肿。
“蠢货！我让你们拦着她，你们就是这么办差的吗？”萧沁脸颊涨的通红，怒不可遏：“滚！一群废物，都给我滚！”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看不起的陆娆吓着，身边跟了这么多下人，竟然全无可用之人。
任由陆娆欺负她，还任由陆娆离开。
这么多人，拦不住一个陆娆。
刚转过拐角，就见萧御被侍卫扶着刚走到东宫大门口。
“娆娆？”
萧御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可还是第一时间站直了身子。
当时言辞模糊，误导陆娆自己短时间内出不来，是为户部公务，就是怕陆娆担忧。
陆娆没应声，只是越发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到陆娆身边。
看出陆娆眉眼间隐隐没有散去的不耐，萧御眸中染上忧色，不由的往前去迎接。
却忘记自己膝盖还疼的厉害，脚下一个不稳就往前摔去。
陆娆心下一惊，差点儿就用了轻功，稳稳的把萧御抱进怀里。
已经不是头一次，萧御并没有任何惊慌之色，习以为常的扶着陆娆的手臂，甚至有几分怀念与怅然。
但思绪很快收敛，眉眼间染着忧色：“你怎么入宫来了？有人找你麻烦吗？”
虽然陆娆表情变化的很快，可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陆娆脸上的确是有不耐烦的神色。
陆娆的脾气，在听到萧御关切的询问后，顿时消散无踪，带着浓浓的无力感：“进去再说。”
急切的想知道陆娆有没有受委屈，乖巧的点头应声：“好。”
下意识的就想要把萧御抱进去，可眼下身处东宫，四周全都是伺候萧御、保护萧御的宫人，真抱进去怕是有损萧御的脸面。
无奈只得一手扶着萧御，一手揽着萧御的腰，尽可能让萧御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扶着萧御回来，方才见萧御差点儿摔倒吓的脸色发白的侍卫，彻底僵在了原地。
看着几乎被陆娆半抱着，毫无抗拒甚至模样顺从的萧御，震惊的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那还是他们所认识的太子吗？
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即便罚跪祠堂也背脊挺拔，被他扶着也不见多少狼狈的太子，竟然也有这么温软的一面吗？
回到房间，萧御坐在软榻上，牢牢握住陆娆的手，对门口侍卫道：“去把活血化瘀的药拿过来。”
跪了这么久，即便还没来得及看过，也知道膝盖必然已经青紫渗血。
﨔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这就安排
让下人准备药膏，萧御迫不及待的问：“来之前谁找你麻烦了吗？父皇还是其他人？宫里除了萧沁，三公主今年才十岁……难道是养着萧沁的丽妃吗？”
“是萧沁。”反握住萧御的手，宽慰道：“我着急来找你，不巧碰到了萧沁，她不依不饶非得拦我的路，自然有些生气。”
“她还敢？”萧御短暂的惊讶之后，眸中便迅速凝起了一层寒冰：“看样子，是该给她个教训。”
把此事放在心里，握着陆娆的手上下打量：“她没伤到你吧？”
陆娆有些无力的反问：“我能让她伤到吗？”
萧御心下一松，陆娆就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不忘轻斥：“坐着别动。”
萧御微愣，眸底有笑意一圈圈漾开，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
看着陆娆试过桌上茶盏的温度，叫宫里人换了新的过来，倒一杯热茶递给他。
然后又让宫人把房间里炭盆搬到软榻边点上，紧接着又吩咐下人送一份热粥过来。
然后才重新走回来。
萧御没有起身，在陆娆吩咐下人的时候，脱去鞋袜，抖开毯子盖在身上，靠坐在软榻上，神色倦怠。
可仍旧不愿闭上眼睛，看着陆娆拿着药膏走过来，在软榻边坐下，才微微坐直身子，有些忐忑：“你为什么会入宫？父皇召见你了吗？”
“不是。”陆娆动作很轻的把他裤管卷起来，眉头轻锁：“昨天没时间深想，被你糊弄了过去，想明白自然就要入宫来看看。”
跪了太久，双膝上果然已经是大片骇人的棋子，中间部分隐隐有血渗出来。
陆娆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团。
萧御轻咳两声，偏开了视线，露在外面的肌肤，迅速染上了一层漂亮的淡粉色，耳朵更是红的几乎要滴出来血。
昨天玩儿的是有些荒唐，可却是前所未有的心安与满足。
若非身份使然，他定要缠着陆娆缠绵个十天半个月，好好尽兴。
想起以前，他对这些顶多就有点儿好奇心，如今却已经是食髓知味，甚至欲求不满了。
如此变化，是以前的他断然不敢想的。
昨天香艳的一幕幕涌入脑海，萧御只觉体内火焰要烧起来。
膝盖上突然传来刺痛，打断了飘飞的思绪，他猝不及防的轻吸了口凉气，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想要把腿抽出来。
但膝盖被陆娆牢牢按着，纹丝未动。
“你别动，我轻点儿。”
陆娆语气温柔，用湿帕子轻轻沾去膝盖上渗出来的血迹，把药膏挖出来轻轻涂抹上去，再用指尖一点点揉化。
全程动作温柔，全神贯注，且极有耐心。
萧御目不转睛的看着陆娆，名为幸福的感觉自心底炸开，流遍全身，从眸底溢。
直到陆娆直起身子，萧御才堪堪回神，猛然发觉，膝盖上除了最开始的刺痛外，竟然再没有觉得疼。
也不知道是自己走了神，还是陆娆的手法越发了得。
把裤管放下，毯子也一并盖在腿上，陆娆才起身。
萧御的脑子这会儿还不太好使，下意识抓住陆娆衣袖，有些心慌：“你要去哪儿？”
只顾着跑神，竟然忘记了问陆娆，想明白他要做什么后，急匆匆入宫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
原本他父皇给他的处罚是跪三天，可他连一天都没跪够，刚回到东宫门口，被萧沁纠缠的陆娆就迎面而来。
显然是他脱身在先，那会儿陆娆应该正在皇上面前。
陆娆也有些懵：“热粥方才就送来了，你没看到吗？”
萧御茫然的偏头往桌子上看去，果然已经放置了一个食盒。
看出萧御的不安，陆娆心尖颤了颤。
也不知道是她之前那些话说的太绝情，还是后面巧合的失踪，给萧御造成的影响太大，即便她来了京城，萧御竟仍旧无法心安。
主殿没有其他人，陆娆弯腰俯身，捧着萧御的脸颊，在他唇上落下一枚轻吻。
对上萧御的视线，陆娆嗓音越发温柔，满眼疼惜：“阿玉，你派人出宫去跟宋竹青说一声，我今天就在东宫住下陪你，好不好？”
萧御痴痴的看着陆娆，心底的不安总算散去些许，把方才记挂着的事情又抛到了脑后。
勾着陆娆的脖子又亲了下，才道：“我这就安排。”
说行动就行动，问出宋竹青的位置，萧御立刻派了个人出去传信。
捧着陆娆特意交代的鱼肉粥，垂眸拿着勺子慢慢喝着，模样意外的温顺乖巧。
陆娆不由的勾起唇角，眸色也跟着软了下来。
下人收走碗筷，陆娆正犹豫着，让萧御进去睡，还是在外面的软榻上休息，就见萧御唇线绷紧，单手摁着胃，始终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下。
陆娆心下一惊：“胃疼吗？要不要叫个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萧御压着疼痛，声音虚弱，握着陆娆的手，放在自己胃上，言语间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大约是饿久了，这会儿突然吃东西胃受不住，娆娆给我揉揉就好。”
“好。”
陆娆几乎挨着萧御坐在软榻边，一手环着他，一手隔着衣服轻重有序的按揉。
她专门学过，不过片刻，萧御便觉疼痛明显缓解，跪了一夜的疲倦涌上来，顺势靠在陆娆怀里，逐渐闭上了眼睛。
皇上后知后觉，陆娆根本就是在跟他玩儿阳谋，把自己的底线全都摆出来，将选择权交到他手里。
要么，他棒打鸳鸯，下旨给萧御指婚，想办法让萧御妥协，尽快与他挑选的人成亲，陆娆自会离开京城，甚至再不回来。
要么就得接受她与萧御接触，生下皇室血脉并且带走的可能。
而且，两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指不定陆娆这会儿已经怀上了。
想要一切如自己心意，那他就得做这个恶人。
除非等萧御情意自行消退，两人顺理成章的分开，他再行挑选合适的人做太子妃。
可他这儿子，这么多年都对感情一事淡漠非常，这一动心，却生生思念成疾，吐血昏迷。
感情消退，至少三年内几乎没有可能。
﨔
第二百八十九章 妥协
可三年的时间太长，变故太多，孩子都能生两个。
越想越生气，结果又得知陆娆要留在东宫过夜的消息，皇上怒火中烧决定亲自过来赶人。
走进东宫，就见陆娆抱着萧御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神色温柔的让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以前见到的陆娆，即便神色镇定，可常年苍白的面容，就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毫无攻击力，可又让人不敢招惹，生怕自己惹上人命。
而这两次的接见，大约是因为陆娆出门自行谋生的缘故，脸色不复以往的苍白，多了几分血色。
跪在他面前，不管他平静还是发怒，全程都从容镇定，不曾有过丝毫的胆怯与害怕。
比那些大家闺秀丝毫不差，甚至还要更加沉稳大胆。
可也太过冷静，他总觉得陆娆心机深沉，必有所图谋。
从知道陆娆不对劲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派了好几批人去查，就差把陆娆一日三餐都吃了什么都查的清清楚楚。
结果显示，并无任何猫腻。
他身为皇上，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陆娆离京前后的变化，几乎判若两人，让他一度以为陆娆是被鬼上身了。
陆娆的过分镇定，更是屡屡加重他的怀疑。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见到陆娆平静之外的其他情绪，难以置信，可怀疑陆娆被鬼上身的念头，却无形中散了不少。
萧御在外戴面具，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尤其与陆娆相处时，总会把面具取下来。
这会儿，他脸色苍白的靠在陆娆怀里，似乎已经睡着，可一只手却与陆娆交握在一起。
陆娆确定萧御已经睡着，才尝试着把手抽回来，送萧御去里面睡。
软榻太过窄小，萧御腿上有伤，稍加活动就会磕碰到，还是睡里面的床更加稳妥。
然而，她才稍有动作，萧御就不安的皱眉，无意识的开口：“娆娆别走。”
陆娆动作顿住，闭了闭眼睛，握紧萧御的手，垂眸在他眼尾亲了下，缓缓开口：“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
轻柔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
萧御得到安抚，微微蹙眉的眉头舒展开来，而陆娆也没再想过把手抽出来，就这样抱着他，重新哼起曲子。
片刻后，皇上没有惊扰任何人，转身离开。
说到底，他也是为自己儿子好，想要让自己能承继大统的儿子，娶个有能力的正妃，让往后的日子多少轻松些。
与陆娆两次接触，已经打破了他对陆娆无能的认知，且几次调查都证明陆娆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如今亲眼看到陆娆对萧御的真心，萧御对陆娆的依赖，甚至还有因他而造就的不安。
除了妥协之外似乎别无他法，难不成真的不顾自己儿子的身体，强行棒打鸳鸯吗？
回头看着东宫大门口，皇上留下一声妥协的叹息，才大步离开。
晚饭送来，陆娆才叫醒萧御起来吃饭。
萧御迷蒙的睁开双眼，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还被陆娆抱着，睡着前是什么姿势，这会儿睡醒仍旧是什么姿势。
“娆娆，怎么不把我放下？”
外面天都黑了，这么抱着他得多累，立刻就想要坐直身子，却被陆娆按着。
“小心腿上的伤。”
叮嘱过萧御，陆娆才放开他，站起来活动着略微发麻的身体。
“我先看看晚饭是什么，再扶你起来，你别乱动。”
萧御满心懊恼，抿着唇尝试活动了下腿，仍旧有些疼痛，但比回来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腿已经好多了，我没那么娇弱。”
萧御把腿放下来，俯身自己穿上鞋袜，给陆娆解释：“祠堂里有软垫，又厚又软，父皇只是想要罚我，又不是想我落下残疾，不要紧。”
陆娆看着他的举动，眉头轻锁，酸麻的身体恢复些许，立刻伸手扶着萧御。
“有软垫又如何，差点儿就是一天一夜，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怎能不要紧。”
扶着萧御坐下，陆娆仍旧有些担忧：“疼了就告诉我，别总是有什么都自己吞。”
顿了顿，又道：“待会儿再涂一遍药吧。”
那药的效果似乎不错，满打满算两个时辰不到，这会儿走路已经比回来时好了许多。
“都听你的。”
先回答了陆娆后面的问题，才回到前面的问题上：“膝盖有点儿紧绷，还有点儿麻，已经没了那股火辣辣的疼，不要紧。”
陆娆把食盒打开，饭菜是她之前叮嘱过的小米粥，与口味清清淡的几碟小菜。
这次轮到萧御蹙眉了：“你也跟着我吃这些吗？”
他昨天傍晚到今天中午都没吃东西，陆娆过来吃了碗热粥，肠胃就受不住，这会儿甚至都不用菜，喝点儿粥就足够，吃的多了肠胃反而负担不了。
可陆娆好好的，吃这些未免太过苛待自己。
若没有陪他，陆娆桌上最少也会有一盘肉菜。
“中午在酒楼吃过，这会儿清淡些挺好的。”
萧御抓到了重点：“你上午就出门忙铺子了吗？”
不然，中午该是在家里吃，而非酒楼。
“我不知道早朝什么时候结束，事后皇上又会不会处理政务，便想着过了中午再进来，便跳了距离皇宫最近的铺子打发时间。”
中午刚过，她就递了牌子。
萧御接着往后说：“你怕父皇不见你，也没想过能留下来，所以宋竹青在外面等着。”
“皇上不喜欢我，我当然没想过自己能留下。”陆娆蹙了蹙眉：“我本以为皇上处罚你也就是做做样子，顶天关禁闭。”
谁知道，皇上竟然真的罚了萧御，还是不给吃喝的罚跪了近一天。
若是以前的萧御也就罢了，武功高强、身体康健，两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罚跪也没关系。
可现在的萧御，已经不是以前的萧御了。
连她都知道，皇上不可能不知道，知道萧御的身体什么样，竟然还如此下得了狠心。
“从山城回来，父皇把停了的诊脉重新安排上，每三天一次，把脉案记录清楚呈上去，到现在都没停。”
萧御放下筷子，帮陆娆揉着明显不太舒服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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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怎么做到的
“父皇每三天就能拿到一次太医给的详细脉案，知道我身体恢复的不错，才会如此处罚，是你担心太过了。”
萧御眉宇间盛着几分无奈，细细的揉过陆娆的手腕、手臂，肩膀，眸中的温柔与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我从山城回来，已经有近二十天，当晚父皇就召了好几个大夫过来给我诊脉，药吃了近半个月才停。”
他身体是真的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也跟陆娆说了好多次，可之前身体虚弱的事，似乎已经深深扎根在陆娆心里。
“胃病不是吃药能好的，需要长时间来慢慢调养，在今天中午吃饭之前，也就清早那会儿有些不舒服而已。”
身体上的其他毛病，都是能靠吃药养好的，目前也独独剩下胃病尚且需要调理。
胃病的确不好养，陆娆没有反驳，如果只是胃不好，日后她在饭菜上多注意些，养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于是，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若我不来，你得跪到什么时候？”
“顶多到今天晚上。”萧御唇角勾了勾，眉眼间溢出几许狡黠：“若晚上还不放我，我就装晕，熬了一天一夜，疲惫晕倒也正常不是吗？”
太医即便诊脉发觉他装晕，又能说什么呢？
如实拆穿他、得罪他说出实情吗？
最不出错的说法，就是他疲惫过度陷入昏迷。
原本被他忘记的正事，经此提醒终于想了起来：“对了，你见父皇说了什么？”
“嗯……”陆娆享受着萧御的伺候，眼眸微眯：“我想，我们不久后就能成亲了。”
萧御动作猛的顿住，震惊中带着几分懵：“什么？”
“我来找你，是皇上允许的。我留宿东宫，皇上不会不知道，可皇上没派人来驱赶我，想来是妥协了。”
陆娆并不知道皇上来过，但皇上对她意见很大，必会关注她的动向，皇宫马上下钥，这会儿驱赶她已经来不及了。
听着陆娆的解释，萧御眼里仍旧是一片茫然。
他亲自去求都没求来，陆娆只见了皇上一次，虽然不知道聊了多久，可从时间上看来，并不久。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怎么做到的？”
萧御直白的问了出来，迷茫中掺杂了几分敬佩，除此之外还有隐隐的担忧之色。
早就知道陆娆聪明，可如今陆娆做成了，他仍旧没想明白，最后的那份担忧，是怕陆娆做了什么过火的事。
他父皇也是聪明人，本就对陆娆有意见，稍有冒犯与算计，必然不会放过陆娆。
虽然他有把握护好陆娆，可到那时候，成亲便彻底没了指望。
“自然是明着来。”陆娆指了指萧御放下的筷子：“吃完再说。”
肠胃不好，饭桌上要么聊些愉快的事，要么就别说话，影响胃口。
而且，此事说起来也不难，重复下自己所说的话，萧御必然明白。
皇上听的语塞又恼火，萧御却听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半空。
捧着茶杯，萧御定定的看着陆娆：“若父皇还是不同意，硬是要拆散我们呢？”
“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孩子，是唯一的筹码，而皇上让你成亲，也得看你是否配合，其他……”
挑选合适的女子，让萧御成亲，是需要时间的，挑选个合适的男子让她成亲，也需要时间。
得考虑到她可能会怀孕，所以不可能给她赐婚，只能给萧御赐婚，强行让萧御成亲。
可她也说过，一旦萧御成亲，她就会离开京城，即便发觉有孕，也绝不会停留。
她把自己的底线，与会做的事情一一摆开，其他的，就看萧御对皇上的反抗能做到哪一步，皇上是否会心软。
归根究底，掌控权仍旧在皇上的手中，她就那么一点儿筹码而已，真的别无他法。
总不能，学着瑞王谋逆吧？
萧御越听越觉得心惊：“若皇上把我幽禁在东宫，再派个的太医，连续给你诊脉一个月做确认呢？”
陆娆偏头看着萧御，神色认真：“那我就等你半月，然后离开。”
就她的武功，太医过来也得看她是否配合。
河清郡主这个身份，或许别人看着十分眼红，可在她看来，根本比不上萧御给的东西更实在。
萧御怔怔的看着陆娆，半晌无言。
这行动是鲁莽，可此事迟早得有个结果，快刀斩乱麻，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
而且，陆娆也很坚定的给了他半月的破局时间。
其实已经很好了，没什么可指摘的。
可……心里怎么还是这么难受呢？
看着萧御眸底似有难过、不安涌现，陆娆不解，但还是打断了他的思绪：“阿玉，你若有更好的办法，我会配合你，可你也没有啊。”
若是有法子，就不会瞒着她。
自己进来求，还把自己送去祠堂罚跪，说到底也是想让皇上心软。
萧御眼眸垂下，纤长的睫毛轻颤，声音发涩：“我知道。”
她入宫走这一步，是担心萧御被罚，身子受不住，她相信萧御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
看不明白，就想要继续问，萧御却突然发下茶盏，倾身保住她，把她剩下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我都知道，可心里……还是难受。”
下巴搁在陆娆肩上，萧御声音逐渐沙哑，眼尾泛红，抱着陆娆的手臂逐渐用力，似乎是怕怀里的人会突然消失。
他知道，自己心里难受，是因为陆娆始终保持着随身抽身的状态，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他的父皇。
陆娆为了让他安心，主动与他同房，还顶着皇上不喜，可能被找麻烦的压力，改道来京城陪他，已经做了许多。
平日里相处，更是纵容着他。
反倒是他，连最基础的成亲都给不了。
平复好心情，才放开陆娆。
而陆娆只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又温柔又有耐心。
这一夜，萧御只抱着陆娆，难得的什么都没做。
这样的反常，让陆娆心里隐隐不安，睡的也就比较晚些。
上午醒来，见萧御已经没了踪影，身侧的位置也已经冷了下来，显然已经起来许久。
﨔
第二百九十一章 萧付雨
坐起身来，发现旁边放着一套全新的衣服。
正愣神，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一个宫女走进来，面带笑容，姿态恭敬：“奴婢鸢儿拜见郡主。”
陆娆疑惑的眨了眨眼，大概明白了：“太子呢？”
“太子殿下被皇上召去的勤政殿，殿下说，让郡主先用膳，安心在东宫等着，他很快就会回来。”
陆娆心头一凛，瞬间清醒了过来，身子都坐直不少：“太子离开有多久了？”
鸢儿低垂着头，略微思忖后，才道：“大约有一刻钟左右。”
陆娆这才放下心来，萧御身为太子，去勤政殿，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倒是都很正常。
一刻钟，怕是才刚到地方。
起身穿衣，鸢儿立刻过来伺候，被陆娆拒绝：“这会儿别忙，待会儿帮我挽发就好。”
这衣服比她平日里穿的要好许多，头发自然也得搭配起来，太过违和看着也难受。
可偏偏她只会简单的发髻，就只能让鸢儿来帮忙了。
鸢儿乖乖退到一边，悄悄打量着陆娆。
穿戴整齐走到外间，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院子里，脸色苍白的萧沁。
“二公主？”
陆娆惊了下来，想起昨天夜里萧御与她聊过萧沁的事，顿时恍然。
听到动静，萧沁抬头看向萧御，眸中有恐惧更有怨恨。
对此，陆娆并不在意，偏头询问鸢儿：“是太子做的吗？她跪这儿多久了？”
鸢儿摇头：“太子殿下离开时，奴婢才过来，那会儿二公主就已经在这儿跪着了。”
陆娆明白了，这是萧御被皇上召见之后，仓促安排过来的人，便询问走出来询问院子里值守的侍卫。
侍卫低头回答：“殿下知道郡主被二公主为难，早膳后将人叫来，已经有一个多时辰，殿下说，要二公主在此跪到中午，好好反省。”
陆娆颔首，声音丝毫都没压低，语气淡淡的，透着几分凉意：“那就继续跪着吧。”
二公主身子晃了晃，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陆娆不慌不忙，让下人安排早膳。
昨晚她问过萧御，萧御说，东宫的小厨房已经五六年不曾用过，想要使用得花时间收拾。
这一日三餐，就只能去找御膳房。
只是，下人刚要动身，就见一人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块儿令牌：“苏桥求见太子殿下、清河郡主。”
陆娆脸色微变，立刻走了过来：“我就是清河郡主，出什么事了？”
苏桥，夏铭府上管事，萧御在山城的时候与他说过，消息就是由苏桥送到皇上面前，而夏铭也说过，去他府上可直接找苏桥。
“丞相千金带着付雨郡主上门，带着人强行闯入，管家与宋公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特意叮嘱草民前来通报！”
陆娆眸中寒光乍现，杀意涌动，但还是压了情绪：“鸢儿，麻烦原话转达太子，告诉太子我先出宫了，他自会明白。”
说罢，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苏桥连忙跟上。
鸢儿想要阻拦，毕竟太子原话是让陆娆留下等着，直到听见陆娆最后那句话，才把话吞回去。
苏桥见陆娆一人，心下狠狠跳了跳。
怕陆娆不知道付雨郡主是谁，连忙提醒：“付雨郡主全名萧付雨，是皇上堂叔的孙女，称呼皇上一声皇叔，可见其颇受皇上宠爱。”
“而且，这位郡主去哪儿都会带着一批武功不错的侍卫，我家大人昨日仓促外出办事，此事还是找太子比较稳妥。”
“不用。”陆娆眸色冰寒：“她不过分还好，若是过分……我要她横着出去！”
武功高强的侍卫又如何，她的武功就是开玩笑的吗？
陆娆心急如焚，出宫后直接要了苏桥的马，策马回府。
苏桥站在原地踱步片刻，咬了咬牙再次入宫。
府上。
双方对峙，僵持不下。
全福早就把萧御的意思全部转达，府上的侍卫不算少，虽然武功不是很高，可胜在人多，且全都是萧御安排。
全福不欲惹事，两人上门时，就把陆娆昨天入宫未归一事报了上去。
本以为两人会离开，可没想到付雨却话锋一转，要见陆娆的妹妹，与二品定安夫人。
全福被安排过来，就是因为他的稳妥与聪明，当即就道：“定安夫人忙着翻修皇上赏赐的府邸，与陆姑娘早早出门，也不在府上。”
皇上给的封赏中，除了陆新月之外，都有属于自己的宅邸。
萧付雨登时冷笑：“你的意思，是府上没有人吗？没关系，本郡主多的是时间，不介意在这儿等她们回来！本郡主倒是要看看，皇叔封的这几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如此目中无人！”
说罢，就推开全福，径自走了进去。
全福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站稳身子，就见付雨环顾四周，俨然有一种把府邸挨着转一遍的架势。
面色变了变，连忙追上赔笑：“府上还是有人的，宋公子正在翻看皇商的资料，今天没出门。”
提起宋竹青，全福还不忘点明他如今的身份。
他记得，除了陆娆会武外，宋竹青的武功也不差，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过来冒险，不如让宋竹青出来应付。
而且，宋竹青是做生意的人，想必脑子也比较灵活。
“郡主请到里面喝茶，老奴这就去找宋公子过来。”
说罢就吩咐下人送茶水糕点，自己匆匆往琳琅阁而去。
“何必那么麻烦，本郡主亲自过去！”萧付雨转头看向施妍，俨然是命令的语气：“你不是来过？带路。”
施妍面露为难，怯怯的道：“这样不好吧？”
“让你带路就带路。”萧付雨眸色狠厉：“本郡主还没追究你不保护萧沁的责任，再敢啰嗦，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也就是趁着这个空隙，全福安排人先一步去琳琅阁通知，宋竹青收到消息立刻派人直奔夏铭府上。
全福则是停下脚步，低着头落在了最后，悄悄安排人，把府上侍卫都汇聚到琳琅阁。
宋竹青按照全福撒的谎，让裴姝、陆新月回房间躲着，自己把扇子放进衣袖，留在院子里捧着茶杯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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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攀扯
听全福命令过来通知宋竹青的侍卫，站在宋竹青身边，低着头给宋竹青解惑。
宋竹青来过京城，但过来只是为了玩儿，不认识几个京城权贵。
施妍，也只是听陆娆说过，长什么样子还没见过，萧付雨郡主他更是从未听闻，自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刚了解个差不多，一群人就浩浩荡荡而来。
宋竹青抬眸看过去，只见前面看似唯唯诺诺的少女，眸中带着藏不住的阴狠之色，落后一步的少女抬头挺胸，神色倨傲，眸含冷光。
这下倒是用不着侍卫介绍了，只一眼就看清了两人身份。
前面的是施妍，后面的就是皇室宗亲，颇受皇上宠爱的付雨郡主。
宋竹青有些头疼。
施妍再怎么样都只是丞相之女，身上只有丞相带出来的光环，自身并没有多少特殊。
反倒他们身上都有皇上的亲自册封。
可萧付雨不一样，皇室宗亲，生来就是郡主，且还颇受皇上宠爱。
就最后这点，让他头疼不已。
他只是个皇上册封的皇商，即便有权利在身，也万不能轻易得罪皇亲国戚，何况还没有权利在身。
直到现在，宋竹青才隐约明白，为何陆娆即便有萧御护着，也不愿意回京了。
没有足够高的身份，有人成心找麻烦，那必然会麻烦不断。
眼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靠近，宋竹青叹道：“我决定了，今日过后就去辞了皇商，继续四处游山玩水去。”
他家里几乎都是生意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到京城做生意，是家族的目标，他自然也想为家族争口气。
如今，在夏铭与萧御的帮助下，已经拿到了好几家铺子，最多一年便可全部盘活，目标已经达到。
额外获得的皇商，若是备受掣肘、处处受气，不如不做。
原本就在犹豫，今日萧付雨找上门来，终于让他做下了决定。
侍卫低着头不语，看向宋竹青的目光却浮起了几分敬佩。
多少人为皇商挤破头，宋竹青说放弃就放弃，有些遗憾，但为了自己日子舒心仍旧果断。
萧付雨踏进院子里，打量宋竹青，面露不屑：“你就是宋竹青？”
宋竹青放下茶杯起身，简单行礼：“见过郡主。”
皇室的规矩他懂的并不多，可胜在与夏铭相处的时间不算短，在好奇心之下，跟着学了许多。
萧付雨冷哼一声，目光扫过琳琅阁里的布局，面色陡然沉了下来：“如此布局，你们可真是胆大妄为！”
“回郡主，宅邸乃是太子殿下亲自画图纸、找工匠，府上的人也全都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
全福立刻就恭敬的回话，他当然知道，琳琅阁建造仿照着东宫来有多不合规矩，可架不住这是太子的意思。
是否合规矩，说到底就只是高位者的一句话而已。
萧付雨脸色越发阴沉，眸中似有什么在翻涌，豁然转头盯着全福，语气阴翳：“你说什么？”
“回郡主，此宅邸是太子殿下画图纸、找工匠建造，为了安排府上下人，皇上还特意召见过太子殿下。”
全福不光搬出太子，连皇上都搬出来了。
摆明了告诉萧付雨，这宅邸完全是按照太子的意思建造，皇上早就知情，甚至对此并没有多说过什么。
皇上都没意见，萧付雨再怎么受宠，也不能爬皇上头上去。
虽然皇上召见萧御，只是询问为何下人安排好了又临时更换，虽然并非过问宅邸一事，可他这话也不是撒谎。
萧付雨定定的看着全福，目光越发阴冷：“你是在威胁我？”
全福背脊又弯下去些许，语气却仍旧是不卑不亢：“奴才不敢。”
“不敢？”萧付雨冷笑，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朝着全福脖子卷去：“一个奴才，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全福脸上血色尽退，瞳孔骤缩。
“唰！”
利刃携带着破风声飞出，萧付雨脸色一变，下意识调转鞭子，身后侍卫也登时警惕，齐齐护在萧付雨跟前。
鞭子掉头，全福终于松了口气，踉跄着后退几步，最近的侍卫露面，护着全福退到琳琅阁内。
宋竹青仍旧站在原地，扇子却捏在手中，眸色冷沉：“郡主如此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又何尝不是以下犯上？”
全福脸色发白，腿脚略微发颤，站在院子中央，看了眼宋竹青，强迫自己压下恐惧恢复理智。
“郡主，奴才是死不足惜，可这宅邸是太子送给河清郡主的礼物，虽不是御赐之物，可也断不能被人随意损毁。”
全福直接将自己归为物件，宅邸是礼物，宅邸里的一草一木、侍卫奴才自然也都是礼物。
萧付雨面色一僵，眼底怒火却好似被泼了一盆油，燃烧的越发旺盛，几乎要把她的理智也一并吞没。
“你倒是会给你们自己戴高帽！真当本郡主不知道吗？这宅邸从来就不曾在太子名下，你们如此攀扯，罪该万死！”
宋竹青眼眸微眯，眸中有疑惑、有不解。
之前萧沁过来找麻烦，是施妍在背后挑唆，萧付雨这会儿过来，施妍安安静静站在一边，虽然得意，却全程不曾吭声，更别说挑唆了。
那萧付雨如此恼恨与愤怒从何而来？
施妍是想要太子妃之位，陆娆的存在触及了施妍的利益，可又关萧付雨什么事？
萧付雨是宗亲，能触及到他们利益的，只有太子的更替。
全福却是越发镇定：“是攀扯，还是事实，郡主可找太子殿下求证。”
从方才的话就能听出来，萧付雨其实做过调查，知道这宅邸是太子的心血，只是从刚开始就被转到了陆娆名下而已。
“你！”萧付雨脸色难看：“我今日就要毁了这地方，我倒是要看看，她陆娆能奈我何！”
宋竹青看向全福，全福拿出哨子吹响，早就来到四周的侍卫，齐齐现身，将萧付雨等人围在其中。
萧付雨不敢置信：“你们如此以下犯上，可是抄家问斩的大罪！”
施妍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萧付雨会武，且身边还带了许多侍卫，她自己却只有青兰这么个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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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污蔑
眼看着双方即将兵戎相见，施妍脸色惨白，大冬天里，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一点点往后退去。
“郡主见谅，太子殿下吩咐，我等必须守好宅邸，护好宅邸里的人，郡主要坚持动手，我等也只得抵挡。”
全福纠正萧付雨，他们这并不是什么以下犯上，而是按照太子的吩咐保护宅邸，保护宅邸里的主子。
萧付雨脸色越发难看，可已经到了现在，若是就此撤走，岂不是说她怕了陆娆与宋竹青，那日后她的脸面该往哪儿搁？
手指死死攥着鞭子，用力到骨节发白，几乎已经暴跳如雷：“一些小喽啰，跟我叫嚣该知道下场！”
“若宅邸出事，太子殿下与河清郡主也是要问罪的。”
全福知道他们这边的人大概不是对手，心下早已是万分不安，可仍旧坚守不退，面带微笑：“还请付雨郡主见谅。”
这一场，府邸的人并无退路。
而萧付雨的骄傲与蛮横，将双方推到如此局面，撤走自己没脸，不撤就只得动手。
如果这些真是太子的人，后果便是她承担太子的怒火。
萧付雨心中思绪飞转，眸底狠色翻腾，声音冰冷：“杀！府邸里的人，给我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宋竹青眸色沉了沉，心里浮现了几许懊恼之色。
早知道就不该这么早入京，至少也得等段熙与贾廉一起，夏铭与萧御会忙的不见人影，段熙与贾廉总不会。
如今这场面，他应付起来颇为棘手，就这还是先让裴舒、新月、宋阳全都提前躲起来，不然更难。
若这个时候有个段熙或者贾廉，如此场面应该会轻松不少。
全福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怎么都没想到，萧付雨竟然会破釜沉舟，想要把整座府邸都给屠戮干净。
宋竹青严肃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后退。”
全福这才稍稍收敛心神，感觉自己还能说点儿什么试图扭转局面，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付雨身份不低，如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宅院所有人灭口，至于接下来的后果，只要灭口干净，由头还不是任由她编造。
明白这点，全福绝望了闭了闭眼，这个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个时候，即便夏铭过来，也只能用武力威慑，阻拦不了萧付雨，除非太子过来压制场面。
陆娆赶过来时，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全福胳膊上挨了一刀，按着伤口靠在墙上冷汗涔涔。
宋竹青武功够高，并没有受伤，可萧付雨也看出这点，便对宋竹青展开了重点围剿。
陆娆本就心急火燎，看到这一幕，当即就冲入战场，顺手抢了把刀，加入战场，先解宋竹青困境。
“陆娆，你回来了？”
宋竹青又惊又喜，顺着陆娆赶来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看到萧御。
脸上笑容微僵：“就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怎么了？”陆娆冷笑，眸色冰寒：“我早就说过，敢惹我，就得付出代价，我才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
银针飞舞，陆娆恍若杀神，不到盏茶功夫，萧付雨的人便死伤近半。
陆娆手中长刀淌血，目光倏然锁定不远处脸色发白，面露惊恐的萧付雨。
宋竹青刚缓了口气，就看到了这一幕，心头陡然一紧：“陆娆，你冷静点儿！她可不是以往那些刺客！”
从认识到现在，凡是找上门来的刺客，都会被尽可能斩杀殆尽，可今天找上门来的是宗亲萧付雨。
陆娆唇角轻勾，声音冷若碎冰：“我朝律法，凡持刀入室杀人者，主人将其就地格杀，乃是自卫，不作处罚。”
宋竹青微愣，想了想，是有这么一道律法，可萧付雨到底有身份，不是普通人，能按照律法来吗？
还没问出口，就见陆娆已经直冲着萧付雨而去。
萧付雨有武功，但武功平平，否则也不会走到哪儿都带着一群侍卫。
而陆娆的武功在一次次的刺杀之中迅速成长，如今已经快跟夏铭、玉林卫比肩，这些侍卫可远远比不上她。
“哎……”
宋竹青想阻拦，但想着陆娆从不是不顾后果的人，便也作罢了。
站在原地，守着琳琅阁，扇子里的飞镖终于毫无顾忌的飞出去，把萧付雨的侍卫拦下。
萧付雨脸色煞白，早就知道陆娆的郡主，是山城抓捕瑞王时的功劳换来的，可那圣旨任谁听来，都是萧御强行给陆娆分配功劳。
怎么都没想到，陆娆竟然有武功。
陆娆提刀杀过来，萧付雨咬牙甩鞭子，怒吼道：“一群废物，还不赶紧过来保护我！”
陆娆冷笑：“晚了。”
话音刚落，萧付雨手里鞭子就断成了好几截，萧付雨后退半步，陡然僵住。
陆娆手里的刀，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锋锐冰冷的触感，带出了些许刺痛，让她脸上最后的血色也尽数退去。
“陆娆，你不能动我！”僵硬的站在原地，萧付雨强行撑起气势：“你我虽然同为郡主，可我是宗亲，你敢杀我，皇上绝对会让你陪葬！”
陆娆眸中寒光浮动：“哦？是宗亲就能不管皇上的圣旨，视我朝律法为无物，肆意杀人吗？我倒是不知道，宗亲竟然还有这等特权。”
宋竹青紧绷的心弦陡然一松，还以为陆娆真的要冲动杀人，没想到是他多虑了，陆娆这是要想办法倒扣罪名呢。
“哦对了。”陆娆又补充了句：“地上躺着的这些尸体，还是太子的人呢，付雨郡主平时残害京城百姓，败坏皇室名声，竟是存了与瑞王一样的心思吗？”
萧付雨眼瞳颤了颤，差点儿忘记了脖子上刀，声音尖利：“你少胡说八道污蔑我！”
“污蔑？哪句污蔑你了？”
陆娆冷笑：“这些年，你在京城欺男霸女，肆意残害百姓，受害者数不胜数，证人想找必定会有，你觉得你赖得掉吗？”
“如今这里只有你的人，太子挑选送过来的侍卫躺在地上，难道是自杀吗？你真的有把太子放在眼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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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统统拿下
“我朝律法明确规定，持刀强闯他人宅邸，被杀是自寻死路，你如此行径，难道不是视律法为无物吗？”
陆娆又绕了回来，冷笑道：“付雨郡主，你慢慢说，我到底是哪句污蔑你了？”
萧付雨本就精神紧绷，这一长串话下来，她听的脑子发胀，半晌都不知道该从何反驳起。
宋竹青打量着受伤的侍卫与下人，招呼最近的侍卫过来：“去把大夫叫过来，让他带着药箱。”
宋竹青看着自己的扇子，有些心疼，可想着自己拿到手的铺子，那些心疼瞬间消散无踪。
铺子的翻修与重新经营，得抓紧时间了。
终于，萧付雨抓到了重点，这会儿已经是外强中干，声音尖利却隐隐有些发抖：“我没有谋逆！”
陆娆冷冷的睨着她：“欲盖弥彰。”
“你！”
萧付雨暴躁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可刚开头，就觉脖子上一疼，眼瞳缩了缩，像是被掐住喉咙般，声音戛然而止。
陆娆微微凑近，特意压低放轻的声音，恍若恶魔低语：“我给你一条活命的路子，如何？”
萧付雨身为皇室宗亲，身份特殊，她当然不能就这么杀了，她虽然没有什么亲眷，可事情发生在她的府邸，宋竹青必然会被牵连。
但，杀了萧御安排过来的人，总要付出点儿代价。
萧付雨眼睛动了动，努力看向陆娆。
陆娆不介意对上萧付雨的视线，眼底杀意翻涌：“先告诉我，你我并无利益冲动，为何要来找我麻烦？”
萧付雨呼吸略微急促，但出乎陆娆的预料，她竟然偏开了视线，回避回答。
虽然没问出回答，但已经知道与萧沁、施妍无关，否则的话，施妍就在旁边，大可甩锅。
想到这里，陆娆眸中暗芒一闪：“既然不是被挑拨，又不愿意说，那就去死吧。”
萧付雨没想到陆娆这么大胆，声音陡然尖利：“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你也得陪葬！”
“哦。”陆娆应了声，声音凉飕飕的：“没关系，先杀了你，再去你府上挨着杀上一遍，我一个人让你们一家子老老小小来陪葬，怎么想都不亏。”
对上萧付雨的视线，陆娆笑的阴森，声音轻软：“可惜啊，那种血流成河的美景，你是注定看不到了。”
萧付雨震惊的看着陆娆，恐惧从心底炸开，一点点从眸中流溢而出。
“不、你不能……”萧付雨忽然瞥见施妍，捕捉到施妍唇角勾起的细小弧度，当即甩锅：“是她！是施妍！是她过来受了委屈，才挑拨我上门找事！我跟你没有利益冲突，可你要抢她的太子妃之位！”
施妍猛的抬起头来，苍白的俏脸上有错愕有不敢置信，更有怨恨一闪而逝。
到底是冲着太子妃之位去的人，施妍反应飞快：“我没有！前天回家后我还没出过门，是她今天主动去找的我，丞相府多的是证人！”
陆娆跟个杀神似的，毫无顾忌的把刀架在萧付雨脖子上，她身份远远比不上萧付雨，若是事情全都落在她身上，她将必死无疑。
况且，今天的确不是她主动找事，是萧付雨自己找上门来，她不过是没有拒绝顺势而为。
“你是没出门，可你派了人出来找我，你不怕当面对质，我也不怕，不信就把人找过来问问看！”
“你胡说，你……”施妍第一时间反驳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死死的盯着萧付雨，咬牙切齿：“你在丞相府安插了人？”
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去找过萧付雨，可萧付雨如此斩钉截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丞相府上，或者说她身边，有人被萧付雨收买了。
“我说呢，萧沁正在为她的亲事发愁，根本不会去找你诉苦，你到底哪儿来的消息，原来是收买了我丞相府的人。”
陆娆只威胁萧付雨杀她全家的话压低声音，其他的话，施妍都听的清清楚楚。
施妍如此身份，脑子动的自然不慢，当即就顺着陆娆的话往下说：“无视律法、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还在我丞相府安插人手，难道河清郡主说对了，你们家真的想要谋反？”
随即咬了咬牙，对着陆娆跪下：“河清郡主，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她是皇室宗亲，还一向嚣张跋扈残害百姓，我怎敢拒绝？”
陆娆看着下跪毫不犹豫的施妍，眸中浮现几分赞赏，虽然还不太能藏住自己的表情，可却是个能屈能伸的。
萧付雨双目通红，声嘶力竭：“贱人！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铰了你的舌头！”
施妍眸底充斥着恨与惧意，死死的盯着萧付雨：“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清楚！待会儿我就去告诉我爹，上报给皇上严查！”
“娆娆！”
萧御几乎是跑过来的，言语中还带着轻微的气喘。
陆娆回头，萧御打量着陆娆，见陆娆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匆忙的脚步缓下来，眼底的慌乱逐渐散去。
萧付雨眼睛陡然亮起：“太子哥哥救我！”
这一声，让陆娆顷刻间收回了视线，看向萧付雨的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震惊与错愕。
宋竹青缓下来，去小厨房倒了杯热茶出来，刚喝了一口就听到这堪称娇气的一声，差点儿把自己呛死，咳的面红耳赤。
萧御快步走来，握住陆娆拿刀的手腕，脸色微微变了变，强行吞回去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
侧眸看向身后，沉声道：“来人，把闹事者统统拿下！”
随着萧御的声音落下，禁卫军鱼贯而入。
萧付雨睁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太子哥哥，你在说什么？你没看到我脖子已经被这个贱人割破了吗？”
施妍连忙起身，后退两步撇清关系：“太子殿下，我是被付雨郡主逼着过来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愿意来的！”
萧御没理会两人，只握着陆娆的手，声音是与方才有着明显区别的温柔：“娆娆，此事交给禁卫军，我们先进去。”
陆娆应了一声，把横在萧付雨脖子上的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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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尽管放心
看了眼萧御穿着的浅金色长袍，抬手把染血的长刀扔到远处，以免萧御衣袍沾血。
只是……
低头看着自己天水碧暗纹长裙上的血点子，万分可惜：“就是可惜了这套衣服，只穿了一会儿。”
萧御紧绷的情绪，被陆娆这句话打的粉碎，唇角漾开笑意，带着几分开心：“等回去了再让他们做就是，这件是临时让赶制的，一点儿都不可惜。”
见萧御过来，宋竹青彻底放下了心，看着两人相处亲昵，啧啧摇头，刚想回避一下，同时知会三人危机解除，就见一抹寒光映入眼底。
他脸色倏变：“陆娆小心！”
陆娆刚警惕转头，就觉腰间忽然一紧，手臂也被萧御牢牢禁锢。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萧御一脚将萧付雨踹出去，匕首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宋竹青满脸错愕，禁卫军却是骇然色变，几把长枪齐齐交错着架在萧付雨脖子上。
萧付雨脸色煞白，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施妍看着萧御肩头血色迅速晕开一大片，短暂的迷茫后，迅速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双腿陡然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娆脸色难看，腰间力道却丝毫不减，想挣脱又怕让萧御伤上加伤，不由的恼怒：“阿玉！”
萧御下巴搁在陆娆肩头，声音压的极低：“娆娆，此事以我受伤做结局，是最优解。”
陆娆昨天与皇上谈的并不愉快，他仍旧没弄懂他父皇如今的态度，方才急匆匆出来时，父皇虽然没有阻拦，可脸色也着实不好看。
尤其萧付雨还是宗亲。
时间太过仓促，他没时间思考更多，能想到保护陆娆的法子，就只有以身犯险。
方才还在想怎么做更好，萧付雨就将机会递到了他眼前。
如此，自然该利用。
“你……”陆娆哑口无言，脸色却并无好转，沉默了片刻才道：“是因为我太胡来了吗？”
萧御眸色软了下来，语气间带上了几分轻笑：“我一路赶来，满心焦灼不安，造成这些的人，总该为此付出代价。”
顿了顿，又道：“还有你，我听苏桥说，你借了他的马儿，手又冷的厉害，会不会……”
在山城一个月，陆娆都没有因受寒病倒，如今手腕却冷冰冰的。
他精心照顾的人，被人害成这样，他才不管这人是谁，连亲妹妹都舍得惩罚，宗亲更是得照样付出代价！
“大概……”
陆娆没否认，她知道此事不好处理，方才就一心在处理这件事上，见到萧御，心头略微放松些，冷意就上来了。
听到陆娆情绪已经平稳些，才慢慢放开陆娆，牵着陆娆往琳琅阁主屋走，同时吩咐禁卫军：“萧付雨关入宗人府，她带来的人统统关入刑部大牢，听候本宫发落。”
宋竹青连忙招呼身边侍卫：“快快快，再去带两个大夫回来！”
他们府上只养了一个大夫，还是为裴舒养的。
他们这边死了几个侍卫，伤者更多，就连全福都没能幸免，一个大夫实在忙不过来。
而萧御肩上受伤，鲜血淋漓的，也必须有大夫尽快医治，陆娆脸色也隐约不对劲，得抓紧时间安排煎药。
禁卫军带人离开，萧付雨似乎丢了魂儿，方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被禁卫军架着好似一具尸体。
宋竹青迅速安排着府内的侍卫。
禁卫军离开，宋竹青才去知会三人，陆娆的药一直都备着，新月、宋阳去厨房烧水、煎药。
陆娆提前把事情始末跟萧御简单说了下，大夫刚好过来，两人便停下了闲聊。
萧御的伤口刚包扎好，皇上便派遣了玉林卫赶来：“太子殿下，皇上让您回宫。”
陆娆帮他整理好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此事是萧付雨上门来找麻烦，萧付雨的侍卫是她所杀，脖子上那道伤口也是她造成的。
摸了摸陆娆的额头，萧御迟疑了下，才点头：“好。”
陆娆脸色苍白，额头温度已经上来了，好在汤药已经煎上。
“先更衣，穿个厚点儿的斗篷。”
牵着陆娆进去换了衣服，用很厚的斗篷包裹严实，他自己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宋竹青送汤药过来，就见两人俨然是要出门，不由的皱眉：“皇上又没召见你，你过去会不会反而激怒皇上？”
“禁卫军已经回去，皇上必然已经弄清楚了事情始末，我不去反倒是逃脱责任。”
陆娆坚持去，并非单纯担心萧御，更重要的，还是事情就是她所为，没道理让他人独自去承担后果。
即便不是萧御是其他人，她也一定要去。
“那还吃药吗？”
宋竹青摸了摸汤药碗，药碗并不烫，可以直接喝。
陆娆稍加思忖，走过去拿起汤碗：“还是吃吧。”
这几天就没受过半点儿风，去哪儿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今天起来正准备吃饭，自然就没穿什么斗篷。
而萧御让她在东宫等着，东宫足够暖和，也就没有准备斗篷。
她害怕宋竹青几人出事，急急忙忙的从皇宫出来，还直接策马跑回，参与战斗，靠着愤怒支撑到现在。
这会儿已经有些许头晕，不吃药怕是会撑不住。
“今日闹这么一场，事情必然已经传开，施妍只要不想死，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你们在这儿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尽管放心。”
趁着陆娆吃药的功夫，萧御宽慰宋竹青。
“而且，今天的事情的确与施妍无关，萧付雨眼高于顶，比萧沁又聪明的多，不是施妍能支使的，入狱的萧付雨，就是明晃晃的警告。”
萧付雨的身份已经够高，萧沁、萧付雨都没讨到好，施妍又不敢过来招惹，那还会有谁敢这么不长眼呢？
宋竹青点点头：“那我们就安心住下了，不过……还是得警惕点儿，不行我们就搬隔壁去。”
总归就与他隔壁的宅邸隔着一堵墙，也是事发突然，他脑子转的不够快，不然完全可以避免这场冲突。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你决定。”萧御没有意见：“这里面的东西价值不低，有人损毁让他们照价赔偿即可，不行就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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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何等笑话
这话让宋竹青眼睛亮了起来，他方才就是在可惜此事，结果萧御告诉他可以时候直接上门去讨债，这多好玩儿？
陆娆放下汤碗，宋竹青才想起还有正事：“那个，皇商的事情可以推掉吗？”
萧御顿住：“不想要吗？”
在萧御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宋竹青说的十分直白：“就今天这事儿，我觉得有点儿吓人，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可能会不适应。”
他管理皇商，会拥有一定权利，可比他权利高的人太多，给皇室供货时的交涉，都得他来。
不是不会这些，是他担心会再次出现眼下这种事情。
宋竹青握着自己的扇子：“里面的飞镖用了七支，我怕跟他们相处，被无理强压的时候忍不住动手。我更喜欢与普通百姓打交道，只做生意不谈什么身份官阶差别。”
萧御了然：“我会给你拒绝，换成其他东西。”
“多谢！”宋竹青拿着汤碗给他们让路：“那你们赶紧去吧，马车就在后门，很现成。一个伤一个病的，忙完了抓紧时间休息。”
“我们今天就不回来了。”
“知道，养伤、养病要紧，宫里御医又现成，府上你放心，这种局面又不是第一次，连裴舒都没有多少惊吓。”
萧御笑了笑，才牵着陆娆离开。
勤政殿前，萧御神色紧绷。
不是因为这次的事，而是陆娆这会儿的高热在不断加重，都不用去触摸额头，手上温度都在不断高升之中。
想让陆娆回东宫休息，可就如陆娆所说，不入宫她都怕皇上对她有意见迁怒旁人，如今入了宫，更没有不见皇上，直接改道去东宫休息的道理。
侍卫已经在外面等候，见两人过来，立刻就迎两人进去。
皇上漆黑的双眸裹挟着帝王的威压，直直冲着陆娆而来：“陆娆，你竟然敢来？”
陆娆不卑不亢，毫无畏惧：“敢做，自然敢来。”
与萧御一起跪在地上，陆娆刚想继续说，就听萧御替她说出了心中所想：“父皇，此事她并无错处。”
回到房间，处理萧御肩头伤口时，陆娆已经将自己心中所做、所想尽数告知萧御。
即便萧御不过来，她单独被皇上召见，也不会被皇上处置了。
知道皇上生气，萧御说的很快：“父皇，萧付雨嚣张跋扈，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强行闯入本就是她的错。”
“全福是儿臣亲自挑选的人，与萧付雨说的明明白白，萧付雨却恼羞成怒，明知宅邸是儿臣所建造，仍旧放言要把宅邸里的人全部屠光，如此性子，不加惩处必成祸患！”
皇上看着萧御，胸膛隐隐起伏，眸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早就收到禁卫军带来的消息，陆娆把刀架在萧付雨脖子上，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口子，萧御过去后，陆娆才把刀扔下。
可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萧付雨不知哪儿掏出来个匕首，又快又狠的冲着陆娆而去，陆娆正要反应，却被萧御压着，生生自己挨了一刀。
如今，他急着让萧御回来，看看伤的如何，可萧御却带着陆娆一起，跪在他面前替陆娆说话就罢了，还在防着他会对陆娆做什么。
他若真是那种小心眼的人，陆娆断然不会有入京的机会。
“皇上。”陆娆还是开了口：“我母亲邱雅有寒冬施粥的习惯，此举多年下来救人无数，其中就有被付雨郡主残害，一家几口、十几口中侥幸逃生之人。”
“付雨郡主多年来在京城四处作恶，因无人敢管，越发嚣张跋扈，十岁那年被失去至亲的受害者不顾一切的报复，中了一刀。”
“自那时候，她身边换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侍卫，行事也越发歹毒，凡是招惹她的人，能悄无声息处理掉更好，不能……就灭满门。”
陆娆说着京城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有母亲无意间的提及，与满面愁绪与悲凉之色。
“这些事，皇上想查，必然能查的清清楚楚。”
邱雅寒冬救治下来，那些无处可归的灾民，都被安置在良田周围的宅院之中，做力所能及的农活来换饭吃。
后来陆家被抄，宅邸、田地一应被没收，如今都在皇上手中，查起来再方便不过。
“所以，今日我听苏桥说是萧付雨，就急匆匆赶回，府上侍卫有死有伤，全福也没能幸免。”
“那可是凶名赫赫的萧付雨，我根本不敢迟疑，她身边那些侍卫全都沾着无辜老弱妇孺的血，一个比一个阴狠。我慢一点儿，府上侍卫就会多死一个。”
“事后问过，更觉我此行并无错处。”
陆娆先解释自己毫不犹豫动手的原因，才继续为自己申辩。
“府上除了我，还有定安夫人裴舒，皇商宋竹青，她却毫无顾忌，叫嚣着要把府内所有人屠尽，我说她有谋逆之心，并不过分。”
这些人可都是皇上刚册封不久的。
“太子亲自建造的宅邸，亲自挑选护卫看守，住着皇上刚册封不久的几位功臣，却全部葬送在一个宗亲手里，传出去该是何等笑话。”
皇上脸上怒火逐渐散去，面色沉了又沉。
萧付雨每次入宫都格外嘴甜，十分讨人喜欢，性子虽然骄纵了些，但无伤大雅，他自然会多加偏宠些。
这些话，倒是有人跟他提过，大约在几年前。
仔细想想，他虽然不信，可还是想过要去查的，但前后不过几天，手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那家就犯事入狱，之后被流放，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那之前，还能听到过些许风言风语，自那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方才听到禁卫军汇报，心里只记挂着萧御的伤，其他事情一概进不了脑子。
陆娆的武功如何，他早就心中有数，可武功这么高，还是让萧御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因此，看到陆娆时，怒火自然就一下子烧了起来。
皇上看向萧御：“当真如此？”
萧御神色严肃：“父皇，此等大事没人会撒谎，娆娆所说的每一句，都能派人去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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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难受才怪
话音刚落，外面侍卫进来通传：“皇上，丞相大人求见！”
“此事，丞相的女儿似乎也在场。”皇上看向萧御，见萧御应声，才道：“你们先起来，让丞相进来。”
虽然在皇上面前，可萧御还是担心陆娆，伸手去扶。
他只是丢了内力，多年练武的经验还在，那刺来的刀子，他特意调整了角度，只是皮肉伤而已，并没有多严重。
倒是陆娆，几次严重的风寒入体看的他心惊不已。
丞相见萧御、陆娆都在，快走几步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几许愤怒：“皇上，小女今日与付雨郡主出门，竟得知付雨郡主竟在我丞相府安插了人手！这是何等荒唐，何等侮辱啊皇上！”
萧付雨是宗亲，颇受皇上宠爱，可丞相是朝廷一品官，地位也不低。
宗亲在一品大臣家里安插人手，往轻了可以说是争风吃醋，往重了那可就是意图坑害丞相。
“真有这等事吗？”
皇上脸色越发阴沉了，目光看向萧御。
此事的知情者是陆娆，她主动回答：“施小姐说，前天回府后再不曾出门，今日付雨郡主上门，她以为是二公主抱怨过，付雨郡主说，这些消息是丞相府人亲自送去，大可去找人对质。”
丞相过来，自然是问清楚了事情始末，陆娆实话实说，不记恨施妍之前的挑衅刻意抹黑丞相府，已经让他松了口气。
“小女最怕的就是付雨郡主，今日付雨郡主上门，小女还胆战心惊，断断不可能去找付雨郡主诉苦说这些啊！”
皇上眸色沉了沉，给了两人一个眼神，才问道：“惧怕付雨郡主？你是丞相，付雨郡主还敢杀了你女儿不成？”
“付雨郡主自然不会杀了小女，可付雨郡主磋磨人的手段却多如牛毛一般，小女……”丞相闭了闭眼睛，声音沉了几分继续说：“小女曾被付雨郡主下毒折磨过一天，就在今年夏末秋初，病了月余那次。”
皇上脸色越发难看了，丞相说的那次他知道，他看好施妍，施妍缺席宴会时，他还特意问过丞相。
当时，丞相说脸色发白的说施妍卧病在床，他问要不要派遣个御医过去看病，丞相连连拒绝，还有些惶惶。
那时他就疑惑，但因为是臣子家事，就没再多问。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内幕。
“原因为何。”
皇上没有问为何不说，事已至此已经很明显，萧付雨不低的身份，加上他的偏宠，施妍那边八成也受到了什么威胁，让他们息事宁人。
丞相头低了下去，隐隐发出悲泣：“没有原因，只是付雨郡主那天心情不好，小女身心受创，夜夜噩梦惊醒，脾气逐渐暴躁，内人陪睡三个月才总算养好。”
既然说的出来，那自然是不怕查证，总是也佐证了之前说，施妍没有去找萧付雨的说辞。
只是，没想到今日过去，竟然又被萧御、陆娆给吓到了。
原本娇弱到谁都能欺负的陆娆，竟然恍若杀神一般，染血的刀直接驾在了萧付雨脖子上。
萧御也不遑多让，直接用身体挡萧付雨的刀，根本就是想要把萧付雨给直接摁死。
即便是宗亲，也绝对担不起刺杀太子的罪名啊。
看着女儿脸色惨白、神色恍惚的跟他说着今天的事，还急急求他放弃太子妃之位的那一幕，他心疼之余，也心头一凛。
如此决断让他失望于这么多年的努力泡汤，却也十分欣慰女儿的聪明与果断。
钟情于一人的太子，他们强求，只会得到太子的仇恨。
稍加思量后，就急匆匆的入宫求见皇上，将今日种种如实告知，因为他很清楚，太子不是颠倒黑白的人。
“传朕口谕，宗人府刘光、大学士魏勤、大理寺卿，共同提审萧付雨，每日上报一次，务必把人命案审查的一清二楚。”
“着宗人府赵荣、兵部尚书叶奇查封平亲王府……”
命令接二连三，丞相跪在地上，听的心惊却又畅快，他女儿被欺负的不轻是事实，他奈何不了平亲王，皇上此举也算为他女儿报仇了。
陆娆心下一松，那些被戕害的普通百姓，也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公道，或许可以给母亲去一封信，报告这个好消息。
那些人都是邱雅救的，知道他们是被萧付雨所害，可那时候皇后已经过世，知道了也没有路子帮他们伸冤。
“退下吧。”
听到皇上略显疲惫的声音，陆娆以为是说他们，不由的抬头，一阵晕眩袭来，顿觉天旋地转，眼前真真发黑。
萧御本就担心陆娆，始终分了一部分注意在陆娆身上，眼看陆娆身子轻晃，第一时间扶着。
握住陆娆的手，萧御眼瞳都缩了缩。
丞相目的已经达到，应声退下，萧御脸色苍白看向皇上，祈求道：“父皇，有什么晚点儿再问，先传御医过来好不好？她有几次风寒凶险异常，我……娆娆！”
话没说完，陆娆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天色黑透，万籁俱寂，俨然是深夜。
看着不远处燃烧的烛火，倒是能辨认出来，这会儿是在东宫。
头仍旧有些昏昏沉沉，陆娆只觉浑身发软，不知道自己烧退了没有，想要伸手去摸，却发现手竟然被人握着。
正愣神，萧御紧张发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娆娆，我在这儿，是哪儿不舒服吗？”
陆娆偏头，就见萧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担忧与疼惜几乎要从眸中溢出来。
“没有。”陆娆下意识否认了，握住萧御的手，微微蹙眉：“你怎么不上来睡？这样不难受吗？”
“我没事。”
萧御缓缓坐直身体，摸了摸陆娆额头，温度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原地。
“从中午到现在，不难受才怪。”
手贴上来，陆娆就知道自己烧退了，只是四肢仍旧酸软无力，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难。
萧御愣了下，缓缓撑着有些发麻的腿站起来，在床边坐下，轻柔的声音带着慢慢的心疼：“你昏迷是昨天中午，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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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完
萧御看向房间里唯一一只蜡烛，才道：“五更天了，距离天亮，只有两个时辰左右。”
陆娆睁大了眼睛：“我睡了这么久？”
她知道身上不太对劲，可大雨瓢泼那次，也只是昏迷了半天，也只有后来带伤加劳累，身体虚弱到极点，才有长时间昏迷。
此次只是风寒，该不会昏迷这么久才对。
“太医说，还是你身体逐渐好转，若是以前的身体，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别想下床。”
萧御只知道陆娆的身体不好，可今日见到以前照顾过陆娆太医，听他说起以前的陆娆，他才知道隔三差五卧床半月，并非夸张。
陆娆知道这具身体都经历过什么，活这么久实在不易，便也没有争辩的意思。
腿麻缓过来，萧御才问道：“要不要喝水？”
“要。”
能醒过来，就是嗓子干涩，火烧火燎的隐隐有些发疼，这会儿头脑还是晕晕乎乎，若非实在难受怕是也醒不过来。
嗓子舒服些，就又有些昏昏欲睡，但也没忘了萧御：“阿玉，你肩上还有伤，上来躺着，别也跟着病了。”
其实，风寒是有传染性的，最好就是让萧御去其他房间睡，可萧御已经守她守到现在，这会儿再去其他地方太迟了。
不如上来跟他一起睡，更能让萧御点头。
果然，萧御略做迟疑就点了头，躺下来抱着她，才解释：“天黑后你烧还没退，我放心不下，才会在床边守着，方便换帕子，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
“你不是能调遣宫女过来吗？再调遣几个过来轮番照料不就行了，你身上有伤，不必亲自照料。”
陆娆侧过身，抱着萧御劲瘦的腰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重新闭上眼睛。
“我放心不下。”
陆娆昏迷不醒，他一颗心几乎揪了起来，根本就是坐立难安，让别人伺候不如自己来。
“可你也带着伤啊，肩膀怎么样，换过药没有？疼不疼了？”
“父皇也被你突然昏迷吓到了，派遣了好几个太医过来，这会儿还住在偏殿，我肩上的伤有太医盯着、催促着，早就不疼了。”
“那明天让我看看。”
这会儿四肢软绵绵的，只简单抱萧御的动作都费力，实在没有起来折腾的力气。
“好。”
萧御心头发涩，眨眼的功夫陆娆已经又睡了下去，好在烧退了，人也已经醒来过一次，提起来的心总算落下去些。
从陆娆昏迷开始，萧御就一直守在床边，鸢儿只在他不在时短暂的过来代班，早已精神不济，稍微放松就也进了半昏睡状态。
再醒来时，温暖明亮的阳光透进来，在殿内洒下一片金辉，已经临近中午。
萧御心下一惊，垂眸看去，陆娆仍旧睡着，但脸色已经恢复不少，低头贴上陆娆额头，完全正常的温度，让他总算是舒了口气。
陆娆睫毛轻颤，迷蒙的睁开眼睛，闻着熟悉的味道，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就猫儿般在萧御怀里轻轻蹭了蹭。
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无意识的撒娇：“阿玉。”
“我在呢。”
萧御唇角笑意绽开，轻轻拍抚着陆娆的背，低头在陆娆额头亲了亲，随即一点点往下。
在落到陆娆唇上时，被逐渐清醒过来的陆娆捂了嘴。
“我还不知道好没好呢，别传染了。”
陆娆嗓音仍旧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却已经清明。
萧御眉眼含笑，脖子后仰，避开陆娆的手：“烧已退，应该好了，我们起床，让大夫过来看看好不好？”
他守了两天，也没见被传染，这会儿更没觉得哪儿不舒服。
不过，陆娆担心，他也的不坚持，父皇对他们的反对，已经在逐渐动摇，往后日子还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本以为只是康复后的复诊，可太医诊脉的时间却格外长，陆娆与萧御原本轻松的心情都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绷紧。
不多时，换了个太医继续诊脉。
陆娆眉头轻锁，萧御一颗心更是直接提到了半空中。
半晌后，四个太医凑在一起交谈几句，齐齐跪下：“恭喜殿下，恭喜郡主，郡主怀孕已两月有余！”
陆娆呆住了，虽然萧御已经提起过，她也有了心理准备，可消息突然砸过来，还是有点儿懵。
萧御也没好到哪儿去，巨大的惊喜之下，胸腔里好似有烟花绽开，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飘飘然的似乎飞到了白云里去。
见两人都不说话，太医心中也有些没谱。
“两个月。”陆娆率先回过神来，算了下时间，抬眸看向萧御：“是在山城的时候。”
萧御从山城回来到现在，已经有近两个月。
听到陆娆这话，萧御回过神来，有些激动的握住陆娆的手，定了定神才道：“为何昨天、前天都不提？她吃的那些药有影响吗？”
“郡主风寒入体，脉象过于虚弱，虽有察觉却不敢确认，且那个时候还是得以治病为先。”
“那张药方完全针对郡主身体，药效极其温和，今日从脉象看来，没什么影响。”
昨天陆娆昏迷，浑身跟烧起来一起，别说萧御紧张害怕，他们诊脉后也是都精神紧绷。
“如此，便劳烦几位去给父皇送个消息。”
说罢，随手拽下腰间一个荷包，扔给侍卫，侍卫往前几步，塞给几个大夫。
皇上本就已经动摇，得到消息时，案上正好放着萧付雨一家的供词，深深叹了口气。
不多时，便传召钦天监监正挑选日子，找内务府、礼部等相关部门商讨太子成亲一事。
距离过年已经不远，可陆娆怀孕已经两月有余，皇上便将婚事定在了年前。
萧御亲自参与各种流程，每天回东宫与陆娆商谈。
闹过那么一场，萧付雨下狱、萧沁受罚、施妍也随之安分，其他蠢蠢欲动的人虽然惊疑不定，可也都歇了心思。
外面的宋竹青等人的日子也终于恢复了安宁，皇上给了宋竹青反悔的机会，但宋竹青仍旧坚持。
邱雅收到消息从秀城赶来，陆娆便回了宅邸陪母亲住。
邱雅亲自为陆娆梳妆，送陆娆上花轿，声势浩大、十里红妆的婚礼引的整个京城为之侧目。
陆娆与宋竹青名下酒楼、食肆纷纷开了免费吃七天的流水席，庆贺陆娆成亲，也借此为自己做宣传。
七天之后，一应酒楼、食肆纷纷爆火。
陆娆站在酒楼雅间，看着热闹的街道，唇角笑意盈盈。
宋竹青敬佩不已：“你真够可以的，成亲都不忘了自己的铺子。日后应该还会时常出来吧？”
到底成亲了，陆娆这会儿与萧御一起住在东宫。
“当然。”陆娆捧着茶杯，举目远眺，眸中有光芒跳跃：“成亲是为了爱情，可生命中不仅仅有爱情。”
余光瞥见一道身影，陆娆唇角笑意浓了几分：“阿玉来接我了。”
萧御似有所感，抬头对上陆娆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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