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闻记》 第四十二章 暗涌又起四 秦媚娘唤了一声,不见动静,抬眼看见百里徒仍四处寻找,声音放缓了又道:“出来吧顾天,我知道你在这里。” 她已猜出我在这里,那我也不必躲藏了, 只是再次面对以往的长辈,心里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我暗自叹了口气,从树上跳下。 我所隐藏的树木就在她们的帐篷一侧,距离很近。站在树上那么久,我身上早已湿透,跳下树来, 身上雨水纷纷抖落, 溅起地上一片水渍和树叶。 见我从一边跳下,她们都止住了声,纷纷扭头看过来。百里徒跑到我身边,有些不快的道:“你怎么躲树上去了,刚刚我还以为......” “百里大哥。”不等百里徒说完,我已拍着他的肩膀,朝着秦媚娘抱了一拳,躬身道:“晚辈顾天,拜见秦师叔。” 中了项山城一道剑气,秦媚娘有些苍白憔悴,胸前已被血浸透了,殷红一片。不过她的伤口不深,只是气劲入体,疗养数日便可恢复。秦媚娘一双眼睛明亮至极,看着我良久,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还抱着拳,道:“晚辈在岷州城中听这几人想要对前辈不利,所以便跟了过来。” “你去过岷州城?”秦媚娘顿了顿,又道:“那王老三被你杀了?” 王老三想必就是项山城嘴里的“老三”了吧?我看了看账后, 道:“回秦师叔,正是晚辈。” 一名静心斋的女弟子顺着我的目光跑到了帐篷后面,又一脸煞白的跑回了秦媚娘身边,道:“师傅,咱们帐篷后面有......有三具尸体。” 她说的有点慌张,大概是被三人的死相吓到了。秦媚娘从地上捡起一截断裂的细丝,慢慢道:“从昆仑山下来我便觉得有人暗中跟随我们,所以才在帐篷周围布下金蚕丝,却没想到是他们。” 原来她早有察觉,难怪敢在这荒凉的地方生火扎帐,那等锋利的细丝藏在黑暗之中,怕是谁也发现不了的。这话说完,她便没再说什么,似乎跟我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静了静,我道:“那人的内力低微,剑气有形无质,秦师叔静养几日便可恢复伤势。晚辈告辞了。” 项山城几人已死,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只是我刚转过身, 身后,秦媚娘忽然道:“蜮毒解药没练出来1 我吃了一惊,一下站住了,回过身来看着秦媚娘,错愕道:“什么?” “从七大门派内部传出的消息,我无意听来的,蜮毒解药并没有炼制成功。”秦媚娘撇头看着一旁,又道:“七大门派此时正赶往中原去寻你,大明门和含泉山庄的人去了郴州,九煞门和鬼谷的人已赶往福州铁剑派,张汉和罗仁善亲自带人去的。” 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蜮毒解药还是没有炼制出来么?我还有些怔怔,身边百里徒已叫到:“胡说八道!张瀚去福州做什么?他人不是在岷州城内么?” 世上重名的人很多,铁剑派的一位师弟和我镖局的镖师都叫张翰,九煞门的门主也叫张汉,只不过字不一样。我道:“百里大哥,此张汉非彼张翰,秦师叔所说的张汉是九煞门的门主。” 百里徒点着头道:“是七大门派的人啊,还是个门主,我没与他们交过手,不过听说很厉害。顾兄弟,我们要不要即刻赶往福州。” 现在赶往福州无疑是又入虎口了。我刚这么想,秦媚娘已开口道:“不去还好,去了只怕凶多吉少,不仅是你,连你师傅师娘他们也会被殃及。所以你现在最好离铁剑派远一点。” 她最后说的不免有点冷漠,但我心里莫名一暖,情知她是为了铁剑派好。的确,蜮毒没有炼制出来,七大门派肯定不会就此作罢,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只要我不在铁剑派,师傅师娘他们就是安全的。只是我还在很震惊,万没想到炼制蜮毒竟是这个结果。 大概,不仅是七大门派,方经文那边也在想着把我抓回去炼制解药吧?我脑袋有点疼,突然想到漠北双雄兄弟二人,他们二人体内的血液也很特殊,却整日里躲躲藏藏,生怕被人抓了去炼药,而我感觉自己如今的处境和他们便和他们很像,甚至还不如他们俩过得潇洒。 只是我还是想不通,七大门派准备了这般充足,连乌山部落和血手部罗的巫师也都前来帮忙,为什么还是炼制不出蜮毒解药呢?还是,这蜮毒解药根本也炼制不出来? 我越想越头疼,整个脑袋似要炸裂开。秦媚娘这时又道:“顾天,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可在岷州城里暂住,岷州城是边关大城,虽然鱼龙混杂,但有朝廷重兵把守,七大门派和长生堂的人绝不敢乱来。而且我静心斋本部便在岷州城,也能......也能照顾你们一二。” 她说到最后有点犹豫,或许也知道帮助我是件很麻烦的事,不过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我不禁一阵感动,道:“不必了秦师叔,晚辈自有打算,不烦操劳。” 我话音未落,静心斋那位小师妹忽然开口道:“哎,你这人好生奇怪,我师父好心留你,你倒不领情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么?现如今那么多人要抓你,你武功高自然不怕,但是你那帮兄弟怎么办?难道也要让他们跟你一起像老鼠一样躲藏度日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说的有点愤愤,另一个女子接着道:“就是,大丈夫不吃眼前亏,怎么好怎么来,况且我静心斋在岷州城虽是小门派,但吃得很开,连官府都要给我们几分薄面。不仅如此,我们还认识许多厉害的巫师嘞,说不定就能帮到你。真是死脑筋。” 这两个女子年龄相仿,个子都不高,刚刚还对我和百里徒左右顾忌,现在竟开始大大咧咧起来。百里徒上前踏了一步,喝道:“小丫头,你说什么1 见百里徒往前踏出一步,那两个女子马上躲到秦媚娘身后,那名小师妹眼里透着惊恐,指着百里徒叫道:“你别过来,我害怕你1 “你1 她又这么说,连百里徒也一下呆住了,秦媚娘扭头斥道:“晴儿静儿,不得无礼!今夜若非是你二位师兄搭救,你俩的小命早就丢了1 被秦媚娘训斥,那两个丫头都缩了缩脑袋,被几个女子拉到一边。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句句刺入我心,被她们俩说在脸上,一下说这么多,我一时被她问的有些语塞,话也说不上来。秦媚娘这时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道:“顾天,我这两个徒儿生性顽劣,你别往心里去。” 我苦笑一声,道:“晚辈不敢,不过两位师妹说的很是在理,不瞒秦师叔,晚辈的伙计们现在正在岷州城内,我已想好安身之事。” 按照我刚开始的想法,岷州城里有那古帮忙,镖局里的弟兄们在岷州城自能安身,虽然那古是军中之人,想要面面俱到的话多少还是有些不便,可总比没有人帮忙好。 往日里,我对静心斋的印象很不错,而秦媚娘与我师娘苏秦也有交情,这次我出手相救正是出此缘由,而秦媚娘能告知我这些隐情来,也不枉我此次一行。是啊,怎么好怎么来,我也并非是死脑筋,有军中之人帮忙照应,若再加上静心斋这样的江湖门派相助,天下镖局或许能在岷州城重新开张了。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只是一闪而过,不过实在提不起心情去多想,此时我最在意的,还是那蜮毒解药未炼成一事。 秦媚娘抚了抚胸口,道:“你不必勉强,我也不会强迫于你,只是跟你提个建议。我与苏妹妹感情要好,如今你铁剑派有难,我能帮多少算多少......” 我本还在听她说着话,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待说到最后,她身体一歪,忽然晕倒在地。我微微一惊,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触手有点冰凉,脉搏有些微弱凌乱。 静心斋的弟子都发出了惊呼,忙将秦媚娘搀起,一个年长些的女子道:“顾天,我师父没事吧?” 我左手松开了,道:“没事,项山城的剑气虽然伤了秦师叔的脏腑,但伤势不重,这一带又风大雨急,寒气很重,秦师叔身体受了寒,昏了过去。” 那女子焦急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她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马上又“氨的一下,双手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叫,上下看了看我的右臂和脸颊,吞吞吐吐的道:“你......你......” 在雨中待的时间长了,我右臂上的药布早已湿透松散,脖颈间的衣领也耷拉着,一圈圈的药布几乎缩了水拧在一起,根本也遮不住我右臂上和右侧脸颊的红色鳞片。 在外人看来,这幅样子只怕也像极了鬼了。 见她如此惊慌,我心头莫名一苦,连忙拉住了风衣遮住右臂和右脸,转过身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们赶紧将秦师叔扶进账内,好生照顾。” 那女子也不敢看我,扭头对后面道:“紫梅、小翠,你们来帮我一把,快将师傅扶进去。” 两个女子跑过来,一个女子俯身拉住秦媚娘的胳膊,哽咽道:“大师姐,那萍儿姐怎么办?” 几人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一棵树下正躺着一具女尸,便是刚刚被那瘦小的汉子砍中脖颈的女子,先前还能看出她的脑袋还连着脖颈上的皮肉,现在人躺在地上,脑袋却被抱在了胸口处。 叫大师姐的女子撇过头来,只是道:“先把师傅扶进帐内。” 在雨中折腾这么久,这些女子浑身都已湿透,衣裳脏泞不堪,满脸的疲惫。看她们走进帐中,我朝百里徒递了个眼色,就要离开此地,刚转身,那名女子忽然从帐篷里又跑了出来,道:“顾师弟,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七大门派要至你于死地,但还有许多人都说你是侠义心肠,并没有什么过错。” 我一下站住了,回过头看了看这个女子。这女子年龄要比我大一些,在刚刚的打斗中她出力最多,身手比其他女子都要高,与那名瘦小的汉子缠斗之时左臂被划破了些皮,头上的簪子也丢了,一头的长发零散着,脸上沾了不少泥水,着实也折腾得不轻。 见我转身,她眼神有点躲闪,仍有点不敢看我,只是撇头看着脚下的湿草地,又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切不可意气用事,保住命是最要紧的。我们静心斋在城南小忘川湖边,你若想好了便可来寻我们。” 雨还在下,被风吹的招招摇摇,忽急忽缓。看天色,已有点蒙蒙亮了,只是破晓之时的雨最是冰冷彻骨。 让天下镖局留在边疆,或许,真的是个好的选择。 我从腰间掏出那古送我的那块金色令牌,递到那女子手上,道:“多谢师姐。岷州城现已封城,凭此令牌,你们进城可不受阻碍。”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三章 军中点兵一 回到军营我和百里徒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在楼下呼呼睡去,再次睁开眼已到了晌午。 旁边百里徒还在酣睡,鼾声如雷,我从床上坐起,低头见床头叠了几件衣服,我抓起上面一件衣服抖开了,竟是一件外黑里红的精美大长袍。 这件长袍的料子极好,配色得体,里面是一层薄绒的红皮毛,触手柔软,外面在底边绣了一圈火型金边花纹,后背正中从左至右纹着一截半开的梅花枝头,飞彩纷金又寒雅呈香的,煞是好看。而更难得可贵的是这件长袍的缝制手法,一针一线缝制的很是细腻,算得上是精工裁剪。今晨睡觉的时候,周怀仁进来过一次,将一叠衣服放在我床头,我只道他是将我的衣裳洗干净了拿来,却没在意他给我换了件新的。这种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天气,穿这种大袍正合适。 正看着,周怀仁撩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盆水,见我坐起,笑道:“镖头,你醒啦?” 长袍下面叠放的是一套灰布劲装。这布料摸起来也是极好,缝制的很是宽松,我用手扯了扯,颇有韧性。我拿在身前比了比,道:“这是你们在集市上买的么?看样子还挺合身。” 周怀仁笑了笑,道:“你说这个?这一套是那古先生送来的。”他将木盆放在架子上,又道:“那古先生说你身上的衣服太过破旧,所以给你送来一套新的,先生还说了,这一件长袍是康大人专门找的城中巧匠缝制,花了不少银子,也是送与你的。” 我没说话,将那古送来的衣服穿好,起身扣着袖口的纽扣,道:“周伯,把我箱子里的披风拿来。” 周怀仁扭过头,奇怪道:“镖头,不穿那康大人送的这一件么?” “不穿了,放箱子里。”我走到水盆前洗了几把脸,道:“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这件衣服就放这里便可。” 康平送的大长袍虽然精美昂贵,但我打心里却根本不想要,旁人的东西再好也是旁人的,我的披风虽然低劣了些,但也是用牛皮缝制,既结实又暖和。 周怀仁“嗯”了一声,转身从药箱里拿来了药布和五味浆,笑道:“镖头,老奴替你上药。” 我把脸擦干净了,戴上眼罩,坐在床边,周怀仁开始为我涂抹五味浆。我道:“周伯,我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怀仁抬头道:“什么事,镖头?” 我裹着头上束带,道:“你觉得岷州成怎么样?” “原来是这事。”周怀仁头低头笑了笑,道:“挺好的。这边西域人多,边关做生意的也多,人来人往的,热闹。” 他虽年近花甲,但手还是稳得很,一层层的五味浆被他涂抹在右臂和脖颈,很均匀。我道:“如果咱们镖局安顿在此地,你觉得如何?” 周怀仁手上停住了,再次抬头看着我,道:“镖头也是这么想的么?” 我奇怪道:“还有谁这么想?” 周怀仁道:“昨夜从集市回来,我听何镖师、杨镖师他们说过此事,听意思,他们都有留下来的想法,觉得岷州城是个不错的地方,最适合走镖,而且有康大人这等人物给咱们撑腰,谅七大门派和长生堂的人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嘿嘿。” 背后能有边疆大隶这等人物撑腰,确实也是很大的资本,若能得到他的帮助,便是驼了背也能挺直了。我看了看床头的那件黑色长袍,不禁想起了昨夜静心斋几个弟子说的话。 是啊,大丈夫不吃眼前亏,怎么好怎么来。江湖本就混乱,活着才是第一准则,而为了能更好的活着,那便是最好的选择。这些浅显的道理我都懂,可偏偏心里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过了这道坎,与官府之人打交道实在太过心累,在心底,我也只想活出自己,打出自己的一片天。而我也有这个信心。 我想着,只觉背后有人盯着我,怕是睡在我背后床上的百里徒也醒了,我没有回头,仍看着周怀仁,道:“但是岷州城位处边关,不是平静之地,兵荒马乱的,动荡不安,若再有战事,怎得安稳?” 不管依不依靠康平,现在我最关心的是镖局的安稳和安置问题,一旦镖局安稳下来,我便能腾出手来专心调查黑石组织,还我清白。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既然蜮毒解药没炼制出来,七大门派和长生堂必来寻我,已到了这个地步,要我善罢甘休,也绝不可能了。 耳边,周怀仁笑道:“关内不见得多安稳,边关也不见得多不太平。镖头,我老老实实活了几十年了,说实在的,倒还不如在镖局这几年来的精彩。”他手上又停住了,苦笑一声道:“人活一辈子没风没雨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道:“周伯的意思是,留在岷州城?” 嘴上说着,我的左手握紧了。以我现在的内力,已能与酒上道人交上手了,若非七大门派几个掌门一同前来,我自认还有自保之力,况且又是在岷州城内,他们绝不敢大动干戈。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又觉得可笑,我本是正道行伍,现如今却要时刻堤防他们。而对于长生堂,我却没那么多的担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怀仁拿出药布,笑道:“年纪大了,无所谓留在何处了,能跟着镖头走南闯北,老奴这辈子也值了,镖局走到哪老奴便跟到哪。”他将药布替我缠好,又从木箱里拿出一件褐色的旧披风放到床头,道:“镖头,晌午了,我去给伤病的伙计做些吃的。” 他没说留,也没说不留,但他的意思我已清楚。我道:“他们人怎么样了?” 周怀仁走到一边端起木盆,道:“先前康平大人差人送来了许多汤药,他们都恢复得很好很快,想来再过两三日便无大碍。” 又是康平。 我点了点头,周怀仁撩开门帘走了出去,身后,百里徒忽然道:“顾兄弟,你是不想待在岷州城,是吧?” 百里徒果然醒了。最近,这种情况出现了不少次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修炼开天的缘故,还是经历的杀戮多了,我的警觉比之以往提高了许多,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便能察觉,甚至是别人在背后投来的目光。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也只能想到是江湖路走的多了的原因。 我将披风披在身上,笑道:“没听周伯说么?岷州城人来人往,适合走镖。我当然想留在这里。” 百里徒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头发,道:“我们不去京城啦?我可是从来都没去过。” 我想起了金老板,不禁心一沉,道:“去。不急。”说完,我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门外,暖阳高挂,徐风挠人。雨已经停了,空气中还有些潮湿,天上白云朵朵,一行南雁正缓缓飞过。 我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走向右边的偏房,那里的偏房住着镖局里受了伤的伙计,离百里徒他们的偏房不远,只隔了一个房间。 偏房里一片热闹,何云、杨冲和张翰他们几个镖师都在,讲着昨夜逛集市的趣事,那些个受伤染病的伙计们都半躺在床上,听得津津有味。见我进来,何云笑道:“镖头,你醒了。” 看见躺在床上的伙计们都要起床行礼,我忙摆了一下手,道:“不必多礼了。你们的伤病怎么样了?” 一个伙计笑道:“镖头放心,我们身体都已无大碍,随时准备出镖。” 他们都发出一阵哄笑。其实不需多问我也能看出来他们的伤病已基本无恙,只看精神头便比前两天好太多,我跟着笑道:“你们好好修养,吃饱喝足,有什么需要的便跟我说一声。” 另一个伙计从人后探出头,道:“镖头,杨老弟说岷州城里西域人甚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我们也想去看一看。” 我道:“想去便去吧,你们伤病初愈,去散散心也好,吃点好吃的,所需银两由周伯支配。” 镖局如果要在岷州城扎根,有许多东西还要准备,除去置地、买马、买车等购置主要的东西之外,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打点。万两家财,应该还能剩下不少银两以便吃用。想起来我也不禁一阵好笑,前几日我还有遣散镖局的想法,现在却又想着在岷州重整镖局,旁人嘴里说的善变之人,大概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想到这,我又不禁暗自叹息,这一屋子的镖局兄弟跟了我有好几年了,说没感情那才是诓人,为了我,他们能从郴州不顾一切的冲到昆仑山,我又怎能抛弃他们不管?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立在门口的朱奎闻声跑了出去,马上又跑了进来,峻色道:“镖头,他们军营的人正在集结,似有大动作!” 难道吐蕃的军队又来攻打岷州城了么?我不禁皱紧了眉头,道:“走,出去看看。” 出了房门,只觉耳边忽然鼓声大作,但见院外尘土高扬,各营盘人马挤做一堆,一队队士兵举着长枪蜂拥般的朝将军殿前的操场跑去,院内守兵也正在集结,数下来足有四五十人之多,一个个手握长枪,整理着盔甲,一脸的冷色。 百里徒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绑着腰间的束带,道:“顾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似回应他的话一般,一个传令兵策马从院外疾驰而过,嘴里叫道:“将军有令,所有人操场集合,怠慢者军法处置!” 他来回叫着,声音洪亮至极。院内那名正在点兵的军官闻言马上扛起大旗,一边系着头盔下的束带,一边叫道:“快站好!路上在整理,把长枪都握紧了。”他这般说着,人已扛着大旗率先跑出了院子,身后那数十名士兵纷纷跟上。一群人虽然一身盔甲还有些不整,但他们长枪却立得笔直,匆忙奔走之际,行伍丝毫不乱。 何云小声道:“镖头,看样子真是要打仗了。” 张翰“啊”了一声,道:“他们军中的人集合打仗,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百里徒叫道:“我们虽然不是军中之人,但也是大宋的子民,当然也要出一份力!兄弟们,快,操家伙!” 百里徒动辄用武的毛病实在让我有些头疼不已,我转头道:“百里大哥。”话刚说到这里,只见一侧阁楼的房门被打开,那古推门走了出来,他正披着一件墨色长袍,抬头见是我,笑道:“你们也来了啊?正好,康大人要军中练武,想邀请你们一同前往将军楼观赏,咱们一起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原来不是要打仗。 我微微松了口气。我们人现在还在军营里,如果要打仗,多半是不太可能轻易离开了,而康平只怕也会极力留下我们。 一听那古说不是打仗,百里徒哼了一声,道:“既不是打仗,为何这般火急火燎的?搅扰我们兄弟休息。” 何云拍了拍百里徒的胳膊,苦笑道:“百里兄弟不知,军中纪律严明,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仅是紧急召集,就连他们集合吃饭也是这般火速。只不过饭点是固定的时间,士兵们都知道,而临时紧急命令才会让士兵们这般措手不及,让我等以为要打仗了。” 朱奎道:“这是真的。不仅是吃饭,他们晚上睡前也是这般火速集合,然后才去睡觉。” 百里徒瞪着眼,奇怪道:“睡觉也要集合么?” 朱奎笑道:“百里大哥你总是喝的酩酊大醉,不是早睡便是还未起床,哪里能看的见军中生活?” 百里徒咧嘴一笑,道:“倒是没注意过,不过我今晚的酒就不喝了,看看他们士兵睡前集合是啥样子。” 那是康平治军森严吧?我想着,心头一阵自豪,岷州军队铁一般的纪律,全是他的功劳。这时,那古走到我跟前,拍着我的肩头笑道:“走,顾兄弟,带你等见识见识岷州守军的真正仗势。说不定,你也会喜欢的。” 我谄笑一声,道:“你们军中的事,我们这帮外人不便参与吧?” 那古有点不屑一顾,推搡着我道:“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康大人邀请,那是何等的荣耀?况且,普通人想见也见不到嘞。”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四章 军中点兵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往院外走,我被他拉着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拒绝,只能跟着他一起。百里徒他们一听说是军中练武,一个个都兴奋不已,跟在后面说说闹闹个不停。 出了院子,那古领着我们直朝将军楼赶去。一路上,成群结队的人马从我们身边疾走而过,有步兵、有车弩队、也有骑兵,甚至我还看到有大型的抛石机被运往将军殿前的操场。虽然今早雨刚停,地面还很潮湿,但被如此多的人践踏,路上还是扬起了高高的尘土,整个军营一派紧张有序。 到了将军大殿门口,我们从殿前一侧的石梯爬向二楼。将军殿宽宏高大,一共也只建了两层,墙体皆是采用切割好的厚硬山石搭建,虽只有两层,每一层却要比寻常楼层高出两三倍之多。待我们爬到二楼之时,一眼望下去,却见得将军殿前的整个操场已密密层层挤满了官兵,一片旌旗招展,人头攒动,车马轰鸣。 走在石梯上的时候,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底下的士兵至少也有两万人之多了,如此多的人马,康平只怕从其余三门的将领士兵也都调过来不少,不然加上城外守卫,单单西门守军绝没有这么多人。 二楼将军殿正中,康平一身金甲红袍而立,一手搭在栏杆上,正朝下方眺望,说不出的威武。在他左右,一群黑甲将领对着下方指指点点,正谈笑风声。如此大的阵势,他们心里大概也是豪情万丈。 我们来到康平跟前,那古跪拜道:“大人。”我们也纷纷朝着康平抱拳行了一礼,道:“拜见大人。” 见我们到来,康平伸手道:“不必多礼。顾小友,快过来看看我岷州将士如何?” 我抱拳笑道:“大人军纪严明,岷州将士个个神威不凡,自是所向披靡。” 我这话说的不假,事实也确实如此,岷州守军的严谨和气势,比之郴州的将士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康平大笑一声,道:“顾小友游历江湖,见多识广,得你吉言,岷州守军定不负众望,护我大宋山河!” 我苦笑道:“大人谬赞,草民初出江湖,资历尚浅,谈不上见多识广。” 康平一挥手,笑道:“顾小友何必天壤悬隔?资历浅就多见识见识,见多了便广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扭过头道:“都集结好了么?” 身后,一名小军官模样的人抱拳道:“回将军,四门所选将士共两万人马已尽皆集于武场!” 我们和那古退到了一边,与那群将军打了招呼之后便站在了楼梯口,康平转过头看着下方,朗声道:“好,司马文进跟本将说毒蜂阵的训练已初具雏形,本将也想看看这方阵到底厉害在何处。既已到齐,那就开始吧。” 这次练兵实则是训练军队的方阵么?我一阵好奇。对于这种军队方阵的作战策略我自是早有耳闻,在郴州时也常听人提起过朝廷军队的方阵作战,只道是厉害非常,即便敌众我寡,也能取得的大胜。 那名小军官朝着康平抱拳道:“得令!”说罢,他跑到城楼一角,从腰间拔出赤黄黑蓝四面旗子,抓起一面黑旗,猛地扬了起来。 黑旗刚一扬起,却听下方忽然响起一声长啸声,紧跟着鼓声响起。也不知道这一声长啸是谁喊出来的,竟出奇的嘹亮清脆,大有直冲云霄的势头。鼓声起,下面操场中登时安静下来,原本还有些熙熙攘攘的众多士兵也一下站直了,宛如标枪一般,动也不动,整个操场也一下变得如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鼓声落,那名小军官收回黑旗,马上又将一面蓝旗举了起来,下方脚步声阵阵,整个操场上的士兵左右排开,又均匀的分成东西两个大阵营。 两万人的军队只在几面旗子起落间调动而且又如此迅速集结,岷州守军也不枉被称为精兵良将了。康平则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一干将领道:“诸位将军,上一次我部被吐蕃军队偷袭,虽未破城,但也显露出我军防守之破绽,这一次练兵便是效仿上次吐蕃骑兵攻城之局,你等细细看。” 我看着下方操场,刚刚分开成的两大阵营果然如康平说的那样,确有模仿之处。场中,东面一大阵营似乎模仿的是岷州守军,又分作前后两个小方阵,前方阵士兵手里拿着厚厚长长的盾牌和大刀,后方则是车弩和长枪。而西面一大阵营模仿的应该是吐蕃军队,却是分作三个六排小方阵,前面是长长的两排骑兵,中间是两排战车队,后方则是两排投石机。 这种情形倒真的和那晚来袭吐蕃大军有几分相像了,岷州城里没有山魈那等怪物,想来康平是将骑兵模仿成了山魈。只不过我有些奇怪,数万大军在这等拥挤的场地模仿打仗,如果只是简单的比比划划、一带而过,那这场练兵也就是涨涨士兵气焰、走个过场罢了,实无他用。若是真刀真枪打起来,倒还真的算是一场真正的练兵,但又难免死伤,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我不禁看向一边的那古,小声道:“先生,如此拥挤的操场如此多的士兵,万一有个伤亡该如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古看了看我,忽然笑道:“顾小友多虑了。军中练兵有伤亡不假,这是在所难免的,不过那是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的情况,而且几率非常小,一般练兵不会,更何况又是在岷州这等边关要地。” 我诧道:“那这样的练兵方法又是如何分出胜负?” 那古指着楼下道:“岷州城坐落两峰之间,地窄高低起伏,唯有西城门前一片平地,所以才会选择下方操场上作为操练场地,东西两方阵营无论哪一方出了场地,方阵出算输,兵卒出算死,此为其一。” 他又朝我们正下方几个士兵身上指了指,道:“这些士兵所用的兵器均是木头做的,刀未开刃,枪不破甲,所用皆是钝器,死不了人,顶多也是受点小伤而已。还有,他们的兵器上都涂抹了红漆,抛石机里面是用羊膜装的一袋袋红漆,一碰就开,至于你说的分出胜负就简单了,到最后只要数一数场上未被红漆染身太重的士兵数量便可,多的为胜,少的为负。” 我朝下方几个士兵仔细看了看,他们的兵器果然都是木制的,而且也涂上了红漆。先前来的时候只顾注意纷杳而至的士兵了,却没注意他们手里的武器。我有些恍然,道:“身上不能有半点红漆么?” 那古点点头,道:“那倒不是,倘若身上不重要的部位如手、脚,沾上红漆算是伤兵,脑袋和心口等其他重要部位沾上红漆便算身死,战场上,重伤便是残废,也要不得。” 一旁,杨冲笑道:“如此还不简单,直接拿红漆泼洒就是了,也省的列阵对峙了,岂不痛快?” 他的话刚落,这时,一道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道:“这位兄弟说的完全正确,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在对方身上涂上红漆便是胜者,就算是泼洒也行。” 我们都回过头去,见身后一个一身黑甲的方脸汉子正从石梯走上来。这汉子我们都见过,昨夜那古还提起过他,正是岷州军营西门的团练使冯俊。 那古笑道:“原来是冯将军。” “那参军。”冯俊朝那古抱了一拳,看着杨冲笑道:“战场上风云际会变幻莫测,兵无常态诡谲多变,所有的战术战法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赢!下方场上若是泼洒红漆,沾在身上的人就算身死的话,那么在战场上敌人泼洒的是滚烫的铁水,粘在身上那就是真正的死了。” 他一身的黑甲,左手搭在腰间大刀上,剑眉星目,堂堂正正,往那一站说不出的威武。我不禁有点侧目。杨冲谄笑道:“将军说的极是,战场上没那么多讲究,打赢就行。” 冯俊哈哈一笑,许也看出了杨冲的谄媚之言,但也只是拍了拍杨冲肩头,转头看着我,爽朗道:“顾少侠,我们又见面了。” 我朝他抱了一拳,笑道:“见过冯将军。” 冯俊奇怪道:“你知道我?” 百里徒挤上来道:“当然,我们昨天喝酒的时候,那古先生还说起过你,说你酒量是岷州第一。” 冯俊仰头一笑,道:“我酒量哪里是第一?普天之下能人辈出,酒量比我好的人大有人在,你的酒量就很好,那天在将军府你也喝了好几坛子哩,不少将军私下里对你都不住夸赞。” 百里徒摸了摸头,马上又爽快道:“那好,有机会我一定与你喝一场,比比酒量。” “一言为定!”冯俊也是很爽快,与百里徒相互抱了一拳,看着我道:“顾少侠对战阵也很有兴趣么?” 我道:“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新鲜。” 冯俊点点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军中的训练而已,要是换在真正的战场上,那才叫有意思。”他看了看下面,又笑道:“不过在这里,想要往人身上抹红漆的容易,但能片点不沾身的却更难,那就要看他们谁的本事高了。”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五章 军中点兵三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这一句话让我此刻不禁又想起了铁剑派,也想起了这几年的风风雨雨。 江湖就是人,人就是江湖。进入江湖很容易,可要是全身而退不留遗憾的离开江湖却是难上加难。离开铁剑派以后,我本想就这样走走镖过完下半生,可如今反而倒连累了铁剑派,已走到这一步,再想回头绝无可能了。 我看着下方操场,脑子里颓然的胡思乱想着,冯俊的话说完,我也点着头,随口道:“是的。站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虽然没回头,不过我能察觉到他正打量着我,不远处,那名小军官收起蓝旗,紧跟将一把黄旗举了起来。耳边,只听冯俊笑道:“不错。快看,要开始了。” 黄旗一举起来,操场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滔天的喊杀声,却见操场中西面那一方阵阵后两排抛石机猛地弹起迸射,一颗颗人头大小的近千个黄色水袋顷刻间被抛向东面方阵。 军中的抛石机力道很大,能将四、五十斤的石头轻易地抛到百丈之外,射程极远,那晚在城外我便见识过抛石机的厉害,调校的好的话,两百斤的石块可抛出三四十丈之远,足以破开城墙了。 但此时因为是军中练兵,这些抛石机力度被调校的小了,十数斤的红漆羊膜水袋方一被抛出,至高点却只到了将军殿的二楼处。 千个羊膜水袋被抛掷起来,且一下子又近在咫尺,周围不少将领都发出了惊呼。十数斤的水袋不算多重,近千个加起来从二楼丢下去,绝也让人不好受。我也看的目瞪口呆,如此大的场面确实震撼,当真和在战场上一样了。 此时,许许多多的羊膜袋被抛至半空,眼看就要回落,忽然,下方又传来一阵齐齐的呼喝。我低头望去,见下方东面方阵前面的那些举着盾牌的士兵正齐齐往后退着,数十人一组,往后方一辆辆战车边围去,而战车后方手握长枪的士兵则是直接爬上了战车。 西面这一方阵的羊膜水袋抛在半空只是须臾之间,回落也是眨眼的功夫,而东面方阵这时不想着找掩体躲藏,却是都跑向战车,将一辆辆的战车团团围住,难道他们是想护住战车么?所谓毒蜂阵,战车才是杀手锏么?但西边的方阵里也有战车,只不过数量没有东边的方阵多。 我正想着,那古已奇怪道:“冯将军,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以往都该是往前冲锋,躲开红漆水袋才是......” 他嘴里的“是”还没说完,却听下方突然“铿”的一片响,原本举着盾牌围着战车的士兵,此时却忽然将长长的盾牌底部对齐了支在地面上,盾牌紧挨着盾牌,猛地往中间战车一合。 那盾牌有丈许长,上窄下宽,往中间一合拢,一下将战车裹得严严实实,从我这个方向看去,直像一个个四面的锥形。再看去,东边方阵原本还在跑动的万人部队,霎时间竟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场地上只留下一辆辆被盾牌包裹严实的锥形战车。 周围传来一阵喝彩声,有人叫道:“原来所谓的毒蜂阵便是战车阵,战车才是关键!” 他的话音刚落,半空中那些羊膜水袋已回落到底,直往东侧战阵砸去,一时间,像是天上有人往地上狠狠地糊了一片红色的泥巴,我只觉耳边“嘭嘭嘭”一连串水袋爆裂开的声音传来,整个东侧操场瞬间乱象大作,羊膜水袋砸在战车上,里面的红漆四溅开来,像是滚烫的血雾沸腾一样,如沼如泥,血尘高扬不止,隆隆不绝。 羊膜水袋自高处抛落,又那般密集,如此小的操场根本也躲不开身,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东边阵营里盾牌和战车竟衔接的如此天衣无缝,似乎量身打造,不仅盾牌与盾牌之间卡的极死,而且盾牌与战车之间裹得又极为严实,好像它们本就是一体,只不过先前被人拆开了去。即便从我们这里居高看去,也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缝隙。 待得羊膜水袋落尽,再看去,东边场地已是一片漆红,但偏偏仍不见一个人影,羊膜袋里面的红漆也都尽数洒在战车上。西边阵营许是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吹出的号角声,只听得奔腾声又起,继抛石机之后,西边阵营马匹战车齐齐出动,数千人杀喊声响起,直朝着东边那数百辆战车冲去。 吐蕃军队擅长以山魈打头阵,楼下西边阵营是万没有那等野怪的了,但他们以骑兵为主,加之其后战车紧随,声势倒也很大,这般冲去,似连大地也在震动。 下面操场尘土高扬,西边阵营如此冲锋,只在眨眼间便到了东边阵营处。恰在这时,忽然,听得楼下东边阵营中猛地一片“咔咔”声响起,转眼望去,只见原本还被盾牌裹得严实的一辆辆战车,此时战车周身的盾牌竟一下被撑了起来,如是风车一般,悬在战车上方。 这一幕来的极为玄妙,周围不少人都止住了声音。我也大感惊奇,万没想到那种上窄下宽的长长盾牌配合着战车竟还有如此作用,细看之下,只见底下每一辆战车上方有十五块盾牌,盾牌宽的一端在外,窄的一端则靠里聚拢,都卡在战车中间一根极粗的木桩之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机关术么?我好奇不已。在幽云山庄的时候我便见识过机关奇术,我也一直认为这等机关术实在神奇,俞桑明所创的木头人可以说是神话里的东西,若没见过,只怕根本也没人会相信木头会自己走动。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机关术。虽然这些战车没有俞桑明所制战车高明,但一下制作数百辆也不简单了。 此时,西边阵营的骑兵已攻到近处,东边阵营那数百辆战车上的盾牌如伞般的一打开,奔在前面的马匹登时被惊到,一个个举蹄人立,嘶叫不止,后排的士兵来不及止住冲锋,不少人从马上跌落下来。 与此同时,只听东边阵营也吹起一阵号角声,中间战车率先冲锋,数十人举着红漆长枪推着一辆战车,迎着西边阵营的骑兵便冲去。战车刚一冲起,战车上的盾牌也马上跟车轮似的快速旋转起来,以中间战车为中心,两边的战车随后紧跟,偌大的东边阵营眨眼间便汇聚成一个形似弯弯的尖刺般的阵型,一下冲进了西边阵营当中。 马匹受惊,人想控制也控制不了了。 霎时间,西边阵营乱成一片,东边阵营的战车速度越快,车上的风车盾牌转的便越急,刚一冲进西边阵营,人手里的长枪还未出手,盾牌便已先到,连马匹都打倒了,人哪里还敢硬碰?却听西边阵营里一片哀声连连,人仰马翻,被红漆刺身的同时,更多的人却是被战车挤出场外,甚至有的士兵干脆连手里的大刀长枪都丢掉了,逃也似的跳出了操场。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六章 军中点兵四 场中局面,几乎在转眼间高低立判,根本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将军楼上沉寂一阵之后,马上发出一阵喝彩,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小将兴奋道:“文进将军的毒蜂阵果然厉害,有如此战车,敌军何敢再来?” 此人身边一个矮胖之人笑道:“那是自然,司马将军的机关术神鬼莫测,在咱们中原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些战车可是花了他数年的心血钻研。”他扭过头,又道:“大人,末将以为司马将军造车有功,应重赏才是。” “对,司马将军果然大才,应该重赏!” “不仅要重赏,这等机关战车还应大批制造。” 将军们笑语纷纷,康平则笑而不语,仍看着下方已近尾声的练兵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将领忽然抱拳道:“大人,我岷州守军旨在固守城池,采用战阵只怕不妥。” 康平回过头来,笑道:“哦?阮将军有何高见?” 这姓阮的将军笑了笑,道:“大人,末将没有什么高见,只是觉得方阵战术多用在旷野开阔之地方有奇效,而我岷州处在高峰山隘的险要之地,用方阵只怕施展不开。” 他这话引来不少将军缓缓点着头,一个红甲将军也走上前,抱拳道:“大人,属下所想和阮振峰将军一样,也觉得我岷州守军没必要采用战阵策略,或许其他边关有这个条件,但我岷州地势实在不允,应重在防御才是。” 康平看着他,又看了看阮振峰,道:“李功兵、阮振峰,你二人是西门前锋营的首将,依你二人之见,岷州边关应重在何处?” 李功兵和阮振峰相视一眼,阮振峰抱拳道:“末将以为应重在城墙防御上。上次吐蕃贼兵偷袭我西城门来势汹汹,城门差点破防,多是因为城墙破败、年久不修,才让吐蕃人有了足够的信心,认为可破岷州,是以大举来犯!若是城墙固若钢铁,顽如磐石,依万丈山峰而厚造,吐蕃人何敢来犯?怕是胆都下破了!” 康平看着此人,淡淡道:“你是这样想的?重在防御?” 阮振峰迟疑一下,抱拳道:“正是。” 康平点了点头,又看着李功兵道:“李将军的意思呢?” 李功兵抱拳道:“末将以为应在西城多派些兵马。西门直对吐蕃,本就属于四门重地,当夜吐蕃来犯,西城楼只有区区两千余守兵,若是人力充足,也不至于前期的防守那般狼狈,更不会让那等怪物爬上城墙。” 康平面色不变,道:“依你之见,是往西城增派兵力?” 李功兵道:“末将正是此意。” 康平没说话,只是望着下方。此时,下方操场上西边阵营的士兵已全部被战车挤出了场外,几个军官正在清点着双方人马。康平来回踱了几步,扭头看了看身后一干将领,忽然笑道:“诸位将军以为司马文进的毒蜂战阵如何?” 这个康平实在太过持重,他的话平平淡淡,却说不出的威严,我对康平了解不多,也只道此人不仅大将之风十足,并且待人和善,但看这些个将领,此时闻言竟犹犹豫豫,没人敢搭话。 康平见状摆了摆手,笑道:“今日练兵,本就是讨论边防战备,诸位将军不必拘谨,有任何建议大可提出来。” 这时,一个胡子灰白的老将上前一步,抱拳道:“敢问大人,训练这样的战车阵,是否要对吐蕃用兵?” 这人已过五旬,头盔下的鬓角也已苍白,但他肩宽腿稳、阔背虎腰的,整个人看上去却很扎实,眼睛也极是明亮。他的话刚说出口,周围一下安静下来,都齐齐看向康平。我也忍不住看向康平,心头不禁微微惊愕。 这毒蜂战阵,是用来对付吐蕃的么? 康平看了看那人,转过身又看着下方,良久才道:“吐蕃屡次来犯,杀掠我大宋子民,本将也是迫不得已啊。” 迫不得已的意思就是要对吐蕃用兵了。我不禁又是一阵惊愕。他的话一出口,身后的一干将领马上一阵哗然,那老将满脸喜色,叫道:“好啊!”他一拍双手,颇有些激动的道:“末将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也早想出城打他们了!将军,你就说吧,我们怎么个打法!” 这时,一个面白方脸的中年将领也上前一步,跟着道:“晁鼎将军不该问怎么个打法,应该说什么时候打!那帮野猴子老子也早看不顺眼了,若能出战,将他们连根都拔了!”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叫嚷着要出战,言辞之中大是热血豪放之意,好似一刻也等不了,恨不得马上出城要杀出去一般。周围又是一阵喧嚷,继这二人之后,有不少年轻的将领也纷纷请求出战,有的道“拼死一搏”,有的道“安大宋之邦”,还有许多将领未曾请战,却是左右交头接耳,一唱三叹,脸上多是些愁苦之色。 一时间,场面有些吵闹,不少士卒扭头朝这边偷偷看着,我身后百里徒和何云他们也在低声议论。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康平,他的脸上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一位镇守边关的大将,真的要对吐蕃开战么?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即便康平是边疆大隶,也要经大宋朝廷批准,不可能单凭他一意孤行下令出兵。若他真有这个能耐,那他和皇帝没什么区别了,在这边陲之地足可胡作非为。只是以他的性情,能说出这番话,我也觉得不是无的放矢。难道,朝廷已经授权与他,命他出兵? 我正想着,一边,那名西门的守将阮振峰忽然叫道:“将军,不可!” 这人长的粗糙,嗓音也如滚雷,场中一阵安静,康平也朝他看了过来,阮振峰上前一步,抱拳道:“禀将军,我岷州守军一向重在防守,从未有主动出击一说,也正因为我军兵精将强,吐蕃才不会有机可乘,而我等本就坐拥如此地理优势,若改变作战策略、攻守易型,只怕不妥,应从长计议。” 他的话音未落,那名叫晁鼎的老将忽然喝道:“阮将军!你身为西门大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你不要做那西门的守将了!军人生来便是打仗,何以一味的防守!区区小股贼军你就怕成这个样子,难堪重任!” 军中的人都是暴脾气么?刚刚还在心平气和的议论战略,马上却又翻了脸似的,晁鼎虽然年事已高,但声音不比阮振峰逊色。阮振峰转过头看着他,哼了一声道:“晁老将军此言差矣,末将本就功微职卑,何敢高攀重任!蚍蜉撼大树,区区吐蕃贼寇末将亦不放在眼中,只是担心阴沟里翻了船!” “阮将军不可妄言!”刚刚那名方脸将军此时也紧跟着开了口,看着阮振峰皱眉道:“如今大敌当前,将军切不可灭自家威风而涨他人士气!” 阮振峰哼了一声,道:“戚将军,卑职可从来不妄言,说的只是实情而已。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西域地形极其复杂,山乱坑深,林高草长,根本不适合战车阵作战,而那帮吐蕃人土生土长在那里,恰恰擅长野战,更何况他们驯养的野怪凶悍无比,若在山林间与他们狭路交锋,纵我军精锐,孰胜孰败还真难说,若是败了,那不是阴沟里翻船是什么?” 练兵之日说着等丧气的话,确实有些低落士气了吧?我看了看阮振峰。这人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在心里,我还是有些认同他说的话的。我不懂兵法,可也深知西域的那等恶怪的厉害,吐蕃人的山魈还不算什么,如果遇到鱼头怪那等妖兽,只怕十个岷州军也抵不过的。 我正想着,耳边,又传来一阵吵闹的争辩声。阮振峰的话说完迎来了不少和声,场中局面一下又混乱起来,这时候竟隐约分成了两大股,一股主战,一股主防守。 这时,一个黑甲兵匆匆跑了上来,朝康平抱了一拳,接着在康平耳边低语了几句,又立在一侧,康平皱了皱眉,朝着众将摆手道:“行了。今日练兵到此,诸将军回去之后要多加督促士兵们多加训练毒蜂阵。” 他转身刚要走,晁鼎忽然抱拳道:“大人,那先前所议对吐蕃用兵之事......” “再议!”不等晁鼎说完,康平已出声打断了他,人却头也没回的下了将军楼。康平的话极具威严,晁鼎双拳还抱在胸前,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躬了躬身。看着康平离去的背影,我一时有些茫然,这个边疆大隶拿出毒蜂阵显然已有对吐蕃用兵的意思了,但他对一个主战的老将有如此冷淡,反而又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心思了。 康平离去,其余将领也都纷纷散了,我和那古他们一起下了将军楼,一同跟着我们下来的还有冯俊。练兵结束,练兵场上不少人正在打扫,一队队整齐的士兵从我们身边走过,百里徒他们看着身边的路过的黑甲兵,个个兴趣盎然,对毒蜂阵赞不绝口。 冯俊和那古也都看着身边路过的士兵,冯俊忽然转过头看着我,笑道:“顾少侠,看样子康大人对你甚是不薄啊,哈哈。” 我跟着笑道:“冯将军何出此言?” 冯俊道:“兵家重地,能参与观摩练兵的无一不是军中之人,岷州城达官贵人多的是,但康大人偏偏邀请顾少侠等人前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怕康大人要重用顾兄弟你了。” 我不禁一笑,道:“冯将军哪里话,我等一介草民,能来观赏练兵实属康大人热情,何谈重用?将军可不许耍笑在下。” 冯俊看着我,却没往下说,只是点了点头,半晌道:“顾兄弟,你真是个聪明人。”他转过头看着百里徒和何云他们,笑道:“今日我也是闲来无事,便请你们去市集吃酒,如何?” 他说的很是痛快,百里徒和何云他们一听说出营喝酒,也都来了劲头,一群人刚刚还在说着那毒蜂阵如何厉害,马上又说起岷州城的美酒如何香甜了,纷纷拥着冯俊朝军营大门走去。 能来参观练兵,便是要重用了么? 我回过头,看了看将军楼。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晌午还是放晴的天,到了这时却又变得阴沉起来,天空中黑云翻腾,像马上压到了将军楼楼顶。好似,又将有一场大雨来临。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七章 鬼仔竹夫一 第四十七章 鬼仔竹夫一 中夜,大雨如期而至。 我背着百里徒的大黑刀从城头一侧山崖跳下,一落地便朝西边的苦枫桥飞奔而去。 扭头望去,高大的城墙巍然耸立,沉森森的,在雨中更显坚不可摧。城头上,火把窜动、人影晃晃,士兵们正将一桶桶的猛火油和一排排的狼牙拍搬上城头,岷州城的守军直到现在仍没有丝毫的松懈,城头的工事不仅早已修缮完毕,甚至正不断加大防御,虽然今天康平练兵时没有即刻答应李功兵增兵西城门,但我还是能看得到城头的兵力之多,似比白天多了两三倍。 晚上吃饭的时候,那古告诉我司马文进正在研究专门抵抗山魈怪的十丈夜叉檑,寻常的夜叉檑一丈左右,投入城下配以绞车对来犯敌人有奇效,操作也方便,我在郴州城头见过夜叉檑,也知道这种防御利器的厉害,但山魈这等凶怪体格健硕、皮糙肉厚,冲锋起来悍不畏死,十丈夜叉檑不知可行。 上了苦枫桥,刚跨过洮水,转了个弯,我扎进了茂林中。 前日战后,康平已命斥候西渡洮水,不分昼夜的侦查吐蕃大军的踪迹。而我去会见梦寒烟,却不敢走大路。 匆匆行了许久,雨越来越大,原本黑漆漆的山林间早已雨蒙蒙一片。我站在高处的一根树干上微微调整着呼吸,踮着脚尖向远处看着。 夜走山路,我记不清有多少回了。在西域兜兜转转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走山路,纵然大雨如帘,放眼望去尽是漫地的深草荆棘和古树深林,可对于我来说却没什么影响。 甚至,这一路走来,能在这等暴雨中独自前行反而让我有种身心畅快的欢喜,如鱼入海。只是,我自己也说不明道不白这感觉是从何时有的,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有这种感觉。 独自行在暴雨中,就像是一种放松。 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尽是浓郁的树林,吐蕃这一带的山林亦是古老深沉,参天的大树比比皆是,因为人迹罕至,许多树木都交织盘错长在一起,树干不仅生的粗壮,树根也都破土露在外面,散了一片,加上拦腰的野草,人在地上行走相对来说颇为困难,而奔走在枝头却快得多,但以我脚下的功夫还不能做到在枝头奔走百十来里这么长的路程,也只能走一段停一阵。 人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折断了一根树枝把玩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雨水,脑子里又止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和这天地相比较,人实在是太渺小了,但就在这渺小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片土地上提出的对与错、黑与白。时至今日,我已经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正道的人未必清高,魔教的人也未必猪狗,于我而言,那些个道理反倒是有些妄论人道。可这些道理既然能流传千百年,自有它的道理,我又岂能驳论?但在这片土地上,黑与白偏偏分的如此干净。 我茫然的想着,看了看远处。此时已过子夜,天地间被骤雨覆盖,一片茫茫,古老又神秘,如刀片般的狂风肆虐,似要把大地上刮开一层皮。 往前又行了一段,绕过了一片沼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隆隆的江水声。 我跳到一处高枝上又站住了。 洮江纵贯南北,是大江支流,又紧贴大宋边境,而我所去的方向恰好是与洮江渐行渐远的,这时候又听到江水声,难道我走错了方向么? 我抬头看了看天,想要辨别一下方向,但此时满天乌云暴雨,只能看得见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哪里能看的见半点星辰? 雨有点冷。枝头上的树叶被风吹得“呜呜”作响,我站在树梢上像是滚江中的一叶扁舟,荡来荡去。我伸长了脖子朝右手边望着。 既然洮江在我左侧,那么我一路赶来的方向一定是出了偏差的了。算算路程,从出发至此,我约莫已走了七八十里路,百十里的路偏差这么一点,想来相差的也没多少,只要我接下来尽量朝西多走走,应该就能找到酒上道人所说的断峰谷了。 而这一片树林,恐怕也快到了尽头。 想到这,我人已弹射了出去,只是我刚往前走一段,才几个起落间,耳边,忽然水声大作,这时的水声却不是单单从左侧传来,已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了。 走错路了。 洮江直流南下,到这里还不会出现分支,要从岷州城往南行五六百里才会出现江水的分流。 心头这般想着,我脚下丝毫没停,可是当我跳到一颗粗大的树上时,拨开一个树枝,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我想的洮江。 竟是一川瀑布。 天雨瓢泼,疾风潇潇。稠密的雨中,这一川瀑布在漆黑的林中形同银河,甚为显眼,两边却是极宽,看不到尽头。而瀑布下方掀起的水花亦是滔天,一片雾雨朦胧、隆隆不绝,加上此时疾风骤雨的,确是磅礴异常,水流下去向远处也不知延绵了多少里。而我的位置此时正处在这瀑布的上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里不是洮水,那么我走的方向没有错。 我四周打量着,手里的树枝松开了,肥厚的树叶弹回去之后遮住了我的视线,耳边的水声一下小了很多。 方向没错,可这一片除了树林根本也没有什么高山矮丘,即便是远处也没有山峰的影子,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正想着,忽然,脚下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周围混沌一片,我站在树上来不及去看是什么东西,但我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东西是奔着我的脑袋而来。 来不及多想,我脚下微动,人已本能的侧了个身,头刚扭过来,却听“咄”一声响,一根墨绿如蝎尾的尖刺正扎在我旁边的树干上。 是暗器! 我微微有些错愕,倒不是因为这枚暗器,而是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 这人手上力道倒是不小,投出的尖刺有大半身没入树干里,方才我躲得慢一些,怕是脑袋要被刺穿一个窟窿了。 我盯着树下,马上回过神来,树下一片灰黑,我也看不清有什么人,只是冷冷道:“什么人!” 见树下没动静,我刚想再唤一声,还没张口,树下转瞬间又是一道破空之声急传而至,又一个尖刺直奔我下身而来。 这一次此人手上的力道要比刚才大了许多,尖刺电射而来,似把空气都钻破了。 我心里微惊,连忙再次侧身闪躲,人才侧过来,那尖刺刚好贴着我右胸二指处闪过,我只觉一股腥臭的潮风于胸前划过,再抬头时只看见几片树叶飘落,那尖刺已然钻入了头顶的茂叶里,没了踪迹。 有毒! (本章完)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八章 鬼仔竹夫二 第四十八章 鬼仔竹夫二 这尖刺从我眼前划过,即使它速度极快,但我看得清楚尖刺上深深的墨绿泛红,便是有毒的东西了。不等我多想,马上,我只觉身后猛地传来一阵阴森森冷冰冰的杀气。这股气息来的同样很快,几乎是与则很尖刺同时而来的,我心头大惊,已不敢回头。 此时我左手扶着树干,右手早已握住背后大黑刀的刀柄上,这时候也顾不得前方有没有落脚之地了,双腿发力,在背后的阴森之气到来之际,人一并往前跃了出去,半空中,我拔出了背后的大黑刀,想也没想的转身便扫了一刀。 大黑刀“呼”一声横着扫出,我只觉手上微微一重,再扭头看去,大刀所过之处哪里有半个人影?而不等我反应过来,右臂紧跟着“噌”一声刺耳摩擦声传出,如是被人射了一箭,右肘衣衫忽地崩裂开,肘处一片红磷处随之闪出一道火花来。 又是一道尖刺暗器! 一刀扫空的同时,这道暗器也消失不见,我人在半空翻了个身,跳下树来。 当我双脚稳稳落地之时,一圈气浪向四周微微荡开,身后的披风也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雨水四散之时,我的长发也如乱风之中的细柳狂舞不已。而和我一同跳落下来的还有一道黑影,与我隔了几道粗大的拦腰树根,正与我侧身而立。 这时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已运气于周身。这人能无声无息欺我身后,而我几乎没有察觉到他任何气息,只怕他手上功夫了得,绝没那么简单。 在这鬼地方,竟真有人! 到底是什么人? 我晃了晃手中的大刀,眯着眼看去。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正划过天际,电闪之下,林中白光骤起,一闪而过的光亮穿过树叶缝隙,正有一道照在此人身上,而我一下看清了这黑影的模样。 却见这人长得又高又瘦,浑身黑漆漆黏黏稠稠的,皮肤上覆盖着细细的鳞片,鳞片上尽是凸起的黑色疙瘩,脸上长着四只极大的蛤蟆眼,咧着两排密密麻麻的细小尖牙,他的光秃秃的脑袋上立着两根细小的触角,两耳尖如铁锥,背部脊椎上十数跟骨刺裸露在外,他胸前的皮肤似虫腹且透明光滑,胸腔里面有一团红通通如火焰般的东西在燃烧,能让人清晰可见他腹中五脏六腑,而他腹部两侧各探着四根形似蜘蛛的四肢,两只手的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有尺许长,身后则扬着三根乌黑如铁链般的蝎尾。 这不是人,这是一个鬼仔! 我又惊又愕,虽然只是短短的间隙,我已看清它的模样,手里的大刀险些掉在地上。 倒不是因为害怕,鬼仔我已见过许多,和死亡沼泽的鱼头怪相比,这只算不得凶悍。只是,暴雨深邃,在这样的深林中遇到这等怪物,实在让人有些意想不到,普通人恐怕要吓破了胆。 不过,见到它不是人,我心里反倒镇定许多。比起人,我则更喜欢鬼仔那种直来直去的厮杀方式。 我四周打量着。在西域,有鬼仔的地方,那这附近绝也是有部落的了。 电光骤起骤落,雷声紧随而至。 这只鬼仔方一落地,马上便又跳在左边一根拦腰树根上,手脚稳稳扣住了树根,不住地扭着脑袋,身后的三条尾巴快速抖动间猛地一甩,却听“咻咻咻”三声响,三根漆黑尾刺从它三根尾巴末端忽然急弹而出,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鞭子的长钉一般,打着急旋卷着雨花“滋滋”作响,直奔我面门而来。 正面迎敌,此时我倒不觉得这三枚尾刺的速度有多快了,当即往前踏了一步,手里的大黑刀顺势在身前快速的挽了个刀花。 百里徒的大黑刀有近百斤的重量,不过我手上的力道也是今非昔比,大刀被我挥舞起来如轻摇草芥,刀花刚舞将出来,刀锋不偏不倚劈在三根尾刺上,耳边,却听“咄咄咄”三声响,三根尾刺被大刀尽数格开,散落脚下。 这把刀虽然很势沉力大,却不怎么锋利,如果换做追影剑,只怕这三枚毒刺会被劈成六半了。 横刀侧身而立,我冷眼看去。 那鬼仔见毒刺被我挡下,张开大嘴朝我嘶叫了一声,整个身体压低了如弹簧般朝我快速扑了过来,速度快的不可多得。 它的嘴巴咧起来还看不出什么,只能看得见两排尖牙,张开了,它嘴里延伸到喉咙处竟满满的全是细细的尖牙,连舌头都没有。它扑过来的时候,两只胳膊缩在胸前,但十根长长的手指却直直的探着,加上它腹两侧的八根尖尖的足肢以及扬在身后的三根尾巴,这么一冲过来,竟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急速扑来,我像是看到了一头朝我扑过来的鱼头怪,尽管这鬼仔的体型没有鱼头怪高大,嘴里的獠牙也没有鱼头怪凶残,而它这种毫无情感的模样却和鱼头怪如出一撤。 冷冰冰的。 死亡沼泽里的往事浮上心头,这一瞬,雨和风像是停滞了,这鬼仔的速度也似迟缓下来,它张牙舞爪的模样几乎定格般的停在半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些怔怔,这种时候脑子里竟一片茫然。 但也只是这一瞬间,下一刻,我心头寒意骤起,也不知道哪里生的怒火直顶脑门,不吐不快,而脚上已提足了气,几乎不由自主般的朝这个鬼仔闪电般的跃了过去,只在刹那间,我右脚便蹬在了它胸前泛红光的位置上。 这鬼仔大概没有料到我会不退反进与它正面硬碰,恐怕更没想到我的速度竟也如此的快。 “嘭”一声响,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这一脚蹬在它的胸上,周遭雨水跟着震了震,我的整只脚踹进它的胸腔里去势不减,直直的蹬在了它的脊椎上,“咔嚓”又一声响,它的脊椎骨也被我一脚踹断,遭此重创,它的四个眼睛瞪得极大,简直是要爆出来一般,感觉腿上传来巨大的冲力的同时,我看到它整个身体如同它发出的尾刺般急速倒飞了出去,势大力沉的撞在了一颗大树上,又软绵绵的贴着树干滑了下来,整个瘫在了草里。 只一脚,它便已没了动静。 它身后的大树上震开的树叶此时才散落下来,带着雨水落在它的身上,这一刻,我竟莫名又有些恍惚,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脚。 我的脚上还沾着这鬼仔的碎肉,绿油油的血液被雨水冲刷着,流了一地。 这一击,我是没有要痛下杀手的想法的吧?这只鬼仔其实并不厉害,只是它速度快了些,我杀它易如反掌,但我根本也没想着要以这种方式击杀它,以我所想,自然是将它劈成两半才是痛快。 偏偏我没那么做。 这是我身体的本能么?可它与我之间分明隔着不短的距离,就算是我身体的本能,这等距离我自认还是能反应的过来的。 我想起了刚才我心头那一股涌动的暴戾之气,又是从何而来?并且来的是这么的突然,以至于我身不由己? 头上,豆大的雨敲着蒲扇般的树叶,噼噼啪啪响个不停。我抬头想要看看天空,但这一带的树木实在粗壮和紧密,只能看得见层层遮挡的树叶和狠狠落下的雨滴。 又是与我身上的蛊炼邪术有关么?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臂。我右肘处刚刚被这个鬼仔的尾刺击中,肘部的衣衫破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一片细细的红色鳞片,但那一片细鳞一点划痕都没留下,我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不可杀生,不可乱性。 拉开衣袖,我想起了开天卷上的这一句话。 那古曾说过中蛊之人首伤心性,而据夏哈甫所说的蛊炼邪术,我身中的恶蛊只会伤及皮肉,并不伤及血脉,难不成,我身体表面的变化已经扰乱我的心性了么? 我默默拉下衣袖,心里百般滋味。 只是,既然是蛊炼邪术,留卷之人又为何在开天卷上写下那样两句话?难道他不想有人因蛊炼邪术身亡,所以才会留下那几句话?可是,既然不想有人因蛊炼邪术送命,大可毁掉开天卷上的蛊,又为什么将开天卷保留下来? 开天开天,又是开天。 我不禁又是一阵头疼。现如今,也只有梦寒烟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了,亦或许是我多虑,击杀这只鬼仔跟开天毫无干系。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一处,突然传来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这气息细如游丝,刚一出现,马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回过神来,转过身看着远处十数丈处的一颗状若歪倒的古树,那屡气息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树后有人。 虽然他隐藏的很小心,但我还是察觉到了不是鬼仔的气息,而是人的。 有鬼仔,有人,想来这附近必定有部落存在了。 但不管是人还是鬼仔,在这等深山老林中,我绝不敢有丝毫大意,也不会手下留情,不然下一个死的就会是我自己了。 (本章完)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九章 鬼仔竹夫三 第四十九章 鬼仔竹夫三 林间雨水如珠落下,地上的积水已经很深了。一阵风吹过,我握了握手里的大刀,看着那颗歪树,冷冷道:“出来。” 这一句道出来怕被他当做我在诈他,歪树那边毫无动静,而见他没动静,我也心生顾虑,生怕是岷州城的斥候。 又等了片刻,那人还是躲在树后不愿现身,我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冷哼一声,提刀便朝树那边走去。 刚迈出第一步我还有点漫不经心,但第二步刚迈出时我心头杀心骤起,一脚重重落下,“咚”的一声响,身下一圈水花爆开,水下土地龟裂,气劲荡起时我人已腾空而起,电光间便跃至那颗歪树前,扬起手里的大黑刀狠狠地朝眼前的歪树拦腰砍下。 任他现不现身了,我着实没闲工夫与他耗下去。 大黑刀整个刀身此时已被我的气劲充盈,砍向歪树时周遭蓦地卷起了一阵气浪,刀刃砍落,却听“咔嚓”一声巨响,眼前的这颗歪树硬生生被大黑刀拦腰砍断,歪树枝头一端还未落地之时,我手里的大黑刀紧跟着又重重砸在了地上。 百里徒的这口大黑刀本就极重,加上我手上的力道也不小,这一刀砸在地上如有人往水里丢了一节炮仗,“咚”又一声闷响,地面猛地一震,登时炸开了,激起了两道丈许高的水帘。 说是迟,那时快。水幕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展臂高高跃起,身形有些摇摇晃晃的朝一旁大树的枝头掠去。 我转刀抬头,刚想追上,却听那人在半空忽然叫道:“顾天,是我!” 这声音是莫鬼医? 我一怔,手上停住了,眯眼睛看去,正见那人跳到一截枝干上,一手支着拐杖,一手扶着树干,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扭过头,怒道:“是我,莫老鬼!” 自不用他说,此时我也看清了他的相貌,正是恶面佝身的莫鬼医。 我一阵错愕,但马上一阵欢喜,抱拳道:“原来是莫前辈,晚辈万死,不知是前辈,多有得罪。” 莫老鬼和酒上道人他们是梦寒烟的手下,莫老鬼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么梦寒烟应该也在此地了。 “狗屁!” 听得我的话,莫鬼医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了戳,怒道:“你杀了我的竹夫,还想杀了我不成!” 说着这话,他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鬼仔的尸体,一脸的肉疼之色,接着又使劲的抓着头顶,愤然叫道:“酒鬼啊酒鬼,你害的杏林人好惨!” 那鬼仔是莫鬼医豢养的? 莫鬼医生性怪癖,以往与他相识时,我便知道他时长自言自语嘀嘀咕咕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总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我还是能看出来,刚才那只鬼仔肯定是他豢养的了。 以前我只道莫鬼医只会一些厉害的医术,没想到他也会豢养鬼仔,这让我大感意外。 此时,莫鬼医在树上又是捶胸又是顿足的状若癫疯,对着自己的脑袋不是敲就是抓,他头发本来就很稀少,这下不知道又被他抓掉多少头发。 西域盛行巫蛊之术,豢养虫豸的巫师有很多,但是豢养鬼仔的却少之又少,只因豢养鬼仔的难度要大很多,没有数年的培养,很难养活一个鬼仔。 他在树上犹自愤恨一会儿,嘀嘀咕咕像是在咒骂又像是在心疼,时不时地还拄着拐杖戳着树干,似乎根本没在意我还在树下,我本来还有一堆歉意的话想说,但看他这副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树下等着。 等了一会,莫鬼医才从树上跳了下来,仍一脸的痛苦之色。我忙抱拳道:“前辈......” “鬼仔与主人心连心,它死前的痛苦我最知道!”不等我把话说完,莫鬼医已一瘸一拐的快步从我身边走过,一边走一边伸手压了压我抱拳的手,怒道:“酒鬼前几日说你要来访,便让我再次等候,竹夫我养了多年,一直在洞府圈养着,很久没有出来了,这次我便带着它出来活动活动,没想到,这竟然是它最后一次出来!” 说到此处,莫鬼医眼中竟涌出了泪花,他走到那鬼仔的尸体前,从地上捧了一大堆宽大的树叶盖在了那鬼仔的身上,人还没直起身,他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鬼仔的尸体,放低了声音喃喃道:“朱二说竹夫命中有一死劫,定会死在沙场上,难道他又说中了?不,不对,这里不是沙场,这里是它的家!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他前面两句说的平平淡淡,后面“不”字几乎是尖叫起来,说罢,他竟又哽咽不止,只是他声音沙哑如鬼一般,这等哽咽又像是在桀桀怪笑。 我听得有些头皮发麻,莫鬼医的脾气实在太怪了,他伸手压下我的手很轻,不像是生我的气,但嘴里说的话却怪异暴躁,却分明又是在恼怒我。 再次见面,我本来还觉得会与他寒暄一番,没想到却是这种局面面。 看着被树叶遮住的鬼仔尸体,我左右为难,正不知所措,莫鬼医直起身,突然又缓缓道:“顾小友,请随我来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这时候的语气竟又变得出奇的平和。 我怔了怔,但还是快步跟上。 赶上莫鬼医,又听他又自语道:“豢养鬼仔与其它蛊虫不同,蛊虫只是些下等产物,低贱无脑,养起来不会费多大功夫。但鬼仔不同,要与主人签订血契的,签了血契,鬼仔便会乖乖的听主人的话,是要花大心思才能养出来的。” 我马上接道:“晚辈曾在弥罗族见识过鬼仔,那等鬼物确实厉害,但是没听过鬼仔还要和主人签订血契。” 话刚到这里,莫鬼医忽然叫道:“那是最低等的鬼仔!三五年便能养出来一大堆。那等东西签订的血契阵法也是最低等的,养好了可看家护院,养不好甚至都能把主人吃了!” 他忽然站住了,抬头看着天,再一次缓缓道:“竹夫不一样,是我花了数十年才养出来的,能通人性!” 莫鬼医的脾气时好时坏,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已变脸数次,我实在猜不透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张了张嘴,还是道:“鬼仔养的时间长了,的确会通人性。” 那古曾告诉我豢养鬼仔不是一朝一夕,并非易事,不过鬼仔一旦养成,与人相处时间长了还是能通人性的。 只是我说到此处,莫鬼医又厉声打断了我,斥道:“那不是时间的问题,是血契和鬼仔品种有关!真正厉害的鬼仔是忠心护主的,哪怕主人一个小心思,它都能感受得到!” 他又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两只浑浊的眼睛狠狠瞪着我,着实让我一阵语塞,但下一刻,他语气马上又变得缓和,道:“你说的是蟒绝鬼仔吧?” 这一次,我实在不敢再搭话了,只是点了点头,道:“是的。” “那是最低级的鬼仔,养的不好,连自己人都吃。扎巴尔当初豢养那畜生的时候,不知道用了多少族中童男童女的血肉来喂它们。”他将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杵了杵地面,骂道:“真是作贱!” 蟒绝鬼仔是这般豢养的么? 我背后一阵发凉,想问问莫鬼医是如何得知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又听莫鬼医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打死竹夫,任谁这等环境下遇到它都会这么做,人和它们终究不会和平共处的。只是你要记住,下次能不伤它们的性命便不要杀它们,打残废就行,残废了还能养回来,死了就真的死了。” 下次遇到鬼仔我仍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默默地想着。 我对鬼仔实在没什么好感,也不清楚莫鬼医嘴里的残废究竟是怎么样的残废模样,但他说的很对,任谁见了这等鬼物都不会手下留情的,难道下次遇到这等东西,要等着被它们吃掉么? 莫鬼医还在道:“竹夫死了,唉,我杏林人一把年纪了,路也该走到尽头了。”说到此处,他长长叹了口气,忽又道:“对了,顾天,那天你与小姐说了些什么,为何小姐回来之后便整日满面愁容?” 竹夫死了,莫鬼医也不想活了么?眼前的老人实在太怪,我心头一阵不适。他变脸以及转开话题实在太突然,听得他来问,我马上道:“顾天愚昧,那晚却是言语上惹的梦姑娘不喜。” 梦寒烟整日愁容,想来她心里还在为我担心。我心中一阵欢喜,莫鬼医道:“哎呀呀,什么梦姑娘,你和小姐那点小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你俩都是心思敏感之人,谁也不愿迈出那一步罢了。” 他忽然站住了,扭头看着我,笑道:“这铁要趁热打才行,看你平日里行事干脆利索,怎么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却婆婆妈妈的,真是个鱼木脑袋。” 他一挥手,转身又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做事果断雷历,什么事都得想得开,不愉快的事该放就放,快活就行,管他那么多作甚!” (本章完)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章 鬼仔竹夫四 他的话让我心头忍不住又一阵欢喜。我抱拳道:“前辈的话,顾天定谨记于心。” 上次与梦寒烟见面,我们只是谈了一些大宋朝廷招安策以及七大门派和长生堂的事情,并未谈及儿女私情。我与她的身份实在犹如天壤,论身份,梦寒烟在长生堂的地位比我不知道高了多少,以铁剑派小门小派的地位,我尚且被逐行伍并遭到七大门派联手绞杀,梦寒烟若是与我走得太近,长此以往,在他们长生堂内部也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所以这份心思才会被我一直压在心头,甚至上次见面我也未曾表露。 不过,那也只是以前,如今我孑然一身,已经不再是正道行伍的人了,正如莫鬼医说的那样,该放就放,我跟七大门派再无关系。 大概,莫鬼医也是因为我现在的自由身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我看了看莫鬼医,心里一阵感激,道:“对了前辈,你方才说重新豢养一只鬼仔,可有什么地方能用得到在下的?” 莫鬼医正一瘸一拐的朝前走着,听得我的话,回过头来诧道:“你知道豢养鬼仔之法?” 我苦笑一声,道:“晚辈并不知道豢养鬼仔之法。” 莫鬼医道:“不懂就别掺合了,会遭天谴的!”他转过头继续朝前走,边走边道:“豢养鬼仔本就是有违天道,古往今来,没有哪个豢养鬼仔的巫师能安然无恙,都是一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你看那赖志邦和羊祉兴,赖志邦亏得及时止步,羊祉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如今都变成什么模样了。唉,都是报应啊!” “天谴?”我心头一震,道:“区区蛊虫罢了,如何会遭此报应?” “顾小友,你弄错了,蛊虫和鬼仔是两码事。”莫鬼医脚步没停,续道:“巫之大能可以蛊虫救死扶伤,还能以蛊虫为祸人间,巫术为本,蛊虫辅之,巫师行医济世,有很多是离不开蛊虫的,但也仅此而已,就如手中利剑,可保家卫国,可杀人越货,蛊虫也一样,无非工具罢了。” 他一边走,一边拨开一根树枝,续道:“豢养鬼仔和豢养蛊虫在一定程度上大抵相同,但豢养鬼仔需以人或死尸为基础,夺取他人魂魄而赋予其灵智,强行死而复生,这便是有违天道的行径了。” 夺取魂魄?天道? 我不禁锁了锁眉头,道:“前辈也相信天道么?” 莫鬼医扭头看了看我,有些得意的笑道:“看你这表情就知你不信,天道幽且远,鬼神茫昧然,可能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但确实真真切切的事情,顾小友,你尚年轻,许多事情还未涉足,不相信也正常。” 我脑里一片茫然,不禁想起了厉延宗,想起了死亡沼泽的那条巨蛇,神龙窟外火心道人的阵法,想起了班怀岭的殇雨剑和百里徒手里的虎煞刀,想起了在西域行走时看到的种种事情。 天道幽且远,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天道只不过是世人幻想出来的东西,也时常极力想要找到反驳天道存在的理由,可我所见的事情偏偏让我说服不了自己这些神鬼魂魄的事情是假的,但要我承认天道的存在,我却也拿不出证据,也只能是半信半疑。 那日羊祉兴说龙在水修炼飞升一道,这次莫鬼医又说夺取魂魄,难道这个世上真有天道么? 我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总觉一切如梦幻一般。见我没说话,莫鬼医也没多说,带着我走到瀑布悬崖边上,指着下面道:“我们到了。顾小友随我下去吧,小姐还在等着你。” 我回过神来,往下看了看奔腾不止的瀑布,奇怪道:“前辈是想在下跳下去吗?” 这一带本就地势平缓,少山多林,这瀑布约莫也就百丈高低,以我如今的身手,从这里跳下去借助攀岩附壁倒也能安稳落到崖底,只是这里水流太急,顺水下去根本也看不清水流后面的情形,遇到凸起的岩石不免磕磕碰碰,却也危险。 莫鬼医似看透了我的心思,哈哈一笑道:“随我来便是。” 说罢,却见他周身气劲鼓荡,顺着瀑水纵深跃了下去。 我有些惊愕,但也没有迟疑,提气跟在莫鬼医身后贴着山壁跃下。 气劲裹住全身,将周围的水流弹开,刚刚跃下我便努力控制身形,以脚试探,生怕碰到凸起的石刺。 但意想中的险象并没出现,身体只落下三丈,我便踩在一块巨石之上。 刚一落地,身后的莫鬼医便拉着我的胳膊往后撤了撤,我回过头来,身后,是一面被藤蔓覆盖的山壁。 莫鬼医拍了拍身上的水渍,走近山壁拉开十几根藤蔓,笑道:“顾小友,请。” 藤蔓拉开了,里面出现一个丈许大的山洞入口,我一边拍打着身上瀑水,一边打量着周围,奇怪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鬼医笑了笑,道:“这是小姐在吐蕃的住处。” 我有些愕然,道:“住处?梦姑娘一直住这里么?” “算是吧。”莫鬼医点点头,道:“小姐一生浪迹江湖,居无定所,这里是小姐经常来的地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吐蕃这一带是雅隆觉阿王系部落的领地,距离大宋最近,前几日雅隆觉阿部落的大军攻打岷州城败走,我只道梦寒烟他们会往西逃得远远的,梦寒烟上次邀见我恐怕也是冒了大风险前来,却没想到她竟住在这里。那也就是说,上一次吐蕃大军攻打岷州城前后,梦寒烟他们根本也没走远。 也真是够胆大的。 不过,这里却是个掩身的好地方,外有天然瀑布掩人耳目,若非阴天下雨瀑布减流,洞口依旧有藤蔓遮挡,来时我便观察地形,这边无灵草灵药,人迹罕至,任谁也想不到这断崖高处竟是一处住所。所谓灯下黑,大概如此。 向山洞深处走了百十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石门,石门两边有两名半身着虎皮的粗壮汉子,两人光着膀子,身上画满了不知名的雕青,头上均插着一个黑色的羽毛,手里握着铁头木杆长枪。 两人一见莫鬼医,连忙躬身,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大概是向莫鬼医问好。其中一人用手里的木枪敲了几下石门,却听得门里“咔咔”一阵响,石门应声而开,门内又见两个汉子直挺挺的立着。 “虽然这里是小姐的住处,但我们一般不会在此地呆很久。”莫鬼医超那两人摆摆手,扭头道:“顾小友,随我来。” 我点点头,随他走进山洞。 这山洞凿刻的很是宽敞,高约丈许,宽则两三丈,墙壁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小洞,洞里放着火盆,随着台阶一路向下,火光将洞里照的昏昏黄黄的,很是幽暗。 往下走了一段,向右拐了个弯,出现在眼前的仍是没有尽头的石阶,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莫鬼医一瘸一拐的走着,道:“外面正逢雨季,这石梯很滑,顾小友要当心脚下,下了石梯就好了。” 我甩着头发上的水渍,顺口道:“谢前辈提醒。前辈,这里是朱雀坛么?” 嘴上这么说,我却不认为朱雀坛会在这种地方,只是认识梦寒烟这么久,长生堂的大名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除了旧址神龙窟,我一直都不知道朱雀坛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长生堂如今的总部在什么地方。 莫鬼医摇摇头,不紧不慢的道:“这里不是朱雀坛,江湖上真正的朱雀坛在梦堂主仙逝之后也随之而去了,所以这里也没有朱雀坛。” 他的话我有些听不太懂,我奇怪道:“真正的朱雀坛?” 莫鬼医站住了,仰头似在想着什么,良久忽的摇头一笑,又往前走去,道:“如今的长生堂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长生堂了,朱雀坛也不再是往日那个朱雀坛了,现在的堂主不像堂主,坛主不人不鬼的,不就是假的么,嘿嘿。”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长生堂颇为不满,我更加好奇了,道:“那长生堂总部现在何处?也在吐蕃么?” “那倒不是。”莫鬼医摆摆手,又道:“长生堂的总部现如今在蛮荒沙漠,位于西域北部的险地之中,四个分坛亦是在那里。” 说到此处,莫鬼医有点奇怪的看了看我,道:“难道你不知?” 我挠挠头,道:“却是没听梦姑娘说过。” “呆头呆脑!没听她说过,难道也没听旁人提及过么?” 我一怔,诺诺道:“倒是听说过长生堂居无定所,踪迹难寻。” “哈!”莫鬼医皮笑肉不笑的冷笑一声,却没说话,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良久长叹一声,道:“自三十年前那场大战之后,我堂真是落寞了啊,唉!” 他继续往前走着,道:“这也难怪,现如今的长生堂一代不如一代,人也是越来越少,堂内如同散沙,即便方经文那些人也是很少回总部,你不知晓也不怪。” 我道:“既是如此,你们何不聚在一起呢?” 莫鬼医冷笑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的长生堂早已今非昔比,当年梦堂主何等仁义亲善,在世时福泽贫苦,广交天下豪杰,万千部落来交好,而现在的堂主却一心只为自己着想,不顾他人死活,这样的人谁愿跟随?更可笑的事,好好地长生堂却被人叫成魔教,不散才怪!还有那废物赖邦志,竟也能做朱雀坛的坛主,简直就是狗屁!不过他们也都有各自的落脚处,即便他娘的不回总部,他们在西域游荡个数十年也是饿不死的!” 他说到最后已是破口大骂了,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了戳地面,似气不打一出来,使劲的喘着气,人也站住了。 “前辈。”我张了张嘴,本想让他消消气,莫鬼医却一摆手,喝道:“行了!这是我们长生堂内部的问题,你还是不要多问了,你真想知道就去问我家小姐吧。” 说罢,他自顾往前快步走去,不再理会我。他的腿脚本就不好,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稀松头发还未干透,拧成一根根的,随他的身体左右耷拉着,昏暗的灯火中,他佝偻的后背似又被什么压住,此时更驼了几分。 (本章完)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一章 天狼部三 见我没有说话,大概也看出我也没有要跪拜的意思,那汉子双眼一瞪,右手探向腰间,已搭在了刀柄上,厉声道:“大胆!” 他往前跨了一步,一副颇具杀伐气势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冲过来一样。 “跪下!” 我心头一凛。这人的性情比看上去要暴躁的多,根本也不容我有半点的迟疑,他腰间的大刀虽然没有拔出来,但五指老茧遍布,一看就是经常舞刀之人。得知我是中原人士,那名叫葛拉尔的天狼族人一路上都不曾卸下我的武器,是以我手上现在还提着追影剑。可以我如今的状态,真要动起手来怕还是要吃大亏,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另一名冷眼汉子。 正想着,只听得正位的那名天狼族族长忽然大笑一声,扭头看着那名五旬老者,道:“康大人,看来你脱了那一身官服和常人也是无异,没人再认得你了,哈哈。” 那名五旬老者并不多在意,摇头一笑,抿了一杯酒,神色却是异常的泰然,而对我喝斥的汉子则是手离了刀柄,从怀里摸出一块上圆下方的铜牌,仍瞪着眼看着我,道:“你既然是我大宋人士,可曾识得此物?” 这块铜牌表面锃亮,映着屋里的火光我看的很清楚,令牌周边刻着花草纹,中间的位置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令”字,下方则刻着一列小字。这种字体是用五牙文写的,是大宋禁军各将领腰牌上特有的标志。大宋禁军等级森严,将领所佩戴的腰牌是分为象牙、白银和黄铜三种,象牙牌富贵华丽,是禁军高等军官才有资格佩戴之物,银牌和铜牌是等级略低的将领佩戴,但所打造的形状均是与象牙牌相差无几。施义盛是郴州守将,等级已经很高,所佩戴的腰牌便是银牌。 而这种铜牌可以说是最普遍为人所知的物件,多为守城将领那一等级人员佩戴,我曾在郴州城守城将领邱汶田身上看到多次,哪里还会不认得此牌! 这三人,竟然是朝廷军中之人! 难怪。 难怪那汉子说话如此蛮横无理,大宋军队彪悍,军中人人崇尚武力,性情自然暴烈,也难怪天狼族会将这三人奉为上宾。大宋边关鱼目混杂,常有关外之人滋事,我听说镇守边关的将领经常会派下属官员巡视关外,而现在正值凛冬之时,加上天狼部落已归顺大宋,他们恐怕是来体察安抚天狼部的了。我的心一下子松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反而不再那么担心了。 看清了令牌,我当即也不再藏掖,朝那姓康的老者行了一礼,道:“原来真是使者大人,草民顾天,先前眼拙,请大人海涵。”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免有些礼拜,如果只看令牌的话,这名姓康的使者顶多与邱汶田同级,我犯不着如此对他毕恭毕敬。不过他是疆域使者,与天狼部落关系匪浅,如果能得到他的首肯,说不定这一次我们都能化险为夷了。 举着令牌的汉子听我如此说,这才换了一副好嘴脸,有点得意洋洋的道:“知道便好,不然董某的大刀定要在你身上割下几片肉来。” 他说的话依旧是很不客气,极为嚣张跋扈,我不由一阵恼火,但也不敢搭话。无论如何,这里不是大宋也不是我天下镖局,为保拉姆鲁和阿托几人的性命,就算他们再怎么出言喝斥,我也认栽了。他将令牌重收入怀中,那姓康的使者看了看我,道:“你是哪里人,不在中原好好待着,怎么会在此地?” 我还在欠着身,只是道:“在下是郴州人士,只因替人押送货物途中遇险,才落身于此,望大人施以援手。”说起来,此次西域之行我的确是受程富海托镖在先,我这么说并不为过,而有关七大门派和长生堂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想了,说出来只怕这姓康的未必愿意听。 “郴州?”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似乎在思索,顿了顿才道:“郴州城月余前有蛊虫作怪,城里被践踏几同废墟,陆大人和施将军正在组织重建郴州城,你身为壮丁,不在城中抛砖递瓦,却跑来此地替人押送货物,难道陆大人的征召令不曾施在你身上?” 我道:“大人,在下替人押送货物之时,郴州并无蛊虫出现,我也是在深入西域之后才得知此事,所以不曾接到征召传唤。” 嘴上说着,我心里却一阵阵的憷动,没想到这人看上去相貌普通,心思竟也是如此细腻,开口便提及征召一事。郴州城被蜮虫破坏,城中可谓是残缺不整,陆京召想要重修郴州城,势必会征召壮丁。他这么问,显然是还在试探我的身份。 大宋有制,但凡征召,任何男丁都不能违抗,违者按脱逃罪处置,轻者关进大牢,碰到脾气暴虐的高官,严重的怕是要直接流放了。不过,朝廷这种征召令虽然对寻常百姓的约束很奏效,但对名门贵族以及江湖中人却是很难管束,尤其是当今中原以七大门派为首的各方势力,朝廷就算有心征召,怕也是没几人去理会。天下镖局开在郴州城,属于无门无派,虽然我身为镖局的总镖头,真要说起来我也只是郴州城里的百姓罢了,陆京召倘若征召,我自也难逃征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眼下情形,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装作不知了,如果不这么说,怕是会被这名姓康的使者当做逃犯对待。按理,他身为疆域使者,还没有这个资格管这么多,但我如今有求于他,也不愿被他抓着什么把柄。 康姓使者倒也没怎么在意,缓缓点了点头,却是笑道:“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身手,倒也是不凡,如此力气可堪称神力。” 见他舒展眉头,我心知已有转圜的余地,趁机道:“大人过誉了,”刚想再说几句恭维的话,却在这时,天狼族的族长扬声一笑,大有深意的看着康姓使者,道:“再怎么了得不也是被我族勇士擒获?要说了得,我天狼族的勇士也很不凡。康平大人,我天狼部既已归顺天朝,自然会遵守所定盟约,不会动大宋百姓一根毫发的。” 姓康的使者摇头笑道:“凉木兄对我朝忠心可鉴,康某是看在眼里的。领土一事朝廷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如今西域多有部族归附我朝,关内领土安置紧张匮乏,总是需要些时日。以你们天狼部归顺之心,分到的领土怕是比马洛族要大许多。” 他说的很是平静,我却不由得一阵愕然。 大概在我到来之前,他们谈及的便是土地安置和官职分封的事情吧?西域各部落归顺朝廷都会分得到新的土地,并且这些归顺朝廷的部落也均会得到朝廷的加封,这些事情早在黑风岭的时候我就知晓,不过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朝廷会给依附的部落安置多少领地、加封多大的官,就不是我这种小人物可以知晓的了。 葛拉尔原本是想把我和拉姆鲁他们一起杀掉,可最后他还是改变了主意,我想,那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中原人士那么简单了。就算他们知道我是中原人,在这荒郊野岭、距离大宋不知道少里路的地方,他们天狼族的人即便杀了我,违背了与朝廷的盟约,朝廷的使者又怎能知道? 而把我带到此地,加上有康平三人在,他们天狼族自然可以做个顺水人情,以表对朝廷的忠诚,这比直接杀了我更加有用,只怕在天狼族族长的眼里,我和拉姆鲁他们急人的性命根本无足轻重。他最在乎的,恐怕还是这名疆域使者了。 我越想越心寒,背后也已是冷汗涔涔,万万也想不到暗地里竟被这些部落之人如此摆了一道。 不知道马洛族又是什么部落,但是天狼族的族长闻言,登时喜笑颜开,举起酒杯,笑道:“有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我们同饮一杯。干!” 他们二人自顾说着话,却是完全把我晾在一边,畅饮了一番,天狼部的族长忽的转向我,挥了挥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既然是天朝的人,我天狼族自不会为难你,你走吧。” 现在,我对他来说基本已是无用了吧?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道:“在下有几位朋友也被抓来此地,不知阁下可否高抬贵手,也放他们与我同去?” 天狼族的族长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他们可不是你们宋朝人。” 他面上虽然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但言语中已是大为不满,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是不打算放走拉姆鲁和阿托他们。我有点着急,看着康平道:“大人,在下此次落难,全凭我那几位朋友出手相救,倘若让顾某一人离去,怕是于心不安。” 康平笑了笑,道:“这是他们天狼族内部之事,你无需过问,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吧。”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时候再看他的笑容,心里一阵阵的发毛,硬着头皮叫道:“大人......” 谁知,我这句话刚刚开口,站在康平身后的那名姓董的汉子突然大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这般不识好歹!凉木族长和我家大人已放你离去,你且去便是,竟到这里讨价还价来了。” 我又急又怒,但还是忍住了,抢声道:“康大人,顾某自幼才疏学浅,但滴水之恩的道理还是懂的一二,倘若我中原人士皆都与我一样,如此无义离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这句话大有责备之意,可现在我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么多,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忽然,那姓董的汉子猛地唾了一口,道:“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只听得“仓”的一声,他已将腰间大刀抽离在手,整个人龙行虎步般的朝我跃了过来。我一个激灵,忙不迭的抬起了左手上的追影剑,往前一送,“叮”一声,和他手里的大刀碰在了一起,擦出了几点星火。他本来距离我有丈许的距离,如此跳过来,我都是看在眼里。 他的刀法,其实算不上有多高明,比三眼他们要差了一大截。 只是,他的大刀一砍在追影剑上,我只觉浑身像是被一股大力击中,往后踉跄几步,双腿再也难以支撑住,一下子跌坐在楼梯口的柱子边。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三章 联手三 天一道长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莫不是以为身中那蛊毒,便什么也不怕了,开始肆无忌惮了吗!崆峒派和衡岳派乃江湖大派,你等如此修养行为,将来如何面对天下众生。” 他说的极为严厉,训斥的口气比樊春扬和元吉还要重,帐中崆峒派的弟子和衡岳派的弟子纷纷罢了手,收起了长剑。大概他们也自知身中这种蛊毒命不久矣吧,要么是躺在帐中等死,要么就是如昨夜那四百子弟一样被火烧死,与其这么个死法,倒真不如放手一搏。 我叹了口气。人之将死,却是什么也无所顾忌了,却没想到这些大门派中的精英子弟也会是这种样子。 此时帐中已是静可闻针,少白道人道:“天一,商议退走之计可有着落?” 天一道长面上稍有缓和,道:“退走需穿过瘴林,需借助你昆仑派的清花露方可,贫道此番前来便是希望能助你们配制出那清花露。” 少白道人皱了皱眉,道:“配制清花露需十三种良药,如今老妪这里其他九种材料尚有存余,可独缺那金龟石粉、凤尾紫叶根、丹红参花以及火树乳四种主药,在这里如何去寻?” 我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清花露竟然要十三种良材配制,她说的独缺四种材料我根本听也没听说过。火树乳想来就是昆仑山下峡谷中火树中的汁液了,但那时昆仑派特有树种,在这死亡沼泽里又怎么会有?却见天一道长背着手,踱了几步道:“天地灵韵,万物相生相克,更在草木之中方见始末。死亡沼泽之地其中不乏盛长奇花异草,缺失的四种主味可以其他良材替代,我们大可一试。” 配制灵液炼制丹药我是外行,苏卿尧曾告诉过我炼制丹药并非易事,不过我却知道坊间草药缺稀之时郎中先生总是会取其他草药替代,江湖上的炼制丹药药剂与我们吃的中草药大为不同,只看那武当派的七转还魂丹可续几天命就知晓。但话又说回来,所用之物不都是草木植本么?或许,配制清花露缺失的四种主味真的能以其他灵草药替代也说不定。 少白道人点了点头,道:“既然然如此,那我们就尝试一下,西边丘陵一带正是草盛之地,说不定真能寻得些良材,配制出与清花露同效的药剂。” 这时,火心道人道:“事不宜迟,微灯、神轩、太门,你三人速去调百名合道台弟子来此,我等与天一即刻出发去寻材料。” 微灯道人三人应了一声,也不做多言,匆匆朝账外跑去。火心道人转过身,又道:“少白,此次受伤子弟有百名,顾少侠特来相助,看能否解开这些弟子身上的蛊毒。” 少白道人面色一奇,看了我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待得天一道长和火心道人他们一群人也走出帐篷后,我朝少白道人抱了一拳,道:“少白前辈,不知晚辈现在能为前辈做什么?” 虽然我知道此次火心道人是想取我身上些血液,但是要解开蛊毒并非只靠我的血液,还学要配合掺杂其他的材料才行,我也实在不好笃定。 少白道人沉吟一会儿,道:“顾少侠,你且随我来。” 说着,她和江顺便朝帐篷一角走去。这座医治帐篷搭建的很大,足可容纳百十来人,帐篷后面则挂着一道白帆布帐帘,这种摆设和少白道人的炼丹房大同小异。掀开帐帘走进去,我看到了帐帘后面摆着三张粗糙的案桌,案桌是砍伐树木削成的木板,表面凹凸不平,上面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瓶瓶罐罐。 后面这一作内账光线很暗淡,里面只点着几盏灯火,即使是大白天的也仍显昏黑,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草药味。走到一张案桌前,案桌上摆放着十几个白色陶瓷小碗,小碗里面都盛放着不多的血液,有的已经凝固干涸,有的碗里的血液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取出来没多久。 我看着这十几个小碗,少白道人则指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道:“顾少侠,这是那些弟子身体里的血液,请看这一碗。” 我心里一动,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这个小碗里的血液很鲜红,一眼甚至都能望穿碗底,丝丝的热气在碗里缓缓地冒出来。这么望去,跟正常人的血液没什么不同。我奇怪道:“前辈,这血液里有蛊毒么?” 少白道人道:“这么看是看不出来,你再看这一只碗里的血。” 她说着便指向旁边的一只碗,那只碗里的血液已经凝固,颜色已经变得黑红,像是一团黑浆糊,但这血液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凝固了罢了。我有些奇怪,正要询问,却见江顺捏着一根细木枝探进了碗里,道:“这样看才能看清楚。” 说话时,他已将手里的木枝在那凝固的血液中轻轻一挑。木枝刺进血块中,像是刺进了硬泥之中,被他这么又一挑,竟一下子翻了个个,露在碗底的竟是一颗颗细小的红色和绿色的颗粒。 这些红色的颗粒和绿色的颗粒数不清有多少,倘若一个个看根本也看不清楚,细小的比砂砾还要小十数倍,也只有这么多数量混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看出有这两种颜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花,道:“前辈,这就是那蛊毒?似乎和江前辈体内的蜮毒大不一样。” 少白道人,道:“的确大不一样,那些绿色的颗粒就是蜮毒。” 江顺血液中的绿色颗粒我在幽云山庄里见过,看这样子的确与这碗里的绿色小颗粒相同,不等少白道人再说什么,我已抢道:“那这些红色颗粒就是鱼头怪的幼卵了吧?” 说出这句话,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想到外面那些弟子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中尽是这种细小颗粒,背后的汗毛更是都竖了起来。 少白道人却摇了摇头,道:“这并非是鱼头怪的幼卵,而是血。” “血?!” 我不禁吃了一惊,道:“是鱼头怪的血?” 江顺嘿嘿一笑,道:“这也并非是鱼头怪的血,这个才是。” 说着,他已将桌案上一个瓷盆拉了过来,打开盖子时,却见那瓷坛里装着的同样是黑红色的血液,同时,我闻到了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 却见江顺将手里的木枝伸进那瓷坛里轻轻搅了几下,又将木枝挑了起来,挑起来时,那黑红色的血像是煮沸的红糖一般,连成了一根丝。少白道人道:“这是从昨夜死去的鱼头怪身上取下的血液,这种血才是鱼头怪身上的血液,即使隔了这么长时间也不会凝固,不过它们的血液一旦进入到人体之中便会变得和人的血一样可以凝固,甚至比人的血凝固的要快很多。” 我听得一头雾水,道:“少白前辈,这有什么不一样么?不都是鱼头怪血液里的毒么?” 少白道人摇了摇头,道:“顾少侠,你可知毒蛇?毒蛇牙口上的毒和其身体里的血液可是大为不同的。” 经她这么一说,我有些恍然大悟。虽然没有深思过此事,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血液是血液,毒是毒,这两种东西确实不一样。 忽然,我浑身一抖,有点不敢确信的道:“前辈是说,那些鱼头怪身上的毒液里不仅含有蜮毒,还含有一种不是自身血液的血液?” 少白道人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已观察数次,这的确是一种血液,一种不是人的血,也不是鱼头怪的血。而且也正是这种血,才令鱼头怪的毒和人的血液掺在一起生出那鱼头怪幼卵来的。” 我有点怔怔,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奇怪道:“前辈......晚辈不太明白,不是鱼头怪的血怎么会存在于鱼头怪的体内?与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又为什么能产生虫卵来?” 这件事有点太匪夷所思了。自身体内的血液当然是自己的,就算是蛇的毒液之中含有血液,那也只能是蛇的血液,又怎么会是其他动物的血液? 少白道人没有立刻说话,她的年纪虽然已近花甲,但面容保养得却是极好,细眉紧蹙,只像是苦思冥想的中年妇人。沉吟良久,少白道人才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如今鱼头怪的毒液中含有蜮毒是错不了的,但是那些受伤弟子体内能长出虫卵,多半是与这种特殊的血液有关了。对了,顾少侠,你若不嫌弃,往这碗中滴些血液进去,看看会有什么效果。” 我点了点头,从背后取下追影剑,只在手背上轻轻那么一划,追影剑吹毛断发,我自是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把握的力度也是刚刚好,剑刃只在手背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流出的血也不是很多。血一流出来,我便将手伸到了那个血液已经凝固的小碗上方,七八滴血滴了进去。 血水甫一滴落,我们便朝那碗中望去。只见几滴血滴进碗里那红色颗粒和绿色颗粒之中,突然那些绿色的颗粒像是冰沙遇到沸水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起来。这种融化也很是奇怪,绿色的颗粒融化开来并没有化成绿色的水,倒像是与我的血液彻底的融在一起一般,变成了暗红色,这和在幽云山庄里时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我的这几滴血终究是少了些,只融化了一小片绿色的颗粒,没过多久便开始变得干枯起来。 而小碗中的那些红色的颗粒却并无异样,至始自终还是呈一颗颗红色的小颗粒状态。 我们等了一会儿,除了已经开始变得干枯的血液,碗里不见再有任何变化。良久,少白道人缓缓吐了口气,道:“江顺曾向我说起过顾少侠血液不同寻常,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倒真是奇哉。” 我心里一动,道:“前辈,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血液很特殊的么?” 这也是我迫切想知道的。少白道人想了想,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血液特殊之人也是大有人在。顾少侠,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漠北双雄两位兄弟?” 漠北双雄! 我不禁吃了一惊。这两人我不知听说过,甚至还见过这两人。当年我与百里徒、黄捕头第一次前往幽云山庄之时,在半道上一家客栈遇见的,只是那时他二人被张旭德几名武当派弟子带走,也不知道现在是生还是死。我道:“晚辈曾与漠北双雄有过一面之缘。” 少白道人有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江顺却抢着笑道:“漠北双雄老大名唤华沧海,老二有名华江澜,两人常年出没漠北一带,不过是两个江湖浪子罢了。不过,顾小友可能不知,漠北双雄两位兄弟武功不怎么样,却都是有百毒不侵之身的人物。” “百毒不侵?!” 我又吃了一惊,少白道人道:“说是百毒不侵那便是被江湖中人夸大了,不过这两位兄弟身体里的血液却能够抵抗天下任何一种蛇的毒液,再毒的毒蛇咬伤他们二人,他们也会相安无事。” 我暗自点了点头,江湖传闻大多是被夸大了的,百毒不侵实在已是惊为天人,但是能抵抗天下任何一种蛇的毒液,那也是非凡人物了。我道:“他们二人是不是服食了什么特殊丹药或者修炼了特殊功法,才会令身体能抵挡蛇毒?” 少白道人道:“那倒不是,那便是与他们二人体内的血液有关了。”。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章 巨力三 我们跑下山是慌不择路的乱跑,而阿托和霍格一边奔走,嘴里却不住的尖叫着,那脸色煞白的样子像是已经丢了魂。我不知道拉姆鲁叫声里到底是什么意思,竟会让他们突然变得如此惊恐,却也被他们突如其来的慌张也惊的惴惴不安。 当我们跑到山脚的时候,阿托和霍格两人已是大汗淋漓,我的后背也是渗透了汗水。这种快速的奔走让我如今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一站在山脚,我只觉身体一阵阵的虚脱,脑袋晕乎乎的,似乎双脚上也被拖拽的磨出了血。如果现在没有阿托和霍格扶着,我怕是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我想问阿托发生了什么事,可阿托和霍格没有半点要搭理我的意思,也由不得我多问,到了岸边便拖着我冲向河流对岸。 而就在我们刚踏入河水中的时候,百丈处的河流北岸树林拐角处忽的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喊叫,只见拉姆鲁他们二十多人火急火燎的从拐角处冲了出来,拼了命的跳进河中,一边争先恐后的跑,一边扭头看着身后,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逼近他们。 我们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我们,拉姆鲁焦急的朝我们挥着手,示意我们加快速度,一边向对岸冲着。 他们越是这样,我反而更加的莫名慌乱起来。 难道拉姆鲁他们碰见了什么野怪? 可他们本来就是以狩猎为生,就算碰到野怪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我正纳闷,忽然,只听一道破空声从那拐角处急传而至,一根长矛“嗖”一声从树林间激射出来,电闪般的直奔拉姆鲁他们一群人。一名跑在最后的汉子想要侧身闪躲,可此时他已身在河水中,哪里还能来得及?侧身却是晚了一步,一下子被那根长矛刺穿了脑袋,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趴倒在了水中,溅起一片血水。 转眼间死了一个人,如此突兀,我心里也咯噔一下。却听那拐角处一阵躁马嘶鸣的声音响起,继那根长矛之后,跟着便是冲出四五十个骑着雄健高马、身穿兽皮的花脸汉子来。 追赶拉姆鲁他们的,竟然是另一个部族的人! 我万没有想到是一群人让拉姆鲁他们惊慌失措,在心里还在想着是野怪之类的凶兽。此时,拉姆鲁他们一群人发出了怖栗的惊呼声,我身边的阿托也跟着叫了起来,她的叫声里已带着些哭腔,颤颤巍巍的,拖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插入了我的皮肉之中。 这些人来势汹汹,手里握着长矛,嘴里发出拐着弯儿的厉声怒叫。他们坐下疾驰的马匹奔腾万丈,刚一拐出那片树林,嘶津津迅雷般的奔跳进河中,急速朝我们这边包围涌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要将拉姆鲁他们那一群人赶尽杀绝。 我从恍惚中立即醒悟过来。西域部族之间多有讨伐,相互之间结缔盟约还好,资源共享,而相互间不和的见面便是杀戮,根本毫不留情。而此时拉姆鲁他们如是被吓裂胆,已是落荒而逃,加上刚刚已经死了一名族人......难道这些后来的人是拉姆鲁他们部族的死对头?我不由大吃一惊。 果然,那些骑着马的土人刚一出现便是策马追杀。四五十人骑马冲锋,又是顺流而下,简直是一道势不可当的洪流,速度不可谓不快。拐出那片树林的时候,他们距离拉姆鲁一群人已经不远,此时更是逼近拉姆鲁他们十多丈之内,距离我们也不过只有二三十丈的距离。他们那些人在马背上奔走时站起了身,手里的长矛却是如雨一般的朝拉姆鲁他们投射而去。如此近的距离,拉姆鲁他们又是在河水中,根本无处可藏,长矛落下,登时有四五个人被钉在河床上。拉姆鲁他们一群人又发出了一阵喊叫,逃的更快了,一名背着绳索的汉子背后插满了长矛,可他犹若未知一样,还在大呼小叫的逃窜着。但他也只是奔走了几步,身体一软,倒在了水中。 短短的几个呼吸,竟又死了七八个人,拉姆鲁他们原本二十多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十五人不到的样子。我身上不由一凛,便要冲过去帮忙,哪知身体这么一动,竟还抵不过阿托和霍格的拖拽,本是有意逆流而上,却偏偏被他们两人拉扯着朝对岸冲去。 我心头不免恼怒,道:“阿托,拉姆鲁有难,我们应该去帮忙,你们这般只顾逃走算什么?!” 我说这话已是有了深深的责怪之意,声音叫的也有点大,可阿托却是浑身抖了一下,颤颤巍巍的道:“不......不能去,他们吃人!” 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道:“阿托,你在说什么!” 大概这样拖着我让她终于也有些扛不住,也或许阿托此时不想与我搭话,突然扭头看着我,竟撕心裂肺的大叫道:“他们吃人!吃了我们不少孩子,把我们的族人放在火上烤着吃!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吃!” “快走!” 她说这话时,眼眶里却是噙满了泪水,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是透出了绝望。 我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子,脑子里“嗡”的一下,也不再反抗阿托和霍格的拉扯,怔怔的看着北边正在仓皇逃窜的拉姆鲁等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河床上水花激射,那四五十个人距离拉姆鲁他们已不足十丈,而拉姆鲁他们当中又死了三个人,可他们那种不要命的逃跑比之前更加急切。真就像一场完全是一边倒的杀戮一般,后面那些人看上去轻轻松松的追赶,拉姆鲁他们拼了命的逃,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可现在他们这样一追一逃的样子看在我的眼里,我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已竖了起来。 我的心莫名的剧烈跳动着,引得体内一阵阵的血管喷张。就算我经历过生死场面,此时还是有点慌乱了。 如果真是如阿托说的那样,那么,他们那些人是在狩猎人了? 我简直无法想象。 却在这时,忽然,正前方一道刺耳的破空声陡然响起,一根长矛奔雷般的从岸边树林里急射而来,直奔我右手边的霍格胸口而来。 这根长矛来得如此之突然,只在电光火石间,飞射而来却是卷起了阵阵气旋。 阿托和霍格都吓呆了,可他们身体却还机械般的奔走着,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也差点没反应过来,不由浑身打了个机灵,左手当即松开阿托,一拍腰间束带,追影剑已离腰在手,迎着飞来的长矛,想也没想的劈了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金属交接的脆声传来,追影剑正劈在长毛的尖刺上,可长矛来势极快,我身上本就无力,这一格挡竟一下没有将长矛弹开,反而我的左臂却一阵颤抖。千钧一发间,我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整个身体顺势往下一压,左臂膀正压在长矛的杆上。借助我自身的重量,这根长矛登时失去了准头,但它的力道实在太大,我能挡偏它,却挡不住它的去势,擦着我的左臂膀“噗”一声插在霍格脚下,尾端直抖个不停。 这一手力道使得极大,现在我们是站在河水中,长矛能透过水流并且稳稳地扎在河底,可见投射长矛之人并非等闲了。而长矛虽然挡住了,但这般动作却让我吃了个苦头,浑身像是泄了气,人也不禁半跪倒在河水中。 旁边的阿托和霍格齐齐惊呼了一声,连忙将我扶起身,阿托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像是一下被噎住一样,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不住地看着河对岸的树林,双唇哆嗦的厉害。 我喘了几口粗气,追影剑杵在河底文石里,扭着头望向河对岸,只见河对岸的树林里出现了十几个人影。 这十几个人也都是骑在马上,出了树林便停在岸边一字排开,为首的一人是一名身材极其魁梧的汉子。这时我们距离岸边已然不远,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样貌。这人的脸庞两边各自涂着三条红色的颜料,耳垂和鼻梁上打着孔洞,穿着白色的细小兽牙,两眼窝和双唇却是涂得漆黑的颜料,头上戴着一顶日轮彩羽的帽子。 一张脸乍一看就像是一张饱受摧残的鬼脸。 后路被炒了。 我脑子里闪了一下,看来这一次碰到他们这个部落绝非偶然,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后路拦截。 难道他们真的是为了吃人,而专门在此地埋伏我们的么? 去路被挡,我们都停住了。此人催马走到岸边,一拉缰绳,他座下的马匹人立嘶叫了一声。大概这是他们的暗语,我看到北边不远处正在驱赶拉姆鲁的那四十多号人齐齐振臂发出了一声欢呼,不再投放长矛,竟像是赶猪羊一样,以手里的长矛作鞭,抽打着拉姆鲁他们一群人,赶将我们这边。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拉姆鲁,他身上已是多处挂彩,被一名骑在马上的瘦小汉子抽了一记在背,疼的他浑身一缩,直倒吸凉气。他们的队伍此时已骤减到只有八个人,还有一个人胸口被两根长矛射穿,鲜血洒了一身,还没跑到我们近前便被一人抽倒在了河水里,却是再也没有爬起来。而在他们身后,有不少土人正跳下马打捞刚刚死去的尸体,尸体被绳索绑住双手双脚,然后被那些人扛到马背上。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哭喊声,但随着马背上的土人手里长矛抽下,换来的却是一片哀嚎。 喜欢江湖奇闻记请大家收藏:()江湖奇闻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