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当书童，你替少爷科举中状元》
第三十章 磨喝乐哪吒
捞尸人
第三十一章 哪吒与敖丙
捞尸人
第三十二章 我要挑灯夜读
捞尸人
第三十三章 震惊的王夫子
捞尸人
第三十四章 这首诗竟是那书童所作？
捞尸人
第三十五章 我要收他做徒弟
捞尸人
第三十六章 少爷卖书
捞尸人
第三十七章 刻印权出价
捞尸人
第三十八章 愤怒的赵四
捞尸人
第三十九章 说书人推书
叶风送了三小只离开书肆，就马不停蹄地捧着书稿去做刻印工作。
现在在他眼里，这就是最重要最紧急的事情。
而那赵四心中不仅愤愤，还充满着害怕。
他没想到平时默默不吭声的大个子叶风，竟然这么大胆，虽说签的协议都是他叶风自作主张，但是到底担心自己遭连累，
“刚好徐家要人去京都考察开新的书肆，本来懒得去，这下我还是去申请，去了京都，这边再怎么样，也不会连累到我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又露出一丝怨毒与遗憾，
“可惜，看不到这个傻大个卖不出书，被主家发卖的悲惨模样了。”
三小只走在路上，徐小少爷将刚拿到的银票塞到叶明怀里。
“诺，拿好了，等分成出来，每月还能领。”
叶明赶紧摆手拒绝，
“少爷这可使不得，我只是提供了个故事，真正写出来的是您和沈公子两人，这稿费，我不能拿。”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们是缺钱的人吗？你让我们作为著书者，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行！如果没有二位少爷，这本书根本出不来，我虽年幼，却也知道这道理。”
.....
最后沈公子说道，“那这钱就平分，接下去分成的钱，都得归你，否则，现在我们就去拿回书稿算了。”
叶明听到这个只得收起来。
他本来也没有想在书稿上赚什么钱，写这本哪吒的书，他想要得到已经得到了，那就是通过少爷的改变与进步，得到的主家的认可，从而完成脱籍！
而且，他那句话是实话，没有两个少爷，这本话本不可能出来，先不说他是一个稚童，还是奴隶，写的话本根本没有人愿意买刻印权，而且就算刻印成书，没有好的推广方法，也很难出头。
就如后世很多网络写手，写的一些小说也很精彩，却被埋没。
而他准备赚的钱，是话本爆了之后的相关周边。
比如磨合乐，比如卡片，还有哪吒的乾坤圈的首饰之类，这些可是能将所有书的粉丝一网打尽的存在。
不过他确实也需要钱，做这些东西需要启动资金。
现在就是等待话本爆，等待主家夫人找他，等待那心心念念的放良书。
只有有了良民身份，才能独立做生意，哪吒周边才能做起来。
三人偷偷把这件事情办了，只是也逃不过徐家和沈家夫人们的眼睛。
“没想到我家文儿真的著书了。我真的太感动！”徐大夫人拿着飘着墨香的话本，眼眶儿忍不住红了又红。
这话本是刚刚印刷出来，第一批共印出20本，徐大夫人担心没人买，伤了儿子的心，除了要给著书者的样书，就给书店留了一本，其余18本全买了回来。
而沈大夫人自然是晚了一步，怨念十足的跑来徐府。
“我说你先别哭，哪有你这样的，我儿也是著书人，怎地一本都没买到。”
“拿去拿去，我当时不是担心孩子写的不好，卖不出去伤了心。”
”也是，不过能出书就很好了，你多拿几本给我，我得送人去。”
“嗯，分你十本便是。如今有茶有水，不如我们先看看？”
沈大夫人点点头，“正好无事，不如看看。”
两人此时也没想过自己儿子们写的书能多好看，她们只是出于纯纯的母爱，逼着自己看儿子的作品。
谁料，这一看，就到了晌午。
等丫鬟们来问询是否用饭，两人才仿佛被喊醒。
此时的徐大夫人，面巾都用湿了，眼睛红彤彤。
而沈大夫人，眼睛也有些红，眸色却更深，熟悉她的人知道，她现在有多兴奋。
徐大夫人声音哽咽，语气惊讶，
“明芳，这真是我儿写的吗？”
明芳是沈大夫人的闺名，两人未出嫁便认识，只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互相称呼闺名。
沈大夫人却根本没理会徐大夫人的话，她嘴里还在念叨：
“还有呢，这天雷过后呢，还有呢，哪吒和敖丙活下来了吗？后来怎么样了？怎么就没了？”
她腾地站起来，
“不行，我要去找我家那不孝子，写个话本都不写完。”
徐大夫人赶紧把她拉住，
“嫂子，明芳你冷静点，现在难道不是应该高兴，我们儿子们竟然写出这样好的话本吗？”
沈大夫人终于冷静了一些，
“对，这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十本不够，你全给我，我要给所有认识的人都看看，这样好的话本，我儿也是著书人。”
“不行，我也要送。”
徐大夫人正和沈大夫人抢夺第一批话本，却没想到，她买走所有话本的行为，给叶风的书肆带来多大的麻烦。
那徐小少爷和孔小公子，在书稿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在叶明的引导下，写了那“推书”的文稿。
然后孔小公子派人将文稿给了自家酒楼的说书先生。
晋南城的给了，还有别的城池包括京都，也都派快马加鞭跑去送推书文稿。
以前他们知道的推广方式，无非是使点银子让下人或者游侠，走路上故意夸哪本书多好多好，但是这样的方式效率特别慢，花的钱还多。
而说书先生拿着那推书的文稿这么一说，传播速度就快了起来。
香露楼，这是沈家在晋南城的招牌酒楼之一，取名自《诗经》中的“香露下清”。
这里因为风格清新雅致，还有就是桃花酒酿远近闻名，价格还亲民，不仅文人墨客喜欢，老百姓也能偶尔去吃上一顿。
今天同样是一楼二楼都座无虚席的一日，而在一楼中间的说书台，
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地说书，今天却不是什么小姐和书生逃婚，而是“哪吒”！
“只见怀孕三年的殷夫人一个苹果核砸在地上，嘴里骂道，‘再不给老娘生出来，就把你这破庙砸了，这时候轰隆一声巨响......’”
那推书稿在说书先生的演绎下，可是吸引力倍增。
等他说完，就放下扇子，拱手准备下台休息。
观众们可不乐意的，他们听得正入迷呢，这故事如此新颖，比以往那些情情爱爱有意思多了。
“讲啊，然后呢，你这说书的，怎么不说了！“
“就是啊，怕小爷不给钱？小爷有的是钱，快讲。”
“真是妙啊，这哪吒生出来之后呢？魔珠在他体内会如何，那灵珠又去了哪？”
“我刚来不久，请问这位小爷，前面说的是什么？去哪里可以听到前面的？”
“不行，我心里痒痒，快说快说，不然砸了你的台子”
.....
这样的一幕在很多酒楼都在发生，而所有说书先生，都内心苦笑，他们拿到的书稿就这么多，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原文。
“各位客官，请稍安勿躁，鄙人所讲的这个故事正源自话本《哪吒之魔童降世》，有兴趣的可以自行到墨香斋等书肆购买。”
于是墨香斋很快挤满了人，叶风知道书会火，却没想到火得这么快，他都还没去各个渠道推广啊。
而书架上只有孤零零地一本样书，其他都被自家主母差人买回去了。
第四十章 被挤爆的墨香斋
晋南城的各个书肆迎来了这几年以来最多的客户。
甚至超过了每次科考前的人群数量。
“叶哥，这怎么办，都是要《哪吒》的，这只有一本样书，能卖吗？给谁啊？”
墨香斋的小厮满脸纠结地看向叶风，
听到他这么说，旁边挤的人群发现了盲点，
“样书我也要！我先来，卖给我！”
“我出双倍，卖给我！”
“我出三倍！”
门外的人群竟然开始竞价，如今一本话本的价格就在8文左右，有名著书人写的，可以卖到12文。
叶风折中给这本话本定价在10文。
如今却眼见着书客们将这本炒到了50文，还有上升趋势。
叶风知道自己不再说点什么，就要乱起来了，他赶紧拉过不知所措的小厮，让他赶紧从后门跑去印刷房催新书。
“这批应该已经出来了，你赶紧去拿，跑着去，往后门出往后门进，快！”
送拎过一张凳子，对着书客们说到，
“大家听我说，我们墨香斋一直以诚信为本，不可能高价卖书，按先后顺序，这本先卖给这位先生，大家要是信得过我，就稍等片刻，下一批书稿马上来。”
众人听到马上有书，又看着叶风高大不好欺负的样子，也就渐渐安静下来。
“好，你就坐着等，今儿要是不给我看，我就躺这里不走了。”
“我也是！给我个蒲团。”
“我也要！”
“大老爷们谁在乎坐什么蒲团，我就坐地上。”
......
而那个幸运儿，穿着蓝褂的中年人，本就是一名说书先生，他第一次拿到推广稿子看完，就心里痒痒着要开原稿。
可是也知道当时没有出出来。
好容易等到今天说书完，将地址说了，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先一步就向着墨香斋跑了过来。
那酒楼离这近，他又是第一个跑的，所以第一个到了问起这书，谁知道后面还有人跟着他，前后脚工夫到了一批人。
他激动地抢过书，抱在怀里，生怕别人抢去了不成。
在周围一片虎视眈眈的眼神中，他抱着书往外挤，准备找个安静地地方好好地看个过瘾。
“怎么？拿到书就想跑？”
这时候一个满脸横肉的短衣汉子说话了，他正是附近杀猪卖肉的李屠夫。
那说书先生就是一抖，
“抢，抢劫是犯法的，那那个叶掌柜，你得保护我啊。”他转头就向叶风求救。
王屠夫不等叶风说话，就说道，
“老子说了等就等，抢你的作甚，只不过，你跑什么，坐着看给老子蹭一眼不过分吧。”
听着王屠夫是这个意思，说书先生也只好默默咽下口水，在王屠夫旁边坐了下来，掏出书，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
“这著书人竟有三个，还都是没听过的名字。“
他刚心里说着，就听到又有人说，
“凑近点，我也想看。”
“别挤了，我看不到了。”
看到他翻开书，周围的人也挤过来想看。
说书先生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又或者是实在太想看到后面的剧情，他大喊一声，
“都别挤了，我读给大家听吧。”
这个主意很快获得了大家的认同，自发让现场恢复了安静。
“第一章，天生灵气混沌珠，盘古开天地那日......”
很快叶风这边拿到了第二批书，足足有50本。
众人正听的入迷，看到书来了，纷纷掏了口袋，换回书，有的赶紧跑回家读，有的确是等不及一点，就在地上盘腿看了起来。
那说书先生终于不用读了，咕噜噜喝了叶风端来的一大杯水，道谢后就坐下开始接着看。
书肆中顿时不停传来书客们忍不住的叫好声，
“好，太好了”
“甚妙甚妙。”
叶风见终于平息了这场抢书风波，也长舒了一口气，又马不停蹄问小厮带回了几本书，清点剩下的。
结果发现50本书只剩下3本，正是有的书客不止买一本，多的准备送给好友亲眷。
“叶哥，刚刚我去拿，印刷房的问还需要加印吗？我还想着等你答复，现在.....”小厮咕嘟吞了口口水，他也被这抢书的一幕惊到了。
平时他们还要给书客说些好话，介绍介绍书籍，才能让书客付钱，甚至有时候还会遭到讲价。
从来没见过，一本话本，书客们什么都不说，抱着书就把钱塞他们兜里，生怕买不到的样子。
“加印，你赶紧去，就说再加印500本。”叶风咬着牙说。
“500本？会不会太多了，如果卖不完？”一般话本子前三次印刷，都是20，50，100。
话本不是生活必需品，买的人其实并不太多。
除了富家少爷小姐，很多普通人也就是买一本，然后互相传递着看。
叶风眼中冒着疯狂，
“你就去说500本，快去，有人质疑就说我负责。”
小厮也就不多说，他一直佩服叶风，这次卖了这么多书，他也能得到一些额外的奖金。
叶风刚坐下，没想到又来了一批人，嘴里念叨着，
“哪吒，我要买哪吒的书！”
“敖丙，我要买那敖丙的书！”
甚至有小孩拿着铜钱，说不完全称，只是喊着要买那魔童踢毽子的书。
原来是一群离得稍远的酒楼听到故事的书客，赶了过来买书。
后来又来了一群，先跑错书肆的.....
叶风接待了一批批的书客，嘴巴都说干了，终于劝走了他们，最后三本早就卖了，就这样手中还被塞了一堆铜板，
而他换出去的是，手写的购书券。
换到购书券，第三批书出来就能优先领。
夜色深了下来，终于到了打烊时刻，叶风赶紧关了门，开始数他发出去的购书劵有多少，会不会超了那500份。
“还好，我一直数着，现在是385份，好在我明智，要了500份！”
叶风兴奋地挥挥满是肌肉的手臂。
“没想到这书火得这么快，这下赚翻了。”
他想到连夜申请去京都，生怕被拖累的赵四，
“呵，这赵四知道了，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正在叶风关了门整理完书肆，准备回府的时候，大门再次被敲的砰砰响。
“对不住了，打烊了！”
叶风以为是又问询而来的书客，不曾想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叶风，开门，我是王孟！”
“还有我，李清，二狗子啊！”
王孟和李清都是徐府的人，是西城和东城书肆的掌柜，和叶风都有些交情。
“你们怎么来了？”叶风打开了门。
一眼就看到一身狼狈的两人。
第四十一章 沈大老爷送礼
“你们这是......”
王猛和李清气喘吁吁，他俩看叶风的目光复杂，里面有羡慕，有幽怨，
“叶小弟，你这次可害得我们好惨啊！”
叶风将两人迎了进来，才知道，原是二人今天快闭店突然被一群人围住了。
两人当时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结果就听到来人都在喊着要买一本书，嘴里说着什么哪吒，魔童的。
当时两人就懵了，要说自己店里，市面上的书基本都有，没有的也能从别的店调，结果店里没有，派了小厮去离得近的书肆调，也没有。
甚至两边派出来的小厮还在路上撞着，一问，都是来调书的。
王猛和李清为了安抚书客，衣服也被扯了，头发也乱了，谁能想到这些书客竟然能为了一本书，还是个话本，这么疯狂。
终于他们听到了有人在墨香斋买到了，墨香斋的掌柜是赵四，大家都知道他揽了活去京都，现在店里负责的就是副掌柜叶风了。
当时那赵四还故意放话，说是叶风抢权，一意孤行要做什么。
没想到啊，这可真是做了一件大事！把他们都害惨了！
两人到了闭店的点，喊着小厮收尾，自个儿马不停蹄直接冲到了墨香斋，很巧的是，刚好在墨香斋门口碰着了。
一对话，得！对方也是个受害者！
王猛和李清咕嘟嘟喝了几口茶水，才稍稍缓了过来，
“好啊你个大个子，个头大搞的事也大！说吧，怎么搞来的书，这么多人求书，又是怎地回事？”
叶风和两人关系不错，而且叶风能到墨香斋获得副掌柜一职，还是王猛帮的忙，李清也指教过他很多。
现在协议也签了，书也出版了，叶风也不会隐瞒二人什么，除了自己一家脱籍的想法，还有弟弟和他的商量，其他挑拣着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就是收一书，不是啥大事！”叶风故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什么？三个孩子来签，你就这么签了？”
“还给了顶格的稿费？”
两人本来听着叶风有这本书的独家刻印权，然后这本子还没使力推，就莫名其妙火了，第一批第二批都被抢完了，眼中全是羡慕的火光。
待到叶风说到前面收书的过程，两人对他就只有钦佩了。
王猛深深吐了口气，
“你小子，可以，够大胆！“
李清看他的眼神很复杂，他本以为叶风就是一个莽汉，没想到这莽汉还给莽出了富贵，不过真的是莽出来的吗？
李清想到跑到京都的赵四，是这叶风头脑好，还是他后面有人？
“这滔天的富贵合该你得！”
王李二人说完，心里知道，自己对叶风的态度要变了，这叶风不是需要照顾的后辈，就凭他这次的魄力，就完全是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人才了。
“叶贤弟，先不说那些，这书你得先紧着老哥给！明早能给我哥300本吗？”王猛也不再叫叶风小子，而是改口成了贤弟，
那李清立马说道，
“还有我，贤弟啊，你就说你李哥平日对你如何，这书怎么地也要给我200本，不，来个500本，我那人流大！”
叶风本来还为自己第三批说的500本有些忐忑，现在看来，不够，还不够，得加印！
送走二人，他就亲自冲到印刷房，催着加印！
这几天，这本《哪吒之魔童降世》横空降世在大雍朝，向这个世界的人们，展示着它的非同一般的魔力。
欧阳锦是晋南城的总兵，一直在沈大老爷手下做事，这次沈大老爷调到京城，也把他给升了上来。
沈大老爷这几日正好在老宅，欧阳锦也趁机多去找老上司说说话，比划练功，增进感情。
不过和他一样是个大老粗的沈大老爷，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在他走的时候塞给他一把刀啊剑啊啥的做为回礼，甚至不是沈大夫人平日准备的糕点。
而是一本书！
欧阳锦别看名字挺文雅，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粗人，小时候也是练8小时的武也不要看8分钟书的学渣。
“老大，您给我的是书？这是不是弄错了？”
欧阳锦可是知道自己老大和自己一个德行，怎么会给他书啊。
就见沈大老爷一脸得意，就是那种一挑十还赢了的那种得意。
“什么弄错，我们虽然是武将，但是也要读书，总不能让那群弱不禁风的文人给嘲笑了。”
欧阳锦看向手中的书，名字他没看到，就看那样子就知道不是啥正经书，是一话本子，心中疑惑更甚，默默吐槽，
就算那要读书，也是读经书，哪有人读话本和文人比试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再多说，不然被拉到沙场又来一次切磋，他这大身板也受不了。
沈大老爷此时是又得意心中又痒痒，恨不得对着所有人大喊，
“都给我回去看这本书，并且看清，这著书人可是我的儿子，我沈天行的儿子！”
“看谁还说我沈家出不了读书人，都是脑子里长肌肉的武夫，哼，老子的儿子出书了，老子儿子才10岁就出书了，你们那些叽叽歪歪的，谁的儿子比得上，哇哈哈哈哈哈。”
但是他现在不能说，自己香香夫人可说了，别这么张扬，要等别人自己发现，才最爽！
他想想也是，虽然恨不得现在就替那欧阳锦翻开书，将自己儿子的名字插到对方眼珠里，不过他还是等等，为了更大的爽！
于是他神神秘秘地说道，
“只管回家看，记得认真看，每一页每一行都要看！”
欧阳总兵一脸茫然地回家，结果迎面被一书生撞了个正着。
“你咋地走路不看路啊！”
那书生和欧阳总兵的身材比起来是很为瘦弱了，鼻子刚好撞到欧阳总兵的胸口。
正摸着鼻子掉眼泪。
欧阳总兵以为自己骂哭了人，有些慌张，毕竟这些读书人可不好得罪，谁知道会不会写个什么颠倒黑白。
“我，我可没骂你，确实是你走路撞到我的，你倒哭了。”
那书生赶紧作揖道歉，
“不不，是小生的错，小生读书太过痴迷，撞着大人，请大人恕罪。
小生也不是被大人撞了哭，而是刚刚太沉浸书中一情节，情不自禁罢了。”
欧阳总兵这次看到这书生手中死死抱着一本书，不过看不清书名，他也对书没啥兴趣，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小插曲就这样过去，欧阳总兵回到家还想着读书人都是怪人，还有走路看书又哭又笑的。
一到家，最宠爱的小女儿欧阳莲华就像往常一样，冲过来迎接他。
他家生了四个臭小子，才终于生下这女儿，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欧阳总兵哈哈笑着如往常一样抱起女儿，却见宝贝疙瘩眼中竟然含着泪。
这下可让欧阳总兵心都要碎了，
“我的乖女，这是怎么了？那些臭小子欺负你了？”说着他一下抽出腰上的皮鞭，就要找那四个皮猴，试试他们是不是真的皮厚。
而他抽皮鞭的时候，刚好塞在那儿的话本也啪嗒掉在了地上。
第四十二章 这波算是让他装到了
这时候他家老二，老三从他后面的院门出现，
“爹你回来了。”
老二老三看到对方，一个眼神，一声叹息都知道自己失败了。
“二哥，三哥！”欧阳小妹看到二哥三个一起回来，开始扭动身子从欧阳总兵身上下来，含着泪的眼睛扑闪扑闪全是光。
欧阳老二，老三都不敢看自己小妹的眼神。
欧阳老二轻轻摇摇头，
“对不起啊小妹，这次还是没买到。”
欧阳老三也如同霜打的枇杷，
“我跑遍了北边的书店，都没有！掌柜说了，全城都缺货，最早也得等明天。”
欧阳小妹听闻，本只是在大眼中打转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要看，哪吒哪吒怎么办，呜呜呜呜！”
欧阳总兵听到宝贝女儿的哭声，一颗满是肌肉的大心脏都仿佛被扭成一团，
“乖乖耶，不哭不哭，什么东西，爹给你买！”
他又换了凶神恶煞的表情冲着两个儿子吼道，
“没用的东西，妹妹要什么你们竟然弄不回来？生你们还不如生个棒槌！”
欧阳老二老三只在心里翻个白眼，自己老爹碰上妹妹的事情，是一万个不讲道理的。
他们已经想到自己未来的妹夫要被蹉跎得多惨。
“回父亲，妹妹要看的是一本话本字，名字叫《哪吒之魔童降世》，前头我们去如意酒家买糕点，正好听得那的说书先生讲故事，没讲完，说具体的都在书里。”
“那就去买啊，一本话本而已，就是买十本都使得，能要多少钱！”
欧阳老三叹气道，
“问题是买不到，现在整个城里的这书都没货，我甚至一大早就跑去墨香斋都没买到，说今天的都被预订了，我加钱都没人出。”
欧阳老三也很无奈，他也想看啊，非常想看啊，买书都不只是为了妹妹啊。
所以这次去买，他是真费心了，可是买不到他也很焦虑啊。
三人正在说着，却听到欧阳小妹的笑声。
三人循声一看，只见刚刚还在哭的欧阳小妹不知道从哪捡了一本书，捧着正看得认真，时不时嘻嘻嘻笑起来。
“小妹，小妹，你这看的啥？从哪来的？”
欧阳总兵一摸腰带，总算记得自己的老大硬塞了自己一本书。
那自己乖女捡到的就是这本了。
“是我带回来的书！怎地掉了，果然我这大老粗带不紧书。”
“哪吒，哥哥，这是哪吒！”
欧阳小妹听到哥哥们喊自己，脸上露出喜悦和不好意思的表情，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都看到哪吒了却没有和哥哥们分享。
“二哥，三哥，这是哪吒的书，一起看！”
她又撅起嘴，撒娇似地埋怨欧阳总兵，
“爹爹带回了书，还故意藏起来不给华儿看。”
欧阳老二，欧阳老三听到，眼睛一下就亮了，赶紧凑过去一看，那书上的名字赫然写着他们心心念念的名字，《哪吒之魔童降世》！
“真的是哪吒，爹你也太厉害了，全城缺货你都能买到！”
“不愧是爹爹！”
欧阳小妹也咯咯地笑着，
“爹爹厉害！”
三人也顾不得，三颗脑袋聚在一起，就这么席地坐着开始看了起来。
欧阳总兵还有些懵。
等等，自己女儿和儿子都想看的书，跑遍全城都没买到的书，却正好是沈老大硬塞给自己的？
这，到底是什么书啊？
想到这，他看向凑在一起的儿女，也挪着脚步走到他们身后，就这样跟着看了起来。
等欧阳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几个不省心的东西，竟安安静静坐地上看书，包括自己家只会舞刀弄枪的老爷，心里也是诧异不已。
她看看天上的太阳，
“今儿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突然自己丈夫一拍腿，眼睛黏在书上，嘴巴叫着，
“好好好！大丈夫正当如此！这才是快意恩仇，这哪吒可以，这李靖也可以！这太乙，勉强可以！”
欧阳夫人边走边说，
“你鬼叫什么，和个小孩似的，也坐在地上看，也不嫌埋汰。”
欧阳总兵看向夫人，脸上全是兴奋，
“夫人，这本书太好看了？”
“什么书竟引得你和孩子们都这么入迷，哪位大师写的呀？”
欧阳总兵赶紧让老二翻到前面看著书人，
“对对对，老二赶紧看看谁写的，这人可以！比那些闻着就一股酸味的读书人都好！”
欧阳老二翻到页首，上面赫然写着，
著书人：叶明，徐炳文，沈明瑞（后两人排名不分前后）
“叶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啊，难道是新出的秀才？”
欧阳总兵却脑子一震，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凑到书页前。恨不得把这名字扎到眼珠里。
叶明他是不知道是谁，但是后两个名字，他都认得。
如果光出现一个，还能说可能是重名，但是这两个名字一起出现，那就只能是那两人了。
晋南城徐家和沈家的宝贝疙瘩，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
“怎么可能！”
这时候欧阳老三也发现了，他今年九岁，刚好和徐小少爷他们一个年龄段，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基本都知道那两人的名字。
“徐胖子和沈猴子，他们怎么可能是著书人！”
欧阳总兵总算明白了自己的老大给自己书的目的，这书的著书人竟然有沈老大的儿子一份。
妈的，这波可是真让他装到了！
“叶明？！”欧阳小妹黑珍珠般的眼睛转悠，这名字算是记在了她小小的心里。
欧阳家发生的事情，在晋南城好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上演。
小孩们看得开心，家长们却是恨得牙痒痒。
本来徐沈两家就遭人嫉妒。
徐家一门两进士，沈家更是升职甚快，更是手握实权的将领。
好在他两家生的都是来讨债的学渣朽木，这可是让晋南城其他官家富户的能用这安慰。
瞧着，这爷爷父亲厉害有啥用，后继无人，且看他十年后，哼。
结果，现在怎么回事，那俩孩子不是说不会读书吗？不是京都的学院都不收吗？怎么突然转性，出书了！虽然标了代写，但是也是著书人！
而且这书，他们也看了，着实好看啊！
是真的好看啊！
这下，可真的让徐沈两家装了个大的。
不过这叶明又是谁？名字还排在两个大少爷前面！
第四十三章 四公主
叶明知道哪吒这书肯定能火，只是没想到能火得这么快，是那种将整个晋南城都要燎原似的火。
《哪吒之魔童降世》在后世能坐拥200亿票房，在这个缺乏娱乐的时代，简直就是核弹级的东西。
大雍朝的人们，平日看得话本，最多就是王宝钏挖野菜这种故事。
谁见过哪吒这种剧情起伏，期待感十足，各个人物性格饱满，还寓意深刻的故事。
这不，一下子老老少少都疯狂了！
徐家最近也是来了很多访客，开口闭口都夸徐少爷果然是人中龙凤，也还想看看那著书人叶明。
徐家太爷和老爷都还没回来，所以别家来的也是女眷，说话更是好听，让徐大夫人和徐老夫人这嘴角都没下去过。
待夜晚，徐老夫人发话了，
“老大家的，这叶明不能是奴仆了！”
徐大夫人马上应和道，
“对对对！我这是兴奋过了头，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现在啊，谁不羡慕我儿出息了，那叶明有首功，给了放良书也没人会有意见。”
太夫人点头，“的确如此，我觉得，不如给他全家放良书，那个买了文儿书的刻印权的叶风，不正是叶明的亲哥哥吗？也是个聪慧的。
不过为了避免旁人不满，不过这个还需和文渊商量，也需等他回来去衙门办理。你现在就书信一封，将事情告诉文渊。”
徐文渊正是徐大老爷的名讳。
徐大夫人连声答应，她可是每过几天就给徐老爷写信的，絮絮叨叨开心说着自己儿子的进步，不过徐大老爷一直没回。
她也不恼，无非就是忙，还有可能是犯倔不相信，这下她准备连这话本一起寄去，让他不得不信。
其实如今《哪吒》已经火遍了整个晋南城，并且因为沈家酒店的推书行为，哪吒在晋南城里放的这把火，很快就弥漫到了周边，汹涌着朝京都而去。
在京都一个陈设简单的富贵宅子里，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正斜靠在美人榻上，葱白细嫩的手轻轻捏着一卷书，专注地翻阅着。
她穿着一袭水绿的襦裙，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眉眼如画，绸缎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虽然还年幼，却能看到长大后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她旁边站着一个俏生生的丫鬟，正轻轻给她扇着扇子。
虽然还未到夏日，京都却已经热了起来。
当看到女孩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丫鬟脸上顿时出现了感动，甚至快要哭出来。
女孩抬头正好看到丫鬟的表情，她声音微凉如井水，却带着关心，
“平儿，这是怎了？谁惹你掉眼泪了。”
丫鬟擦了擦眼泪，跪在地上，
“没有，奴婢只是好久没看到公主笑了。”
这读书的小姐正是大雍国的四公主。
她和五皇子正是孪生姐弟。不过虽然孪生，待遇却相差千里。
五皇子是帝后最宠爱的孩子，而她却别认为是造成皇后失去生育功能的罪魁祸首，从而受到冷落。
就连这住宿的宫殿，都是靠近冷宫的清霜殿。
女孩脸上的笑容微敛，手依然捏着书卷，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遥遥看向那金銮殿。
心中却百感交集。
这书，仿佛带着命运的救赎般，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
她就如同那书中的哪吒，一出生就被誉为不详之人。
忍受周围的害怕、厌恶等负面情绪，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似乎都换不回真心。
只不过哪吒还有爱他的父母，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不，哪吒面临的是死结，她的生机更多。
她不能放弃，如果没有人救她，她就自己救自己！
如果权利是禁锢她的枷锁，伤害她的利器，那她就把这权利躲过来。
大哥荒诞，二哥残疾，三哥的母亲地位太过低下，而她的嫡亲弟弟无能残暴。
平日危险的地方就让自己扮成他去，领功劳就全是他。
而这一切，都在父皇和母后的默许中，或者说就是他们让这么做的。
比如这次去赈灾，明面上派的是她的五皇弟，而去的确是她，因为那里有疫情，危险！就算皇子去只是个吉祥物，但是他的母后也不想自己儿子冒险。
而事情弄完，确认安全，接受民众感激的时候，就将她换了回来。
四公主脸色平静，心中却如火一般烧着。
既然自己比他们都优秀，又都是父母的子女，这天下凭什么不能是她的？！
她轻轻摸索着书卷，这哪吒能办到的事情，我夏漪萝凭什么做不到！
“真想见见这书的著书人，叶明......”
被四公主念叨的叶明正在猛打喷嚏，白皙的脸瞬间变得红红的。
旁边正在花园中和沈小公子玩“大状元”的徐小少爷连忙说道，
“明哥儿，你这是不喜花粉么？那你别再这陪我们，下午你沐休，早点回去吧。”
叶明赶紧摆摆手，
“没事没事，我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回。”
他现在可不敢回，自从出了那哪吒话本，总能在府中碰上丫鬟嬷嬷。
小丫鬟找他签字，问东问西还好些。
要是碰上了嬷嬷，一个个喜欢拉着他的手，捏着他的脸，问他想不想要媳妇。
天见可怜的，前世怎么没人问他，他现在还是个孩子，要媳妇也有心无力啊。
所以叶明只有趁着中午府中闲暇人最少的时候，才好回家。
“对了，明哥儿，你带书回家给你爹娘看了吗？我今天去签售会给你带了一本，你今儿可以带回去。”
说着徐少爷拿出一本话本递给叶明。
“你说你也是，让你一起去签售会，你不去，你都不知道，那些书客有多热情，这叶风也是有两手，还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对呀，我竟然还看到我那嘴碎的表姐，原来骂过我几次没出息，竟然也捧着书在排队等签字，她看到真是我，脸都绿了。”
“对的对的，还记得进学班的徐三吗？就我远方堂哥，看到我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肉都抖着，嘴里念叨着不可能。真是太爽了！”
“明哥儿你家人是不是都聪明，你聪明，你大哥能想到弄这个签售会，真是该赏！”
叶明在前几天已经告诉了两人，他和叶风的关系，两人果然没有怪罪他。
叶明看着两个少爷说起签售会一脸得意与满足，如往常一样腼腆地笑着，
这个签售会正是他带给大哥的主意，效果很好，两个少爷都很高兴，连着墨香斋的名声也更大了。
当天大哥就得到了徐家的银钱奖励。
第四十四章 计庸法
“对了，明哥儿，你明天早上能早点过来吗？”
今天是春假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书院继续求学读书了。
叶风虽然不知道徐小少爷有什么事，但是作为书童，自然对于少爷的请求都是应下的。
叶明趁着中午，赶紧溜回了家，这一路，叶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又被胆大的丫鬟，和喜欢占他便宜的嬷嬷堵住。
好在有惊无险，顺利到家。
没想到今天一直忙得脚不离地的大哥叶风也抽空回来了一趟。
叶风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神却很亮，声音兴奋，
“这次书本带来的影响力很大，我已经被督查单独找过了，就等赵四回来交接，我应该就能晋升成掌柜！”
叶明早就预测到了结果。
开玩笑，在少爷隐藏身份，能慧眼如注地重金买下；
这本书又成为爆款，给徐氏书肆带来利润和名声；
近日又别开生面举办了话本签售会，不仅开在了两个少爷心巴上，也让徐沈两府的名声都提升了。
谁听到不说一声，虎父无犬父，期待一门三进士。
叶风做的这些事，晋升个掌柜正是意料之中，而且想必脱籍也不远了。
“我就知道大哥没问题，这段时间大哥也很是辛苦，今儿赶紧休息休息。”
叶风摇摇头，“我喜欢这样充实的日子，小弟，我发现，我真喜欢做生意，虽然这钱不是我的，但是赚钱的感觉真的很棒。”
作为奴婢，只能领基本的月钱和少许奖励，这本书为徐家书肆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但是一点都不会到叶风的手中。
叶明看向大哥，“快了，等我们成为良民，大哥你愿意继续做生意吗？”
叶风眼里有了纠结，“当然，只是不知道成为良民后，徐家铺子还愿不愿意雇佣我。”
良民被雇佣，给的就是薪水而不是月钱了，这薪水可比奴婢领的月钱高很多。
叶明内心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大哥，如果是我们自己的铺子呢？”
“我们自己的铺子，”叶风生来就是奴仆，所以思维一下也没想这么多，他脸上肌肉都抖了起来，“我们可以有自己的铺子？”
叶明说道，“自然，良民是可以经商的！我们出了徐府，也要有赚钱的营生，毕竟，我要科举，可得靠大哥和爹爹养活。”
叶风重重吞了口口水，“小弟别担心钱，你大哥我这个体格，去码头干苦力也能供得起你！如果是拥有自己的铺子，做自家生意，我，我，”
叶风双手撑在桌子上，手臂上的肌肉鼓地高高的，
“我愿意舍了那八块腹肌！”
叶明看到自己大哥这样激动地模样，又听到他那古怪的誓言，脸都忍不住跟着抽动了一下。
“好！正好我有些赚钱的点子，和大哥聊聊，等我们.....”
叶明干脆将哪吒周边的赚钱生意和叶风说了，那叶风越听眼睛越亮，
“磨合乐，哪吒首饰，周边这个词用得好！”叶风已经摩拳擦掌起来，就想今天就干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生意宜早不宜晚，趁着话本的热度做才是最好，可是我们现在身份.....“
二人正说着话，门被推了看来，来人正是叶母。
她脚步匆匆，呼吸急促，脸色红润还冒着汗，明显是快步赶回来的。
“娘，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吗？”
叶明兄弟两看到母亲的样子，担心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迎了上去。
“你两都在，太好了，咳咳.....“叶明赶紧倒了水，叶母只是灌了几口，马上关上门，拉着两人的手，脸上的激动再也控不住，连声音都颤抖着，
“今儿，今儿回来前，老夫人喊我说话，她问我，她问我”
叶明两兄弟感受到母亲的激动，并没有催促，只是拉着母亲，轻轻拍着她的手和背，让她可以更平静一些。
“她问我，可想过脱离徐家，成为良民！”
叶明心思一动，心想着，终于等来了。
叶风刚刚还在为自己身份着急，现在听母亲一说，整个人也激动了起来，期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真的就要成了吗？
“老祖宗的意思，意思是？”
叶母点点头，“老祖宗想给我们放良书。不过，我与青儿，明儿的身契在大夫人这里，风儿你和你爹的还需要通过老爷同意。”
徐家奴仆中的女眷和稚子身契一般在主母手中，而男丁则在老爷这里，也是为了方便管理。
叶风左拳头狠狠砸了下右手掌，
“太好了！”
他看向叶明，“小弟提的这个想法时候，我还觉得颇有些异想天开，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叶母却接着说道，
“不过老祖宗发话了，也就成了一半！我听意思是，明儿，但我们的，恐怕要走‘计庸法’的路子。”
叶风听到这立马冷静了下来，“这就是自赎，也正在我们的意料中，当时我们就算过，爹爹和娘，两人在150两，我一人要150两，青儿在100两，除了明哥儿，就是500两！”
他掏了掏身上，“这是这几日，主家奖赏的银两还有卖书的奖励，一共15两银子。”
叶明没想到这自赎竟然要如此之多的银钱。他同样赶紧掏兜里，将这段时间得到的银钱给了叶母。
“我这里也有些，卖书的60两，小少爷仁慈，分了小子20两！之后，又分了10两的分润，一起30两。”
在大雍朝，一个壮年劳力，一年的收入也就在20两，叶家这段时间得到的赏银和赚的银钱，已经算是很高了。
叶母也知道，现在不能分谁是谁的钱，全家一起摆脱奴隶身份，是最紧要的事情。
她从床后面的暗格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银票，有碎银还有铜板，还有零星的首饰，正是叶家多年的存款。
“将首饰变卖了，加上其他钱币，一起大概能有100两出头。加上你们今天拿回来的，只能凑个150两。”
150两，只能够叶父叶母两人，或者叶风和叶青其中一人。
叶风装作满不在乎，脸上挤出笑容，
“这段时间，我再想办法搞点钱，加上小弟那还有分润，爹娘和小妹应该能凑到，我就呆在徐府，做个掌柜也不错！”
叶明却知道他是口是心非，刚刚叶风对于恢复良民，能够自己经营的向往表情就在眼前。
“要走就一家人走！反正还有时间，大哥，信我，我有办法！”
三人算着帐，却不知道叶青那边却遇到了麻烦，让脱籍之事迫在眉睫了。
第四十五章 叶青的烦恼
今天叶明的二姐叶青本也可以回来休息，可是却被徐二小姐徐婉如留了下来。
原因是徐二小姐的婚约对象，晋南城蔡家的大公子蔡子安约徐二小姐参加读书会。
徐二小姐也在族学读书，她人比较腼腆，每次参加的都是小姐们的读书会，这样男女混合的，她并未参加过。
只不过这次是未婚夫邀请，也不好拒绝。
徐二小姐的丫鬟里，叶青因为叶父的缘故，也是认识些字的，加上最近叶明的关系，徐二小姐很看重这个丫鬟，便让她陪同。
这次的读书会正是蔡子安组织的，他今年15岁，已经过了童生，正在准备乡试，过了乡试那可就是举人老爷。
这在富家少爷小姐的圈子里，也是领军人物，再加上长相俊俏，被不知道多少夫人列为最好的女婿人选。
只不过当时这蔡家为了拜在国子监任职的徐老太爷为师，就和徐二小姐定了亲，只不过徐老太爷推说年纪大了，已经不想收徒，最后还是徐大老爷收了他。
这次来的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有徐家书院的，也有其他书院的。
徐二小姐一去，就被闺蜜柳斯年拉住了手，一脸兴奋地问道，
“如儿，想不到你能来，正想问你要一本那《哪吒》的话本儿，我那本借出去一直未见还，可是气死我了。”
如今市面上最火的书，当然就是叶明弄出的《哪吒之魔童降世》，现在晋南城家世家富户的圈子都知道，这书啊可是徐沈两家弄出来的。
不过他们看到徐沈两个少爷的名字在一个叫叶明的后面，心里也都明白，这书内容是这个叶明弄出来，这徐沈两个少爷肯定是借了这叶明的光。
然而他们依然是嫉妒的不行，这可是在火书上留上名字的，管他在前在后，而且就这个火爆程度，这两少爷的名声都要反转了，从朽木纨绔到新生代小天才。
“行了行了，你说你都问我要几回了，这回可保存好。”徐二小姐低笑着回答，
那柳家小姐长得弱柳扶风的模样，谁看着也不忍拒绝，她拉着徐二小姐的衣裳，撒娇道，
“那不是那些人求着我，还许了我好东西吗？等你生辰我都给你送去。”
说完，她的眼睛闪出光，
“这次能给我搞个签名吗？你弟弟还有沈小弟的我让丫鬟去签售会弄了，就差那一个，那个神秘著书人，叶明。
徐小少爷和沈家公子在签售会上，可是签了一整天。
不过叶风以自己身份不适合，家中有事等搪塞没有去，不想人都有反骨，他不去更让他的神秘性增加。
一些少爷小姐可是更想见他，并且得到他的签名。
徐二小姐心中出现叶明那腼腆笑容，小脸微红，“我去帮你问问，但也不一定成。”
就在两人咬着耳朵的时候，一个清朗带着豪爽的声音出现，
“婉如，很高兴你能来。”来人正是蔡大公子，他向着徐二小姐见礼，眼睛却直直看向徐二小姐身后的叶青。
“你身后这位不介绍一下吗？”
蔡大公子长相俊逸，眼神看谁都是深情款款的模样，叶青却感觉周身不舒服，那少爷眼中，有她不喜欢甚至惧怕的东西。
柳家小姐瞥了一眼叶青，娇声说道，
“如儿你什么时候换了丫鬟，记得原来贴身的不是胖胖那个雪莲吗？不过蔡公子应该熟悉才是。”
徐二小姐与蔡子安的定亲，大家也都知道，少男少女之间有时候也会调笑几句。
蔡大公子眼睛闪了闪，
“我看着这位丫鬟有股子书卷气，还以为是你们带来的哪个才女呢，原是个丫鬟，怕是沾了如儿的才气。”
徐二小姐这时候细细开口了，
“我最近是换了贴身丫鬟，蔡公子不认识也是正常。不过她身上的书卷气可不是沾了我的，而是她弟弟的。”
这边的对话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她弟弟不也是你家的奴仆，有啥才气不成？”柳家小姐不以为意地说着。
徐二小姐点了点柳家小姐的鼻子，
“就说你没个耐心，把人得罪了，看你还怎么要人弟弟的签名。”
柳家小姐眼神从迷茫到惊讶，
“你是说，她的弟弟就是叶明，写《哪吒之魔童降世》的那个神秘著书人？！”
听到《哪吒》一群少男少女都围了上来。
“说哪吒什么了？谁带了签名版的来吗？”
“叶明，我知道，是排在最前的著书人。”
“我听说这人还不到9岁，是个十足的天才。”
“谁的弟弟，什么弟弟？”
少男少女们七嘴八舌地凑了过来。
蔡大公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看向叶青，
“原是叶明的姐姐，我们今天正是《哪吒》话本的研书会，我作为发起人，欢迎你的参加。”
蔡大公子看看有些娇柔可人的徐二小姐，又看了看大方俊俏的叶青，心中很是满意。
这徐二小姐他得娶，但是因为家世差别，他大概率是不能随意自己娶妾找外室的，那就只有徐二小姐的陪嫁了。
前几次看到的那个丫鬟，长相粗壮，他很是不喜。
今天看到叶青，他眼睛就亮了，现在知道这叶青竟然还是那个神童叶明的姐姐，心中思想，
那以后就给她一个名分，从通房抬到小妾的位置吧。
这是外子里子都有了。
叶青不喜欢这蔡大公子的眼神，她从里面感受到了一丝淫邪之气。
众人虽然都看不起叶青的丫鬟身份，但是听说她是叶明的姐姐，就没有再忽视她，带着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
“还是蔡兄厉害，这未婚妻的丫鬟都这么厉害。”一个手上拿着扇子头上戴着长长纶巾的瘦高个男子说道。
他的眼神看向叶青算不上友好，甚至带着玩味，
“这位姑娘既然是叶明的姐姐，想来也不可能是平庸之辈，不如一起来喝茶聊书，聊聊不同的见解。”
叶青低着头看了一眼徐二小姐，徐二小姐咬着唇对她微微点头，她才抬起头向大家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谢谢各位公子小姐抬爱，奴婢只是小姐的丫鬟，只会服侍小姐，不懂文章，怕伤了公子小姐们的雅兴。”
这句话一出，小姐少爷们只觉得她知本分，也不多强求，而那纶巾男却觉得被下了面子。
眼神一凝，“哼”的一声，就要发作。
第四十六章 叶明进了盘丝洞
那纶巾男名家蔡仲基，蔡家本是城里的新贵，他亲姐姐嫁给了大皇子做妾，一下子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味道。
他心中是觉得，这大皇子迟早要是皇帝，那自己就是皇帝小舅子，大发慈悲和个丫鬟说话，竟然被拒绝了。
这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伸手就要去抓那叶青。
蔡大公子等到叶青脸上出现慌张神色，才不紧不慢地插到两人中间，一手抓住叶青的手往自己身后一带，
“好了仲基，今儿这么多漂亮小姐们与你讨论还不够，何必为难一个丫鬟，人徐家小姐可是还看着呢。给我个面子，我那桃花酿给你多喝几杯。”
他说话的时候，手却不留痕迹地在避开众人在叶青的手心打了个圈。
那纶巾男想到徐家，才咽了口气，只是那双三角眼，让叶青看着可怕。
叶青使劲将手从蔡大公子手中挣出，
那蔡大公子也没再没动作，而是向她拱手，
“是子安唐突了，愿姑娘勿怪。”
蔡大公子心里却想着，哼，这下这小姑娘哪里还挡得住我的魅力，小心脏肯定怦怦跳，看那小脸都红了。
放心，爷娶了这徐家二小姐，很快就会宠幸你的。
眼神看向叶青的手，意思很明白，这，我可是盖章了，你迟早是我的人！
叶青低着头，眼神复杂，她虽只有13岁，却早熟聪慧，明白这蔡公子的意思，
小姐马上15了，就要嫁人，她肯定会作为陪嫁丫鬟，这蔡公子如果有意，她根本没法反抗，只有成为他通房这一条路。
叶青的手握的紧紧的，怎么办，她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而且成为通房，就再也没有恢复自由的一天。
少爷小姐们很快忘记这个丫鬟，开始讨论起书和著书人。
“听说没，这叶明才是个不到十岁的稚童，却能构思出这样的故事，真乃天才。”
“不是还有徐沈两家公子吗？又不是他一人所著。”
“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子名字在最前面，两个少爷在后面，想也想得出是为什么，你又不是没听过徐沈两个魔王的事迹。”
“我知道，那叶明本就是徐秉文的书童，还未完成正式启蒙，所以他构思了故事，让徐沈两个小子来代写的。”
“别说了，能代写上名字也是本事，我爹因此揍了我一顿，说我连两个纨绔都比不上。”
“一个稚童有这样的本事，岂不是我晋南第一天才要换人？“
“你说什么胡话，他怎么地都是个奴才，和我们蔡兄怎么比，况且话本本是小道，只有八股诗歌才是真的厉害所在。”
......
叶青在旁边静静听着这些人的话，也并未将这次小风波告诉叶明和家人。
她如今是家中最无用的，不能再给家人添麻烦了。
叶明并不知道姐姐这边遭受的威胁，第二日是春假结束，恢复上学的日子。
他早早回到徐小少爷的院子，就看到徐少爷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裳。
“明哥儿你来了，快，这院服我娘送来了两套新的，有你一套呢。”
叶明有些惊讶：“我也有院服吗？”
就他知道这院服只有交了束脩的正式学生才有，还需要缴纳院服费，而自己既没交钱，也不是正式学生，只是旁听生而已。
徐小少爷摸着两个丫鬟给他梳的高高的丸子头，理所应当地说，
“当然，原是没做好，现在弄好了，我娘说里料专门用了更好的呢，明哥儿先别说那个，你看看我这发型怎么样？”
叶明看向他，“嗯，很是帅气，和哪吒一样。”
”嘿嘿嘿，我就是让丫鬟照着你送我的磨合乐梳的，还专门扯了这红纶巾。”
徐小少爷一脸得意，
”沈猴子肯定在家也打扮了，今天我们可是要衣锦还乡啊，不对，这个词不对，反正就是准备接受那些同学的赞美吧。”
徐家族学今天的氛围有些怪。
学子们进了院门，也不往各自的学堂去，而是徘徊于大门附近。
甚至女学那边的小姑娘们，也带着侍女，瞪着期待好奇的眼睛看向大门处。
每进一个学生，就会听到失望之声，而来者又会默默加入到等待观望的行列。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也跟着哗然起来。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大门，门开门关。
三个少年穿着月白色院服，扎着纶巾的少年正翩翩走来。
走在右边的略胖，扎着两个冲天丸子头，上面是扎眼的红色丝带。
走在左边的略瘦，发髻扎得异常整齐，上面系着银色丝带，随着手上扇子的晃动而飘扬。
而走在中间的少年，身形修长挺拔，笔直的脊背如同一株最好的翠竹，那眉眼如星，灵动温润。
叶明本来习惯性走在徐小少爷的后面，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两个少爷一定要他走在中间。
“正是他们，右边的胖子是徐秉文，左边是沈明瑞，没错了，中间的肯定是叶明！”
“叶明，哪吒第一著书人！没想到长得如此之好！”
“天哪，会不会搞错了，竟然是比我还小的稚子？”
“这人很眼生啊，真是我们学院的吗？我们学院什么时候有这么俊俏的少年郎了？”
“秀秀，这不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说什么呢，这就是个弟弟......”
男生们各个羡慕开口，女生们则娇声低笑。
这时候一个穿着女子院服，发丝上插着黄色蝴蝶的俊俏女子，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同伴推向三人，正好撞在叶明身上。
吓得叶明赶紧抬手扶住这位女同窗。
女子有些气恼地朝着身后轻轻啐了一口，又抬头看向叶明，脸色微红说道，
“我叫王秀娥，是女院进学班的学生，请问你就是叶明吗？”
叶明第一次被女生搭讪，又挨得这么近，他只觉得脸有点烧，往后微微退了一小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只见那女子脸上出现惊喜表情，对着身后就喊了一声，
“姐妹们，没错，她就是叶明！”
这句话一出，一下冲出来一堆女院的学生。
叶明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香风阵阵，瞬间就被一群莺莺燕儿围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叶同学，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我真的很喜欢看你写的哪吒和敖丙，他们最后是一起死了吗？在一起的Be就是He！”
“什么，cp党滚粗啊，我家丙丙独美，叶同学可以签我书上吗？”
“我的签在帕子上就行。”
“我的就签在手心，哎哟，太害羞了......”
......
叶明感觉头有些疼，怎么不管到了哪个年代，女孩子们总会喜欢磕cp，这好好的友谊，怎么就成一对了呢？
特别是如今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都开始cos了，想到他两是一对，叶明瞬间感觉不好了。
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现在整个人都被围住了，睁眼看到的就是女子的藕白手臂，纤纤细腰，还有一张张粉嫩娇俏的脸。
“我签！我签！姑娘小心，别摔倒，啊，姑娘那是小子的腰带别扯，这这......”
不知道是不是女同窗们身上的香气太浓，叶明都有些晕晕乎乎，脸烫的厉害，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他边签字边弱弱地说道，
“那个，徐少爷和沈公子就在边上，他们也是著书人，你们可以找他俩啊。”
“他俩我们都有了，只有你，叶小师弟，快给师姐签在这帕子上吧。”
叶明终于知道这唐僧进了盘丝洞是什么感觉。
他别说这辈子，上辈子也就是个母胎单身，只敢隔着网络，叫喊着“姐姐我可以”。
而现在，真的被这么多小姑娘围绕着，耳边都是莺莺燕儿，都想挖个洞逃走。
叶明呼喊着想拉少爷们来分担这幸福的烦恼。
只是他不知道，那徐沈两个少爷，经过书店搞“签售会”，很多人都已经拿到签名。
而且两人本来就有些名气，虽然一直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是也被众人认识，完全没了神秘感。
只有叶明，本来大家都好奇，什么人能够名字排在这晋南城两大纨绔的前面。
当天才再披上一层神秘的外衣，那就是吸引力翻好几倍。
那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看到女生们朝着他们冲去，心情很是愉悦，还习惯性去掏早就准备好的笔。
谁知道，待人群靠近，他两人直接被挤到了一旁，差点挤进了灌木林。
不过两人看到被团团围住的叶明，并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为叶明开心的笑容。
“早就说了让他和我们一道去搞签售会，明哥儿还是太低调。”
“天才迟早会迸发光芒，就让他多享受这才华带来的荣耀吧。”
“不过这堆女子，明哥儿一人应付得来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他在喊我们。”
“怎么可能，放心吧，这也是给明哥儿涨见识的好机会，都是些柔弱的小姑娘，没事没事！”
......
不过很快他两旁边也围上了人，正是动作没女生快的男生们。
“两位同学，可否帮在下签个名。”
“在下有个疑问，为什么叶明的名字在你二人之前？”
“我听闻那叶明是徐同学的书童？”
叶明的身份只有和徐少爷同班的学子知晓，学院其他人知之甚少了，外面的传言八卦他们也好奇，现在堵到当事人，自然免不了八卦起来。
“二位不要生气，我听到不太好的传言，说这书......”
徐小少爷看了一眼依然被女生围得死死的叶明，又回头看向周围的人，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这话本，本就是明哥儿一人构思的。”
沈小公子也跟着说，
“没错，我俩只是代笔，只因明哥儿刚入族学启蒙，还不甚会写字。”
这句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正主都认了，果然如同传言一般，这书还真是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书童所构建。
“刚入学启蒙？竟然写出这样的故事？怎么可能！”
“我是童蒙班的，我作证，那叶明确实刚进来旁听还未满一月。”
“一个小小书童，竟然如此聪慧，难怪这主角是一小孩，不过也太厉害了，罗某已17，已通过童生，都被这书折服！”
听到众人夸叶明，徐小少爷感觉比夸自己都高兴。
“叶明是我家书童没错，但是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天才，他可不仅是构思了这火爆话本，他还能过目不忘呢！”
“果真？！”旁边众人更加不淡定了。
沈小公子也赶紧接腔，他虽然和徐小少爷遇到什么都要争，这叶明他没争赢，但是他心里却也如徐小少爷一样，想着叶明好，
“是的，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明哥儿背诵《千字文》。”
旁边很快有人说道，“我道是什么，只是千字文，这我也能背。”
沈小公子不紧不慢地说下去，“他仅被带着读了一遍，就能背！”
接着他还嫌刺激不够，眼中透着不怀好意，接着说道，
“而且，他第一次阅读《邦礼逸典》，不到半个时辰，又背了下来！”
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唰地射向叶明。
不过如今叶明深陷一片桃红浅绿的衣裙中，他们都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能听到他微弱的呼救声。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他不是超过了你们启蒙班最厉害的神童赵景明吗？”
“姓赵的？呵，他那是什么神通，不就是赵夫子私下给他开小灶么？就他？！给我们家明哥儿提鞋都不配！”
人的悲喜往往并不相通。
就当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因为这本书，名声反转。
而叶明，也已然成为晋南城的神秘著书者，正被过于热情的女子同窗们团团围住，享受后世绝对享受不到的烦恼。
众人口中曾经启蒙班最优秀的学生，自诩为新一代的领军人的赵景明，却在家中摔打杯子瓶子。
“我说了不去！不去就是不去，让我去学院看那些没骨气的人，阿谀奉承我最看不起的纨绔吗？”
“还是说，让我也拿本书去向那低贱的书童要签名？！”
“都给我滚！滚出去，今天就算死，我也不要去书院！”
上次因为背后说徐家少爷的坏话，让徐家派人警告，赵景明缩在家里没敢去学院。
本想着过了春假，大家也遗忘了，他再去学院碰上机会，在学习上狠狠打脸报个仇。
却不想，一个春假，什么都变了。
第四十八章 铺设扬名路
竟然一个叫什么魔童哪吒的东西横空出世。
就一个话本，引得全城人都疯了一般，在他看来，话本就是糟粕，是那些没有无脑的女子看的东西。
结果一看，也被吸引了，再看著书人，赵景明感觉天都塌了！
“怎么可能！这两个草包和一个书童，凭什么写出这样的话本！”赵景明当时就觉得眼睛赤红，不可置信和嫉妒，简直要烧尽他的脑子。
甚至徐沈两个少爷的签售会，他自虐般还远远看了，心中觉得这一切荣誉，本应该是他得到的。
“都怪那叶明，定是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故事，用来讨好那两个废物！”
“暴殄天物！他理应把故事给我，我才是班上最优秀的人，让我来写，一定更加出彩！”
“现在被包围着接受赞美的人，应该是我！是我！”
赵家并不是多有钱的家庭，只是出了个赵夫子，家中攥了点钱，卖了地，搬到城里，在码头开了个馆子，比在地里刨食还是要好很多。
赵景明的父母都是朴实的人，看到引以为傲的儿子这样，是又心疼又无奈。
“狗娃儿啊，你开开门，这不读书了，以后可怎么办？！”
赵景明又是狂怒，
“你们什么都不懂！”
“还有，说了别喊我狗娃，丢脸！”
这时候门外传来熟悉的厉呵，
“好了！别吵了，开门！”
赵景明听到这个声音，嘴角颤动了一下，也不敢再喊，只得乖乖打开了门。
他低着头叫道，
“叔父！”
来人正是徐家族学的赵夫子。
如果说赵景明是赵家的希望，那赵夫子就是赵家的顶梁柱。
赵景明在家怼天怼地，也不敢大声对赵夫子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来自自己的叔父。
“你看看你，像什么话！”
“叔父，我只是不服，凭什么？！他们只不过是仗着家世的废物！还有那叶明，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我不服！叔叔你说过，我才是晋南城最大的天才，凭什么被这种人骑在头上！”
赵夫子回头让自己大哥等人散了，然后关上了门，他看着赵景明发泄完，淡淡说道，
“只不过一个话本，也值得你生气至此？”
赵景明眼睛涨得血红，
“叔父，我真不想去学院，让我看着他们受人追捧，比杀了我都难受！”
“不去就不去！”
赵景明眼睛一抬，他本以为叔父是来劝他去上学，没想到叔父竟然说可以不去？！
赵夫子淡然道，“哼，徐家族学，真以为自己是晋南城最好的学院不成？！对你这样的优秀学子不优待，对我这样的夫子也不珍惜！那就不去便是！”
上次徐小公子事件，赵夫子也被山长找了谈话，不但丢了脸，还丢了足足一个月月钱。
趁着春假，赵夫子走了关系跑了几家书院，很快就找到了下家。
“你和叔父一起去松风书院！”
“什么？！松风书院？就是去年出了探花的松风书院？！”
松风书院自从去年出了个探花，一下就从普通书院名扬开来，如今看名声，甚至超过了徐家族学。
这家的山长和王夫子王仁新有宿冤，所以很快就要了赵夫子。
“淡定，不要咋呼，而且现在那三人出名才是好事，他们就是垫脚石，马上就有机会，让你踩在他们身上，奠定晋南城第一神童的名号！”
赵景明亮得像灯泡！
“垫脚石？！给我踩的？叔父，快说说，什么机会？”
赵夫子摸了摸修剪得分外整齐的胡子，黑瘦的脸上带着狰狞。
“昨天，松风书院的山长告诉我，今年南方的书院会北上踢馆！
而这次为了不耽误即将到来的乡试和会试，这次来踢馆的将是来自童蒙班和进学班的佼佼者。
也就是各个书院的‘神童’们！”
在大雍国，读书人也分南派北派。
北派风格更为雄浑豪放，南派则更细腻婉约。
南派看不起北派，说其粗鲁，不懂意境，北派则觉得南派做作，无病呻吟。
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南方读书人多出自世家，而北方多是开国有功的新贵，前三代也是泥腿子出身。
包括每次科举，也会将南北文人的成绩进行对比，哪派进士多，状元又是哪派，都是用来对比的。
所以在大雍，南北虽看似和睦，其实在学问上各种比拼摩擦不断。
而南派书院北上踢馆，或者北方书院南下讨教，是传统，也算是较温和的比拼了。
最多就是灭了几个书院的名气，断了几个学子的求学路而已。
赵景明兴奋地说道，
“叔父！我明白了，到南方娘娘腔来踢馆，比拼的都是诗词经文，叶明几个根本不懂，到那个时候他们必将原形毕露！”
赵夫子点头，
“没错，那三人什么东西，两个仗着家世的朽木，一个才来旁听的书童，运气好弄了个话本，到时候比拼对子诗歌，他们定出大丑。
到时候说出些狗屁不通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自称神童！我要亲眼看着徐家沈家的脸被狠狠踩在脚底的样子！”
“然后我会私下帮你特训，甚至押题做好诗歌给你，你代表松风书院去赢了那些南方蛮子，好让人都知道，我的侄儿你，才是晋南城新一代的神童！”
赵景明脸色潮红，鼻孔微张，兴奋地喘着粗气，
“对，我才是神童，我要让徐家族学后悔得罪了我！还有叔叔您！”
“特别是叶明，小小书童也敢枉称天才，敢与我相比？”
要说赵景明最恨的却不是徐沈两家少爷，而是叶明！
明明是他们自己犯错得罪了徐家沈家，却不想想自己问题，也不敢对着徐家沈家报复，而是将满腔怒火归到自己小小书童身上。
“叔叔，要是到时候那个叶明不上场怎么办，毕竟他就是一书童，旁听没多久。南方的人怕不会为难他。”
赵夫子眼睛一转，“你不是和你那几个小伙伴，准备去抹黑叶明和这话本吗？”
赵景明没想到叔叔知道这件事，他确实和他的狗腿们商议要去说叶明就是个废物，是个奴隶，这只是徐家要打造神童的计划而已，最终是为了给他家徐大少爷贴金。
“我，我们只是计划，还没开始做呢。”赵景明知道自己做的有违君子之道，担心叔叔责骂。
不想赵夫子只是淡淡说道，“叔叔没有怪罪你，你还小，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他紧接着说，“不过计划要改变，你们不要去抹黑，而是力捧，到处吹他是晋南城第一神童，文曲星下凡等，有什么好话说什么好话，越夸张越好！”
赵景明脸露不解，“为什么，凭什么呀？他就是狗屎运构思了个话本，叔叔你也说了这只是小道而已啊。”
“捧杀！”赵夫子淡淡说道，“只要他的名声传出去，南方书院那群人怎么可能不和他对上。”
“而他才刚启蒙，诗词歌赋全然不通，到时候从高高的云端跌下来，摔不死也残！”
赵夫子也恨叶明，他可忘不了就是那个小小书童，竟然让他在教室中丢脸。
赵景明笑道，
“好！好！一个小小书童也敢压在我的头上，我要亲眼看着他摔死摔废！”
赵家两人热烈地讨论着，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将叶明三人踩在脚下，仿佛看到徐家族学的山长前来给他们道歉，求着他们回去。
而那叶明则被千夫所指，被赶出书院，被赶出徐家，活活打死！
叶明也没想到，自己变成了赵家二人的泄愤报复对象。
不过就算知道，叶明还要说一声感谢。
感谢他们为他辛苦铺设扬名路。
第四十九章 等等，这名字好眼熟
徐家大老爷徐文渊终于找到时间读信。
这次虽说是跟随五皇子来江南处理灾情，但五皇子年仅12，就是来作为皇家的代表安抚人心的，说白了就是吉祥物。
真正处理的还是他们这些底下的官员。
这段时间他也是忙得脚不离地，大灾过后是大疫，他几乎都在灾情一线奔波。
回住宿地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到了也就是和衣睡下，醒来继续工作。
而这事情还不能告诉家里，不然也是徒增担忧和泪水。
特别是他那爱哭的夫人。
直到最近几日，终于算是控制住了局面，前日还送走了五皇子，他和另外几人，留下来做收尾工作，今天才终于有时间正常回房休息。
徐家大老爷看了看书桌上厚厚一沓信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既高兴又紧张。
他忙得没怎么回房，更别说看信件了，这里面定都是自己夫人来信，自己没有给回信，也不知道夫人哭了没有。
他赶紧让仆从给他倒上茶水，坐到桌前捧起了信件。
看着果然，基本都是自己的夫人寄的家书，其中竟然还有一封自己爹寄来的。
“难道爹那边有啥急事？”
他还是先拿起了爹爹的信。
“南方书院将来踢馆？就在一个月后？算算接下来时间，我尽量赶回去吧。”
“身契？我爹竟然寄一封书信，就是为了要一个奴仆的身契？”
“叶明，书院旁听生，那岂不是还是个孩子？”
“原是王夫子看上了。”
徐老太爷这封信，是在收到王夫子信后寄出的。
徐老太爷收到了王夫子的信，看着王夫子夸一个书童旁听生优秀，心里想着定是王夫子想要这个书童。
王夫子这样的名声愿意来族学教书，原也是徐老太爷使了些手段，对王夫子本就感激又愧疚。
如今看到王夫子夸人，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如王夫子想的那样，给这书童放良书，而是想着，
既然王夫子喜欢，一个书童而已，送去就是了。
原来这稚童的身契是随母在徐大夫人手中，不过刚好户籍整理，将男孩的都先一步归到了徐大老爷这，而徐大老爷这次出门急，从衙门回来就直接出门，身契正好在手中。
徐大老爷喊了自己贴身小厮，
“你去找找一个叫叶明的身契，然后拿来我写个白契，你亲自送去族学中的王仁新王夫子。”
小厮高声答应，又听见徐大老爷说了一声，
“等等，算了！”
他本想说让小厮先去告知一声夫人，让夫人给文儿换个书童。
后来一想，文儿的书童经常换，说不定他信回去，书童都换了几个了，也就懒得嘱咐。
写完契书，安排完小厮带着身契离开，徐大老爷喝了一口茶，开始按时间顺序，一封封阅读起自己夫人的家书。
“文渊，见信好......”
徐大夫人的字写的有些粗犷，与大家闺秀们通常的娟秀不同，不过徐文渊看得却很认真。
当看到“母亲又护着文儿，我很着急，不过她两日后要去礼佛.....”，不由轻轻叹气。
自己这个儿子调皮，爱惹事，什么都喜欢试试，可是就不爱读书。
学堂的蒲团在他这儿子看来，都放了刀子，是一刻都坐不住。
可是自己母亲又宠孩子，别说妻子了，就是自己想教训被发现了都要吃落子。
读完一封，他习惯性提笔想写回信，又想起自己这次落下很多信，接着拆开下一封读了起来。
“文渊！文儿主动写字了，他还画了画，是新换的书童陪着做的.....”
徐大老爷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文儿也不知道鬼画符了什么东西，就哄得妻子这么开心，不过这新换的书童，至少不会挨打了。
他又拿起一封，
“菩萨保佑，我儿主动去学堂了！母亲现在高兴地要在后院供佛烧香火，不过我觉得功劳大在文儿的书童身上，儿子还挑灯夜读！“
看到这里，徐大老爷脸上带上了笑，他一拍桌子，
“好小子，终于是开窍了！我就说我的儿子怎么会不喜读书！”
他拆信的动作变快，没想到自己出来一趟，儿子变好了！
“文渊，文儿和我大哥家的瑞儿，一同要著书了！那故事说是明哥儿构思的，他两来代笔！菩萨保佑，我儿不满十岁，就要著书了！我亲眼所见，每天下学，都在写，书院的王夫子表扬了他.....”
看到这里徐大老爷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小子，果然不禁夸，荒谬，这么小能写出什么东西，只是夫人被蒙蔽了。明哥儿？是谁？”
“王夫子？书院的王夫子不是父亲的挚友，王仁新王大人吗？他竟然夸了我儿？”
他接着看，
“娘说，想给了那明哥儿放良书，这样的一个天才，不应该被奴隶的枷锁困住，我也这么想。”
最后剩下两封信，徐大老爷拆开特别厚实的那封信，里面竟然还有一本书！刻印的墨香还在，上面写着《哪吒之魔童降世》。
“文渊，见信好！我儿的书完成了，菩萨保佑，我把书店第一批都买了回来，不管写的如何，我儿的名字可是真真实实地在上面，我给你寄了一本......”
“娘说，文儿的变化，那明哥儿实实在在立下大功，我俩商量着给他全家放良书，那叶家男丁身契在你这，让我跟你说说......”
徐大老爷看了看手中崭新的话本，在著书人那一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徐秉文！而另外两个名字，他直接忽略了。
眼见着旁边没人，徐大老爷也不藏着自己的心思，心里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太好了！我就说虎父无犬子，我从小就被称作神童，没道理生了个笨蛋儿子。”
这时候的徐大老爷完全忘记，自己儿子也可能是遗传了自己那个爱哭，武力值棒棒，脑子却缺根筋的夫人。
自己儿子写的书，就算再烂也要看看。
可就是这么一看，就这么忘记了时间！
直到府中仆从问询是否将食物端来房里，是否要酒水，徐大老爷才恍如隔梦般被拉回了现实。
徐大老爷随口应道，“随便弄点吃食端来，不用酒水。”
他说着话，手都没有放下手中的书，
“这申公豹怕是有很么苦衷。”
“这李靖不愧是个好父亲，这龙王也是个好父亲。”
“吒儿丙儿也是好孩子，和文儿一样。”
“不知道文儿是否也能理解为父的一些行为？咳。”
等感叹了好几句，他又翻过书本，嘴里嘟囔道，
“我儿竟然能写出这样的话本？不可能啊！”
等看清著书人，上面的第一个赫然是叶明，而第二第三个才是他儿子和沈家小子，两人甚至在后面标注了，后两个排名不分先后！
看到这里，他心里瞬间明白，这书中故事九成九是出自这名叫叶明的人，而自己和沈家的娃，以他们的性格愿意屈居人后，定是只贡献了小小一块，估计就是代书，或者润笔。
这叶明是何人，真是一个天才！
等等！叶明？！这名字好熟！
第五十章 我想和叶明交流交流
徐大老爷徐文渊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眼神震惊而复杂。
自己爹要送给王夫子的书童，不就叫叶明吗？！
书童？叶明？明哥儿！
竟是他！
写出这本书的天才，让自己儿子改头换面的书童，自己夫人与母亲要给放良书的功臣，都是这个，叶明！
糟糕！要完！
他前头把白契写了，把身契一起，让小厮快马加鞭地送去给了王夫子！
自己做了什么？就这样亲手把一个自家的天才送人了？！
而且信中，夫人和母亲都很喜欢他，自己儿子更是把他当作真正的伙伴，
自己就这样，送人了？！
想到自己儿子生气大闹自己的样子，想到自己夫人知晓后哭着不理自己的样子，还有母亲，骂自己不孝的样子，
徐大老爷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大呼一声，
“父亲，你可害苦儿子了！”
叶明可不知道朝廷一个五品官员，因为自己而着急得团团转。
经过开头几天，他终于摆脱了同窗们的好奇，特别是师姐师妹们出人意料的热情。
现在终于可以一边安心向学，一边开始勾画《哪吒》中的各个人物形象。
只不过关于他的传闻却越来越多，说他是天才，是文曲星降生。
刚开始他并没有怀疑，正是当听到，“那书童的天才光芒比徐沈两家少爷还要强烈。”
他心中一寒，这是有人在捧杀！
回到府中，叶明看到两个少爷正在下棋，他走过去想把传言的事情说一说，他现在也没想明白，到底得罪了谁，竟然对他一个小书童搞捧杀一招。
“少爷，沈小公子，今儿听闻外面的传言......”
他刚开口，就被徐小少爷抢了话，
“嘿嘿，是不是都在夸你，这感觉好吧，本少爷就喜欢听.....”
叶明着急解释：
“不是，就是那传言说的夸张.....”
沈小少爷扔出一子，不以为意地打断，
“有什么夸张，我还觉得那些人说得太保守呢，你本就是天才。”
他看向叶明，仿佛感受到了叶明的情绪，笑着说，
“别人夸你，就是夸我们，我们只会高兴！而且你不知道吧，外面夸你的，里面还有徐小胖的手笔，他就怕人不知道你的优秀！”
徐小少爷一听，“还说我，你不是也到处说明哥儿有多棒，不是我们两个能比的吗？”
叶明听到两人的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
这两个少爷平日里你争我抢，对上他确是真大度，就算别人故意踩着他们捧自己，他们都只有高兴！
叶明也就不再管外面的传闻，一心学习搞钱。
这天，学院一早气氛又不对头起来。
叶明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还有点愤怒。
那个插着黄蝴蝶发簪的女同窗从后面哒哒哒跑来，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双手握拳，鼓着脸喊了一句，
“小叶师弟，加油！我看好你！”
叶明整个人都懵懵的，什么加油？谁加油？加什么油？
接着几个女院的学生，也纷纷对着他做鼓气的手势，嘴里都说着，
“我们必来给叶师弟助威鼓劲！”
叶明赶紧望向徐小少爷，又看看沈小公子，两个少爷也是懵懵的。
“我不知道啊，昨天沐休，我们可是都在家里玩。”
沈小公子也表示自己不知。
这两人虽然愿意来族学，愿意念书，但是心思毕竟也不都在这里，这徐小少爷自从上次卖话本，似乎觉醒了赚钱的数字基因，天天捧着一本《九章算术》，学得不亦乐乎。
而沈小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敖丙学出了精髓，天天拿着一个锤子习武，要不说呢，那沈家武将基因惊人，连欧阳总兵都被他纠缠烦了。
两人都没关心书院的事情，而叶明作为徐小少爷的书童，自然也不知道了。
等三人进了学堂，才听闻南方的东林书院，吴家族学等学子北上游学，昨晚吴家族学的夫子和代表已经进入了晋南城。
“说是游学，其实就是踢馆。”
“是的，去年我们北方书院代表的南下，在西江城连输了三场，今年我们主场，定是要把这面子挣回来。”
“对，我们有子安学长，顺之学长.....等这些南蛮子来，定要他们好看。“
“你难道还不知道？这次不是中级班和高级班的争斗，这次来的都是蒙学班和进学班的，年龄不过15的！”
“什么？那怎么办，我们能出谁，赵景明又去了松山，我可不行！”
“怕什么，你还有没有血性，到了小爷我跟他们玩玩。“
“就是，别忘了，我们还有叶明，能写出哪吒的天才，还能过目不忘。“
“那只是话本，而且就算他再天才，再过目不忘，也是刚开蒙，能写出什么诗歌，还不如我呢。”
......
叶明总算知道小师姐们为什么要给自己鼓劲了，原来马上要来踢馆的了。
“那群南蛮子！”
徐小少爷嘀咕道，他转头对着叶明说，
“没事，你刚开蒙，这文斗让我上场都不会让你上场的。”
与此同时，王夫子被书院山长徐长庚找到。
“王夫子，这次文斗，你怎么看，想好派谁了吗？”
徐长庚长的胖胖的，年龄已经很长了，是徐老太爷的族兄，他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最是和蔼不过。
王夫子心里第一个出现的影子，就是叶明那带着腼腆笑容的脸。
“仁新啊，这次吴家带队的可是吴墨思，昨日歇在松山，他和松山的山长纪纲是好友，这次怕是要冲着你来。你要做好准备！”
“山长放心，不过是诗词歌赋的切磋，让孩子们多见识是好事。”
山长点头，两人正说着，那吴家族学的人和松山学院的人就一同来了。
双方夫子见了礼，就见那随着松山学院的纪山长一起来的正是从徐氏族学离开的赵夫子，而松山学院前来文斗的三个学生代表赫然还有赵景明。
吴家夫子吴墨思拱手，“听闻徐氏族学教化有方，学生成就斐然，墨思也不再咬文嚼字，我的学生们想要见识下贵院学童的实力。”
那松山纪纲接着开口，“吴夫子在晋南城呆的时间不多，纪某想着不如三院一起比赛。各出三人便是。”
徐山长点头，看向王夫子。
王夫子点头，“待我现在便去学堂，问询哪位学生愿来。”
这时候一个稚气未脱的带着南方特有吴侬软语响起，
“小子路上听闻，晋南城出了个天才，名为叶明，不知道这次是否有机会与之交流！”
第五十一章 怎么选中了他？
说话的是一名约莫10岁出头的男童，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大眼上的两条眉毛，又黑又粗，活像两条黑色毛虫。
这男童皮肤很白，看着有些瘦弱，穿着吴家淡黄色的院服，梳着整齐的发髻，绑着与院服同色的方形巾帽。
王夫子眼眸一顿。
叶明能作诗这件事情，学院应该只有他知道。
而其他人只知道这叶明是《哪吒》的著书人，是徐小少爷的书童，是启蒙班的一介旁听生。
这些消息，这吴家族学之人不会不知，怎地会直接挑选叶明来比拼。
看到王夫子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旁边的赵夫子说话了，
“我可是听闻这叶明是文曲星降世，想必小小的作诗难不了他，难道是王夫子怀疑自己学生的水平，惧怕了这吴家族学？”
王夫子看向赵夫子，心中对此人很是无好感，
刚刚发声的粗眉学生接着说道，
“那哪吒之书，小子也有幸阅读，很是喜欢，这著书之人有三，叶明能排第一，定是如晋南城中所说，才高八斗，满腹经纶。
夫子这番犹豫，难不成传言有假，那叶明是个无能之辈，甚至是找人捉刀......”
吴家夫子淡淡呵斥，
“炎儿，不得无礼。”
王夫子自知定是那姓赵的故意害叶明。
如果叶明只是普通有才华的孩童，刚刚开蒙，怎么可能比过吴家学子。
而这次文斗，可不仅仅是小孩之间的比拼，还牵扯着族学，牵扯着南北学派。
叶明这样一个没有后台的奴婢，输了比赛，接踵而来的东西，很可能把他毁掉。
这姓赵的太可恶，枉为读书人。
好在，那叶明不是一般的天才，而是超级天才，是能够写出“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天才，说是文曲星下凡，王夫子觉得也是使得的。
他只是后悔，那徐老太爷未回，叶明还未得到放良书，导致他还未收叶明为徒。
这次之后，叶明天才之名必将真正坐实，到时候与自己相争之人就更多了。
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徐老太爷！
“不妨，我只是走神了一下，诸位稍等，容王某人去带学生来。”
当王夫子走到学堂，说了此事，启蒙班和进学班的学生都一片哗然，学生们都听闻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要和松山学院一起。
“夫子，我申请前去应战！”一个和徐小少爷体型相似长得也有些相似的学生说道，这是徐秉辉，徐小少爷的族兄。
“我也申请！“
“天哪，我不敢，这要是输了，代表的可是我徐家族学，往大了说还有我北方学派的面子。”
“如果连胆量都没有，就已经输了，还谈什么无畏求知之心。”
徐小少爷听闻连声叫好，
“你叫什么，你说得对，比赢了有赏，比输了再学就是！”
沈小公子也说道，
“大丈夫本该如此，徐胖子，我恨我怎么不早点醒悟好好学，不然今日定也要问夫子要一名额，去和那南方蛮子厮杀。”
说完，他又顿了一下，
“不知道，武斗行不行，我最近又与爹爹学了几个新招式.....”
王夫子看到下面学生多主动，士气也强，心中安慰，他高声说道，
“现在愿意与我去比拼的可以站起来，名额只有三人，我会在主动站起来的学生中选择三个。”
哗啦啦啦，一下好多学子都站了起来。
连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也站了起来。
叶明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他担心的不是选到自己，而是选不到自己，这多好的机会啊。
他看向王夫子，自己都给他的画配了这么好一首诗，没道理不带自己啊。
有人愿意去，却也有些自知承担不起输的后果学生，期期艾艾不愿起身。
王夫子用欣赏的眼神看到大部分站起的学生，又失望地撇了几个未站起的人，
“学习需怀一往无前之勇气，科考之路恰似万人争渡独木桥，若失此勇气，则难登彼岸。纵有万卷诗书，亦难成大器。”
说完他对着下方所有启蒙班与进学班的学生点名。
“徐秉辉。”
“在！”被喊到名字的徐秉辉大声回应，语气高亢，他正是最早说要去的徐小少爷的族兄，也是徐家重点培养之人。
“李子木。”
“在！”这次回应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学生，浓眉大眼，毛发旺盛，他也是进学班的学生。
连续两个进学班的学生，让启蒙班的学子有些难受，不过本身在书院进学班就比启蒙班要高一个等级。
进学班还分有甲乙丙三个等级的班。
这两个学子都是甲班。
就当大家以为第三人也会在进学班的甲班选的时候，王夫子念出了最后一个人名，
“叶明。”
“到！”叶明高声应和。他因为是旁听生，习惯坐在最后。
就算这次是几个班的学生都到大堂，他还是习惯性坐在最后。
所有人猛地回头看他，
“叶明？启蒙班的？！”
“虽说他是哪吒的著书者，但这话本和作诗辫经完全不同，他能行吗？”
“夫子，他是启蒙班的，那就表示还诗词经文连进学班丙班都还不如，还是换我吧。”
”是啊，虽然他名声大，但是这可不是开玩笑，我书院名声，我北派名声要紧！”
王夫子的这一选择，可是让下方众多学子都忍不住喧哗起来。
他们大多都看了《哪吒之魔童降世》的话本，很多还是叶明的粉丝，但是说到南北文斗，他们真心觉得叶明是不行的。
不光是外人，就连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都一脸震惊与担忧。
“等等，怎么选了明哥儿！”
“是啊，明哥儿是聪明，但是他才刚学不久，连哪吒都是找的我们代笔，文斗最常见就是写诗，他怎么会写？！”
“完了，沈猴子，你说是不是我们往外夸明哥儿夸得太狠？”
“啊！那怎么办，我们这不是害了他吗？要是输了，明哥儿要被骂的。”
“夫子，让我代替叶明去！”徐小少爷顾不得这么多，也开始向着夫子大声自荐。
他皮厚，加上家世在那，就算输了也不会有太多人敢说什么，大不了回到曾经的坏名声。
反正现在的名声好点，也都多亏了明哥儿。
王夫子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叶明是南方吴家族学的代表特别点名的对手，还有松山学院也点名了叶明。”
“叶明，你敢上文斗台吗？”
叶明脸上依然是腼腆笑容，只是里面带上了一丝少年独有的狂傲，
“叶明愿随夫子，向南方学友讨教。”
他又对着四周徐家其他同窗拱手，
“叶明必不负众同窗所望！”
第五十二章 叶明的烦恼
只不过叶明这表态，并没有让大家放心。
“这种话谁不会说，你输得起吗？”
“咳，有这个勇气是好的，既然是对方指定，我们拒绝，倒显得我们书院小气。”
“也是，只能靠秉辉兄与子木兄顶住，赢得两胜，总体赢了就行。”
那徐秉辉与李子木也对上了眼光，只觉得肩上压力更大，眼中却更加坚定。
他们互相点点头，明白对方是为自己鼓劲，既然叶明只是启蒙班的师弟，那就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学院的荣誉，只能靠他们两人了。
比赛的地方在赵夫子不经意地推荐下，定在族学靠着池塘的庭院里。
风景好，地方大，也方便其他学生来观摩。
既然主场定在徐家族学，松山学院的大部分都来观摩，上课的夫子也不拦着，甚至混在学生里围观。
吴家夫子吴墨思，建议定为比赛为“斗诗”。
这也是文斗最常见的方式。
徐家族学围观的学子们听到斗诗，虽然有所准备，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不是讲故事？”
“做对子也好啊，偏偏是作诗，叶师弟怎么办？”
松山书院跟来观看的学生则在旁边说道，
“别担心，你们徐家族学不行，还有我们松山的神童，总不会输给南方小子的。”
“写了一本话本也叫神童？呵呵，这次要让你们好好见识我们松山的神童，那叫一个出口成章！”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挤在人群最前面，脸上都是担心和后悔，
“早知如此，就应该让明哥儿多背些诗词歌赋，现在还能拆了编一编。”
这文斗场是徐家族学的，而文斗的形式斗诗是吴家夫子定的，那这斗诗的主题自然轮到松山书院定下，这才公平。
松山书院的山长纪纲自是知道这规则，看了看四周，不紧不慢地说道，
“今日参与斗诗的都是些稚子，想必对人性社会等理解未深，不如就以这风景，看到的景物为主题，现场作诗吧，各位看如何？”
徐家族学的庭院，参考了苏杭庭院的布置，有假山，有池塘，有竹，有花，还有碎石子铺设的小路。
“可。”
“亦可。”
地点，方式与主题都确定了，就轮到学子们上场了。
“沈猴子，你看那松山学院的那不是赵景明那叛徒吗？”
徐小少爷到处乱看，正好看到脸上控制不住笑意的赵景明。
“是他，他怎么笑的如此......欠打，莫非他又作弊？”
两人的猜测是对的，那赵景明没想到今天一切这么顺利，自己的叔叔果然是料事如神，给他押题准备的诗歌刚好有关竹子的，今天正好用上。
他极力压抑着不停上扬的嘴角，弄得本算英俊的脸变得扭曲狰狞。
就在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自己叔父给自己捉笔写的《咏竹》时，王夫子轻笑了一句，
“竹子就不写了吧，我们有这竹林，学生们以竹为诗都写多了，免得说我们徐氏族学的学生占了你们便宜。”
吴家那个点名叶明的粗眉学生说道，
“夫子，正好我们写竹子也写腻了，就去掉竹吧。”
只有赵夫子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就听到松山的山长纪纲说道，
“可！那就去掉竹！”
他们这次说话并没有高声，所以围在外围观摩的学子们听不是很清楚。
那徐小少爷又拍拍沈小公子的，
“你看那赵景明，怎么不笑了？刚刚嘴巴都咧而后了。”
沈小公子不以为意，“可能是天生不爱笑吧。”
徐家族学许山长高声宣布“斗诗”开始，这一局，三方按抽签派一名选手。
抽签的方式也是为了杜绝有的用“田忌赛马”的安排。
吴家抽中的正是那粗眉学子吴炎，松山书院的赵景明抽中了，他的眉毛抽搐了下，心中安慰，
“没事，虽然叔父这两天押题的《咏竹》用不了，但是去年冬天，他也帮我写过一首以水为主题的诗，我还依稀记得，赢下没问题！”
这时候徐家族学抽签结果也出来了，叶明拿着竹签往前走了一步。
那粗眉吴炎笑道，“太好了！你就是《哪吒》著书人吧，外界传你是晋南城第一神童，今天就让我这个苏江城第一神童见识见识！”
叶明对其拱拱手，脸上依然是腼腆笑容，眼神却分外犀利，
“如你所愿！”
赵景明看到徐家族学竟然是叶明出场，心中更是狂喜，这波稳了！
“今日，就是我赵景明踩着这叶明上位的大喜日子！”
只不过面前两人眼神碰撞交汇，却无一个人将目光投向他，这让反应过来的赵景明心中恼怒不已，暗骂道，
“哼，装腔作势，你个小小书童竟敢忽视我，愿你到时候作不出诗来，被千夫所指还能笑出来！”
王夫子高声宣布，
“那就开始吧，请三个学子，可以开始思考，思考完成到各自案牍上写下自己的诗，一炷香后，放笔读诗！”
仆役们早就搬来案牍，蒲团，并在上面放上了笔墨纸砚。并且给山长夫子们搬来了座椅。
粗眉学子吴炎扭头看向四周风景，看到水边盛开的花丛，心中有了思绪，稍作思考，浓眉下面的大眼带上了志在必得的喜意，
他很快走到案牍前坐下，提笔开始写。
“这粗眉小子竟然就开始写了，南方本就善写景物诗，这下有危险了。”
“叶明抽中就已经是要输了，还有什么危险不危险，你看他愣在那里，肯定是写不出诗歌，还说是天才，呸。”
“别这么说，叶明才9岁不到，启蒙才几个月啊，诗歌恐怕都读过甚少，让他写诗也是为难他了。”
“让我跟着丢脸，咳。等等你看，那松山学院的也在写了，似乎比那南方小子还要快。”
“那不是赵景明吗？这个叛徒，我说好多天没在学院看到他，原是转去了松山学院。”
“人往高处走，那松山学院去年可是出了探花的，他本有天才之名，早就应该去进学班的，是他叔父赵夫子在启蒙班教学，才一直呆着。”
“咳，要是留住了那赵景明，现在便是他代表我们学院，还有胜利的希望，也不至于跟着叶明丢脸。”
“叶明小师弟，别发呆了，鼓劲鼓劲啊！”
众人纷纷议论着，一群要过叶明签名的女院学生也纷纷搅这手帕焦急地为他鼓劲。
叶明站着并不是发呆，他只是在想，选哪一首诗歌好呢？毕竟可选择的太多，也是烦恼啊。
第五十三章 赵景明作诗
景物描写，春天，水，花.....
又要比较适合现在的年龄.
有了！
叶明脸上浮现了一丝腼腆笑意，他走到案牍前，提起了笔。
王夫子看到叶明提笔，心中不禁激动起来。
现场只有他，知道叶明这个天才，不仅写话本一绝，写诗同样充满灵气。
那首为他画作配的诗歌，他心中不禁更期待，今天能见证怎样的佳作诞生。
而旁边人看到叶明竟然也提笔，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那叶明动笔了，我就说，能写出哪吒的怎么是普通人。”
“想什么呢，话本是话本，而且他只是构思，动笔的是徐沈两家的少爷，他估计就是乱写一气。”
“叶师弟一定要加油呀。”
“明哥儿开始写了？快告诉我，其实他很会写诗。”沈小公子摇晃着徐小少爷的手臂，他现在心中生出希望，说不定是徐小胖故意不让人知道叶明的写诗天赋呢。
徐小少爷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冲天丸子头，
“你不是经常和我们一起，就算我能瞒住别人也瞒不住你啊，明哥儿真的启蒙不久，要说我俩不知道的，也只有我们下棋他一人看书的时候，看了多少书了。”
沈小公子再次失望，“就这么点时间，看了也没用啊，看了要是能作诗，我们早就是大诗人了。”
那浓眉吴炎余光见着叶明也提笔了，速度不由更快了一些。
而赵景明刚好写完，应该说是默写完，他看到叶明也提起了笔，不由嗤笑一声。
心思这书童果然惯会装模作样，乖乖认输不好么，还要来勉强写点狗屎出来。
不过就算是狗屎，赵景明也要再使坏一下，他故意大声咳嗽一声，啪嗒一下放下笔，又站起身，高声说道，
“学生已经写完，请各位师长指教。”
他这一说，连赵夫子都微微皱了下眉头。
自己这侄儿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虽说第一个写完是好，但是大声说起来，就会让人怀疑其心性不稳了。
他不等旁人说话，轻声喝道，
“一炷香时间未到，你写完就等待便是。”
赵景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过头，不过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叶明和吴炎，只要影响了二人就行。
旁边的学生们听到赵景明已经写完，不由惊呼，
“他竟然就写完了，我心中都还在构思。”一个看起来已经快二十的学生说道，
“果然是有名的学霸，可惜便宜了松山书院。”
一个穿着松山书院学服的学生接口，
“哼，什么便宜我们，要怪也怪你们书院容人不够，不然为什么赵同窗要来我们松山书院，这次我们书院必赢，你们不如也早点弃暗投明。”
“小点声，叶明还在写呢，别打扰他。”
“糟糕，那个南方粗眉小子也写完了。”
不知道谁说了这句话，争论的几人定睛一看，果然吴炎也放下笔，举手示意自己完成。
他有条不紊，动作看着就赏心悦目，比那赵景明显得有修养多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最后一个人，也就是叶明的身上。
大家这才发现叶明只是拿起笔，并未开始写。
“那两人都写完了，他还要拿着笔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不会写啊，这有什么好说的，装个样子，丢人了。”
“别胡说，叶师弟只是在思考。”
大家议论纷纷，而叶明确实在思考，他在想今天用什么字体写，可以确保打击大又不会遭到过多的怀疑。
旁边那炷香被风一吹，燃地更快了，眼见着马上就到底，叶明拿着的笔尖终于点在了纸上。
“叶师弟，快呀，马上到时间了。”
“现在还挣扎什么，区区一个写话本的，这赢家只会是我们松山书院。”
“咳，我们肯定要输了，就看松山是否能赢了南方人，不然我北方学派也要丢脸。”
当香燃到最后一刻，王夫子举手就要宣布时间到，叶明放下了笔。
他不急不慢站起身，举手示意自己完成。
不仅徐小少爷等徐家族学的人松了一口气，连王夫子长嘘了一口气，他刚刚还在想，难道叶明写给他的诗只是佳句偶得？
还好叶明完成了，他轻轻嗓音，
“时间到，请三位学子朗读自己的作品。”
“就按提交先后顺序。”
赵景明脸上露出倨傲神色，拿起面前写着诗歌的宣纸，向着山长夫子的方向展示了一下，又绕着给旁边围观的学子看了。
这一步，是观字。
斗诗虽然还是看诗歌的水平，但是作为一个要走科举路线的文人，一手好字也是必不可少的。
“嗯！”看着他的字，周围的夫子也点了点头，赵夫子更是得意。
自己侄儿的字可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在字迹规范下了狠功夫。
“此子不错，笔画清晰，结构严谨，虽说灵活不足，但这个年龄来说已经很好了。”
接着赵景明就大声念起了自己的诗，
“今日学生正是看此湖水做诗，
诗名为《玄冥笺》，
冻云裂锦坠落星，
十万琉璃碎月光，
徒手抚寒温旧梦，
一瓢煮雪待沧浪。”
他摇晃着脑袋读完，便竖着耳朵，准备接收来自四周的赞美之声。
果然，周围围着的学子纷纷发出赞叹之声。
“天哪，这真的是一个童蒙班的学子能够创作出来的诗歌吗？冻云裂锦，这正是呼应了‘声律训诂’。”
“是啊，最后一句煮雪沧浪，意象十足不失雅趣，而且还暗引了《孟子》中‘观水有术，必观其澜’，好强！”
一些学问更深的高级班学子对此诗也是赞不绝口。
徐小少爷满脸严肃，“这姓赵的还真有些东西？！”
沈小公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上的扇子，眉头却紧紧皱着，“厉害是厉害，只是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赵景明听到学子们的赞美和惊呼，脸上得意之色更胜。
这可是自己叔叔写的诗，上次自己没用上，现在刚好用上。
自己叔叔可是正正经经的秀才公，诗词更是得到过县太爷夸奖的，比一些举人老爷都是不输的。
他看向粗眉吴炎与叶明，想在他们脸上看到绝望，不想两人的神色很是平静，甚至他还在吴炎脸上看到了嘲讽。
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赞叹，还露出这种表情。
他愤愤不平地看向夫子们所在的方向，却看到自己叔父一张恼怒狰狞的脸。
第五十四章 南派学子的实力
赵景明心中一愣，这是怎么了，叔父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难道因为时间间隔有些久，自己默错了？
他又回想了一下当初叔父写给自己的，好像似乎可能错了一两个字？但是赢得这两个小儿，应该没问题吧。
正在他还在想着自己叔父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
王夫子开口了，
“赵景明同学完成，请来自南方吴家族学的的吴炎展示诗作。”
吴炎站起来，粗粗的眉毛扬了扬，活像两条大大的毛虫。
他拿起纸张也如赵景明那样先进行了“观字”。
“咦？这孩子的字倒是大气。”
“笔画连绵不绝，字体飘逸，又有雄伟之象，不易不易啊。”
吴家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脸上是有荣具焉，
“炎儿三岁就提笔练字，每天练习两个时辰，从不停止，他是吴家小一辈最聪慧的孩子，也是最努力的。”
周围夫子脸上露出羡慕之色，特别是徐家山长，他看了一眼在人群中鼓着脸的徐小少爷，心中微微叹气。
自家大房嫡子和吴家这小子岁数相近，在学问和努力上却相差甚远。
虽说徐炳文最近成了哪吒话本的著书人之一，也开始愿意进课堂读书，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吴家到底是世家大族，徐家才刚兴起，还需要努力啊。
吴炎的声音清脆响亮，又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软糯，听起来很舒服，
“学生见着此处风景甚好，特别是这满树的繁花，便以花为题，
取名，《撷芳行》，
夜汲星芒淬玉胎，
破晓忽绽赤霞来。
莫嗤新蕊怯春露，
且看明朝动九垓。”
这一读完，整个庭院围观的人群又开始新一轮的喧哗，各种赞叹声音响起。
“这，现在的小孩都如此厉害？这才不足12吧，已经能做出如此对仗工整，寓意深刻的诗歌了吗？还是如此短的时间。”
“星芒淬花？我昨夜抄书之时，正巧看那流萤歇息在花苞之上，还想着如何描写，听闻他这首诗，真真再合适不过。好诗好诗！”
“咳，虽说南派好咬文嚼字，但不得不说他这首诗，真的很美，比这满树繁花还美。”
徐小少爷紧张地都紧紧抓着手，
“怎么办呀沈猴子，这吴毛虫可真厉害啊，打死小爷爷做不出来啊。”
这时候的沈小公子却一下把扇子打在手心，盯着徐小少爷说道，
“我想出来了，我想出来那姓赵的诗歌为什么我觉得奇怪了。”
徐小少爷心中无语，“喂，这第二个都念完诗了，你还想着上一首啊，不如想想明哥儿等下怎么办，差得太远可怎么办？！要不你去你家酒楼弄点他喜欢吃的东西，等下好好安慰安慰。别受打击太大，难过了。”
徐小少爷还在絮絮叨叨，想着叶明等会儿太伤心，用点吃食安慰够不够。却不想沈小公子打断他说道，
“喂，你个胖子别嘟嘟囔囔了，注意重点好吗？那姓赵的诗歌有问题，现在是春天，他却又是冰又是煮雪，不是赤裸裸的冬景吗？”
徐小少爷小眼一瞪，也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他找人捉刀了，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他就是个小人，还自诩神童，竟敢在这种场合作弊！”
沈小公子见他就要大声说，便一把拉住，
“你先别喊，既然我能发现，夫子们应该能发现，我们看着便是，现在大呼小叫，还让南派吴家人看了笑话。”
徐小少爷看向那赵景明，只见对方脸上还挂着得意。
“哼，那就让这废物再高兴一阵子，等下揭穿有得好看，还说我们是朽木，他连朽木都不如！”
夫子这边的反应和刚刚赵景明读完完全不同。
刚刚夫子们一听赵景明读完，就发现了问题，只是比赛还在进行，他们未开口，而是保持了沉默。
这下听到吴炎的诗，不禁开口赞赏。
“吴家后继有人啊，”徐山长抚着胡须轻叹，语气中都是羡慕，“这么短时间做出来的诗，还暗合了‘夜、昼、今、明’的时间闭环。”
松山学院的纪纲山长也赞道，
”少年无畏，好一个‘莫嗤新蕊怯春露’，谁告诉我们这些老东西可不能小看了这稚童啊，哈哈哈哈哈。”
吴家夫子笑得脸都要烂了，一个劲的“哪里哪里？”
他本想客气地夸下松山的赵景明，却又想到那诗的问题，转而夸向还未念诗的叶明，
“这一路我们也见识了很多北派书院卧虎藏龙啊，这最后学生的诗歌，也是让我非常期待，定要让我那徒儿知道人外有人才好。”
这句话一出，松山学院的纪纲还在笑，徐山长的笑容却微微滞了滞。
这叶明自从做了这几年第一个旁听生，他可是把他的底都弄清楚了。
本就是徐家的家奴，徐小少爷的书童，也许是有些才情，但也是仅限于奴仆之中，和书院其他优秀学子都比不了。
运气好一本话本名声起来了，搞得被人点名比试，他都无法阻拦，只能等着丢脸。
他就希望接下来两场，王夫子选出的徐秉辉，李子木两人能扳回一局。
这时候王夫子又开口了，
“接下来，请徐氏书院的叶明，展示作品。”
听到叶明的名字，周围的书院的众人不管如何，都开始为他鼓劲，特别是女子学院的学生，胆大的恨不得将手绢抛过来。
“叶师弟，加油，你是最棒的。”
“安静安静，安静听师弟念。”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同样如此，虽说明知道明哥儿不会赢，甚至可能写出不押韵或者说连诗歌都算不上的作品，但是他们作为自己人，还是要给足支持。
“明哥儿，不要紧张！相信自己！”
“你就是最棒的！”
叶明旁边的粗眉吴炎眼中带着纯粹的期待，另一个赵景明则满脸不屑。
叶明也听到了大家的欢呼，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这主场的优势还是可以的，就是有点太吵了。
叶明点头谢过同窗学姐们的支持，他轻轻拿起手中的墨纸。
首先对着众人开始“观字。”
而在身边的赵景明第一个看到，他双眼瞪得老大，口中直呼，
“不可能！”
第五十五章 《苔》
“这字！这字！”
旁边的吴炎也看到了，他眼中露出明显的欣赏。
“用笔精妙，力透纸背，我承认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叶明一圈展示的速度刚好，可以让人看到字，又看不清写的内容。
徐山长眼睛露出惊讶，他了解过的啊，这叶明才开蒙没多久，就是一个奴隶不可能小时候有什么时间练字，怎么这字，看上去还挺好。
旁边松山山长纪纲眼神一凝，他眼神复杂地看向王夫子，
“仁新，后继有人。”
他与王夫子王仁新的过节，说白了就是当时科考，每次他都棋差一着，输给王夫子。所以他其实对王夫子很是了解，这叶明的字，虽然已经开始带着自己的风格，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明显是临摹王仁新字体而来。
赵夫子眼中露出与赵景明一样的震惊，
“怎么可能！他明明......”
叶明第一次入学旁听，上的就是他的课。
他对这个书童有过了解，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家奴，以前没有上过学，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写出这样的好字。
难道真有书法天才？现在的这字，看起来竟比赵景明还要好上不止三分。
要知道赵景明可是他从小就逼着练字的。
他看向王夫子，眼中露出浓烈的嫉妒，他也看出来叶明字体中有着王夫子的影子，理所当然认为是王夫子私下教导叶明习字。
凭什么自己教了这么久的侄子，写的字还比不过王夫子调教数月的叶明！
他又看向叶明，“此子果然要毁了才行。他越优秀，就显得自己越没有眼光，自己的侄子也越没有出头之日。”
周围围观的学子们也看到了叶明的字，虽然看不清所有，但是那笔画中的韵味，就如一幅画，给到人很舒服的感觉。
“叶师弟果然人长得好看，字也有灵气。”
“上次签字我就知道他字好。”
“哎呀，我不好意思去问他要，好姐姐，你那叶师弟的签名能卖我一份吗？”
“你是不是骗我，还说这叶明是你们班旁听生，才入学没多久么，看这字，没有个五六年的功夫怎么可能写出来。”
“哥这是真的，哎哟你别打我，我没骗人，我也不知道啊，许是未入学就练过，而且天才怎么能和我们一样。”
旁人都惊讶的窃窃私语，只有两个人看完就沉默了。
这两人正是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
他们看了一眼那书写，就闭上了嘴，看向了对方。
眼神中只有对方才能看明白的，有欣喜又有苦涩。
徐小少爷对着沈小公子眨眨眼，沈小公子立刻明白，他在说，
“完了，明哥儿这下连书写都超过了我们。以后哪吒2出来，誊写的份都轮不到我俩了。”
沈小少爷欲哭无泪地对着徐小少爷点点头，徐小少爷立马接收到了他的意思，
“是的，完了，还好当时没给他写字帖，不然真是丢脸丢大了，现在怎么办？除了文采，我们没有比他强了，为了保住唯一的优势，是不是又要挑灯夜读了.....”
“哼，字写得好的人多着呢，我们现在是文斗，看的是诗歌质量可不是字好坏。”旁边松山学院的学子故意大声说道，
“就是，你们徐家族学就是看中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些话也被赵景明听到了，他心里一松，
对，我在这慌什么，字写得好，又不代表诗写得好，惯会装腔作势的家伙，等下读诗的时候，看你还能笑得出来么，到时候他要第一时间大声嘲笑！
王夫子看到叶明的字，心里又是一跳，这又进步了，果然是他看中的天才。而对于松山纪纲的话，他并不反驳，
虽然他有些心虚，但是为了顺利收叶明为徒，这种误会多来点才好，脸面什么，他也顾不得了。
叶明展示了一圈，也不管旁人的反应，开始读起自己的作品。
“今日赵学长以水作诗，吴学长以花作诗，学生选择的是‘青苔’。”
旁人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惊，
“青苔？是那水边石头上毫不起眼的东西吗？”
“这有什么好写的？丑丑的，一点都不亮眼。”
“对呀，不说我经常都看不到那东西，他用这个写什么？”
......
叶明也不管旁人的话，他接着说道，
“这首诗的名字就是一个《苔》”。
听到这种简单到无法再简单的诗名，很多人脸上露出来的有失望，有嘲讽，有惊讶，
“完了，这在诗名上就输了，前两人的诗名就高级多了。”
“是啊，选的是这种毫不起眼的东西，取名又这么草率，果然是毫无获胜的希望啊。”
“只希望接下来不要输得太惨，我都不敢听下去了，不如我们先撤吧。”
“这叫极简才是最高级，别吵了，听叶师弟读完！”
叶明接着高声念起了手中的诗作，
“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一共就20个字，读完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这一读完，夫子这边还未开口，就听到旁边传来哈哈大笑声。
这声音透出浓浓的嘲讽。
发出笑声的正是旁边的赵景明。
他一直准备着，等叶明读完他就开始发出嘲笑攻势，反正这叶明也做不出什么东西。
果然叶明这首诗写的都是什么啊，这么简单，连晦涩的字都没用上。
他也没细想，直接哈哈哈哈嘲笑起来。
听到他的嘲笑声，旁边松山书院还有一些看不惯叶明的徐家族学的学子也跟着小声嘲笑起来。
“天哪，他写的这是什么啊，什么米小，什么学的，感觉这诗我都能写。”
“听完感觉我都能背了，真是太简单了。”
“完全比不上前两位啊，前两位的都特别讲究，听起来就特别厉害。”
夫子这边却是诡异地沉默，徐夫子眼中透着浓浓的欣赏，松山纪纲眼中更加复杂，看向叶明的眼睛闪过一丝动容。
再看那吴家夫子，脸上也带上了震惊，转而又有些恼怒与复杂。
“闭上你的嘴！”
这时候，赵夫子对着赵景明的一声厉喝，让现场的嘲笑声瞬间滞住。
赵景明如今还一脸不屑，“夫子，对不住，实在是这位叶同学作的诗过于质朴，没忍住没忍住。”
赵夫子的脸一下青一下白，他抖着手指着自己的侄子，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
第五十六章 到底谁赢？
自己怎么就教出这样一个棒槌！
春天的景色，生搬硬套了他冬季的诗，让人一听就明白不是当场而做。
现在一首如此朗朗上口，鲜活生动，而这个棒槌却根本不懂，硬是去追求什么对仗与晦涩。
仿佛谁都听不懂，才是好诗。
而当真正的好诗放在面前，欣赏不来就算了，竟然还敢大声嘲笑。
完了完了，都完了，自己还想着自己侄儿踏着叶明的头成为晋南城的第一神童。
这下好，还神童，恐怕要成为晋南城的第一笑柄了。
现在三家书院的山长夫子在这，还有这么多学子，自己侄儿的名声要彻底臭了，恐怕还会影响到未来的科考。
他现在内心后悔，为什么要求着让自己的侄儿来参加，为什么自己要来受这份折磨。
真是不光毁了自己，还将自己这张老脸都丢光了。
旁观的学子们，也分了两派。
“果然是个小孩，”
“哥，这，这，叶明果然不会作诗，在这种场合，竟然写的如此简单。”
“是啊，果然是个小孩子。”
“你懂个棒槌！这诗是真好，通俗易懂，却灵动非凡，是真正的好诗。”
“沈猴子，你说这诗好不好？我怎么觉得说不出来。”
“能写成这样就很好了，”沈小公子听到徐小少爷问他，脸上也是纠结。
徐小少爷鼓着小胖脸，“我知道，这诗虽然太简单，但是我怎么觉得再读一遍，有种特别的韵律。”
松山的纪纲开口，“没想到在这样的孩童口中，可以见识到如此一篇佳作。”
吴家夫子也终于开口，他轻叹了一口气，“也许就是孩子，才能写出这样灵气十足的作品，好一个‘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王夫子听完叶明的诗，脸上的笑意都挡不住了。
不愧是可以写出“任尔东西南北风”句子的天才，这首诗同样用词简单，寓意深刻，他看了一眼吴家夫子，
对方的脸色之所以不太好看，应该是也感觉到了，这首诗最后两句，暗讽那些南方书院“重门第轻寒门”的偏见吧。
他大声宣布，“三位学生已经完成作品，现在请三位夫子评选输赢。”
评选的三位夫子，正是徐家山长徐长庚，吴家夫子吴墨思，还有松山山长纪纲。
每家出一位，也不容易出现偏向自家而造成的不公。
不过一般作为评委的山长和夫子，都是有名望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做出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
最多因为各自偏好出现不同意见。
夫子们细细又看了作品，并且低声朗读。
到了这个环节，也是大家最紧张的时候。
吴炎根本不看赵景文，而是对着叶明说话，他晃动着粗粗的眉毛，
“你不错，字不错，诗也不错，这次如果你输了，能给我的《哪吒》上签名吗？”
叶明没想到一直桀骜不驯，长得像蜡笔小新的“反派”竟然会要自己签名。
“当然！你也非常优秀。听说你们南方......”
两人就这么嘀嘀咕咕聊起天来。
现在本就是文斗，说起来没啥仇恨，优秀人之间总是有惺惺相惜的。
旁边的赵景明看到两人越过他窃窃私语，不禁恨得牙痒痒，他心里暗骂吴炎，
“不愧是南方狡猾的蛮子，前面和我说得好好的要让叶明好看，结果现在竟然交朋友？！无耻小儿！”
还有这个叶明！
他眼睛里全是怨毒，
“写出这样的诗，还害得叔父当这么多人面骂自己。一个小小的书童，接二连三的害自己丢面子。
等到名次出来，自己定要狠狠地踩他！”
三个当事人，只有赵景明担心比不过吴炎有些许紧张，另两个人却开始窸窸窣窣讨论起了别的东西，还越聊越投机。
围观的学子却各个紧张握拳，
“你说谁会赢？我怎么好紧张啊。”
“肯定是我们松山学院啊，“一瓢煮雪待沧浪”，写得多好。”
“我怎么感觉那南方的粗眉毛写得更好，“破晓忽绽赤霞来”，让我仿佛置身其中。”
“喂，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啊，我们主场，你在灭自己威风吗？要我说，叶明赢，反正我也就听懂了他的。”
“那是你没文化！他写的如此质朴，简单，怎么可能赢。”
“谁规定诗歌就要读不懂才好？”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虽然也觉得叶明肯定是赢不了，就是因为通俗好懂，不过现在不管怎么样，他们也要站明哥儿这边。
徐小少爷对着后面说叶明会赢的学子说了一句，
“这位小哥有眼光，带回回去我送你一本哪吒，签名版！”
那小哥一听，眼睛都亮了，脸上说好，旁边有人听着有哪吒书送，也赶紧说道，
“我也觉得叶师弟能赢，我也站他！”
徐小少爷挥挥手，“也送你！”
听到这话，好几个本来不看好叶明的，也说道，
“我们站叶师弟！”
旁边一人看不下去，怒斥道，
“一群傻子，真当你们是夫子和山长，说谁赢谁就能赢吗？”
这句话一出，几个人也蔫了起来。
这时候夫子们这边已经出了答案。
最先开口的是南方吴家夫子，他又轻叹了一口气，看看其他几人，说到，
“其实这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松山的纪纲点点头，徐山长脸上的笑容则更浓了起来。
这三首诗，好吧，其实其中一首已经排除。
就算放一起，也很明显，叶明的这首《苔》比其他二者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
真正的诗歌，并不是要咬文嚼字，不是让人读不懂的卖弄才学，而是朗朗上口，老少皆宜。
”也许我们太过于强调诗歌的押韵，诗歌的用词，反而忽略了告知学生们，诗歌是用来干什么。”
“是啊，记得上朝的诗魔吗，他每次写完诗，就读给隔壁卖菜的王婆，王婆听不懂，他就撕掉重写，只有这个没有读过书不识字的王婆听懂了，他才留下。”
“是的，今天这首诗，给我了诗魔亲临的感觉。”
“那我们可以宣布结果了吗？”
第五十七章 赵景明发难
王夫子听到山长夫子们的对话，要不是怕他们跟他抢人，他都想拿出他的画，将上面的诗歌给大家看，好好地显摆一下，‘看，这也是叶明写的呢，他专门为我写的！’
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高声问道，
“请各位宣布比赛结果！”
徐山长笑着说，“本场最好的诗歌，《苔》，来自徐氏书院，叶明！”
“听见了吗？赢的人竟是叶师弟，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会赢！”
“太早高兴了，这也是你们自己的夫子，肯定站在你们这边，还有两个夫子呢。”
“就是，太沉不住气，别喊，搞得我都听不清下面夫子的话了。”
听到夫子选叶明，现场开始小声喧闹，
松山书院的纪纲也开口高声道，
“我们松山书院认为，本场最好的应该是，叶明写的《苔》”
几乎在纪纲话音刚落下，吴家夫子也开口了，
“我们吴氏族学代表也认为，本场最好的诗歌是《苔》。”
当纪纲和吴墨思的话开口，现场终于轰地一下哗然开来。
“什么？！《苔》？三方竟然都认为是叶明胜？！”
“等等，我要再看看那篇《苔》。”
“我就说了这首诗很好，还是绝顶的好，王兄，你就是太陷于咬文嚼字中了。”
“叶师弟赢了！叶师弟你永远是最棒的，师姐永远支持你。”几个女院学子开始发出尖叫。
徐小少爷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猛咽了口水，拼命摇晃着沈小公子，差点把沈小公子的小身板给晃散了，
“沈猴子我是耳朵出问题了吗？明哥儿赢了？我们这是赢了？！”
沈小公子被晃得想吐，心思还好自己这段时间练武，身体结实了不少，不然可能被这徐胖子给弄死了。
“你别晃我了，赢了赢了，我就说明哥儿能赢。”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请吃饭，我要请书院所有人吃饭。”
“哼，这哪轮得到你，要请也是我请，最有名的酒楼可是我家的！”
小粗眉吴炎眉毛皱了下，又很快展开，他轻轻又读了一遍叶明的《苔》，对着叶明拱手，
“每每多读一遍，就更感觉此诗的精妙，炎输得不冤，下次你来江南，我请你喝桂花酒，”说完，他又想到了两人年纪，赶紧补了一句，“咱们偷偷喝。”
这时候突然一声尖叫响起，
“我不服！他就是个书童，写的这什么东西，凭什么他赢！”
众人循声看去，却正看到的是赵景明。
此时的赵景明满脸不可置信，原来端正的脸上因为嫉妒与愤怒变得分外扭曲。
赵夫子简直要被自己这个蠢侄儿气死，平时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今天屡屡犯错。
他正想开口，却被如今的松山山长纪纲拦住。
纪纲的一双狐狸眼看向赵景明全是失望与冷漠，他本来还是看好这个赵景明的，学问学得扎实，在启蒙班算是很好了，好好培养几年，秀才是没问题的。
谁知道人品不行，心性更差。
“你可是输的不服？”
赵景明此时心中只有不服和愤怒，叶明凭什么，凭什么？！
赢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凭什么每次的荣誉和赞扬都被那小小书童给占据。
“是，我不服，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输？！明明我那首诗更好！”
纪纲轻笑一声，“你那诗歌写得确实还可以，但是，你确定那首诗是你现场写构思，现场作出来的吗？”
他声音平静，语气却带着嘲讽。
“纪山长什么意思？赵景明不是现场做？他作弊？为什么？”
“对呀，我也不明白，虽然赵景明输不起的样子很难看，但是他写的诗不错，我刚刚还站他呢。”
而有些年龄稍长的学子，都在摇头，其实除了年龄小和学问一般的，他们都已经发现了，赵景明这首诗的问题。
赵景明面色一白，断断续续说道，
“我，我.....”
这时候沈小公子大声喊道，
“我知道了，现在是春天，赵景明诗中却都是“冻云”“煮雪”分明是写的冬日的湖！”
这一下赵景明脸更白了。
纪山长笑着看了一眼沈小公子，心思这个沈家的宝贝还好没有和他爹一样，脑子里全是肌肉。
他转向赵景明的眼神全是寒意，
“本来看在你平日刻苦学习，年纪又尚小，在众人面前，留了你面子，你却还好意思叫什么不服？”
赵景明此时脑子里特别慌乱。
他求救似得看向自己的叔父，赵夫子却故意避开了他的眼光，甚至不想让人联想到他们的亲戚关系。
赵景明心中开始绝望，他又看了叶明一眼，心中的嫉妒顺势战胜了慌乱。
他是用了以前的文，是找人捉笔了，那叶明岂不是也是找人捉笔的？
对！他一个小小书童，书院最低级的旁听生，怎么可能做出诗歌，肯定是作弊，说不定就是让王夫子写的。
难怪可以胜了自己和吴炎。
赵景明越想越觉得合理，那叶明就是作弊！他一定要揭掉他的伪装，把他踩在脚下！
“我，我还是不服！说我犯规用了以前的诗，那怎么证明叶明就不是别人捉刀，早早背下别人写的诗呢？”
旁边的众人再次喧哗起来，
“这赵景明是不是疯了，自己犯规还在这攀咬他人。”
“我倒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这里本就是叶明的主场，不然他为什么选个苔藓这么小众的东西。”
赵夫子眼神一转，突然觉得赵景明这一步对了，他也不相信叶明能写出这样的诗，他倒是听说叶明的记性很好，保不齐就是背诵了旁人的诗。
他又看了一眼王夫子，很大可能就是王夫子写的。
他赶紧向赵景明投去赞赏的目光，赵景明本来说完那句话，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那股气，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没想到刚好接收到自己叔父的眼神，瞬间就有了力气。
“除非，我来现场命题，他要是能做出诗，我才服输。”
“胡闹！”松山纪纲怒喝道，他是没想到这赵景明心性差到这种地步。
赵景明根本不看夫子这边，他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叶明，“叶明，你就说你敢不敢，如果你不敢，那你肯定就是作弊！”
第五十八章 再次惊艳
旁边的吴炎粗眉一皱，“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辈.....”
那赵景明已经杀疯了，他知道他现在这样做，如果没有把叶明拖下水，那么他就完了。
他现在连山长都不管，更何况是吴炎这样一个小小的南方学子。
“你住口！我还没说你也可能是作弊呢。”
“你！”
这一下可把吴言给气坏了，他两个粗眉奋力扭动，小脸鼓鼓的，眼睛都气红了。
他本就是世家少爷，自小学习四书五经，礼义廉耻，从没遇到赵景明这样的人。
心中想着自己父亲跟自己说，那北方多是不通事理的野蛮人，看来果然如此。
这时候叶明开口了，他本来不想理赵景明这个小人，但是现在赵景明已经疯了，现在南派书院的人在，丢的可是整个北派的脸面。
“我答应！”
他高声应下。
听到他的回答，那赵夫子脸上露出喜意，心思果然还是个孩子，这样的激将法都受不了。
赵景明则满脸喜色，“好，如果这次你做出来，我就承认你才是晋南城第一神童，否则，你就自己承认自己就是个骗子，骗了所有人！”
徐山长看不下去，厉喝道，
“这比赛岂容你们小儿乱来。”
赵夫子却说道，“徐山长，你也说是小儿的乱来，不如就算小儿之间的胡闹，这比赛结果还按刚刚的来便是。”
徐山长看向松山纪纲，他正眯着狐狸眼未说话，一旁的吴墨思心思一转，也说道，
“那便看看。”
徐山长知道这两人的心思，松山的反正已经丢人了，再看看这叶明的实力也好。
而吴夫子也是如此，他们第一局反正输了，这赵景明和叶明的私怨对他们没有坏处。
如果叶明真是抄袭，那这局的胜者可就是他们的，还能再看看北派的笑话；如果叶明又出了什么佳作，也能多欣赏多学习。稳赚不亏的买卖。
徐山长暗骂一声，“都是老狐狸。”也不再反对。
而王夫子自然也是知道几个山长夫子的想法，他是知道叶明的实力，也不再多说。
叶明向着夫子这边拱手，语气平和却不软弱，
“学生愿意接受赵同学的挑战，并非要自证清白，而是只想让赵同学输得心服口服！也属于我俩私人之恩怨，只求夫子们做个见证。”
徐山长心里对这叶明更是好感倍增，他这一下就把赵景明的发疯归到了私怨，免得传出去，让南派书院得笑话。
“可！”
赵景明整个人兴奋地打抖，他眼睛转着想着出什么题，但是情绪太多，硬是想不出来。
等到旁人都在催他，
“你让别人叶明做诗，你倒是快出题啊。”
“不会连个题都做不出，就赶紧走了，别待我们书院。”
他怒瞪了下骂他的人，眼睛一转，对着叶明说道，
“既然是写景，就不拘泥写一种，这首诗要有竹有花有水，还要有这芦苇，全都要，你可敢应下？！？！”
叶明轻笑了一下，这赵景明难道是他叶明的唯粉，还是披着黑皮的那种。
表面骂自己，不相信自己，其实是给自己搭台装大不成？
他脸上带着笑，一甩那衣袖，就坐到了蒲团上，
“这有何难。”说完竟是想都不想，提起笔就开始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周围人都懵了，
“等等，他不用思考就开始写吗？”
“叶学弟别着急啊，我们可以等。”
“对呀对呀，我们刚刚是催那赵景明，不是催你！你好好想了再写啊。”
赵景明心中更是狂喜，这叶明心态肯定被他逼急了，开始乱写。
徐山长等人看到叶明听完题目，提笔就写，心思不一，
大都认为叶明是少年心性，被人激不得，还得锻炼心性。
只有王夫子，整个人紧紧盯着叶明，感觉这块美玉，真的越来越藏不住了。
叶明将笔一放，竟是不到几个呼吸，就将一首诗写了下来。
那赵景明就要去抢，叶明晃过，赵景明就被旁边的吴言给按了下来。
叶明朝着吴炎点头感谢。
他拿着诗歌快速展了一圈，完成”观字”，又对着夫子拱手，
“请夫子们做个见证！”
王夫子看到那字，心中又是一愣。
这字，比前一副少一份精致，多了一份豪迈，是那种带着锋芒毕露的肆意。
王夫子心里一笑，叶明的沉稳都快让他忘记，他只是一个孩子，既然处于这样的年龄，本就应该有着这种意气风发。
“可！请念诗！”
叶明点点头，手捧诗卷，他的眼神看向竹林，念出了第一句，
“竹外桃花三两枝，”
那徐小少爷小胖脸都涨红了，
“竹子，花，都有了，明哥儿太棒了！”
沈小公子紧紧攥着自己的扇子，
“别闹，安静听，别打扰了明哥儿。”
那赵景明听到第一句，轻哼了一句，
“这是要把我说的景物都这样堆积在一起么？这能叫诗？
看吧，叶明根本不会作诗的真面目就要被拆穿了！”
叶明的声音清澈，
“春江水暖鸭先知。”
这句一出，那吴家夫子吴墨思陡然站起，眼中是浓浓的惊讶之色，
“鸭先知，鸭先知，这句诗歌竟如此精妙。”
松山书院的山长纪纲嘴里同样喃喃道，
“用词简洁，朗朗上口，仅仅两句，就如此鲜活的春景写了出来。这叶明不得了啊”。
在众人的期待中，叶明缓缓念出了第三句，
“蒌蒿满地芦芽短，”
大家的眼神随着诗歌，从竹林到湖面，再从湖面到湖边的蒌蒿与芦苇，眼中仿佛听到春天万物生长的声音，那种蓬勃的朝气让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出欣喜。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那赵景明，他此时浑身开始颤抖，不是前面的兴奋，而是恐惧。
“正是河豚欲上时！”
叶明最后一句刚刚落下，就见着自己书院的山长徐长庚竟起身叫道，
“好！”
那张圆圆肉肉的脸上，始终弯弯的眼睛在用力睁大，
“好一个三两枝，好一个鸭先知，蒌蒿、芦芽、河豚！好好好！听完此诗，闭眼都是春景，叶明是吧，好！”
围观的学生夫子都纷纷夸奖起来，
“天哪，这首诗也太好了，真的不看景，心中都有了景。”
“短短一首诗，全是生机和活力，叶明无愧是晋南城第一神童！”
“不仅将那赵景明要求的景色都写了，而且有静有动，原来可以这样写景！”
“我誊写下来了，你说我拿去找叶师弟签名，他会同意吗？”
正在叶明两首诗，给众人带来深深震撼的时候，徐大老爷和徐老太爷正在归途中。
徐老太爷想着王夫子得了书童，应该会在徐家族学多待些日子，给自己教出更多族人和学生。
徐大老爷确是想着，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把那叶明的身契拦下，否则家里的夫人要水漫金山了。
第五十九章 王夫子收到的惊喜
“这首诗，包括上一首诗，笔触都是简洁生动，朗朗上口，让人深陷其中，回味无穷！没想到仅一个徐氏族学，就有着这样的天才神童。北派文人后继有人啊。”
吴家父子吴墨思感叹道。
吴炎眼睛亮得可怕，他走到叶明面前，认真行礼，
“你，很强，现在我虽有不及，但我必将追上你，超过你，下一次，期待在金銮殿上再比个高低！”
金銮殿，那就是最后的殿试。这吴炎果然很是自傲，认定自己能过童试、乡试甚至会试，也认定叶明也能，他期待的是十余年后，两人争夺那状元之位！
叶明看着面前略显瘦弱的少年，没想到对方如此狂傲，不过他喜欢！
“好！”他认真回了个礼，面前这少年也是个十足的天才，自己是仗着多一世的经历，而这吴炎是真的才十岁，却能做出那样好的诗句了。
他叶明认了这个对手！
虽然他从不认为这吴炎能赢他。
这文斗第一局，没想到就把气氛推到了高潮。
有些围观的学生正在抓紧时间誊写今天出现的诗歌，特别是叶明那两首被山长、夫子都赞不绝口的诗。
山长、夫子们也在回味。
赵景明听完叶明的诗，就知道自己完了，自己彻底完了。
他抖着身子，杵在原位，等待着嘲笑与处罚，等了很久，却都没等来，一抬头，才发现，没有人管他。
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叶明和吴炎的诗，在赞叹天才，在欢呼这场比赛的胜利。
夫子们或在为学生们解析叶明诗歌的精妙之处，或走到叶明旁边，问东问西。
那叶明脸上挂着的是他讨厌的腼腆笑容。
所有人都在说话、在看、在动，却没有一人理他。
赵景明嘴角抽动，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绝望，比别人骂他、嘲笑他都要难受，这是一种被所有人遗忘，被所有人放弃的感觉。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得到叶明大获全胜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朝着叶明跑过去，就想把他抛到天上庆祝庆祝。
却发现叶明已经被夫子们围住了，他俩根本挤不进去。
“要不等夫子散开，我们再去？”
徐小少爷听到沈小公子的话，小胖手指了指边上蠢蠢欲动的女院学子，
“你确定夫子散开，能轮到我们？”
沈小公子看到旁边“娇弱的女子们”不由抖了一下，
“算了算了，那我们干什么？明哥儿赢了，还写的如此佳作，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徐小少爷拿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刚刚叶明现场创作的两首诗，
“自然是让晋南城其他书院，还有其他人都知道这两首诗，明哥儿晋南城第一神童的名头就靠我们去做实了！”
沈小公子重重点头，“走！去找最近得月楼的说书先生，这次比赛如此精彩，我想说书先生不要钱都会替我们说的。”
叶明可不知道两个少爷竟然用他宣传《哪吒》的方式渠道，来宣传这次比赛，宣传他的诗和他的人！
他又被围住了，只是这次围住的不是香香软软的师姐师妹们，而是留着胡须硬邦邦的夫子们。
“叶明啊，听闻你启蒙不久，已经读了哪些书了？”
“叶同学，你是如何做出这两首诗的？诗歌固然重要，八股经书也重要，这方面老夫很是擅长，不知你是否想去松山.....”
“叶明小子，别听这姓纪的说，这八股经书老夫更擅长，你安心留在这里，我可以亲自教你。”
“哼，安心留在你这？我可是听说叶明在这仅是一个旁听生，去了我松山，直接就是正式学员，我们去年可是出了探花的......”
“你们只是出了探花，状元可是我们南派的，叶明小子，不如和我去江南，我觉得......“
王夫子听着眉头就是狠狠一皱，好呀，这些人愧为读书人，抢人都不要脸面了，
“叶明是我的学生，你们可是要点脸面。”
王夫子吹着胡子正要去比划比划，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拉了拉，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徐家奴仆装的男子笑着喊自己。
“可是王仁新王夫子？”
王夫子现在可没有功夫理外人，你说这叶明表现这么好干什么，引得这些老狐狸闻到肉味一般扑过来。
他正想打发走这仆从，就听到对方说，
“我是徐大老爷的派来的，老爷有要紧东西唤我亲自交给你。”
听到是徐大老爷的要紧东西，王夫子只能退了出来，看了一眼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叶明，赶紧拉着对方走到一边，
“说吧，什么东西。我这还有事呢。”
仆从赶紧从怀里拿出东西交给王夫子。
“大老爷是受到老太爷嘱托送一书童的身契给夫子，里面还有大老爷写好的盖章的白契，夫子只需去衙门就能直接办理好。”
王夫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书童？身契？”
仆从见王夫子没明白，赶紧补充说道，
“我们老太爷听闻夫子喜欢一书童，想着夫子身旁也无人伺候，就直接送了这书童与夫子，让夫子在书院也能呆的更舒服。”
王夫子边听边打开布包，里面正是一份身契和白契。
“叶明？！”
王夫子看到身契上的名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敬之竟把叶明送与我了？！”
仆从看到王夫子惊喜的模样，虽不知道就一个书童竟然如此高兴，不过自己也好去回复，
“老爷，老太爷知道夫子如此喜欢，相信也甚是喜悦。”
“喜欢喜欢，你且回去代我感谢，并说仁新定上门道谢。”
而并不知道自己将什么宝贝送出去的徐老太爷此时正被堵在河道，因为天气，这水道被封。
过了几天，徐家老太爷徐崇德，字敬之，看着即将到的晋南城港口，心情有些焦急。
这次去白鹿洞书院交流，不想见证了那里出了一个神童，9岁做的诗就让他惊讶，而想着自己的孙儿，已经过了10岁，却只知道玩蛐蛐斗鸡的。
而自家族学中，这启蒙班与进学班，竟无人能与此子相比。
后继无人可如何是好？！
听说南派吴家学子就要进了晋南城，他赶紧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坐上了客船。
虽然自己堂兄徐长庚主管族学之事，但是这关系到徐家的下一代，他也尽量想要在场才行。
结果路上遇到风雨，硬生生晚了几日。
一下船，他就让迎接的管家先带着行李等回家报平安。
“你先回府报平安，我要先去一趟书院。”
第六十章 震惊的徐老太爷
这徐氏族学就是徐老太爷徐崇德一手创建的。
徐家最开始也是农家出身，后来徐老太爷和族兄都考入了进士。
又恰逢新皇上位，新皇要对付南方世家，大量启用新人，也让徐老太爷与族兄在官场上走得很顺。
徐老太爷深知，要想让一个家族做大，而不是自己死了就完了，就必须好好培养人才。
徐家族人要培养，依附自家的人，也可以当自己人培养。
于是徐家族学越办越大，加上徐老太爷不像别的读书人那样要面子要脸，他四处坑蒙拐骗名家前来教学，这也是徐家族学能成为晋阳城最好的书院之一的原因。
徐老太爷走在路上，正巧看到一个穿着徐家书院院服的女学生。
女学生头上插着黄色蝴蝶发簪，捧着一手绢，眼睛还盯着那帕子，嘴上念念有词。
“你可是徐氏书院的学生？”
徐老太爷开口问道，那女学生吓了一跳，抬头这才看到徐老太爷。
徐老太爷的画像是一直挂在书院之中，所以女生是认识的，她赶紧行礼，
“学生见过徐夫子！”
徐老太爷在书院是让大家称呼为夫子或者先生，而不是老太爷。
“你捧着什么，走路还看着。”徐老太爷拦住学生正是想问问文斗状况，
“那南方书院的来了吗？文斗进行了吗？”
那女子脸上很快带上了遮不住的笑意，原本就圆润的脸显得更加喜气。
“回夫子，已经比过了，我们赢了。”
“喔？”徐老太爷眼睛一亮，“那南方书院来的可是吴家族学。”
“回夫子，正是如此，带队的是吴墨思吴夫子。”
“吴家族学在南方可是排得上号的书院，我们竟是胜了，甚好甚好！”
年轻女子也是一脸有荣具焉，“还不止如此呢，松山书院也一起比的，一共三场，我们赢了两场，吴家族学赢了一场，那松山书院的纪山长可是气得胡子都老高了。”
说完，黄蝴蝶女子又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徐老太爷。
“得亏第一场，我们就赢了，这就是赢下比赛的诗词，学生誊写下来，忍不住不停欣赏呢。”
徐老太爷本来听到结果，就想赶紧回书院去族兄与王夫子那里问清更多，不想听到女子给了诗词。
那好奇心下也不急着回书院了，一把接过那帕子就读了起来。
“《苔》？竟是以此微小之物作诗吗？”
等待他三两下将这首诗读完，脸上的惊讶之色根本来不及收回，还带着一丝惭愧。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好好好，是老夫着相了。”
徐老太爷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如一粒苔花，处于微末却不自卑，终有一天也如牡丹一般惊艳众人。
而现在的自己，竟然在刚刚还轻视了这微小之物。
徐老太爷对这个诗的作者顿时出现了敬仰之情。
是的，他知道这诗的作者是学生，而他已经功成名就，也已年过知命。
“夫子，还有一首呢，就在反面，都是同一个作者。”女孩提醒道。
徐老太爷面露好奇，
“一场比赛，怎要写两首诗？”
他本想再细细品味那首《苔》，如今只得放下，翻到反面看去，
“《春江晚景》”
这一首诗读起来也非常快，用词简洁，朗朗上口，徐老太爷到最后，都没忍住大声读了起来。
读完整个人更是激动地轻轻颤动起来。
只是一首诗，只是这样轻轻读一遍，就仿佛置身于一片春光美景中。
有俏皮的桃花伸出枝丫，有开心的鸭子在水上划过，荡起美丽的波纹，还有努力抽芽的芦苇，游得欢快的鱼。
“一静，一动，春景俱现！”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句是可传世的佳句！”
“快告诉我，这是何人所作，我徐氏书院竟然出了如此天才不成？”
黄蝴蝶女孩脸上的笑容带着得意，她就知道叶师弟的诗是谁都会喜欢的，看，连徐大夫子都震惊了。
“夫子，帕子上有作者的签名呢，小女特别要来的，只此一份呢。”
徐老太爷看向帕子下方，一个有些秀气的小楷正写着“叶明”二字！
“叶明......这字也好，用笔精妙，气韵生动，可知写诗之人心性也颇佳，好好好！”
徐老太爷有些不舍地将手中的帕子还给女孩，快步朝着书院走去，他要知道这次比赛的更多，还有他要见见这个神童叶明。
不过这名字，怎么好像有些熟悉。
徐老太爷边走嘴里还嘟囔，“怎地将这么好的诗词誊抄在女子的帕子之上，否则......”
拿回帕子的黄蝴蝶女孩行礼别过，一转身还轻拍胸口，
“好在我誊写在自己的帕子上，不然恐怕拿不回来了，这么多人惦记，好在小姐我聪慧。”
徐老太爷快步走着，这个时候正是学生下学的点，而徐家书院又在闹市区，坐马车会更慢，不如走路。
还是晋阳城好啊，孩子们活泼，买卖的东西也多。
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
“嘿，看我的乾坤圈打死你个申公豹！”
“我不要当申公豹，我也要当哪吒55555。”
他这次一直在白鹿洞书院中，不过也听到几个学生说道，最近出了个特别好看的话本，名字就叫什么哪吒魔童什么的。
他路过一茶楼，那说书先生正在说书，听着几个词，也是哪吒。
没想到在晋南城这哪吒很火啊，等从书院回家，也要让小厮去买上一本。
可怜的徐老太爷，没人给他写信，导致并不知哪吒正是自家书肆出的，著书人里面可还有自己宝贝孙子的名字呢。
在快要进书院的时候，两个少年从他身边走过，话语也落到了他的耳朵，
“都说赌输了，你那本哪吒话本就归我的，耍赖！”
“我去买一本新的给你还不行么，这本可是有叶明签名的。”
.....
徐老太爷愣了下，
叶明？刚刚写诗的好像也叫叶明，这是同一人？！想要回头再问下那两个少年，可少年已经走远。
他摇摇头，觉得估计是自己年老了，听错了。
徐老太爷进了书院，走了比较多路，他有些渴，直接先进了最近的耳房，准备喝口茶，再去山长的房间。
抬头却刚好看到王夫子那幅画，已然配上了一首诗。
第六十一章 放良书
经过几天的奔波，下船又走了这么多路，徐老太爷一坐下，便觉得浑身酸痛。
“老了，早知道身体不中用，就回家先歇息下，明日再来。”
他呼喊了下仆役，正在后院的仆役赶紧跑了进来，赶紧行礼又问询，
“夫子，您是要新换茶水还是上什么糕点？”
徐老太爷摇摇手，
“这里的凉茶刚好解渴，不需要更换，你且去斋舍，将王仁新王夫子，和徐山长叫来，就说我来了。”
那仆役也是机灵人，刚刚没看清徐老太爷的模样以为只是普通夫子，听到这话仔细一看，原是徐家老太爷，忙一口答应，匆忙就往外跑去。
徐老太爷捶捶腿，坐在那蒲团上，连喝了两杯凉茶。
缓过来一抬头，正对着的是王夫子的那幅画。
徐老太爷一直也很喜欢这幅画，笔法细腻，墨色丰富，以画见心，可知画者思绪，只可惜一直少了点什么。
“咦？”
当他抬头看向画作的时候，发现了不同，这画竟在空白处题字了，完美填上了那一处缺失。
“什么样的诗，竟让仁新愿意加上？”
徐老太爷年龄大了，眼神变得不是很好，对那诗歌看不甚清。
他只得站起身，凑前看。
待他看清，不由又是一愣，脸上出现的惊喜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源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好好！王仁新这货，离开那官场，竟做出如此传世佳作！”
这是王夫子的画，这诗又如此贴合这幅画，让徐老太爷下意识认为这诗必然是王夫子所作。
说着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心思还好自己手快心黑，把这样一个厉害人物诓到了自己的书院。
“好在我聪明，仁新喜欢的那个书童，不知道文渊有没有把身契的事情办好？”
“那个书童叫什么来着？老了，记性不好了。”徐老太爷总觉得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就说不出来。
就在徐老太爷悠哉赏花吟诗的时候，徐府可是十分热闹。
在正厅中，徐老夫人和徐大夫人正将叶家几口人都唤了过来。
“不用拘束，今儿是提前给你们说一件好事。”
徐老夫人慢慢地说道，
叶明看到自己的大哥父亲都微微向他看来，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是了，他们等了这么久，争取了这么久的脱籍机会终于来了！
前日叶明赢了比赛，他的诗歌和在比赛上的表现也在徐沈两个少爷，还有学院其他学生的宣传下，变得人尽皆知。
写了《哪吒》的著书人，竟然又写出了两首传世佳作。
而且叶明写的这两首诗，本就朗朗上口，老少皆宜，连街口卖糖串的阿婆都能听懂，还能背上两句。
这传播速度更是快，叶明这次神童之名，如徐小少爷所愿，真真是做实了。
徐老夫人听到这事，那是赶紧叫上徐大夫人，这叶家要赏，而最好的奖赏当然就是脱籍。
这叶明有如此才气，是断不能用一纸身契锁在院中，他要是走了科举，必然能闯出名堂。
如在拿着他身契，说不得会结仇。
要不就是趁早毁了他，要不就是成全他，也给自家结个善缘。
显然徐老夫人选的是后者，毕竟他也帮了自家孙子许多，两人关系很好。
一个有用的书童，和一个将来极可能中举做官的好友，怎么选？没有人会不知道。
“明哥儿虚岁也快十岁了，这段日子去了族学旁听，先生也是赞不绝口，最近更是带着文儿写书，又作了那么好的诗，给我徐氏书院争了脸面。
我心思这么好的孩子是要走科举的，若给我老婆子耽误了，肯定是要被人指着骂的。”
听到徐老夫人这么说，叶父赶紧行礼回复，
“老夫人言重，徐家不仅救了奴才，还让我全家有饭吃有衣穿，还给了我儿入学旁听的机会，这恩情，奴才不知道几辈子能还清。
如若外面有人说老夫人，奴才一家拼死也会维护老夫人和徐家清誉。”
徐老夫人看着叶父神态真挚，语气恳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们一家都是好的，我和老爷不会看错。”
“不用多说，我和文儿的娘做了决定，也书信了我儿，我们徐家准备给你们放良书。让你们也能重新拥有良民的身份。”
叶家众人听到此话，都是眼睛发亮，激动不已。
不等他们说什么，徐老夫人接着开口，
“不过也没这么容易，毕竟放良这事在晋南城甚至整个大雍都不常见。为堵悠悠之口，明哥儿能以立功直接放良，你们其他四人，则需要出一定的赎金，不知道你们可愿意？”
叶家人听闻脸上感激之情不变，甚至更为激动，
叶父带着叶家人都跪在地上，朝着徐老夫人方向磕头
“本该如此，合该如此。叶文昌代全家感恩老夫人，大夫人，少爷大恩大德。”
叶明来到这个时代就知道要遵循这里的规则，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只能埋在心里，老老实实跟着跪下，嘴里跟着说着，
“谢老夫人，大夫人，少爷，大恩大德。”
徐小少爷在一旁看到叶明跪地，屁股都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
“好啦好啦，跪什么跪啊，都说了是朋友。”
不过叶明并没有因此就起来，直到徐老夫人过了一会儿才发话，
“文儿都说了别跪了，赶紧起来吧，这钱按规矩并不少，你们抓紧时间凑一凑，等文渊回家，将身契带回来，就能去办了，宜早不宜迟，别耽误了明哥儿读书科考。”
回到家，叶家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住处，待算到银钱，又烦恼起来。
叶母拿出银钱，“上回老夫人暗示我们能赎身的时候，就算过一次，这次明哥儿又领了回分润，还有风儿拿回来的，加上这个月月钱，差不多170多两。”
叶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拿着纸笔，记下了数字。
大哥叶风手上拿起了算盘，“恐怕差得还有些远。”
根据律法，主人愿意给放良书的前提下，奴仆还需花费赎金，而赎身的标准是按照家奴的年龄性别来计算。”
他上次已经算过一次，这次不甘心，又开始拨弄算盘，噼里啪啦了一番，
“父亲需要约80两，母亲是70两，青儿大概150两，而我，”他语气低沉，“则需200两，一共需要500两，减掉家中的存银，还需要300。”
叶父记账的手也抖了起来，他重重叹气，
“我们再借点，先把风儿和青儿赎了.....”
话还没说完，大哥叶风就抢着说道，
“不行，我的赎金最高，还是我留下！”
“我留下吧，大哥去外面还能赚更多，我出去也只是累赘，在这还能.....“
正在叶家几人正在争着谁留下的时候，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们一起走，爹娘，大哥，二姐，别争了，我说过有办法，一家人定要一起离开。”
第六十二章 徐老太爷想收徒
上回叶明也说有办法，也确实这段时间拿回了不少银子，都来自《哪吒》话本的分润。
但是分润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叶风紧紧握着算盘，手上的肌肉鼓得老高，
“小弟，这不是30两，而是足足300两，再给我们两三年时间还可能凑齐，但现在.....我们能等，但你拖不得，科考错过一次，就是三年。”
叶明脸上带着腼腆笑容，
“别忘记，我可是有《哪吒》的话本，那可是下金蛋的鸡！”
叶父叹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现在金蛋也不够啊。”
叶明拍拍父亲粗糙的手掌，“那我就把鸡卖了。”
叶家人都盯着叶明，眼中出现震惊，叶风最先叫到，
“不可！小弟听话，你脱籍后要读书，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叶明脸色轻松，他脑子里赚钱的点子不能再多了，他带着玩笑的笑意，
“那不是有你们吗？难道脱离徐府后，哥哥不供我读书？”
叶风铜铃般的大眼一瞪，
“说什么呢，你哥我身子壮，脑子好，怎么赚不到钱，你就好好读书便是。”
叶母也挥舞着强壮的手臂，
“对，娘也有的是力气，等离开了徐府，我能接洗衣的活，我还能扛大包呢。”
叶青抿嘴笑道，拉着叶明的手，
“对，明哥儿只要想着读书就好，这段时间我和李绣娘学了针线，将来能接绣娘的活儿了。”
叶父满是愁容的清瘦面容也浮现出笑意，咳嗽了几声说道，
“为父可以给人抄书，多抄几本，你的束脩就有了。”
叶明的笑容更真切了，他何德何能能够在这个世界遇上这么好的家人。
没有偏心的父母，没有算计的兄姐，大家都是真心实意为他好，他的声音软软的，难得带着他如今年龄的撒娇口吻，
“我有这么能干的爹娘兄姐，还有什么好担心未来。”
接着他不等众人再说什么，
“明儿我就去老夫人，看看这《哪吒》话本的分润，能不能正好抵了300两银子。”
如今《哪吒》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加印，晋南城如今好些，可是外头缺得厉害，京都那边的书院，都派人蹲在墨香斋门口，就为了能第一次时间拿到更多的话本。
叶明通过叶风知道这销量，心里对于300两买断还是充满信心的，这一笔，徐家是稳赚不亏的。
不过他也知道，其实徐家就是不给他分润，按他家奴的身份，也是合理的，少爷和徐家对他是真的好。
这份情他也记在心中。
叶家人放了心，等待着徐大老爷回来赎身。
徐家老夫人，大夫人对叶明也是赞不绝口，想着放良后，也要维系好关系。
而徐小少爷心里想着，等叶明恢复良籍，他能不能认叶明做小弟，那时候明哥儿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做他的书童，他肯定给他的俸禄开的高高的。
而他们都不知道，徐老太爷竟阴差阳错的，把叶明给卖了！
这卖了叶明的罪魁祸首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徐老太爷正欣赏着王夫子画上的诗歌，嘴里不停喊着，
“妙！太妙了！”
这时候徐山长收到小厮的通知，赶了过来。
“崇德，听闻北江起了大风，还以为你要晚几日归来。”
徐老太爷转头看向徐山长，赶紧拉着他坐到案牍后，
“族兄，我这不本想赶在南方书院文斗赶回来吗？结果路上遇到风浪，足足多等了三日才回。你且赶紧跟我说说详情。”
徐山长圆圆的脸儿将眼睛挤成弯弯的月牙，
“我们胜了，不仅那南方吴家认输，还狠狠打了松山书院的脸。”
徐老太爷心中高兴，忍不住以茶带酒喝了一大口。
本来按他的年龄阅历，对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文斗不会这么在意，可是谁让这是他徐氏族学，加之这次在白鹿洞书院受了打击。
“听闻是个叫叶明的小子立了功？”
徐山长听着徐老太爷提到叶明，眼睛笑得更是没了缝。
“没想到你才刚回来，就听了他的名字，这小子现在可是书院的红人。”
徐老太爷看到徐山长的模样，心中更痒痒，
“看你的样子，这叶明还真是个天才不成？那《苔》与《春江晚景》真是他写的？他多大？怎么以前没听过，可叫来给我看看？”
徐山长一听就知道徐老太爷动的什么心思，恐怕也想收为徒弟。
他可是也有这个心思，不过都是一家，肉烂在锅里就是，所以也不隐瞒，将比赛细细说了。
“当时就是这样，叶明这小子短短时间，现场连做了两首诗，而且两首都是精品，让人赞叹。”
“如是要参加乡试或者春闱的秀才举人，还能接受，可是他才仅仅9岁，还是个稚童，也才入书院仅仅数月。”
徐老太爷因为已经听过这两首诗，再听比赛现场情况，心情还算稳定。
结果听闻那叶明只有9岁，启蒙不久，整个人就坐不住了。
腾地站起来，差点将面前的案牍给掀了去，不过很快平静下来，失笑道，
“应是我年老耳背？我怎么听成9岁了，应该是19吧。也是青年才俊。是从哪里挖进来的吧，所以才刚进书院没多久？”
徐山长笑面佛一般的脸上带上了促狭之色。
“崇德可是老当益壮，耳聪目明，又怎会听错，这次南方北上文斗，本就是还未参加童试的学子，这叶明正是不足9岁的稚童呢。”
徐老太爷正要坐下，又腾地再次站起来。
吓得徐山长赶紧扶了扶，毕竟年纪大了，这要是伤了腿脚，那他可是大过了。
“9岁？！难怪那女子说是师弟，9岁，竟然做出这样的诗歌？！”
徐老太爷嘴里不停念叨，
“天才！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哈哈哈哈哈，那白鹿洞的裴治招了个好徒弟，天天带到我身边晃悠显摆，天不绝我，这天才竟就在我身边。裴狐狸等着，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带我这徒弟去踢馆了。”
这时候一个洪亮而有力的声音传来，
“崇德这是招了何人为徒，竟高兴成这样？”
第六十三章 这是看上了同一个人？
徐老太爷还在哈哈笑着，看着王夫子回来，赶紧拉他坐下喝茶，
“仁新来了，你不知道那白鹿洞书院的裴治，收了个神童为关门弟子，不停地跟我炫耀。我正嫉妒呢，还想着我徐家书院怎么就没个拿的出手的，没想到这次有了。”
徐老太爷说完忍不住又摸着胡须笑起来。
王夫子知道徐老太爷和裴治有积怨，其实也就是年轻时候就斗着，谁也不服谁，听闻此也是会意而笑，
“拿得出手的？难道是你孙女婿，那个蔡家的蔡子安？上回你不是不要人家吗？”
徐老太爷手一顿，“子安确实有一些聪慧，但是我要收的徒弟可是关门徒弟，他的灵气和心性还是要差一些的。”
“那这次你是看上了谁？”
徐老太爷刚想回答是叶明，就听到旁边的徐山长一声惊呼，
“这，仁新这画什么时候竟补好了诗？”
徐山长很少到这边耳房来，竟是没有看到这诗。
刚刚他在徐老太爷和王夫子两人说话的间隙，一抬头刚好看到这竹石竟然有了诗。
当初王夫子画这幅画，他也是想过诗的，但是都不太合适，没想到终于有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诗好诗，仁新不愧是诗画双绝，这一幅书画就算是去了白鹿洞书院，也是可以挂中庭的存在！”
王夫子转头看向自己颇为得意的画作，还有旁边誊写的叶明的诗句，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喜色，他不紧不慢地卖了个关子，
“这首诗不是我做的。”
这下连徐老太爷都吃惊了，
“什么？不是你做的，我刚进来就看到这首诗，欣赏了好一会儿，这诗句这心境，再没有和你画更合适的佳作了，不是你又能是谁？”
王夫子甩了甩手中的纸袋，
“这啊，可是我未来的徒弟做的。”
徐山长和徐老太爷就是一愣，纷纷开口
“你徒弟？！”
“你竟然要收徒弟？！”
王夫子自从在京都出了那件事，就一直避世的状态。
也因此，才被徐老太爷坑蒙拐骗弄到这小小晋南城的小小族学中。
王夫子一直表现的都是无欲无求，做一个普通的教学夫子而已，现在竟然突然说要收徒？
这件事情如果被其他人知道，那京都的皇族，南方的世家可都是要送嫡子嫡孙来的。
王夫子这时候起身向着徐老太爷拱手行礼，
“仁新还要多谢崇德的成全，没想到你连身契都给了我。”
徐老太爷有些懵，
“身契？家奴？”
他皱眉思索了一阵，终于记起来，自己收到王夫子的信，说是极为欣赏文儿的书童，自己大手一挥，就让儿子把书童送与了王夫子。
“原是那书童？！你竟然要收个书童做亲传弟子？！”
王夫子挥了挥手中的纸袋，
“自然，不过我王仁新的徒儿自然要科举不能是家奴。本来给你写信，是想让你给他放良，我再去收徒。
不过你给了我身契，我自己来做也是行的。正好你回来也能给我做个见证，明日我招那叶明来，给他放良书的同时，也正好提出收徒的意思，看看他可愿意否。”
徐老太爷前面还有些不以为意，想着这书童有什么好，竟然让王夫子如此喜爱。
等他听到王夫子说到叶明二字，整个人就懵了。
“等等！”徐老太爷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你是说，你要收徒的人名字叫叶明？给你这幅画题诗的人就是叶明？”然后他又转向徐山长，
“你刚说的，赢得南方书院学子的神童，写出那《苔》与《春江晚景》的9岁天才，名字也叫叶明？”
徐山长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看王夫子，又看了看徐老太爷，终于明白了，这两人看上的可是同一个人。
他一直带着笑的圆胖脸上，笑容难得凝固，他点点头，
“这个，确实，这两首诗的作者都是叶明。”他顿了下，又接着说道，“而且，貌似他就是秉文的书童。”
徐老太爷此时的表情就如被雷劈了，呆滞又带着苦笑。
他找寻了这么久的宝物，刚刚发现，便是已然送人，还是自己亲手送的。
他脸上全是苦笑。
“所以，我这是，我这是把百年难遇的徒弟，亲手塞到了你的手中？！”
徐老太爷此时的心情难以言喻，他从没想到，自己一直寻找的弟子天才，一直就在自己府中。
结果，他不仅没发现，让珍珠蒙尘，还亲手把珍珠送了人，之后他才发现这颗珍珠如此珍贵美丽，且独一无二。
徐老太爷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夫子手中的纸袋，期期艾艾地说道
“那啥，仁新亚，你说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吗？”
徐老太爷在那后悔的时候，徐大老爷也赶到了晋南城。
“你说什么？你早就送到王夫子手中了？”
徐大老爷对着那贴身小厮叫道。
那小厮正是徐大老爷先派回来给王夫子送叶明身契的人。
“老爷，我办事您放心呀，当时听闻江边起风，我直接跟了走镖的从大路回来的，好在不晕马车，到了还赶上了书院里的文斗比赛呢。”
这小厮从小伺候徐大老爷，人又机灵，很快就成了徐大老爷的贴身小厮，也是心腹，说话自然放得开。
徐大老爷此时脑子嗡嗡的，嘴里念叨着，
“完了，没赶上。”
他的意思是没赶上把叶明的身契召回，却被小厮认为是徐大老爷因没赶上文斗而懊恼。
“老爷，这次比赛小的正好看到了精彩部分，路上小的讲给你听，那赢的学子正是少爷的书童叶明，”小厮语气激动，“少爷认出小的，还给了小的诗稿，上面誊写着叶明文斗写的诗歌，小的虽不识字，但是现场听了，小的竟然听懂了，真是好诗啊。”
听到自己小厮的话，徐大老爷整个人呆住了，他愣愣地接过小厮递给他写着诗歌的纸张，
看完后他的表情更加难看。
小厮说道，“老爷，这，难道不好吗？小子听到山长和夫子们都夸的，难道是小子拿错了诗稿？”
徐大老爷咯咯转过头，眼神复杂，艰难出声，
“小安子，你说你为什么就是个快男呢？”
第六十四章 这种滋味叫苦涩
小安子眼睛迷惑，没听懂自己主子的意思。
字面意思是夸自己快，怎么听语气又感觉是在骂人？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徐大老爷，手上捧着诗篇，读一遍，心口就痛一次。
这诗写得太好了，这样的人才，就应该自己徐家来施恩，以后不仅是徐氏书院的招牌，也能是秉文的帮手。
可是，可是自己，就这么直接送出去了。
马车离家越来越近，徐大老爷懂了“思乡近怯的另一层含义。”
“老爷回来了，大老爷回来啦。”
一下车，徐大老爷就听到门童开门朝着里面喊道。
他只能硬着头皮，努力扯了笑容，迎接自己爱哭的夫人，骂人的娘，还有不着调刚变好的儿子。
徐大老爷朝着徐老夫人行礼，
“娘，您就别出来了，今儿天凉。”
徐老夫人今天格外精神，容光焕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儿瘦了，快快，秦嬷嬷你赶紧去让厨房上些易克化的点心。”
而徐大夫人已经冲到了徐大老爷面前，拉着他的手，眼中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
徐大老爷赶紧哄道，“夫人莫哭，为夫这不是回来了，没事没事，这次多待几天好好陪你们。”
徐夫人一边点头，那泪水还是滚滚而落。
徐小胖子习惯了他爹娘的甜腻，若要是平时，他早就捂着酸掉的牙有多远跑多远了。
而且他爹看见他就是问做学问的事情，
不过这次，他有更重要的事。
于是小胖子硬是挤到他爹娘中间，一双眼睛亮晶晶，
“爹爹，爹爹，你看《哪吒》了吗？看了著书人名字吗？看到儿子的名字了吗？”
“爹爹如果没看，孩儿这里还有一本，里面可是签名完整版哟。”
徐小胖子是徐文渊唯一的儿子，这么久没见儿子心里也想得紧，他听闻儿子变了，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这次难得温和地摸了摸他头上绑的紧紧的发髻，
“为父看了，文儿很不错。”
听到似乎只会责骂自己的父亲夸奖自己，徐小胖子眼睛都酸了一下，脸上笑容更盛了，
多亏了明哥儿！不然他都没想过，能获得父亲的赞扬。
想到明哥儿帮了他这么多，他能帮的就是赶紧给他放良书，然后成为书院正式的学生，以后一起参加科举。
“爹爹，明哥儿还有他父兄的身契你带回来了吗？”
如今徐大老爷很是知道明哥儿就是指叶明，听到这个名字他心中就是一抖。
“爹爹饿了，等爹爹吃点东西再谈。”
说完就牵着他媳妇往里屋走。
徐大老爷想拖一拖，没想到徐老夫人发话了，
“对对，你这皮猴是吃饱了，没见着你爹还饿着呢”她又转头吩咐她身边的丫头，“平儿，你去通知下叶家人，就说老爷回来了，让他们今儿放假，在住处等着。”
徐大老爷脑中急转，不知道如何是好回复，只得不停地朝着嘴里塞糕点。
“孙儿和平儿姐姐一同去，孙儿去通知明哥儿。”徐小少爷恨不得赶紧让明哥儿知道这个好消息，急急忙忙就往外跑。
徐大老爷想要阻止也来不及，
“文儿，你.....”
徐大夫人却伸手拿了糕点递到他嘴边，
“好了，别管这小子，他和明哥儿关系可好了，这好事可不就想第一个去通知。”
“文渊哥，等你吃完，干脆也不要喊叶家人过来了，直接去他们住处吧。”
徐老夫人听闻也说好，
“对，放在明面上，也省得有些心思不正的人猜测。”
叶明已经将用《哪吒》话本未来所有分润，换取300两银子的事情，通过徐小少爷得到了徐老夫人的认可。
所以徐老夫人是知道叶家人钱财方面已经准备好了，等着的就是徐大老爷回来，拿过身契，再去一趟县衙门就行了。
徐大老爷在想干脆一咬牙把叶明送出去了的事情说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嘴里稻花香的糕点，都吃着没了滋味。
在老夫人院子，叶母正在整理，一个吊着眼尾，五官和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有七分相似的年轻丫鬟正在旁边哔哔叭叭，
“裴嬷嬷，这低贱的活怎么还劳您动手啊？怎么，老祖宗又不要你了？”
这吊眼尾的丫鬟，是徐老夫人府里的二等丫鬟，她姑姑正是老祖宗身边的秦嬷嬷。
叶母知道，秦嬷嬷本是老夫人最信赖的嬷嬷，老夫人不管去哪都是带着秦嬷嬷。
而最近，因为明哥儿的缘故，老夫人让她作为贴身嬷嬷出去过几回。
这可让秦嬷嬷又是恼怒又是害怕，背地里说了不少叶母的坏话。
吊眼尾作为秦嬷嬷的本家侄女，自是看叶母不顺眼的。
叶母并没有理会吊眼尾。
然而对方看叶母不说话，愈发说得难听起来，
“哼，怎地不说话，就你这难看至极的身材，别出门把贵人惊了，也就在后院倒夜壶的命。”
这时候一个丫鬟问询的声音传来，接着门被推开。
来人正是老夫人身边的平儿姑娘。
“哟，平姐姐怎地回来了。”吊眼尾赶紧走前，“平姐姐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平儿一把推开她，笑盈盈地对着叶母说道，
“裴嬷嬷，老祖宗让您今儿休息，回住处等着。”
叶母抬头，脸露疑惑，
“我这还没弄好，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平儿走前去帮着叶母整理了下衣裳，
“还管这点小事作甚”她眼神瞟了下吊眼尾，“让旁人做了就是，您就快回去，好事儿，大好事儿。”
叶母心中一动，脸上出现激动的红晕，道了谢就往外走去。
而后面的吊眼尾正声音尖利的抱怨，
“凭什么她就不做了，那不是都要我做？！她一个奴才命，我将来可是要做.....”
接着叶母听到了平儿的厉呵，
“哼，你姑姑难道没跟你说管好嘴吧吗？说什么旁人奴才，自个儿先认清身份，别人的造化你可羡慕不来！”
叶母回到家，就见着叶父，叶风，叶青还有叶明都在这。
旁边人看到这叶家一家子都回来了，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犯事儿了？不是他家小儿子深得主子喜欢吗？还写了话本子。”
“哼，有一话不是说，枪打出头鸟，真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和少爷争名气吗？我早就知道他家总有一天要完。”
第六十五章 叶家要被发卖？
叶家人听到了外面的话，连最火爆的叶风也没直接怼回去。
这次被通知在住所等召唤，几人心里都已经猜出是什么，心里正激荡，旁人的酸话他们也不理会。
“我听闻大老爷这几天就回来，是不是回来了？我们这事要成了？”
“明儿，上次的事情你确定老夫人应允了吗？”
“我这还有根二小姐新赏的发簪，娘且收好，多少还能抵一些。”
叶明看着激动的家人，心情也兴奋起来。
“娘放心，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应允了，我们就好好等着。”
旁边闲话说得最得劲的是个黑脸老汉，就是他孙子差点被选去当书童，还是叶明替了他去，刚开始他还开心，后来看到叶明得了青睐，反而觉得是叶明抢了他孙子的机缘，
“哼，看这叶家人都害怕地打抖，我就说去做书童讨不了好。”
一个眼睛吊眼尾的中年男子在边上应和，
“就是，上回得了赏银，这家人就飘了，你不知道这叶家媳妇连我姐都敢得罪了。”
“这下一家人都被赶回家，我猜莫不是那小的犯了事，主家要把他一家都发卖了。”
“哎哟，那是犯了多大的事儿啊，要全家发卖”......
叶明的耳朵灵，旁人的声音都听了进去，心中不由好笑，不过也不怪这些人这么想。
在大雍朝，奴隶想要还良，真的是无比难，也没几个主家愿意去弄这些事情。
不喜欢了，发卖了或者赶出去便是，喜欢的则更要留在身边伺候了。
这时候叶明听到有人叫他，往外面一看，徐小少爷正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叫着
“明哥儿！明哥儿！”
他看到叶明眼睛亮了亮，又故作生气地说道，
“我刚去书房找你，你怎地不在，害我白跑一趟。”
叶家人看到小少爷都要行礼，被徐小少爷制止。
而叶明赶紧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
外面人看到小少爷跑来，都吃了一惊。
听到小少爷生气的话，那黑脸老汉脸上出现“我就说了吧”的表情。
“看，我就说他家人都飘了，做个书童竟然敢乱跑，小少爷追过来，估计要被打了，我就说哪有书童不挨打。”
徐小少爷喝了水，赶紧小声说道，
“我爹回来了，你家的身契就能拿回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你这都回来了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还想第一个告诉你呢。”
叶明脸上露出腼腆笑容，
“真的吗？太好了！”他看向徐小少爷的眼睛亮晶晶，
“这消息确实是你第一个告诉我呀，传话的丫鬟只说让我赶紧回到住所，没有说什么事情呢。”
徐小少爷一听，看向叶家其他人，叶家其他人非常配合的点头，叶风连忙说道，
“对对，多亏小少爷告诉我们，不然我们还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叶青对着外面努努嘴，
“真的，少爷你看，外面看热闹的还在猜测我们家是不是犯错了，要等着责罚呢。”
徐小少爷小胖脸这才咧开笑容，
“嘿嘿，那就好。那是少爷我跑得快，看来沈猴子拉着我瞎练武是有效果的。“
他开开心心将水喝了，也不走了，
“我就在这等着，我爹吃了东西就该派人来喊你们了，等会儿我和你们一起走就是。”他从怀里拿出个书卷，“明哥儿，这乘法口诀表我默出来了，你帮我看看对不对。”
徐小少爷发现算数的有趣，叶明便引导着他做了1-9的乘法，怂恿着背下来，这算数效率要高很多。
见徐小少爷在，叶家人将里屋让了出去，几人就到房子前面的小院等待传唤。
旁边看热闹的并未散去，那吊眼睛的中年男人又对着旁人说道，
“这叶家人也是心狠，看看自己出来，小儿子不就在里面被少爷责罚吗？”
黑脸老汉脸上带上了讥笑，
“我早就说了，不过他们马上要被赶出门，可能还想着小儿子被蹉跎下，能讨得少爷欢心而留下呢。”
他俩的声音并没有特别压低，叶风腾地站起，低沉的嗓音配上这高大的身板，还是很有压迫性的，
“从开始你们就在叽叽歪歪，来，过来说，有本事过来说啊。”
嚼舌根的两人脸上露出羞恼，但是看着叶风和叶母高大的身材，也不敢怎么样，只得放低声音嘟囔几句，
“哼，豪横个什么，老子就在这等着你们全家像丧家犬一样被赶出去，呸！”
这黑脸老汉可是一直看叶家不爽，自己孙子被选做少爷的书童，自己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避免。
谁知道这叶明主动去做了，本来还笑话他过没几天就要被打了抬回来，谁曾想，竟然得到少爷青眼，整个叶家都得了好处。
上回马总管亲自送了这么多奖赏，他当时在府中干活没看到，回头听人一说，嫉妒得一天没下饭。
这泼天的富贵本应该是他孙子的，都是这叶家小子不要脸，抢了自己小孙孙。
而那吊眼尾的就是秦嬷嬷的弟弟，自然也看不惯这叶家。
正在这时候，一阵喧哗声从远而近。
几人看清来人，都震惊了。
徐老夫人在徐大夫人的陪同下，正往这边走，而后面低着头的竟是徐大老爷。
主家怎么都往这边来了？
“见过老夫人，大夫人。”
“见过大老爷。”
一路的下人赶紧行礼，旁边看热闹的人也纷纷上前行礼，都想在主家面前露个脸，说不准哪里有好职位空缺的时候，主家能想起自己顶上”。
其中自然是包括黑脸老汉和吊眼尾的中年人。
这时候，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主家的到来是为了叶家人，还以为主家只是从这边路过呢。
毕竟有哪家仆人这么有脸，主家会亲自上来找？不可能！
黑脸老汉还偷摸着赶紧去把在附近的孙子叫过来，那叶明要是被赶出去，他孙子就能占了这书童之位了。
到时候自家就发达了，他自是会汲取叶家的教训，不会恃宠而骄过于张扬，从而遭来祸事。
等他拉着孙子冲回来，却发现主家竟然进了院子，正笑盈盈地对着叶家人说话。
“今儿天气好，老婆子就想走几步，干脆把这身契给你们带来，顺便说说话，你们就跟着马管家去衙门把这奴籍给脱了。”
！！！
“脱籍！”旁人瞬间惊呆了。
第六十六章 叶家哪来的钱？
“祖母，母亲，父亲，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听到声音的徐小少爷从里屋冲了出来。
一同出来的叶明赶紧朝着几人行礼。
徐老夫人看到叶明，脸上的笑意都更浓了，有谁会不喜欢长得俊俏，又聪明，还能带着自己孙儿一起读书的小天才呢？
“明哥儿，快过来。”
徐老夫人招招手，等叶明走上前，拉着他的手带给徐大老爷看，
“这就是明哥儿，他呀，不仅带着文儿写了那《哪吒》的话本，还在这次南方文斗，代表我们徐氏书院赢了比赛呢。”
徐大老爷知道话本的事情，文斗在路上听小厮提了几句，顺口说道，
“不是说刚读书吗？竟能赢了南方的学子？”
一旁的徐大夫人笑得眯起了眼，一脸嗔怪道，
“还说呢，还以为你能赶上文斗，结果这时候才回来。”
徐小少爷听到自己爹的话，误以为他竟然不知道明哥儿写的诗，看来自己和沈猴子的宣传有漏洞，都说了要让晋南城的狗都知道的。
他赶紧摸了摸胸口去找诗卷，却没摸到，胖乎乎的脸上带着懊恼，
“啊呀，我随身带的诗稿，竟是发完了。”
“我有！”这时候一声清脆娇美的声音传来，正是快步走来的徐二小姐。
徐大老爷看向气喘吁吁的女儿，赶紧说道，
“如儿，走慢些儿，等发了汗容易着凉。你母亲说你去陈家诗会了，要明日才回。”
徐二小姐很是思念父亲，却也规矩地行了礼才凑上来与父亲撒娇，
“女儿听闻父亲归家，哪还有心情赏词作诗的，赶紧地坐了轿子回来。父亲也是，归家了也不通知女儿，女儿可是伤心了。”
徐大老爷虽然在徐小少爷面前是个不苟言笑的严父，但在女儿面前却完全是慈父模样，
听到自己的小女儿撒娇，赶紧哄了起来。
“怪爹，都怪爹！”
徐小少爷见着翻了翻眼角，又急着提醒，
“姐姐不是说有吗？诗稿呢？”
徐二小姐从后头丫鬟手中，拿出两张诗稿递给徐大老爷，
“父亲，这可是女儿亲手誊写的。”
徐大老爷都来不及说自己读过了诗稿，只得顺手接过，边笑边夸奖，
“如儿的字又进步了，父亲从那北海带回了珍珠，一串给你母亲，一串给你，是你最喜欢的湘妃色。”
徐二小姐一脸骄傲又带着娇羞，
“女儿有坚持临摹爹爹的字。对了，爹爹你别看字，你看诗啊，是不是很棒，我和斯年都觉得写得太精妙了，今儿诗会还讨论了这诗，大家都对明哥儿的诗，赞不绝口呢。”
她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小树一般笔直站立在一旁的叶明，脸悄悄红了。
徐大老爷再次读了这诗，感觉更为精妙，心中又开始翻涌苦涩。
他心中甚至嘟囔起了自己父亲，
怎么就做了这种决定，这下好了，一个天才拱手送人。
可是到头来，却要自己独自承担后果。
他看向叶明，清清爽爽，像一株小松一般的孩子，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自己府里还有一个这样的小灵童。
为自己儿子选书童，刚开始徐大老爷还专门要过目，后来因为进京工作，忙得也没过目。
“竟能以9岁稚龄，写出这样的佳作，你，很好！”
叶明对于徐大老爷的夸奖，依旧是腼腆微笑，很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让徐大老爷又对他高看了一分，自然心中的苦涩又加重了一分。
旁边的徐小少爷却仿佛被夸的是自己，一脸骄傲，嘴里催到，
“父亲，诗歌也看了，明哥儿家的身契是不是可以给了？”
说完他又邀功似的看向明哥儿，小胸膛挺得老高。
徐大夫人听到，笑着从怀里拿出几张身契，
“说着正事都忘记了，裴嬷嬷，来，这是你和叶青的。”
此时徐老夫人轻轻咳嗽了几声，徐大夫人想到了什么，要送出去的手顿在了原地。
徐老夫人稍稍提高声音，就是想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今儿人也不少，旁边人也可以听，刚刚也说了，今儿就是来给叶家人办脱籍的。”
她顿了顿，也不看那些人惊愕的目光。
“叶明做了什么相信大家都知道，不仅伺候文儿满意，还著了话本，给我徐家赚了大笔的银钱。”
“前日，又代表我徐氏书院，赢得了与南方书院的比赛，为我徐家挣得了荣誉和脸面。
故，我代表徐家决定，给予他放良书。“
听到此，身旁就算那黑脸老汉与吊眼睛的中年仆役都没了异议。
“叶家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是啊，那老黑还说人家儿子招了祸事，看，竟然可以恢复良民。他家孙子连个手指头都比不过。”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他一人脱籍，还是奴仆的儿子，就算以后科考也是个污点，不能重用。”
“可是我听老祖宗的意思，叶家其他人也能脱籍。”
“不可能！叶明脱籍我服气，其他人又做了什么，凭什么就这么脱籍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听过吗？”
“不管，如果叶明家人也能这样脱籍，那我也带着家人去求主家。”
旁人的话都是小小声，但叶明耳朵灵听了个真切。
他心思徐老夫人果然明智，早早想好让他们走计庸法的路子，不然确实会引起他人愤懑，从而也影响了徐家对奴才的管理。
甚至可能触动某些权贵的利益。对于很多富户权贵来说，奴仆就是财产，断没有将财产白送出去的道理。
“明哥儿还是孩子，一人脱籍也不好，所以我老婆子也问问你们叶家其他人，是否愿意走计庸法的路子脱籍？”徐老夫人大声说道。
叶父等人赶紧跪地，
”回禀老夫人，我们愿意！”
旁人一听，又是一阵喧哗，
“计庸法？那是什么？竟然可以脱籍？那我们家是否也可以？”
“你想什么，计庸法本就存在，只是不光要主人主动提及，奴仆还要花一大笔钱，这钱可能你一辈子都赚不到。”
“一大笔钱？几十两？那这叶家人竟然答应了，他们哪来的钱？”
“哼，一个人恐怕都要百两！”
“一人百两？他们家一个月就这么点银子，怎么可能凑到几百两，天方夜谭。”
正说着，叶父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从叶母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子，然后低着头交给徐老夫人。
“老夫人，这里有银票碎银和钱币，一起500两。”
“不可能！”
听到他这话，旁边围观的人群，竟有人没忍住，当着主家的面发出了惊呼。
第六十七章 叶明的身契呢？
徐老夫人眼神淡淡扫过，人群的声音骤然变低。
而站在徐老夫人背后的秦嬷嬷一双吊眼满是惊讶与怨毒。
她和叶母同年伺候徐老夫人，她身材纤细长相娇美，为人又机敏，而那叶母一直都是五大三粗，憨憨傻傻，所以她总能压叶母一头。
没想到，又粗壮又不好看的叶母，竟然嫁了叶父。
当年叶父被买进来，不多久长了肉，正是翩翩公子的模样，又读过书，身上的书卷气让很多丫鬟都心生爱慕。
其中就包括秦嬷嬷。
谁知道她的示好，叶父视而不见，一转头就求娶了壮汉一般的叶母。
这也让秦嬷嬷第一次对叶母如此愤恨。
而且她一直未嫁，看着叶母生了一个又一个，心里又是把自己未嫁孤老的帐算在叶母身上。
再后来，就是听闻叶明受到主家的喜爱，叶母还几次抢了她的位置，贴身陪同老夫人出门。
这叫她怎么忍！
此次秦嬷嬷见着叶家一次性拿出整整500两巨款，心思一动，装着无意地对着徐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这500两可不是小数目，这叶家全家都是府中的奴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笔钱。”
她稍稍放大声音，又道，
“前些日子，老夫人可还记得，您那金钗可是不见了，莫非......”
她一双眼狠狠看向叶母，言语中很是明白，她就是想说，那叶母偷了老夫人的金钗。
没想到老夫人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质问并发落叶母，而是凉凉地看向她。
那眼神锐利却又带着一丝失望，
“秦嬷嬷，慎言！叶裴氏和你一同跟了我二十余年，我岂会不清楚她的为人。”
说完，亲手接过叶父递过来的钱盒。
这时候叶父恭敬开口，
“这里面有一张单子，注明了每一笔钱的由来，请老夫人清点过目。”
这时候连徐大老爷都不由点头，心中为叶家人办事妥帖而心生赞赏。不由更是后悔送出叶明的举动。
老夫人将那张纸条给了秦嬷嬷，
“这就由你来读吧。”
秦嬷嬷此时知道自己惹了老夫人生气，心中惴惴不安，一下不知道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让你读就读，也省得有人不服，觉得我们做主家的不公。”
秦嬷嬷只得接过，大声读了起来。
“叶文昌，在府中22年，收入12两五百三十文，支出7两五十八文，剩银4两......”
周围人本也同秦嬷嬷一般，觉得叶家不可能拿出这么大笔赎身银钱，九成九都是偷的。
还诧异叶家人怎么这么大胆，竟然敢当着主家拿出这笔钱，纷纷感叹放良书诱惑太大。
有的甚至觉得主家是不是故意，知道叶家贪墨，弄了这一场，来个瓮中捉鳖。
“天啊，没想到这些钱是这样来的，叶家真的赚了这么多。”
听着秦嬷嬷一笔笔念出来，围观的丫鬟仆役嬷嬷们都沉默了。
叶家其他人的银钱都在他们预料中，叶风最近卖火了书的奖赏金多了些，但也能接受，最吃惊的莫过于，叶明赚到的银钱。
有奖赏，更多的来自《哪吒》这本话本的收入。
他们的眼神全部落在了小小的叶明身上。
每个人心中又一次生出浓浓的嫉妒，
“老叶家真是天大的好运，生出这样一个又聪明又会赚钱的儿子。”
“这叶明为什么就不是我生出来的。”
“就是，我儿还和他同一天生，你说会不会是抱错了，没看着那明哥儿长得斯斯文文也一点不像他娘那个大老粗。”
“也不撒泡尿照照，难不成像你，人家是像他爹。”
“好了，既然读完了，大家对叶家赎身的钱都没异议了吧。”徐老夫人大声说道，
“你们所有人，也可以告知不在此的徐府中人，只要家中任何一人也如同叶家这般，立下这样的功劳，并且能交出来符合计庸法的赎金，都可以来找老婆子还良！”
这一句，并没有让旁边人生出惊喜，反而如同一盆凉水，让大部分人都冷静下来。
不说叶明这功劳就是他们没听过的，这几百两的赎金，还要一笔笔注明来源，证明来源合理，他们一辈子恐怕都攒不到。
心中对于叶家能够还良有愤懑，却也心服口服。
老夫人看到众人此时的模样，心中点头，才对着一旁的儿子儿媳开口，
“你俩可以拿出身契交给他们了，晚些马管家陪同去衙门办理下便是。”
这时候徐大夫人赶紧将手中女眷的身契拿了过去，她这性子啊，还是太浮，差点就直接给了。
徐大夫人给完，还不忘催促徐大老爷，
“老爷，给身契了。”
徐大老爷只得从袋中，拿出准备好的两张身契，徐大夫人一把拿过，一起给到了叶家人手中。
叶父看着手上心心念念的身契，心中满是激动与感慨。
他抖着声音带着全家跪地，感谢主家的恩赐。
然后一张张将身契交给家人。
“裴春华”“叶风”“叶青”
叶母和叶风叶青被叫到名字，都红着眼眶，颤抖着手将身契接过。
自从进府，叶风和叶青则是自从出生，就是奴仆，身家性命都不属于自己，这种恐惧与无奈本来会伴随他们接下来或漫长或短暂的一生。
而现在，他们竟然拿回了自由，可以重新成为一名良民，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几人抱着自己的身契，强忍着泪水，看了一遍又一遍。
旁人也向他们投来或羡慕，或嫉妒，或愤恨的眼神。
其中那黑脸老汉，还有秦嬷嬷的眼神尤为怨毒。
但是他们也知道，此时叶家和他们已然不同了，他们是奴婢，一生一世的奴婢，而叶家已经成为了良民，拥有了自由，叶家人可以自己开店，可以自由做生意，还能参加科考。
以叶明这样的聪慧，说不定就过了童试成为秀才，还能免了徭役和赋税。
秦嬷嬷心中尤为苦涩，这叶明要是过了乡试，说不准要成为举人老爷，这叶家一家人恐怕又能一个翻身，成为举人老爷的家。
她一直压在身下的裴氏，还能成为夫人！这，这，她真的忍不了这口气，这一切本应该是她的。
嫁给叶文昌，生下叶明，她也能不做这伺候人的嬷嬷，而是成为有人伺候的夫人！
这时候，徐小少爷的兴奋声音响起，
“明哥儿，快让我看看，这身契长什么模样？”
“明哥儿？等等，明哥儿你的身契呢？”
叶明前头也在等，结果自己父亲并没有喊到自己名字，也没给到自己身契。而徐小少爷的话，也让所有人看向了叶明。
第六十八章 背锅侠徐大老爷
叶父第一个反应过来，刚刚他似乎真的没有给叶明身契。
“我，明哥儿......”。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弄丢了，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在手上身上摸索，发现没有又迅速趴在地地上找了起来。
叶家人听闻叶明没有拿到身契，也赶紧加入找寻的队伍。
这时候徐大夫人也开始找寻自己身边，还喊着自己身边侍女一起帮忙，
“是我刚刚弄掉了吗？兰儿，你赶紧也找找。”
连老夫人都拍着叶明劝道，
“明哥儿别担心，就在这儿跑不掉。”
这时候，一直低头不语的徐大老爷，看着大家着急的样子，终于开口了，
“别找了，那叶明的身契不在这里！”
徐大夫人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不在这？你给忘记拿来了么？是落在厢房了吗？我让兰儿去拿。”
大家听到是徐大老爷忘记带，而不是弄丢了，也不由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未等众人这口气出出来，徐大老爷的话却将大家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咳，不在厢房，也不是忘带了。”徐大老爷叹了口气，快速说道，
“直说了吧，叶明的身契，送人了！”
现场直接静默了几秒，紧接着徐老夫人用拐杖对着徐大老爷，
“你，你说什么？送人了？你把谁送人了？你送给什么人了？你为什么送人？！”
徐大老爷看着老夫人一脸气急地表情，生怕自己娘一下没站好，也不敢躲避那拐杖，赶紧过来扶着徐老夫人。
旁边的徐大夫人眼中瞬间就聚上了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老爷，你这不是开玩笑吧？”
徐二小姐也是一脸惊讶，直接后退一步，仿佛自己爹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而徐小少爷整个人仿佛被重拳打了一般，突然就“┗|｀O′|┛嗷~~”的叫了起来。
叶家人也呆住了，连一直以来都成竹在胸的叶明此时也懵了。
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眼见一切发展顺利，连最难的银钱都搞定了，胜利之门都迈过去半截腿了，谁知道，最后他给硬生生拖了回去。
他被送人了？
叶明脸色稍白，却没有叫喊，而是迅速想着，自己被徐大老爷送人，会送给谁？
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出了徐府，其他人他并不熟，不对，如果是送去了沈家，他也有办法脱籍。
这时候徐小少爷问出了他心中的问题，
“爹你送谁了？你把我的明哥儿送谁了？难道送给了沈猴子家？”
徐大老爷叹了口气，
“不是沈家，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我，是爹让我办的。”
徐老夫人看向徐大老爷，“崇德？”
旁边人之前还正在对叶家各种羡慕嫉妒恨，就听到这边起了喧哗，
“怎么了那边？不是给了身契要脱奴了吗？怎么乱起来了？”
“你没听见吗？是那叶明的身契不见了，在找呢。”
“什么不见了，我可是听得明白，那叶明被老爷送人了。”
“哈哈哈哈哈，老天有眼，我就说凭什么好事都是他叶家的，这下好，宝贝儿子被送人了，我看他家好意思自己出去享福吗？”
“就是，还说这一切都是他家叶明换来的，这下这小子自身难保了。”
“你们别是妒忌，就算送人，那旁人难道就不会给明哥儿放良吗？”
“呸，那叶明也就是伺候少爷伺候得好，才得了这机缘，其他人家，呵，说不定送去小倌馆了，这年龄正好。”
“老黑头你真是脏，没看到主家喜欢他吗？就算送人了要回来就是了，可惜你这孙子就算不送人，也就是一辈子伺候人的命。”
“你！哼，你以为大人物之间送人能收回？等着看吧，这叶明完了。”
徐大老爷一下就被自己老婆边哭边偷偷捏着了腰上软肉，
“呜呜呜呜，你说，呜呜呜呜，怎么回事，不说出个所以然，呜呜呜，我饶不了你。”
徐大夫人虽然爱哭，但是她可是武将家出身，那力气可是遗传的。
徐大老爷被扭的嘶嘶抽冷气。
“我说，我说，真的是父亲！”
这时候一个带着惊讶的声音传来，
“夫人，文渊，儿媳妇也在啊，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众人一回头，来人正是徐老太爷，后面还跟着王夫子和徐山长。
徐大老爷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这个时候来了，不过他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罪魁祸首来了，这下自己不用背锅了。
他赶紧向着徐老太爷跑去，以此逃脱夫人钳子般的手，
“爹，你总算来了，你倒是帮我和眉儿解释，这叶明是你让我送出去的呀。”
说到这，徐老太爷老脸一红，说话却带上了怒气，
“说到这件事，我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你，平日里没见着你这么积极，怎地送个身契倒是不耽误，马不停蹄让小厮送回。你，你可害苦我了。”
徐大老爷听闻自己爹的倒打一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爹，那个，本来就是你，我.....”
旁边的徐大夫人看到来人多，赶紧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泪，
“我们这专门来给明哥儿和家人办脱籍，结果反倒是明哥儿的身契没了。”
徐大老爷瞄了一眼王夫子，赶紧看了看周围，就看到一个皮肤白皙，挺拔如竹的男孩，他走上前，
“你就是叶明吧，好孩子。”
叶明也有些看不懂了，今天怎么主家全来了个齐，前脚大老爷说老太爷将他卖了，后脚老太爷就出现了。
他赶紧躬身朝着徐老太爷行礼，又看到后面跟上前的王夫子和徐山长，也礼貌的一一行礼。
“我就说这叶明，不仅有灵气，有才学，这心性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我徐家人。”
王夫子在后面咳嗽了一声，那徐老太爷的笑意都收回了三分。
他叹了一口气，对着叶明，也对着其他人解释，
“咳，我那也不知道是明哥儿，这不，不小心给送了人。”
接着他又赶紧说道，
“明哥儿你也别慌，你这脱籍之事不难不难。”
徐老太爷指着王夫子说道，
“我把你送给了王夫子，王夫子说看，只要你答应他一个条件，他就给你脱籍。”
第六十九章 这个条件，我只要叶明来做
旁边人的下人们看着老太爷来了，虽然离得远，也哗啦啦地行了礼，却没散去。
“那叶明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老太爷也对他青睐有加的样子。”
“不是说送人了吗？这下老太爷都来了，估计能要回来。”
“不是你们耳朵聋啊，老太爷说了送给的是旁边的王夫子，王夫子可是书院最好的老师，我听小姐说过，学问很好，曾经也是做官的呢。”
“我听着说答应条件，那叶明就能脱籍。”
“哼，看吧，他一稚童能做什么，肯定完成不了，换个地方做奴隶而已。”
叶家人听到说条件，也是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不知道这个对于他们来说陌生的夫子，会对叶明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这时候徐小少爷红着脸不顾徐二小姐的阻拦，喊了起来，
“什么条件？王夫子，你教我们不能强人所难，我，我有晋南城最好的蝈蝈，还有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只要把明哥儿的身契换给我。”
“文儿，不可无理！”早就知道王夫子条件的徐老太爷对着孙子小声怒喝，“这里轮不到你个小辈说话。”
徐小少爷还想说，被徐大夫人一把抓住捂住了嘴。
这时候叶明的大哥叶风突然跪在地上，他攥紧了手中的身契，声音含着祈求，
“夫子，可以让我代替我弟弟吗？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都由我来做。你看，我长得高，长得壮，又正值壮年，我会比我弟弟更有用......”
叶明的姐姐叶青也跪了下来，
“让我来代替，我能洗衣做饭，还会做衣服，我很有用，比明哥儿有用很多.....”
叶明听到徐小少爷，还有自己的兄长姐姐的话，一颗心仿佛被泡在酸水里，酸酸胀胀。
他如今的平静，是因为他知道王夫子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当听到身契是给了王夫子，他心中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可是他了解王夫子，他的兄长姐姐并不了解。
他们已经拿到了身契，就已经半个脚成为了自由良人。
他们不会不知道，将身契交给一个陌生人，意味着什么？可能被发卖，可能被抽打，甚至可以死。
但是他们却愿意为了自己这个弟弟，将自己的自由，自己的未来全部用来交换。
还有徐小少爷，他平日最怕的父亲和祖父都在，他却愿意为了他，忤逆自己的长辈，搜寻自己的心爱之物来交换。
他叶明何德何能，在这个世界拥有这样的家人与朋友。
这时候，王夫子发话了，他脸色郑重，不带一丝笑意，缓缓开口，
“我不需要别人，这个条件，我只要叶明来做！”
听到这，徐小少爷在徐大夫人怀里那挥动着手脚，呜呜呜叫着。叶家人脸上也出现了绝望之色。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切，也是感慨万千。
“这叶家，真是团结，咳，想想我姐姐，如果我遭了难，恐怕第一个来踩的事就是她。”
“这叶明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小少爷如此帮他。”
“哼，小少爷帮又如何，这下恐怕连老太爷都得罪了，这可是学院的夫子，都是举人老爷。”
“可惜了，不知道叶明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大人物，甚至连小少爷的面子都不卖。”
就在大家或焦急，或幸灾乐祸的时候，叶明朝着王夫子拱手回答，
“夫子有什么条件，小子答应就是。”
王夫子看向叶明，他的脸色平静，甚至还带着轻松笑意，根本看不到一丝害怕与恐惧。
这次王夫子之所以没有一下说出条件，也是为了给叶明一些压力，借此进一步测试叶明的心性。
而这次的测试结果，他很满意，应该说更为满意。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徐老太爷，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叶明小小年纪却能如此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那脸上的懊悔之色更胜。
看到徐老太爷后悔的模样，王夫子心中莫名更加开心。
“我的条件就是，你，叶明，要成为我王仁新的徒弟！”
这话一出，除了徐老太爷和徐山长这两个知情人，其他人脸上全是震撼。
像一个胖毛虫一样扭动的徐小少爷瞬间停止了挣扎，抱着他的徐大夫人也松了手，任由自己的儿子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一直滚动佛珠的徐老夫人也停下了，脸上的惊讶怎么也盖不住。
站在后面，一直试图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徐大老爷，此时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惊呼出声，“什么？王夫子要收徒。”
要说全场最惊讶的就是徐大老爷徐文渊。
别人不清楚，他本来就在朝廷命官，他可是知道王夫子曾经的厉害，那可是得罪了皇帝的小舅子，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显侯府家小侯爷都能全身而退的存在。
他在外面看来，只是书画双绝的才子，其实他四书五经、八股文、策论都是顶尖存在，甚至曾被某位大人物称为有治国安天下的本领。
只是碍于皇后和小侯爷，他自己又不争抢，慢慢消了名声，但是知情人可是都知道的，当时有多少人想拜他门下，都被拒绝。
这样的大家，竟然主动收徒？还是收的他家的书童？
这个社会真有些看不懂了。
而叶家人听到这个，都有些面面相觑，接着是狂喜。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条件竟然是收徒，那果然叶风和叶青两个半文盲做不了。
其他围观的人也都被这一反转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对虽然不知道王夫子的具体背景，但是也知道收徒的意义。
王夫子最次也是个书院的夫子，也是个举人老爷，竟然要收着叶明为徒？！
“叶家真的要发达了。”
“一夜间，昨天还和我一起苦哈哈整理花园的叶文昌，一下就是我够不到的存在了。”
“是啊，一家都是良民，这个叶明有了夫子做师傅，想来以后童试乡试都是没问题的，以后也是举人老爷了。”
.....
叶明也不管旁人的话，他心中同样狂喜，他从一开始选中王夫子，为他的画配字，向他展示自己的天赋，就是为了得到王夫子的青睐。
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想的还好。
叶明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放在地上，直接叩首到地。
连着是他清脆的少年音，
“叶明愿意，叶明见过师傅，叶明拜见师傅！”
第七十章 暴怒的蔡大公子
叶家这边所有人都很开心。当然旁边围观某些人的酸话无人在意。
而在晋南城一个装饰奢华的院落中，一个穿着绯色锦袍的年轻人正在愤恨地摔着桌上的茶壶茶杯。
“哐啷啷，框啷啷”
杯子溅出的碎片划伤了旁边低头伺候的丫鬟的手。
“你给我滚出去！”
年轻男子转身吼道，只见他一张俊俏的脸，满是扭曲，眼神更是充满狠戾，他正是蔡家大少爷蔡子安。
也是徐二小姐的未婚夫。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蔡大公子，私下确实如此脾气暴躁。
他对着旁边喏喏不敢言的另一个青衣年轻男子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徐家老太爷真是这么说？”
青衣男子点点头，
“小弟绝无妄言，我亲耳听到，那徐老太爷说你只有些小聪慧，要成为他的弟子，可是远远不够。”
“他还说，还说......”
蔡子安紧紧压着后牙槽说道，
“还说什么，你都说了，别在这支支吾吾的！”
那青衣男子抬起头，赫然是赵景明，他看着暴怒的蔡子安，遮掩下眼中的喜悦，假装害怕说道，
“他说，他的徒弟只能是叶明，他是比你聪慧一百倍，心性又要好一百倍的天才。”
赵景明又好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毕竟叶明如今是晋南城公认的第一神童。”
蔡子安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了赵景明的前襟，恶狠狠地说道，
“你是不是在骗我？”
赵景明咕嘟一下吞了口口水，他其实也没想到这蔡子安私下如此狂躁，本来只是刚好偷听到那消息，想要在蔡大少爷面前给那叶明上点眼药。
也是为了让那叶明在徐家书院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却不想自己好像也陷入了危险中。
“不不，小子怎么敢编排蔡大少爷，谁人不知道你才是晋南城的第一天才，还是圣上的小舅子，这种身份和才学，小子只有崇拜，怎么可能敢欺瞒。”
“第一天才”，“圣上小舅子”，这两个词很好的安抚了蔡子安。
他呼出一口粗气，松开攥着赵景明的手。
“算你识相，将你怎么听到的，听到了什么，再具体给本少爷说说。但凡被少爷我发现一句妄言，我会让你在松山书院都待不下去。”
“小子绝对不敢有半句假话。”赵景明赶紧将自己因为找东西如何进入徐氏书院，又如何刚好路过耳房，正巧听到徐老太爷和徐山长以及王夫子的对话，一一说了。
当然那些话，他都稍微加了一点艺术加工。
“所以，徐老太爷和王夫子都抢着要收那叶明为徒？！”
“对对，争得面红耳赤的，还说要给他脱籍什么的。”
蔡子安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的眼神很冷，就如那财狼一般，闪着幽暗的光。
他挥了挥手，将赵景明打发走，
“这次你做得很好，以后听到什么和本公子有关的都来告诉我，好处我不会少了你的。”
说完又让守在门口的丫鬟，拿了银子赏给赵景明。
蔡子安心里清楚，那赵景明因为比赛作弊，现在就如一条丧家之犬。
不过他蔡子安养一条狗并不费劲，还能给他咬人，何乐而不为呢。
等赵景明走了，蔡子安招呼小厮进来清理，然后坐在桌子旁，喝着新倒的茶水，嘴里愤愤说道，
“好你个徐家老头，当年以不收徒为借口，拒了本公子，现在竟然要收个奴隶，是想打我的脸，打我蔡家的脸面吗？”
还有叶明，一个小小的奴仆也赶爬到我头上？不过是写了一个话本，做了两首屁民都能听懂的诗，就敢妄称为晋南第一天才。
等着瞧，我会让你们知道得罪我蔡子安，得罪我蔡家的下场！”
叶明并不知道，自己被二小姐的未婚夫，晋南蔡家的大少爷盯上了。
当天太晚，第二日一早，叶明全家就在府中管家的陪同下，去了衙门。
经过了官府备案、审核后，将几人的户籍做好了变更。
叶家人看到户籍上贱籍变成了良籍，胸中的激荡怎么都控制不住，叶父和叶青的眼睛都红了。
最后衙门还发布了公告，宣布了叶家人的放良。
至此，叶明穿越而来，终于从低贱的奴隶成为了贫穷的良民。
因为已经恢复了良民身份，叶家人也不好在徐家再住下去。
叶风通过关系在晋南城西南偏僻的地方，找了个便宜房子租下，
在叶家人拜别徐家人的时候，徐小少爷拉着叶明的手，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舍。
“明哥儿，你真的要走吗？现在我都有些后悔了。”
徐老夫人看着自己小孙孙的样子，也有些不好受。
没想到就听到自己儿媳的声音，
“明哥儿啊，那个，你要不要找工作啊？”
大家都看向徐大夫人，就见徐大夫人继续说道，
“那啥，虽然你不是我们家的奴婢了，但是还可以来我们徐家工作啊，签雇佣文书，开月钱的那种。”
听到这话，徐小少爷眼睛都亮了，
“对对，明哥儿，我给你开月钱，你继续陪我行吗？只要陪我读书陪我上学就行。“
叶明答应了王夫子的拜师要求，自然顺水推舟答应了徐老太爷的继续在徐氏书院就读的要求。
他本来就把徐小少爷当真正的朋友，陪着他也是上学下学，还有一屋子的书籍任看，这是好事啊。
徐老夫人听到，觉得自己儿媳妇难得聪慧了一把，她接着说，
“对呀明哥儿，这明面上说是书童，其实就是个玩伴，这文儿啊在你影响下，现在也跟着变优秀，你这走了，我这心啊又提了起来。”
叶明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兄长，他们也正好看向他，眼中都是一个意思，
“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叶明脸上挂上腼腆笑容，
“小子自是愿意的。“
听到叶明的话，徐小少爷高兴地要跳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明哥儿不会离开了。”
徐老夫人对于叶明的不忘本也很是满意，
“这样，我们就按上门夫子的价格看，一个月10两月银如何？”
叶明一听，马上推辞，
“老夫人，这万万不可，小子何德何能能与夫子相提并论。”
徐老夫人听到叶明拒绝，却是满脸愤愤，重重地拍了下椅子腿。
第七十一章 哪吒不长这样
“哼，那些先生哪一个把文儿教好了？！”
想到那些花钱花力气请来的先生，不但没把文儿教好，走的时候还要批判文儿几句，就生气。
徐太夫人语气愤愤说完，又和蔼地看向叶明说道，
“论学问，你确实比不上当时为文儿请来的先生。
但我徐家请来先生也不是为了比什么诗歌经史，而是为了能让文儿向学。
他们没有做到，而你做到了，在我看来，千金都值得。”
徐小少爷听到祖母的话，赶紧附和道，
“就是就是，明哥儿你来吧，我们可以一起做算术，我们还有一书房的书，不够还有这么多书肆。”
后来经过一番另类“讲价”，最终叶明勉强接受了月银五两的月银，还得到了可以在少爷书房免费借阅书籍的特权！
徐大夫人接着开口问询，不过此时她问询的对象不是叶明而是叶风，
“叶风，你要不要接着在书肆干活？马管家跟我说了，你的表现足以胜任掌柜一职，既然你成了良民，我们可以签订雇契，你意如何？”
叶风猛然抬头，他没想到，弟弟有了工作，自己也能继续工作。
不过他深思了一下，又和叶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想到曾经和弟弟的话，最终下定了决心，
“小子谢过大夫人看中，不过小子想自己试试独立做生意。”
叶风和叶明的上次谈话，其他人正好不知道，此时听到叶风的决定，都是一惊。
作为徐家外聘的掌柜，刚开始就有5两的月银，还不包含奖金。
这个职位也是晋南城很多秀才争抢的工作，正常情况，像叶风这样只是识字的白丁，是没有任何机会做这种高薪工作的。
不过叶父叶母从来不是控制欲强的大家长，既然叶风决定了，他们虽然不解，但是也只有支持。
徐大夫人听到叶风的话，刚开始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
“嗯，男儿就是要有志向。”
当天，叶明一家就搬到了晋南城西南郊区。
这是个二进的房子，还带着一个前院一个后院。
房子不大，房主已经清扫过，他们很快就布置好了。
几人在中堂围坐着，脸上疲惫，眼神却明亮，全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叶风擦了擦汗，
“等我们赚了钱，就买个院子，就是真正有个家了。”
叶青倒了水来，听着噗嗤笑了一声，
“只要我们全家在一起，在哪都是家啊。”
叶父轻轻咳嗽，不过似乎去掉了某样看不到的枷锁，他的身板挺得比以往要直，嘴唇都多了血色，
“没想到自卖了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重回自由身。”
他又郑重说道，
“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徐家给我叶家，先是救命之恩，后是再造之恩，如此大恩，我们叶家当没齿难忘。
我与你们母亲老了，但是你们还有希望，以后要是做出成就，必须要找寻机会，向徐家报恩。”
叶明几人也是郑重点头。
当激动褪去，叶母脸上慢慢浮现了忧虑，
“我们所有的钱，都用于赎身了，最后是青儿得的银簪换了租了这间房，就剩下这些铜币了。”
几人很快也为将来的生计忧愁起来。
“我明天就去找书肆抄书的活、”
“嗯，我去裁缝铺子看看招不招人.....”
叶明赶紧说道，
“我有个赚钱的主意，当时也和大哥提过，当时我们还是奴婢，不能独立经商，但如今可以了。”
他看着大家都有些急切地看向他，没有停顿，接着说道，
“我会慢慢说，这件事情正好需要全家来做。”
接着他开始说道自己的话本《哪吒》，
“现在《哪吒》已经火了，我想的是开始做哪吒的周边。
所谓周边，就是依托哪吒的话本里面出现的人物，做的可以售卖的相关物品。”
叶明担心爹娘不明白，正要解释，就见叶青眼睛一亮，脆声说道，
“我知道了，首饰衣服什么的对吗？当时我陪小姐去书会，还听到有些小姐说着，真想要个哪吒的那项圈，对，就是乾坤圈。我们要是做了，绝对能卖出去。”
叶明点点头，
“我姐姐最聪明。没错，可以先出哪吒，敖丙等人的磨喝乐，然后衣服，发巾，还有姐姐说的首饰，甚至可以出连环画书。”
叶风也激动地说道，
“对，我和晋南城书肆的掌柜都熟，可以和他们合作，在书肆放周边卖，还有酒楼什么，那些渠道我都熟。”
叶青也很高兴，
“我手巧，我能做衣服，还能.....”
叶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父打断，
“这个想法很好，但是这只是话本，里面人物都是想象中的，我们做磨喝乐，做你说的周边，怎么能刚好符合别人的想象呢？”
叶明并没有慌张，反而带上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别人不能做到，我却能。”
这哪吒的话本，本就是叶明根据后世的电影改成的话本，和别的先有文字再有画面不同，他这本就是先有了画面再来写的书。
“这爹你就放心，孩儿都能一一还原。”
叶父也渐渐放下心来。
几人又开始就叶明说的周边，开始分工。
因为刚刚还良，还需要办理一些手续，并且搬家整理等各种事情，所以叶明正式开始上岗是几日后。
而做书童，五天有一日休沐的日子。
第二日叶明从书院回来，却见着叶风一脸焦急，
“小弟，不好了！”
叶明脸上露出疑惑，就被叶风拉到了房里，
他指着桌子上的磨乐喝说道，
“今天，我按你的说道，去了城里几个地方看，竟然买到了各种哪吒敖丙的磨喝乐！
我问了，就在前两天出来的，这，这可怎么办，我们的还没做出来，这旁人都买了。”
叶明面色不慌，只是安慰道，
“大哥先别急，我来看看。”
话本出现了也有一阵子，古代人也不是傻瓜，虽然这里没有“周边”一说，但是有需求自然就会出现商品。
他拿起大小不同，各种版本的磨乐喝笑了起来。
上面的小人虽然长相各有不同，但是基本都是俊俏为主，五官端正的灵童模样。
“大哥今天做了市贾，卖的怎么样？”
叶风说道，“也是奇怪，这做得也精致，但是卖的并不好。小弟，难不成就如父亲所说，因为每个人看书想象的哪吒不一样？”
叶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不是每个人想象的不一样，而是我写的哪吒，本就不长这个样！”
第七十二章 开干！哪吒周边！
叶明当然知道周边这种东西，需要抢占先机。
但是可惜他家当时全员奴隶，不管是时间还是身份上都不允许，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这时候叶家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
叶明等着大家到家一起来商量。
他们都按照昨天叶明的安排进行的。
叶父能画画。
叶母则虽然看着五大三粗，却很会做面点，小兔子寿桃包做的惟妙惟肖，当年老太太出嫁之所以带上叶母，也是喜欢她做的点心。
而现在最常见的磨喝乐，正是用一种特殊的白泥做的。
所以叶明安排叶父和叶母去盛产这种白泥的白头村，看看那边人怎么做磨喝乐。
本就不是多难的事情，他们去看看也能很快上手。
而叶青则去了一些首饰铺子和衣服铺子，看看有没有哪吒相关的周边。
叶父和叶母眼见着很是兴奋，特别是叶母，挥舞着满是肌肉的胳膊，
“我见着了，和做面点没啥区别，我能干，就是涂色麻烦些，但是你爹是他会！”
叶父宠溺地看着叶母，还给她倒好了茶水，才开始说了起来，
“画画，塑性，装饰，烧制，组装。画画和装饰我都没问题，塑性烧制你娘做的比他们好看，差点被留下了，但是那颜色调配是有秘方的，这个需要钱买。”
终于轮到叶青，她脸上也透着兴奋，
“真如小弟所说，那首饰铺倒真的打着哪吒的招牌卖一些首饰，但是卖得并不好，今儿我刚好碰到欧阳总兵家的丫鬟来退货，说是她家小姐说这根本不是哪吒的，是骗人的。”
叶明点点头，
“市场有了，竞品的水平太差，对我们没威胁，现在需要注意的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的货需要尽快出，而且要有防伪。”
叶家人听着叶明说什么，竞品，什么防伪，都觉得好专业，肯定是和王夫子学的。
叶明从包里拿出一叠稿纸，然后放到桌上一一摆开。
“这是我画好的《哪吒》话本里面的各个人物，你们看。”
他话还没说完，叶家人就凑了上来，纷纷拿起了画稿。
“天哪，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敖丙！这，小弟，你怎么知道我幻想中的敖丙就是这样，温和有礼。”叶青拿到的是敖丙的小像，第一个惊喜出声，”他手上拿的就是盘龙冰锤吧，好棒，甚至比我想象中的更完美。”
叶青说完，就开始着急说道，“哪吒呢，哪吒在哪？”
叶风正好拿着哪吒的小像，他性格沉稳，但是也十分激动，他知道为什么自己小弟这么胸有成竹。
他也知道为什么外面做的哪吒磨喝乐和小像总是少了味道，卖不出去了。
因为他们画的太完美，太仙太灵童。
而哪吒明明就是魔童！
“这，这！”叶风看向手中的画，
“这大黑眼圈，这牙齿还缺了一颗，这昂着头的大鼻孔，一脸欠揍的表情.....”
他说着看向叶明，
“这，才是真正的魔童哪吒呀！”
听着他前面的话，叶家人都吃惊了。
叶风说的都是贬义词吧，这些词语是怎么和如今晋南城乃至整个大雍，最火热的话本角色哪吒联系到一起的呢？
叶青一把抢过叶风手中的画像，神情一愣，转而就是大笑起来，
“对，这就是哪吒，这才是哪吒，啊呀呀呀，我好喜欢他这贱兮兮的模样。”
叶母看向手中胖乎乎的道人，“我知道，这定是太乙真人，这大模子好，肚子也大。”
其他的殷夫人、李靖、申公豹叶明都画了小像，甚至那两个蠢萌的界兽。
所有角色都让叶家人赞不绝口。
叶风狠狠地拍了下叶明的肩膀，
“小弟，服了！管他外面出现多少不同的，我们这个一上，必爆！”
这时候拿着哪吒和敖丙画像傻笑的叶青突然又惊讶地叫道，
“哪吒的项圈和手环，这，你都画出来了。”
叶青连忙拉着叶明，
“明哥儿，这，这些首饰你能额外画一张吗？画得清晰一些的？”
叶明被自己姐姐摇晃得有些头晕，赶紧应道，
“自是可以的，但是你摇晕了我，小弟怕是画不出了。”
叶青赶紧停下，她今天都感觉自己太不稳重了，但是小弟拿出的这些，真的让她很难控制情绪啊。
连叶母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来。
“青儿本就还小，活泼些本是应当。”
作为奴婢，就算徐家再好，作为父母的也鲜少有陪伴孩子的时候，叶青是长女，从小就扛起了操持家务，带弟弟的活。
稍微大一些，又被选去做了伺候人的丫鬟。
她本性本就活泼，却一直要压抑着，拔苗助长般被催着懂事。
叶明心里是知道的，所以他愿意多宠宠自己的姐姐。
“现在就剩一个问题了，我们做出来后，卖好了，肯定有人照着做。”
叶明说道，
“我在少爷的书房曾看到一本古书，偶然从里面的诗句中，得到了一个制颜料和烧色的秘方，然后我实验了下。
他从包里拿出两个小罐东西，每个都只有一点点，然后小心用干净的笔涂了出来。
当他的画笔落在纸上，叶家人都惊呆了，
“这个红，好艳，好美。”
“这个蓝色，怎么这么，这么纯净，好像天空啊。”“明儿，这真是你做出的颜料？“
怪不得叶家人惊讶，在这个时代，因为技术和材料，有好些颜色是出不来，或者极为少见珍贵的。
比如大红色，天蓝，绿色还有紫色等。
不过因为材料问题，叶明只做了大红色和天蓝，这两个最可以代表哪吒和敖丙的颜色。
“这些能做出更多吗？需要的银钱多吗？”
对于这些问题，叶明也一一回答，
“都是我做的放心，而且没有告诉任何人。材料虽然不算便宜，但好在并不难找，早先我们可以先做一些，等后面卖出赚到钱，再多做一些。”
“我们先做磨喝乐，然后我会绘制更多，制作哪吒的卡牌，这卡牌玩法就更多了。”
叶父叶母兴奋点头。
叶明又对着叶青说，“至于首饰，设计图今晚我就画好，姐姐明儿带上，直接卖了换钱，这钱用来做我们做其他的本钱。”
叶青不忍心卖，但是也想到了，这首饰需要金银，他家现在根本做不了。
“嗯，我跟二小姐的时候，对城里的首饰铺都熟，今天跑了一些，明天我再跑跑，选择最合适的卖，绝对会拿公道钱！”
“嗯，我们先做几个样品，大哥拿着去找合作的店铺。后面赚到钱，我们就能自己开店了。”
小小的陋室中，几人的眼中全闪着星星，未来真的很美好！
第七十三章 玉面小郎君
这几天是先天节，是为了庆祝大雍开国皇帝生辰而设的官方假日，有整整五天的假期。
晋南城的街道上很是热闹。小贩们都在街边支起了摊子，卖冰糖葫芦的，卖大饼的，卖磨喝乐的，什么都有。
一个扎着发髻绑着青色纶巾的半大小子，仿佛读书读傻了没逛过街似的，在各个摊子前兴奋徘徊。
他看着就十二三岁，长得眉清目秀，皮肤很白，正是小姑娘都喜欢的玉面郎君模样。
他的身后半步就跟着一个中年美大叔。
“皇，少爷，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前面的玉面小郎君听到这话，敛了敛笑意，轻轻叹气，
“嗯，那回去吧，反正也寻不到好的。”
那卖磨喝乐的小贩听着不愿意了，
“这位小郎君，怎么就寻不着好的？你说你要买什么样的，不是小的说大话，这晋南城的磨喝乐，我这就是最好的。”
“就你手上拿的哪吒，做工精致，和你一样俊美，这混天绫我用的都是好料子，你倒说说有哪点不好。”
玉面小郎君并不想多与这个小贩多说，只是放下手中的磨喝乐，淡淡说了一句，
“可我心中的哪吒不是这样的。”
那小贩更不高兴了，他是市场上最早做哪吒的，为了争夺市场，他可是下了足足的本钱，刚开始生意还挺好，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人来买。
他手中压了好些货，就想在这先天节，多卖几个出去。
而这长得好看的小少爷，竟然说他的不是好东西，还说不是他想要的。
这可让他摊位上好不容易来的几个人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嘿嘿，你别走啊，你这挑了这么久不买的，影响我卖别人，我也不强买强卖，你倒是说说，凭什么说不是你想要的。”
中年美大叔眉头皱了皱，没想到这晋南城的小贩这么难缠，唯恐冲撞了自家的小少爷。
他一脚跨上前，将玉面小郎君护在身后，因为他个子又高又壮，刚刚因为护主心切，动作又大，正好撞着从摊子后面出来，想要扒拉小郎君的小贩。
只见那小贩“哎哟”一声，就这么顺势往地上一坐，嘴里喊了起来，
“打人啦，打人啦，只看不买还打人啊.....“
说完，他瞅准机会扯住玉面小郎君的裤腿不放。
那玉面小郎君拦住想要动武的中年大叔。
他们本就是微服查案，惹太大动静被有心人注意，就不好办了。
“你想怎么样？”玉面小郎君清冷的声音带着恼怒，问道，
“哼，别想走，要不赔钱，要不把你拿过的磨喝乐全买了。”
玉面小郎君这时候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忍住跑来逛集市。
也没办法，他本就是《哪吒》话本的粉丝，终于来到哪吒话本的诞生地，又听到说有哪吒敖丙的磨喝乐，怎能不兴奋。
谁曾想碰上了无赖。
“多少银子？”玉面小郎君说道，
那小贩眼睛咕噜噜转了下，这小郎君虽然穿的衣服看着简朴，那料子却不便宜，而且凭借他王二在这摆摊多年的经验，加上这两人的说话口音，必不是晋南本地人。
“我这磨喝乐可是用只有我们晋南才有的‘雪土’所做，名家手工，500百钱，偶不，1两银子，我刚刚可是看了，你足足摸了我十个，我也不要多，10两银子！”
玉面小郎君也知道这人坑自己，但是为了息事宁人，他想着算了，正准备掏钱袋子。
这时候突然几个少年冲了过来，一个瘦高个，拿着白色折扇的男孩直接冲着那小贩喝道，
“好啊你个王二，又在这耍赖子了！”
另一个胖乎乎，扎着两个冲天丸子头的少年，更是鼻孔朝上，冲着那小贩骂道，
“小爷说了多少遍，哪吒不是这个样子，敖丙不是这个样子，你自个儿做的不好看，怎么还强迫旁人？是忘记小爷的拳头不成？”
那小贩看到来人，立马脸上一黑，眼神中尽是怨念，脸上却硬挤出笑容，
“那啥，我就是说说，小少爷们就饶了小子一回。”
他又对着玉面小郎君说道，
“是小子不是，不用钱了不用钱了，你们走吧走吧。”
心里则是快速念叨，
走得远远的，别再把这几个瘟神给招惹来了。
这王二原来可最是喜欢徐小少爷，没办法，那时候的徐小少爷就喜欢稀奇玩意。
王二脑子活，或自己做或旁人那收了许多新奇有趣又没啥用的东西，硬生生在徐小少爷身上赚了不少银钱。
那时候他可是看到徐小少爷就是笑。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徐小少爷不再买这些了，他一大笔进项没了，只能寻找别的营生。
当哪吒话本兴起，他很快就想到做哪吒的磨喝乐，只是没想到从来没有回头客不说，还有丫鬟小厮买去，又说少爷小姐不喜来退货的。
更令他生气的是，原来的大主顾徐小少爷不仅不买，还当众说他做的根本不是哪吒。
因为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可是哪吒的著书人，在哪吒磨喝乐身上，他们可是权威，他们说了不是就不是。
搞得这附近的更不买他的磨喝乐，好不容易逮着个外地的，竟然也说他这不像，想讹一笔钱，还被徐沈家两个小魔王给撞见了。
王二趁着徐小少爷等人和玉面小郎君说话的功夫，赶紧收拾了东西跑远了。
那玉面小郎君对着徐沈二人拱手道谢。
“多谢二位兄弟仗义执言，夏某感激不尽。”
徐小少爷摸了摸头上的冲天辫，豪爽地说道，
“没事没事，看你也喜欢哪吒，就是兄弟，而且刚刚也是明哥儿看到央着我们过来的。”
玉面小郎君回头，才发现除了胖瘦两个少年外，身旁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少年，少年清亮地目光含笑看向自己，微微行礼，清秀的面容露出一个招人喜欢的腼腆笑容。
玉面小郎君只觉得心脏猛跳了一下，同样抱拳行礼。
“多谢几位。”
沈小公子拍拍玉面小郎君的肩膀，
“看你面生，恐不是我晋南城的人吧。”
旁边的叶明眼神一动，他旁边那位跟着玉面小郎君的中年大叔，在沈小公子拍人肩膀的时候，身体有忍不住要出手拦住的势头，只不过被狠狠控制了。
玉面小郎君笑道，”确实，鄙家是做古董生意，这次趁着先天节来晋南城的铺子看看。”
他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接着说道，“而且我很喜欢哪吒话本，听闻哪吒话本的著书人是晋南城人，所以闹着一起来了。”
徐小公子和沈小公子听闻这玉面小郎君竟然是他们的粉丝，看他的眼神更加友善。
“我们是土生土长的晋南人，你想玩什么看什么就说，我们都能告知你。”
玉面小郎君听到，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切，
“我听着你们也说那磨喝乐不好，那你们知道哪里能买到真正的哪吒磨喝乐吗？”
第七十四章 《陋室铭》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面色有些复杂，他们连看了几眼叶明。
而叶明的眼神却有些飘忽，脑子里正在思量，没有接住他们的眼神。
两个少爷此时其实很想把叶明送给他们的磨喝乐给这玉面小郎君看，但是他们知道叶明家正在做这生意。
现在因为材料问题，做出来的并不多，徐家几个书肆，沈家几个酒店都分到了几个，准备明天统一销售。
如果这时候他们暴露了，恐怕引起变故。
但是那玉面小郎君此时的亮晶晶，充满着期待与信任的眼神，让两个少爷很难拒绝。
心思定是这个小郎君长得太好看的缘故，不然两人怎么硬是很难拒绝呢。
他们两对视了一下，统一指着正低头思考的叶明说道，
“你问他，他那有！”
说完，竟是说了一句，
“好饿，回府吃饭。”
“我也饿，我走这边。”
两人就这么溜走了。
三人今天本是约着逛街，现在逛得差不多，本来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叶明听到喊他回过神来，就见着徐沈两个少爷已经溜走，自己面前正是玉面小郎君充满期待的水灵灵的大眼。
“这位小兄弟，是叫明哥儿吧，那两个小兄弟，说你这有真正的哪吒磨喝乐......“
叶明说道，“明天吧，明天在......“
那玉面小郎君却打断了他的话，
“明日我恐怕要回铺子，不能轻易出来。”
叶明也受不了这玉面小郎君的星星眼，明明比自己大，清冷中却有一种很难拒绝的可爱。
“好吧，你跟我回家。”
旁边的中年美大叔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喝道，
“少爷不可！”
玉面小郎君笑容顿了顿，看向中年美大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微微的祈求，
“萧叔，这天也未黑，明日洛儿就出不来了，就去看一眼，好不好？”
最终那萧叔只是轻叹一口气，跟着他们往西南方走。
心里却想着罢了，主子的早熟，都差点让他忘记，主子也只是十二三岁。
不过在那种地方，不早熟只有死，今天就当放风吧。
只不过主子要交友，也得是官宦人家的，还有男女有......
叶明可不会管萧叔的纠结，他轻轻地回答着这玉面小郎君的问题，不算热情也不失礼貌。
这种态度却让玉面小郎君很是舒服。
当越走越偏僻，看到周围房屋开始破败，那萧叔脸色又紧张了起来。
“小哥家还未到吗？”
叶明看了一眼萧叔，语气却依然不变，
“马上就到，转过前面的巷子就到了。”
他第一眼看到这玉面小郎君就觉得有种违和感，后来仔细看了便知道在哪里。
如今的叶明不仅听力好，脑子也灵活，观察更是细致，
这两人在他看来，定然不是他们所说的古董商这样的商贾人家。
那衣服和小配饰，以及两人的行为举动，虽然他们有意掩盖，但以叶明前世看了众多古装戏的眼来说，他能确定这两人是京都大家族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就在那萧叔就要喊住玉面小郎君，离开这里的时候，叶明指着一出破败的房屋说道，
“到了，请进吧。”
这房子看起来就有好多个年头，院落虽然有所修整，但是依旧破败。
“就这？”现在那叫萧叔的没大叔彻底认定这叶明就是个骗子。
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又怎么会有主子想要的东西。
他眼神冷冷地看向叶明，这小孩长的倒是端正，没想到是个骗子。
特别是他们此次来晋南本就是来查案，案子牵扯众多，难道这男孩就是故意被人派来试探的不成？
或者是看着他们刚刚付钱大方，想要骗过来讹钱？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骗着我俩来到这里？“
旁边的玉面小郎君这次并没有阻拦萧叔的发难，他心中也全是疑惑，这一路走来，这块虽然还在晋南城内，但是明显是平民区。
刚刚那两个少年的穿着和言谈，明显是家境很好的人家，而叶明穿着干净，加上气质，让人理所应当认为这也是个喜欢读书的小少爷。
所以当他邀请去他家的时候，玉面小郎君并没有多想，一口就答应下来。
可是，现在看来，出生在这种地方的人，真的能拥有真正的哪吒吗？
他能真正理解话本中的哪吒吗？这定是要有学问的。
玉面小郎君有些失望。
叶明眼神却闪了闪。
“小子是看这位郎君同样喜欢哪吒，又年岁相当，想着交个朋友。如果觉得小子家破，此陋室配不上二位的身份，那就请回吧。”
萧叔冷哼一声，心道果然被说中了，他上前就要护着玉面小郎君离开。
嘴里还放着狠话，
“没想到离皇城不远的晋南城，竟是见识到如此多刁民。少爷我们走，住在这种破房子的人，又如何能妄想与您做朋友。”
玉面小郎君看向叶明，虽然见到的东西，结合她平日受到的教导，他觉得萧叔所言有理。
但是他看着叶明，又觉得拥有这清凉眸子的少年不会骗自己。
正在拉扯中，只见那叶明竟然对着眼前破败的房子，随手捡了一个一片红瓦，
就在那灰色墙壁上，边念边写了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叶明写完，将红瓦片一扔，潇洒拾阶而上，正要关门，却被两支手撑住。
只见那玉面小郎君此时面颊泛红，如那桃花般娇嫩，他急忙开口，
“明哥儿，刚刚，刚刚你念的那些，是你现场所作否？”
叶明停下关门的动作，没有说话，那玉面小郎君拍了拍嘴，脸更红了。
“对不住明哥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因为傲慢看轻了你，也看轻了众多寒门之人。”
他红红的脸上，眼神真挚，表情惭愧又焦急。
这时候旁边粗粗的声音传来，正是那萧叔。
只见对方摘下帽子，拱手深深鞠躬，
“先生大才，是萧某眼拙心盲，望祈恕罪。”
这萧叔，本名萧衍，真实身份本就是工部侍郎兼北境军器监特使。
而那玉面小郎君，实则是又被威胁扮做五皇子出来查案的四公主夏漪萝，化名夏洛。
第七十五章 如此珍贵磨喝乐用筐装？
叶明看向两人，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内心窃喜。
他刚看到这间租住的破落院子，那青苔那绿草，就想到了《陋室铭》。
当时就想在门口刚好的空白地写上，但是想想还是等一等，等个可以小装的机会写。
这不，有观众再写，爽感翻倍！
等后头每每有人来做客，又能装一把。
当然，他把中间那“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给删了，毕竟这个对于他现在来说，有些过了。
他没有关门，而是转头进屋。
夏漪萝以为叶明不肯原谅，心中很是难过，她望着叶明的背影，神色暗淡，语气低沉，
“萧叔，我们回去吧。今天也算让我又上了一课。”
那中年美大叔，还想说什么负荆请罪，就听到叶明的声音，
“你们还站在那干啥，不要正版的磨喝乐了吗？”
夏漪萝一听，脸上就如冰雪融化，叶抽树丫，笑容灿烂地叶明都不敢看第二眼。
你说一个男孩子笑起来这么好看干啥，那不是把自己都比下去了吗？不行！
萧衍看到这隐居陋室的少年天才，还这么大度，对其更加欣赏，
“此子不仅天资聪慧，心性还如此不凡，果然了得！”
他小声对着四公主说道，
“殿下，微臣错了，他绝对有和您做朋友的资格！”
现在快到晚饭时候，其他人都还未回来。
叶明拿了案牍和蒲团在前院的歪脖子树下放好，招呼两人坐下。
这几天做货，房间里还有后院都堆了东西。
“房里有些乱，委屈你们先坐这儿了。”
夏漪萝两人被刚刚叶明的一首《陋室铭》震惊加教育，现在还有什么可嫌弃，都发自内心说不要紧。
没几分钟，叶明从屋里抱着一个托盘出来。
就在夏漪萝期待的目光中放在了案牍上，等他将上面的布子一揭，院中就响起了夏漪萝压抑不住的惊喜声。
“哪吒，这，这才是哪吒。”
这一托盘正是一套《哪吒》话本的磨喝乐，有哪吒，有敖丙，太乙等重要角色。
夏漪萝略显清冽的眸子里全是惊叹和不可置信，
“你，我。”
她吞吞口水，强迫自己恢复平常的冷静。
“你这哪里买到的，和我心中的哪吒一模一样？”
“而且这颜色，好绚丽！”
而旁边的萧衍也是看过哪吒话本的人，他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也是哪吒的粉丝一枚，还暗搓搓托人弄到了一本完全签名版《哪吒之魔童降世》的话本。
所以这次愿意陪着四公主四处逛着找哪吒的魔喝乐，一方面是怜惜四公主，一方面则是他也想要呀！
“这，这么多，这，这是结界兽？这模样果然和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路上人做的都是什么。”
叶明看着这两个京都来的贵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也不由失笑。
“明日你们早些去墨香斋或者鼎香楼，应该可以买到。”叶明说道，“不过要早些去，是限量的。”
他专门将前世某些商家喜欢玩的限量饥饿营销法告知大哥叶风。
那叶风当即如获至宝，迅速按此制定了销售策略。
夏漪萝本想问现在能不能买，就听到叶明的话，她心思这估计也是这位明哥儿好容易买到的。
“限量。”她小声嘟囔，心中对于刚刚想占为己有的心理，又是一番自责。
限量的东西都很难买到，她母妃，就什么都要限量的。
比如东海的珍珠，南海的珊瑚，全天下限量一个的她才喜欢。
他称之为“正版”的这哪吒磨喝乐，她在京都没见过，在这晋南城也没见过。
做工比那些好很多，还有这颜色，鲜艳得她都极少见过。
这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而这个明哥儿如此大方，愿意就这样将这么珍贵的磨喝乐就这么大咧咧地给她二人看。
可是她在想什么，她竟然想着花几个银子买下来。
这哪是俗气的银子能够衡量的。
夏漪萝，你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站起身子，又朝着叶明抱拳，
“多谢明哥儿愿意与我二人分享你的宝贝，让我们第一次见到真正哪吒等人的模样。”
她的郑重让叶明都吃了一惊。
“这，这也没什么。”
正说着，正门开了，一个身高八尺，体格健壮的妇人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背着足有一米长宽的巨大箩筐，来人正是叶母。
她一眼看到坐在树下的夏漪萝和萧衍，脸上立马浮出了笑意，这笑意也让看似凶狠的她瞬间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明儿，这是来客人了？你看你这孩子也不提前跟娘说，什么都没准备的。”她笑盈盈地对着二人说道，
“明哥儿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家玩，就在这吃饭，婶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又看着夏漪萝和萧衍正爱不释手地拿着各种哪吒里面的人物磨喝乐，
“你们也喜欢哪吒啊，那感情好，让明儿给你们包着带回去。”
她走上前，只觉得眼神都被面前的玉面小郎君吸引，只见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磨喝乐就往夏漪萝怀里一塞，
“小郎君长得真好，都把我家明儿比过去了，等着婶子给你们做好吃的，千万别走！”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进了里屋。
萧衍刚开始看到叶母进来，就被她的身高体型给惊了一下，以为是哪来的壮汉，生怕对公主不利，那萧衍还不由自主摸到了腰上的软剑。
夏漪萝更镇静一些，她知道他们此次来的行动有危险，但是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
还好叶母一说话，两人就反应过来竟是明哥儿的母亲，夏漪萝正在回忆普通人家对着长辈应该怎么行礼打招呼，就听着叶母一通热情发言，紧接着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磨喝乐。
等夏漪萝反应过来，叶母已经迈着大步子走进了房。
“不不，婶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夏漪萝赶紧朝着叶母跑去，期间路过叶明的时候，还朝叶明露出抱歉的眼神。
”不......”
叶明想说，拿着就拿着吧，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他前面让两人早去买，一个想给首发式增加人气，一个也是担心两人没看上自己拿出来的。
毕竟他们做了不同动作和神态的人物磨喝乐。
他也不知道，这夏漪萝竟然是觉得这磨喝乐太贵重。
萧衍眼神复杂，他虽不是世家出身，但也是富户，从来没有来过这种破烂的房子。
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穷的平民。
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大方，他母亲也这么热情。
那小公主跑进了屋子，边说边找叶母，
叶母看到她进来，神情带着惊讶，
“小郎君你怎么了？”
夏漪萝一脸真挚，
“婶子，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叶母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看你们不是晋南本地人吧，这就当特产带回去，本就是自家做的，不值钱。”
说着放下身后的巨大箩筐，就要去揭开上面的盖布。
第七十六章 皇商？那就推广下呗
叶明也和萧衍紧接其后进了屋子。
这时候他们听到夏漪萝梦呓般的声音，
“特产？你们自己做的？”
叶母浑厚的声音传来，
“对呀，人物是明哥儿画的，是我捏的呢。”
夏漪萝突然声音提高，
“你们为什么会做的这么好，就如活生生从话本中走出来一般？“
叶母不在意地说道，
“明哥儿说，构思话本的时候，这些人可是都在他的小脑袋里面，只是现在在书院学了画画，才能画出来而已。”
“构思话本？你说这话本是明哥儿构思的，等等！明哥儿，叶明！”夏漪萝猛然转身，看到正走向他们的叶明，眼神有惊喜有复杂，
“你，你就是《哪吒》最神秘的著书人，叶明？！”
夏漪萝当时第一次看哪吒，就被里面跌宕起伏的情节吸引。
而哪吒即使身处绝境都不放弃，而是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时候，她是深深震撼，那时候正是她最低谷的时候，一本哪吒实实在在将她拉了出来。
后来她开始不再奢望母妃的爱，而是为了自己，开始积蓄力量。
这萧衍便是她拉拢的第一批臣子。
只不过此时的萧衍并不知道她真正的用心，而是以为她是皇后的人，代表的是五皇子。
夏漪萝一直很想见见写出《哪吒》的叶明，心中认定这人会是她的知己。
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心中却如同敲打着密密麻麻的鼓，跳动地又快又急。
叶明被眼前这玉面小郎君滚烫的目光也吓了一跳。
莫非又是他的疯狂粉丝？
这眼神像极了书院里看似娇弱的女师姐师妹们。
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如果说的是《哪吒》著书人，应该就是我了，不过著书人不止一人，还有徐沈两个少爷，我只是口述情节而已。”
夏漪萝听到他承认，心中更是开心。
她本以为这人肯定是个十五甚至十八以上，拥有更多阅历的才子。
不过再看到叶明清冽的眼神，腼腆地笑容，青竹一般挺拔的仪态，就觉得除了年龄，这就是她心中的著书者。
再想到刚刚叶明在门口，只是为了反驳他们的偏见，就随手写下的短篇，不由失笑，
“我本想不到你如此年幼，但，天才本不应该看年龄，又是我着相了。”
身后的萧衍听到他们对话，才知道这个被他误会的少年，竟是写出哪吒的著书人。
他的神情同样复杂，从进入书院，自己的老师就跟自己说过，不要根据所谓的习惯和经验来判定一个人或一件事，心中的成见将会盖住你的眼睛，让你眼盲心更盲。
叶母不知道两个来客因为她一句话，就有了这么多的心理活动，她掀开刚刚背回来的箩筐，对着夏漪萝说道，
“婶子刚带回来的，要是刚刚的你们没看中，就在这里挑。”
正在愣愣的夏漪萝听到声音一回头，差点惊叫出声。
那半人高的大箩筐中，全是《哪吒》故事中的各种人物的磨喝乐。
“这么珍贵，外面根本找不到的磨喝乐，这里竟然有一整筐？这不是幻觉吧。”
叶母被她的话逗乐了，边扯面边说道，
“喜欢就拿，明儿的朋友很少.....”
叶母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本是奴仆，在徐家里面并没有什么朋友，现在脱籍出来，更是如此。
平日里在学院，叶明也就是和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玩在一起。
只是在叶母心中，那是以前的主子，她希望叶明能有更多同龄人的朋友。
今天来的这个小郎君，长的好，看起来和明哥儿也差不多高，肯定是明哥儿交好的朋友。
而且家教也很好呢。
叶明知道母亲的心思与担心，所以也不反驳，只是一边附和让两人都可以去筐里挑喜欢的，一边要帮母亲干活。
谁想叶母笑着责怪，“赶紧陪朋友去，这儿不需要你弄。”
叶明看着两人不好意思的样子，就背着整个筐到前院，让两人挑。
夏漪萝盛情难却下，选了一个双手插兜，一脸笑意的哪吒。
叶明看到萧衍一脸羡慕，却又不好意思动手拿的样子，心知又是一个喜欢又好面子的大人。
“选一个吧，你不喜欢，可以送给家中小辈。”
这一句话立马给了萧衍台阶，萧衍吞了口口水，又看了看夏漪萝。
夏漪萝抱着哪吒爱不释手，“萧叔选一个吧。”
萧衍快速从箩筐里拿了一个，叶明看到他的选择，也是微微愣了愣。
那萧衍选的磨喝乐有两个形象，正是那对蠢萌的结界兽。
拿到结界兽的萧衍，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都多了有些丢人的傻笑。
很快发现自己此时表情的萧衍，顿时觉得丢脸，
“我，我去帮忙劈柴吧。”
说完，就到院落一旁，拿着砍刀，生疏地开始劈柴。
离得不远也能看着主子，还不用透露出自己也迷恋小小磨喝乐的真相。
叶明刚心里偷笑，就见到面前多了一个白嫩的手，手上面放着一锭银子。
“这是货钱，谢谢你让我们提早拿到。“
刚刚与叶母的闲聊，夏漪萝也知道这磨喝乐明天才开始卖，
“不，不用。”叶明眼见夏漪萝目光坚定，知道推迟不行，不由换了话题，
“不如把货钱变成推广费，你们是哪里人来着。”
夏漪萝这才想到，这么久了，他们竟然都没有做正式的介绍。
她赶紧理了理衣服，正式介绍称，
“我姓夏名洛，今年12岁，来自京都，家里，家里是做生意的。”
她指着旁边的萧衍，“这是我家远房亲戚，负责进货和检查货品销售渠道。”
叶明眼神转动，果然是京都来的，看起来不像做生意的，而应该是那世家侯府啥的。
他可是知道京都里，砸个砖头，都是大官或者其亲眷。
“做生意的？在京都？”
夏名洛心思急转，说道，“对，做生意起家，算是皇商。”
如果说是皇商，倒也说得过去，叶明也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叶明，晋南城人。家里，你也见着了，普通平民。”
夏名洛见识了叶明的文采，又怎么会在意他的身世。
“你说的推广费是什么意思？”
叶明笑着说道，
“你知道的，我们家正开始做这哪吒周边的生意，就是磨喝乐，还会陆陆续续出点小像，卡牌等物品。小郎君家既然在京都，还是皇商，想必这生意也是做了好几个地方，可否帮我们推广推广？”
夏漪萝有些懵，她这身份本就是伪造的，现在怎么办？
第七十七章 赏珠宴
夏漪萝眼中出现一丝窘迫
“那个，我，我还有几个兄长，有些事情可能做不了主。”
叶明眼神微动，
果然，这个小郎君看来是被排挤的，不然好好的先天节，京都那边可是走亲访友，设庄请客的时候，怎么会在这时候，派来晋南城来的。
不过这小郎君具体是做什么的，他开始有些好奇了，叶明点点头，
“早就听说很多富商家同样如此，兄弟太多，难免竞争，谁能为家里赚钱，自然话语权也更多。不过我这推广，不是单方面付出，这也是双赢，我们可以给佣金，你家的商铺有了营收还能增加访客。
不过小郎君若是不愿，我也不多勉强。”
夏漪萝平日清冷，话并不多，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叶明清冽的眼神蛊惑，也可能叶明一直是她想象中的知己，她突然多了很多分享欲。
“不是这样，不是我不愿。”
她有些着急地辩驳了一声，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瞒你说，我这好好的先天节不在家过，来到晋南城，就是我皇，我家祖母生辰，趁着这几天到港的商船，抢点先机，弄点珍珠回去。”
叶明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劈柴的萧衍，小声说道，
“你是不是不受宠啊？”
夏漪萝知道叶明误会，却也正符合她本人处境，鬼使神差并没有辩解。
叶明看他低着头，神态有些落寞，莫名有些心疼，
“对不起，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每月的商船就这两日到呢，听说里面还有。你得去早些，不过你可以让你家下人先去。”
叶明在徐家呆过，可是知道那种高门大户，采买东西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要主人亲自去，只要最后买到过目一下就行。
夏漪萝想到这次的案子，是真的有些烦恼。
“珍珠珍贵，钱帛动人心，我去年买来送的，前些日子发现竟脱皮了。叫我我平白落了责骂，这次我又怎能放心。”
“珍珠脱皮？那必是假货了，你家是不是被骗了。”
夏漪萝点点头，“所以我此次亲自来辨认，只是怕这新到作假会以假乱真，让我又在祖母生辰上闯了祸事。”
叶明神色一松，脸上带上神秘笑容，
“是不是你只要能当场辨认真伪就行？”
夏漪萝脸色一怔，
“对！难道明兄有辨别之法？”
夏漪萝这次来晋南城，本就是为了调查内务府贪污一案。
她前面虽然真真假假，但说的珍珠蜕皮却也是真的。
太后生辰，竟然发现那进贡的东珠不慎落水后，竟然褪了皮。太后震怒，皇帝震怒，而那进贡之人与经受之人都只咬定是海运受潮，并拿出账册，上标注了海浪侵蚀致珠体微瑕。
而负责的内务府人，也是咬死这属于“天灾非人祸”，扔出几个小太监打死了了事。
皇帝和太后都知，这必然是内务府有人贪污所致。
俗话说，在家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一定已经有了千百只蟑螂，不仅是东珠，其他贡品一定也存在问题。
但是这属于内务，如果交给官员调查，丢的是皇家脸面。
这时候她的好弟弟五皇子站了出来，自荐去调查。
刚好新一年的东珠，就要在晋南城的港口上岸。
皇帝听后大为高兴，直呼五皇子聪慧孝顺。
结果可想而知，表面五皇子揽下差事，实际上真正来做的人，是她夏漪萝。
毕竟这事情风险还是有的，自古钱帛动人心，手伸到贡品上的人，又怎么保证他们不会杀人灭口呢？
皇后只是想让自己儿子讨得皇帝欢心，和那太子等人争上一争，危险的事情自然给不受宠的女儿做就是了。
夏漪萝想到母后冷淡又理所应当的话语，
“你替你弟弟去一趟，还能仗着皇子的身份吃吃喝喝，可是够便宜你了，只是记住，别让人发现，否则，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不过如今的夏漪萝早就不期待母爱，如今她还没有拒绝的实力，只能看是否在这件事情上获得好处罢了。
叶明脸上露出一贯腼腆的笑容，
“我自不能区分。”
就在夏漪萝眼神暗淡的时候，他指了指夏漪萝手中的哪吒，
“但是，他能帮你区分！”
夏漪萝看看手中的哪吒，瞪着黑眼圈的大眼，咧着嘴贱兮兮的笑着，她看向叶明的眼神充满疑惑，似乎在说着，
“你开什么玩笑？！”
叶明接着说道，“别忘记哪吒可是火眼晶晶，一双琉璃瞳自可辨真伪。”
说完，他又凑到夏漪萝耳边，小声说道，
“你只要这样，那样......”
夏漪萝眼睛睁大，叶明鼻息中温柔的气息扫在她耳朵，导致她脸色绯红，虽然还有疑惑，却因为对叶明的信任，郑重点头。
她得到了方法，也没忍住就想回去赶紧布置，毕竟明日那商船更久要来，于是没有留下吃饭，只和叶母道歉便离去。
她一路捧着哪吒磨喝乐，心知如果那叶明说得是真话，这磨喝乐就是破局的关键。
那萧衍对于殿下一直捧着哪吒也并未觉得奇怪，自个儿还时不时摸摸胸口，感受那两只蠢萌的结界兽还在才放下心来。
两人在晋南城的落脚之处，正是县令蔡德润早几天准备好的清幽院落。
“微臣恭迎殿下大驾，愿殿下圣体安康，万事如意！”
“微臣恭迎萧大人，大人辛苦了！”
蔡县令带着县丞等人，纷纷站在门口迎接。
自从前几日得到五皇子和萧衍要来的消息，中午就在等待了，谁知道一直等到太阳下山。
夏漪萝现在是女扮男装顶的五皇子夏天祥的身份，不过本就是双胎，她也习惯了扮演。
外人不熟，加上萧衍的配合，只要小心些，也不怕别人发现不同。
进屋安坐，夏漪萝对着蔡县令说道，
“本王此次来，目的你也知道。
太后娘娘生辰将近，本王便是来这港口接收那进贡东珠，那商船明日就到，且此次那船上除了贡品东珠，还有其他珍贵货品。”
父皇常说，要与民同乐，此次商船安全到港，又正逢先天节，为了犒劳商贾船员与晋南城的官员，遂本王决定就在此办一场‘赏珠宴’。”
夏漪萝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手中的磨喝乐接着说道，
“也让大家能一起看看这绝美珍珠。这邀请宾客的事情，就由蔡县令帮本王办了。”
蔡德润赶紧行礼领命，心中很是激荡，
“微臣谨遵殿下旨意，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托。”
第七十八章 叶明拜师
第二日，从东北松花江等流域行驶数月的商船终于靠岸。
夏漪萝与萧衍也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港口。
只见晋南城的港口上热闹非凡，各种大船一靠岸，众多身形不一的脚夫就蜂拥而上，拼命推销自己讨活干。
一个面容无须，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低着头弯着腰，脸上带着谄媚
“殿下，这里风大，不如先回去，等东西卸船，奴才定捧着让殿下过目。”
夏漪萝看了看乱七八糟的场景，故意在脸上挤出嫌弃，
“行吧，萧大人我们先回去，这里就交给李总管了。”
说完，她兴致缺缺地抱着哪吒的磨喝乐就上了回程的马车。
“殿下，真的不用盯着吗？”见马车里没有外人，萧衍低声问道，
夏漪萝脸色不变，
“人多嘴杂，我们就两个人，他们要调换东西，难不成我们能看到？”
她看着萧衍眉头依然紧皱，安慰道，
“别急，一切到了晚些的赏珠宴，就明晰了。”
而那李总管，眼神中闪烁着锐利与精明，又带着一丝鄙夷。
本想跟着回去又被留在原地的蔡县令，看着载着皇子的马车远去，才小心翼翼地问询那李公公，
“公公，这五皇子真的没关系？”
李总管翻着手掌，欣赏着修剪整齐的指甲，脸上不屑，
“养尊处优的小子罢了，平日里吃喝用的都是杂家们伺候着，他懂什么？不过是来转上一圈，博得圣上好感罢了，只需好喝好玩地供着，其余不需管。”
蔡县令还有些担忧，
“可是这五皇子要下官办什么赏珠宴，这......”
李总管嗤笑一声，
“他要办就给他办好，哄得他开心便是了，这事情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弄，自然是以假乱真无人能知，放心好了。”
那李总管用手拍了拍他旁边的蔡县令，
“记住，你已经是船上的人，这只是在你地界过一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宫里蔡答应那，我们内务府自会关照。”
蔡县令连连拱手道谢。
别看他现在是个县令，掌管整个县城，怎么鱼肉百姓都无碍，甚至对徐家沈家这样的官宦世家也不用低头，但是对着这内务府的人可不敢造次。
自己女儿有幸入选成为答应，在外人面前自是得意非凡，自称皇亲国戚，但是在宫里，甭管什么小小答应，就是那妃子也得看内务府的脸面。
叶明并不知道自己给那玉面小郎君提的建议，会弄得晋南城的商贾和官宦都忙着准备那“赏珠宴”。
今日是他正式拜师的日子。
当日仓促，他只是磕了头，在这个时代，拜师可不是如此简单。
师傅师傅，不仅是嘴巴叫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关系是可以与父子关系相比的存在。
王夫子收了叶明，这表示他将如父亲一样，关心帮助叶明成长，将所有东西倾囊相授，不仅包括学识，还有品德、技艺和生活指导。
而叶明对待王夫子则需如同父亲一样，听从师父的教导，努力学习技艺，为师门争光，最后为师父养老送终的。
叶家人今天全部都穿着最整洁正式的衣服，拿着凑出的拜师礼，登门拜师。
叶明还特别邀请了徐小少爷，沈小公子，以及曾经的主母老爷，一同见证，参加拜师宴。
王夫子不是晋南城人，来到徐氏族学也没有很久，还未在晋南城购置房产，故也没有接家人过来，平日只是居住在徐氏书院的斋舍里。
于是这次拜师宴就在徐氏书院的斋舍小院举行。
此次主宾正是徐氏书院的山长徐长庚。
他见时辰已到，便开始说起开场白，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群贤毕至......
今有学子叶明，仰慕夫子王仁新之德才，诚心拜师，以求学问之精进，品德之提升。”
叶明就在这浑厚的开场白中整理衣裳，而这正是拜师也是君子修身的重要一环，正衣冠。
紧接着，他挺拔身体，如笔直的青竹，神色肃穆走到王夫子跟前。
之后便是毫不犹豫的跪下，额头触地，发出砰砰的响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这声音听得一旁观礼的徐沈两个少爷都是心中一跳一跳的，暗道明哥儿这时候也太实诚了。
“弟子叶明仰慕王夫子之高风亮节，博学多才，今日有幸拜入夫子门下，实乃三生有幸，
弟子愿谨遵师训，不忘初心......”
叶明清朗的少年音回荡在四周，坐在上首的王夫子脸上挂着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没想到他王仁新官场失意，在教学方面得意，竟能得到如此佳徒。
而叶父看着这场景，却激动地眼眶微红。
他也曾是读书人，也曾无比期盼能拜大儒为师，可惜造化弄人。
却没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愿望，在自己儿子身上实现了，老天对他叶文昌不薄。
徐大夫人和徐老夫人都一起作为主宾来观礼，徐老夫人红了眼眶，爱哭的徐大夫人甚至开始以手绢擦泪。
旁边的徐老太爷心中也很是感叹，真是看一次后悔一次，这个头本该是对着自己磕的才是。
王夫子受了礼，一脸欣慰道，
“今日你拜吾为师，吾甚是欣慰，必当竭尽全力，教授学问......“
紧接着徐山长继续开口，
“今日之拜师礼.....吾等为见证人，共同见证这重要时刻......”
随着他说着祝福话语，一人端上茶水，叶明小心接过，双手递上，尊敬发声，
“师傅，请用茶。”
王夫子深深地看向叶明，一脸快慰，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之后拿出一套笔墨纸砚，递给叶明，并且慈爱地摸了摸叶明的头，
“为师知你早慧，聪慧异于常人，但学习之途本不是短径，学问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然吾心汝之千里，他日必能出人头地，也愿你牢记此时初心，始终心系百姓，以所学回馈社会，造福苍生。”
叶明听着王夫子真挚的话，体会到之中的良苦用心，虽然自开始他是有目的地接近王夫子，使计获得王夫子的认可，而如今，他却真心将王夫子当做师傅。
他能感受到自己与王夫子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纽带绑住，互相都将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而王夫子愿他不忘初心的话，也让他对未来想到的更多。
徐小少爷也作为宾客见证了这一时刻，他一边给一直哭的母亲递手绢，一边埋怨，都怪父亲要去参加什么‘赏珠宴’，不然也用他来安慰照顾不停哭的母亲。”
而他不知道，徐大老爷在赏珠宴也见着了精彩的一幕。
第七十九章 赏珠宴惊变
县衙附近的院落。
此时停满了各式马车，晋南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邀请函。
“妹夫安好，你也一个人？”
徐大老爷一下马车就看到晃悠悠走过来的沈大老爷。
“你也一个人？”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这次发起者是当今圣上与继后的嫡子，五皇子。
听着“赏珠节”，再想到一大早入港口的商船，就明白这是冲着贡品来的。
而这种涉及内务的本就是皇帝的家事，不管五皇子是为了炫耀，还是真有其他内幕，沾染了就是麻烦。
再加上，皇帝家事情也多，又是前皇后生的太子，又是贵妃的二皇子，还有继后的五皇子，中间的争斗拉拢可着实不少。
两人都是保皇派，忠于的皇上，更是同时决定，离远些，该吃吃该喝喝，能走就赶紧走。
夏漪萝一出来，众人都是暗暗惊呼。
只见她玉冠束发，蟒袍半敞，手中还抱着一个磨喝乐，虽年岁还小，却端得是周身风流。
徐大老爷对着沈大老爷沈天行感叹，
“听闻五皇子长相俊朗，看这风姿，比传闻还要胜几分”
沈天行是个武将，只是看了一眼，嘀咕道，
“嗯，就一个小孩，是挺好看。不过比我夫人还是差些。”
徐大老爷眼睛一翻，他知道自己这个大舅哥和夫人感情甚好，不过这话说得也不好听啊。
这皇子是男子，和你夫人有什么好比的。
“别说了，吃东西吧，香露楼的大师傅都被叫过来了。”
正当两人吃得起劲，突然听到五皇子的谈笑声突然加大，
“列位！”
众人眼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五皇子葱白一般的手指，捏着圆润光泽的珍珠。
“既是赏珠宴，此次请大家前来，便是赏珠，怎可不看珠呢。”
夏漪萝说完，扬了扬手，手中把玩的几颗东珠就轻轻坠入青玉盏中，端下来与众人观摩。
众人纷纷感叹，
“圆润光泽，如月之明，似星之耀，这东珠不愧是贡品。”
“此珠光彩夺目，熠熠生辉，也只有京中贵人才可拥有。”
......
这珍珠被奴仆端着，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
徐大老爷看了一眼，心中却想着虽然又大又圆，不过太过完美，还是自己送给夫人和女儿的粉珠好看。
下面的李公公还喝着酒，只是扯了扯嘴角，心道这皇子果然分不出好坏。
这民间得了个法子，将那辽东蚌粉裹在劣等珍珠上，看上去莹润如真，不是海边专门的采珠人，谁又能分辨？
真正的好珠子，可都在自己义父手中，不过自己也得了很多好处。
这时候夏漪萝雌雄莫辨的声音接着响起，
“天下珍珠，当以东珠最为贵重华美。周穆王会西王母于瑶池，得夜光之璧；汉武帝筑承露台，聚仙山之露。可本王今日见的珠光，倒比秋日太和殿檐的霜还薄三分。”
这话一出，下面瞬间安静下来。
那李公公也是眼睛一凝，瞬间脸上就堆起了笑，
“殿下说笑了，恐是今日天气原因，日光太大，抢了这东珠的光罢了。小的就说要用那黑盒子......”
夏漪萝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公公，面上看着镇定，其实内心还有些慌乱，心道，
“叶明啊叶明，你这个方法千万要有效啊。”
不过她也也做好了两手准备，就算叶明的法子没用，到时候可以说是增添下宴会气氛而已，就算丢个脸，丢的也是她弟弟五皇子的面子。
此时就见一侍从从旁边抬上一炭盆，里面烧着滚滚炭火，火光映入少年清冽的眼中，火红一片。
“诸公可知东海鲛人泣珠时若掺了假泪，最怕烈火验真心！”
夏漪萝一手抱着哪吒磨喝乐，一手拿起托盘中的铁钳，夹起那青玉盏中滚圆光洁的东珠，直接放到那炭火之上。
那李公公，还有跑船运的商贾急呼，
“殿下不可呀！”
夏漪萝似被吓到，手一松，那价值连城的东珠便掉入炭火盆中。
她不慌不忙拍着胸口说道，
“哎呀，你们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吓着本王了。”
李公公急急忙忙冲上前，伸手就想把那东珠捞上来，又被烫地起跳，根本拿不出。
“殿下，这可是贡品，你这，这......”
他自己拿不出，一脚踢到旁边的仆从身上，
“没用的东西，赶紧捞出来，这东珠有什么损坏，赔了你九族都赔不起”。
旁边的仆从白着脸，赤着手就要上前捞。
夏漪萝却用那手中的铁签拨弄了下掉落的珍珠，不紧不慢地说道，
“李公公这么着急干啥呀？”
她钳子一拦，便没有任何仆从敢来捞这东珠。
众人见着这一幕都心里咯噔。
徐大老爷和沈大老爷一个对眼。
这五皇子好像要搞事！
两人眼中有看八卦的兴奋，又有怕被牵连的担心。不过自己二人离得远，想来应该牵连不到。
兴奋之色更浓了。
他们只听见那五皇子高声说道，
“听闻这哪吒话本正是出自晋南城中，本王也很是爱看。话本中说，这魔童哪吒一双琉璃瞳自可辨真伪。
不如诸公和本王一起，就在这哪吒的火眼金睛下，一同来看这贡品东珠，是真是假！”
正说到最后一句，众人就听到那火炉中，发出噼里啪啦砰砰地响声。
徐大老爷等坐在后方的还忍不住站了起来。
那李公公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恼，身体颤动，眼睛斜看那不远处的蔡县令。
接着他又对旁边的公公使了眼色，刚想有所动作，旁边的萧衍一下拦住，手抚着腰间，露出软剑的把手。
“李公公还是安静看吧。”
夏漪萝用钳子捡起那火炉中的东珠，抬起让在场人都能看到，嘴里发出可惜的声音，
“哎呀，竟然爆裂了！”
众人也是跟着一阵惊呼。
就见原本浑圆完美的东珠，上面竟然满是皲裂，掉下的部分露出里面丑陋的珠体。
那李公公还有相关的公公商贾都惊呼出声，身体更是瘫软在地。
“不可能！哪有这么容易.....”
夏漪萝看到那东珠爆裂心中就瞬间稳了下来，叶明的方法果然有用！
她站起身，将盘里的东珠重重投掷到李公公等人身上，
“李总管，这就是你准备敬献给太后娘娘的贡品，全大雍最好的东珠么？”
第八十章 八卦的徐大夫人
先天节后，有编人士过了一个假期，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去上班。
徐大夫人尤其舍不得徐大老爷去京都上班。
她一手攥着帕子，一手攥着徐大老爷的衣袖，
“真的？那五皇子长得很好看？”
“那东珠到底长啥样？就是皇后娘娘带的那种吗？”
“怎么突然就爆了，我们家的珍珠扔火里会爆么？？”
“你快想想还漏了哪些情节没告诉我？”
徐大老爷就是担心徐大夫人离别的时候又要哭，把前一天那赏珠宴上的八卦说了，结果好了，徐大夫人是不哭了，但是也更难缠了。
“哎哟我的好夫人，就这么多。
那五皇子是真的好看，就这么说吧，比明哥儿还要秀气三分。”
“那东珠是假的啦，就是上面涂了贝粉。”
“不过也是奇怪，一般造假的扔火里也不能这么快发现啊。”
徐大夫人听到“奇怪”二字，眼睛更亮了，攥着的手也更紧了，
“所以，这并不符合常理对吧？所以五皇子说得是真的，真是那哪吒火眼金睛给辨出来的？”
徐大老爷看着时辰真是要迟到了，赶紧说道，
“我的好夫人，我保证今天去问清楚，下个沐休日回来，一定跟你说清道明。”
徐大夫人委委屈屈的哼了一下，也知道不能因为八卦而让老爷错了正事，只好放了人。
徐大老爷回头叮嘱了一句，
“最近什么宴会的，少去，特别是离县衙夫人远些，五皇子可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来了，也别去和旁人八卦。”他想了想自己夫人的性子，知道八卦不找人说，可是能憋哭的，只好又加了一句，
“如果实在憋不住，就去找你沈家嫂子说说。”
徐大夫人扭着帕子“唉”了一声，目送着徐大老爷坐上了马车。
等徐大老爷一上马车，她就赶紧让一嬷嬷和太夫人传个话，这便拉着丫鬟，匆匆忙忙朝着沈家走去。
他们口中的五皇子，实际上是四公主夏漪萝，此时也在回京都的路上。
她又让人去排队买了几个哪吒的磨喝乐，准备回去送人，而她怀里的始终是那个双手插兜的哪吒。
细看会发现这个哪吒和其他几个不太一样，那眼睛似乎没有这么光洁。
夏漪萝看向窗外，想着叶明跟她说的话，
“我曾经看过采石工人，他们带着礞石粉，遇到空心岩层，用火锻的礞石粉覆盖在上面，那空心岩石就会出现裂缝。
”我不懂珍珠，但想想也知道作假无外乎是外面用了别的。如若你怀疑那珍珠是否为真，不如在上面也抹上青礞石粉，放火上一烧，真的珍珠因一层层形成原因，只会更显光泽，而如若是动了手脚的叫珍珠，那就会咔嚓一下龟裂如蛛网了。”
“至于青礞石粉，你手中这哪吒的眼珠辅料就用的是青礞石粉呢。”
夏漪萝想着自己当时就是趁人不注意，在盘玩东珠的时候，在这哪吒眼珠旁摩擦了，让东珠上沾染了那礞石粉。
效果刚好如那叶明所说，当场就将这东珠骗局拆穿。
她因为先要回去交差，留那萧衍在这里顺藤摸瓜，不过他很快还要来一趟，那时候她还想见见叶明，
“如此聪慧的天才，说不定能为我现在的处境提出破局的建议。”
“不过我要捂好马甲，如果被他知道我是四公主，以他的谨慎，恐怕什么都不会说了。”
被夏漪萝念叨的叶明，正换上书院的院服，姐姐叶青拿着连夜做的新书箱给他背上。
叶明看着叶青眼下一抹青黑很是心疼，
“姐姐何苦熬夜做，用原来那旧的顶一顶就是了。”
叶青边给叶明整理衣服，边柔柔说道，
“那怎么行，今儿你去，可就是正式的书院学生，不再是所在角落比人低一等的旁听生。新的开始，怎地都要有新的书箱。
反正姐姐已经把你画的那哪吒首饰图卖了，今儿没啥事你走了我再睡会便是。”
叶明任由叶青给自己整理，嘴里说着，
“辛苦姐姐了。”
这几天大家都忙得很，睡眠时间比在徐府还少，不过想到都是为了自己家，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这有啥，姐姐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你不知道那金玉楼的木大小姐，看到那首饰设计图，眼睛都直了，直接都没还价，顶格给了30两银子呢。”
叶青眼里有兴奋也有可惜，
“可惜我们没钱，不然自己做出那首饰，小姐们肯定都喜欢，随便卖几个就赚回来了。”
叶明安慰道，
“那首饰都是些金子银子的，投入太大，我们卖了那设计图，银子用来做磨喝乐和其他周边，赚的也快。”
姐弟俩又说了几句话，叶明才出了门。
他如今住在西南，离族学有一段距离，所以天才微微亮就要出门去。
叶明一路背着书箱慢跑着，太阳只是偷偷露了个脸，左邻右舍也都起来了，准备去码头做脚夫的，有的背着锄头去种地的，还有小娃娃不肯起床，被打屁股大声哭闹的声音。
“哟，你是刚搬来的叶家小哥吧，真精神，这是去哪啊？”
“大娘好！”
“没看着背着书箱吗？竟是个读书人，未来的秀才公呢。”
“承大婶吉言了。”
叶明脸上一直挂着大娘大婶和所有女性都喜欢的腼腆微笑，礼貌地回复着，果然让那些个大婶们爱的什么似的。
“哟这小郎君可真有招人喜欢，想想我家那臭小子......”
叶明很喜欢这种场景，感觉一切充满了生机。
他跑到全身暖洋洋终于到了书院大门前，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看他跑来，两人都迎了过来，
“明哥儿。”
“明哥儿！”
叶明看到小伙伴，心里也很开心，
“你们怎么不进去？”
徐小少爷说道，”等你啊，而且今天我真不想上学。”
叶明面露好奇，他看向沈小公子，对方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
沈小公子看了眼徐小少爷，无奈道，
“咳，等会进去你就知道了。”
叶明也不再多问，拉着两个少爷，磨蹭着到了学堂。
当讲课的夫子走了进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个少爷是这个表情了。
第八十一章 狗贼，抢我徒弟！
一个穿着长衫，梳着整齐发髻，连胡子都明显打理过的夫子走了进来。
他面容冷峻，一根长长的戒尺握在手中，
“今天我来给你们上课，好好看看你们的水平，省得旁人说我徐氏书院后继无人！”
今天的夫子竟然是徐老太爷徐崇德。
叶明迅速看向徐小少爷，只见对方果然早就知道，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全是活人微死的麻木，死了就死吧，死不了活着也行。
而向来吊儿郎当的沈小公子，那两条一直乱伸的腿，此时也是摆放的整整齐齐，显得很是乖巧。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可以不听别的夫子的话，但是遇上徐老太爷，都变成了小鹌鹑。
徐老太爷敲了敲戒尺，
“我先来考察下你们节前学的东西。”
他翻了翻手上的教案，《神童诗》是吧，好，现在我来抽查背诵结果。
说到《神童诗》叶明第一次看到也是惊讶了一番，他没想到在能看到前世的作品，这个世界这么多传世诗词没有出现，这作者不详的古代儿童启蒙诗倒是出现了。
嘶！
一阵抽气声，然后是学子们快速的翻书的声音。
这《神童诗》王夫子节前也就粗粗讲了一遍，现在竟然就要背？
这可不是一首诗，而是足足辑诗34首，全是五言绝句，一共136句，680字！
这，这怎么背得出来！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夫子，王夫子节前只说要背前四首，并未安排我们背诵全文。”
嘶！
这次抽气是徐小少爷，他猛然回头，看看到底是哪位勇士，竟然敢公然质疑自己祖父。
这小子比他还胖，正是晋南城粮油店家的少东家，以前在松山学院就读，最近不久才转学到这里。
他正好坐在沈小公子的前面，此时的沈小公子低着头，脸上一片狰狞。
心里对这胖子各种骂，
“死胖子，胖子果然没有好鸟，显着你了，想找死自己去啊，非坐我前面，这不是要我连坐吗？”
这几天放假，沈小公子可是天天舞刀弄枪的，别说背诵了，现在让他读顺畅都够呛。
果然徐老太爷脸色一黑，被那白鹿洞书院山长讽刺的场景浮现心中，戒尺重重敲打在桌子上。
他原本今天也要回京都翰林院，他如今的职位是翰林院试讲学士，从四品。然上次出访上峰也怜他路途劳累，干脆给他找了个理由，让他在家多休息几日。
在家闲不住的徐老太爷，干脆来书院代代课。
第一波自然是选择了启蒙班和进学班，这都是徐家的未来！
结果第一天第一节课，竟然有人顶撞他！
“目无尊长，扣五分！”
那小胖子脸一白，书院的积分可是很有用的，他本身就刚来，这样一扣，积分就变负数了。
这时候，又听到徐老太爷开口，
“就从你开始背，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背出来了加三分，背不出来，呵呵。”
那小胖子要是能背，也不至于冲动顶撞，支支吾吾，竟是连一句都背不全。
“呵，一句都背不出来，四首与全文对你有何分别，伸出手来。”
啪啪啪！
徐老太爷在小胖子肉肉的手上足足打了十下，接着冷冷说道，
“给我站着，背出来才能坐！”
徐老太爷许久不亲自代课，但这熟悉的打手板的声音，让他很快找回了感觉。
他锐利的眼神一扫。
“后面的接上，你来背！！”
果然！沈小公子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被提问的如果答不出来，接着被叫到的肯定是他左右或者前后的人。
沈小公子沈明瑞猛地站起，背脊挺得笔直，虽然他背不出，但是力求态度好，说不定惩罚会少一些。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少小，小......”
沈小公子赶紧低头认怂，
“对不起夫子，是我这几日懈怠，我愿受罚，站着背完！”
徐老太爷看着这沈家的宝贝孙子，态度确实很好，一直蠢蠢欲动的戒尺最终没有发动攻击。
“嗯，态度尚可，还有救，站着背吧。”
然后所有人低头成鹌鹑都没有逃过被抓起来背诵的命运。
只有零星两三个，结结巴巴背了个大半，算不错的，但这还是他们本就是进学班退回来的学生，曾经学过背过这《神童诗》。
在徐氏书院，每五个月，会进行一次内部考校，吊车尾的就要到前一个等级重新念。
“你，你们！如此下去，此次童考都危矣。全部都给我大声读，背不出来不准散学！”
这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夫子，您还没点到我。”
说话人正是叶明。
旁边站着耷拉着嘴背书的徐小少爷，眼睛都要瞪大了，赶紧使眼色，他想不通，没被叫到难道不是好事吗？
如果是他，估计要抱紧小小的身体，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怎么明哥儿竟然这么大咧咧的自爆啊。
徐老太爷看向叶明，脸上的神色都舒缓了一些。
他从自己孙儿和王夫子那里已经知道，这叶明本来就启蒙不久，而且教导《神童诗》的时候，他正好大半时间在配合吴家书院来人抄录文斗的诗歌。
不过看到叶明竟然自己起来，想到这孩子刚作为正式学生，恐怕是觉得自己区别对待了。
于是说道，
“行吧，你试试看。”
叶明站起身，在众多站立的学生中间，依然如一棵最好的小白杨，
他清朗的少年音在教室中回荡，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
“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
叶明的声音清脆，语速适中，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尤其流利。
徐老太爷听着听着，脸上的乌云都散了去，竟带上了享受的笑意。
而旁边的众人，都感觉要疯了。每个人心里都在大声呼喊——
不是吧，不是吧，讲这个诗的时候，他不是大半时间不在吗？
这么长的诗歌，他到底是怎么背出来的？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人存在，是为了衬托我的无能吗？
明哥儿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忙吗？他哪来的时间背？完了，我又忘记他过目不忘了。
徐老太爷可听不到大家心里的呐喊，他只觉得这叶明越看越爱，心中不禁又骂一句王夫子，
狗贼！抢我徒弟！
第八十二章 风雨欲来
“很好！看到没有，叶明同学比你们大多人年纪小，而且入学也晚，却比你们都要努力，看看，同样的诗，他甚至没有上全课。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你们偷懒玩闹的时候，他在读书！”
最知道叶明放假安排的徐小公子内心猛然叹气，
“比我聪明百倍，又比我努力，这怎么比？！”
徐老太爷轻轻拍拍叶明的肩膀，轻柔和蔼地说道，
“坐下吧，站着多累。”
这明目张胆的双标，让站着的众多学子，心中更为苦涩。
徐小少爷看着徐老太爷对待叶明的和蔼模样，都觉得这祖父是不是被人占了身子。
等待大家都摇头晃脑读了好几遍，
终于那几个进学班下来的学生，最快背下来，徐老太爷又说道，
“诵其文，也要明其理”
徐老太爷指着一个瘦弱的男生，他是除了叶明最早背下来的学子，问道，
“来，你来说下，诗中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农桑工贾皆民生所系，何言‘下品’？“
此学生名为徐璟，也是徐家人，他倒不是因为不喜读书，只是因为生病许久不来，决定重新在启蒙班复习一阵。
徐璟稍稍思索，便高声答道，
“回夫子，《童蒙须知》中有云，读书明理方可治国，故最尊“。
旁边人听着都纷纷点头，
徐小少爷认识这徐璟，知道他并非学渣，而是身体不适，对他能够引用《童蒙须知》书中的内容回答周全，并不意外。
徐老太爷脸色却未变，细看还会发现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他大声说道，
“还有谁有别的看法？”
大部分学子都低下头，这是面对老师提问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
徐老太爷随便点了几个“幸运者”，
“幸运者”只好支支吾吾说了些别的，或者表示认同徐璟的话。
徐老太爷越问心中越是失望，虽然这班上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但是他出的这题也并没有超出他们所学太大。
只是需要融会贯通罢了。
正当他心中叹气，感叹书院在教学中是否存在问题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夫子，学生有些小见解，和徐璟同窗稍有不同。”
说话之人正是叶明。
徐老太爷眼睛稍微一亮，又暗淡下去。
叶明虽聪慧，他也听他孙子说过，此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所以叶明背出《神童诗》，也不算超出他的预期。
然而此时他的提问，不光是需要能背诵，还需要能理解，需要融会贯通，触类旁通。
对于叶明这样=并未看过学过太多书籍，才作为旁听生入学仅数月的稚童来说，还是太难。
“你且说说。”
叶明站起身，眼神清澈，他朝着徐璟微微颔首，
“我也认可一部分徐璟同窗所言，只是学生觉得“读书明理方可治国”不够，还需与下联，‘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并读。是所谓读书可破出身之限，非贬百业“
他这句话一出，徐老太爷的眼睛就是一亮！
所有学生也是一怔，那徐璟的眼神就唰地黏在叶明身上。
他虽刚回到这个班不久，但是听说过叶明的名字。
本是仆从书童，却拿到徐家难得一见的旁听证，后以旁听者的身份参加文斗，赢了南方学子和松山学子。
不过徐璟虽称不上是神童，但是也曾经被夫子赞赏，有举人之姿。
他一直认为如果不是自己身体不争气，那次的文斗，他也能上。
所以他并不觉得叶明能够处处赢过他。
结果这次，叶明先是背诵比他流利，他还能说是自己背过太久，有些遗忘。
但是这问题一出，叶明却直接将他压了下去。
“接着说，还有吗？”
叶明稍稍思考，再说道，《安民神术》载农技十卷，若作者不读书，焉能惠泽万民？”
这里的《安民神术》叶明正是在徐小少爷书房所看，里面内容有些神似前世的《齐民要术》。
“好好好，说得好！”
徐老太爷抚掌大笑。
这个问题其实在白鹿洞书院，他也曾经提问过那边的蒙学班，那时候那裴治的徒弟也回答了这更深层次的意思。
没想到叶明也能回答，并且还用了数据实证。
徐小少爷转动了眼睛，看向沈小公子，眼中满是疑问，
“明哥儿是什么时候看的这些书？”
沈小公子已经放弃挣扎，回了个摆烂的眼神，
“好似你书房有哪些书，你都知道一般。”
旁边的学生也全部用看妖孽的眼神看向叶明。
咳，自己怎么就和叶明在一个班上呢？
写话本写不过，作诗作不过，背诵背不过，结果连引经据典回答问题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真是既生瑜何生亮！
徐老太爷可不知道小小班级，多了许多个自称周瑜的小子，如果知道，定然是戒尺伺候，让他们认清自己。
智勇双全，风流倜傥的周公瑾哪是这群小屁孩能相提并论的。
他看向叶明的眼神更加欣赏，
这道题看着不难，却是一个不足九岁的稚童，对读书与世间百业的理解。
也许正是他曾经是奴仆的身份，让他对道理的理解更为深刻吧。
这个灵气十足的仕林奇才，怎么就便宜了王夫子那个狗贼。
好在还在自己书院，自己是徐氏书院的第一位山长，从另一方面说，这叶明也可以说是自己的学生嘛。
一个上午面对徐老太爷的压迫，加上不停地朗读背诵，徐小少爷只感觉肚子饿的不断鸣雷。
那粮油店的少东家，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天真发问，
“夫子，能放饭了吗？”
在徐氏书院中，一部分住的近的少爷得到同意是可以回家吃饭的，更多的则会选择在书院内用饭。
毕竟很多人来回路上也有些远，书院的饭菜也并不算贵，一些普通家庭也能用得起。
徐老太爷恨铁不成钢，
“吃吃吃，就知道吃！”
但他余光看到叶明有些瘦弱的身体，
“叶明，你饿了吗？”
叶明一早出门，又是跑着来，早就饿了，他诚实地点点头，
徐老太爷赶紧说道，”那中午要多用些，今日膳房有肉。”
接着他又板着脸，对着其他学生挥手，
“滚滚滚，都滚去吃饭，下午继续背！”
徐小少爷对于自己祖父这两种面容，心中表示不耻，表面却不敢吭声。
叶明将书箱放在案牍旁，他和徐小少爷商量好，以后就在书院吃饭。
而众人走后，一个身影摸进了讲堂，经过翻找，在叶明的位置上停了好一会儿。
第八十三章 纸条迷雾
叶明这餐吃得着实很开心。
他娘做面点可以，但是做其他菜真的都不好吃，但是他娘也不知道什么缘故，特别喜欢做吃的。
旁人也不好打击她。
这也就导致，叶明这几天在家吃的，挺惨。
看着叶明吃得香甜，徐小公子觉得更饿了。
虽然看不上书院膳房的饭菜，但也闭着眼往嘴里塞，结果塞了一口眼睛亮了。
“咦，这味道不错啊。”
沈小公子吃了吃，发现确实不错，
“有点漱芳斋大厨的味道。”
徐小少爷边吃边说，“我怎地不知道，我们书院竟然请了漱芳斋大厨吗？还是你家漱芳斋给的薪水不高，大厨都跳槽到书院来了。”
沈小公子听着就有些不乐意了，“我娘这方面最是大方，根本没人舍得走。”
他眼睛动了动，看向旁边同窗吃得狼吞虎咽，一脸惊喜表情，立马说道，
“我知道了。呵，今天可是你祖父来，听他刚刚和明哥儿说的意思，他肯定也要来这里吃饭。”
叶明嘴里嚼着肉，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不就和前世学校一个样么，遇到校长陪餐日，那食堂餐品油水就是直线上升，饭堂阿姨的帕金森也不治而愈，打菜都不抖了。
徐小少爷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自己祖父和其他夫子坐在饭堂用餐。
“你说对了，难怪。”
他又对着叶明说道，“明哥儿，这几日我们都可以在这吃，等我祖父不带课了，咱们就回府吃去。”
叶明咽下肉，“听你的。”
他现在可还在徐府兼了书童的职位，作为书童在这些方面，自然是要听少爷的。
当然，叶明可不会承认，自己也是为了口腹之欲罢了。
三人保持用餐礼节，将饭吃完，又自觉地将餐具拿去洗好放好。
在这里用餐，也是不允许仆从代劳的，需要自己动手，是谓：“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
吃了饭，三人来到院子里走路消食，徐小少爷才问道，
“明哥儿，你什么时候背了《神童诗》？那问题，你又怎么回答出来的？”
叶明一脸理所应当，
“少爷，那书房里书很多，我有时候就翻了翻，刚好翻到《童蒙须知》与那《安民神术》。”
“至于背诵《神童诗》，那天王夫子不是给我们读过一遍吗？”
沈小公子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震惊，他一副死相看向徐小少爷，满脸满眼都写着摆烂，
“你怎么还问，还没被打击够吗？现在就是明哥儿去参加童试，把那县试、府试、院试一一通关，直接成了生员，甚至拿了案首，我都不会吃惊。”
叶明赶紧说道，“过誉过誉了。”
那徐小少爷却郑重点头，想到童试似乎也不遥远了，他脸上两小团肉又耷拉下来，
“明哥儿年纪小，今年夫子可能不会让你去考，但是我咋办，这次要是过不了童试，我爹可能要揭掉我的皮，要是明哥儿能替我去科考就好了。”
沈小公子翻了个白眼，
“那样被抓到，你就可真的是被揭掉一层皮了，还好你肉多抗打。”
叶明看着两人打闹着走到了前面，这时候一个人从他旁边过，突然他感觉手里被人塞了个纸条。
再看那人已经走远，穿着的是普通的书院院服，身高中等。
不过叶明却从对方身形看出，那人正是课堂上除了他，第一个背出《神童诗》的徐璟。
不过他并没有大声呼喊，这本来就是公共场所，学子也很多。
徐璟既然避开他人，甚至一直等到徐沈两个少爷打闹离叶明一定距离，才给他纸团，那也说明他不想让人知道。
“明哥儿快点！”前头的徐小少爷呼喊叶明。
叶明又看了一眼徐璟的背影，将手中的纸条藏好，
“来了！”
等到了课堂，都坐在自己位置，他才借着书箱遮挡，展开纸条，定睛一看，
上面写着：
小心谨慎，接着画着一棵白菜，里面点了好几个黑点，后面又是四个字，安分守己。
叶明轻轻念了一遍，
小心谨慎，安分守己？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夫子来了，叶明就赶紧把纸条放好，脑子里却在思考。
他和徐璟不熟，据说徐璟本是进学班的，而且他的亲哥哥还是书院内舍的。
现在虽然在一个学堂，但是他和徐璟的交集也就今天一起回答一个问题而已。
所以徐璟给他纸条，还是这样偷偷摸摸避开人给的纸条肯定是有事情。
“小心谨慎”“安分守己”这几个字重新排列？
小心安分？谨慎守己？
感觉也不对。
难道中间那个画？
毛笔寥寥数笔，也看得出来是兜白菜，就是上面几个黑点，让这白菜看起来就不好吃。
白菜？小心白菜？
黑点？难道是白菜籽？
小心菜籽安？
这时候叶明眼睛一凝，对，这意思正是，
小心蔡子安！
说到蔡子安他是知道的。
不仅在书院里是个名人，在12岁就过了童试，还县试第一，府试得了第三。现在也是书院内舍最有希望通过乡试成为举人的学生。
不过叶明知道他还因为他与徐家二小姐有婚约。
徐小少爷每每提到他二姐，都要感叹怎么许给了蔡子安这小白脸。
这蔡子安按理来说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交集，这种富家公子应该也不会盯着他这个小人物才是。
可是为什么徐璟要自己小心蔡子安呢？
难道是自己解读错了？
放学时候，叶明看向那徐璟，那徐璟对上叶明的视线，微微点头，然后迅速收拾东西就走了。
这让叶明更是一头雾水。
到了家中，叶明把那纸条拿出来看了好几遍，前前后后都看了，甚至浸润到水中，依然是那些字。
“小弟你这是在干什么？”叶青提着一兜青菜进来，看着叶明的样子问道，
“姐，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叶青把菜放下，擦了擦手，
“谁呀？隔壁几个大婶我也是刚认识。”
叶明不想让姐姐多想，装作很随意地说道，
“书院上舍有个很厉害的学生叫蔡子安，听闻正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姐姐原来跟着二小姐，可能接触到，所以好奇问一问。”
听到这个名字，叶青忍不住眉头蹙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被诬陷的不良书籍
叶青看向叶明，心思自己这个弟弟不是好八卦之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在书院欺负你了？”
叶明没想到叶青第一句话是这个，这说明在叶青心里，这个蔡子安并不是什么好人。
“不不，我们都不是一个班，我们在书院的讲室都离得远，只是听闻马上来的乡试，他是最有希望通过并且位列前面的，所以弟弟我好奇这人长得好看么，性格好不好，还能以此为榜样学习学习。”
叶青看到叶明的样子，很快相信了他的话。
那蔡子安在外头一直都保持得很好形象，只是她回忆起那天的读书会。
那蔡子安看着她如同要剥掉她衣服的表情，还有那伪善的笑容。
“姐姐怎好对一个外男品胸论足的，况且他还是小姐的未婚夫。只不过，”叶青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提醒道，
“你在书院撞见，还是小心些，尽量离远些走。”
不等叶明问询原因，叶青又迅速说道，
“还有其他一些大少爷，我们不用奉承他们，但是也别招惹。”
说完就哎哟一声，“
“不和你说了，娘还等着我的菜做饭呢。”
叶明想到叶母做的水煮青菜，就感觉没了胃口。
不过他很快分析了叶青的话，
姐姐也让他小心，这蔡子安看来并非如传闻一般是个谦谦贵公子。
但是现在，他并没有发现那蔡子安对他下手的地方，就算想要避开或者反击，也找不到理由与线索。
到了晚上，叶明抛开这些，还是一心投入到学习中。
他确实有着前世的记忆，但是这个时代的学识还是有些差距，一点努力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叶明从书箱中拿出书温读了一番，又拿着笔照着字帖练字。
他如今因为年岁小，手腕力气不足，笔力方面还是稍显薄弱，所以每天需要练字。
等一切弄完，准备歇息的时候，叶青又在门外敲响了门。
“小弟，要歇息了吗？”
叶明打开门，就见叶青拿着一块布和针线，笑盈盈地说道，
“昨儿赶得急，你那书箱还差一个内袋，今儿给你弄上，很快，费不了什么时间。你在旁边读书便是。”
叶明赶紧将姐姐迎了进来，将灯芯拨亮了几分。
“我刚好写完，那我给你读读书吧。”
叶明知道姐姐其实喜欢读书。
可是她自小要照顾弟弟，又要帮家里做活，后来又要伺候小姐，并没有机会和时间识字。
这个社会对女子虽然不像前世明后那样严苛，但是也不会如男子那么重视。
大哥叶风还被父亲盯着识了字，可是姐姐叶青，却因为太懂事，让父母忽略了她也喜欢读书。
叶明也是搬出来后，他偶然发现的，所以他会主动读书给姐姐听。
“嗯！”
叶明将书箱里面的书和笔拿出来摆放在一旁，递给叶青，就拿起一本《大学》轻轻读了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朗与温暖。
书院里一些学子听着就犯困的四书之一，叶青却听得眸光奕奕。
她脸上带着笑，一边封着书箱，一边听着。
突然叶青发出了一声轻咦，打破了这份美好。
“咦？小弟，这是什么？”
原是叶青要翻过书箱来缝制，竟然在一个隐秘角落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瞧瞧你个马虎劲，吃个饭都漏了饭粒在包里，还沾着书籍了”
叶明看向那册子，是完全陌生的模样，他赶紧凑前从叶青手中接了过来。
仔细一看，他的心就咯噔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他翻开内页。
上面用细细的笔触，勾画着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女子和男子。
那些人竟然在行那不雅之事。
这本小小的册子，竟真的是一本不良之书！
而这，对于书院学生来说，就是一本禁书。
如若在书院被人发现私下看这种禁书，甚至私带这种不雅书入了学堂，那最轻的惩罚也是被赶出学堂，永不录用！
“小弟，这是什么书？你还塞在这角落，等不见了夫子该骂你了。”
叶青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叶明自个儿不小心塞的，而且还不小心沾了饭粒。
米饭和胶水一般，都会粘着物体。
叶明把那图册往旁边书堆里一放，笑着说，
“是我今天收拾太粗心，多亏姐姐帮我找到，不然明儿去了书院，真的要被夫子责骂了。”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要不是姐姐偶然发现，他明天恐怕真的麻烦了。
叶青咬下缝针的线，笑着打趣，
“缝好了，我还给你这袋子上按了扣子，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直接放入内袋就好，可不需要你节约粮食了。”
叶明瘪瘪嘴，
“姐姐又打趣我。”
两人又说了几句，叶青嘱咐了几句让他早点休息，就走了。
叶明看着姐姐离开，脸上腼腆笑容渐渐消失。
烛光下叶明的眼神忽明忽暗，果然有人要害他，想来此人恐怕就是蔡子安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缘故，许是自己在不经意间挡了他人的道。
他又是著书，又是与人文斗获胜，他虽然尽量低调，但是遭人嫉恨本就是天才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叶明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从书堆里再次翻出这本画着众多不堪入目春宫图的画册，心思一动。
他拿出刚刚为姐姐念的《大学》又找了一本差不多厚度的空白本子，给自己又磨了些墨，
提起笔，在空白册子上开始挥舞起来。
次日，徐氏书院。
在学堂里，夫子还没来，叶明正在做好书童的职责，在给徐小少爷解析昨日他没弄明白的地方。
旁人的书童是伺候少爷衣食住行，他这书童则是做家教的活。
叶明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然后是徐老太爷和旁人对话的声音，
“上课时间，你们几个内舍的不回去温书，到外舍蒙童班来作甚？”
一个温润的声音回到，
“见过夫子，回夫子，学生几人都是职事生员，昨日收到匿名投诉，竟有人在书院中传播那不良之书，我们即刻禀报了山长，如今正是奉山长之命，势要在书院搜出并销毁那污秽之书，并揪出害群之马。”
第八十五章 执事生员来搜查
徐老太爷的声音中气十足，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君子不视邪色，那就辛苦你们几个，”
如今的世道，在读书人里面也有着不良之风，就是喜欢去那烟花之地，说得好听是才子风流，其实就是沉溺欲望。
好在这种风气也被朝廷狠狠打击了。
不说这种事情伤身伤钱，更是食髓知味，一些年龄尚小，心性未定的去了，很容易沉溺温柔乡，从此科考是路人。
当时打击这种风气的时候，徐老太爷就贡献了好几个讨伐不良风气的文章，而在徐氏书院，关于这种事情管控地更为严格。
叶明听到声音，眼睛一凝，果然一环扣一环，就一晚上，这麻烦就来了！
徐老太爷先一步进到讲堂，对着下面的学子说道，
“等下书院里的职事生员会进来做检查，你们都需要好好配合，时间不长，弄完我们再开始今天的课程。”
“诺，夫子。”
学子们答应后，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奇怪之色，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怎么了？职事生员？他们怎么来这里了？”
“上回内舍王师兄在庭院与丫鬟私会，就是被个职事生员抓到，说是大庭广众有伤风化，犯了书院的忌讳，给记大过，那王师兄的父兄都被叫来了。”
“蔡师兄，他不是斋长吗？他亲自来了，看来挺严重，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依稀听到是关于烟花巷柳之事”
“哇！”
徐小少爷看着叶明有些凝重地神色，安慰道，
“明哥儿别担心，那些人就是耍个威风，看着就烦，三分人样没学会，七分官位是耍明白了，其实都是狗屁小事。”
叶明听明白了，这书院的执事生员就和前世的学生会一样。
在徐老太爷招手后，一群手臂上绑着黑色布巾，上面写着一个“执”字的几个高个学长走了进来。
领头的正是蔡家子安。
他们对着徐老太爷再次行礼，然后高声说道，
“现在，请各位同窗放下手中的笔或者书，离开案牍半步，我们现在需要搜查各位的案牍与书箱，谢谢各位同窗的配合。”
听到蔡子安这么一说，大家就更哗然了，
“搜查？！这么严重吗？我书箱藏了糕点，不会受到惩罚吧。”
“为什么呀？这是书院丢失了什么吗？上次搜查就是丢失了上面赐的贡品呢。”
“谁这么大胆？”
“不是你们没听我说吗，刚刚说了与烟花事情有关，会不会是那啥，嘿嘿。”
“啪啪！”
徐老太爷将戒尺拍响，
“安静！”
众学子赶紧闭上口，将手放下，有些学子手上攥紧了东西，也被呵斥放在桌上。
看上去都是各种点心，还有在书院庭院中摘菜的花朵果子啥的。
徐老太爷看了都忍不住叹气。
叶明感觉到那蔡子安从进来就有意无意地看向他，那眼神就如毒舌一样冰冷滑腻。
果然是他，要针对我！
叶明用手摸了摸旁边的书箱，就听到那蔡子安高声说道，
“那位同学，是大名鼎鼎的神童叶明吧，你的手也请离开你的书箱，待我们检查过，才能拿东西。
书院执事可是最为公正，哪怕你很有些名气，我们也是一视同仁。”
叶明将手摊开，往后退了半步，还拉住旁边正要怼回去的徐小少爷。
蔡子安他们这次的行动，明显提前准备了许久，正规途径下已经取得了学校的认可，而且刚刚徐老太爷也是支持的态度。
况且他跟他说话，话里行间也是没问题的，只是那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这位师兄，我只是担心书本掉地上，相信师兄也是惜书之人，否则也不会专门盯着小子了。”
那蔡子安没想到那叶明竟然还敢狡辩，他看着叶明的样子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凭什么这种人，被徐老太爷和王夫子抢着收徒，而他这种真正的天才却被忽视？就算自己是徐家准孙女婿，徐老太爷也不愿收自己，而是推给徐大老爷，随便挂个名。
呵！
等着吧，马上，自己就会让那讨厌的叶明身败名裂。
也让现场的徐老太爷后悔自己的有眼无珠！
蔡子安冷冷的样子，让旁边的同伴都不自觉地离开了一些，
“子安？你怎么了？我们分工开始吗？”
蔡子安很快控制好表情，恢复到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
“好的，你从右边，长风从左边，我来查中间这两排。”
叶明的位置就在中间区域，他要亲手将那本画着不堪入目图案的小人书，从叶明书箱拿出来，将之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要亲手，毁了他！
督察队的成员手法娴熟，搜得很快。
那蔡子安是个少爷，平时这种事情他亲自动手的比较少，所以显得有些粗糙潦草。
而且他本来也不是正经来检查的。
直到他检查到叶明。
“叶明同学，请你再让一让好吗？也好方便我检查。”
叶明举举手，退了开来，眼睛却盯着那蔡子安。
旁人检查，以及蔡子安检查旁人的，都是从书箱的前面，一点点开始搜，
然后到了叶明这里，蔡子安却直接伸手到书箱的后面角落。
叶明眼神凝了凝，这里正是昨天叶青翻出那春宫画的小人书的地方。
“咦？不对！”
蔡子安一摸没摸到，拿手四处搜了一圈，也没有摸到。
那春宫小人书虽是旁人给他找的，但他也拿到手上看了一圈，大小厚薄都很是熟悉。
蔡子安面色一沉，难道是放书的小弟没放？
不对！那王麻子信誓旦旦自己放了，而且还用好几个饭粒沾在上面。
难不成那麻子放错了人？
不行！一定要找到！这次弄了这么大仗势，绝不容许失败！
他咬了咬后槽牙，直接将叶明的书箱倒放下，一本本书和纸向外拿。
旁边的徐小少爷看到，忍不住说道，
“不是说不区别对待吗？怎么就我明哥儿的需要把书都倒出来？难道你是在针对他？”
蔡子安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这个未来的小舅子，以前他为了讨好，还买了不少乱七八糟东西给徐小少爷。
后来竟然还被嫌弃。
现在，哼，他姐姐可是入了宫，是娘娘了，这小胖子，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蔡子安一点都不理会徐小少爷，肆无忌惮地继续翻找。
所有书和纸张等物品都被拿出来，他不死心地拿起书箱直接口朝下抖落。
这副样子，连徐老太爷都觉得有些不对，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那蔡子安尖声叫道，
“等等，内袋！这书箱竟有内袋，难怪！”
第八十六章 没错，这就是我的！
蔡子安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原本温文尔雅的脸此时显得有些狰狞。
“好你个叶明！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你把禁书藏在内袋里了！”
叶明皱眉，
“禁书？什么禁书？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旁边的徐小少爷原本看到蔡子安暗戳戳针对叶明就很不爽，现在竟然直接认定叶明藏禁书！
“蔡子安你什么意思！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来干什么，你凭什么乱扣帽子到我明哥儿身上。”
后面坐的沈公子，刚被检查完，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学着蔡子安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
“听闻学院某些执事生员时常借着手中权力，暗扣帽子，排除异己，今儿难道就要见识斋长的独断专行，以臆断之？”
因为蔡子安前面找不到，怒气越来越大，一下发现叶明书箱有个内袋，情绪一下起来了，竟是没有维持住平静。
这边的动静也招来众人的眼神。
“呵，沈小公子这毒嘴这次倒说得好。”
“就是，这督查办只敢为难我们穷人家孩子罢了，刚刚检查我的也是特别细致，看徐家少爷就是随便看一眼就走”
“本来就是一些狐假虎威，嫌贫爱富之人罢了。”
执事所在书院的名声并不太好，大家怕他们，不代表爱他们。
而且挺多人都被他们为难过，本来都是学生，却因为手里得到书院的一些些权利，显得好似当了朝廷的命官似的。
叶明的名声却好多了，虽然班上很多人也羡慕嫉妒他。
但是很多人都爱哪吒，叶明作为哪吒的著书者，怎么的都拥有滤镜。
加上上次文斗，叶明还给书院给蒙学班争得了荣誉。
现在大家看到蔡子安什么都没找出来，就直接按了叶明的罪，自是不肯的。
站在讲台上的徐老太爷听到蔡子安的话，眉头也是一皱，
“子安，慎言，无证不信，无据不从，叶明一直勤奋好学，他的为人我也......”
徐老太爷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眼睛一瞪，
只见蔡子安粗暴的扯开叶明书箱内袋的暗扣，直接从里面掏出了一本话本小人书！
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画着各种小人模样。
蔡子安一手将叶明的书箱狠狠抛到一边，一手紧紧捏着这小人书，举得高高的。
“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叶明，你藏的如此隐秘，却没想到还是被我搜出来了吧。”
此时的蔡子安实在太得意了，心里还想着那王麻子会办事，藏的这么隐秘，果然那叶明也没发觉。
“大家都看着，我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徐夫子的面，搜出来的。”
“叶明，你私藏禁书《春宫图》，在清雅高洁的书院传播这见不得人的东西，公然破坏书院条约，违反我大雍法律，你，可是该当何罪！”
旁边人看着蔡子安手中明显画着小人的书，在听到蔡子安的话，瞬间哗然，
“什么？这，这真是春宫图？”
“叶明怎么会藏着春宫图？！这可是禁书，完了，叶明完了！”
“会不会弄错了，还是有人栽赃，叶明才不到9岁，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徐夫子都在这，谁敢当着他的面塞这书进叶明的书箱，而且没听到吗，是在内袋找到的。”
“对耶，如果不是要藏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放内袋里。”
“春宫图，嘿嘿，我，我都没见过。”
大家都伸长着脖子，目光炯炯地盯向蔡子安手中的禁书。
都是少年郎，对这种东西本就有着天然的好奇。
那徐小少爷离得近，看到那书本里面，果然是各种动作的小人，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倒一点都没怀疑自己的书童叶明会藏这种书，而是认定了有人要害他的明哥儿。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明哥儿的书都是我家下人一起准备的，难道你是怀疑我徐家？”
蔡子安暗骂了一声蠢货，私藏这种淫秽小人书，在大雍国可是犯法的，别人都是跑远些，害怕沾染到一分。
这徐秉文倒好，为了个书童，尽往自己身上捞。
他更加厌烦这个未来小舅子，未来成为一家人，自己迟早要给这蠢货拖累。
蔡子安不禁想着自己姐姐要是再升几个位分，自己考上举人，到时候定把那徐家婚事给退了，自己这么优秀，尚个公主也是使得的。
想到这，他也不给那徐小少爷面子，冷哼出声，
“哼，他以前是你家奴仆，先不说奴仆也可能趁着去外面搞这种东西，何况现在这叶明可是已经脱籍，据我所知，全家都搬出了徐府，这几日他的行程难道你都知道？”
徐小少爷很生气，但这确实无法反驳，只得悻悻而言，
“反正我相信明哥儿不可能看这种书，也不可能私藏，定是有人陷害！”
坐在后面的沈小公子忍不住走了过来，跟着大声为叶明辩驳，
“我也相信明哥儿不可能做这种事，这本小人书不可能是明哥儿的。”
蔡子安咬了咬牙，这沈家的家世比徐家还要高上一分，他没法对两个少爷下手。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
“两个搅屎棍！”
不过这件事情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抖了抖手中的小人书，面色嘲讽，
“现在叶明私藏的事情是人赃并获，你们怀疑不是他的，那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他又看向叶明，想在叶明脸上看到恐惧和绝望，希望听到叶明焦急却毫无作用的分辨。
没想到这叶明脸上依旧平静，似乎还能看到一丝腼腆笑容。
蔡子安不乐意了，不过思量一下，又笑了起来，
这叶明再聪明也就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碰上他设的完美陷害局，竟然连反驳都忘了，估计整个人都呆住了吧。
他再次高声喝道，
“叶明，现在是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本小人书是从你书箱暗层里搜出来的，就是你的，是也不是？！”
叶明看着周围人或怀疑，或愤怒，或担忧的眼神，余光看到那徐老太爷也带着一丝怀疑，只有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完完全全地相信他。
他淡笑了一声，
“对呀，这小人书本就是我的。”
第八十七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什么？！”
叶明的承认，让所有人再次震惊。
“你听到了吗？他竟然说那，那画着肮脏东西的书是他的？！”
“天啊，我刚刚还站他，觉得他是被人冤枉的，没想到啊。”
“叶明竟然是这种人，我不相信，写了哪吒的人会是这种败类。”
......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的眼睛也猛然增大，
“明哥儿，你别怕，是不是这姓蔡的威胁你了，不怕我和沈猴子会帮你！”
“对，明哥儿别怕，那执事生员们都是些没用又喜欢摆架子的人，有我们在，别怕。”
两人虽然亲耳听到叶明承认那小人书是他的，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怀疑叶明，只觉得肯定是姓蔡的这个不要脸的，趁他们没发现的时候威胁了明哥儿。
明哥儿胆子小，安分守己的，所以被吓得承认。
站在讲台的徐老太爷听闻叶明的话，眼中出现一丝失望，他也忍不住走了过来。
“叶明，你想清楚，私藏禁书，违反院规不只是被驱逐出书院，甚至你整个科考路子都要断！”
徐老太爷也不愿意相信他好不容易看好的科考苗子会做出这种事。
看他的样子精神奕奕，不像是元阳早无的样子，很可能只是小孩的好奇心，徐老太爷心中疯狂说服自己，给叶明找个理由。
对！天才的好奇心都很旺盛，肯定是叶明搬到那贫民区，被不良人给诱惑了。
好在现在没有沉溺，还有救。
徐老太爷很快给叶明找了理由，嘴里说道，
“子安，这叶明还这么小，想来也是受人蒙骗，不如.....”
蔡子安听到徐老太爷叫自己，就知道他要帮叶明，想让自己小事化无放过叶明。
这怎么可能！
而且这让蔡子安更为愤怒！
他到底差叶明哪里，对自己不假言辞的徐老太爷，竟然对叶明如此好。
甚至叶明都已经承认小人书是他的，他这是犯罪，在这种情况下，徐老太爷竟然还帮着叶明说话！
“徐夫子！“蔡子安也不管自己礼貌不礼貌，直接打断了徐老太爷的话，然后说道，
“本朝圣人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圣人尚且如此，凭什么他叶明可以被体谅？！
这叶同学竟然承认了这件事情，我作为执事生员的斋长，受到书院的信任，同窗的信任，就不能容许这种破坏书院规矩，破坏大雍律法的人逍遥下去！”
徐老太爷被噎得脸都红了，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眼色复杂地看向叶明，
这样一个好苗子，难道就要因为一时的走错，被毁了本应辉煌的一生吗？
“徐夫子，祖父！”徐小少爷看到徐老太爷不再说话，心急如焚，连在书院不能喊祖父的约定都破坏了。
如果自己祖父都放弃，那叶明肯定要被惩罚的，这可如何是好。
在左边后方坐着的徐璟，看着这场景，心中也是一叹，
自己明明已经提醒了叶明，可他却还是将自己置于这样绝望境地。
他的哥哥和蔡子安一个学堂，偶然听到了蔡子安和手下密谋陷害叶明的事情。
他哥哥虽是徐家人，但是只是旁支，根本不敢得罪蔡县令的公子，只是在闲聊中和他说了一次，并且也叮嘱别犯傻，去逞能，不然人救不到，自家还会被牵扯引火烧身。
徐璟本与叶明不熟，只是在课堂上敬佩叶明的努力与才智，他想了很久，终于写了这藏头诗给叶明。
但是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所以现在哪怕看到叶明身处绝境，他也不可能站起来说出蔡子安陷害的内幕。
蔡子安现在内心狂喜，这次刚开始遇到点小问题，差点没找到这画册，不过结果是好的，那叶明更是直接承认，也让他这计策更加顺利。
“李黑头，过来，你迅速去山长位告知山长，这人我已经锁定，并且人赃并获！王麻子，你快速跑去衙门，报官衙役，就说这里有人违法我大雍律法，需要抓捕！
李明陈放，你二人就与我在此，看好这违法乱纪的叶明！”
“是，蔡公子！”
“好的，蔡兄。”
蔡子安的小弟纷纷应道，然后几脚就冲了出去。
有的往山长那边跑，而那王麻子，则是一脸兴奋地冲向衙门。
“你！你敢！”
就在蔡子安洋洋得意，旁边的徐沈两个少爷愤怒阻拦的时候，叶明开口了，
他并未对着蔡子安，而是对着一旁面露失望之色的徐老太爷，
“徐夫子，学生不知，这书院纪律以及大雍律法，有哪一条说了，不允许绘制小人书了？”
徐老太爷就是一愣，
“什么？绘制？！”
旁边要来抓叶明的，或者保护叶明的也均是一愣，
“什么绘制？”
叶明这才转向蔡子安，一双微微上扬的瑞凤眼，乍一看是无辜与怀疑，细看里面却是满满的嘲讽。
“蔡师兄，你拿到这本小人书，为什么看都不看，就认定那是一本禁书，一个劲的想把我抓起来呢？”
“你我都是徐氏书院的学生，在外属于师兄弟，师兄弟便同那兄弟一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什么蔡师兄这么想毁了我叶明？”
旁人还在思索叶明口中的意思，那徐老太爷却直接听到了夹杂在画中的两句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双目圆瞪，这诗，真的好呀，听起来像是下阕，肯定还有上阕！
他脸色更为复杂，这叶明如此天才，旁人出口成章多是引经据典，而这叶明竟然就这么随口说出了两句绝妙诗句。
蔡子安听着叶明如此镇定地说出这些话，心中就是一顿，一股不妙的情绪瞬间冲了上来。
“我怎么想毁你，是你自己做出这种事，我是在帮你悬崖勒马！”
叶明脸上露出腼腆笑容，眼神却冰冷一片，
“那蔡师兄何不把这小人书打开，展开给大家看看里面是什么呢？”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一听，
“对呀，姓蔡的，一直都是你说明哥儿的书是什么禁书黄书，是什么春宫图，你倒是给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
蔡子安心中安慰自己，不可能弄错，这大小厚薄摸着就是他安排的春宫图。难道叶明早做了准备？
不可能！
这时候徐小少爷伸手就去抢，蔡子安直接以身高优势避开，他嘴硬道，
“不可，这种淫秽书籍，怎能公开，这必是有淫秽学堂之道。”
而这时候徐老太爷发话了，
“子安，把书给我！老夫来看看！”
蔡子安听到一愣，他根本不敢直接违抗徐老太爷，就在他分神的时候，身后的沈小公子一把抢过了那书，然后飞快递到了徐老太爷手中。
徐老太爷翻开了第一页，他的眼睛骤然瞪大，
“这，这是......”
第八十八章 《大学》？！
徐老太爷看了第一页，根本控制不住往后翻，越看他的神情越兴奋。
站在旁边的学生，都能看到他的脸变红，鼻息也越来越粗，越来越快。
这可把徐小少爷给吓着了，他悄悄拉了拉叶明，
“明哥儿，这书真的是正经书吗？怎么把我祖父看得面红耳赤的。”
那蔡子安看着徐老太爷的样子，脑子也是懵的，
这，恐怕就算不是我准备的那本春宫图，也差不了多少吧。
看来那叶明只是虚张声势，他看向叶明怒骂道，
“感情你就是想找个理由把小人书抢回去，然后销赃是吧？”他双目赤红，一把拉住叶明的衣服，
“哼，本来想给你留个面子，现在徐先生亲自看了，我绝对不会让你这种可耻小人逃脱惩罚。”
那小人书本就不厚，徐老太爷很快就翻到了底页，他冲着叶明说道，
“怎么就没了，接下来的呢？”
叶明重重将蔡子安的手拍掉，对着徐老太爷露出腼腆微笑，
“回夫子，接下来的学生还没画完。”
这边的复杂进展，也让旁边的学生们好奇不已，各个伸长脖子，竖着耳朵往这边看，
“是有反转了吗？叶明是无罪的？”
“不知道啊，但是你看徐夫子的样子，那小人书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东西。”
“天啊，叶明说是他画的，所以他竟然画了春宫图？”
“你胡说什么，哎哟，真是有违君子之道。”
“我，我也想看看，哎哟，脖子好酸。”
......
徐老太爷眼中的震惊更甚，
“你是说，这书是你所绘制？！”
旁边的蔡子安没想到叶明到了这种境地，竟然还敢反抗他，还敢甩开他，这不是赤裸裸打他脸吗？
他听到误以为徐老太爷又想为那叶明脱罪，气急败坏地怒吼，
“徐夫子，那叶明已经亲口承认这污秽之书是他的，又承认这书还是他画的，如此人赃并获，您为何还帮他辩解！”
徐老太爷听到蔡子安的话，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作为老狐狸，他前头就看出这蔡子安有意针对叶明。
此时再听还有什么不明白。
以前他就觉得这蔡子安学问尚可，心性还需锻炼。所以不愿收他为徒。
现在看来，几年过去，这蔡子安学问不知是否进步，那心性反而更差了。
徐老太爷一字一顿地开口，
“这本小人书，我刚刚看完，什么时候说了，这是本污秽之书？”
他不等蔡子安辩解，直接举着书籍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这是一本小人书，但并非什么污秽之书，而是用小人绘制讲解的四书之一的《大学》！”
轰！
大家听到都愣住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小人书和《大学》，这两个不同品种怎么绑在一起的？”
“夫子是不是看迷糊了，叶明画小人书《大学》？”
连徐小少爷都愣神了，一会儿看看自己激动的祖父，一会儿看看镇定自若的叶明，感觉这个世界有些玄妙。
污秽之书？小人书？《大学》？
最终他抬头看向那小人书，上面的笔触简单，寥寥数笔就惟妙惟肖，这种独一无二的画技，他只在叶明身上看过。
“这画风我知道，果然是明哥儿画的。”
“《大学》？”此时的蔡子安脸都白了，“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四书，这就是小人书，就是画的那污秽之图！”
“你骗人，对，你肯定是骗人，从一开始你就偏向这叶明！”
蔡子安被这一波弄的心态都要崩了，竟然公开质疑徐老太爷的不公。
“蔡子安，慎言！老夫虽欣赏叶明，但是涉及书院纪律，朝廷律法，自然不可能偏颇。”
徐老太爷语气不善，将书不舍的放到蔡子安面前，
“你自个儿好好看看，这到底画的是什么？”
蔡子安定睛一看，小人书第一页正画着一个梳着长发的高大胖老头，旁边写了一行字，《大学》——博大的学问！
他嘴巴微张，喃喃说着不可能，又迅速翻到后面。
从来没有见过的画法与工笔，简单的笔画，勾勒的人物却很是生动，
那个胖老头正说着话，旁边一个学生模样的，正拿着笔奋笔疾书中。
那老头旁边一个气泡一般的圆圈包着几句话，里面写着：
“《大学》的道理在于彰明自己天赋的灵明......“
后一页又来了一个大汉，听完胖老头的话，一叩在地，说道，
“我要重新做人，向您学习.”
再往后，每一页都有这个胖老头，内容正是那《大学》中的“经”，通过小人的动作和话语，能很直观地明白这《大学》中“经”的意思。
“这......”
蔡子安越翻心越沉。
“怎么会这样。”他抬起头，眼中全是红血丝，如一条狂暴的凶兽，盯着叶明，
“不可能，你这书到底哪里来的，原来那本......”
突然他收了声闭了嘴，在最后关头理智回笼，差点就将暴露了自己陷害的事实。
这时候外面传来喧哗声音，
“徐山长，就是这里，犯了规矩的就是这里的叶明！我们斋长看着呢，跑不了！”
没想到前头被蔡子安派出去的两队小弟，那去找山长和训导夫子的就回来了。
徐长庚山长走了进来，正看到徐老太爷也在，
“崇德，赶巧你也在。”
这时，他也看到那本小人书，脸上一直弥勒佛一般的笑容敛去，
“叶明，你真的私藏那小人书？”
徐老太爷撇了他一眼，眼中还有得意，说道，
“这不是叶明藏的，这正是叶明画的。”
徐长庚山长又惊又怒，他在路上的时候听闻是叶明，还想着不可能，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学生，怎会为了这点东西自毁前程，甚至还想着怎么救叶明一把。
却没想到，那徐老太爷直接说这小人书是叶明所画。
这看污秽之书，和著污秽之书，面临的可不是一个等级的惩处。
“什么？！你，你，叶明，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徐老太爷赶紧压下他怒指的手指头，将那本书从已经呆愣的蔡子安手中拔出，递到徐山长手中，
“你凶叶明干啥，自己看，看了就明白！”
第八十九章 县衙来人
徐山长被徐老太爷的操作弄得一头雾水。
等等！
不是说现场搜出那污人眼睛的禁书春宫图吗？
崇德为什么让自己看？
那个，虽说他一把年纪，曾经也不是没看过，但是这也要偷偷看才行。
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把这书塞他手上让他看，这，这不好吧！
徐山长胖胖的手指夹着那本绘制着众多小人动作的小人书，只觉得很是有些烫手。
他挤着小眼睛小声问徐老太爷，
“那个，现在看？在这里？”
徐老太爷看到徐山长的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这心闹得，顿时没好气地说，
“这不是什么禁书，老夫都看过了。你现在不看，日后求着老夫也不给你看了！”
说完，徐老太爷吹吹胡子，伸手作势就要拿回那书。
这一动作一出，徐山长反射性就是一个背身，把那书往自己怀里藏。
“看看，我现在就看。”
他嘴里说着，同时翻开了那小人书。
这一看，那胖乎乎的脸上，笑容瞬间凝住，变得认真起来。
很快，他胖胖的手指就开始快速翻书，
“竟然，竟然还能这样......”
一页，一页又一页，随着页面的翻动，徐山长徐长庚眯起的小眼中震惊之色愈浓。
很快，他就翻到了最后一页，和徐老太爷发出的同样一句话，
“怎么就没了，接下来的呢？”
他对着徐老太爷发问，
“这书哪里来的？”
徐老太爷冲着叶明努努嘴，徐山长突然记起来，刚刚好像说的是，这书是叶明画的。
什么？！
这样一本将《大学》之理，化繁为简，深入浅出讲解绘制的书籍，竟然是一个九岁稚童所画？！
他转动脖颈，都能听到自己粗粗的脖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咯咯响声。
“你，这，叶明，这真的是你所著？”
刚刚徐老太爷震惊的模样很多人都还没注意到，而现在徐山长被那执事生员带进来，本就是关注的中心，如今的表现可是让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山长这模样也不像是要责怪叶明。”
“不是，叶明到底画了什么？你们不好奇吗？”
“好奇啊，可是我眼神不好，又远，不知道徐小少爷看得到吗？”
“难道真是《大学》小人书，好难想象啊。”
“等等，如果不是禁书，刚刚蔡师兄的行为就......”
“小点声，这自有夫子决断，你说这个不怕被记恨上了？”
“说了那执事生员就没好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
......
蔡子安好容易回过神来，就听到旁边传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小声低语，那恼怒突然就冲到了脑子里。
正在这时候，被他派去找山长的执事生员小弟，已经悄悄挪到他身边，一脸疑惑地问道，
“斋长，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叶明还抓不抓？”
这个小弟人称李黑头，本就长得五大三粗的，原是城北铁匠家的。
蔡子安就是看中他长得人高马大，满脸凶相，嗓门又大。可以很好地衬托他的谦谦贵公子模样，而且可以帮他做一些武力恐吓的事儿。
没想到在这时候，李黑头的声音却起了反作用。李黑头饶是压低了声音，依旧是传得整个学堂都听到了。
徐老太爷看向蔡子安等人，眼神锐利，
“抓人？呵，叶明那书我和山长都看了，不仅不是禁书，还是一本不可多得，甚至对讲学有着重要意义的书籍。
叶明不仅不会受到惩罚，反而应该受到大大的嘉奖。”
他语气停了停，又说道，
“倒是蔡子安与今日来的执事生员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就想定叶明的罪，而且书都没看，就认定是那污秽之书！”
他看向徐山长，
“长庚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要好好追查一番，这人是要抓的，就看是抓谁！”
徐老太爷的话刚落，屋外又传来了喧闹声，这次的喧闹声比之前还要大。
“衙门来人啦！”
站在门口的学生高声喊道。
就见一个一脸麻子的学生，一脸得意地带着两个衙役走了进来。
这两衙役穿着最普通的皂衣，手拿水火棍，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表情。
那学生正是被蔡子安派去找衙役的王麻子，也是蔡子安的头号小弟，帮蔡子安做了最多见不得人的事。
这次将春宫图放入叶明书箱的人正是他。
“公差大哥，就是这里！”这王麻子想到叶明被抓，那蔡子安答应自己的好处就兴奋不已，甚至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忽视了徐老太爷和徐山长等人。
王麻子倨傲地仰着头，那脸上的斑点就如被一群飞鸟对准拉屎一样，还丑的不自知。
他伸出鸟爪子一般的手，指着叶明说道，
“公差大哥，就是他！快去抓他！”
近几日，因为五皇子赏珠宴事情，那蔡县令着实紧张了一阵，连带着让衙门众人也缩着头过日子，别给他找麻烦。
这两衙役本身也不是安分的主，平日就喜欢走街串巷，彰显自己的特权身份，一方面也能搞到好处。
结果连着两三天都没出去，心痒痒脚也痒痒。
这下碰到这王麻子来报官，又说是蔡大公子安排的。
这蔡大公子他们可都很熟，不就是蔡县令家的公子吗？自家上峰的公子有事，自己还能不上？不管这事时好时坏，他们可都是和县令一条船上的。
等再一听，就是个贫穷学生私藏禁书的案子，心中最后一丝担忧都没了。
心中只剩下，这回要好好表现，定让县令家的公子满意。
等到了讲堂门口，一抬眼，看到里面站在教室中央的，果然是县令家中的公子，两人给了王麻子一个赞赏眼神，就踱着方步，走了过去，那眼神带着些许怜悯。
这叶明长的还挺俊俏，可惜惹了蔡大公子，也怪不得他们了。只不过这人看起来没啥油水啊。
“叶明是吧，你身为良民，私藏朝廷禁书，更涉嫌绘制传播淫秽，犯了大雍律法，跟我们走吧。”
说完就伸手去抓，看上去那劲头可不小，这是抓的时候就想伤了那叶明。
“住手！”
徐老太爷怒呼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徐家书院，谁允许你们在书院随意抓人？！”
徐老太爷本就久居官场，平日在书院显得低调，此时气势一出，那两个衙役立马吓了一个激灵，伸出的爪子立马缩回。
“不过今天你们来的也正好，这里确实有人违反大雍律法，栽赃陷害我书院学子，这人，才是你们要带走的人！”
第九十章 蔡子安甩锅
书院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神圣的地方，对于小官小吏来说同样如此。
毕竟不管是秀才公，举人大老爷，还是官员，绝大部分都是出自各个书院。
这两个衙役其实没读过几个书，对书院也有着天然的敬意，如果是平时，也不太敢来书院找麻烦。
只不过前几日被憋得慌，加上这次又是县令公子的事情，兴致高地就把那敬意给忘记了。
再加上衙役心里的阴暗，那王麻子对他们很是恭敬，一口一个官爷，让他们觉得书院学生也都是白丁，有什么忍不起的。
说那叶明是神童，神童还不是要任由他们搓圆搓扁。
那阴暗面一出，连书院夫子都不管了。
结果没想到踢到了徐老太爷这块铁板上。
“国子监？！六，六品？！“
两人瞬间就怂了，那手来不及收，只好硬生生转了个方向，结果刚好打在叶明旁边不远的蔡公子身上。
蔡子安本来看着自己人来了，故意不说话，就是想抓不了叶明，也让他受伤吃吃苦受受罪。
谁知道脸上的笑容还没压下去，这个伤就跑到了自己身上。
“┗|｀O′|┛嗷~~”
细皮嫩肉的蔡大公子瞬间惨叫出声。
“你，你们这些废物！让你们抓人，你们竟敢伤我？！”
两个衙役心里抱怨那蔡公子挨这么近作甚，而且他们那力道转了一圈，都卸了五分，不可能痛成这样。
然而他们现在首先关心的不是蔡公子，而是面前的六品大官，徐老太爷。
两人赶紧行礼，本来倨傲的神情瞬间挤满讨好笑容，
“小人刚刚也是着急公务，未见着大人，是小人眼盲，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放过。”
“既是大人的学生，定是天才之辈，肯定是我等弄错了，小人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蔡大公子捂着肚子，眼神狠戾地瞪着两个衙役。
那两衙役现在是后悔不已。
本以为是个没危险，有好处，又能讨好县令家公子的好事。
谁知道，一来就冲撞了国子监的大员，而且还得罪了自家少爷，自己怎么这么惨。
不过他们是看出来了，这六品大官可是帮那疑犯的，少爷得罪不起，那六品大员他们更得罪不起。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溜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却没想到那徐老太爷发话了，
“既是执行公务，又怎地无功而返？况且我们书院确实出了违法乱纪之小辈！”
这句话让两个衙役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面面相觑，又看向徐老太爷，手指抖了抖，指了指叶明，
“那抓？还是不抓？”
徐老太爷眼睛一瞪，把他们指着叶明的爪子一把打掉，
“人自然是要抓的，只不过不是叶明，而是使用下三滥的手法，妄图诬陷自己同窗的罪人！”
这句话一出，旁边还怒气冲冲的蔡大公子只觉得心一沉，腿都有些发软。
这徐老太爷帮叶明摆脱怀疑还不够，竟然还要往下查？！
只听到徐老太爷又催着徐山长，以及训导夫子说道，
“既然你们都在这里，就把这执事生员搜查淫秽书籍的事情好好捋一捋，书院本是读诗辩经，学习圣人之道的地方。
而执事生员本应该是众多学子的榜样，是来维护书院纪律，怎的有人借助权势，就以这么恶毒之物，妄图毁掉自己的同窗。
涉及到的人，都要好好查一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拍了拍叶明的肩膀，眼神却盯着蔡子安。
“叶明年纪小，尚且知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而有些人却痴长年岁，要知道‘人而无德，行之不远！”
旁边人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特别是刚刚跟着徐山长，或者是看着衙役来，跟来凑热闹的学子和夫子。
其中甚至还有女院的女学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刚好，路上听到说来抓叶学弟的，我脑子一嗡，直接跑过来了。
“咳，不就是执事生员查那不洁之书吗？那蔡斋长认定是叶明藏的，结果搜出来你猜怎么着，是本《大学》，这不明摆着有人陷害吗？”
“谁陷害？那蔡子安陷害叶明？叶明可是出自徐家，蔡子安又是婉如的未婚夫，能有什么仇恨？”
“呵。定是嫉妒，这蔡子安看上去翩翩公子，其实......呵！”
“对！你都不知道，他刚刚就盯着叶明搜，搜出来书都不看就说是禁书，我看就是赤裸裸的栽赃！”
“啊呀，竟是如此，真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东西！”
“看起来翩翩公子，没想到是这样的恶毒心态，亏我还曾对他有好感，呸！”
......
蔡子安只觉得全身都被那虫子撕咬，又痛又麻，想要辩解又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是来毁叶明的。
他废了这么大的劲，搞来禁书，又使了计策，还喊来这么多人，就是要那叶明在众人面前丢脸，在众人面前彻底毁了他。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现在辱骂嘲笑的不是他叶明，而是我？！
我可是县试的案首，是书院的斋长，我爹是县令，我姐可是皇帝的老婆！
他们怎么敢嘲笑我，我怎么会输？！
不能这样，一定不能这样！
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徐老太爷他们对对口供就会知道是我做的，我不能被抓到，要找个人，找个人替我背锅！
蔡子安浓眉下的大眼咕噜噜转着，焦急地四处打量。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人影正在悄默默往外面走，那人的脸就如被墨滴甩到脸上一般。
正是那王麻子，看着情形不妙，偷偷想溜走！
“是他！”
蔡子安突然手指那王麻子，大声说道，
“王仁斌，就是他跟我说，叶明私藏禁书的，我是为了书院，相信了他的谎言！”
大家都把视线投在那王麻子身上。
在王麻子身边的学子，更是直接聚成人墙，将这个偷偷摸摸的家伙堵在了讲堂内！
王麻子一脸惊惧，他没想到这时候那蔡子安，竟然毫不犹豫地将他抛了出来！
第九十一章 偷鸡不成反蚀米
“我，我......”
王麻子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无权无势的，要是做实了栽赃陷害的名头，再加上私藏禁书，他可就真完了。
他家三代单传，要是他被赶出书院，再去那县衙打牢坐一坐，恐怕再怂恿父母卖一个姐姐或妹妹都没办法了。
“王仁斌你好想好了回答，你因嫉妒叶明犯下错事，已然发生。如果再冥顽不灵甚至胡乱攀咬，那罪名就大了。不如赶紧求求夫子，夫子既然刚刚想帮那叶明说话，也不是狠心之人，去了衙门，我爹也不是狠心之人......“
他这话一出，王麻子冷汗就出来了，立马闭了嘴。
他刚刚因慌乱就要将真相说出，说他正是听从那蔡子安的安排才做的，而蔡子安这段话却让他迅速出了一身冷汗。
小风一吹，王麻子感觉到很冷，他偷偷看到那蔡子安看他的眼神更冷。
他知道，他如果供出蔡子安，那去了衙门可就真的出不来了。
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只能帮蔡子安把锅顶了，不然以蔡子安的心性，他只有死路一条。
“夫子饶命！官爷饶命！是我的错，我认罪！”
王麻子直接跪倒在地，匍在地上捂脸求饶。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徐老太爷看了看蔡子安，又看了看王麻子。
王麻子任由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断断续续将自己如何看叶明不顺眼，怎么把捡到的禁书塞到叶明书箱，又去找到蔡子安谎报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凭什么一个奴隶，能这样大出风头，还被称为神童，我也曾是我们村最聪明的，我家还是良民。
凭什么他这么幸运，一眼都不看我的漂亮师姐们，还围着他要签名，对着他笑！”
“那禁书我是在那醉仙楼附近的巷子旁捡到的，本想交给夫子，却鬼使神差想着不如害了那叶明去。”
徐老太爷冷冷说道，
“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你一人所为？”
王麻子眼神稍稍闪烁，又恢复暗淡，
“都是我一个人，蔡斋长嫉恶如仇，不忍这污秽之书污染了书院，所以信了我的话，才派了执事生员们一起来查此事。”
他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是学生被那嫉妒蒙蔽了双眼，才犯下此错，求求夫子原谅我，求求山长饶命啊！”
听他说完这个话，蔡子安捏的死死的手才放松下来。
在场的徐老太爷，徐山长还有训导夫子都不是蠢人，这件事情不可能是一个王麻子做出来的，那蔡子安绝对参与进去。
不过这王麻子显然是要顶了罪去，只要他咬死是自己做的，加上蔡子安的背景，蔡子安是很难受到惩罚的。
徐老太爷看了一眼徐山长，徐山长微微点头，大声说道，
“王仁斌，你身为书院学子，受圣人教诲，竟然做出这种诬陷同窗之事，我徐家书院要不起你这种妒贤嫉能，心术不正之人。作为山长，我宣布对你实施开除学籍的惩戒，我徐氏书院之门永不对你开放！”
那王麻子脸色直接白成纸一般，那眼泪鼻涕更多了，他跪着往前爬，想去抱那山长的腿，
“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我要是不读书，这辈子就毁了，我爹娘还等着我匡扶门面，我不能被抓啊！”
王麻子本想着先认错，学院内部规训一下，处罚后面蔡子安运作运作，毕竟他是斋长也有一定的权利，估计就大事化小，大不了降级或者扣分记过。
谁知道竟然当场就把他开除了！
徐山长看着脏兮兮的王麻子直接后撤避开了他的手。
王麻子只得一把抱住山长旁边的蔡子安。
那脏兮兮的鼻涕混合着地上的黑色尘土，将蔡子安月白色的襕衫上。
“子安兄，斋长，求你帮我说说话！”
那蔡子安看着自己襕衫上的脏印，心中恶心地不行，他现在只想把这件事情赶紧过去，看到王麻子这样，生怕他突然反口将自己供出，立马对着两个衙役说道，
“犯人认罪了，两位官爷还不赶紧先抓到衙门，别耽误了夫子讲学。”
紧接着硬忍着恶心，又对着徐老太爷说道，
“夫子，这王麻子已经认罪，不如就赶紧先到衙门进行处理。子安因为听信谗言也有罪，自请辞去斋长一职，并罚抄院规百遍。”
叶明听到蔡子安说出这话，倒是有些佩服他“壮士断腕”的果决。
抛了一个忠心的小弟，又抛了手中斋长的权利，再加上他本身的身份，书院就算知道他有些问题，也不会再处置他了。
果然，徐老太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行了，大家也别围着了，该上课上课去，科考将至，诸生当以勤勉为本，不可怠慢。”
那两衙役听着蔡公子和那夫子都开口了，赶紧提溜一下直起身，冲过去就把那王麻子给绑了。
学子们看着这场戏，只感觉是跌宕起伏，反转不断。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不知道还有反转吗？”
“你想啥呢，夫子都下定论了，我就说叶师弟肯定不会有错。”
“对，没想到那王麻子，长得不太行就算了，德行也差。”
“我怎么觉得，那蔡斋长好冷血啊，那王仁斌一直是他的小弟，他也不帮忙说下，还让人快点抓。颇有些落井下石。”
“就是，虽然那王麻子不是好人，但是平日总看到他对那蔡子安鞍前马后的，怎么都有一情分在。”
“回头要去和婉如说说，这蔡子安不像传说中这么好。”
......
蔡子安刚刚放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旁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他怒气冲冲回望过去，却正好看到王麻子眼中的绝望，祈求以及一缕恨意，而旁边他其他几个小弟，看他的眼神少了崇拜热情，多了失望与冷淡。
他很想说，他也想保那王麻子，但是现在不是没办法吗？去了衙门他自然会帮他。
而且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叶明吗？为什么你们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凭什么恨我，去恨叶明啊，去怪叶明啊。
现在的蔡子安心中很是委屈，只觉得所有人都在怪他。甚至那徐老太爷看他的眼神都全是失望与冷漠。
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不喜欢叶明，不喜欢的东西就毁掉，他有什么错？
错的人是叶明，是他不肯乖乖被毁掉，还害得自己丢了那斋长之位，甚至......
他看着小弟们离开的背影，心中知道，他丢失的还有小弟，以及在辛苦维持的翩翩君子，人淡如菊的人设。
蔡子安孤零零地离开，身边第一次没有了簇拥着，他脚步虚浮，走路竟有些踉跄。
突然他听到后面徐老太爷和徐山长的声音，那声音是他没有听过的温和，还带着兴奋和小心翼翼，
“叶同学，明哥儿啊，来跟我们讲一讲，你这绘制的《大学》是怎么回事？是怎么想到的？”
蔡子安心中一滞，恨意更浓。
第九十二章 漫画四书
徐小少爷更是早就忍不住了，他听到自己祖父的话，也接着说道，
“明哥儿，你今儿可是惊到我了，你说你乱画这些东西做甚？可不差点别人给害了。”
沈小公子一直若有若无地站在叶明身前护着他，在他心目中，徐胖子只是抗打没啥用处，明哥儿瘦瘦白白，更是不禁打，现在只有他护着了。
直到那衙役带着人走开，那蔡子安和其他几个执事生员离开，沈小公子才微微放松下来。
这时候他才回过神看向那差点被认为是春宫图的书籍。
“画的什么？《大学》怎么画？”
他的脑子里和他父亲差不多，多是肌肉，想不通也正常。
徐老太爷看着自己孙子和老友的孙子，只是微微叹气，两人和叶明天天待一起，怎么就没沾染多些灵气和才气呢。
旁的学堂来凑热闹的学子都被夫子叫回，可是在蒙学班的其他学子可是都还在，他们也一脸旺盛地好奇心看向叶明，等着他的回复。
今天的瓜吃的饱饱的，但是还是很想看看这小人书到底画的什么，能让见多识广的夫子都震惊失色。
叶明抿了抿嘴，脸上淡淡的酒窝让他显得格外乖巧。
他的语气很平和，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东西给徐老太爷等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少爷你应该知道，这本就是为少爷画的啊。”
徐少爷有些懵，他摸着自己的冲天丸子头说道，
“什么？为我画的？”
刚刚吐槽完自己这个孙子没用的徐老太爷也不可置信地说道，
“什么？你是为这臭小子画的？这么简单的理由？这，你！”
徐老太爷都要疯了，甚至语无伦次起来。
他从未看过这种讲解四书五经的形式，里面的小人惟妙惟肖，每页都是一句孔子的经言，然又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让人很快就能明白理解圣人话的意思，甚至还能学以致用。
叶明又浮现出腼腆的笑容，
“对呀！少爷说学习有些许枯燥，而我作为少爷的书童，自是要帮少爷解决困难的。”
他挠挠头，显得有些无辜，
“我想着少爷喜爱看小人书，就试着将那经书绘制成小人书的形式，不过还刚开始，第一本才堪堪画完，准备下学再给少爷的。”
徐小少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明哥儿真给他面子，什么些许枯燥，自己说得是，
“学习真TND的烦，那四书五经的，全是之乎者，听着就犯困。”
不过很快他眼中露出感动之色，
“明哥儿，你，你真是为我而画，你对我真好！”
沈小公子心中有些吃味，不过他知道叶明虽然离开了徐家，但是还是挂着徐胖子书童的职位。
虽然这书肯定也会给他看，但是沈胖子肯定会说这是借，借和自己拥有可不是一样，他想着回家就和母亲说，让她也雇佣叶明做他的书童，出高高的薪水。
一个少爷带两个书童都很常见，没道理一个书童不能有两个少爷！
徐老太爷听闻，看向自己傻孙子的眼神更加复杂。
当时夫人和儿媳用雇佣夫子的价格雇佣叶明作书童，他还有觉得女人家就是感性行事，虽然明哥儿也优秀，但是怎么比得上经过科举闯出来的秀才举人。
现在看来，还是夫人们有眼光。
光是这本画本子，就价值千金呀。
“这本册子可否送于老夫，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应允了你。”
徐老太爷刚刚只是匆匆一瞥，已经发现其中的不凡，只是因蔡子安找出来的事情被拖累，不然他只想找个地方，仔细观摩。
叶明恭敬又带着歉意说道，
“如是学生的，学生自无二话，只是这是答应了少爷的书，是属于少爷。”
徐老太爷眼睛往自家那没用的孙子身上就是一横，鼻子冒气，
“可否？”
徐大少爷不怕爹，不怕娘，就怕自己这祖父大人。
他鼓了鼓小胖脸，伸出小胖手，
“那，那好歹给孙，学生看一眼先吧。”
徐老太爷当着这么多人的眼睛，也不好意思一点情面都不给，只得不舍地把手中的画册递了过去。
“小心些，弄坏了，我拿你试问。”
徐少爷翻开书，那沈小公子也把尖尖的下巴凑了过来，
两个小脑袋就这么看着上面的画图。
旁边学子看着沈小公子挤了脑袋过去，也鬼鬼索嗦地伸长了脖子，挤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轻松的探讨声，
“真有意思，原来‘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是这个意思，面对选择，明确目标就能不再迷茫！”
“是啊，这个十字路口的人，就如我，我也明白了。”
“还有这‘君子慎独’，我一直认为是怕孤独，看了这个一个人独处干坏事的小人，才知，原是这般意思。”
“这小人和往常看的不太一样，更简单，却也很是生动啊。”
最后一句也不知是谁所问，徐小少爷听到了，小胖脸上全是骄傲，
“这叫漫画，是我明哥儿发明的，他只给我画过。”
说完还给了沈小公子一个羡慕去吧的得意眼神。
旁边的徐老太爷不耐烦地催促，
“好了吗？不是就看一眼吗？该还我了。“
徐小少爷听着祖父的粗粗的声音，不由抖了一下，
“祖父，您不是不让我看小人书，说这是离经叛道吗？怎地你也喜欢了？”
徐老太爷捏紧手中的戒尺，挥了挥，那徐小少爷赶紧狗腿地双手把书递了过去，
“祖父啊，这你借阅看完，定要记得还我！”
徐小少爷声音微微颤抖，确是将“借”和“还”二字咬的清晰。
徐老太爷很着急，旁边的徐山长小眼睛里面也全是着急，没办法，他也想看啊
那徐山长弥勒佛一样的脸上，带着如平常并无二致的笑容，仔细看，才会发现，里面带着些许讨好，
“那个，崇德你不是还要讲课吗？这书我给你带山长位去，别放这儿被偷了。”
徐老太爷本就是老谋深算的，哪看不出徐山长的算计，不就是想自己去看吗？
正在这时，下课的钟声响起，徐老太爷抛下一句，
“下课吃饭！”
就宝贝似的抱着书，就往外走，后面跟着胖乎乎的徐山长，
“等等我，一起走一起走啊。崇德，你说过永远不抛下我的，君子需言而有信啊......”
叶明看着两位夫子的背影，有些失笑地摇头。
这《漫画四书》，他本来画着确是是打算给徐小少爷补课用的。
这次刚好用来应对那蔡子安的陷害，却没想到，会引得徐老太爷和徐山长如此夸赞。
叶明不知道，他这《漫画四书》引起的轰动，才刚刚开始。
第九十三章 送他天胡开局
徐老太爷与徐山长饭堂都不去了，快步走回了山长位。
徐山长心里也急得不行，他也很想细看看那画册，刚刚短短一瞥，就知道这对他很重要。
徐长庚他也是从小读书，只是天赋比不上徐老太爷，最多官至下州长史，后来因为身体，辞官回到晋南城，接手了徐家书院。
自打接手书院，他的目标也从升官变成了育人。
他一直在研究如何教学，如何让学子们能够学好学透。
而今天看到那画册，他好像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在大多数情况下，小人书都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而今天他却发现，这确是一个对幼童非常好的启蒙材料。
当然不仅是幼童，对于蒙学班进学班都很有帮助。
“崇德，我的好哥哥哟，赶紧翻开书吧。”
徐老太爷将画册牢牢放在胸口，
“催什么，来不及焚香，好歹也要净手洁案以表尊重。”
徐山长一听，到底是堂兄！想着也赶紧取来皂角和干净的巾帕。
等将案牍擦了几遍，又仔细净手，这两个老兄弟才在案牍前坐直了身子，将叶明绘制的图册郑重放在中间，才开始小心翻阅。
期间有贴身仆从想要来提醒他们用膳，轻轻推开门，就看到两个花白的脑袋正凑在一起，来人赶紧又轻轻地关上了门。
长久，两人才同时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徐老太爷看到画册上那个身材高大的胖老头，也就是叶明笔下的老子，心中想到自己小孙子前面的抱怨，说自己将小人书归为“离经叛道”，而如今真真是打了自己的脸。
他喟叹道，
“是老夫过于墨守成规，曾道秉文读那小人书就是离经叛道，而如今这本画册在前，让老夫知道自己错的厉害！”
徐山长小小的眼睛却亮得刺眼，
“此非离经叛道，实乃丹青解经书！前朝郑公注《礼》费十万言，今日观此画，区区三格，便明晰那＇君子慎独＇之旨”。
徐山长想到自己平日教书，颇为严格，常常动用那戒尺，虽是为督促学子学习，却少了方法与引导，他的语气感叹，
“老朽半生训诂，竟不如稚子一笔！”
徐老太爷轻轻拍了拍徐山长的肩膀。
“没想到长庚对此书的评价如此高，不过老夫亦觉得本是如此。”
他的眼神悠悠看向门外，
“长庚可知，我这次与许大人前往天下排行第一的白鹿洞书院，在那里举行的讲会，是为了探讨什么？”
徐山长着急追问，
“许大人？可是曾经的帝师许文师，许大人？！”
徐老太爷点点头，
“讲会，就是交流教学，进行一些话题的讨论与讲辨别吧。”
徐老太爷微微点头，双手捧心，身体微弯，
“圣上圣明，上任以来一直革故鼎新，我大雍发展迅速，蒸蒸日上。
如今，国势强盛，百业俱兴，急需大量贤才辅佐朝政，此次我与许大人及国子监其他几位同僚走访各个书院，一是为了请一些隐士夫子出山，入朝为官。
另一方面，也是遵从圣上的旨意，对科举改革，鼓励百姓读书，扩大科考规模，使更多有才之士得以脱颖而出，为国家效力。”
徐老太爷与徐山长是堂兄弟也是最好的朋友，两人同属徐家，血脉永远是最可靠的同盟。
徐老太爷很多事情连儿子都未说，却会与徐山长说，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
”圣上与世家的矛盾与日俱增，所以更需要扶持寒门，而寒门唯一的路便是科考。”
徐山长胖胖的圆脸此时也全是郑重没了笑意，
“底层人是多，然读书花费对于大部分百姓而言，太贵了！谋生尚且难，很多农家都是一个大家庭托举一两个学生。
我知道的，就我们书院，部分学子中午连堂食都吃不起，只是端免费的汤水就着家中带的干粮。”
徐老太爷知道，其实徐家书院已经算很好了，对于学院困难学子，会提供一定的奖励，甚至雇佣学生做轻松的工作，给与银钱。
他叹息道，
“能进来的还是好的，也是在村里或者镇上的私塾看过蒙的。”
徐家书院不是慈善机构，他们能拿出钱来培养，也是培养有潜力的人。所以如果只有资质好才能减免学费。
然后资质怎么看，就是要进行入院测试了。
能通过入院测试的农家子，正如徐老太爷前面所说，也是被秀才夫子开蒙过的。
“如果没有夫子或者读过书的长辈指点，又该如何启蒙？如果村中夫子消极，又该如何发现其资质？”
徐山长听到徐老太爷的发问，眼睛猛然看向案牍上的《大学》图册，里面那高大的胖老头，脸上的笑意都透着深意。
“用这图册？！”
徐老太爷点点头，
“这东西，只要识字就能读，就算身处偏远的农家子，只要学识了字，就能从这里面学到四书五经！”
徐山长胖胖的脸上又皱起了眉头，
“但是这只有一卷。”
徐老太爷眼神炯炯，
“因为这叶明也开始学没多久，他学完那四书五经，这一整个不就都出来了？！”
徐山长眼睛也亮了，
“对！可是按蒙学班的进度，学完还是要一段时间的，只能等了。”
徐老太爷眼睛一瞪，
“等什么？！那叶明的脑瓜子我算是领略过了，过目不忘就算了，而且理解力还超群，这样的还真的放在童蒙班浪费时间不成？”
徐山长表示这个锅我可不背，
“我也说了先去进学班，可是他要跟着你家那孙子，那有什么办法。”
徐老太爷心一虚，完蛋，好像真是自己孙子给人耽误了。
“那，那没我孙子，还发现不了这块璞玉呢。”他勉强辩解了一句，又有些贼兮兮地说道，
“长庚，说实话，你想不想做那叶明的师傅。”
徐山长脱口而出，
“当然！现在叶明在晋南城喊一声要找师傅，松山的那纪纲都会飞奔过来。谁能不想？你不想吗？那不是被王仁新捷足先登了吗？不过你本来更有机会的，谁知.....”
徐老太爷听到后半句，脸都黑了，这个黑历史能不能不要提了！他忍了忍脾气，接着说道，
“仁新不是去接夫人了吗？趁着这段时间他不在，你我直接给叶明开小灶，他脑子这么好，怎么塞应该都不会满。
等仁新回来，我们教都教了，半个师傅地位就稳了，难道他王仁新还能把叶明脑子里学会的东西挤出来不成？”
徐山长越听眼睛越亮，
“对对，你讲《四书》，我讲《五经》，几天就给他讲完，这样这图册也跟着出来了！”
徐老太爷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没错，时间要快，我就要回京都了，到时候我带着这全套图册回去，作为半个师傅定要给叶明博一个天胡开局@”
第九十四章 被搞定的师娘
京都某个大宅院里，王夫子王仁新正坐在窗边读着书卷。
突然，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眼中不由露出狐疑之色，
“必定有人在骂我，亦或者，在算计我什么，哼！”
这时候，一个长相柔美，气质温婉的中年美妇端着一个碗进来。她穿着鹅黄色的锦缎长裙，同色的对襟披风，衬托肌肤更加白皙。
她正好听到王仁新打喷嚏，脸上出现一丝担心，嗔怪道，
“你还说会照顾自己，在这窗口儿只记得温书，也不披件衣服。”
王夫子看到来人，脸上出现温和的笑意，
“夫人！”
女子正是王夫子王仁新的夫人许清照。
许清照将碗轻轻放在王夫子面前，
“先把这莲子银耳羹喝了，润润肺。”
又到一旁拿过一件披风，给王夫子披上。
王夫子趁机拉住了许清照的柔夷，
“是我不是，害夫人担心了。”
许清照被拉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对上了王夫子期待的眼神，接着轻叹了一口气。
王夫子的眼神立马失望下来，
“岳父大人还是不肯吗？”
许清照挤出微笑宽慰道，
“你还不知道，我爹和你一样，就是个犟种。不过我在家的时间，劝慰也有效果，他已经有了松动。你等他回来，再好好劝劝，说不定就允了。”
说完，她又紧紧握了握王夫子的手，
“这次父亲再犟下去，我就先离开，看他一个小老头呆在京都有多无聊，晾个几天，自然就允了。”
王夫子神色中露出感动，但是心中却依然难受。
王夫子的岳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许清照。而岳母很多年前就仙逝了。
自己的岳父也是自己的老师，王夫子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看待。
自己出了那回事情，也是自己的岳父帮忙处理，不然自己一个没有后台，又耿直的小小读书人，又怎可能在得罪了皇后小舅子后还能全身而退呢。
后来自己有些心灰意冷之际，被徐老太爷碰到，拉到离京都不算太远的晋南城做夫子，而妻子则留在家里照顾陪伴岳父。
本来他并无在晋南城定居的想法，所以并未购置房产，妻子说自己在京都陪伴岳父，他也是同意的。
而现在王夫子确实下了在晋南城定居的想法，原因当然是叶明。
自己都有了关门弟子，自己没有实现的抱负理想，全部投身在自己的徒弟身上。
这次他听说岳父向皇帝请老，于是连忙书信妻子，邀请岳父一起到晋南城定居。
不得不说晋南城环境什么都很好，也挺适合养老。
谁知道岳父在信中拒绝了。
于是王夫子特别请了假，回了京都家中，想来亲自说服岳父。
“那也不可，岳父年纪大了，又不喜外人伺候，这怎能放心。等会他下朝，我再与他好好说说。”
“嗯。”许清照轻轻应道，一双柔夷又抚上了王夫子的额头，帮他轻轻地按着。
“你一人在外，我这心里同样是被什么捏着一般。你那信中说你收了个徒儿？你不知道，这消息连永南侯府都知道了，那赖侯爷见着我爹，都气得哼哼。”
王夫子舒服地微微闭上眼，嘴里说道，
“哼，那永南侯的小侯爷只是几分小聪明，为人还嚣张，怎么都算不上做学问的好苗子，还想和我那乖徒儿相比，哼，连提鞋都不配！”
许清照轻笑了一声，
“那倒是，有几个孩子能写出哪吒这样的话本字，我都爱看得紧。”
王夫子这才想起什么，赶紧翻箱子，
“你这是做什么？”许清照有些吃惊问道，
王夫子扒拉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他回头笑道，
“礼物，给夫人的礼物！”
许清照眼中露出期待，
“不是给了发簪吗？你带这么多礼物做甚，都老夫老妻了。”
刚说完，王夫子拿出个小布袋，脸上露出骄傲又欣慰的笑容，
“这是我那徒弟特别孝敬你的。我给差点忘记了。”
王夫子担心岳父看到这东西，会骂他不务正业，所以藏在最下面，准备找机会给夫人，这一藏，就差点给忘记了。
直到夫人提到那哪吒话本才记起来
许清照面上好奇之色更浓，“我都还未见着他，就能想着给师娘送礼物，看来也是个知礼的孩子。”
许清照对王夫子收的徒弟，是有好奇的，不过因为没见过，所以也没什么喜爱之情。
这次听到竟然给自己带了礼物，自然给对方加了一分。
“你自个儿看看。”王夫子将小布袋放到桌上，许清照嗔怪他一眼，
“还给我弄什么神秘呢。”
说这么说，手可是迫不及待就去掀布子。
接着房子里就充满着许清照兴奋地叫声，
“哪吒！敖丙！”
许清照眼中瞬间爆发出光彩，和小姑娘时一样，
“这，这是哪来的？”
王夫子其实刚开始叶明给他这个说送给师娘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自己夫人，虽有些小淘气，但也仅在自己和岳父面前。
在旁人面前一直是贤良淑德，京中贵女的典范。
虽说徒儿送的，她就算不喜欢，也会得体表示喜爱。
但是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以他对夫人的了解，这次是真的喜欢。
“喜欢吗？”
许清照拼命点头，脸上的笑容竟然都忘记抿嘴，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仁新，你都不知道，我想要这个很久了。这是他们说的”正版”磨喝乐，现在京都也就五皇子送了给四公主几个，四公主又赏了给那郡主贵女，她们都宝贝得什么似的，我也就远远看了几次。”
“但我这年龄，去和小姑娘要那可真没脸了，本想让你从晋南城带回来，又担心父亲看了笑话我。”
许清照开心地抱着两个磨喝乐，
“太好了，现在我有了，一下还有了两个，仁新，你这徒儿收的好！”
“啊呀，这怎么还会动，仁新，你看！”
王夫子看着开心的妻子，眼中也露出温柔的笑，
“对了，那小子还说，你这两个还是什么限量版！”
“限量版？”许清照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由问道，
王夫子回忆叶明的解释，“就是这个样式的，整个大雍就只此一个。”
许清照的眼睛更亮了，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限量的诱惑！
叶明可是深谙此道，前世的富家小姐太太们，和现在的贵女公主都一样，不缺钱，要的就是那个独一无二。
你没有，她没有，但是我有！
“仁新，咱徒儿喜欢什么，我做师娘的要先准备起见面礼来，你自己记得喝汤，我现在就去库房翻翻。“
说完，许清照就抱着两个磨喝乐兴高采烈地走了。
王夫子无奈的摇摇头，这时候听到下人的声音，正是岳父许文师回来了。
第九十五章 文武双全许文师
王夫子连忙迎了出去，许文师很是清瘦，那脚步动作却很矫健，一点都不像要告老的老人家。
许文师冲着王夫子点头，嘴里的声音也很洪亮，
“且与我去书房。”
王夫子赶紧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自己这个岳父是文职，文人和武将向来不和，但自己这个岳父却和武将相处的很好，时不时还要与人切磋切磋。
他经常说的话就是：孔圣人文武双全，他的勇武能与当时的著名武士孟贲相提并论，我既学的是孔孟之道，自然也要学孔圣人的勇武！
所以读书与健体，他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听说你收了个徒弟，此次决定在晋南定居可是因为他？”
王夫子垂着头，乖巧应答，
“是，确有这方面原因。”
许文师看着自己的爱婿兼爱徒，微微叹了一口气，
“真的不打算回京都，上次那件事情已经彻底过去了，连圣上都提到你，想你回来接我的班。”
王夫子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才几个月，老师仿佛头发白的更多了。
他心中刚出现一缕动摇，又咬了咬唇，轻轻说道，
“上次事情，学生看到了自己心性的不足，想要更多的时间，将之弥补。”他想到叶明为他那幅画配的诗句，心中的激荡渐渐平息。
许文师并没有错过王夫子脸上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看来，这次你被徐崇德诓去晋南城是个好事。”
王夫子趁机说道，
“老师，那晋南城离京都不远，空气水源都比京都好，生活也很方便，您不是已向圣上致仕么？还是和学生一起去晋南可好？房子我都看好了，旁边就是抚河，等您去开了可以就定下。”
许文师眼神微微动了动。
王夫子趁热打铁，
“那房子离书院近，能听到学生朗朗读书声，还有个后院，最是适合种菜不过了。前院一棵大榕树，还抗打......“
许文师喜欢听孩子读书的声音，喜欢种菜，喜欢练武，王夫子可是将自己师傅的这些小爱好，都拿捏的死死的。
可惜许文师露出一丝向往神色，最终还是摇摇头，
“仁新，我告老只是表面，为的是不再引起某些人的主意，其实还需要完成圣上的私下任务！而这个任务恐怕在京都才是最好展开的。”
接着他将那任务说了，王夫子如果在书院偷听到徐老太爷和徐山长的对话，就会发现这两者说的是一个意思。
总得来说就是皇上不满世家包揽那进士的名单，想要扩大贫民教育，从寒门中挖掘更多的人才。
其中一项也是要挑选学子，打造寒门的“典范”，用于和那世家打擂台，背后是争夺更多权利。
而京都不管如何，都是人才最为多的地方。
“老师，你这是没见着我那徒弟，他过目不忘，聪慧过人......“
许文师摆了摆说，阻止了王夫子的夸奖，
“我知你的眼光不差，但你到底没有教书太久，不明白这天下天才神童济济，这京都的“顺正书院”“曼殊院”里面优秀的学生众多，你有空多走走才是。”
王夫子还想要争辩，“可是我那徒儿......”
“好了！“许文师按了按太阳穴，在他看来自己徒儿学问做的很好，书画双绝也不是吹出来的，只不过这看人处事到底差了一些，又争强好胜。
做学问争强好胜倒是好事，只不过收了一个徒弟就觉得能胜京都众人，也着实有些坐井观天了。
“我知道你那徒儿著了一个哄小孩的话本，是受欢迎，不过那只是小道，那几首诗倒是上品，不然我也不会默许你收他为徒，只是京中天才更多......”
许文师此时对那叶明并不是很在意，却不想后面还是惨遭打脸。
“你这次既然要买房就买，让清照随你一起去，夫妻两人分居太久不好。你说那里的空气新鲜水也好？”
王夫子赶紧点头，
“对，是个养身体的好地方，老师，您就随我们一同去吧。”
许文师再次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你带清照在那好好养一养，也许就能给我抱个小孙子了。”
提到生孩子，王夫子的眼神暗了暗，
他和夫人算是少年夫妻，很早就相识，相知，相爱，可是天不遂人愿，这么多年也未有过怀孕。
许文师拍了拍王夫子的肩膀，
“是为师多嘴了，你们就开心过活，我个糟老头你们也不用担心，有仆从伺候着。你们有空回来看看我，我有时间也去晋南城住几日便是。”
王夫子知道自己老师既然下了决定，就很难改变，自己劝一回劝不动，下一回也只能是白费功夫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王夫子还如往常一样，被许文师考校了学问，才离开书房。
次日，王夫子和夫人商量了一个晚上，只能商定先到晋南城买好房子，先搬家，沐休的时候，两人都回京都来陪老父亲。
王夫子拍拍夫人的手，
“我们买个马车，这样来回也方便。”
许清照脸上还是有些抹不开的忧愁，
“父亲年纪长，就这么放他一个人在此，咳，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王夫子突然在许清照脸上印上一个吻，对方立马脸色变红，整个人都娇羞起来。
“你这干什么呀，大白天的，等被丫鬟看到。”
王夫子不甚在意，“看到就看到，我亲自家夫人怎么了。”
他想着老师的话，又说道，
“那晋南城人杰地灵，到了那里，咱们使使劲，弄出个孙儿，岳父肯定第一时间就过来不会走了。”
听到这许清照眼睛愣了愣，她们都已经是30出头的年纪，很多同辈都已经做爷爷奶奶了，但是他们......
许清照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神暗了暗。
她曾经一直认为是自己不争气，让夫君绝后，还曾边哭边为丈夫张罗小妾，却被王夫子狠狠地责骂了一顿。
她永远忘不了夫君那时候红着眼睛说得话，
“我本无那亲缘的福分，上天垂怜我，让我遇到了你，遇到了师傅，这就已经够了。我不会喜欢别的女人，也不会碰别的女人，我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就心满意足！”
“以后，不要再谈论这个事情了！”
后来两人都没有再谈过生育的事情，就一直如刚认识热恋的小子与姑娘一般。
王夫子抱着许清照，感觉到对方身体僵直了一下，他亲亲她，
“我们顺其自然，但是我总有个预感，晋南城会是我们的好地方。”
许清照眼睛的余光看到她摆放在显眼位置的哪吒与敖丙，感觉眼睛有点湿，她点点头，她也真的很想要自己的孩子，哪怕吃三年怀孕的苦，她都愿意。
第九十六章 你让朕看小人书？
这时候的许文师正在国子监整理资料，他早就一步步卸下身上的担子，如今就剩下国子监祭酒的职位。
这时候一个小主簿风风火火地过来，
“大人，大人这有您的加急信件，是徐司业的。”
许文师眼露惊讶，这徐崇德，他怜他年迈，让他多休息几日，那也过不了几天就要回京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都不能等回京再送，现在就派来加急送来？
他打开厚厚的信件，里面竟然是两本画册，旁边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那画册乍一看画着不同形态的小人，和传统书籍有着明显不同，
“这崇德怎么给我寄本小人书啊。”
不过正好因为去不去晋南城的事情，他有些烦闷，想着看看小人书解解闷也行.
许文师站起身拿着水杯倒水，这边手随意地翻开那小人书。
然后，不知道多久，他被一声惊呼才回了神，
“撒了撒了！”
“许大人，你没事吧。”
许文师就感觉自己左手拎的水壶被来人一把拿着，然后又愣愣地看着对方嘴里喊着伺候的太监，焦急地询问他的身上有没有被烫着。
来人正是裴谦，国子监博士，他刚出去拿材料，回来就看自己上峰，正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水壶倒水，放在托盘上的杯子早已接满，茶壶里的水还在往外流。
而许文师却跟着了魔一般，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书页。
“许大人，你这是没休息好吗？好在那水已经凉了，不然烫着你可如何是好。”
许文师被抢了茶壶，回了神，却一言不发，直直走到一旁的书桌旁，就开始翻阅手上的小人书。
裴谦神色更加好奇，那书是什么，怎地这见多识广的许大人，能痴迷到如此地步。
感觉和自己家小女儿看那魔童哪吒话本的时候有些像。
裴谦这边先安排小太监收拾完，让不断磕头道歉的小太监赶紧走，这才来到许文师身边，伸头瞧见那书画着各种小人，竟然是一本小人书！
“小人书？！许大人您竟然被小人书儿迷住了？！”
裴谦满脸的不可思议！
许文师是谁？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儒，是曾经的帝师啊！
竟然当值的时间看小人书，不是什么经书，不是什么诗词，而是小人书？！
他看看天上悬着的太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此时，就听到许文师忽然重重以手击案，
“看此‘有朋自远方来’，颜回执帚迎客，子路攀墙摘李，曾点鼓瑟惊雀！将《论语》画成活人吐呐之气，圣人若是见了，也该叹呐后生可畏！”
原是那叶明已经被徐家两个老兄弟抓着补课，将那《论语》也画了一册。
许文师回头看向裴谦，
“裴博士，我找到了圣人所托的路。”
裴谦自然是许文师一派的官员，也加入了这个计划。
许文师突然爆发的感叹，着实惊到他。
那“活人吐纳”“圣人叹呐”“后生可畏”都让他有些迷糊，分开来都是十分厉害的词语，怎么并在一起让人看不懂。
他的眼神再次落在那画着小人的小人书上，
“许大人刚刚之言莫非是此书给予？！”他吞了口口水，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可否借下官一阅？”
许文师有些不舍，但是想到等会去见圣上，再多一人一起则更好，还是把手中的小人书递给裴谦。
他突然记起那一起寄来的，还有一本，赶紧去拿了另一本，翻开上面赫然写着，“漫画《大学》”
“果然都有，先是《论语》，后是《大学》，那定还有《中庸》与《孟子》，书呢？！难道那徐崇德扣下了？”
“崇德怎地如此好运，从哪里弄到这样的宝贝？难道那徐氏书院果真卧虎藏龙？难怪仁新愿意去。”
许文师又想到徐老太爷哄骗自己女婿过去的情形，很快否定了这个推论。
他正在思索，旁边一阵风让那张信纸飘了飘，终于让许文师看到了他一直忽视的信。
“对！信还没开。”
他拿起徐老太爷写的信，啰里吧嗦的问好废话都一下略过，直达重心，突然他一下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
“什么？！这，这......”
裴谦正看得入迷，这种表现形式是他前所未闻的，这时候又听到许文师的惊呼声，心思被打断，他抬眸一眼就对上了许文师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书，这书的著者......”
裴谦不自觉地接口，
“此书确乃奇书耶，此著者定是一位隐士大儒！”
许文师又重重吐了几口粗气，才平缓了下情绪，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这书的著者乃是一个不足九岁的稚童！”
“什么？！”这次腾地站起来的换成了裴谦。
他刚刚还对许文师的大动作和惊呼表示奇怪，这下自己的动静更大，声音更响！
“裴博士，我欲面见圣人，一起同往否？”
裴谦面色已然因为激动与震惊变成了赤红色，他大声应和，
“然！”
与此同时，在晋南城徐氏书院的耳房内，叶明正在补课中。
此时的叶明并不知道他画的《漫画四书》已经被徐老太爷偷偷送入京都，进入国子监，此时又正在去往面见天子的路上。
“好了，这下《中庸》也教完了，那漫画中庸，明日能出来吗？”
徐老太爷的声音里带着满意与焦急。
满意是，叶明果然是天才，读一句，他就能背。说一遍他就能理解。
教这样的学生，真的不要太爽！就如在三伏天喝一大口那冰凉井水，如同在冰雪天吃一口刚出炉的烤地瓜。
焦急是，他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怎么的也要拿到完整版的《漫画四书》啊。
叶明有些无语，他最近讲堂都没去，书童的工作都被暂停了，所有时间不是被徐老太爷和徐山长轮流逮到耳房来补课！就是画那四书漫画。
叶明心里碎碎念，他要是没有穿越的金手指，没有前世学了十几年的东西，他一个九岁儿童的小脑袋，怎么装得下？！
他们现在是真不把他当人啊！
“夫子，那啥，一晚上时间太紧。”
徐老太爷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拔苗助长了，
“那啥，明哥儿啊，一个晚上确实太紧，再加一个上午，正好有没理解的，我和徐山长都能帮你。下午我们再开始上《孟子》。”
而不多时后的紫宸殿内，大雍朝的皇帝夏康，正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启蒙老师，
“许爱卿是言，要推荐一本书给朕？就是这本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人书？！”
第九十七章 定武帝观书
裴谦此时心中有些忐忑，他低着头用余光看向身旁的许文师。
对方脸色依然平静，心道不愧是帝师。
虽然他也觉得那小人书是他生平仅见，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神书”。
但是，面对不吭一声，始终皱眉看书的皇上，他内心还是控制不了紧张与惶恐。
别看皇上比先皇来得温和，单看他的尊号“定武”就可知，体内的威严与杀伐果决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多了几分喜怒无常。
裴谦觉得自己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许文师一起来面圣。
“啪！”
一声手拍桌子的声音响起。
裴谦赶紧抬头看看，只见皇上手上捏地紧紧的，一手拍在桌上，让旁边的大太监都惊了一下，自求多福的眼神投向许文师与裴谦。
那意思很明显，皇上刚在皇后那处受了气，你们又拿这玩意来，不是来找骂的吗？
紧接着就是皇帝冷冷的声音，
“许师，你让朕小人书，还是未完结的？”
许文师语气并未受到大太监的影响，只是回道“回皇上，臣手中只收到此两本，已快马加鞭去了信件，问徐司业，可有落下的。”
定武帝的面容严肃，依然看不出喜怒，
“哦？那许师怎么看此书？”
许文师再次跪地行礼，挺直后，朗声说道，
“市井小儿观此，便知圣上’仁政’非空谈！臣认为，如若那天下蒙馆用此开智，又何须十年寒窗始明孝悌？”
“裴博士是何看法？”
裴谦听到皇帝叫他，硬着头皮，控制住有些抖的双腿，赶紧跪拜行礼之后才大声回答，
“臣与许大人一个想法。甚至一些中断学习的学子，可暂用此书辅助自学。”
“好！”皇帝的声音瞬间升高，终于将内心的喜悦透露一二。
“许爱卿，裴爱卿，此次献上此奇书，朕心甚悦！”他拿起那两本小人书，又读了遍上面的标题，
“《漫画论语》《漫画大学》，好一个漫画，好一个四书！”
“朕欲挖掘大雍神童天才为我所用，此书正能帮那农村乡野被埋没的天才启蒙。这著者是谁？是否可以招来为朝廷效命？”
许文师想到此著者，眼神复杂，很快被定武帝发现，眼神一凝追问到，
“许爱卿是有什么顾虑？难道此书著者身份有问题？”
许文师听出皇帝的顾虑，担心是著者又是世家之人，他赶紧回复，
“圣上，此著者身份无碍，只是一名普通平民！”
皇帝眼露一丝吃惊，
他自小学习四书五经，学识并不比那状元探花少多少，自也是吃了很多学习理解的苦头。
他并不会如外行者那般，觉得画小人书的，就是那些不务正业的浪荡子。
这小人书化繁为简，定是哪个藏在晋南城的隐士高人所作。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老子之言，果然如此。”
许文昌接着说道，
“臣之所以没有立刻应答，不是因为身份，却是因为年龄！”
“年龄？”皇帝眼睛露出好奇之色。
许文师也不敢多磨叽，直接说道，
“按徐司业的来信，此著者名为叶明，是一位开蒙不久的九岁稚童！”
此话一出，皇帝一时半会都没有回话。
那裴谦在一旁心中感叹，
“不愧是圣上，听到此消息都未显露震惊。”
而许文师则看出皇帝瞳孔震动了一下，他了解皇帝，从不喜形于色，能引起他这样等级的震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好！我就是说天下才子哪有什么血统之说，少年出英杰，天才自平民！”
“徐司业还是有慧眼啊，竟然挖掘出这样的天才，只是这后面的要等许久了，9岁稚童再天才，能理解并创作这两本，已经是奇才。”
许文师蠕动了下嘴，他想到崇德在心中说，正在加紧给那稚童讲课，争取在回京带回全套。
不过这事情他是不信的，只认为崇德因太过兴奋而说了大话，所以也没有再把这话说于皇帝听。
“赏！朕要赏他！许爱卿，你说，我们树立那寒门典型吗？爱卿觉得此人是否可纳入？”
许文师沉吟片刻，
“此人绘制此画，确实该赏，然臣以为不能大张旗鼓，不能大赏。一方面是此童年纪尚小，恐导那伤仲永的悲剧，另一方面，臣听闻江南崔家，还有南方吴家人，正大肆挑选神童准备辩经文斗，此童既然天赋异禀，加以培养，说不得可作为我寒门之神器。”
皇帝抚摸了胡须，“善！许爱卿想得周全，那待崇德回来，朕先问清那稚童的情况，再来赏赐，你也多关注这神童的进展，或可列入‘斩鹏计划’。”
许文师接旨后，心中突然涌起一个思绪，“如果自己能成为那稚童的师傅，定能培养出下一代寒门的领军人物！”
他自皇帝还是不受宠的皇子时，为之启蒙，虽现在称为“帝师”，但很多人心中是不认的，特别是皇帝后来的老师，都是出自世家。
而他培养的几个徒弟，虽各有优秀，却始终被世家之人强压一头，近年来的科考，状元一位始终被世家之人牢牢把控。
而现在他知道世家都在暗暗选人，世家领头人也在新旧交替，那如果自己培养的徒弟，能将那世家选出来的压上一头，那......
许文师留在京都，也是想从京都的书院选取培养之人。
“也许女婿说得对，去晋南城看看也无不可。”
“叶明？！这名字听着有点熟。”
正在京城的大人物念叨着叶明的名字时，晋南城的县衙后院，有人也在咬牙切齿地说着叶明的名字。
蔡子安攥着一中年人的衣角，
“叶明！爹，都是叶明，害我丢脸，又丢了斋长之位，甚至那小弟都.....”
“你定要帮我报仇，把他抓到衙门，让他受尽折磨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中年人长的也是浓眉大眼，国字脸，整个看起来仪表堂堂，正是蔡子安的爹，县令蔡德润。
“子安，为父教过你什么？”
“如果讨厌一个人，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地位。”蔡子安乖乖答道，
蔡县令接着说，
“所以那叶明是什么身份？”
蔡子安愤愤怒道，
“他就是个平民，还很穷，不久前甚至只是个奴隶！”
蔡县令说道，“对付这种小虫子，就用对付虫子的办法，直接用手摁死就够了！”
他将一根手指，放在旁边爬过的蚂蚁身上，然后重重撵了下去。
这两父子脸上瞬间同时出现狰狞笑容。
第九十八章 叶明被吸干了？！
叶明这几天着实被徐老太爷、徐山长两个老兄弟虐的死去活来。
他感觉最后这么密集的往脑子里输进输去还是高考！就连研究生导师都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终于！徐老太爷开心地拿着叶明熬夜画完的完整的《漫画四书》屁颠颠回京都去了。
叶明又一次可以瘫坐在学堂中，恢复本职书童工作，休息身心。
“明哥儿，这几日，你还好吧？”
徐小公子对于叶明被祖父强制征用，心中还是很有些抱歉，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没有办法！
本来觉得就几天，叶明画几幅漫画应付下，应该也遭不了太多罪，结果他一早送别祖父，兴冲冲跑到书院，就发现明哥儿都有些神似哪吒中的申空豹了。
原本水灵灵的眼睛凹陷无神，好不容易养着有些圆润的下巴又尖了。
沈小公子这时候一进来，也看到了叶明困顿无神的样子，也是一惊，脱口而出，
“明哥儿，这徐夫子不会让你画了那种东西吧？！”
徐小少爷听到这话也是一凉，他原来也有叔伯堂哥啥的，也曾为了讨好他，带他去青楼的，所以虽然年纪小，并不是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徐小少爷只是还未开荤对这种不感兴趣而已。
而且他娘还一本正经跟他说过，太小沾染那种东西，会被吸干精元！
等等！他娘形容吸干精元是什么样子来着？
眼眶凹陷，消瘦，无精打采......
徐小少爷看了看趴在案牍上昏昏欲睡的叶明，心中又是一震，原本准备反驳“不可能！”“祖父不是那种人”的话，就这么憋在了嘴边，硬是说不出去。
他眼中是浓浓的歉疚，
“明，明哥儿，难道.....”
他又转头对着沈小公子说道，
“怎么办？沈猴子，你有经验吗？这时候是不是要吃点补的？”
沈小公子也有些着急，“那肯定要老山人参才行，我在我娘那看过，我去偷！”
徐小少爷扔下书箱也说道，
“对，我看过我妈给我爹泡枸杞，满杯那种，我去拿枸杞！”
......
叶明熬了一晚上画画，现在是实在困，结果听到两个少爷你一言我一嘴的，将事情拉到回不来的地方，这也再趴不下去了，赶紧抓住两人的衣襟，
“我的小少爷哟，停下停下！”
他揉揉眼睛坐直身体，赶紧看了看周围，还好今天他们来得早，到的同学还不多。
只不过那零星到的几个，都眼睛鼓溜溜转，那耳朵都张得大大的，正等着听八卦。
“徐小少爷，沈小公子，我没事，只是这几天一下学了太多，晚上又熬夜画了那《孟子》与《中庸》罢了。”
他看着两个少爷虽然停下脚步，脸上却还是狐疑神色，
“那也是要补的！”
“对，山参，枸杞还是得吃起来！”
叶明心道自己才九岁，吃这些还不得鼻血狂流，被活活撑爆掉？！
又赶紧说道，
“别别，我不需要，对了，徐夫子还专门叮嘱我，要盯着你们把四书都背下来，还要带上解析！”
“他下个沐休日回来就要检查，说是如果没有办到，呵呵。”
最后一个笑声，叶明是完美复刻徐老太爷的笑声，可是把徐小少爷吓得全身一震，就僵在原地。
心思祖父怎么了？以前不是不管他了吗？怎么又开始了，十天！大雍朝是十天一沐休，十天让他全部背下来，还要解析，那不是纯纯要他的命吗？
“哈哈哈哈哈，徐胖子，你也有今天，好好背，明哥儿别担心，我去家里拿，那枸杞也不是稀罕玩意，我娘肯定有！”
叶明眼神悠悠地看向沈小公子，
“徐夫子说了，这件事情他与沈老太爷也通气了，沈老太爷强烈要求你也参加，同样的要求，如果没有完成，他将亲自，嘿嘿。”
最后一个嘿嘿，是叶明复刻徐老太爷学沈老太爷的笑声，就那么一下，沈小公子反射性地捂住屁股，脸色瞬间就白了。
为什么他也要！以前挨打姐姐会去哄老太爷，可是姐姐出嫁去了西北，现在老太爷再打，可就没人能拦住了。
他会被废掉的，他的屁股会被废掉的！
叶明看向红着脸的徐小少爷，还有白着脸的沈小公子，心中暗道，
好了！这下安静了！而且应该可以安静整整十天！
王夫子还未归，徐老太爷又入京了，今天代课的是矮个子的刘夫子，年纪很轻。
本也是书院的学生，考了几次都未能中举，家中银钱不够，就到书院兼职教教启蒙班。
刘夫子讲课声音细细的，很是有些害羞地样子，一到带读书的环节，就容易摇头晃脑直接陷入书中，课堂的纪律就很是管不到了。
不过好在叶明也正好需要休息的的时间。
这时候他的视线对上了徐璟，对方扯了下嘴唇微微颔首。
叶明脸上涌起了笑容，这笑容太热烈，让徐璟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对于徐璟给他塞纸条提醒的事情，叶明一直想要好好谢谢对方，只是这几天天被徐老太爷抓去，他都没有时间。
叶明知道徐璟也是哪吒的粉丝，准备回家把那个拿着哪吒的限量版送给徐璟。
想到纸条，叶明脑子里很快出现蔡子安最后走的时候，那张怨毒的脸，他心中思索，
“以蔡子安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就此作罢。”
“原本只是嫉妒都能做出要毁我名声与前途的事情，如今，他因此丢了面子，丢了马仔，还丢了斋长的职位，肯定会伺机报复我！而这一波报复可能更可怕！”
叶明脸色平静，眼中却暗潮涌动，
做人万万没有等着人来伤害，被动反击可不是他叶明的性格。
况且，蔡子安的父亲正是县衙的县令大人。
下一局童试，自己肯定要参加，而童试第一场是县试，那县试是县令批改定夺的，说不准就会针对他弄什么幺蛾子。
“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要不抓住他们的把柄让他们忌惮不再敢针对我，要不，直接搞死，永诀后患！”
第九十九章 情书
下学后，三小只找了个耳房，叶明给两个少爷补课。
今天夫子教的是“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这里的＇本＇是修身，是个人品德的修养，‘本立’是通过修身，使个人品德高尚。《漫画大学》你们看了，还记得那四个最重要的词语吗？”
徐小少爷马上举手，
“我知道！是修身、齐家、治国以及平天下！”
叶明一拍手，
“非常好，徐小少爷加一分。”
徐小少爷对着沈小公子得意地仰仰头，沈小公子鼻子喘了几口粗气，认真地盯着叶明，等待下一次提问。
叶明看着这一幕，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那沈家也找到他，要雇佣他做书童，说是徐家已经同意了，最终在一番反向讲价后，沈家大夫人不情不愿地开了和徐家一样的薪水，嘴里还不情不愿地嘟囔，沈家比徐家有钱，多开一半才好呢。
所以他现在不是放徐小少爷一只羊，而是加上了沈小公子这头羊。
不曾想，两只羊竟比一只羊好放，因为他俩谁都不服谁。
叶明再暗摸摸地弄了“积分”，“任性币”等措施，两人这更是卷生卷死起来。
“这‘道生’就是在修身的基础上，实现那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标。”
“所以，如何做到‘本立而道生？’”
这下被沈小公子抢到了发言权，他将手举得高高，
“做到“本立而道生”，需要个人不断学习经典，修养自身品德，以身作则，影响家庭、国家和社会，最终实现天下太平。“
叶明眼中带着夸张的赞许，
“特别好，沈小公子加一分！”
“两位少爷果然是人中龙凤，稍稍一点拨，就能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脸上都是笑容，
“明哥儿继续，我觉得我还能学！”
“对！不就《四书》吗？十天时间我都觉得长了，徐胖子要十天，我只要八天。”
“什么？沈猴子你看不起人，我只要七天！”
看着两人又要争起来，叶明迅速提高声音，
“下一题，积分是翻倍！再送任性币一枚！”
瞬间两个小少爷闭上了嘴，坐直了身体。
开玩笑，积分不仅是荣誉，攒得多了还能换明哥儿拿出来各种有趣的东西。
任性币就更厉害了，可以让明哥儿特别定制好玩意儿。
补课在两个小少爷恋恋不舍中结束。
叶明正在收拾书籍，徐小少爷挨了过来，叶明笑道，
“少爷可是还有不清楚的？”
徐小少爷摇摇头，胖乎乎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明哥儿，我是想提醒你，还是得小心那蔡子安，别看他现在没啥动静，但......”
“是啊，明哥儿“旁边的沈小公子也说道，“欧阳老三和他有宿怨，和我也说了一些那姓蔡的事情，是个纯纯的老阴货！要我说，就给他套个袋子，揍一顿才好！”
叶明放下书，看着眼前一胖一瘦两张脸，上面都是对他的担心。
他心中也是感激，只不过套袋子这种事情，风险还是有的，而且不占理，只是出一口气，反扑风险却很大。
“我也正想这个事情，还想两位少爷帮我忙。”
徐小少爷眼睛立马亮了，
“怎么，明哥儿，我们去搞他吗？我肯定参加，你说我做！”
沈小公子头也拼命凑过头来，
“你说你说，我不爽那装货已经很久了。”
叶明看看周围，这耳房位置偏僻，而且是徐小少爷要用的，早就在外面挂了不许打扰的牌子。
确定安全后，他说道，
“蔡子安害我那次，好在未成功，不然我就算有你们的求情，也将被赶出书院，彻底失去科考这条路。”
两个小少爷脸上也浮起了气愤，站起来摩拳擦掌
“该死的老阴货！搞他！今晚就套袋子去！”
叶明赶紧阻拦道，
“等等！套袋子打了一次，他难道就不会再害人？不！他还会！”
沈小公子愤愤说道，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这蔡家就没有好东西，我爹说那蔡县令也不是好东西，他家把自家人数加到别家去，骗朝廷税钱，坑害百姓”
叶明眼神动了动，声音虽小，语气却坚定，
“以蔡子安的性子，不釜底抽薪，恐怕奈何不了他。”
“釜底抽薪？！”两个少爷眼睛亮了亮，
叶明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蔡子安陷害找事，凭的就是他的家世后台，直接把他的后台给搞了，他一个人是无法成事的。”
“他，他的后台，明哥儿你的意思是，搞倒那蔡县令？！”
“可，可我们只是小孩，怎么搞？那县令可是朝廷命官。”
两个少爷的声音都有些抖，但是叶明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不完全是害怕，还有兴奋。
“说吧，明哥儿怎么搞！”
叶明低声说道，
“所有计划都必须要充足的情报，所以这么做先！”
叶明对着两个少爷叽里呱啦了一番，两个少爷越听越激动，小脸都红红的，眼睛冒着光。
沈小公子拍着胸膛，
“没问题，那蔡县令最喜欢的馆子就是我家的漱芳斋，我奶兄就在那跑堂，最是机灵，对我最是忠心，让他收集情报最合适。”
徐小少爷也很是兴奋，鼓着张小胖脸，
“我我我，我玩斗蝈蝈时，跟在我屁股后头的小弟，是县丞家宠妾的儿子，我给他安排活，妥妥的。”
“我还认识珠宝街上那黑狗，这块地盘的小乞子都听他的。”
叶明眼神微动，黑狗？乞子？徐小少爷怎么认识这种三教九流的人物？
徐小少爷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不是你还没来吗？我被我娘揍了，一气之下赌气离家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人因为偷人包子差点被打死，我刚被打突然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就替他给了钱，还给了他几颗银豆子。
后来，他总会搜那有趣的玩意给我。”
自己这小少爷，果然是个面恶心善的，所以是个有好运道的。
“那我们先这么安排，每次有了新的情报，就在耳房补习的时候交给我，我一起统筹分析。”
听课，补课，收集情报，日子就这么愉快地过了几日。
一日，叶明走在书院路上，一娇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正是那插着黄蝴蝶发簪的师姐，几次交集，他记得她姓王。
“王师姐好！”
王秀娥平日大咧咧的脸上此时竟然浮现一团红晕，她速度跑过来，又快速朝着叶明怀里塞了一封信，小声说，
“千万别被旁人看去，”
然后又迅速跑走！
这让叶明脑子都嗡嗡了，
不是吧，不是吧，我这是收情书了？我才9岁啊，这样不好吧！
等他找了个没人地方，偷偷摸摸红着个脸，偷感十足的打开信，脸上却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百章 被人跟踪了
叶明本以为这是情书，那就是他两辈子收到的第一份情书，整个人都像火烧一样。
都说古人含蓄，没想到还是挺大胆的。
这个黄蝴蝶发簪妹子，他也见过好几次，最早来问他要签名的就是她，后来文斗，为他鼓劲叫得最大声的也是她，还将自己的两首诗誊抄在贴身的手帕上，央着自己签了字。
似乎自己被蔡子安陷害的那天，她和一些师姐后面也跟着来看了，还帮自己骂了蔡子安。
自己却只知道她姓王。
要怎么拒绝呢，用那个万能模板，我只想好好学习，无心恋爱？
自己才九岁，身高还比她矮，好歹等自己长到180.....
怎么拒绝能够不伤害人家小姑娘的自尊？脑子里有这样的古诗用吗？
叶明好久没有这么纠纠结结的小心思了。
结果躲躲藏藏打开信，里面娟秀小字写的内容却让他就是一震。
“叶师弟，我知道你们在调查那姓蔡的。别担心，我是偶然发现的，没有告诉别人。而且你调查的行为，我很能理解，你没错，他确实需要小心。
就算不是发现你调查，我都要来跟你说，千万不能对蔡子安掉以轻心。”
“上回禁书事件后，我们都觉得他有问题，刚好专门做了调查，他果然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正好你要这些，我就把大家调查到的信息都整理给你。”
“那麻子本就是蔡子安的小弟，在衙门转了一圈就出来了，罚了一些银钱就是。
“蔡子安前些日子还见了松山的赵景明，就那个在文斗出洋相的。估计也记恨你。”
“阿妩说，蔡子安最喜欢去清风酒楼听小曲，还对唱戏的小女孩动手动脚，”
“阿妩说，他家有七八个姨娘，他爹就是个大色胚，他也不是好东西。”
“阿妩说，他其实偷偷有通房，就藏在珠宝街后面一小院里，徐家二小姐都被蒙在鼓里。”
“阿妩说，他还带人设局打了一个姑娘的爹，然后又去假装去救那个姑娘，呸，恶心”
“阿妩说，她看过他去过火焰岭，猜想是不是在那弄了地牢（这个阿妩估计带了太多情绪猜测）。”
“对了，阿妩是原来暗恋蔡子安的师妹，上次你被陷害的时候，她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就对这蔡子安去魅了，她原来经常偷偷跟着他，所以知道很多呢。”
......
叶明看完整封信，大部分都是在告知他，这蔡子安有多么阴险狡诈，列举了众多实际案例来说服叶明一定要小心。
他看完不禁感叹，
“女生的侦查能力真的比男人好上千倍！”
“还有这阿妩姑娘真的应了一句话，一粉顶十黑啊。”
这他和徐小少爷，沈小公子三人哼哧哼哧收集来的资料都没有这一封信多。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要好好感谢黄蝴蝶王师姐，对了，那阿妩姑娘，也得感谢。”
叶明给两位少爷照常补完课，带着他们新得到的情报，怀揣着这封信，准备回家。
过了闹市，拐进去西南方的巷子，叶明就感觉后面好像有人跟着。
他故意将伸手从书箱摸出笔扔在地上，借助捡笔的空档往后方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柱子后，看到了一个身影。
叶明心思急转，难道那蔡子安就坐不住了，这次直接派那小混混来打他么？
这个时间，街上的人并不多，而且这边已经过了繁华路段，人更少了。
叶明心里也不是很紧张，来到这里之后，他也有经常锻炼，还跟着沈小公子练习下盘。
现在不说打架多厉害，逃跑速度是没话说的。就算有好几个人找茬，只要破了包围圈，他跑得没人抓得住！
想到这里，叶明将那支特制笔握在手中，开始加快速度，走变跑，跑变快跑。
他跑着还分心听周围的动静，看看到底有几个，果然后面也传来了脚步声，叶明跑得更快了。
他记起今天家中只有二姐在，也不敢往家里带，故意一个拐弯，去了河边倾倒垃圾的地方，绕着垃圾山跑，想把后面的人甩掉再回家。
在大雍，可不像前世，有大量专门处理垃圾的人和单位，这边大部分人都习惯把垃圾倒自己门口，晋南城离京城近，好一些，会有专门人运送到郊区，日积月累也形成了垃圾山。
结果！一圈一圈又一圈，后面始终跟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叶明是真累了，坏消息是后面人还紧追不舍，好消息是，他听出来了，来人只有一个人！
叶明决定跟对方干了！
他掏出特制的笔，这笔的后面是尖利的铁片。他一个急停加回身，眼睛赤红地盯着来人。
结果那追的人也没想到叶明竟然停下来，也来不及停下躲避，直接就出现在叶明面前。
他看到叶明握着不知道什么尖锐的东西，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径直就朝着他扎来。
“慢，慢着，我没有恶意！”
来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就是青年模样。
叶明却不听这个，这里可不比前世，凌晨都能出门夜跑，最多被烧烤摊抢点钱，在这里，特别是郊区，被人抢了打了，没啥背景衙门都懒得查。
所以更多时候只能靠自己！
来人没想到传说中的腼腆神童叶明，竟然背地里如小狼一样凶狠。
他带着伤疤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兴奋，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打了一顿，最后双双瘫倒在地上。
“所以，你是谁？来找我干什么？”
在交手不久，叶明就看出对方果然是没有恶意。
对方的招式一看就不是正道，但是效率很高，都是奔着人体脆弱处去的，和沈小公子这种系统学习的招式不同，更像是街头混混打架。
只不过对方每次到关键处，就硬生生别开，一看就不打算真的伤他。
对方咧着被叶明打了一拳的嘴角，抽着气说道，
“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喊我黑狗。找你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黑狗？！”叶明喘着气抬起身子看向对方，这人长的很瘦，牙齿和皮肤都很黑，眼睛却亮得刺眼。
“你是黑狗，难道？”叶明想到徐小少爷所认识的那个黑狗！
“对！徐少爷救过的那个黑狗！”黑狗嘿嘿笑了起来。
叶明有些奇怪，“既然都是少爷的朋友，你早点叫我就是，搞得我误会。”
他伸手，“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叶明。”
那黑狗看了看自己的黑爪子，在身上擦了下，才握上叶明的手，
“你好，我叫黑狗！”
两个少年，浑身狼藉，脏兮兮地躺在地上，旁边就是成堆的垃圾，却笑得干净。
“这街上有蔡子安的人，所以我不敢在人群多的地方和你说话，到了人少的地方我刚想叫你，你就跑起来了，我只好跟着跑。
别说，叶兄弟你可真能跑，我黑狗还没遇到跑得这么快，持久力还这么久的。”
说完，黑狗一脸认真地看着叶明，
“你要对付蔡子安，是认真的吗？”
第一百零一章 黑狗
叶明没有立即回答。
黑狗笑了下，语气有些吊儿郎当，
“徐少爷来找我，开始只说让我看着那蔡子安，我以为只是少爷之间的一时矛盾。
而接着两天，他又特别问我一次，那次的问题我一听，就知道不是徐小少爷想出来的。因为涉及到了那姓蔡的老子，蔡县令！
少爷们的矛盾，一般不会涉及家人，而如果是徐家想对付蔡家，必不会让徐小少爷知道，毕竟徐小少爷在这方面并不算聪慧。”
天色已经暗下来，周围更加安静，只有远处遥遥传来些许人声。
“所以必然是徐少爷周围有人被蔡家得罪，或者说得罪了蔡家，想要抓那蔡家的把柄。”
叶明心中微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混子乞子的黑狗，心思竟如此灵敏，还好这看起来是自己人。
“别担心，”黑狗看了看叶明，“我们正式介绍了，就是朋友，我黑狗认的朋友，我可以为他两肋插刀！”
两肋插刀？这种词语不像是市井乞儿能说出来的。
“你读过书？”叶明问道，
黑狗脸上出现一丝嘲讽，
“呵，那又如何，就算我读过书，就算我会吟诗辨经，不也只是晋南城阴沟里一条狗而已。”
叶明低声道，
“是那蔡家所为？”
黑狗没想到叶明直接点破，咯咯笑了几声，声音中有彻骨的悲哀与仇恨，
“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有一个农家孩子，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父母慈爱，奶奶和伯叔也很好，伯娘和婶婶也对他视如己出，哥哥姐姐也都很好。
他的父亲努力温书，终于考上了秀才，作为秀才公，家里终于可以免除两人的徭役，父亲还在村里做了夫子，也能赚到一定的银钱。
这孩子到了年龄，也开始启蒙，识字，读书。甚至在村里内外有了小神童的称号。
然而这个称号却给他与他家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知道是谁传出，这孩子家里的地是吉祥之地，就是因为此，这小小的贫穷农家才出了秀才，又出了神童。
于是村长家为占那个地，竟找了个莫须有的由头，任由衙门抓了我爹，又拉了叔伯去徭役，结果他们都没回来。
家里的田地也被村长暴力抢去，最后全家妇孺被逼到村口荒屋，又碰到下山的匪徒，家里人都死了，只有这孩子因为和堂妹玩游戏，躲在不远的树上睡着了，躲过一劫。
而这孩子也看到了那人，并不是匪徒，而是村长儿子！他怕害我父兄，抢我田地的事情败露，直接带人假冒土匪来个毁尸灭迹。”
说到这里，黑狗已经满目血红，不再隐藏那个农家子身份就是他。
“天道不公，村长儿子，那杀人放火的凶徒竟然科考上了，一路中了进士，成为一方县令。
村长那五六岁就知道说谎害人的孙子，长大后竟然还成为风光霁月的公子？这种人还活着，活得那么好，那被他们害死的人怎么能瞑目！”
他看向叶明，“我好不容易活下来，找到这里，一直蛰伏于此，就是想有朝一日，报仇雪恨！没想到终于等到了你。”
叶明听闻心中也为他哀伤，他到这个世界看似天崩开局，却遇到很好的少爷主家。
他知道这个时代，其实把百姓命当命的官员世家并不多，惨事到处都在发生，只是他运气好，来这世上后并未遇到。
“你是不是有办法，如果你想搞倒人是县令一家，你说什么我黑狗就做什么，哪怕要我这条命！”
叶明盘腿坐着，手一下下敲着地面思考，那姓蔡的既然能为了所谓的“吉祥之地”就害了人家满门，那未尝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声，出手害了他全家。
本来他只是自保，想着抓个把柄，找些贪污什么的证据，把蔡家弄走，现在看来，直接搞死他家才是正道，而且也是为民除害了。
“现在我需要情报，谋定而后动，毕竟对方的实力比我们强很多，一击必中才是最安全的。”
黑狗听到叶明果然有这种想法，而且听着心中是有了方法的。
他是想复仇，却一直找不到办法，他一个乞儿，刚来晋南城连吃喝都难，差点被人打死，根本找不到复仇的机会。
虽然他也遇到过想要找蔡家复仇的人，但是他都觉得别人不会成功，确实，他也见过很多人只敢说不敢做，或者做了什么直接消失的。
也许是第六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相信面前这个9岁稚童能办到。
也许是他写了《哪吒》，也许是他写了那两首诗，更是因为他能带着全家脱籍还良，能以书童之身，获得徐沈两家少爷真心的友谊。
“说到情报，我有一条并未告诉徐少爷的，因为这个关系重大。”
叶明眸光一闪，直直看向黑狗，
“什么消息？！”
黑狗边回忆边组织语言，
”这几年我虽然没有报仇成功，但是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如今这晋南城有一大帮乞子小混混也算认我的话。
我一直让他们关注蔡家还有和蔡家相关的人事，当然我不会说是仇怨，只说是为了更好找活混吃之类。
我怀疑，那蔡家一直在做一件秘密之事，绝对是违法之事，而且蔡家很可能是替人做事。”
叶明听到这个，心中一跳，有种感觉告诉他，这事很重要。
“何事？”
黑狗说道，
“看上去是个采石场，前段时间就开始了，这段时间衙门到处抓徭役，大部分是去修那码头，还有挖水渠这些正常的，我发现，却有一些人不见，跟踪了好几次，险些被发现，才发现这些人是去了山洞挖石头。”
采石场并不是什么违规的东西，这点叶明知道，但是黑狗竟然这么说，应该不止是表面采石这么简单。
果然那黑狗看了叶明一眼，对于对方没有怀疑并打断自己感到满意，
“你可能心中怀疑，采石场是正常服役地方，但是奇怪的是，那些去了那采石场的劳工，却没有回来的！”
叶明倏然一惊，只感觉头皮一麻，
“没有回来的？那是......”
黑狗神色也很不好看，
“先一批里面有几个我见过的，都是外面和家人分离的灾民，进了晋南城落户，被抓去徭役，就再没见过。”
“后来我有意识的追查，但凡去了采石场的都没回来。
第一百零二章 徭役
黑狗的面色仿佛遮在乌云下，显得讳莫如深，
“都没回来，一个都没有！我也见着有人闹过，不过都是些老母幼儿，无人理会，有些孩子成为孤儿，运气好也成为我们乞儿的一员，运气不好就直接消失了。”
“那采石场还很神秘，去的劳工我看着在路上还蒙了头。我们跟上的那次，最后只有我和饭粒，饭粒被发现了，他，他死前都没供出我。”
黑狗的眼睛似有泪光闪过。
“我想偷偷去收尸，没有成功，却带回了采石场的石头。”
他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两块石头，递给叶明，
“直觉告诉我这有用，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就一直放在身上。
天黑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要是有了计划，就到这里放三块垒起的石头，第二天这个时候我就会到这里等你。”
叶明接过石头，摸了摸，那石头还带着黑狗身上的温度，天色很暗，他看不出具体的颜色，只觉得灰扑扑的，和普通石头差别并不大。
到家二姐贴了饼子，又烧了蛋花汤，香味飘到门口，加上他刚刚跑了很久，肚子感觉更饿了。
叶妈叶爸在他后脚就回来了，
“明儿，你咋抱着两个石头？这是要做什么新玩意吗？”
叶明赶紧去帮他爹卸背上的箩筐，上面是一些做磨喝乐的材料，手上的石头也顺势和材料放到了一起。
叶父有了叶明帮忙，轻松下来，转身就去帮叶母，叶母那筐更重，叶母摆摆手，轻松将箩筐放下来，
“我没事，让你别背这么多，我这完全不累。”
叶父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这身子板做力气活，是完全比不过自己的娘子，但是一家之主的身份，还有对夫人的疼惜，让他也是咬着牙能多做一些是一些。
几人吃完饭，叶风才风风火火地回来。
“娘，青儿别忙乎了，今儿东城清风书肆的掌柜请我吃了饭，想让我再多匀些磨喝乐给他。”
接着他又看向叶明，
“小弟你知道我今天见着谁了吗？”
叶明眼带疑惑，叶风咕嘟嘟喝完水，咧开嘴角露出白白的牙齿，
“那赵四！就是你和两少爷来卖版权，他在那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那个！”
叶明记起那个一直忽略他，还一直拦着叶风不让他买版权，又不停嘲讽的原掌柜，
“嗯，记得，他还在徐家？”
叶风笑得得意，
“没，今天看到他是来换抄书钱的。”
“今儿清风的掌柜李清大哥跟我说，那赵四可不是徐家辞退的，是他因为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有眼无珠啥的，而‘愤而离开’，哈哈哈哈哈，据说在京都听闻哪吒大卖，就气得病了。”
“他走之前还放了狠话，谁知道哪吒这书太爆，连着相关事情大家都打听得清楚，他辞工后也没书店再请他，他开始还甩脸色，现在又厚着脸皮来问抄书的活了。”
叶明知道那赵四做掌柜的时候，仗着自己是掌柜，又是秀才公，对自己大哥各种刁难，冷嘲热讽地不停显摆优越感。
自己哥哥也是憋着一口气，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在这对头面前，扬眉吐气。
“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偷看我的眼神中还带着怒气呢，我回瞪他，他赶紧低下头，生怕被我认出来的样子，掩着脸就快步走了。”
“只敢在后面蛐蛐的小人！还秀才公，哼，爽！“
叶父嘴巴动动，最终没有说出扫兴的话，虽然他觉得儿子这么说有些不妥。
“踏实做事总是没错的，今天也来‘复盘’一下吧。”
“复盘”这个词也是叶明提出来的，几人觉得很是合适，他们现在也都在摸索着自己做生意，大家一起把做的事情拿出来讨论，一家人各抒己见，也更不容易出错。
叶母和叶青也擦擦手，坐了下来。
等大家都说了今天的事情，又分享了所得，‘复盘’完成。
叶明开口了，
“今天我也有一件事情想问一问。是关于服徭役。”
“徭役？！”叶风重复了一遍叶明的话。
叶明接着说道，
“对！我们原来在徐家，徭役是主家负责的，倒是不用担心，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落了良户，按照大雍律法，男性满17岁，都是要进行徭役的。而我们家大哥和爹爹都有危险。”
大雍的徭役还不算太重，晋南城来说，一般是每年一次，一次在一个月左右，碰到特殊时期，会更长一些，但也不会超过3个月。
就是这样，每年因为徭役死的平民还是不少，毕竟干的都是修路，修码头，采石等苦力活，摔死的累死的都有。
叶风听完，舒了一口气，
“这事儿我和爹已经讨论过，不过你正好那天在学校温书，忘记跟你说了。”
叶父点点头，说道，
“那次办理户籍的时候，衙门的人许是忘了提醒，但是我们后来就想到了。”
“不过风儿和我都去找人问了，我们这新落户的，有个约定俗成的惯例，会给个半年修生养息的时间，这半年一般不会抽调我们家人的。“
叶风说道，“是的小弟，别担心，这事儿我们还问了徐家管家确定了。”
他又乐呵呵地拍着叶明的肩膀，“明哥儿你啊，好好读书，等你考上秀才，我们家又能免两丁，就彻底没有那个风险了。”
叶明听完并没有放下心来，童试毕竟还有这么久，而这半年不抽调只是惯例，并没有哪条律法明文规定。
如果蔡家人发难，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爹，大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免徭役。”
叶父看他表情认真，也认真地回答道，
“如果是免徭役，我大雍也是可以纳银代役的，缴纳一定的银钱给官府，登记后就可以由官府雇佣人员来完成劳役。”
叶风一身腱子肉，心却很细，他很快看出来自己弟弟有心事，而且就小弟的性格，也不会无的放矢问出这种问题。
“小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叶明点点头，
“那蔡县令家的公子蔡子安，他对我有些不满。”
叶明还是不准备全部瞒着家人，不然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牵连家庭，将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从别处得知，最近抓徭役抓的很猛，我担心我在书院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就把矛头对准了你们。”
叶明又将那日禁书诬陷事件挑重点说了下。
叶风鼓着身上的肌肉，骂了一句，狗贼！
叶父赶紧看看周围，低喝道“慎言！”
说完，叶父说道，
“这些日子我们也赚了一些银钱，本来说先买宅子，再考虑别的，现在看来，这几日我先去把那‘纳银代役’的银钱交了。”
“明儿你那边怎么办，这几日不如让大哥送你上学。”
叶母脸上也全是忧色。
而大家都没看到，叶青听到叶明说的话后，脸色变得苍白。
第一百零三章 铁矿
叶明赶紧安慰了家里人，
“我不会有事，放学我走人多地方，速度也快，在书院，他也不敢动手，而且我一直和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在一起，放心吧。”
叶父等人听闻，想了想地区如此，遂微微放下心来。
几人又稍微聊了几句，就各自洗刷进屋了。
叶明一人时，他点上油灯，准备好好整理下黄蝴蝶发簪师姐给的信件以及少爷们积攒的信息。
零零星星的信息整理下来，也让叶明相信黑狗的话，
那蔡家也真可以算得上是恶贯满盈。
贪污就不说了，上次五皇子在晋南城弄的赏珠宴，进贡的东珠被调换，听说内务府经办的太监都砍了几个，这件事情那蔡家其实也参与了。只不过属于边缘角色，暂时没有被清算。
还有虚报人口逃避丁税，蔡家小妾就有七八个，每个最少都陪着两个丫鬟小厮的，结果交丁税的时候，报上去的才只有区区10人。
甚至为了更好地瞒住，将其他人丁挂到一些不明真相的农户家庭中，害得一些农户甚至因交不起税卖田卖地家破人亡。
叶明看着其中两条，手越攥越紧。
“蔡家有个举行各种宴会的庄子，风景很好，因为有个汤泉也常常让夫人小姐们羡慕，而这个庄子竟然也是蔡家通过肮脏手段得到的。那本属于一家农户，农户唯一男丁被抓去服徭役，结果死在了徭役里，然后赶走了那孤儿寡母，侵吞了农户家的农田改造而成。”
“最近抓徭役很猛，根据名单，死亡却比往常多很多，特别是失踪人口，官方说明是山体滑坡，意外事故等等。”
叶明的眼睛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嘴里小声暗道，
“这些又进一步和黑狗说的秘密采石场吻合。”
“蔡家人心黑手黑，抓徭役是他们很喜欢的一招，以前做蔡家老头做村长还不算方便，现在村长儿子做了县令，那就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爹爹这次去交钱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现在手中这些证据，叶明一条条分析着，
“参合内务府调换贡品，如果早点知道，五皇子还在这边的时候，还有点成效，现在的话，想必尾巴已经扫干净了。
虚报人口逃避丁税，这个不止是蔡家，很多富户官员也会偷偷做，而做得最严重的是世家氏族，牵扯太多，一般的官员自己都做，这个就算找到门路去告了知府，上面受不受理不说，受理时间一拖，他都有时间直接搞死我和家人。
“他侵占的田地，庄子，这个要找到苦主，和更多的证据，也需要有路子往上告。”
看上去这么多条信息，这么多条罪证，而实际上能一次性把蔡家弄死的，却没有一条。
“徭役死人，失踪，秘密采石场？这里面有什么可以用上的呢？”
叶明想到黑狗给的那两块石头，他站起来，赶紧去了箩筐里面拿出来，想到灯下再好好看看。
结果刚拿到灯下，就发现了不对，
“咦？这石头，怎么长毛了？”
京都某个宅子中，许文师看着次日就要离开的女儿女婿，心中说舍得是假的。
“爹爹，你就跟我们一同去吧，你在国子监的活也交接了，挂的也是闲职，皇上都说了，可以不上朝。”
许文师将面容一板，吹着胡子对着女儿说道，
“说什么呢？我在职一天，就要做好，你爹我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吗？”
许清照也不怕，直接挽起他的胳膊，
“女儿知道爹爹负责，但是不是已经交接好给了其他官员，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也能做啊。”
许文师冷哼，“他们？呵，我可不放心。”
“爹爹，可是女儿在外想您怎么办？”
王仁新明知道自己老师是劝不住了，还是在尝试着说，
“对呀，我们也不放心您......”
“就是，您不去女儿怎么放心去......”
许文师没好气地打断他两，对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笑骂道，
“哼，你11岁就胳膊肘往外拐，为了这臭小子没少气我，看着你们就烦”
看着自己女儿红了脸要说什么，又赶紧说道，
“好了，你已经为了我这老头子，和这小子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再分开，我都怕你背地骂我。
走吧走吧，你夫君不是还收了个聪明的徒弟吗？正好你也见见，准备点见面礼，仁新那性子肯定是忘记送的。”
提到自己夫君的徒弟，许清照想到包里的限量版哪吒磨喝乐，心情就很是高兴，
“准备好了，仁新说那叶明生的乖巧，我给准备了......”
许文师突然一震，
“等等，你说仁新的徒弟叫什么？”
许清照被父亲的动作惊了一下，愣愣说道，
“叫叶明啊。”
许文师又转头看向王仁新，
“你收的徒儿叫叶明，也是晋南城，年龄也是9岁？”
他心里已经暗暗有了猜想，却还有些不信。
王仁新也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解释道，
“老师，学生收的徒儿是叫叶明没错，年龄也是9岁，现在就读徐氏书院，这些，我在信中有和老师说的。”
许文师有些汗颜，他这段时间忙，王仁新的信又总是劝他去，他都不想看，随便扫了几眼，根本没用心。
现在好了，徒弟的徒弟名字都不记得。
许文师喃喃道，“晋南城，徐氏书院，9岁，叶明。”
他赶紧从兜里拿出徐老太爷写的信，给王仁新看，
“这，徐崇德说的，完成这漫画四书的叶明，是不是就是你徒弟？！”
王仁新边接过信纸，边说道，
“漫画？什么漫画？《大学》倒是给他讲了讲，其他四书都还没学完呢。”
等他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就已经确认这个叶明就是他徒弟叶明。
“好个徐崇德，贼心不死，趁我不在，竟然又偷摸摸抢我徒弟，什么《中庸》《孟子》已经在教了，什么很快能画完？！我难道不会教吗？”
他清俊的脸上涨的红红的，一脸愤愤地说道，
“老师，看来学生明天定是要回去了，不然徒儿就被人抢了！”
“老师保重，每次沐休我都与清照回来看你。”
“老师，咦，老师？”
王仁新刚把眼神从信纸上移开，就看到自己的岳父兼老师，竟走到门口在喊下人，
“快快快，快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对，衣服，用品都要。
搬家？！对！和小姐一起去，你们自己的也收拾下。”
许文师吩咐完看到自己女儿女婿惊讶呆愣的目光，没好气地说，
“还不快点，不然今晚就出发吧，不然叶明真要被抢走了，我拿你试问！”
第一百零四章 这个徒孙我要亲自带
许文师突然的改变让许清照和王仁新都懵了。
“爹，你，不用早朝了？”
“上什么朝？皇上不是体谅我年老力衰，可以不去吗？咱听皇上的。”
“那，那你放心那些其他人做事？”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又不是小孩，他们得了俸禄难不成都要我做？”
“那，可以看得我们甜甜腻腻，你不烦了？”
“你们夫妻和睦，我最是开心，怎么会烦。”
“那......”
许文师看向自己女儿，对方正促狭地笑，哪里看不出正在故意在笑话自己，他眼睛一蹬，胡子一吹，
“哎哟，女儿女婿竟然不想带我，我年龄这么大，一个人在这说不定就走了都没人知道。”
许清照赶紧停下笑容，
“呸呸呸，不准说不吉利的。”
王仁新这才反应过来，老师是答应跟他们走了，而这个转变，似乎和自己徒儿有关。
“太好了，老师，你跟我们一起，学生求之不得。”
他赶紧拉着夫人指挥下人收拾东西起来。
许文师本打算晚上就走，被女儿女婿好说歹说，以“晚上不安全”“还要和皇上辞行”等借口拦住。
许文师只得作罢，内心说着，看来只能晚点见到自己的小徒孙了。
他瞥了一眼正在因为他要去而开心忙碌的女婿，
“我这徒弟还是不行，傻乎乎，这个徒孙看来还是要我亲自教，对亲自教才放心！”
被他念叨的叶明此时正双目瞪圆，拿着石头的手也有些抖动。
那青灰色的石头上，沾了许多黑色的“毛屑”。
“这，这不是长毛，这是磁吸粉！”
根据叶明的设计，磁吸粉正是制作磨喝乐身上一些配件的材料。
“这石头竟然能吸磁吸粉，这，这果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铁矿石！”
叶明哗啦一下站起身来，开始无意识地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石头是黑狗在采石场的矿车上偷拿回来的，而这石头是铁矿石，”
“好大的胆啊，这蔡家真就是不怕死啊！”
叶明听着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竟然，竟然是私挖铁矿，这可是砍头诛九族的罪！”
叶明想着如果这个有了证据，交上去，那蔡家就完蛋了，估计连那七八房小妾都逃不掉，宫中不管是答应还是妃子，都没用！
“不行！这两块石头做不了证据，而且我现在去交给谁？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小小县令一个人完成的。”
叶明思考着，
“黑狗是对的，那蔡家是帮人做事，但凡没有完全准备，我透露一点点，蔡家不一定会有事，我叶家绝对死的无声无息！”
冷汗慢慢从叶明的头上流下来。
“冷静叶明，会有办法的”叶明深吸几口气，将石头上的磁吸粉刮在纸上，又放回到箩筐中。
手上的石头，他走到后院，将石头涂上泥巴，混在石头做的围墙下。
最好的藏匿，不是藏在无人之所，而是混入人群中。
人如此，石也如此！
第二日，叶明照常去上学，就如一切都没发现，他走之前，把自己门口的写了《陋室铭》的泥板擦拭了一下。
这附近的人都没怎么读过书，所以识字人少，看到这个也只是感叹夸奖，
“叶家果然是出读书郎的，写些字在这门口，显得屋子都灵气不少呢。”
晋南城在京都不远，很多上京考试的才子或者上任的官员，很多也会在晋南城休憩。
而叶明放在这，也只是为了姜太公钓鱼罢了。
同样的时间，许文师去面见皇帝辞行，刚好见到走出来的徐老太爷。
徐老太爷和许文师见礼，正想寒暄几句，结果许文师看到他两手空空，就知道那《漫画四书》已经交了皇帝。
又想到这坏老头坏得狠，背地里抢自己的乖徒孙，哼，就气呼呼转了脸没理他。
这可让徐老太爷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这上峰平日话少，但是礼节方面都没话说，对人也温和，怎地突然？难不成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也许是要见皇上，所以没工夫寒暄，也对，是自己不顾场合了。
他正准备走，突然就听到许文师的声音，
“最近国子监事情多，徐司业要多多用心，沐休时候也要多看顾下。”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要加班？沐休都不给了？！
可是自己沐休日还想回去看看叶明的学习进展，还能不能搞点《漫画五经》出来。
徐老太爷感觉天都暗了，不是说许文师是最好的上司吗？怎么也开始奴役下属了。
他正想争取下什么，结果许文师已经跟着太监进殿去了，就留下他一个人风中凌乱。
直到回想起刚刚难得得到皇上的褒扬，心才飞扬起来。
“皇上说了会给明哥儿奖赏，到时候派人去的时候我争取一同前往，还能沾一把光，毕竟叶明现在可是自己半个徒弟。嘿嘿。”
徐老太爷想着可以跟着去给叶明奖赏，却不想，这事情竟然被人截胡了。
定武帝饶有兴趣地说道，
“许爱卿，你是说这叶明正是你的徒孙？所以王仁新那狗东西收的好徒弟就是他？”
王夫子上次处理皇帝小叔子的矛盾，不是很圆滑，定武帝虽然开心岳家那讨人厌的东西有人教训，但是也有点不爽王仁新的死板。
后来唤他回来做官，也不来，让定武帝心中也憋着气。
极少人知道皇帝和王夫子小时候就认识，还曾一度是最好的玩伴。
“行吧，这叶明有这个潜能，许师既然亲自去了，那三年之约，朕可不想看到你输！记住，你代表的可是朕！”
徐文师大声回答，
“臣领命！臣万死不辞！”
定武帝对着旁边的大太监淡淡说道，
“何如海，这次你亲自去给那叶明送赏赐，这《漫画四书》本可以给他带来财富荣耀，如今给了朕，朕也不能让他吃亏就是。”
旁边的何大太监赶紧俯身应和，心中暗道这乡野小子可真是要一飞冲天了。
定武帝却接着说道，
“再加上一条朕的口谕吧，好歹也是朕的师侄，总得给点见面礼。你代朕亲传。”
“是，陛下！”
徐文师听到皇上这话，猛然抬头，眼框微微泛红，眼中带着温暖与谢意，仿佛面前这个杀伐果断的皇帝，又变回那个瘦小的，奶声奶气问自己学问的小皇子。
而在晋南城蔡府，蔡子安正一脸兴奋地对着蔡县令说道，
“还是父亲想的周全，那京都钱大儒一句话，我倒要看看谁能救他？”
蔡县令笑道，“那都是顺带，最重要的是替你造势，马上科考了，这次成了，我蔡家一门双举人，再加上你姐，定要成为定南城最高世家！”
第一百零五章 邸报恶意
“《大学浅说》？”
叶明有些疑问地看向徐小少爷，
“你是说蔡子安也出了一本书，专门是关于《大学》的解读加注释？”
徐小少爷今天扎的丸子头有些紧，勒地眼睛都变成了丹凤眼，边扯着冲天丸子头边着急说道，
“是啊是啊，他那书是在文曲书肆出的，不是我家的，这一出就被抢购。然后还有松山学院的夫子写了全是惊叹啊赞叹的书评。”
“现在外面好多人说，你这个晋南第一神童的名字名不副实，是旁人追捧的，真正天才还是蔡子安这种，著书都是高大上，对读书人有用的，而不是什么打打杀杀的话本字。甚至还有人说你玷污四书，用四书画漫画。”
叶明听到这条消息本是不在意的，当听到漫画，就知道这蔡子安估计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漫画四书，只有当时书院人知道，外面人是没看过的。
沈小公子尖尖的下巴也带着恼怒，
“我买了一本，看了下，基本都是上课各个夫子讲的内容，特别多是王夫子讲学时说的，这原封不动放上去，这不是抄袭吗？！”
“我忍不住说了几句，但是外面人就说我嫉妒。”
叶明思索下说道，
“出书毕竟不是违规，王夫子来信说归家的日子也就在这几天，等夫子回来，再来看看这事情。”
结果第二日，事情变得严重起来。
叶明走在路上就觉得不太对头，路上总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有的带着嘲讽，有的带着愤怒，还有的带着可怜。
走到书院里，投向他的眼神更多了。
他走上庭院小路，旁边冲出来等他许久的戴着黄蝴蝶发簪的王师姐，
“叶师弟，你总算来了，你看了今天的晋南邸报吗？”
“邸报？”叶明眼睛微眯。
在大雍朝，不仅京都有京都邸报，每个县城都有自己的邸报。
每个月一次，上面刊登的朝廷的政策，转载京都邸报大儒们的文章，观点，加上少量本地社会新闻。
因为识字人并不多，加上一份邸报价格比得上一本书了，所以买的人很少。
一般大户人家才会买，而一般家庭的读书人也经常是几个人凑起来买一份。
因为上面会有大儒官员们的文章观点，对于科考还是有所帮助。
在书院里，则一般会在讲堂和耳房都摆上一份。
叶明偶尔会看，但是徐小少爷家有京都邸报，所以晋南邸报他也就很少关注了。
“你快看看，你的名字在上面，确实遭到了批判！有松山学院的赵夫子，甚至还有京都曼殊院的钱夫子！”
“他们说你不算读书人，是读书人的毒瘤！”
“平时也就算了，没有很多人看，可是现在那蔡家却在四处送邸报，这东西本就是县衙门弄的，他家根本没出钱就能弄到。”
“问就是说自家孩子被大儒夫子表扬，想要分享喜悦，”
“看得人越来越多，你赶紧看看吧。”
说完塞了一份到叶明手中，眼中全是担忧，
“我们那已经有姐妹反戈了。”
叶明谢过王师姐，拿着边走边看。
果然有那松山的赵夫子，正是赵景明的叔父，文章洋洋洒洒，主要意思就是，
最近看了蔡子安的《大学浅说》，觉得这才是真正才子所作，是读书人应该看的东西，是帮助科举的明灯。
而有些被打造的所谓神童，只会出一些打打杀杀的话本，让读书学子分心，导致成绩变差，听说还绘制小人书，抹黑圣人，这种就是社会的毒瘤！
还有个京都曼殊院，这个大雍朝都有名的书院，有个钱毕盛夫子，来了晋南城做文化交流，开会讲。
于是也被邀请在晋南邸报发表了个文章，大肆批判，读书人写话本，画小人书的行为，说这是不务正业，是偏离读书正途，是对圣人不敬，说是在曼殊院，这样的学生是要被嘲笑，没想到在晋南城竟然被追捧。
叶明心里呵呵，蔡家突然大肆送邸报，蔡子安被表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专门让别人骂他吧。
那赵夫子和他有矛盾，那京都的钱夫子，自己不认识，所以必定是蔡家送了好处，故意这么说。
送没想到这回，蔡子安没走徭役的路，走了个高端局。
再想一想，今年就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蔡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节外生枝，毕竟叶明也是书院的人，和徐家沈家关系都不错。
蔡子安应该是先准备打造声势，先扬名。这样对他科举是有好处的。
再顺便踩叶明这个小卡拉米。
他走到讲堂，旁边的同窗看起来很多也看了晋南邸报，赠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旁边的徐璟看向叶明欲言又止，看到他手中也拿着邸报，轻轻叹了口气。
他大哥今天也提醒他，那京都的钱夫子，很有名气，据说大皇子都曾夸奖过他的学问。
而且他还是周太师的亲传弟子。
这样的人批判叶明，叶明基本上可以说是完蛋了，让他不要和叶明太近，以免被波及。
这时候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一起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到叶明正在看晋南邸报，更是激动了，
“明哥儿别看！”
“别理那些狗啊猫啊的乱说。”
这话被刚进门的矮个子的刘夫子听到，大声呵斥，
“慎言，那可是京都的钱夫子，都可以算上是大皇子的同门，岂是小儿能够随意评价！”
刘夫子走到几人前面，面色紧张，有些泛白，压低声音说道，
“小点声，今日钱夫子要来书院交流，小心祸从口出。”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还想再说什么，被叶明拦住。
他朝着好心提醒他们的刘夫子道谢，
“听夫子的，那京城来的身份不简单，还是小心些。不然，正合了那蔡子安的心意。”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还很愤愤不平，那蔡子安也是贱，竟然派人满大街送晋南邸报，还学了他们的招数，到茶馆酒楼找说书先生读那邸报，搞得很多人都知道叶明被大儒否认。
“那些人，当时看哪吒不都说好看吗，现在听了这钱夫子的话，竟然也说是我们坏了他家小孩的读书心！”
“啊呸！明明那漫画四书他们看都没看过，竟然跑来说是邪术！说只要印刷出来就要烧掉！”
叶明低头，其实他能理解，古往今来，家长们不都是听老师的，放到前世，就是相当于清华教授说，看某某网文会看坏孩子的脑子，让他高中都考不上。
这话一出，这网址都不要想打开了，对于孩子看过了的家长，不就恨死了这网文的作者，觉得是害了他家孩子么。
难怪今天走在路上，怒视他的大都是中年人。
而一些不服家长的学生，自然就是同情他了。
课上不久，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京都曼殊院来人啦！钱大儒钱夫子来啦！！”
第一百零六章 曼殊院钱夫子
听着声音，叶明所在的学堂中，很多人的眼睛就开始往外面瞟，甚至坐在窗边门边的还站起来看。
如果是王夫子或者徐夫子，学子们也不敢这么嚣张，只是年轻的刘夫子控不住这群孩子。
叶明也往外瞥了一眼，只见远处的园林路上，几个人拥簇着一个老者，这老者穿着藏青色的院服，衣襟上还绣着字，不过离得太远叶明看不清。
“哇，那就是曼殊院书院的夫子吗？气势看起来好足啊。”
“当然，也不想想那可是曼殊院，传说很多侯府公府的世子，甚至皇子，都会去学习的顶级书院！”
“我还知道，这个夫子姓钱，和大皇子同门，都是周太师的徒弟，算起来，他可是大皇子的师叔呢。”
“要是我能得到他的指点该多好。”
“我们还好不被指点就算了，有些人竟然被这样的大儒点名骂了。”
“众所周知，大儒不会骗人，那不是说明，那谁真的是读书人的毒瘤？！”
......
叶明的眉头微皱，这个就是在晋南邸报上贬低怒喝他的人。
刘夫子看着下面越来越闹腾，脸都被气红了，许是气极，他掏出戒尺，狠狠砸在案牍上，
“再吵，就赶出去！不准再进来！”
“明知道是京中大儒来，还这样吵吵闹闹，丢的谁的脸！”
“被徐山长知道，你们一个个都逃不过！”
讲堂中的学子看到刘夫子真的发火了，也就不敢再如此放肆，各个坐回座位，重新开始读书，只是那眼睛还在往外瞟，小声猜测，
“那钱大儒是去哪啊？”
“去山长位吧，应该先去找徐山长。”
“要我觉得，估计是去看上舍班，听说他很是欣赏蔡斋长。”
“蔡子安？他不是卸任斋长了吗？”
“你没看邸报吗？他写的书受到这么大嘉奖，这斋长很快就要官复原职了。”
“真好，如果我被那钱大儒夸了，回家都要烧高香了。”
徐小公子听着这些心里也是生气，压低声音，却也让周围人能听到，
“京都来的就了不起吗？都是夫子，那钱夫子就是曼殊院的普通夫子，要说学问根本比不上王夫子，还大儒，什么人都能是大儒了吗？不知道你们都在惊讶个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去曼殊院，就别在这呆啊。
刘夫子也听到了，但他像什么都没听到，接着讲课。
旁边人听到徐小公子发火，终于反应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进了这徐氏书院，这才真正噤声。
这时候在上舍班，蔡子安这边装作认真读书，边注意着外面。
今天父亲跟他说，都和钱夫子打点好了，会让他在书院狠狠长个脸，什么斋长职位，都要求着自己当！
他家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到这钱夫子为他背书。
不过也是自己姐姐给力，在后宫加入了大皇子母妃珍妃的阵营，得到了这个机会。
“钱夫子，这边请，这边就是我们的上舍班。”
蔡子安耳朵一动，心中暗喜，
“来啦！”
果然很快几个身影就出现在上舍班前。
“徐家书院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比不上我们曼殊院，但看这里的学生，也多是俊彦才子，想必这次科考，也能有几人金榜题名。”
这句话说得旁边陪同的李夫子等人脸色不太好。
心中暗骂自己山长，竟然病遁，让自己几个陪这个京中来人。
徐山长此时躲在偏远耳房中，边看书边喝茶，乐呵呵的根本没有病痛的样子，他就纯粹不想接待。
这姓钱的本就是周太师的人，和自己大哥徐老太爷可不是一派的。
而且他也听说过，那钱夫子，为人傲慢，嘴毒心黑的，但是毕竟代表曼殊院，打不得骂不得，他才不想去找气受。
在上舍班中，正在为孩子们上课的孙夫子停下动作，看到是京都钱夫子，也很礼貌地双手抱在胸前，行了作揖礼。
哪知道那钱夫子只是敷衍拱手，态度很是傲慢。
他眼睛在班上学子上面快速扫过，突然像看到了什么，声音变大，语气透着兴奋，
“这不是子安吗？没想到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竟然就读在徐氏书院。”
这句话又让陪同的李夫子，脸色一黑，什么意思？这钱夫子说话怎么阴阳怪气这么难听。
蔡子安听到钱夫子叫到自己，立马站起身，脸上露出谦虚与喜悦之色，
“小子蔡子安，见过钱夫子。没想到夫子还记得小子，小子深感荣幸。”
钱夫子挥手让蔡子安过来，
“我看了你所著的《大学浅说》，来晋南城本也想见见能写出这样书籍的少年英才是什么样子，县令大人给我们的接风宴席，我看过你一眼，就觉得此子不凡，现在近距离看，更是相貌堂堂。”
蔡子安脸上露出少许羞涩表情，
“夫子谬赞。”
钱夫子摆摆手，一脸慈祥，
“子安果真谦虚，如今有几个你这个年纪的学子，能够将大学解析地如此好，见解独到，说明详细，老夫都好奇，你是如何在备考时间如此紧张情况下，还做出这样的好书？”
这时候旁边的人也纷纷投来了目光，上次蔡子安去搜查叶明禁书一事，很多人虽然不在现场，但是听闻后，对蔡子安也有所怀疑。
最近蔡子安依然风度翩翩，态度谦和，默不作声做了书，还态度谦和，还会私下指导他们疑问，
已经把禁书事件慢慢忘却，现在看到京都来的大儒都这样夸蔡子安，更觉得蔡子安是君子，上次是被误解，反而觉得叶明不知好歹起来。
蔡子安又是一鞠躬，淡然说道，
“其实子安本没有著书想法，是与同窗一起讨论圣人书籍，有些同窗也有些疑问，子安为其解说，但备考时间真的紧张，所以子安顿觉，如果在书中都注释下来，再给同窗看，也能节约同窗们的时间。”
钱夫子暗自点头，
其实很多做夫子的，都会在书籍上做标注，然后给自己的徒弟们看，当然这里都是非亲传弟子不给的。
这蔡子安虽然说蔡家是自己主子交代照应，自己又收了不少好处给他做脸。
但是不得不说，这蔡子安生的好，这样看来学问和心性都不错。
心中不由真的起了几分爱才与喜爱，不禁感叹，
“子安这学问和心性都是一等一啊，就算在曼殊院，也不是人人如此。”
蔡子安赶紧摆手，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夸奖，
“子安怎敢与京都曼殊院的师兄师姐相提并论，就算在徐氏书院，子安也算不上是尖子，那启蒙班还有更厉害的神童呢。”
第一百零七章 你谁啊你？
钱夫子眼神一闪，
“启蒙班都是些稚童，连童试都未过，怎可与你相比，子安不可太过谦虚。你说的神童叫什名什？”
蔡子安眼眸微动，嘴角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此人姓叶名明，不仅做了风靡大雍的话本《哪吒》，还写了《苔》等诗歌，可是晋南城家喻户晓的神童呢。”
旁边学生见蔡子安如此推崇叶明，心中更觉得外面传的禁书事件的真相是蔡子安妒忌叶明所致，纯粹是乱说。
没见着在京都大儒面前，蔡子安都这样表扬叶明吗？
旁边有小弟小声说道，
“那叶明也就空有名声，哪里能和蔡兄相比。”
“蔡兄谦逊，如此推崇那小儿，外面人还说蔡兄嫉妒，这是信口雌黄。”
蔡子安听闻，心中窃喜，却依然装模作样地低呵，
“在夫子面前，不可妄议师兄弟。”
旁边小弟听闻似乎想到了什么，红着脸大声嘟囔，
“那是蔡兄人善重情，从来都是帮助我们，那叶明还写个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明明是他们害的蔡兄失去斋长之位，还不罢休地在外面败坏蔡兄名声。”
那钱夫子拦住刚刚想要阻止他们继续说的李夫子，直到蔡子安和其小弟们把话说完，才看向李夫子，
“喔？徐氏书院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夫子又不是单纯的学子，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暗道，
“这钱夫子和蔡子安要是真不熟，我就把这案牍给啃了。”
脸上却控制好表情，说道，
“哪里，这件事情，徐司业与徐山长都已经处理好了，衙门也把罪魁祸首抓了回去，哪有什么败坏名声的事情。”
钱夫子眼神微眯，
“那贵书院的斋长？”
李夫子笑道，“斋长本就是选举产生，蔡子安卸任，还未重新选举。”
钱夫子语气带着怒气，
“哼，卸任？”
他哼了哼鼻子，那专门修剪过的胡子随着气流飘了飘，
“我看就是逼的吧，难道你们是觉得那叶明有什么前途不成？”
他面色倨傲，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
“那叶明我也听过，呵，写了一本话本就被称作天才？做了两首酸诗就敢称神童？”
他放大声音对着在场的学子说道，
“你们都注意了，什么话本子的都是下九流的东西，在我们曼殊院，写了话本的都生怕被人知道，是丢脸的事情，哪像那叶明，竟然还因此受人追捧，可笑可笑！”
“只有经书，只有八股，才是真正读书人要学要做的！”
钱夫子眼睛斜看了看那李夫子，
“难不成徐氏书院的夫子连这种常识都不教你们？！”
李夫子眼神凝了凝，他说道，
“钱夫子，《论语》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是故，无论何种书籍，皆有其可取之处，我们书院......”
钱夫子直接打断他的话，
“哼，别说了，你如果想和我辨经，可以到京都明堂，一年一次辨经大会，还是说李夫子没资格来？”
说完他又施舍般缓和了一下气氛，
“当然，也可能是李夫子忙，谁让你们徐氏书院夫子太少。”
“那叶明这么出名，呵，不如带我去见识见识你们徐氏书院的天才？”
李夫子说道，
“钱夫子，那会讲时间马上要到了。”
钱夫子不悦道，
“没事，你们准备好场地，我去了直接讲就是。难道还要准备不成？其他班我就都不看了，就去看看那叶明，就当去接你们所谓的神童一起去听听我的会讲。”
李夫子无法，这钱夫子怎么说都是京都曼殊院来的，自己山长说了，面子上也得好看，他要看什么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都由着，就当瘟神一般，等会讲完，赶紧送走就是。
他只有咽下一口气，
“钱夫子这边请。”
钱夫子整理了下衣服，转头对着蔡子安说道，
“子安，不如你也一同前往？正好给我介绍介绍，放心，这次有我做主，定不叫那小子欺负了你去。”
蔡子安心中狂笑，迫不及待就想要去看那叶明面对钱夫子的狂风暴雨，被撕成残页的样子。
那邸报虽然已经发了，但是那叶明也可能没看，或者装作没看，
现在钱夫子直接走到他面前，对着所有人点评他，看他还怎么逃得了。
这件事情他爹早就和钱夫子透过了口风，钱夫子声称绝对不手软。
他脸上做出为难之色，
“子安自是愿意为夫子介绍，只不过都是同窗，断没有谁欺负谁的说法。”
说完，他又看向正在本班讲学的孙夫子。
孙夫子本也喜欢蔡子安，听到他说，再看到他很有礼貌问询自己同意，很爽快的摆手让他前往。
蔡子安做足了模样，稳定了人设，跟在钱夫子身边，还朝着李夫子抱歉似的笑笑。
李夫子心中暗叹，
这些官家子弟，就没几个单纯的，表面功夫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心中却为叶明担心。
他虽然没有教过叶明，但是自己也喜欢哪吒，上次叶明在文斗中战胜了南方吴家和松山学院，这也是实实在在为徐氏书院挣了面子。
他靠着徐氏书院吃饭，是徐氏书院的人，书院有了面子，他自然就有了面子。
可是书院能压得住这钱夫子的只有徐老太爷，可是不管是徐老太爷还是徐大老爷，都去上值了。
而叶明的老师王夫子，还未归，说是这两天，但是一直没见着人。
李夫子焦急不已，可是这路就这么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蒙学班的门口。
那蔡子安开口，
“钱夫子，这就是我们书院的蒙学班，我晋南城的神童叶明，正是里面。
这时候叶明也看到了外面来人，年轻的刘夫子看到李夫子和传说中的钱夫子都来了，微微红着脸，走上前行礼。
那钱夫子对于这种年轻没有功名的夫子，没有一丝兴趣，况且还是蒙学班的夫子，直接忽视，竟是当自己是上位者，敷衍回了一个见晚辈的回礼。
“谁是叶明啊？传说中晋南城的神童叶明，怎地见到夫子，也不行礼？神童竟然只有这样的教养吗？”
叶明没想到这所谓的京中大儒，竟然如此不顾涵养，直接冲他而来，
他心中暗叹，也是不惧，起身行礼，
却是将书院的李夫子放在首位，最后才对着这京都来的大人物，
“学生年幼，不知这位名讳。”
第一百零八章 谁能为他说话？
钱夫子看到眼前的叶明。
眉清目秀，笑容腼腆，一双含笑眼眸，看着就是个灵气十足的孩子。
但是就是这样让他莫名十分不爽。
一个一介平民，小小书生，有什么资格长得这么好！
而且叶明说话的语气，让他透过他看到了一个他最讨厌的人，王仁新！
那个他从来赢不了，只能看到他站在台上口若悬河，将自己堵得哑口无言的人！
但是现在，他的师傅可是周太傅，他可是大雍最好的书院，曼殊院的夫子！
而王仁新自己断了自己的前途，窝在这种小地方，做一个无人知晓的夫子！
毁了眼前这个孩子，也是他对王仁新的报复！一直压在他身上这么多年的报复！
“哼，你自诩神童，就能不先行向我行礼，你的礼貌是谁教的？”
叶明不卑不亢，
“李夫子等人俱是我院夫子，学生认识，自是先一一行礼。而您我不认识，自然是最后问清身份。《礼记》云：“礼者，敬而已矣。”，我虽未先奉承行礼，然心中敬意丝毫未减。”
“好一个伶牙俐嘴！怪不得小小年纪不学好，写出《哪吒》那种邪书！”
叶明眼露好奇，
“夫书者，载道之具也。自古以来，书籍之于世，犹如舟楫之于川泽，以其能载人远行，通达智慧之境。《哪吒》也是如此，又何来邪书之说？”
钱夫子本以为一个9岁的稚童，随便几句哄吓，就已经不会说话，他好一样一样的罪行死死按在他身上。
谁知道，这人竟如此伶牙利嘴，引经据典还如此娴熟，果然是那个不要脸男人的徒弟。
旁边的蔡子安，扬起一个假惺惺的笑容，
“我说叶师弟，这位可是京都曼殊院的夫子，更是曾经参与乡试出题，也是公认的理学大儒。
他愿意指出你的不足，那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你却如此，咳，可是很不应该啊。”
钱夫子一听，心里对这个蔡子安更加满意。
心中还有了收徒的想法，
有个做县令的爹，做答应的同胞姐姐，人长得斯文，学问也不错，最重要是合他心意。
他对着蔡子安满意地点头，
“还是子安懂事，也只有你这样尊师重道，体贴同窗的优秀之才能写出《大学浅说》之书，不像这叶明，傲慢无礼，就算稍有天赋，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两人一唱一和，硬是要在叶明身上挂上浅薄无知，不守规矩等牌子。
坐在教室的学生，听着这样说，甚至觉得叶明确实不知好歹。
“这可是京都曼殊院的夫子，叶明这样顶撞确实不礼貌了。”
“这大儒都说《哪吒》是邪书，是不是真的呀，我是不是就是看了哪吒，搞得背不出书啊。”
“你这么说，我被降级到启蒙班，正是刚看完《哪吒》”
“自己笨就笨，不用功就不用功，还能拉《哪吒》来背锅，你们也是不要脸！”
“你怎么说话啊，这可是大儒说的不是我说的。”
“就是，还是蔡斋长出的那浅说的书，我爸都说那个好。可是京都夫子推荐呢。”
蔡子安听着周围小小的议论声，心情高兴，接着说道，
“夫子谬赞，其实这叶明师弟，也做了关于《大学》的书籍呢。”
钱夫子一听，眉头一皱，
“哦？就他？”
他看向叶明，
“你竟然也能写出四书解析？你且拿出来看看。”
叶明心思，我也想拿出来震惊一下你，
本来叶明弄了漫画四书，最开始还想再卖给徐家书肆，赚一笔钱，谁知道徐老太爷直接将原稿拿走去京都了，他甚至没有机会誊抄。
“学生确实画了四书，不过稿子不在此处。”
钱夫子冷哼一声，“画？”
蔡子安逮着机会立马补刀，
“回夫子，这叶明确实是画的，他啊，把《大学》画成了一本小人书。”
徐小少爷听不得蔡子安的惺惺作态，
“明哥儿那是漫画，那《漫画大学》可是得到徐夫子的赞赏，就你那四处抄袭的《大学浅说》怎么比得上。”
沈小公子家里本就是武将世家，对于文人啊，所谓大儒比别人更少了一丝尊崇，今天换他那发髻绑地紧了，吊着一双眼，显得更加不好惹，
“明哥儿那漫画大学，可不是你这样的东拼西凑，他画的可是让我们一看就懂的存在。”
这徐小少爷，沈小公子，钱夫子可是很熟悉。
这两人家里有些背景，不过都不是读书的料，说难听点，在京都曼殊院都属于别人笑话的案例。
特别是沈小公子，甚至在曼殊院读了半年，就被劝退了。
物以类聚，他本来对叶明还有一丝不忍，现在想着，能被纨绔夸奖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些杂碎罢了。
“呵！”钱夫子一声冷笑，“小人书？！有辱斯文！”
见他就要直接发难，旁边的李夫子赶紧着急说道，
“钱夫子，会讲时间到了。”
这时，刚好有个仆役跑来大声通知，
“夫子，夫子，会讲场所已布置好，徐山长和松山的纪山长都到了，其他夫子学子也已经摆好蒲团坐好了。”
钱夫子听闻山长们都到了，那徐长庚与纪纲，也是曾有官位在身之人，自己让人久等，恐为人口实，终是将气顺了顺，冷冷哼道，
“走吧，叶明，你不是被称为神童吗？就给你机会来听听我的讲学。”
他又看向其他学子期待的眼神，心中冷哼，嘴里说道，
“本来没有通过童试的可都没有资格听我讲学，不过既然为叶明开了口，你们想来就跟上吧，只是恐怕没有位置。”
底下学子立马看向站在台上的刘夫子，刘夫子又看向门口的李夫子。
李夫子心知这钱夫子学问是有的，再加上曾经参与乡试出题，学生们听一听也是难得，虽然这些年纪小的学生不一定听得懂。
他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点头，
“既然钱夫子许你们旁听，就来吧，带上蒲团，注意纪律。”
在众人开心的欢呼声中，叶明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在这会讲中，这钱夫子估计会向他发难。
徐小少爷凑前来，
“明哥儿，我感觉他不怀好意，不如咱们不去。”
叶明却知，他去不去，这难都会发，不如去看看，也有机会反击。
那蔡子安回头的时候，看向叶明露出一丝恶意笑容，
马上，马上叶明就将被公开处刑。
哼，他马上会知道，小小的晋南城神童，只要京都大儒公开贬斥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叶明这小小平民，又哪里去找比钱夫子还要厉害的大儒为他说话呢？
他死定了！
与此同时，在一辆装饰朴实却舒适的马车中，徐文师对着何如海说道，
“何总管这就快到了，皇帝给叶明的口谕，到底是什么呀？”
第一百零九章 他怎么敢？！
在徐氏书院池塘边的中央庭院，聚集了很多夫子和学子。
这里也正是当初南方学子前来的文斗之处。
最中心布置了一个讲坛，下面也放着一些案牍和蒲团。
最前面坐着的徐山长，圆乎乎一直带着笑意的脸上，此时显得有气无力，他正和旁边的松山纪山长说话，
“咳咳，没办法，年纪大了，感染了一些风寒。”
纪山长也看不清这老狐狸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不过他也不耐烦接待这曼殊院的钱毕盛。
他和王仁新不和归不和，但是他心里是佩服王仁新的学识和性情的，可是这钱毕盛，呵，和那周太师，弄什么“存天理，灭人欲”的鬼东西，自诩理学大儒，其实就他们欲望最强！
好在他不用做主家接待，这钱毕盛看着就冲着徐氏书院来的。
王仁新不在，他徒弟叶明估计要狠狠受着了。
不过纪纲并不知道，钱夫子本就是收了蔡家好处，又听从大皇子这派的命令，来给蔡子安做脸，顺脚踩死那叶明。
“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着李夫子等人带着钱夫子走了过来。
“那就是京都曼殊院来的大儒吗？走路都很有气势啊。”
“钱夫子好，我曾有幸去过曼殊院......”
“夫子好，能在我这本《理学章句》上签个名吗？”
“钱夫子旁边是蔡子安吗？果然钱夫子很欣赏他，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天才，上次禁书事件，我还冤枉他了。”
“咦，后面怎么还跟着这么多小屁孩，那是叶明吧，蒙学班也来听？他们听得懂吗？进学班都只有甲班有资格。”
“还是主场好，我们松山书院都只有内舍班和上舍班能来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有人兴奋地讨论，有人则想凑过去，在钱夫子面前露露脸。
钱夫子全程倨傲，那些妄图和他搭话的学子甚至年轻夫子，都不理会。
直到走到徐纪两个山长面前，才挤出一丝笑意，等着两个山长跟他打招呼。
徐纪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
“钱夫子，久仰大名。”徐山长作为东道主肯定是率先说话，他笑眯眯地，胖胖的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
纪纲可没有徐山长的八面逢源，他本是冷淡的人，淡淡而不失礼节地微微行礼。
钱夫子总算是还以同样的礼，虽然他看不起这晋南城的书院，不管是松山还是徐氏书院，乡下地方，再有名又如何，在他心里，和曼殊院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不过徐纪两人本身也做过官身，也曾有些名气，他倒不好太过高傲。
“徐夫子，纪夫子，久仰。”
“咳咳咳。”徐山长故意虚弱地咳嗽几声，抱歉说道，
“本想与钱夫子多多交流，可惜身体不争气，只能在此好好听听钱夫子来自京都的高见。徐某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纪纲也冷冷地跟了一句，
“吾意然。”
钱夫子对于徐山长的话，还是觉得悦耳，但是对于纪纲的冷淡表现，有些不满。
好在纪纲的冷淡他也听闻过，所以也没多纠结。
“那就不浪费时间，毕盛现在就上去为大家讲学。”
他仰着脸，看了看四周，乌压压都是人，两个学院能来听的都来了，钱夫子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豪情。
这么多人都等着听他的讲学，虽然都是些乡下人，但是这排场还是令他满意的，
他登上讲台，喝了一口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对着下面开始说起来，
“今日聚于斯文之地，讲论切磋，非为博取功名.....”
“吾辈为学之根本，在于明心见性，在于穷究天理，在于成就圣贤人格......”
“天理者，乃仁义礼智之性，昭昭乎如日月之名；人欲者，乃耳目口鼻之私......”
“譬如这饮食，饥而食渴而饮，循其天理也；然若耽于滋味，求甘肥，过其分，便是人欲横流，当革而取之！又如男女，夫妇伦常......“
叶明因为那钱夫子点名来听，所以分到了前排的位置，他看着台上越说越高亢的钱夫子，眉头却一点点皱了起来。
这世界没了朱熹，怎地这“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思想，还是出现了！
这种理学理念，就是过于强调道德修养和伦理规范，更是走向极端，压抑人性和个人自由。
特别是极其容易让学术研究脱离实际，形成教条主义。
更可怕的是对于女性而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贞洁观，让女性地位下降，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的不平等。
叶明也从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处得知了些这个钱夫子的来历，既然他师从周太师，那这个派别看来推崇的正是前世的朱子理学。
想到这里，叶明嘴角扯出嘲讽之色，
真的是如同前世历史上的朱熹，自己推崇灭人欲，自己却引诱尼姑，还让自己守寡的儿媳怀孕。
而在上面高谈阔论的钱夫子，满嘴的道德与修养，却为了地位银钱，不惜针对自己这个9岁稚童。
这时这钱夫子说得正起劲，他的眼神看着台下夫子和学子，各个都仰着专注地看向他，一丝不苟地聆听他的教诲，眼睛里全是崇拜，还有好些学子，甚至年轻夫子，都拿着笔在记录他的话语。
他现在所说的里面，可是他的师傅周太尉主要深入研究的观点。
独属于他们门派，他如今也就是说些皮毛，就把这些乡巴佬给震惊了。
等到辨经那日，才是这“周子理论”大放异彩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的老师，就将不仅是大儒，而是能和庄子、韩非子等人并称的亚圣周子！
他正洋洋得意地说着想着，眼光扫过叶明，正巧看到叶明看着自己，眼神却是放空的，嘴角还挂着嘲笑！
什么？！这小子听我的讲学竟然分神？
不，他不仅分神还在嘲笑我？！
他怎么敢！
第一百一十章 理学大儒的讨伐
钱夫子也基本将准备的会讲内容基本说完。
现在他就要来好好地给这个叫叶明的无礼小儿上一课！
“格物致知，此乃千古不易之根基，”
他黑瘦的手指重重叩击身前的案牍，
“你们需谨记，离了此道，便是无根浮萍，便是邪说异端！”
叶明感受到那钱夫子正盯着自己，眼中是满满的恶意，
“就如有些人，以为写了话本，做了几首诗，就是神童，四处炫耀！哼，根基不固，纵有奇巧，终是镜花水月，贻害无穷！”
这就差点没直接点着叶明的名字，指名道姓地骂他了。
显然，不仅叶明知道，旁边的学子夫子也反应过来。
“这，这钱夫子说的可是叶明？”
“夫子说叶明是邪说异端？天哪！亏我还崇拜他，要他的签名！”
“那也不一定，不是说了有些人吗？只是举例而已。”
坐在台下的徐山长一直带着笑的脸也凝了凝，旁边的纪山长眼睛露出也露出一丝厉色。
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立马看向叶明，眼中露出担忧之色。
而不远处的蔡子安，却死死压住嘴角的上扬，心中疯狂喊道，
“开始了开始了！继续再猛烈一些，将这个叶明狠狠踩死！像一个蚂蚁一样踩死啊！”
“叶明！”那钱夫子用近乎审判的语气，喊出了叶明的名字，“你且起身答话！”
叶明眼眸深了深，拍了拍旁边坐不住的徐沈两个少爷，站了起来。
他昂首挺胸，嘴巴微微眯着，脸上梨涡若隐若现，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腼腆笑意。
看着他这个样子，钱夫子心中恼怒之意更胜，那蔡子安看到也觉得不爽。
刚刚钱夫子就差没有指名道姓了，他竟然还如此平静，不是应该害怕颤抖哭泣吗？
钱夫子可是大儒！被大儒训斥还能如此平静？！
钱夫子此时直接开口，
“老夫听闻，尔小小年纪，便颇有些‘惊世骇俗’之举？”
他加重了“惊世骇俗”的语气，不等叶明回答，继续讥讽说道，
“那坊间流传颇广的俚俗话本，可是你所著？”
叶明点头，
“如若夫子指的是《哪吒》，那是学生所著！”
他知道那钱夫子是不怀好意，自然是不会把徐沈两个少爷带上。
可是两个少爷却是决定要和叶明共进退的，两人又不是没有怼夫子的经历，不像其他人对夫子，特别是大儒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与尊敬。
“还有我！”
“还有我！”
钱夫子眼神都没给这两个小纨绔。
“禁声！老夫未曾问与你等二人！”
他接着对着叶明问道，
“上月文斗，那两首所谓‘巧思’之诗，也是出自你手？”
钱夫子这次着重“巧思”二字，声音冷硬，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表扬而是审判。
“是！”叶明继续答道。
“呵，惊世骇俗，巧思淫技的东西，你还如此得意？便没有一丝羞愧？！”他快速说着，“我再问你，”
那钱夫子拿起一张纸，上面画着高大的老人，有别于旁人画作，这画比划少，构图十分简单。
叶明抬头，正是他画《漫画四书》的草稿，他被徐老太爷逼着赶时间画的时候，因为着急，也废了几张草稿，明明丢弃了，没想到竟然被有心人捡到了。
“这，是否是你画的？！你画的是谁，讲的又是什么，你可敢说？！”
叶明声音依然很平静而响亮，
“是学生画的，图上之人是圣人孔子，这张讲的应是《论语》里的故事，不过这只是学生丢弃的草稿，应该在敝帚箱，不知夫子从何而来，难道夫子如此勤俭，有喜回收的爱好？！”
回收？那不是说他爱捡垃圾吗？钱夫子心中气恼，瞪了一眼蔡子安。
这是蔡子安给他的，没有说是捡到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是丢弃的草稿。
“哼！谁知你这是草稿或是其他，既已承认是你所画，你又可知罪？！”
叶明眉头微皱，
“学生不知！”
钱夫子怒喝，
“圣人微言大义，经天纬地！岂是尔等黄口小儿，信手涂鸦便可妄图解之？况且你，大家看看你画的是什么东西，你这是赤裸裸玷污圣人，玷污圣书！”
他举着叶明的稿纸，向在场人展示，语气有愤恨，还带着几分痛心疾首，
“荒谬！不堪入目！”
“浅薄！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钱夫子眼睛鼓瞪，唾沫横飞，
“写那些打打杀杀，宣传有悖圣人所言的话本！将圣人化成如此模样，不堪入目！竟敢妄称神童？蛊惑人心，混淆视听！此乃是对圣贤之道的恶毒亵渎！”
叶明本以为这钱夫子，既然可以在最好的书院做夫子，还来到晋南城会讲，就算看不惯他，也不至于像个泼公一般，直接发飙骂人。
下面的徐山长坐不住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叶明这《漫画四书》系列可是直达天听，这钱夫子竟然抓住这个呵斥叶明。
他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却显得有些冰冷，
“钱夫子，今日讲学很是精彩，是否到老夫来做总结了？”
叶明本已经准备好回怼，不，是辩经，文人吵架说得要文雅。
不想徐山长站了出来，他也想到这是徐家书院主场，还是听徐山长的。
谁知道那钱夫子却不想息事宁人，他正骂得开心，那徐山长怎么还想为一个学生出头不成？！
徐司业要是在，他还卖个面子，现在，呵，现场谁能压得住他。
“徐山长，怎么这种小小年纪，心术不正！不守圣贤之道，还与我顶嘴，就是不尊师重道之徒！这样的学子，要我说就是一颗流脓生疮的毒瘤！幸而今日我在这，帮你们挤出毒瘤，省得坏了你徐氏书院的清誉啊！”
这时候旁边的夫子和学子都懵了。
没想到啊，这京都大儒钱夫子，竟然直接指着叶明这样怒斥，
“天哪，叶明竟然是这样的人，难怪我祖父在我喊‘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时候都骂我！”
“这么想想，他那诗就那样，我当时就说了，这种简简单单我大伯娘都能听懂的诗，会是什么好诗呢。”
“所以蔡子安说他藏禁书也不算错，竟然画孔圣人，还画的这么滑稽！真是有辱斯文。”
“你们，你们怎么这样，这钱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钱夫子是什么人，是曼姝院的夫子，是京都理学大佬，还是大皇子的师叔！他的话你不信，你信谁？叶明那小儿吗？”
“可是徐夫子和山长当时不是也看了那漫画吗？”
“呵，你别忘了，叶明本身可是徐家的家奴，总有一份情分在，况且你没看到那徐小少爷被他骗的团团转。”
......
正在叶明被四周讨伐的时候，王夫子正带着自己的老师，还有皇上身边的何公公进了徐氏书院的门。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也有大儒为我辩经
“老师，何总管，这时候是上学时间，叶明肯定是在学堂的，是直接在这传圣上的口谕吗？”
何总管道，
“杂家听圣上的意思，那口谕，自是让他第一时间领到，书院本就是个好地方，也让其他学子感受圣上对学子们的重视。”
何总管想到那徐老太爷平日也很知礼，在他还是小太监的时候也是帮过他的。
在这书院给叶明口谕，不仅是给叶明的奖励，也可以顺便给这徐氏书院做脸，又不费事，又回了徐老太爷的人情，还能早交差。
“后面马车上的御赐，就等找到叶明，一起去他家再颁赐。”
王夫子自然心中也是赞同的，这让叶明在书院众多夫子同窗面前出一次头，再到去他家，让他在左邻右舍上出一次头，而且从书院到他家，这一路也是让晋南城更多人知道，他的徒弟叶明，可是受到皇上嘉奖的天才！
徒弟争脸，他面上那也是光多多，光亮亮！
“还是何总管想的周到。”王夫子满面红光。
许文师看着徒弟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他的想法，心中暗叹，
自己这个徒弟，对自己的事情死板，对徒儿倒是真尽心。
不过他转头一想，谁收到叶明这样的徒弟，也都会尽心的，毕竟争脸可是实实在在。
“那我们快走吧，讲堂是在那边吗？”
王夫子也加快了脚步，
“对，这个时间，应该在讲学，我这徒弟长得俊俏，更是坐如钟，你们一看就知道谁是他。”
正说着来到教室门口，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咦？这是去哪里了？怎么人都不在？”
王夫子叫了几声，一个仆从跑了过来。
“这位学生和夫子呢？”
仆役认识王夫子，又看到后面两人也是气质不凡，赶紧行礼。
之后马上回答，
“回夫子，今天是京都来了个夫子做会讲，各位夫子学子们都去中央庭院听讲了。”
“你可知是哪位夫子？”王夫子开始并没有多想，书院之间的学术交流并不少，他本来也是要去南方交流的，不过因为赵夫子出了事情被辞退，他一下没有时间。
不过也正是因为留在了书院，所以他才能顺利收到一个这么满意的徒弟。
仆役略微回忆，
“回夫子，小子听到是京都曼姝院来的，似乎是姓钱！”
王夫子眉头微微一皱，
仆役接着说，
“对，姓钱，我还听闻，还是京中太师的徒弟，和大皇子还是同门呢。”
听到这，连站在一旁的许文师都皱起了眉头。
京中太师的徒弟，大皇子同门，又姓钱，
“难道是曼姝苑那小心眼的钱毕盛？”
旁边的何大太监眼睛也转了转，他可是知道，这许大人和那周太师背后可是两个派系。
王夫子语气略有些焦急，
他心里知道，如若那姓钱的知道叶明是他的徒弟，那很可能会针对。
自己徒弟虽说性情没的说，但是毕竟还小，要是被那姓钱的伤了道心，他揍死那钱毕盛都不够赔。
他马上对着何如海说道，
“何总管，不如我们直接过去？也能听听钱夫子的高见！”
“当然当然，杂家还没听过会讲呢，这不正好长世面。”
何总管可是皇上的人，可是知道皇上对周太师那派的不满，所以赶紧顺水推流地应下。
这时候那钱夫子，蔡子安并不知道王夫子等人已经进了书院，正快步向着庭院走来。
钱夫子根本不顾徐山长沉着脸的阻拦，
继续大肆抨击着叶明。
“本就是一低贱奴仆，也妄图靠欺骗攀附科考，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此等毒瘤，今日不除，更待何时！”
那蔡子安也随着钱夫子的话，嘴角越扬越高，根本压不住，
当钱夫子说道，最后一句话，此等毒瘤，今日不除，更待何时的时候，
他带头喊道，
“遵夫子所言，今日除毒瘤！”
旁边早已吩咐好的小弟，马上跟着高呼，
“遵夫子所言，今日除毒瘤！”
“赶走叶明，恢复我书院清宁”
“赶走叶明！”
周围的学子，听完那钱夫子的话，又被这几声声讨弄的迷糊了，心中也觉得，那叶明真是毒瘤。
一激动，竟然跟着喊了起来，
“赶走叶明！除毒瘤！”
松山来的学子，本来上次叶明赢了文斗，就有些不爽，现在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怒斥道，
“你们做什么？这一家之言你们竟然就信了？！偏听偏信，没有自己的思想吗？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还有黄蝴蝶发簪的王姑娘和其他几人，也在拼命帮叶明说话，
“大家别吵，这人肯定是在抹黑叶师弟。”
那蔡子安看到这个情景，更是大声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一家之言，这位可是理学大儒，大皇子都要喊一声师叔，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抹黑小小书童呢。”
本来还犹豫的人心中一想，有道理，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儒，又怎会抹黑，看来那叶明真的如此之说，真是个毒瘤？
徐山长也气急，他没想到这钱夫子竟然和蔡子安同流合污，就是凭借自己的名头，这样去压一个孩子！
“安静！你们安静！钱夫子，你为人师长，传播圣人之言，这样针对一个孩子，违背教育初衷，难道不感到惭愧吗？！”
钱夫子眼神得意，脸上毫无一丝愧疚，
“惭愧什么？事实本是如此！不能因为是年纪，就可以磨灭他给众人带来的危害！当然，你可以说出你的观点，我可以说出我的看法。只不过谁更权威，大家才会更相信谁！”
钱夫子一脸得意，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出现，
“谁更权威，就要相信谁的话？”
大家循声望去，就看到三人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清瘦的老者，他跨步很大，走路带风，竟有几分武将英姿。
“那我作为国子监祭酒，是否比你更权威，我是否有资格为叶明证言？！”
“国子监？！天哪，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
“这人竟然是国子监祭酒？！他说为叶明证言？！”
“我都说了不能听一言堂，叶师弟的为人你们那难道不知道吗？”
“大佬来了，明哥儿，那可是许师！有他为你辨经，那姓钱的，哼！”
钱夫子脸色一白，谁能告诉他，许文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能辩？口谕来！
钱夫子脸色一下白一下黑，那许文师已经快步走到了讲台旁。
王夫子和何公公因为速度问题，落下了几步。
没办法，体力方面，一个纯文人，一个老太监，是没法跟这个天天练武的许文师相比。
许文师刚刚听到自己女婿的担心，还觉得他可能想多了，毕竟在他看来，作为夫子不会这么没品，去针对一个小孩。
结果走近庭院，就听到有些被调动了情绪的学子正在喊着要“赶走叶明”，
再往前，钱夫子那得意洋洋的声音就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许文师一个没忍住，直接自爆家门，就是要给自己徒孙撑腰！
叶明心里都打好了腹稿，准备开始自辩，只是他知道自己处于绝对劣势，因为他和钱夫子之间身份差距太大。
好在徐山长是站在他这边，纪山长应该也会偏向他，他应该能赢得辩经的机会。
他正准备咬牙打硬仗的时候，竟然来了自称“国子监祭酒”的人，语气中明显是为他出头的意思。
他再仔细一看，那人的后面跟着的二人，其中一人正是王夫子，自己的老师！
“王夫子，王夫子回来了。”徐小少爷也看到了，赶紧拍着叶明说，“这下好了，咱们来人了。”
沈小公子也松了松手中的铁扇，他原来一直不离身的白扇，被他换成了铁扇，作为他的武器，他也对着叶明说道，
“不只是你师傅，你师公也来了，就是那帮你说话的老头。”
王仁新这时候和叶明对上了视线，他带着笑容点点头，笑容里全是安慰和交给师傅的神情。
这让叶明一直提着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怎么钱夫子满嘴仁义礼智，怎么见了老夫不行礼？”
钱夫子咬了咬牙，恭敬行礼，
“见过许大人。”
其他夫子见着王夫子等人来，也各自行礼。
而这时候，所有的学子夫子们又一次把目光聚集在讲学的高台上。
“所以钱夫子是要和老夫，一起就叶明及他所作的话本、诗歌，亦或是漫画四书进行辨经吗？”
钱夫子死死咬紧牙，别说和许文师这个真大儒，就是和许文师的徒弟王仁新辩经，他都从来没赢过。
心中陡然升起不可为的恐惧，他本想放弃，但是他的目光扫到了旁边的王夫子，与王夫子的宿愿涌上心头冲淡了恐惧。
他又扫到了一旁的蔡子安，看到蔡子安扭曲的面容，顿时想到他背后的贵妃，大皇子，还有自己的老师周太师。
突然眼睛一转，想到了办法。
这时候许文师带着笑，嘲讽说道，
“难道钱夫子是觉得老夫没有资格与你辨经？”
下面的学子都屏息凝气地看向高台，
这次可是京都曼姝院的大儒，和国子监的司酒，两个都是平时他们见不着的大人物，竟然要辨经。
不过国子监的司酒自然要比京都曼姝院的夫子高上好几个层级，也难怪钱夫子不敢答。
那现在国子监的大人向着叶明，是不是说明叶明并没有那些错误，并不是什么毒瘤，而还是天才神童呢？
而刚刚被煽动要赶走叶明的一些学子，现在心中都升出害怕，他们竟想着，钱夫子能够辩赢，这样就能说明，他们并没有错！
钱夫子大声说道，
“我不能答应和你辩经，或者说就算我辩输了，也不能证明你就是对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辩经！”
这句话也引来了很多学生和夫子的好奇，
“不公平？这是为什么？”
“是啊，越来越看不懂了，就像看不懂钱夫子为什么针对叶明，现在也看不懂这国子监的大人为什么帮叶明一样。”
“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钱夫子，为什么不公平？！”
钱夫子对着下面的众人大声说道，
“不公平是因为，这位许文山许大人，本来就和叶明有关系！《论语·颜渊》有云：‘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蔡子安内心又是嫉妒又是放松，妒忌是因为他没想到这叶明真是好运竟然和国子监的大人扯上了关系。
放松则是因为，“辩经需避嫌”他和钱夫子还有希望，趁着现在直接摁死叶明。
就算国子监的大人又如何，不过是四品官员而已（标注：这里借用了宋朝的官员框架）。自己的后台可是周太师和大皇子！
听到钱夫子说到这个，许文师与王仁新都是眼神一凝。
那钱夫子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直接继续爆料，
“因为这位大名鼎鼎的国子监祭酒许大人，是王夫子的师傅，而王夫子前不久收了叶明为徒，更是走了完整的拜师礼节。”
“所以，许大人，你可是叶明正正经经的师公，所以一开始你的态度就是偏颇的，是不公正的，这怎么能参与辨经？！”
“您就算凭借您的学识，赢了钱某，我相信大家也是不能相信您对叶明的评价！”
这一番言论让下面的态度又反转了一圈。
“王夫子竟然有个国子监祭酒的师傅！”
“你这不是关键好吗，钱夫子说得有道理，这位许大人屁股就是偏的，他对叶明的评价不能信！”
“是啊，没想到叶明不仅骗了我们，还骗到了国子监的大人。”
“什么骗？！承认叶师弟优秀很难吗？既然国子监的大人都承认叶师弟是他徒孙，那不更证明不管是话本，还是诗歌，都是没问题的吗？”
“那小人书怎么说，就是那个所谓的漫画？钱夫子对那个漫画抨击最凶！”
“是啊，叶明画了圣人，还不自量力去解析，这不是亵渎是什么？”
“不，我看过那个漫画大学，是真的好，徐夫子都说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看法，如今的场面也开始混乱起来。
蔡子安可不愿意这个时候给叶明翻身，他指挥着小弟，一同开始大声嚷嚷，
“就算叶明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徒孙，但是他还是如此大不敬地将圣人画成那样，将四书画成小人书！这就是明晃晃的罪证！”
“这就是亵渎圣人，不能仗着和大人有私交，就被包庇！”
“就是，这波我站钱夫子，叶明画漫画就是错的！”
这时候一声阴柔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何如海何公公，
“谁是叶明？杂家是皇帝身边的何如海，特来传达圣上口谕！”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金口玉言
突然听到这样一声阴气十足的声音，大家都愣了愣。
接着就是“轰”地一下，
“他说，说什么？皇帝，圣上，我是幻听吗？”
“叶明？他找叶明？皇上要跟叶明说话？”
“是不是叶明画圣人，被皇上知道，皇上要惩罚他？”
“等一下，杂家，是公公？！”
“不，我想叶明是走运了，这明显是夸奖。”
“天哪，这，来了京都名校大儒，又来了国子监大人，现在连公公都来了，还有皇帝口谕！叶师弟真厉害。”
台上的钱夫子，先前被许文师和王仁新吸引了全部注意，并没有注意到一起来的何公公。
当然他怎么也猜不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会来到这个他看不起的小地方。
他双眼睁大，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好像要输了，还是彻底的输了。
旁边的蔡子安心中也是一跳，脑子里嗡嗡的叫嚣着，
“谁找叶明？公公？皇上？！不可能！”
“不，也许是皇上也看不惯他，降罪呢？对，肯定是这样！”
其实他感受到了，这公公找叶明八成是好事，但是他不能接受！眼见着马上就要把叶明赶出去，踩死，这时候却马上要功亏于篑。
他不能接受眼见着叶明不仅踩不死，还要飞得更高！
所以他心里不断欺骗自己，皇帝是来降罪的！
叶明刚刚看到有人帮他，还是他师公，接着又看到师傅，突然又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一下都没回神，直到旁边的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拼命拍他。
“明哥儿明哥儿，找你的！”
“公公，叶明在这里！”
叶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冲着何公公的位置行礼，
“小子叶明，见过公公！”
何公公看向叶明，小孩长得白净，身姿也好，是个讨人喜欢的。
他服侍皇上多年，自是知道自己主子是个喜欢生得好的，加上这小孩的《漫画四书》是入了皇上眼的，心里知道这叶明，只要不出大错，通过了科考，绝对是有大造化的。
何公公看向叶明，笑容和煦，态度温和，
“你就是叶明，和杂家想的一样，聪明伶俐，才气逼人。叶小郎君，做好准备迎接圣旨了吗？”
叶明赶紧称是，并且跪了下来。
徐山长此时立马大声对着所有在场学子与夫子喊道，
“诸位，圣上口谕，不可怠慢，速速跪下听旨！”
很快大家不管反应没反应过来的，都乌泱泱地跪了一地，所有人都低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等待公公宣读口谕。
台上的许文师与钱夫子也三两步走下台子，到下面跪在地上。
叶明低着头，感受到了四周跪拜的动静，心中不由感叹，在这个社会，皇权的至高无上。
他心中微动，也许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再跪拜任何人。
很快，他失笑一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暂时封存。
何公公看到所有人跪在地上，才尖着声音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口谕：
‘朕闻尔创作《漫画四书》，以新颖之法诠释经典，使深奥之理浅显易懂，实乃佳作。
尔之才情，朕深为嘉许。此书不仅有助于学子理解圣贤之教，更可推广于民间，使更多人受益。
尔之用心，朕甚欣慰。
朕望尔以此为勉，继续精进学业。科考之路，虽有艰辛，然尔之才情足以应对。
望尔在科考中脱颖而出，直至殿试相见。
届时，朕将亲自见证尔之才华。望尔不负朕望，为国效力，为民造福。’”
何公公说完，笑眯眯看向叶明，
“圣上口谕已宣，叶小郎君可听明白了？”
叶明着实没想到，他这画的《漫画四书》系列，竟然直达天听，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识，不仅有赏赐，还专门有口谕嘉奖，这，这可真是大惊喜。
他赶紧叩首说道，
“学生听明白了，多谢圣上恩典，多谢公公传谕。学生定当不负圣上期望。”
何公公又尖声说道，
“诸位先生、学子，圣上口谕已宣，尔等可以起身了。””
说完，他虚扶起叶明，笑眯眯地说道，
“叶小郎君，这外头的马车上，是圣上赐下的赏物，这也到下学的时间，不如带着杂家去往郎君家中？”
叶明自无不可，赶紧称是。
不过他对接待公公还有接收御赐之物，完全没有经验，赶紧看向自己的师傅王夫子。
何公公看到叶明的眼神，他这样心思敏感的人哪里不知道叶明的难处，马上说道，
“杂家这次本就是和许大人王夫子一起前来，前往小郎君家中，自然也是想和许大人王夫子一同前往。”
叶明马上赶紧道谢。
许文师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近距离看着叶明宠辱不惊的样子，心中更是满意，
叶明早就得知，这个冲来就帮自己辨经之人，不仅是国子监的祭酒大人，更是自己的师公。
他脸上带着崇拜与感激之色，双手合十，深深躬下身，
“学生拜见师公！”
徐文师高兴的摸着胡子，连说了好几个“好”，他和圣上一样，都喜欢长得好的。
刚刚忙着去怼那姓钱的，都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的徒孙。
现在走近一看，竟生得如此好，心中更是满意。
王夫子也走了过来，看到自己徒弟并没有受到那钱夫子的影响，也是放下心来。
几人寒暄了几句，又和徐山长打了招呼，就向着书院外门走去。
自从宣读了皇上口谕到携手离开，叶明等人就没有再给钱夫子和蔡子安一个眼神。
那钱夫子从地上爬起来，就低着头静静站在那里。
所有学子和夫子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才敢开始放声讨论，
“天哪，我竟然听到了皇上口谕。都可以回去炫耀好久了。”
“现在关注点在这里吗？不应该是叶明要火了吗？”
“我就说叶师弟是个好的，你们还相信那钱夫子的话，看，现在是皇上金口玉言，说他有才情，那漫画四书是佳作！”
“是啊是啊，那钱夫子还说他是毒瘤，画的是垃圾，现在被打脸了，还是圣上亲自打的，啪啪啪！”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找茬的衙役
钱夫子手紧紧握着，低垂着头，那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心中又羞又怒。
自己刚刚一句句讨伐叶明的话，却被圣上口谕中表扬的话，一句一句地否认打脸。
他虽然自诩为理学大儒，又怎能和圣上的金口玉言相提并论。
别说是他，就是他师傅周太师，也不可！
旁边学子和夫子的话，也淅淅索索地钻入他的耳朵，他想发火，想暴怒，想让他们统统住口，却又丧失了力气。
这时候一个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钱夫子，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就这样看着那叶明走？！”
钱夫子转过头，说话的正是蔡子安，妒忌与愤懑已经让这个原本英俊的年轻人，变得扭曲而狰狞。
钱夫子突然感觉心中的怒火有了发泄的对象，他啪的一声，大手抽打在了蔡子安脸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老夫如何做，需要听你的指挥不成？”
“怎么，你是想老夫和皇上作对？你是想老夫死？！”
蔡子安被这一巴掌抽的头嗡嗡响，他捂着脸，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刚刚那是圣旨，他冲上去，就是对圣上不满，有违圣旨，可是杀头的罪。
赶紧往两边看看，还好旁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话。
不等他放下心，突然大叫一声，
“不好！”
钱夫子刚刚见打醒了蔡子安，却听到他的痛呼，一双充满火光的眼睛瞪了过去，
“何事？”
那蔡子安此时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就这么从头顶流淌下来，他连嘴唇都颤抖着，
“我，我找了衙役，去了叶明的家！”
钱夫子一听整个人都懵了，刚刚那公公，他都见过，是皇帝身边得脸的何如海，现在正去往叶明家宣读圣旨，赏御赐之物，而他面前这个小小县令之子，正为了泄私愤，而派了衙役，去叶明家找家人麻烦？！
“夫子救我！”蔡子安现在六神无主，他一把抓住钱夫子，哭叫起来。
“这事情与我无关！”钱夫子猛然抽手，似想到师傅所托，又加了一句，“你现在要找的是你爹！”
蔡子安一听，一骨碌起来，
“对，对，找我爹！”
他也顾不得脸上的鼻涕眼泪，撒腿就朝着县衙门方向跑去。
那黄蝴蝶发簪女孩指着他的背影，对着旁人说道，
“你看，那人好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啊。”
蔡子安哪里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变故，本来计划的好好的，钱夫子到学院，直接将叶明钉死。
他想着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被摁死。
前两天那叶明的父亲来到衙门，欲付钱买那免徭役的名额。
根据大雍律法，确实可以付一定的银钱，让衙门另外雇佣人去顶了衙役。
晋南城姓叶的不多，而且那户籍也是办理没多久的，自是知道是叶明的家人。
蔡子安得知此事，立马决定钱照收，事不办，再栽赃叶家人一个“贿赂”官吏之罪！
而今天就是他私下让那两衙役去找叶家麻烦，再坑一笔钱来的日子。
蔡子安拼命的跑着，心里抱着侥幸，说不定那两个衙役被其他事情耽误了呢。
可惜的是，他的祈祷根本没有神仙理会，那两衙役正得意洋洋地在叶明家耍着威风。
赵铁柱和李大勇，正是这次蔡子安派去找叶家麻烦的衙役。
同样也是上次禁书事件被找来抓叶明的两人。
因为上次被徐老太爷吓着，不但没抓着叶明，还把报案的王麻子抓了，又狠狠得罪了县衙老大的儿子。
为了不被穿小鞋，两人拼命找机会去拍那蔡子安的马屁。
终于被他们看到了叶父来办事，马上告诉蔡子安。
在蔡子安找到两人说出计划，让他们来叶家的麻烦，两人立马就答应了。
这叶家他们知道，住在西南的平民区，一家人都是平民，绝对没有什么后台。
而且当时叶父来交银子免徭役，就已经让一些衙役盯上了那银钱。
况且赵铁柱可是从他那堂叔赵四那得知，现在晋南城最火的磨喝乐，后面不是各个书店，而是这叶家做的。
如果搞到这磨喝乐的秘方，那可就发财了。
所以他们到衙门点卯后，就出了门。
“叶老头滚出来！”
那赵铁柱和李大勇吊儿郎当地走到那叶家门口，看也没看叶家门口写着的那《陋室铭》，直接将木门粗暴踹开。
这时候，叶父正在收拾上工的东西，叶母正将昨天未完成的磨喝乐放在箩筐里，大哥叶风一大早就和叶明一起出了门，二姐叶青正在摆弄后院的菜。
突然的踹门声，着实把一家人都吓了一跳。
见进来的穿着衙门的皂色衙役服，叶父心中就是一跳，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挤上笑容，小心迎了上去，
“两位官爷，您二位这是......”
赵铁柱自己不会读书，也最是讨厌读书人的样子，面前的叶父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却很是整洁，看起来总有些读书人的酸臭味，
他根本不给叶父说话的机会，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文弱消瘦的叶父就被扇倒在地。
“文昌！”
一旁的叶母举着手中的箩筐边喊边从里屋冲了过来。
叶母强壮高大的身姿，让赵铁柱和李大勇微微一惊。
他们见过叶明，见过叶父，两人都是斯文挂的，看起来就好欺负，谁知道这叶母却是个十足的夜叉模样。
不是说这叶母曾经是徐家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吗？这真的是嬷嬷而不是护院吗？
虽然被叶母的身材惊了，两人的嚣张泄了两分，一时没有再动手，而是大呼道，
“少在这装蒜，你们这种刁民，我见多了。”
叶父在叶母的搀扶下起了身，他轻轻拍了拍叶母，对着二人说道，
“两位官爷，我叶家勤勤恳恳做事，并没有做出什么违法律法之事......”
李大勇阴恻恻打断说道，
“少在这装蒜，有人告发！你前几日缴纳的那免役银，不是正经路子！你这是贿赂官吏！意图逃避王法徭役！我二人就是来将你抓到牢中，好好审问！”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叶家要完了
叶父脸色唰就白了，他想起叶明说的话，那县令之子看他家不爽，恐会来找麻烦。
所以他提早将家中本欲用来买房的银钱，都拿去衙门缴纳自己和大儿子的免役银。
前几日安安静静的，叶父还觉得是多想了，没想到还是被这些人找来了。
他控制住着急的情绪，依然是温声说道，
“官爷明鉴，这些钱都是小的一家正经路数赚的，省吃俭用才攒齐，交钱衙门请代找人服役，这都符合大雍律法，不知道哪里有错，我这儿还有县衙户房开的收条。”
说罢，叶父就赶紧从怀里掏出收条。
这东西，他一直贴身放着，就是担心出问题。
没想到那赵铁柱看都不看，阴阳怪气地说道，“收条？谁知道那收条是不是你造假的？”
不等叶父回话，旁边的李大勇粗着嗓子发出难听的笑声，“赵哥，那收条得拿过来，说不得就是他行贿的凭证！”
赵铁柱眼睛一转，毁掉那收条，叶家后面想翻供，可是都没了机会，
“还是李老弟想得周全。”
两人说完，就欺身而上，直接就要来抢那收条。
叶母伸出粗壮的胳膊，护住自家夫君，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动手抓人，我们交了钱，有凭据，你们这是强盗！”
说完，她放大声音，哭喊起来，
“都来看看啊，衙役官老爷抢东西啦！要把我们欺负死了！”
矮胖的李大勇还是要些脸面，听着喊了一句，“找死！”就伸手去捂叶母的嘴。
可惜他个子矮，走到叶母身边矮上一个头，叶母伸出手一顶，他扑腾几下，硬是上不了手。
赵铁柱看到这叶家人竟然敢反抗，他和李大勇两个堂堂吃管家饭的大男人，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挡住，这要是被人知道，他俩还怎么在晋南城混。
他从腰上抽出黑红色水火棍，“我看你们就是找死！”说完就往叶母砸来。
那水火棍也叫杀威棒，长有一米六，砸在人骨头上，恐怕都要断了。
而叶母根本无法闪避，她身后是叶父，她要保护的人，而左手正抓着李大勇的的肩膀。
听着那棍子的破空声，叶母不能躲开，只得伸出右手，想要用血肉之躯挡住。
哐当一声响，
叶母以为会来到的剧痛并未发生，睁眼一看，竟然是叶父。
叶父也不知道哪来来的力气和速度，操起旁边的木头，为她挡住了那一棍。
但是显然叶父的力气根本是无法和赵铁柱相比的，剧烈的震感，直接将他的虎口震出血来，又一个踉跄摔倒在一旁，剧烈地咳嗽起来。
“文昌！”
那被拦着的李大勇，趁着叶母分神，掏出水火棍砸到叶母的身上。
叶母是力气大，但是她毕竟从小是伺候人的嬷嬷，没有学过武，反应速度也比不上受过训练的衙役。
这一下又没准备，竟是被结结实实打在身上，没忍住发出痛呼，同样跌倒在地上。
那赵铁柱看到那柔弱的叶父也敢反抗，更是气急，操着棍子就朝着叶父打去，嘴里骂道，
“哼，反了反了，拒捕，公然对抗官差？！你叶家人都活腻歪了！”
这时候从后院摘菜回来的叶青听到动静，急忙跑到前院，就看到面前的一幕，她眼睛唰拉就红了。
“爹！娘！”
她哭喊着，冲上前直接把手中的菜和菜筐全部扔砸在赵铁柱身上，又扑上去，手抓牙咬，想要拉开赵铁柱。
那赵铁柱三番两次打人被拦住，身上又吃痛，心中怒火已经顶了天，直接一个甩手，棍子砸下，
“啊！”的一声。
叶青的就被摔倒在地，头上的鲜血流了出来。
“青儿！我跟你们拼了！“
被砸中腰躺倒在地的叶母像一头护崽的牛，冲了过来，把还想要打叶青的赵铁柱撞了几个趔趄，哐啷砸倒了一旁的磨喝乐箩筐。
赵铁柱拿起磨喝乐就砸向叶母，又爬起身，挥舞着手中的水火棍就要去揍。
李大勇看到了被砸出血的叶青，赶紧跑到赵铁柱旁，拽着他，
“赵哥，那女人好像是公子叮嘱要的。这要毁了容，交代不了。”
赵铁柱此时眼眶赤红，看着抱在一起狼狈不堪的叶家三人，
“呼，算你们命好！现在不揍死你们，等进了大牢，我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你个臭娘们竟敢咬老子！”他一脸淫邪地看向叶青，”等公子把你玩腻了，我就求赏给我，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撕咬！”
接着他喊上李大勇将叶家三人直接捆了起来。
“你在这看着他们，我进去搜搜，看看还有什么赃物！”
赵铁柱背着水火棍，大摇大摆地跑到里屋去搜刮，他可没忘记，今天不仅是来教训人，还要拿到那磨喝乐的秘方。
晋南城这么多家做哪吒磨喝乐，买的人却只认叶家做的，这里面的秘方他要弄到！
这时候旁边的邻居早已经被惊动，他们小心地在门外，在院墙边偷偷探出脑袋，
“这，这是官老爷，叶家这是惹了多大的麻烦。”
“呸，我就说他家赚这么多钱有问题，还能送孩子去书院读书？我家耀祖都供不起。”
“你这就是妒忌，那明哥儿比你家的机灵多了。”
“爹，你别拉着我，我要去帮忙，他们竟然欺负青姑娘。
“你疯了，那可是官爷，等把你一起抓起来，进了衙门大牢，不死也扒一层皮。”
“小朵儿，你赶紧去墨香斋找你叶风大哥，让他赶紧想办法找人，就说官爷来把要抓了他爹娘。”
“石头，你沿这条路跑，赶紧地，碰上你明哥儿，让他千万别回来。”
虽然叶明家搬过来不久，但是因为叶家会做人，叶明又讨喜，旁边邻居还是有愿意帮忙的。
虽说不敢冲进去和衙役干上，但是让自家孩子去通知不在家的叶家两兄弟还是可以的。
当然，一旁也有人幸灾乐祸，特别是几个好吃懒做的街溜子。
“哼，要我说，官爷都敢打能是什么好人，赶紧抓走了，省得霍霍我们。”
“就是，这叶家婆娘看着就可怕，上次我就拿个菜，还追得我差点从墙上摔了，就该抓进去狠狠打。”
“没后台，还这么嚣张，谁不知道他家儿子在读书一样，早上还跟我打招呼，就是故意嘲笑我没读过书呗。”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叨叨。
就在大家不管好意还是恶意，都认为叶家完了的时候，一阵马车声从远及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发神威许夫子
王夫子家的马车，送着夫人许清照还有搬家的东西，没有入学院，先行回了晋南城买的新宅子里。
何公公本来就是和王家一起来的，所以外面也就一辆马车，里面装着皇帝的赏赐之物，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本来也邀着一起去看热闹，看着马车坐不下，非常自觉地决定自己回家弄一辆随后来。
所以如今马车上就坐着叶明，王夫子，许文师和大太监何如海。
叶明和王夫子作为东道主，一路向着许文师和何公公介绍晋南城。
“这条街后面，有一条长长的抚河，师公有空还能去垂钓，里面的白鲫鱼特别鲜嫩。”
听得许文师对于接下来到这里长住也更有了兴致。
何公公不由说道，
“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杂家要是能出宫，都想在这里定居。”
“公公一看就是福气满满的，定能得偿所愿。”叶明几句话哄得几人心情更好，对着这个总挂着腼腆笑容的孩子，更加喜爱。
何公公心里甚至念叨，这回去复命，定要多说几句这叶小郎君的好坏。
一个是真喜欢，一个也是看上叶明的未来，给自己种下善因。
眼见进了西南区，叶明掀起门帘，却看着自家方向有许多人在围观，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夫子抬头一看，也是眉头一皱，问道，
“怎么围着这么多人？”
在门口的街坊邻居也看到了这马车。
马车虽然装饰不多，故意低调，但是车厢很大，前面还有两匹马，一看就非富即贵，不可能是他们这牛子巷能有的。
“这这是谁啊？”
“估计是哪个富家少爷或者官老爷往这边路过吧，赶紧让出路来！“
“等等，怎么停下了？”
“我知道，是不是徐家来帮忙了？！听说叶家本就是徐家的人。”
“不可能，他家那是奴仆，对于这种赎身不忠的奴仆，我要是徐家不找他们麻烦就好了，怎么可能来帮忙。”
正说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马车中走出来，跳下了车，竟是叶家的叶明。
“明哥儿！你咋回来了，石头没碰到你吗？哎哟，你赶紧走，赶紧走啊！”
经常和他打招呼的王家大娘看到他赶紧冲过来，推着他就要他走。
“怎么了，王大娘？出什么事了？”叶明说着就要往大门走。
王大娘心里又急又怕，死死拉住他，
“明哥儿听大娘的话，赶紧走，你家来了两个衙役，一言不合就打人，现在你爹娘姐姐都被抓了，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这时候有个看不惯叶家的溜街子，突然喊道，
“官爷，叶家小的回来了，快来抓啊，等会就跑了！”
听到溜街子的喊声，里面被绑着快要晕倒的叶家三人，都挣扎起来，
“明哥儿快爬！”
“明儿别进来，快跑啊。”
这时候马车上另外三人也下了车，
“衙役？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子三人听清了外面的声音，一下就知道是有人来找麻烦。
许文师虽年龄最大，读书时间最长，本应该最为稳重，可是许是和武将呆久了，身上沾染了武将的莽撞，
直接从地上捡了个砖头，就随着挣开王大娘的叶明，快步进了大门。
那守着三人的李大勇，听见那溜街子的话，心中一喜，
没想到那叶明回来了，他可是知道蔡公子最讨厌的可是叶明，其他叶家人只是恨屋及乌罢了。
平时这个点叶明是不会回来了，没想到被他逮着了。
这下一起按个罪名带回去，想必蔡公子会好好奖励他，那队长之位一直空缺，自己讨好了蔡公子，想必升职指日可待。
他拿起水火棍就想去抓那叶明，边上的叶家三人却突然挣扎起来，还在那拼命喊着叶明走。
这李大勇赶紧朝着不听话的三人，又是几棍子。
不过他还是避开了叶青的脸和头，蔡公子要玩的女人，他还是要照顾照顾。
“想死啊你们，叫什么叫！”
他举着棍子，朝着叶母和叶父就是狠狠砸下，
“等到了牢房里，我让你们天天叫！”
“给老子闭嘴，让叶明那小崽子跑了，看我不揍死你们！”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一个回头，正好被一个大板砖砸在身上，还来不及嗷嗷叫，又一个砖头朝他飞来。
“哎哟喂，痛痛痛，谁扔你爷爷，找死找死啊！”
李大勇看着走进来一老一少，那小的正是叶明，老的他不认识，这两人手上都做着扔砖头的动作，显然砖头就是这两人扔的。
叶明一进前院，看到被绑着，流着血的爹娘和姐姐，顿时眼睛就红了，举起手中的砖头就砸了过去。
“爹，娘，二姐！”
他砸完人，也不管在旁边嗷嗷叫着的衙役，向着三人冲了过去，叶母还在叫着，
“明儿，你快走啊，怎么说不听啊。”
那李大勇被砸的疼痛不已，看到叶明过来，举起手中的水火棒，嘴里怒吼着冲着叶明的后脑勺就要砸过去。
“不要啊！”
“住手！”
叶家人被绑着，看到这个场景更是睚眦迸裂。
没拉住叶明的王大娘也闭上了眼睛，大家都以为叶明还是小，被眼前的事情激怒，而显得莽撞。
其实叶明虽然焦急愤怒，但是怎么可能在一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将后背露给敌人。
他既然敢这样冲向家人，这是因为他的后面，有他值得信任的人！
果然，他顺利的跑到家人面前，而后面传来哎哟的痛呼。
那李大勇嘴角裂的开开的，露出里面的黑牙，眼见着就要恶狠狠地砸在叶明后脑勺，想象这样一个天才就要毁在自己手中，心中得意不已。
突然他感觉手上一股大力，然后眼睛似乎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叶明离他越来越远，怎么地也越来越远。
然后就是轰隆一下，他就莫名其妙的感觉两股传来剧痛。
一声惨烈的叫声将大家的眼光吸引过去。
这时候的每个人都有些发愣，包括何公公举着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前方，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刚刚，那李大勇高举着棒子就要朝着叶明砸下去的时候，就看到许文师三两步就到了李大勇身旁。
他伸出一只细长消瘦的手掌，直接攥住了那长长的水火棍，然后就这么一扬，那李大勇就直接被抡了起来，足足飞到三米处，摔倒在地！
看到自己岳父大发神威的王夫子对着何公公讪笑了下，自己的师傅自己知道，做不了好武将的大儒不是好祭酒！
“你，你们，一个个都找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吓倒的李大勇
李大勇只感觉浑身哪哪都疼，跟马车压过似的。
嗷嗷叫唤了几声，才缓过神来，自己竟然被一小老头给打了！
他，李大勇，虽然矮，但是好歹也是衙役中一员猛将，竟然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贫民区，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老头打了？！
“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偷袭你爷爷我，等我抓了你，非扒了你这层皮！”
许文师直接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抽得李大勇的扑通一下，吐出一颗黑漆漆的脏牙。
“啊哟哟，你你，我要杀了你，啊哟，哎哟！”
李大勇被抽的七荤八素，对面前老头的凶狠终于有了胆怯。
他爬着后退几步，刚好转头对着外面刚刚喊着要他抓叶明的溜街子，漏着风就喊道，
“嘶，还不滚过来，哎哟，替李爷我揍他，抓到有赏，记功！”
那两个溜街子可不敢，他们在街上欺负欺负小孩妇女可以，真正要上可就怂了。
特别是这老头可不仅仅身手厉害，还是从这么大的马车上下来的，身份也不是他们能惹的。
赶紧缩头，往人群中一钻就不见了。
这一下，气的那李大勇又是一顿哇哇叫，正准备喊里面的赵铁柱来帮忙，结果就发现面前又出现了阴影。
一个面相阴柔的无须白面中年人，阴恻恻地盯着自己。
“哟，咱（杂同音）家在皇宫里，也见过了众多爷，没想到这里也能看到一位，只是这位爷怎地这么面生。”
那李大勇就要发作开骂，突然意识到什么，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砸在地上，口中喃喃，
“‘阴柔‘‘无须’‘咱家‘你，你是公公！”
何如海冷哼一声，嫌弃似的退后了一步，
“哟，这位爷，可是认出咱家了？”
这李大勇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是个傻的，公公这人物，虽然在宫里可能不算什么东西，但是能出宫来的公公，可都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立马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我，我，我不是爷，您才是爷，您是我爷爷！”
何如海冷笑一声，
“哎哟，你是讽刺我吗？咱家怎么做爷，怎么有孙子！”
这一下，李大勇是又怕又急，
“我，我，不不，公公大人有大量，我，我......”
许文师有些不高兴，刚刚那两次动手，可是让他感觉好爽，有一种比在台上辩经辩赢了还要爽的感觉。
心道，难怪那群武夫一言不合就开打，有些人就是欠揍，吵架终归没有打架爽。
这边也没人知道他身份，没想到还没爽够，何公公硬插进来。
他看着那李大勇有人收拾，就赶紧去看叶明的家人。
外面的街坊前面看着许文师暴打衙役，已经是惊惧交加，心想着叶明这认识的都是些什么狠人，竟然敢打这官爷。
这里的街坊基本能接触的“官”，就是这些衙役。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虽然都或多或少被衙役欺负或者占过便宜，但是没有人敢反抗，反而非常害怕衙役。
没想到今天这个他们见到都要绕开的衙役，却被这老人家又是扔又是扇嘴巴。
不过虽然害怕，但是看着有点爽。
特别是那个喜欢叶青，被自己母亲拉住想要冲进来的青年，嘴里一下没忍住，还叫了一句”好！”
本来还有些担心这老头会遭到报复，就看到一同下马车的另一人走到衙役面前，就这么说了几句话，那衙役竟然吓得满脸惨白，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喊爷爷。
这个反转又让众人又是好奇，又是惧怕。
“这，这些人是谁？”
“明哥儿这是攀上了啥大人物了？”
“那马车看起来不像晋南的，怕不是外地的吧，强龙争不过地头蛇，这逞一时威风，后头有的罪受。”
“不，你看那衙役对着那白面中年人叩头呢，说不准是大人物。”
“我想起来了，那车上的符号，那是京都的车。”
“什么？！京都来的大人物？不可能，叶明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
“对，估计就是书院里的同学吧，听说他以前是徐家奴婢，说不定是徐家人。”
叶明，许文师和王夫子正合力将叶家三人解了绳索，
“这伤得有些重，得赶紧喊大夫！”
“谁是大夫，快来帮帮忙啊。”
“不然赶紧扶上车，先去医馆！”
这时候叶母最早缓过来，她看着叶明流着泪，
“你个傻孩子，回来干啥！刚刚险些，险些，你有事，我可怎么活啊。”
叶父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次被折腾着，也是有些气若游丝，不过他开始喘着气，挣扎着想要对许王几人施礼。
“文昌谢谢几位施以援手。”
他认出了其中一位是叶明的师傅，徐氏书院的王夫子，另两位他不认识，看那气度却也不凡，猜测也是书院的夫子。
“不过，这是叶家惹的祸事，咳咳，恐影响了各位夫子......”
许文师只是听说叶明一家本是家奴，没想到叶父如此知礼，而且说话也不像粗鄙之人。
”文昌老弟，你就好生歇息着，别说话，这里有我们，你就放心吧。”
“我，咳咳咳”叶父还想说什么，身体又不争气，叶明赶紧说道，
“爹，别担心，这是师傅，师公，还有何公公，都是自己人，有他们在，就没事了。”
叶父只能虚弱地笑着道谢。
”那，那赶紧送青儿.....”
叶明这边赶紧拿出手巾，给姐姐叶青擦拭血迹，
叶青自从脑袋被敲了，就有些晕晕沉沉，一睁眼看到自己弟弟，赶紧有气无力地提醒。
“小弟，还有一人，在，在屋里！”
叶青说的赵铁柱正在里屋翻找得如火如荼。
只是四处没翻到银钱，倒是找了好些看着就值钱的笔墨纸砚，他用不着，但是可以卖钱的，统统塞在怀里！
那磨喝乐的原料不少，但是他看不懂，也不知道值不值钱，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叫骂声还有痛呼声。
他也没多管，只以为是叶家人不老实，被脾气不好的李大勇抽了几棍。
做衙役这职业，钱少事多压力大，出来抽抽棍子弄点钱，都是解压的好方法，他可不会阻拦。
后面声音越来越凄厉，他还心中暗骂了一声，这李大勇不会给人弄死了，可就不好交差。
这才磨磨蹭蹭又搜刮了一道，才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一出来就对上了叶明火烧一般的眼睛。
“嘿。你小子自投罗网啊！来了可别想走。”
赵铁柱一说完，就发现院子里貌似多了几个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嘴炮能手赵铁柱
赵铁柱出门碰到叶明，不由兴奋起来，眼中满是猫捉老鼠的戏谑。
不过很快发现叶明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个拿着板砖的老头，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叶明啊叶明，世人都说你是神童，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自大狂。
是什么给你勇气，带个老头就敢来碰你赵爷。哟，还拿着这么可笑的搬砖。”
“明哥儿，千万小心。”叶青止住血，被叶母扶着，她前面被打了头被绑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
稍微清醒的时候，正是叶明，王夫子等人给她们解绑，包扎的时候。
所以，她并没有看清许祭酒大发神威的模样。
只以为是学院几个夫子来帮叶明，合伙压制住了李大勇。
而同矮胖的李大勇相比，赵铁柱整个人是高大又健壮，所以武力值也要强很多。
本来她提醒叶明等人，只是想着让他们赶紧走。
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虎虎地上前，后面那老头也虎，两人还捡了板砖拿手上。
她这一声，让赵铁柱终于发现，被绑的叶家三人竟然恢复自由了。
赵铁柱脸色一沉，
“李大勇，你在做什么东西！人都要跑了，我可不给你背锅。”
“李大勇，李大勇，人呢？”
他说完，才在柴火堆背后看到跪倒在地的李大勇。
李大勇看向赵铁柱，一脸哭腔，
“赵，赵哥，你出来了，咱们走吧，没啥事的，你扶扶我。”
赵铁柱看到李大勇惨兮兮的样子，又看到站在旁边那白脸胖子，心中咯噔一下。
他也顾不到怀里抱着搜刮来的物品，直接腾地一下抽出水火棒，脸色也变得严肃。
“好你个叶明，原来带了这么多帮手。”
他又紧紧盯住那白面中年人，眼神紧张，
“你是谁，竟敢胁迫朝廷衙役，别以为你有点功夫就无法无天。”
赵铁柱紧紧握着水火棍，又指了指自己的皂衣，
“看清楚，我们可是官家人，别什么头都出，别等闯了祸事才知道怕。”
何如海简直要被气笑了，自己这是被当做武林高手，没想到宫里的娘娘尚且不敢威胁自己，跑到这里来，一个两个小小衙役，竟排着队指着自己鼻子骂。
“哎哟，这晋南城可是专出惹不起的大人物，今儿就被我遇上两。”
那李大勇一听赵铁柱说话就知道要完，心里更加后悔为什么今天要跟来。
他赶紧扯着嗓子想拦住赵铁柱的话，毕竟他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赵哥赵哥，快道歉，快啊。”
赵铁柱简直要被李大勇气死，
“你个没用的玩意，你打不过要我道歉，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李大勇都要急哭了，掉了牙齿让他说话更加口齿不清，
“赵铁柱，你也不看看这是谁，这可是公公，来自京都的大人。”
许文师垫着手上搬砖，已经开始急不可耐了。
“喂，这怎么还聊上了，还打不打？”
那个矮胖子他没打过瘾，被何如海截胡了，这下好不容易又来个傻大个，总算可以让他多活动下手脚了。
谁知道竟是个光说不做的胆小鬼。
他虽说瞒着身份，但也是君子，君子不能先动手，所以都开口催起来。
这一催，赵铁柱更不敢下手了。
“你个糟老头先住嘴。”他这一个糟老头，不仅把许文师弄懵了也把何如海弄不会了。
他噗嗤一笑，没看到许文师的正脸，都知道他要生气了。
许文师也是他的老相识，两人相识于当今陛下还是不受宠小皇子的时候。
何公公可是知道，这徐文师从年轻到老都喜欢长得好看的，自己也很是爱美。
平时胡子都要梳的整整齐齐，听得人夸才子没啥反应，被夸美男子，则会得意好些日子。
现在岁数大了，还是会被人夸赞“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气质非凡......”
结果今天，被人当面称为糟老头！
许文师显然听到了何如海的憋笑，心中恼怒之色更重，
这时候那赵铁柱又开口了，这次他指着的是何如海，
“笑就笑，你掩着袖子作甚，跟那兔子爷一样，娘们唧唧，还敢冒充京里的公公。”
“噗嗤！”这下轮到徐文师憋笑了。
这何公公，虽然少了那物，天生少了威武之感，但是心里还是认定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谁曾想，竟然被人叫做兔子爷，还娘们唧唧。
何公公气的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赵铁柱
“你，你，你找死。”
赵铁柱骂完何公公，又开始骂李大勇。
“李大勇，你是傻了吗，公公那是宫里头的，哪是这里见得着的，这叶明就一穷小子，怎么可能和宫里人拉上关系。”
“这就是叶明拉来的骗子，你被骗了，还不赶紧滚起来，和我一道捉人。”
说完，他竟然从身上抽出了一把钩镰刀。
这玩意是个长兵器，是一把带钩长刀，一般是衙役抓捕穷凶极恶的犯人才会用到，不管是被刀砍伤，还是勾进肉里，都一定会见血，很是血腥。
看得在场人都觉得心中一寒。
李大勇糊了一把鼻涕，神情一窒，“假，假的，骗子？！”
就在叶明等人回到叶家的时候，蔡子安更早一步冲进县衙。
在县衙三堂，也就是内宅里，蔡县令正和一貌美女子，边卿卿我我边赏花喝茶。
“爹！爹！”
蔡县令这刚养的外事，正稀罕着，背着夫人接到这县衙内宅里玩乐，结果被砰地开门声，吓了一跳。
那貌美外事更是娇呼一声躲在他怀里。
蔡县令正在兴头上，被打扰不由暴怒，正想发作却看到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你这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哪里成得了大器！”
蔡子安看到自己父亲和一貌美女子在一起，脸上一点吃惊神色都无。
一般子女看到这种或多或少会为自己母亲抱不平，而蔡子安却觉得男人好色是好品质，自己父亲这样没问题。
他语气急促而慌张，，
“爹，出事了！宫里来人了。”
蔡县令听着宫里来人，以为是内务府贡品事件终于还是没有放过他，不由吓得一把推开身上的美妾，
“宫里？是五皇子吗？在哪？”
蔡子安赶紧说道，
“不是先头那件事，而是关于叶明！”
第一百一十九章 童养夫也不是不行
“叶明？”
蔡县令那被美色塞满的脑子，终于记起了叶明是谁。
“那小子还没被踩死？那曼殊院来的钱夫子不是答应了吗？难不成反悔了？娘的，吃了我的钱，你这就写信给你姐姐。”
蔡子安看到自己爹，刚刚的心慌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回忆在书院的场景，心中更是又怒又恼，
“不是钱夫子反悔。我们差点就摁死了那叶明，可惜......”
蔡子安一股脑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
蔡县令的神色忽明忽暗，听到叶明的师公竟然是那国子监的祭酒，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真看不出来，徐氏书院那普普通通的王夫子，竟然有个这么厉害的老师？！徐老太爷果然老狐狸。”
当他听到皇帝身边的何公公都来了，并且带来了皇帝亲自给叶明的口谕，句句都是夸奖，整个人也不好了。
他重重地捏着怀里美人的柔夷，让那美妾痛得不断皱眉，不过那美妾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感受得到这里气氛不对，并没有撒娇出声。
“这个叶明暂时不能动了。”
他看向自己儿子，就着美妾的手吃了个糕点，安慰道，
“放心，这种天才既然得罪了你，做不了朋友肯定要毁掉，但是现在这节骨眼上不行，等到童试县试，我亲自动手！”
“你千万不能再动手了，知道吗？那公公还在这，圣旨刚宣，这时候搞叶明，就是打脸皇帝，罪责可不轻。你就算再讨厌他都先忍着，如果必要，就算委屈一些，也想办法和他化干戈为玉帛。”
蔡子安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说道，
“可，可是，爹，来不及了，那赵铁柱和李大勇，已经去找叶明家麻烦了。”
蔡县令腾地一下站起来，身上的美妾都被推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什么？！他们不是好好执勤吗？怎么会去叶家，找什么麻烦？你赶紧给我说！”
蔡子安也不敢拖，赶紧将事情说了出来，那叶父前几日是如何到县衙户房，交银子免徭役，
他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和赵铁柱两人商量，给叶父按个贿赂官员的罪责，直接去将叶家抄了，把人给绑了。
本来今天这样做是没问题的，算是斩草除根。谁曾想，那叶明竟然有人帮，这个人还是皇帝！
蔡县令敲击桌子的手越来越快，
“你现在就赶紧回书院，就当这件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一条条的安排着，
“记住，这件事情就是赵铁柱两人，见财起意，是他们两人的私自行为，和衙门没有任何关系，当然，和你这个书院学生，更没有任何关系。”
“走，你现在就走。”
说完，他站起身来，看都没有看那摔倒在地的美妾，就往外堂走去，
“爹，你这是去哪？和我一起去学院吗？”
蔡县令眼中飘过一丝厉色，
“我去哪？自然是赶去叶明家，给你擦屁股！现在只希望赵铁柱两人不要闹出人命，不然，你就自求多福吧。”
蔡县令喊着师爷，又带上两个持藤牌衙役，赶紧赶来马车，朝着叶家方向奔去。
同样向着叶家方向奔去的还有徐家，沈家，王家，欧阳家......
那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挤不下马车，所以识趣地表示自己会赶去。
然而两人因为坐谁家马车又发生了争执。
徐小少爷说家里近，马车内部刚换了软垫，坐起来舒服，肯定坐他家的。
沈小少爷却觉得自家也不远，而且马车刚换了好马，跑得快多了，肯定坐他家的。
一番争吵下来，谁都说服不了谁，于是乎，两人互哼了一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结果两边的娘一听，什么？！皇帝亲口表扬，还要去叶家颁发御赐之物，这种事情，他们怎么说也要去沾沾光。
而且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他们怎么说也要送送礼吧。
毕竟叶明可也是他们家的人，孩子书童，就是朋友，就是家人！
于是，徐老夫人因为年纪太大，腿脚不方便没去，但是一直叮嘱着徐大夫人带上这个礼物那个礼物，甚至从自己私库拿了缂丝和锦缎。
沈家男人也执勤去了，沈大夫人财大气粗，迅速得准备好礼物，带着沈小公子也出发了。
而在晋南城，可不止徐沈两家想要和叶明关系更亲近些，还有其他家得知消息也是如此。
特别是一些富户，家中却没有官职的，或者家里曾经辉煌，现在有些落寞后继无人的。
他们是时刻准备去榜下捉婿的，现在科考还没到，却出了一个获得皇上表扬，甚至说想在殿试看到的神童！
皇帝金口玉言，他都都说了殿试，那肯定能到殿试！
到那时候再想去攀关系可就攀不上了，现在正好！
你说叶明年纪还太小，才九岁，那三年又三年，那时候叶明中个秀才，15岁，中个举人18岁，刚刚好，结婚！
黄蝴蝶发簪王姑娘就是其中之一，她神情古怪地看向祖父，
“这，您这听八卦，怎地说着说着，像是在给我说亲？我可比他大了足足六岁。”
王家老太爷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孙女，笑得乐呵呵，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抱两块！而且要是成了，祖父给你准备的嫁妆可远远不止那两块金砖呢。”
王姑娘呼啦啦摇头，头上那纯金的黄蝴蝶发簪跟着晃悠个不停，如同那飞舞的蝴蝶。
“祖父，叶师弟才9岁！”
王家老太爷满不在乎地说着，
“童养媳都可以，童养夫难道不行吗？而且又不是说现在，先拉近关系再说。王管家赶紧地，准备好贺礼，咱们现在就去叶家。”
王家15岁的姑娘都想到捉婿，家里有和叶明一般大小，或者小好几岁的人家，那就更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女婿或者孙媳妇人选。
欧阳总兵家里，欧阳老三老四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今天在书院发生的事情。
他们俩也不是读书的料，经常去的演武场，难得被母亲念叨着去了下书院，竟然看到这么好看的八卦。
只是他们没想到，听完八卦的欧阳夫人鼓溜溜地转着美丽的眼睛，对着边吃糖边津津有味听着哥哥们讲八卦的欧阳小妹说道，
“小妹，你想不想和写哪吒的小哥哥天天在一起啊？”
偷溜回来的欧阳总兵，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
顿时觉得，家要被偷了！
第一百二十章 师公说得对！
一辆辆马车，从晋南城闹市往西南方的贫民区奔去。
而叶明并不知道这么多人要来他家，更不知道自己被晋南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看上，多了七八九十个“未婚妻”。
这未婚妻年纪横跨3、5岁到15、16岁都有！
在众人口中，才华横溢，性格温和，经常害羞的叶明，此时正恶狠狠地把手上的板砖就这么往赵铁柱身上扔。
根本没有什么君子风度的，扔了就跑，乘人不备，回头就又是一板砖。
叶明和沈小公子学了几手功夫，不过时间太短，这时候和赵铁柱这种衙役还是没法比的，特别是那赵铁柱抽出钩镰刀后。
不过他脚上功夫好啊，跑得快，身形也灵活，直接选择做射手。
而战士自然另有其人，正是儒雅风流许夫子！
那赵铁柱没想到面前这糟老头子这么难缠，看着不壮实，力气却很大，还灵活。
自己没打着人，身上却被敲了几板砖，那个疼啊。
更气的是那叶明，跑得和泥鳅一样，冷不丁就扔个板砖来，他从来没觉得如此气愤又无助，
他红着眼睛嘶吼，
“你，你们不讲武德！”
许文师边打边冷笑，
“圣人云兵不厌诈，是你蠢！”
叶明跟着喊，“师公说得对！”
趁着赵铁柱又一次被叶明影响，许文师又一板砖，说道，
“圣人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你这个傻子！”
叶明跟着喊，“师公说得对！”
......
赵铁柱这边焦头烂额，李大勇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本来就受了伤，前面被赵铁柱的话影响，真的觉得自己被骗了，眼前这个公公是个骗子，是娘娘腔假扮的。
不过不等他抽出兵器，那何如海就先一步动手了。
何公公何许人也，宫里能活这么久，还爬到这个位置的太监，能有几个简单的。
头脑简单的，没有眼力见的，早就投胎好几次了。
何公公一看到李大勇的样子，就知道这傻子要反。
他怀里是圣旨卷轴，可不能拿出来打人，不过他还有拂尘啊。
直接拿着就往还未来得及起身的李大勇身上招呼。
可怜的李大勇又继续痛呼，不过他的劫难并未过去，因为他同样没有拥有一对一的公平。
叶母扶着叶青，王夫子扶着叶父，硬是走了过来，冲着李大勇扔东西的扔东西，用柴火棍打的，用脚踹的。
虽然都是老弱病残的，但是人多啊，心里怀着恨，力气都大了，李大勇被揍的头都抬不起来。
“赵哥救我，哎哟，赵铁柱你倒是来救我啊，啊啊啊。”
他心里甚至恨起了赵铁柱，
骗子就骗子，回去叫人再来不行吗？
他刚认怂就不被打了，谁知道这赵铁柱硬是戳破人家的谎言。
现在好了，他被打得起都起不来身子。
而天天自诩衙门第一高手的赵铁柱，竟然被一老一少个逼得嗷嗷叫。
刚刚赵铁柱拿出钩镰刀的时候，在叶家门口和围墙旁的街坊邻居，可是心头都是一凉。
特别是曾经见过衙役用此捉拿逃犯的人，嘴里抖着说着要见血了。
谁知道，从叶明第一块板砖开始，事情竟然会进行到这个样子。
两个衙役，特别是高大的赵铁柱，竟然被叶明和带来的“斯文人”逼到这个份上。
“打得好！”
“别乱叫，他们这样是殴打朝廷命官，这等县衙人来了，就完蛋了。”
“快看，有马车驶过来，那样式我见过，正是县衙的马车！”
“天哪，这下叶家是真的完了。”
“咱们赶紧走远点，等别波及到了，殴打衙役，这可是杀头的罪吧。”
也有几个讲义气的，趁着马车还没到，对着院子里头就喊，
“衙门来人啦！”
“叶当家的，来人了，衙门来人了，你们快停下啊！”
叶父叶母叶青，刚刚也是一时气急，也是气氛使然，所以对着那李大勇拳打脚踢的，现在听到外面说衙门来人了，瞬间就冷静下来。
他们赶紧拉着王夫子和何公公。
王夫子他们认识，那白面何如海，他们心中也是不信他是公公的。
那赵铁柱有句话对，就是公公可是宫里的，怎么可能跑到他们这晋南城的贫民区来。
虽然他们不觉得何如海是娘娘腔，只认为是好一个壮士，为了他们家竟然扮演公公。
叶父焦急说道，
“王夫子，还有这位义士，衙门来人了，我们是肯定跑不了了，你们快走！记住千万别说来过这。”
叶母脸上也是决绝，
“对，这衙役都是我们打的，不关您们的事情，快走，如果可能，请带着我家明哥儿一起走！”
叶青白着一张脸，同样推着两人走。
叶母又去喊叶明，
“明哥儿，快，带夫子他们走！衙门来人了！”
衙门来人了，这话自然也被赵铁柱和李大勇听着了。
“哈哈哈哈哈，老子兄弟来了，你们还想跑，没门！”
“还敢打我，等下老子要打死你们，爷要把你们统统关进监狱，让你们一一尝尝本衙门36道刑具！”
赵铁柱边骂边直接挥舞着钩镰刀，拦着叶明和许文师的去路，他也不攻击，就是要断了两人逃跑的路，
李大勇这时候也来力气了，他知道叶家人跑不了，那王夫子也是晋南城的，去书院抓就是，只有这个白面娘娘腔不能给逃了。
他也不躲了，用上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了何如海的腿，任凭那叶家人怎么拉，
“呵，呸，想逃？打了我统统都去死啊！”
那蔡县令眼见着要到了，急急忙忙撩开门帘，远远看到叶家门口围着人，还有人对着里面激动地喊着什么。
然后看着自己靠近，哗啦一下散开了。
他心里一沉，那赵李二人还是已经来了，而且应该已经弄出了乱子。
这时候旁边的师爷指着叶家门口一角说道，
“大人，那是否就是京都来人的马车？！上面的马夫看似不是一般人。”
那马夫受到的命令自是看好车中的东西，所以本就没有进屋。
蔡县令一看，果然如此，看来这就是京都来的马车了。
这说明，叶明带着人已经回来，那赵李二人现在和宫里来人撞着了。
现在他只祈求，两人有点眼力见的，知道来者的身份，早早跪地求饶，这样他还能替他们糊弄下，不至于后果太惨烈。
蔡县令带着师爷几人快步走向叶家门口，结果往里一看，
他整个人就呆在原地，口中嘟囔着，
“完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乌龙？
叶家的前院本来就老旧破烂，叶家人这段时间整理的干净整洁。
而如今被这两衙役一通乱翻，乱砸，再加上后来叶明等人来了之后的追打，此时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砸碎的瓦砾，还有磨喝乐的碎片，柴火棍子撒得到处都是，还有板砖，泥巴。
这边赵铁柱正一手水火棍，一手钩镰刀，乱七八糟地朝着叶明和许文师挥舞，嘴里哈哈笑着，
“我看你们还怎么逃，我的人就要来了，等抓到你们！”
“叶明，我要一棒砸碎你的脑袋！”
“你这糟老头，我要勾出你的心脏！”
而那边，李大勇正趴在地上抱着何公公，将脸上的血污鼻涕全都擦到何公公雪白的中裤上，嘴里疯癫地喊着，
“你跑啊，你倒是跑啊，嘿嘿嘿！”
“我们可是朝廷人，殴打朝廷命官，你们一个个都活不了！”
蔡县令眼睛一闭，期望自己在做梦，一切都是错觉。
他做了最坏的准备，就是那两衙役把叶明家人搞死一两个，然后被京都贵人撞到，赶紧跪地求饶。
这他都能说是叶明家人违法在前，最多算是执法过度，他再好好代表衙门对赵李两人抓起来，象征性的处理下，还能立个贴面无私的人设。
最后当着宫里来人，赔点钱财给叶家，再给叶家在闹市区弄个宅子，说不定这叶明还要对自己感恩戴德，还能在公公，祭酒面前留个好印象。
到时候再以此好好接待下那贵人，这事情对自己来说还是好事呢。
结果！
这赵铁柱和李大勇，不去打叶家人，反而和最打不得的两人对上了。
赵铁柱呼呼地往哪招呼？
那可是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别看只是从四品，但是手中权力不小，也是皇帝近臣，经常可以单独见皇帝的存在。
而那李大勇呢，旁边叶家人围着转，你不去对付，竟然跑去抱着那何公公的腿！
蔡县令没啥背景能够攀爬到这个位置，除了本身会读书，脑子聪明，还有就是很是擅长曲意逢迎，不然也不能找到机会，把自己嫡亲的女儿送进后宫，还成为答应。
如今他投靠了大皇子那边，自也是知道皇帝身边几个太监的性格，这就包括何如海这人的。
何如海虽然没有不如现在的大伴伴，却也是皇帝身边有头脸的公公。
平时别的毛病少，只最是爱干净，这下好了，那里面的中裤全是鼻涕眼泪和污血，没见着现在这何公公整个人都气红温了。
完蛋了！自己要被这两人害死！
蔡县令伸出手，凄厉大呼，
“住手！”
院子里人这下也发现来人。
叶家人不认识县令，但是看着对方身上的官服，再看看后面跟着的师爷和手持藤牌的衙役，哪里还不知道来人正是衙门的人，还是县令大人亲临。
叶父叶母叶青，眼中顿时露出绝望之色。
紧接着，那蔡县令手指着两处扭打的方向，对着后面的持藤牌衙役喊道，
“快，你们还站着干啥，还不把那凶徒给我绑起来！”
蔡县令最为怕死，所以在衙门里，他挑选来保护他的衙役，一定是武力值最高的，那三个持藤牌衙役大喝一声“喏！”便三两步跨入了“斗场”。
那赵铁柱和李大勇听到了蔡县令熟悉的声音，又看到县令竟然连持藤牌衙役都带来了，心中得意不已。
心思这蔡公子真是得宠，竟然为了灭这叶家，把当县令的父亲都搬过来了。
他两这次算是来对了，不枉受了这么多伤，回去肯定能成为县令的心腹！
赵铁柱脸上的狞笑更深，
“哈哈哈哈哈，糟老头，臭小子，你们要死了！”
他挡地更起劲，对着身后的持藤牌衙役叫道，
“快！王哥，钱哥，小弟挡住了他们，你们快抓，这两人最是凶狠恶毒，不要留手！”
那李大勇同样如此，他甚至嫌手抱着不够，直接上牙，咬住了何公公的小腿，嘴里呜咽着，含糊不清地喊着，
“快来！我......不松口！抓他，打他！”
他们笑得猖狂，甚至没有注意到，那许文师等人看到来人，眼中毫无恐惧，反而是满是嘲笑。
突然，两人感觉到一股大力！
那赵铁柱手上两个兵器，直接被扯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按到在地上。
而那李大勇则是嘴巴被狠狠地拍了一下，他那牙齿又被拍掉了两颗，连着前面的一颗牙，足足损失了三颗牙。
李大勇还没反应过来子嘴里的剧痛，就被人一个提溜起来，直接被硕大的铁链给绑了。
“等等！你们弄错了！”
赵铁柱喊道，
“王哥！我是你柱子小弟啊！你抓错了，哎哟，痛痛痛！”
“大人，蔡大人，我是赵铁柱啊，您快喊喊，王哥他们抓错人了，那凶徒是叶明和那糟老头！”
李大勇现在说话漏风，也呜呜地喊着，
“绰（错）了！抓那娘娘腔啊！我是大勇啊！”
叶家人看到三个高大健壮，满目凶光的持藤牌衙役，本已经绝望，打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拖住让恩公有一线生机离开。
谁知道，事情变得玄幻了。
那三个衙役，竟然一点没动他们和恩公，他们，竟然抓错人了。
叶父眼睛微动，他好像看出点什么，叶母却赶紧抓住机会，朝着白面何公公和扶着叶父的王夫子喊道，
“夫子，恩公快走！趁现在，快走啊！”
这边又喊着另一旁的叶明，
“明儿，快，带人一起快走！”
她心急如焚，这要是被那县令衙役反应过来抓错人，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那赵铁柱一直到被压着跪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呼喊着，
“大人，大人抓错了，抓错了，快啊，他们要跑了！”
这一幕，被没走远，悄悄在外偷看的街坊邻居都惊呆了，
“这怎么回事？抓人都能抓错！”
“噗嗤，这乌龙闹的太好笑了。”
“既然弄错，其他人怎么不赶紧跑啊。”
“对呀，等反应过来，他们就完了。”
“不对啊，这样的错误，这些衙役都会犯吗？”
“你以为那些衙役多聪明，呵，他们只有搜刮我们的东西的时候才聪明。”
......
大部分邻里都认定这是一场乌龙，却没想到紧接着就发生让大家更为震惊的事情。
﨔
第一百二十二章 曲意逢迎蔡县令
只见那平时高高在上的蔡县令，三步并两步走到刚刚和赵铁柱对峙的“糟老头”面前，深深鞠躬，
“下官拜见大人。”
那糟老头却偷感十足的将手上的板砖藏在身后，轻咳了一声说道，
“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叶明的夫子。”
蔡县令眼睛一转，立马明白这许祭酒不想在这暴露了身份。
心中不屑，刚刚在书院不是他自己暴露的么，怎么到了这里，又玩这隐藏身份的把戏。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许文师刚刚好好过了一把武将的瘾，这旁边的街坊邻里可是很多人看到他抄起板砖打人了，那啥，现在让大家再知道他是国子监祭酒，着实有些不太好。
蔡县令连忙说，“夫子，教化一方，泽被后世，功绩卓著。下官称夫子为‘大人’，理所应当。”
接着他又快步移到何如海的旁边，面白无须，左边眉毛上有一颗红痣，嘴唇又薄又红，果然符合皇帝身边某个大太监的长相。
他赶紧行礼，“下官见过何总管。”
说完迅速掏出干净的素白手绢，一看料子就不一般。
而那蔡县令竟是直接蹲在地上，为何如海擦拭起中裤上面的污垢。
这手绢还是他买来送给那貌美外室的，双层锦的料子，上面还用金丝线绕了边，这时新的款式，在晋南城也不多见。不过刚刚事出突然，他还没送出去就来给儿子擦屁股，没想到这里倒是派上用场。
外面偷偷看的街坊们听不太清声音，但是这蔡县令的动作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他竟然行礼鞠躬。”
“这真是县令大人吗？竟然蹲着给人擦裤子！”
“娘，都怪你，刚刚就不应该拦着我去帮那叶家人！你还没发现吗？这叶明带来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啊！”
“还真是！连县令大人都要如此恭敬相待的，儿子，那叶青你喜欢，娘肯定答应！就算她刚被打了破相了，娘都答应。”
“呵，苗婶子你可真脸大，说得好像人家青姑娘看得起你家似的，前面眼睛不是鼻子不是的，说人家抛头露面，现在倒是肖想起来。”
旁人还只是看到动作就如此惊讶，而除了叶明的叶家人，离得最近，不仅看得清楚，还听得明白，那心中的震惊就无以言表了。
“大，大人？总管？！”
叶母瞪大了眼看向同样一脸惊讶的叶父，小声问道，
“文昌，这，明儿他，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叶父也是茫然摇头，自己儿子不是天天在书院读书吗？而且他们全家都没出过晋南城，怎么会认识公公这种皇宫里面的人物。
而赵铁柱和李大勇本来还在挣扎，嘴里喊着弄错了，抓错人了，然后还对着许文师等人骂骂咧咧，结果听着自己老大的话说完，一下就不动了，眼睛里全是惊骇。
赵铁柱呢喃道，“这，真是公公.....完了，全完了。”
李大勇则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漏着风的破嘴嘶哑哭喊，“赵铁柱你个棒槌，我说了是公公你还不信，你，你害死我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何如海有些嫌弃地看着蔡县令给自己擦裤子，又看了一眼许文师，本想问许文师怎么处理，却发现这许大人好似普通老头一般，完全不想管事。
行吧，看来这许祭酒是打定主意能瞒一会是一会儿了。
其实在他看来，用板砖打人，攥人头发甩来甩去，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宫里的娘娘还经常薅头发打架呢。
“咳咳，”何公公抖了抖脚，说道，
“哟，县令大人快快起来，你这样不是要折煞咱家，浪费了这么好的帕子。”
蔡县令赶紧起身说道，
“这帕子都是俗物，能碰着公公的边，那都是它的福气了。”
接着他脸上貌似惶恐连连道歉，
“是下官御下不利，但公公千万相信，这两个畜生顶撞公公等人的事情，下官实在不知情。”
“都是他们自作主张，下官马上把他二人押回衙门，打入大牢，严加审问。”
何公公貌似不在意地说道，
“咱家事小，不过你的人，非法闯入民宅，又是无故殴打我大雍平民，还抢夺人家财物。这知道的是官府衙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被通缉的匪徒呢。”
蔡县令赶紧擦擦额头的汗，
“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是。”
蔡县令听出那公公口中的怒气，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找七七八八理由。
原来想到给叶家随便加罪名的理由，现在完全不能实行。
毕竟那公公都是千年狐狸，不关他的事，他可能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现在那两个白痴，是真的把这公公惹怒了。现在只有好好安抚，赶紧转移话题才行，
“不知何总管来到这晋南城是有何贵干？如有下官能做的，下官自是竭尽全力。”
何公公看看时辰，这正事是要赶紧办了，而且一停下，那肚子也饿了，不过他并未直接回答那蔡县令，
“你又是为何知道咱家在这，还特地赶了过来呢？”
蔡县令赶忙说道，
“家中不成器的犬子正在徐书院，得知公公前来，下官恐公公有需下官协助之处，便来不及多问，就赶紧带着师爷和身手最好的手下来了。”
那赵李两人的行为到底有没有蔡县令授意并不好说，不过何公公知道，就对着自己等人，敢对自己等人下手，肯定不是这个八面玲珑的蔡县令所为。
而且这蔡县令一来，就绑了两人，并且对着自己等人的姿态放得很低。
他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出处对他发作，只是说道，
“哼，蔡县令自是当牢记圣上的话，需爱民如子，这衙役代表的是衙门，是官府，做出这种事，定要好好盘问，”他看着自己的脏裤子，又阴恻恻地补了一句，
“我看这种事情也不是两个小小衙役敢做的，定有个幕后主使，县令大人定要问出个所以。”
蔡县令心中暗骂，幕后主使是谁，不就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吗？
嘴里却是满口答应，
“自然自然，下官定会给公公还有，叶小友，叶家众人一个交代！”
“哼，时头不早了，咱家的正事都险些被这两个小贼给耽误了，”
何公公就要通知外头的马夫，要开始宣读圣旨，让叶家人接旨，就听到门口传来两声大喊。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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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好多人呀
这焦急的声音有两个，都在喊着，
“明哥儿，你没事吧。”
“明哥儿，我来帮你啦！”
“我看谁敢动你，定叫那蔡狗有去无回！”
眼见着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同时从大门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中年美妇，在那焦急喊着，
“文儿小心”
“瑞儿慢点。”
原是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这一对冤家活宝在路上正好碰到了，刚刚想争个先后，撩起马车窗帘互怼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王大娘偷偷派去找叶明的石头。
这小石头他们见过，知道是叶明家的邻居，就打了个招呼。
结果小石头也认出了他们，知道他们是叶明的同窗好友，赶紧叫道，
“看到明哥儿了吗？他家出事了，喊他快跑。”
徐家沈家的马车同时停下，赶紧下车追问小石头什么事。
在小石头断断续续的形容后，他们知道，那衙门有人去找叶家麻烦。
“定是那蔡子安！”
“肯定是他，在书院咬着明哥儿不放，这后面还要玩阴的，真该死！”
徐大夫人心中自是不信的，那蔡子安好歹和自己二女儿有婚约，人也是见过的，不说英俊非凡，但是知书达理，对人温和有礼。
“文儿，不可乱说。”
“娘，真的，我跟你说了好几次，那蔡子安不是什么好人，赶紧给二姐退婚！”
沈家夫人却是见过很多人，她家的酒楼消息丰富，早就听闻那蔡子安貌似不是表面那样是个翩翩君子。
她有提醒自己这个小姑子，不过毕竟联姻不仅看个人，主要还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置换，所以只是含蓄提醒。
“眉儿，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咱们先赶去叶家要紧。”
于是，小石头上了沈家的马车，两家人飞速赶到了叶家。
这时候他们看到外面已经停了两辆马车了，其中一辆正是县衙的。
徐沈两个夫人看到县衙的马车，反而是松了一口气，那下面的衙役可能认不清人，但如果那蔡县令来了，是肯定不会放任手下做出什么粗鲁的事情来的。
不过两个孩子不知道啊，他们就听到里面嗷嗷的叫声，马车没停稳，就跳了下去，嘴里呼喊着，“明哥儿我来帮你。”
就往叶家里面冲。
两个夫人也赶紧下车追，就担心这两个讨债的坏事。
结果两个少年一下就和正要帮那何公公通知外面车夫，也想帮着拿那御赐之物的蔡县令和李师爷撞了个正着。
徐沈两个夫人和蔡县令等人还未来得及互相见礼寒暄，就看到外面又是两辆马车哒哒哒跑来。
一个马车上跳下一个粗狂大汉，嘴里喊着，
“爹，娘，二妹，我来了！”
这粗狂大汉正是叶明的大哥叶风。
他收到通知，就立马往家里冲，正在路上遇到了喜欢插黄蝴蝶发簪的王家马车。
王姑娘去买哪吒话本的时候，正好和叶风有所交流，后来得知这是叶学弟的哥哥，也多花了个心思记住了对方的长相。
而且叶风这身腱子肉，又比常人高一个头，还是挺好认的。
她喊了叶风，得知了叶家的事情，赶紧让他上了马车。
当然因为马车里还有王家老太爷，所以不算太失礼。
不过叶风还是没有进马车，而是和马夫一同坐在马车外面。
这点让王家老太爷更喜欢叶明了，这壮汉大哥尚且知礼，可知那叶家家风清明，是个好亲家！
和叶风一起跳下马车的，竟然也是个壮实的大汉，
“哪里有匪徒？！你是匪徒？！”
这大汉是欧阳总兵，他偷摸着回家听到自家夫人，竟然起了要给自己小女说娃娃亲的念头，顿时是浑身难受，心都是凉凉的。
那盼了这么久才有的小女儿，这么可爱这么乖巧的小女儿，要交给别的男人。
这个想法光是想一想，他就怒火中烧。
欧阳夫人嗔怪着解释了一番，又将叶明夸了又夸，
“能写哪吒这样的话本，可知不是个闷头鹅，会做诗学问好，说明有前途，人又是咱晋南城的，小妹嫁人又在身边，这人选是最好不过。”
欧阳总兵想了又想，好像确实如此，特别是嫁在身边，这条狠狠戳中了他。
他家全是小子，都喜欢舞刀弄剑，没有个读书的苗子，估计最后走的都是武将的路子。
小女儿迟早要嫁个文人，与其跑到南方去，这晋南城的叶明可是合了心意。
听说夫人要带老三老四和小妹去借着御赐送贺礼的理由去叶家，
欧阳总兵立马表示自己也要去，给安排好手下，自个儿翘班去！
结果到了叶家门口，就看到四五辆马车，里头还有喊叫声，什么匪徒啥的，他一个激灵，职业病发作，立马跳下来准备制服匪徒。
两个大汉互相对了一眼，都以为对方是来坏事的。
气氛变得有些拔弓弩张。
却见着门口的人转身，这都是熟人啊。
徐家人是叶风曾经的主家，沈家人是欧阳总兵的老上司。
然后两人很快解除了误会，叶明此时也走了出来，
“哥！”
在一番七嘴八舌的互相解释，总算是互相介绍弄了个半明白。
大家竟然都是来找叶明的。
那些街坊可是更吃惊了。
这些马车都是非富即贵的，在闹市区都很少见到同时出现，现在竟然统统聚集在这只能看到破烂牛车的贫民区。
他们的眼睛看向叶明，这个腼腆的男孩，到底什么来路。
不仅和让县令都要行礼的大人物一个马车来，现在这么多贵人都为他而来！
没一会儿远处又听到马车的声音，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华丽的轿子。
“竟然，还有人来！”王大娘呢喃着，
“好多人啊！”
“难道这晋南城的达官富人，都来了？！”
何公公清清嗓子，他本来跑到叶家来宣布赏赐，本来就是想给叶明在街坊面前做做脸。
看现在这个情形，这个脸做得更大了。
来人们看到何公公，再结合听到的，自然知道这就是宫里得脸的大太监，又纷纷和何公公行礼。
何公公赶紧制止说道，
“咱家有公事在身，还是先把正事办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卷轴，正是圣旨，嘴里说道，
“晋南城叶明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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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徒孙说得对！
叶明听闻，赶紧跪下，口中说道，
“叶明等恭迎圣旨”。
而王夫子在刚刚跟叶家人解释了他们是谁，是来干什么的。
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让叶家几人跪下去的时候，都还是木呆呆的震惊姿态。
赶着马车的来的徐沈等人家，本来就知道，也是冲着御赐之事来的，都是快速跪倒在地上。
那围观的街坊，这下是彻底震住了。
“这，这是？”
“我没听错吧，圣旨？！”
不等几个人嘟囔，就被旁边亲朋捂住嘴，压着赶紧跪了下去。
何公公余光看到所有人跪下，开始大声传达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晋南城有学子，名为叶明，年少聪慧，才情出众......朕甚欣慰.为示嘉奖，特赐叶明御制文房四宝一套，“御览特许”腰牌一枚，纹银三百两，以资鼓励。望其以此为勉，继续精进学业，为国效力，为民造福。
钦此。”
叶明深深跪拜，磕头谢恩。
何公公从马夫兼侍从手中接过赏赐，一一递给叶明，并且做了说明。
“这御制文房四宝，包括那笔墨纸砚。叶小郎君，这是笔。
这里面是精选那紫毫、狼毫、鼠须等各类名贵笔头的成套画笔”
叶明双手接过，再交由身后的叶父手中。
叶父拿着这笔，手不停地抖，这是皇帝赏赐的笔啊，他叶文昌何德何能，竟然能碰到皇上御赐的圣物！
何公公继续拿着说道，
“内务府特制贡墨数笏，附赠金花笺数刀。”
这可让旁边的王夫子都流下口水。
他书画双绝，对于笔啊纸什么的，倒是要求不高，只有墨，他特别讲究，更是有收集各种墨块的喜好。
王夫子有些酸酸地在旁边对着叶明解释，
“这模块墨色黑亮如漆，历久弥新，且有特殊香气，是真正的极品，这贡墨每年造出来的数量极少，没想到皇上竟舍得给你！”
何公公显然知道王夫子这个癖好，他可是知道皇上的心意，如果只是个叶明，他怎会送出这个，还不是看着叶明是王夫子的徒弟，故意借叶明的手送王夫子罢了。
何公公继续送上满满一盒的纸。
这时候旁边的沈夫人惊呼道，
“这可是“澄心堂纸”，特供皇宫，市面上一张难求！”
最后何公公端来一方歙砚，上面的雕刻着丹凤朝阳的浮雕，精美无比。
众人刚刚纷纷起身后并没有走开，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些御赐之物上，
王家老太爷此时激动不已，捏着带着黄蝴蝶发簪的王姑娘说道，
“这是朱仁大师的手笔！天啊，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朱大师的手笔，真是死而无憾。”
王家最早起家就是玉石生意，王老太爷一手雕工那也是晋南城数一数二的。
自然他对雕刻之物很有研究，这次一眼就认出来那歙砚上面的雕刻，是出自有着“鬼手”之名的朱仁之手。
朱仁因为某次意外伤了左手，很久没有出过作品，没想到竟然在这方歙砚上看到。
王老太爷死死盯住叶明接过那歙砚的手，恨不得抢过来。
当然他知道不可能，抢御赐之物跟抢着去杀头有什么区别，
“祖父！”王姑娘看到王老太爷的失态，轻轻呼唤了一下。王老太爷看向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对！还有办法！
只要叶明成了自己的孙女婿！这样到时候自己以长辈身份，“借”来观摩，肯定就没问题了。
最后，何公公从内袋中掏出一块镌刻金龙的长方形令牌。龙的下面用篆书刻着“御览特许”四个大字。
叶明接过，顿时感觉到这腰牌的份量，竟是精钢打造，表面镀了金。
他翻到后面，上面竟然清晰地刻着自己的名字，“叶明”。
看到这个腰牌，那蔡县令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笔墨纸砚再珍贵，也就是死物，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赏赐了这种有着特殊功能，能让所有人享受某种特权的腰牌。
这时候何公公小声说道，
“叶小郎君，这腰牌可收好了，凭此腰牌，便可以进入众多地方，包括官署外围、皇家园林开放区等，圣上说了，你的才学需要更多见识滋养，所以对你开放更多普通人去不了的地方。”
叶明躬身道谢，嘴里全是对皇上的敬仰，感谢，最后还表达了对何公公的感激。
“公公今日特来宣读圣旨，小子记在心中，他日必报答公公恩情。”
何公公听着叶明的话，心中妥帖，这孩子果然有颗七窍玲珑心，看出了他的特别关照，也不枉费他跑到这里，还弄脏了裤子。
他瞄了一眼裤子上面黑黄一片的污渍，就觉得那处被火烧被虫咬一样不舒服。
叶明看清了公公的神态动作，心里顿时反应过来，何公公八成有洁癖。
他赶紧对着公公小声道，
“小子姐姐刚给我做了一条中裤，用的是徐家赏赐的纨料子，公公如不介意，可到里屋先换上。”
这时候蔡县令见着赏赐已经发完，赶紧凑上前，邀请道，
“何公公，这时候不早了，下官在衙门旁的漱芳斋准备些吃食，不知公公还有许大人，是否愿意前往。”
叶明心中冷哼，表面却浮起腼腆笑容，
“叶家虽是陋室，也断没有客人入门而不食的道理。“
”只不过爹娘和姐姐被两个暴徒伤害，不能亲手做菜，好在不远处有个菜馆，味道也很不错，小子去找人让店家送来，就在此处用餐，不知公公，师傅，师公是否愿意屈尊用食。
何公公急着换裤子，根本不想理那蔡县令。
自是觉得叶明安排的好。
而许文师与王夫子自然是向着叶明的。
那蔡县令见状，心中对叶明驳了他面子心中不喜，不过面色不变，
“不过这院子着实有些小，恐怕我等留下位置会拥挤。”
叶明面露诧异，
“县令大人日理万机，这刚捉了两个暴徒，不是紧着回衙门审查？小子也不敢留大人用餐，只恐影响了大人判案！
而且蔡师兄，恐怕也等着您回去吃饭。小子和家人就静待结果，只盼着大人为我叶家做主！”
这意思很明显，自己不留他吃饭。又趁着人多，将赵李二人打砸威胁的事情摆在台面上，还点了蔡子安一句。
不等蔡县令说什么，
许文师插话，
“我徒孙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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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叶明架起了蔡县令
后面赶来的人，有些并不清楚院中发生了什么，还念叨着这叶家不仅破旧，还如此杂乱，不像能出如此天才该有的整洁。
这下，听到叶明有意放大的声音，再加上周围围过来街坊的七嘴八舌，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两衙役竟然卡在这个节骨眼找叶家的麻烦，不得不说真是倒霉。”
“不可能是蔡县令安排的，他这人没这么没脑子。”
“不管是不是他，他都有责任，毕竟是他的手下，宫里的公公不满意了，回去同圣上提一嘴，他的县令还当得了么？”
“蔡县令有脑子，他那儿子可没有这么成熟，听说他刚在书院附和那钱夫子的话，要赶走叶明。”
“我就说是那蔡的搞的，我娘还不信我，看吧，他回去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架着也得处理了。”
......
蔡县令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听着零零碎碎的讨论声，心中满是怒气。
他没想到这个叶明这么难缠，自己刚刚都应付好了何公公，许文师似乎也没有想要出头的意思。
结果临了这叶明竟然又将事情挑了出来。
这叶家人不是没有死吗？也没残，就是出了点血。
以他们平民的身份，他能问候一下，并且看在何公公等人的面子，将赵李二人绑住带回，已经很给脸了。
至于赵李回去随便关两天，调过不出外勤的工作就是了。
结果叶明这什么意思，硬是把人定性为匪徒，又当着这么多晋南城有头脸的面说出来。
当然蔡县令也没想到，这些个只有上层茶会诗会上，才能见到的晋南城的富户官眷们，竟然来了这么多到这里。
一般的还好说，就怕里面有想盯着他位置，想要拉他下来的人。
那这次的“小小冲突”就会被放大。
他脸上带着和煦笑容，其实后槽牙都要咬烂了，
“放心，本官幸得圣上恩宠，得以治理一方，自是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三日之后，必定给叶家一个交代。”
说完，他对着下属喊道，
“拖上那两个匪徒，走！”
那蔡县令及师爷等人离开，其他众人纷纷上前，嘴里说着，
“年少有为”“沾染喜事”“庆贺御赐”等等话。
叶明让叶风带着何公公去里屋换洗裤子，又和师傅师公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对着门内外众人，深深鞠躬，
“多谢众位赶来叶家，为我叶家作证，叶明来日必将报答。”
这句话一出，王老太爷，欧阳总兵等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们虽然并不是为了叶明家作证，而只是看着叶明得到了皇帝的赞赏和赏赐，想过来看看叶明这人，认识的想来加强点联系，不认识的也想就此建立关系。
刚刚叶明那番话，一琢磨就知道，有向他们借势，压着那蔡县令的意思。
换了小心眼的，对叶明这行为肯定不舒服。
而叶明直接挑明，并且表达谢意，又说了会有报答，那就是他成了情，这让这些老狐狸们可就舒服高兴起来。
“瞧你这孩子说的，我们也没想到你这有事，只是过来沾沾御赐的喜气。”
“对呀，我家儿子是徐璟，和你一个班呢，这小小烛台是庆贺叶小哥得到圣誉的。”
“这叶家明哥儿果然如小女说得一般，长得小灵童似的，难怪得以圣眷。”
“这套笔墨纸砚和御赐肯定不能比，不过叶小郎君平日用用也是使得。”
......
这些来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好听的话，拉着关系，然后拿出带的礼品，送给叶明。
这可是让围上前来的街坊邻居是又震惊又羡慕。
“天哪，那不是范家米行的老板呢，我就是给他家扛米袋，竟然捧着礼物送叶明。”
“是啊，头次见这么多人巴巴将礼物送上门的。”
“这有啥，刚刚，刚刚那可是皇帝钦旨，皇上那可是天子，天子都送了，这些人都不够看。”
“叶家真是发达了，儿啊，赶紧地，去家里拿那鸡子，你送到青姑娘那，这青姑娘要是给讨回家，我和你爹都供着她都行。”
“我们是不是也回去拿些礼物，这些老爷夫人都来沾喜气，咱们也沾沾，说不定铁蛋也能中个状元。”
叶明看着大家送礼，推迟了一番无果，就干脆叫来哥哥叶风帮忙收礼。
叶明这边还担心姐姐叶青和爹娘的伤势，结果徐家大夫人说着已经将马夫去医馆接大夫了放心。
徐家和沈家带来的丫鬟小厮，更是已经动手收拾起院子来。
徐家的嬷嬷，原来还想过自家女儿大些可以和叶明配着，结果看着叶明一家脱籍还良，还感叹了一句，结果现在看到这叶家就要发达，心里就更是彻底死心。
她帮着叶母的时候，还感叹了一句，
“当时你们离开，我还觉得你们过得肯定没在徐府好，没想到，我以后碰到你，都要喊句夫人了。”
叶明在取得师公同意后，招呼着大家既然来了，如不嫌弃就一同吃个饭。
大家自然是开心答应。
这不远处的饭馆，正是沈家的产业，沈小公子自告奋勇，他去店里盯着弄菜和送来。
就当他给明哥儿庆贺的礼物。
这可把徐小少爷急坏了，两家是都带了礼物，但是那是家里的，不是他的。
现在沈小公子找了办法，自己咋办。
沈小公子拉着他，
“你吃喝算数都比我厉害，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算算要多少食物，还需要弄多少凳子桌子来。”
徐小公子赶紧点头，
“没问题，我刚看了一眼，就算好了，一共......，每桌8人，按明哥儿教我的除法，一共就要......”
徐小公子的数学天赋比他作诗念经要好上一百倍。
这种在前世，就是那严重偏科选手。
叶父正要支着身子来帮忙招呼，被王夫子按了下去。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能算明哥儿半个父亲，你受伤了先休息，我来替你招呼众人便是。”
许文师不喜这吵吵闹闹的氛围，找到那换好裤子的何公公，也不顾对方肚子饿，拉着到后院伺候起了菜地，又从后门出去，看那院子旁边的花草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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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暴走蔡子安
叶家小院在众人的帮助下，重新变得整洁。
那满目狼藉的前院此时不仅收拾的整整齐齐，还摆上了各式各样的桌椅。
酒楼借来的自然是供老爷小姐们做的，街坊邻居们自是不敢一同用餐，但是又想蹭蹭喜气，便纷纷从家里搬了桌椅过来。
而沈小公子和徐小少爷也很快到酒店安排好了饭菜。
那酒楼看是自家东家，自是使出十二分力气来准备餐食。
徐沈两夫人本来还不放心，想让身边的嬷嬷陪同，结果后来看到自己儿子完成的这么好，一项项明明白白的，突然觉得有些骄傲。
两人看着认真做事的儿子，相视一笑，不会读书也不是那么不容易接受了。
赶来的大夫给叶家三人检查包扎完，说道，
“没啥大问题，就是这位姑娘伤口需要注意换药，以防留下疤痕。好在在发间，不易看到。”
“这几天除了汤药，多吃些补气血的汤水，会好的更快。”
这大夫是回春堂的，医术好只是年纪大，平常人家他是不看的，也是徐家大夫人的面子请来。
他刚下马车看到周围贫瘠的房子，还奇怪，徐大夫人怎么会有朋友在此，心中担心自己收不到诊费。
后来看到了众多晋南城的富户官眷，更是惊奇，最后得知这家的9岁稚童竟然因为所著书籍获得了圣上的口谕表扬以及赏赐。
这可不得了，难怪这些个人精都来了。
老大夫看得仔细，语气也温和，连写药方抓药的字都不再是鬼画符。
还直接让医童直接去医馆抓药，特别嘱咐拿上等的药。
叶明连连感谢，心中对于名气、权利等有了更深的体会。
就在叶家热热闹闹，谈笑风生之下，衙门里，却是另一番情形。
蔡子安哪里都没去，心里一直放不下来，便就在衙门等着自己爹回来。
当他听到外面的响声，看到他爹，刚兴冲冲的想要开口，就发现气氛不对。
他爹虽然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明显透露出怒气。
蔡县令看到自己儿子，低声说道，
“去三堂等我。”
然后对着后面的衙役说道，
“把那个没用的东西先关起来。”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去找个郎中给他们看看。”
他可不是心疼那两个衙役，对于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恨不得他俩死在叶明家中。
只是当着其他衙役的面，他还是要维持好自己的人设。
果然那三个持藤牌衙役应答的声音都更大了。
他们不会对旁人的成功而高兴，但是也会“兔死狐悲”。
蔡县令走到后院，蔡子安正心急如焚。
“爹，那叶明？”
蔡县令重重拍在桌上，这三堂没有外人，他终于可以随意释放情绪。
“那个叶明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也是个不行的，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对付一个人，就迅速彻底弄死他，不要给他喘气的机会。结果你倒是等着他成长，现在怎么办？！”
蔡县令心情很是郁闷，想到刚刚叶明当着这么多晋南城有头脸的人面前，直接给他没脸。
还把他架起来，他现在不审理这个案子，不丢出去几个人，都不能随便了结。
“从今天开始，你别再来衙门，就给我留在家里！书院也暂时不要去，告个病假或者别的理由”
他说完盯着蔡子安，严肃地说道，“清风楼，珠宝街后院那更不能去！”
蔡子安前面听到不能来衙门，不能去书院，还两项他还能忍着，结果听到连那两处都不能去，立马就爆了。
“为什么？凭什么我躲着他？！他就是个穷鬼，平民，爹！你可是县令！难道还怕他不成？”
蔡县令怒气冲出口，
“闭嘴！要不是给你擦屁股，我也不至于去给人擦那脏兮兮的裤子。”
他想到今天给个太监擦裤子，又对着叶家人温言和语，心中就一股气。
最后连叶明这样不给他面子赶他走，他都不能发作，还有旁边人的眼神和话语，他都一一忍着。
自从他做了县令，有多久没有这样卑躬屈膝了。
“凭什么？凭他知道这是你派人做的！”
蔡子安脖子上青筋都露了出来，他本来还有些恐惧，可是现在气愤代替了恐惧，何况他爹不是去解决了吗。
“那就如何？那个公公不是马上就走吗？他那个师公，不是说已经请辞，只是挂了个祭酒的职位。只要把那公公哄好，叶明他能做什么？！”
蔡县令看着自己儿子，他儿子没有受过什么苦，有点小聪明却依然不成熟。
就今天看，那公公明显偏向叶明，而且他发现，那王夫子和许文师，和皇上的关系可能比想象的更亲近。
现在“东珠案”还没完全结束，自己虽然投向大皇子，但是就是小兵，但凡有什么事情，他家就是炮灰。
他这种平民出身的，想要改换门庭，也只有拼了。
如履薄冰之际，自己儿子却连一个小孩都处理不好，还粘的他一身泥。
关于现在处于的位置，还有今天那些盯着他的晋南城官眷，其中的绕绕弯弯，他不打算现在就和儿子说。
儿子肯定要培养，但是现在先考上举人才是大事。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管按我说的做！”
“现在，马上回家。”
今天徐家人也在，要是再让儿子出点幺蛾子，当年使计谋划来的亲事，都有可能丢！
他转头对着后面毫无存在感的亲信说道，
“你盯着少爷回去，别让他出门！”
也不管蔡子安在反驳什么，低头进了房内，
他得看看谁能做自己儿子的替罪羊，又该怎么付出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那叶明，确实不能留！
被那亲信侍从半强迫回到家的蔡子安，没想到那院门直接就封了起来，还有两个仆从一直盯着自己。
“少爷，老爷说了，您要准备科考，就在书房里好好温书，需要什么通知小的去弄就好。”
蔡子安没想到真的被软禁了，而且连自己院子都走不出去。
他对叶明的恨意更浓了。
那清风楼新来的小姑娘他正有劲，而珠宝街自己养了个清倌人，正你侬我侬，现在完全不让去，那清倌人肯定跟人跑了。
这蔡子安是完美的遗传了父亲的基因，极其好色！
他咬着牙，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蔡子安将一包银子和一张纸条放在围墙边一个不起眼的狗洞上，眼中一片血红，
“叶明，这是你逼我的，这次你就直接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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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烂院子
蔡子安想碰女人碰不到，叶明却因女人问题而不知所措。
谁能告诉他，怎么这次吃饭，这马车轿子上，大多数都是女孩子。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些个老爷，太爷，夫人的，都爱问他可曾定亲。然后就是把自己的姑娘孙女，往他身边带。
他没谈过恋爱，却也不是傻的。
可是他才9岁啊，还是个孩子啊，现在就挨着这“色”字，是不是有些过早！
正在安排座位的徐小少爷对着旁边的沈小公子说道，
“沈猴子，你觉不觉得今天这一幕，有些眼熟？”
沈小公子眉头一皱，微微思索，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天我们刚出了《哪吒》回书院，明哥儿被女院的同窗们要签名的场景。”
徐小少爷看着红着脸，一边应付女孩子，一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叶明说道，
“明哥儿脸怎么这么红。”
沈小公子也不在意，趁着沈大夫人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口桃花酿，龇牙咧嘴说道，
“可能也偷喝酒了吧，别管他，话说你来一口吗？！啧啧啧，这酒谁说好喝的，骗子！”
刚说完，那边的沈夫人就看到了，河东狮吼一般吼道，
“沈明瑞！你找死！”
接着就是一番你逃，她追，你插翅难逃的戏码。
徐小少爷瞄了一眼自己娘吃人的眼神，怂了怂肩，他才不喝酒呢，那酒他早就偷喝过了，真的很难喝。还是香香软软的糕点好吃。
在场来的，都是冲着叶明获得圣誉而来。但叶明不是金子，在场并不是谁都喜欢。
那米店的范少爷就不是很开心。
他嫌弃地看着破烂的房子和摇摇欲坠的围墙，
“爹，为啥我们要来凑这个热闹？有这个时间，在家听小曲不好吗？”
范老爷也没想到这叶明家这么破旧，正要说话，坐在他们一桌的绿衣小姑娘显然听到了，噘着嘴同旁边穿的带着镂空金手镯的贵夫人撒娇，
“娘，你看别人也这么说，我就说别来，你还真舍得让女儿以后住这种地方？这破破烂烂的，我进来就开始浑身不舒服。”
范少爷好像找到了同伴，连连说道，
“我见过你，你是文尚苑的童姑娘吧，我和你一样，我到门口看着那破烂的门，就难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范老爷和童夫人赶紧低呵他们住嘴。
范老爷一脸没好气地说道，
“人家叶明住在这种地方，尚且又写《哪吒》又作诗，如今弄的什么漫画四书，还得到皇上嘉奖。
你呢？我锦衣玉食供着你，你就给我学会了飞花令！现在给我好好学学人家叶明，不然我就在这边给你弄套更旧的，以后就住这贫民区！”
童夫人则捂住女儿的嘴，
“你在这乱说些什么！不要名声了。”
“本来就是，在学院还觉得这叶明看着有些贵气，谁知道竟住在这种地方，早知道求着我我也不来。”
童夫人自是也动了相看叶明的心思，只是自己这女儿就这么大咧咧说出来，这可是伤名声的事情。
不过她看到叶明家这破旧的院落，心里也是打了退堂鼓的。
只是她家在晋南城也不算顶尖世家，而且还是从商的，从商虽然在本朝地位不算最低，但是也是完全比不过读书人的清贵。
所以她家老爷也是一直说，钱赚的差不多，童家想要真正融入上层圈子，不别人背地里说铜臭味，就得和读书人联姻。
因此，他们还捐了大笔钱送家中嫡女到徐氏书院读书。
而一般清贵点的家庭，并不是很喜欢和商人联姻。一般的秀才什么的他们又看不上。
这叶明年岁虽小，但是皇帝可是亲自说了，期待在殿试相见呢，那不是说至少也能混个举人进士啥的。
虽然穷点，但是也能堪堪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结果没想到住在贫民区，还是这样破败的院落，就算买不起租一个好些的也好啊。
除了范家童家，其实还有些来的，也对叶家住在如此破烂的地方颇有微词。自然也是离得那些自带桌椅来混饭吃的街坊邻居远远的。
只可惜院落太小，再远也最多是一桌的距离。
有个看起来满面慈爱的夫人嫌弃的坐下，等叶明过来的时候，笑着对叶明说道，
“明哥儿啊，可以这样叫你吧。要我说，这儿可真配不上你，都说那穷山辟岭出刁民。就说住在这一片区，又能出什么好人。”
坐的不远的王大娘等街坊听到，脸色就是一变，但是因为对方非富即贵，也不敢顶撞。
那叶明则笑着说，
“这位夫人，谢谢您的提醒，不过小子住的挺舒心，人的成见总是如一座大山，判断一个地方好不好，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受。”
这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
“我也就这么一说，好意提醒，毕竟住在这样的院子，总是会被笑话，这也耽误娶媳妇，你说是吧叶夫人。”
她听得叶明的话，觉得这叶明是年纪小，又对着走过来打招呼的叶母说道。
听到这个，那童小姐也插嘴道，
”就是啊，这破破烂烂的陋室，你温书就不害怕？”
那范少爷也说道，
“对呀，叶师弟，不如赶紧搬走，要是缺钱，我倒可以替我父亲借些给你，利钱都可以不要。”
刚刚自己爹竟然说让他学习叶明也来住这里，他可是不干的，不过他那爹经常想什么做什么，他可得想办法赶紧让叶明搬离这里。
范老爷听到自己儿子说话，本来以为要糟，没想到自己儿子想着借钱给叶明买房子，这也算是施恩了。
“说什么借钱，明哥儿啊，我在东南区还有一套小院，直接借你家住就是了。”
听着范老爷说到借房子，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对呀，趁着现在叶明家穷，用银钱施恩是最简单的。
众人也纷纷说起来，自己在更好的地段有空闲的房子，可以给他住。
连徐小少爷都说道，
“明哥儿这里确实破旧了些。”
而叶明是知道自己父母从来都不是喜欢欠人人情的，不然从徐家出来，徐家马总管还暗示徐家不远处有套宅子，按主人的意思，他们可以搬去暂时过渡。
这个院子虽然破旧，但是郊区地方大，安静，街坊热情，每家每户都是单独住开的。
后院还有叶母与叶青辛苦折腾的菜地。
叶明喜欢在菜地旁大声读书。
本来叶父也曾动过念头去更繁华点的城区买房，只是那银钱拿去换免徭役的名额，剩下一点，叶明说不如买了现在住的房子。
那房东，本就是个浪荡子，早就把房子托给了牙人，自己去云游四海不知所踪。
牙人自然想赶紧卖掉，那银钱说不定都是自己的。
所以叶家讲了讲价格，去衙门交了钱，剩下的三两银钱，干脆就直接买了这房子。
所以这房子，是真正意义上属于叶家的第一个家！
就在大家都说着叶明家这是陋室，甚至很有些带着嘲讽的语气。
门口却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许大人，你看这里写了一篇铭文，名字我看看是，《陋室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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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与这仙居有缘
许文师和何如海，两人在后院摆弄了会菜，又从后门走出来，四处闲逛。
何如海本来不想走，奈何许文师要去，这许大儒学问好，武力也不错，就是方向感特别差。
何公公担心着许文师一个人出去走丢了，只得跟着走出去了。
两人走着还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脏兮兮黑皮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想要翻墙，不过听到两人动静，一溜烟就跑了。
许文师拔腿就想追，被何公公硬是拉住，
“就个小贼，在这种地方多的事了，算了算了。”眼见着许文师还不想放弃，他瞪着眼直接说了，
“你追上去，找得到回来的路吗？我这老胳膊老腿可不跟你们跑！”
许文师这才放弃，嘴里却说道，
“大白天就有小贼，要和明哥儿说，不能住这种地方才行。”
何公公不置可否，他看得出来明哥儿是个主意大的，而且人家叶家这么多人，住宿哪需要别人管。
不过两人说着话，都没发现，那黑皮少年并没有跑远，而是在附近阴影处藏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盯着二人。
两人在旁边逛了下，这边风景其实不错，离河很近，只是比起闹市区，荒凉了许多。
再往前走，都可以看到附近的村落了。
两人走了走，许文师虽然还是各种好奇，但是也知道不能走太久。
二人回到前院，何公公突然看到门口石墙上竟然写着什么，凑前一看，竟是一篇骈体铭文。
许文师眼睛一亮，兴趣盎然地凑了过来，
第一句话就是“好字！”
这字体写得并不是那种工工整整的，反而变化丰富，灵动自然，看得出来，写的人是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的。
接着，许文师顺着看下去，那眼神越来越亮，忍不住大声朗读出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大雍虽然走向不同，却也出现了个名为诸葛云的风云人物，和诸葛亮名不同，却也是一代大家！
许文师大声赞赏，“妙哉，妙哉！好一个何陋之有！“
接着他脸上出现一缕惭愧，
“刚刚我还想着这里偏僻，房子老旧，怕不利于叶明读书，没想到是我着相了。”
何公公虽不可能考功名，但是在皇帝身边也是识字读书的，文章的好坏自然是听得明白。
这文章一看，顿时觉得面前的房子还真是灵气十足，仙气飘飘之感。
许文师的声音洪亮，非常有穿透性，他念得兴奋，众人都是在前院坐着，正是听得清晰。
更有好几个读过书的书院学生，忍不住站起来走出了大门。
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也跟着跑出去了。
王老太爷和黄蝴蝶发簪王姑娘离大门最近，两人走出来的最快。
王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也中过秀才，而且培养的大儿子还成为了举人。
这文章在许文师阴扬顿挫地朗读下，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这，这位夫子，这等好文竟是你现场做的不成？”
旁边人也一脸震惊看向许文师，除了这边的街坊邻居，其他人都是知道许文师身份的，正是当今国子监祭酒。
“不愧是祭酒大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好文！”
“果然我等浅薄，只看到陋室，未看到德馨，好一个何陋之有！”
“托物言志，手法巧妙，也只有祭酒大人能够一气呵成，佩服佩服！”
“我等刚刚还在嘲笑着房子破旧，真是惭愧惭愧！”
这样的好老师竟然是叶明的师公，有些人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的儿孙，那王夫子在学院这么多时候，他们怎么就没跑去拜师，反而让叶明捡了漏。
王夫子的水平不好说，但是这师公的水平可是深不可测啊。
而那些街坊都是看到许文师操起砖头砸人的，听到是国子监的大人，眼睛都瞪大了。
不过他们虽然大多不识字，这陋室铭却非常好懂，一听就知道是在赞赏这宅子。
“不愧是大人，就说我们这是陋室，但也是好的！能飞出凤凰呢。”
许文师不知道是被人错认写了这铭文，还是被看到自己打人的街坊们知道自己身份，脸颊飘起一团红晕。
“众位误会了，这铭文不是老夫写的，我们也是刚刚发现，它一直誊写在这石墙上。”
那范少爷惊呼道，
“不可能，如若不是大人所作，在这陋室之中，难道还有人能写出如此精彩的铭文？这竟是比书院多数夫子还要好！”
童家小姐也跟着说道，
“这篇骈体铭文语言如此精炼，韵律如此和谐，著者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如果不是大人，难道这房子以前住的就是某位大儒？”
刚说完，她仿佛恍然大悟，眼睛圆瞪大声说道，
“我明白，叶明为什么住这陋室！”
她眼神复杂，周围人也纷纷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刚刚走出来的叶明。
“叶明，你是不是知道这房子就是某个高人住过，这里可以沾染灵气，所以特别找到这里居住，难怪你小小年纪能够做出陛下都赞扬的书稿。”
那范少爷也回过神来，眼中全是了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都是这院子！”
听他们这么一说，周围人似乎也悟了！
他们的家中就没有缺银钱的，所以很难想象叶家为什么不住到繁华的东区或者北区，而是跑到这荒凉的西南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仙居”！
范家老爷一把打在自己儿子头上，
“胡说什么呢，叶明能获得圣誉，定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转头就偷偷拉着叶父的手，
“叶当家的，我今日一来就觉得和这院子有缘，不知是否可以割爱卖与我，我出十两银子！”
叶父刚刚受了伤，休息了一会，还是挣扎着出来招呼客人们。
他头还有些晕，结果刚出来就被米店老爷握着手，说要出十两银钱买这房子。
还没等他反应，面前人又换成了一个笑着和蔼的夫人，手上那镂空金镯子晃的亮眼。
“范老爷你这十两是瞧不起谁呢？叶当家的，我觉得这院子还是和我有缘，我出三十两买这院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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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凭什么他们想动就动
叶家这小院，就是一个普通二进院子，因为郊区的地不值钱，所以房子原房东做的比较大。
但是包括牙人收的费用在内，一共是三两银子。
结果叶父听着第一个老爷说十两，第二个说三十两，旁边还有的说还可以更高。
而且这院子地段不好，房屋院落都很破旧，这些穿着绫罗绸缎的老爷夫人们却纷纷说自己和这院子有缘，很喜欢，就想住这里！
甚至还有说自己生病进来就觉得舒服了的离谱说法。
眼见着想要买房的越来越多，连着徐夫人和沈夫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不然我拿东面书院附近的房子和明哥儿换了？这地方空气新鲜我还蛮喜欢。”
沈夫人扯了扯嘴角，
“你家院子空气也新鲜，而且你家这边又没啥生意，我家倒是有饭馆在附近，买到这里也方便管理，还是我来换吧。”
徐夫人白了她一眼，东面北面这么多酒楼的不用管了？跑这地方管个小饭馆？
等着吃饭的徐小少爷看不下去了。
“娘，舅妈你们怎么也跟着起哄啊。明哥儿著书作诗，可都是自己的聪慧。别忘记，他可是在我们徐府长大的。”
徐夫人一听，对呀，看来真正的仙居是我们徐府才对。
这时候徐小少爷又说，
“好了娘，咱们可以用饭了么，吃完我还想去旁边那小河玩，小石头说那边掀开石头就能抓到螃蟹呢。”
徐夫人看着自己的好大儿，快速将自己徐府是仙居的想法抛到脑后。
沈小公子则悠悠地对着他娘说道，
“哪来的什么高人，难道就不能是明哥儿做的铭文么？”
沈夫人还没说话，那童小姐就抢话了，
“怎么可能，这铭文立意高远，寓意深刻，一般夫子都写不来，怎么可能是叶明所作。”
王姑娘晃着脑袋上的黄蝴蝶，
“怎么不可能，叶师弟可是天才。”
在场其他人再看了看那石板上的文字，心中自是不相信能写出这样的好字好文的会是这个小孩。
就连王老太爷都觉得是自家孙女心中喜欢叶明，才会附和那沈小公子的话。
叶明本来也没准备隐藏自己写了这铭文的事情，而且当时那长相秀气的小郎君也是知道的。
不想现在大家竟然一窝蜂有了这种“误解”，认为这铭文是哪个曾经居住在这里的隐士大儒写的，所以这地方肯定有“灵气”，而自己也是沾了这灵气，才能弄出受到皇上表扬的《漫画四书》。
如果他现在说是自己写的，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觉得自己不诚实。
算了，这种“误解”怎么说呢，似乎挺好，以后卖房子还能卖个好价钱。
那小石头拉了拉王大娘的衣服，
“娘，这石墙上的字，原来不是不在吗？是明哥儿他家来了才出现的，不就是明哥儿写的吗？“
王大娘捂了捂孩子的嘴，
“别多说话！”
她不傻，这神神叨叨的玩意，有钱人就是容易相信，而且还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她家宅子离叶家最近，就在旁边，这样的话，说不定她家能跟着涨涨价，搞不好有钱人也来跟她换，还能到更好的地方住。
这时候，里面都收拾好了，饭馆做的饭菜也送过来摆上了桌，叶母对于门口的事情完全不知，她兴冲冲地喊大家吃饭，
“开饭啦，大家怎么挤在这里，来来来，进屋吃饭！”
见着这么多人抢也抢不到这房子，大家都决定暂停，晚些再找机会。
许文师还想多看看，叶明走前请他进去吃饭。
“师公，何公公，小子嘱咐在厅堂摆了饭食，更清净些。”
一听这话，何公公对叶明妥帖安排更加满意。
待叶明转身，许文师突然在他耳边问道，
“这铭文，其实是你所作，对不对？”
叶明脸上露出腼腆笑容，只是说道，
“小子要学习的还很多，跟师公学完，总能写出比这更好的铭文！”
许文师心中一震，
这，这篇《陋室铭》竟然真的是自己这徒孙所作？！
先不说里面的用词，手法和韵律，小小年纪就能不被浮华所影响，而是去追求高尚品格，去赞美简朴生活？！
这，现在的天才都这么逆天了吗？
他心中对于培养叶明，成为寒门的门面，有了更多的信心。
这次来晋南城，真是对了！
不过走着的路上，他突然升起一丝想法，叶明真的需要他的培养吗？自己真的教得了这样的天才。
想到这他又晃了晃脑袋，自己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生而知之，再好的璞玉都需要好的工匠去雕刻！
这时的叶明心中却是想着，一篇《陋室铭》而已，他这站在众多巨人肩膀上，只会带给大家更多的震撼。
叶明最后一个进院子，他回头关门的时候，却正看到一个黑皮青年远远看向这边，叶明心思一动，不动声色的眨了三次眼，然后关上了门。
等吃到大家开始自由聊天，叶明带了点糕点，找了个理由出了门。
果然那黑皮青年还在不远处，他也看见了叶明，两人一前一后仿佛不认识一般，往前走去，直到到了无人的垃圾山附近。
黑皮青年停下，叶明走上前，从兜里掏出吃食，
“黑狗哥，猜你还没吃饭，饭店大厨做的，挺好吃的。”
这黑皮青年正是黑狗，也是刚刚被许文师和何公公看到的“小贼”。
黑狗也不客气，接过吃食就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快，姿态却不狼狈，还带点点斯文。
吃完又就着叶明带出来的水喝了几口。
“黑狗哥，这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黑狗盯着叶明的眼神有些复杂，
“今天和你一起回来的，是大人物吧。”
他语气还是带着以往的吊儿郎当，仔细听，却有些紧张，
叶明“嗯”了一声，并不瞒他，
“京城来的。黑狗哥很早来了？”
黑狗看了看天，
“我跟着那狗官来的，没想到他来的地方是你家。”
黑狗经常偷偷盯着那蔡家人，今日看到蔡县令急急忙忙出门，自然是跟上看看的。
“现在，你受了那皇帝的嘉奖，我听着还有口谕赞赏，你已经成为晋南城炙手可热的神童天才。”
“那狗官不是蠢人，他如今不可能敢再动你。”
黑狗深呼吸了下，转头看向叶明，
“你可以好好读书，不用再想着对付那蔡家了。”
叶明咧嘴笑了笑，
“那狗官是不是蠢人，但是他儿子是！而且暂时不能动，和未来都不会动是两个概念。”
叶明转头看向天空，
“凭什么他们想动就动，暂时不能动，我也要放弃反击，一直被动地等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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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风雨欲来
黑狗没想到这个拥有腼腆笑容的男孩会这样想，
“所以？”
叶明笑得人畜无害，
“所以，有什么新的信息，我们看看怎么挖个坑，把蔡家埋了吧。”
今天叶明一直看似平静，那蔡县令把人带走后，他就恢复了日常的温和。
连叶父叶母，也觉得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民不与官斗，况且今天县令还当众做出了承诺。
那蔡县令自然也是如此想，自己够给面子，那叶明甚至要感恩戴德才是。
就是许文师，王夫子等人，也是想着最多逼着蔡县令对叶家多点补偿。
而叶明怎么会愿意！
他看到自己家被翻成这样，自己的爹娘和姐姐都被人打被人欺负成这样，他怎么可能甘心！
而且那两个衙役的脸他记得，上次在书院，他被冤枉传播“禁书”，被王麻子带来的也是这两人。
这两人和那蔡公子没有联系，狗都不信！
这次的事情，徐小少爷凭借小动物的直觉，说八成有蔡子安的手笔。
而根据叶明的推论，这件事情百分之百就是那蔡公子教唆安排的。
“蔡县令回去肯定会对他那儿子有所约束，不过他的性格我分析过，不可能善罢甘休，应该会更快向我下手。只不过这次的手段会更粗暴。”
黑狗听着叶明说这话，脱口而出，
“今天你家被砸，是那蔡崽子干的？”
叶明点点头，“蔡县令原来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他的手捏着旁边一块小石头，
“这次他擦屁股来得快，不过下一次，呵。”
“现在说说你得到的信息吧。”
黑狗脸上没有了吊儿郎当地笑，而是非常严肃，他认真的，详细地把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都说了。
叶明听完站起身，将手上把玩的小石头一扔，
“我知道了，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人等着我招呼。”
黑狗点点头，“那我等着你安排！”
叶明脑中急速整理着信息，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快了！”
回到屋里，大家并没有因为叶明的短暂离开而怀疑什么。
一番宾主尽兴后，街坊邻居很有眼色地先行回家，接着叶家送走了前来庆贺的富户官眷。
那欧阳总兵一直拉着叶风的手，喝得舌头都有些大了，
“风子啊，我跟你说，外面混不下去了，就来找你欧阳叔，你这筋骨，你这体格，要是从小跟我练，大小也能做个千户！”
旁边的欧阳夫人将这欧阳总兵往马车里牵，说是什么“外面混不下去了”，你这不是诅咒人家生意嘛？
又不是所有长得壮的都得当兵。
而且她今天可是为了看叶明来的，结果自家这棒槌，全程跟着叶明的哥，这叶风都快20了，自己前面生的可都是儿子！
那欧阳总兵边上车还边喊着，
“风子啊，呃，来找你欧阳叔啊，你欧阳叔说话算话！”
叶风脸上带着笑，脑中思绪涌动。
他在徐家的时候，能出府的就是掌柜，他的目标就是掌柜。
然后对从商的兴趣也与日俱增，能够和更多人交流，能够更好地知道这个世界。
而今天，自己的父母妹妹受到这样的欺负，如果不是自己小弟带着京都的人来，后果......
所以，光有钱没有用，就算不是奴隶，也会被人奴役欺负，这个世道，要有权。
他看向欧阳总兵的马车，自己的脑子比不过弟弟，不过如果他的身体有习武的天赋，走武将的路子，也许也能帮自己弟弟。
叶明并不知道叶风的内心斗争，他看着何公公正和叶父聊的起劲。
两人一聊天，没想到竟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是老乡。
两人瞬间转成家乡话，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其他人都听不懂。
临走了，何公公还依依不舍，用家乡话说着什么。
叶父也眼睛带泪，哽咽回复。
也不知道他们聊了啥，最后上马车前，何公公重重拍了拍叶明的肩膀，
“明哥儿，你要好好争气！”
王夫子前头和叶明说了自己买了房，要从书院搬出来，叶明也为夫子开心，
“改日小子必上门拜访师母！”
许文师则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教导叶明，
“我就住在你师傅家，那院子离书院就几脚的功夫，有些课你觉得懂了的，就别浪费时间，来家中，我与你上课！”
叶明自是一一点头，有大儒亲自教导，他可以学到书本没有的东西，对科考的把握将更大。
最后叶文师拿着叶明誊写的《陋室铭》，才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
今天是特殊情况，书院那边自是知道，叶明就没有再赶去书院。
他一个人坐在屋里，一点点整理这段时间包括黑狗给的信息。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私挖铁矿的事情曝出来。”
“如果是普通的曝光，蔡家的背后的人，可能为了灭口，弄死蔡家，但也可能保蔡家，而杀死曝光之人。”
“所以，这需要的是，曝光了却让背后之人认为，这事情是蔡家主导，是蔡家背叛傍上了新主子。”
“那五皇子近日还会来一次，表面是来取新的东珠，实际上有没有可能也是发现这私挖铁矿之事？”
“那铁矿内部，自然不会是蔡家之人，为了制衡，应该是那背后之人亲信。”
“以蔡县令对蔡子安的态度和了解，蔡子安又对这铁矿之事知道多少呢？”
“如果我能够进到那矿山？危险和机遇又各占几分？”
“黑狗发现的这条路，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
叶明嘴里小声念叨，在纸上写画着，计划渐渐成型。
然后他又把那些稿纸，一张张烧掉，纸灰则倾倒在后院的菜地里。
这几天，叶明如同恢复了日常生活。
一早边向着书院跑去，边和遇到的街坊邻居打招呼，只不过遇到的邻居更多，似乎很多故意站在路旁，等着他路过。
在学校和夫子家来回上课。
许师公讲课很好，一点不输前世大学的硕导。
而且他的学问更加扎实，引导叶明对经典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师母和他想的一样，温柔美丽，更是强硬地规定他每天中午都在夫子家吃饭。
叶父叶母还有二姐叶青的伤势也好的很快。
除了叶风似乎更忙了，其他都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忽视叶明没事就到垃圾山看看天，不停在后院烧稿纸的话。
这天，叶明盯着那飘动的烛火，轻轻说道，
“明天，应该就能进去了，有危险，但是我已经布置周全，相信自己，相信我的朋友！”
﨔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叶明被抓
叶明这天下午的课程难得都在书院上。
下学后，他背着书箱，正往家走，
突然一个手拍在他肩膀，叶明一回头，发现是一脸委屈的徐小少爷，
“明哥儿，今儿你不去那边上学，怎地也不陪我玩。”
叶明脸上带上了笑，
“今天家里有些事，明天，明天带你去。”
徐小少爷还不放弃，
“那明天我又没找到你呢？”
叶明有些深意地说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还记得吗？”
徐小少爷一下就笑了，
“当然，要是我没找到你，就说明寻宝游戏开启！”
他握握拳头，
“这次，我自然是要比那沈猴子更早发现线索。”
叶明在徐家的时候就带过徐小少爷玩“寻宝游戏”，把一些纸条放在假山、书箱，门后等地方。
纸上会有下一步的线索。
徐少爷很喜欢玩，后来的沈小公子也很喜欢。
而出来后，叶明把藏匿的地方扩大了，徐小少爷表示，更刺激了！
和徐小少爷分别后，叶明向着家的方向快步走着。
路上还把中午多拿的点心放到一个小乞丐的破碗里。
接着走了不远，就要拐弯上另一条路的时候，突然一个老人家走过来摔倒了。
叶明想都没想，赶紧去将老人扶起来。结果那老人死死攥着叶明的衣服，嘴里嘟囔着
“是你把我撞倒的！你得赔钱！”
一下子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叶明红着脸一直分辩，
“不，我只是扶，老人家你可不能冤枉人。”
二人这边本就是拐弯处，两边路上人都看不太清，旁边人也纷纷开口，
“这路口小，本就容易撞人，小孩，看你也是读书人，撞人了自是要负责的。”
“是啊，他这么大岁数了，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扶他？”
“你叫什么名字，你这样不承认，我们就帮他找到你夫子那去了。”
.....
叶明小脸红红的，
“一定有人看到了，有谁刚刚看到了，可以帮我作证的。“
他着急的四处看，仿佛是要看看有谁可以帮他作证。
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看到叶明的目光投来，赶紧躲了开来。
终于走前一个长下巴男人，他穿着袴奴，应该是守城的兵士，看到那老头，顿时开口，
“你这老头怎么又在这边框人讹钱啦。”
说完他看着大家喊道，
“散了散了，这老头是惯犯了，总是故意摔倒，讹人钱，最喜欢找学生，面皮薄还有些钱。”
众人一听，顿时感觉自己被骗，逮着老头骂了起来。
那老头看到长下巴男人，悻悻起身，一溜烟就跑了，腿脚竟是比叶明还要快几分。
叶明脸上还挂着愁容，赶紧谢过长下巴男人。
那男人拍拍他，
“没事儿，下次碰到这种老头，离远些。”
叶明连连点头。
因为那老头往巷子那边走，叶明不想和他再撞上。
他看了看平时走的巷子，烦恼说道，
“那我从垃圾山那边走吧。”
长下巴男人点头，
“也是，秀才遇到兵，你个读书人有礼也斗不过那种赖子，况且他年纪大，我们都不抓他。”
叶明告别长下巴男人，就向着垃圾山方向而去，那边离家其实更近，只是随着天气变热，味道有些冲鼻，大家都习惯绕开。
刚挨近垃圾山，突然叶明听到快速的脚步声在接近他，他一回头，竟然被一块帕子捂住了口鼻。
叶明挣扎了一阵，顺势不动了。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在文斗时候丢尽脸的赵景明。
“还杵着干啥，过来背人啊。”
接着就听到“呵呵”的声音，重重的脚步走上前来。
叶明偷偷眯眼看，来人看着高高大大，只是看眼珠歪斜，竟是个痴呆儿。
然后叶明就感觉一阵眩晕，他已经被扛在了那痴呆大汉身上。
肚子被顶着肩膀，让叶明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他硬憋着，装着完全失去意识的样子。
那赵景明将他的书箱全部倒出来，不由呸了一口，
“果然是个穷鬼，竟然一分钱没有，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痴呆大汉听着，又是“呵呵”一声笑。
“你个傻子笑什么笑！走，到石坨山。”
赵景明傍上蔡子安后，就彻底成为了对方的一只狗。只是对方不缺狗，他只能拼命表现自己。
这次蔡子安在狗洞旁放的命令任务，他是第一个抢到的。
而看到任务的第一眼，他就想仰天长啸，正是要对付叶明，将叶明直接弄死的计划。
赵景明也计划了一段时间，然后还将这个小时候发烧烧坏脑袋的二愣带着。
前两天，他辗转从混混手中搞到可以迷倒人的迷药。
不过今天还有两个蔡公子的小弟，不过他们在叶明经常走的那个小路那边蹲守找机会。
真是老天帮他，才让叶明今天走了垃圾山这条路。
赵景明带着二愣，绕过垃圾山，走到了石坨山山脚，他让二愣将人扔在路上。
看了看时间，将二愣赶回去，自己躲在不远处。
很快，看到一队人过来，一高一矮两个解差拿着砍刀在前面，后面还有一个在最后，中间的绳子则绑着十几个徭夫。
徭夫头上戴着黑布袋。
那押运的还在骂骂咧咧，
“给我死快点！”
中间的徭夫竟然也不敢反抗，就这么麻木地走，一看就是被抽打过的。
赵景明眼睛全是兴奋。
蔡公子果然算的准，今天就有这带徭夫的路过这条路。
这些徭夫可不是普通徭役丁，大部分是流民或者囚犯，是去做最辛苦的活的，死亡率可是高得很。
那押运的人看到路边躺着的叶明，眼睛一凝。
高个子解差那个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人，走过去，踢了一脚，叶明没有反应，他在叶明身边看了看，
“这人看起来还是个书生。看起来像是被打劫了。”
矮个子一下放下了戒备，嗤笑一声，
“呵，这年头百无一用是书生，活该。”
高个子问道，
“还有气，要么？”
矮个子显然对书生有偏见，
“要啊，怎么不要！现在人完全不够，这扔在这也是死，不如为我们干点活，还能多活几天，我们也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嘿嘿。”
“老子可不信那秃驴玩意，不过老子喜欢看书生干活。”
说完高个子将叶明从地上拎了起来，直接扔在后面的板车上。
“等下，给他头套着。”
矮个子看了一眼毫无声息的叶明，依然补充了一句。
然后他拎着刀突然往左边跳了过去。
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惨叫，是赵景明的声音，
“官爷饶命，是蔡公子派我来的，不要杀我！”
﨔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赵景明被杀！
那赵景明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那解差当场就砍死那叶明。
不过上了那解差的板车，这叶明也不用想回来了。
要说蔡子安讨厌叶明，赵景明就是恨叶明。
他觉得是叶明抢走了他的一切，前段时间听说叶明还得到了皇上的嘉奖，更是气得差点晕倒。
这下，看到叶明就要死了，他高兴的都要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只可惜，他看不到叶明咽气。
谁知道突然就看到那解差挥着大刀几步就到了他面前，那眼睛里全是狠戾与暴虐，
赵景明吓尿都要出来了。
不等那解差问话，他就抱着头把自己的来历说了，
“别抓我，我是蔡公子的人！”
他怕解差一下不明白，还快速解释，
“就是蔡县令的儿子，是蔡公子让我做的，你，你不能杀我！”
矮个子解差一听，眼中神色更深了，他本以为只是误入的平民，没想到竟然涉及到蔡县令。
他们几个可不是蔡县令的兵，而是那背后之人派来的。
“喔，就你一个吗？”
赵景明看着寒光四射的大刀，吞了吞口水，心中后悔不已。
那蔡子安给的任务，是让他们将人丢在这沿路，然后在酉时之前，一定要离开。
但是他太想看到叶明的惨样，生怕叶明会被人救了或者逃了，硬生生蹲在那处等着这徭夫押送队来。
不过解差一般都不会为难百姓，况且他刚刚还说出了自己是蔡公子的人。
果然那解差停了动作，赵景明听到解差的话，吞吞口水回答道，
“是，就我一个人。”
他抖着声音说着，
“官爷放心，你刚刚捡人那事，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赵景明不敢看那矮个解差的眼神。
他也见过不少衙役，都没有这种，怎么说呢，非常危险似乎沁出血的感觉。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迅速补充道，
“对，我不说，我都没看过你们，我什么都没看到！”
叶明从一开始就是装晕。
赵景明那帕子，早在被冤枉撞人事件的时候，就被一个小混混趁乱换了一样的帕子。
这个手帕上只是有点味道的水。
接着叶明只要扮演好晕倒的人就好了。
赵景明今天动手，也全是他引导的，地方也是他引导去的。
当然赵景明会将他带到具体位置，他不知道。
一直躺着草地，地上的虫子什么让他一动不动，其实还是有些难度。
他不知道那赵景明是否走了，所以一直保持着晕倒状态。
仿佛过了很久，地面抖动，叶明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后来，他听到解差的声音，接着就是被扔上板车的痛感。
但是他都坚持未喊出声。
而很快他就听到了赵景明的惊呼，心道这个笨蛋果然没走。
如果是蔡子安别的小弟，八成就走了，但是赵景明不会。
他那种小肚鸡肠，又狂妄自大的性格，定会留下来看着叶明的惨状，而且他不会认为自己会被发现。
然后叶明就清晰地听着赵景明的求饶声，还搬出了蔡县令，蔡公子。
突然，他听到一声惨烈的“啊！”
然后是噗噗的声音，接着人倒地的闷响。
叶明此时一惊，“不会就这样杀了吧。”但是他此时不敢睁眼，就算睁眼也有黑布，他怎么都看不到，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只能猜测。
很快，那矮个子解差就走了回来，
他将大刀插回刀鞘发出清脆的哐当声，声音冷淡，
“处理了，跟个小鸡仔一样，继续走吧。”
高个子解差也跟着嗤笑一声，
“什么傻子都有！还以为我们真是那蔡家人的仆从不成。”
叶明的心一瞬间仿佛被扔进冰水，全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赵景明！被！杀了！
这解差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杀人！
他本以为这解差知道了，最多将赵景明赶走，然后回去告诉蔡县令，蔡县令将蔡子安揍一顿，然后再恐吓下那赵景明。
却没想到，这解差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直接将赵景明割了喉？！
虽然他很讨厌赵景明，但是他就这样轻飘飘死在了这里，叶明说不清此时的心情。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解差！
叶明看不到东西，全靠听力。
那解差在他身边上说话，到赵景明发出惊呼，时间非常短，说明这解差的速度非常快。
再加上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行为，还有边上人对他杀人也异常平静，说明他们对于杀人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
这样的人，大概率是——
士卒！
上过战场，见血杀人的士卒！
一路上石头颠簸，叶明被丢在板车上的姿势并不好受，他却只能放松身体，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他的脑子一直运转着，
他本以为，只是为了赚钱私挖铁矿，就和走私盐一样追求暴力，但是加上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士卒，那就要加上一个私养军队了。
这可不仅是丢官的罪，更是杀头诛九族的罪了。
当然如果是皇子，那自然不用诛九族。
叶明均匀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按照计划，这后面之人他本来就没想多掺和，只要让蔡家因此倒台就行，他如今的敌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蔡家！
不管这真正的主事人是要赚钱还是谋反，都不是他一个小小书童能够掺和的，甚至这次要更加小心。
叶明在心中默念数字，以此来计算时间和路程。
天色彻底黑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后，叶明被哐当扔在地上，然后是一盆冰冷的水！
他装作被泼醒的样子，惊恐地问道，
“这，这是哪，你们是谁？”
“我，我给你们钱，等等，我的书箱呢？”
“我，我可以回家拿，求不要打我！”
他现在也不敢看周围，先装了样子再说。
因为他年纪小，身形瘦弱，长得又是腼腆无害的脸，那解差根本就没对他有什么怀疑！
高个子解差拿着刀打了一下叶明，
“别吼吼！小爷们可是救了你。”
叶明赶紧叩谢，
“是官爷，谢谢官爷，小子谢谢官爷救命之恩，那，那我走了？”
旁边的解差都哈哈笑了起来，
“就说书生都是废物，读书读傻了，到来这里还想走？”
那高个谢差也是笑的前俯后仰，
“你们圣人没教过你，滴水之恩当那个什么很多报吗？”
“我们救了你，你就该用命报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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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矿洞
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一身红黑禅衣的长胡子中年人走了出来。
“还在磨蹭什么？赶紧交接！这么长时间就这么点人吗？”
几个解差都收敛了笑，变得严肃起来，赶紧用鞭子将带来的人交给交接的解差。
又踢了叶明，
“赶紧的，你也跟上！”
然后满脸堆笑地对着长胡子中年人说道，
“胡爷没办法，那晋南城就这么大，离京都又近，这要没人注意的人，真的难弄。”
他又提小鸡一样，提着叶明送到那胡爷面前，
“您看，这路上捡的小鸡仔都被我们给弄来了。”
叶明抖着身体，就是一个被惊吓到的小书生模样。
胡爷瞄了他一眼，嫌弃说道，
“这种的能顶几天，算了，顶两天是两天，得快点，上头催了好几次了。”
叶明一听就知道这是个管事的，这个胡爷年龄大概在四十左右，留着山羊胡，身体并不魁梧，和那些解差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瘦弱。
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狠戾与算计，还有一丝高傲。
胡爷又加了一句，
“你可认字？”
叶明低着头赶紧说道，
“我启蒙不久，但也是认得一些！”
胡爷点点头，却没多说，摆摆手让人将叶明一同带了下去。
不过他问的这句话，让那些解差对叶明的手脚却是温和了一些。
叶明跟着走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这附近的样子。
他们在的地方在月光下看着就是一般的采石场，和黑狗说的差不多。
不过叶明仔细看了，有好几块灰扑扑石头上都能看到细碎的反光。
他没有和今天一起来的徭夫塞在一起，而是带到了一个破烂的棚子里。
里面正挤着几个脏兮兮的人影，他们或坐或躺地瘫在棚子里休息。
听到监工的声音，他们反射性地坐起来，摸滚着嘟囔，
“起来了，别打我，干活，干活！”
那监工将叶明推了进去，又嘲讽嬉笑道，
“这么迫不及待要干活？呵，算你们命好，还有一个时辰才能下矿。”
叶明在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进了屋子这种味道更加浓烈。
是一种腐烂的味道。
房子里面只有一盏烛光，微弱的亮光，让叶明模糊地看到这些人的模样。
他们有的年纪小，和叶明差不多，有的年龄很大，和今天被带来的徭夫不同，叶明想到一个词：老弱病残！
他们听到监工的话，直接就在原地倒下休息，看着就是已经累到极限。
对于叶明的到来，只有一个眼睛大的可怕的男孩，转动着有些麻木地眼睛盯着他看了一阵。
等叶明走上前，他才用微弱的话说，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叶明点点头，坐到他身边，他男孩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那大眼睛仿佛要从他巴掌大的脸上掉下来，声音贴着他的耳朵，
“你千万别反抗，他们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明看着男孩瘦骨如柴的身体，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会看到他，
“这里是哪，我们要做什么？怎么才能回去？”
男孩闭上了眼睛，
“呵，回不去了，记住别反抗，别好奇，还能多活几天。还有，我叫小思，思念的思。”
说完，他仿佛睡去，完全不理睬叶明了。
叶明这一路颠簸，又被狠狠地扔在地上，扔在板车，身体也极度劳累。
他知道很多恶仗等着他，隐隐有些后悔。
自己有师傅，师公，在他们的保护下成长就好，那蔡县令已经不会动他，而且童试他也可以过一两年再考，等那姓蔡的调走。
很快，他又在心中狠狠鄙视了下自己的动摇。
叶明，哪个世界都有危险，这不是你动摇的理由！
蔡家一次次的陷害，你也就这么忍了？
如果不是姐姐偶然发现那禁书，自己早就被赶出书院，断了科考路的自己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刚好圣旨来了，自己就被蔡家和那蔡家找来的钱夫子，扣上脏帽子，摁在鞋底！还会害得全家被人耻笑。
如果不是师公和公公一起去的及时，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很可能被人打死或者冤死在监狱。
而自己这次，就算自己没有谋划，那也是被人打晕扔到这食人魔窟中来。
他们一次次要自己死，自己只会躲在师公师傅的身后，消极躲避吗？
不！就算这次有比自己谋划的更危险，那也是自己作为平民，唯一可能直接让蔡家倒台的途径！
而且自己已经闯过最难的一关，后面实在不行，自己也从黑狗那里知道逃跑的小路！
叶明闭上眼学着这里人的模样，抓紧休息。
他仿佛就睡着了一分钟，门口就被人砸响。
“出来出来，干活了，别在那装死，否则老子让你真死！”
叶明一骨碌爬起来，看到喊人的监工已经走向另一个破旧棚子。
这说是棚子，其实就是几根木棍支着破布的地方。
叶明爬起来就发现旁边人也很快爬起来，脸上带着麻木与恐惧，朝着外面涌去。
旁边的小思窟窿一般的手推了下叶明，
“跟着走！”
叶明这才发现这小思和他一般高，看样子，年岁并不大。
他也赶紧跟上。
叶明走在小思身边，很快就有监工让他们牵上绳子，然后一个个拉着往前走。
叶明注意到旁边有些队伍，旁边至少站着一两个监工，还会时不时给上一鞭子。
但是自己这一队，竟然没有监工。
叶明看向别地方的神情被小思看到，他低垂着眼，却遮不住他大片的眼白，
“别到处看，怎么你是好奇为什么我们这队没人看着吗？”
他的声音很凉，带着黑夜的凉气，
“因为全是废物啊，根本不值得浪费人力来管着！”
“而且，他们也怕一鞭子就打死了。”
果然，别的队起码都是些壮青年，但是也不是没人看，旁边的监工时不时会透过眼神。
叶明拉着绳子慢慢走着，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洞口前。
“不是采石场吗？这是矿洞？！”
每一个通过矿洞的人，都会被守洞口的监工在身上摸一下，然后发一个挖矿的工具。
叶明他们则什么都没有发。
进入后，他看到另一处正是出来的，那边正在称量矿石，而坐在那里登记的正是胡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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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叶明跟着进入其中，没想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入口很窄，两旁隔一段距离挂着一盏油灯。
通道从窄渐渐宽起来，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清晰。
叶明跟着走了许久，暗自测量这深度估计有二三十米。
虽然他知道古代矿洞有的可以达到八九十米，但是这个矿洞毕竟不是官家正规的，而是私自开采，这个深度可知这个矿并不算小。
而且私自开采，质量并不会太好，他边走边偷偷四处看，看到了木架支护，上头还有隐隐约约的亮光，那应该是通风井。
这两个有，也能让叶明稍稍放心。
到了工作地方，叶明等人被分配在一个角落，他看到其他人拿起手上的钎子和锤子，开始凿石面。
“快点搬石头吧。”
“偷懒是会被打的，而且会连累身边的人都被打，这样之后会被排挤，饭都吃不上！”
小思刚跟他说完，那监工就甩了一下鞭子，一个速度稍慢的人被狠狠抽到，发出细小但凄厉的叫声。
“按顺序组小队，6人一队，吃饭的时候按量领食物！”
叶明一看，自己这个角落果然是六个人。
他，小思，一个矮个子大爷，两个稍微壮实些的青年，竟然还有一个胖子。
那胖子很快将小队分了工。
他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叶明一眼，似乎想到什么，微微叹气，
“新来的你和小思捡石头，推车，老郭头扶钎，阿强和齐奴，今天你俩先砸矿石，过会儿我们换。”
老郭头很快上前找到地方扶钎，阿强和齐奴则抡起锤子，开始捶打，将矿石从掌子面开采下来
小思开始捡石头，叶明也学着跟上，小的时候他们就单独捡，大的就两个人一起搬。
那胖子一个人就能将两人搬不起的石头弄起来。
眼见一车装满了，那胖子就推着车往回跑去。
这矿洞里又闷又臭，一会儿工夫，叶明就感觉呼吸困难。
小思看到他的速度变慢，说道，
“你算好命的，昨天死了一个，你插了个空，能分到胖哥这组，如果在别的组，死得更快！”
叶明看到小思拖着一下就要折断的腿，又继续搬，他也吸了一口浊气。
“这里好臭！”
那两个青年人之一的齐奴听见了，笑道，
“这块地方还是看在胖子哥份上分到，离通风井最近，再往里面才叫臭呢，我前些天去的，越往下挖越邪门，一股子臭鸡蛋味儿，熏得人头晕眼花的。”
“臭鸡蛋？”叶明听到这个词震了下，这个词怎么这么熟。
又听到旁边的阿强接口道，
“你还是运气好，上次老李头挖到了那黄了吧唧的石头，结果手都烂了了好几天，差点熬不到出去。”
“咳，他好歹出去了，我们还有好久，胖哥也快到时间了，他走了，我们日子更难过。”
“出去？”叶明心里想着黑狗说的，他留意的几个进来这黑矿的，没有一个再出现的，看来也不一定，亦或者被杀了！
不过他现在注意的重心在“臭鸡蛋味”“黄了吧唧的石头”“手烂了”这几个词上面。
他心里出现了一个词——硫磺伴生矿！
他虽然是文科生，但是火药、玻璃、水泥，这是穿越必备的制作工艺，但凡看点小说的人都肯定要记住。
这硫磺可是制作火药的重要原料。
这时候更为清脆的“钉钉钉”声传来，
那老郭头呸了一口，
“娘的，又钉到这硬板子了。”
叶明抬头，看着阿强喊了一声，“郭老头扶好了”，说完两人抡着锤子凿过去，反震的力量让两人的锤子都差点掉下。
齐奴也骂道，
“娘的，这石头越来越难挖，硬得跟铁一样，凿了半天，就崩个火星子，刚说分的地方好，结果，呸！”
”别抱怨了，别的地方也这样，悠着点，别像阿胜那样，虎口都裂了，这地方可没药！”
“你说挖的这到底是什么，硬邦邦的，采石头采到这么深地方。”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容易死！”
叶明听到这就知道是挖到硬岩层了，挖铁矿总会遇到硬岩层，这里的石头特别硬，现在靠人工就非常难。
结合这些，叶明突然心思狂跳。
他知道如何获得这里老大的青眼了。
叶明本来的计划，是用自己数学能力（会计）或者物理能力（做工具模型）来获得认同。
只是那个也要找机会，没想到一来他的化学能力倒是先一步派上了用场。
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叶明只想说，技多不压身，感谢义务教育。
现在就是找机会，找到这里的老大，并且在他的面前表演。
那个胡老他知道是管事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大。
刚刚走过的高大监工，足有一米九，比其他人多了个抹额，应该地位也不一样。
叶明压下激动的心情，“再观察观察。”
接着就是挖石头，搬石头，推石头。
中途有人来放饭，胖哥拿了一块木板去，那里画着长长短短的线，表示这一挖了多少。
那放饭的监工看了一眼，按上面给了饭。
一盆清澈的米汤，还有数个硬邦邦的饼子。
胖哥拿回来，喊着大家去吃。
叶明分到一碗米汤和一个饼子。
饼子不知道用什么做的，特别硬，卡得嗓子疼，他赶紧喝了一口米汤。
不过这东西吃下去，也勉强混个饱，只是没有油水，很快就会饿。
送饭的里面其实是有肉的，不过轮不到叶明，一般每个小队的队长可以分到两片。
叶明拼命咽着拉嗓子的饼子，这时候也没啥矫情的，这里还需要待几天，不饿着是首要的。
当叶明觉得整个人都累得跟散架了，才听到监工喊集合的声音。
他走出矿洞，已经是傍晚。
难怪这里的徭役死的多，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要不停抡大锤，搬石头，这些东西很多在一百多斤。
又要工作如此之间，连续十七八个小时的工作，里面的环境恶劣，布满着有害气体。
受伤就不说了，就算没有受伤身体内部也将慢慢被腐蚀。
叶明拖着步子走到破旧的棚子里，他挣扎着还想思考，却没有坚持住，闭上眼就睡着了。
叶明在这边睡着，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则急得团团转。
他们和叶明约好的早上见，却没见着人，于是兴奋地开始寻宝游戏。
结果信息找到了，上面却有一行字，
“如果找不到我，请帮我隐瞒，包括我师傅，父母在内，别让任何人发现我失踪！”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当时就愣了。
“这次玩这么大吗？”
但是没办法，他们知道明哥儿从来不会故意做一些事情，一直的相处让他们非常信任。
于是徐小少爷派人去了叶家，说是叶明这几日住在徐家，要给他好好补课。
叶明毕竟还是徐家的书童，叶家人自然是相信。
对叶家人容易，对王夫子和许文师怎么骗？！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头发都快要撸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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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叶明最信任的人
叶明仿佛刚闭眼，就被剧烈的踹门声叫醒。
小思也在推他，叶明睁眼仿佛听到小思轻轻的舒气声。
“没死就好，快跟上吧。”
叶明爬起来只觉得浑身疼痛，跟被碾碎了似的，他知道这是昨天高强度的搬运造成的。
这次进洞，叶明也更有些轻车熟路，他学着人们都低着头，但是眼神却借着黑暗四处打量。
看路，看墙，也看人。
接着又是重复性的高强度凿矿。
今天他也通过对话知道，他们这一批是“暗工”。
就是不被别人看到的，进洞工作的人。
还有一批是“明工”，指得是白天在采石场工作的人。
阿强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到采石场工作。
“要是让我回到当初，我肯定不闹事，就好好干活，也不至于被丢到这个鬼地方。”
胖哥拍拍他的肩膀，
“但起码做暗工，走的时候可以拿多点赏钱。好了，别抱怨了，干活吧，今天听说最多的能多得一大块肉呢。”
阿强便闭上嘴，六人小队各司其职开始工作。
叶明想去别处看看，便自告奋勇去推推车。
今天几人分到的地方比昨天还糟糕，没几下就撬到坚硬如铁的地方，所以凿下来的石块并不大，而且很难凿。
胖哥也加入了凿石块的行列。
对于叶明的主动和机灵，胖哥也露出欣赏。
“你读过书应该看得懂字，一定要盯住那称，对着木板刻的数量要一致。”
叶明乖乖点头。
只有旁边的小思，一双鼓出的大眼在微弱的烛光下露出意味不明的光。
叶明推着运石小车，沿着路走，里面的灯光昏暗，很快那胖哥等人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不过叶明也不敢乱走，胖哥他们可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里面拿着鞭子和大刀的监工！
这些监工和那天杀了赵景明的解差穿着差不多的衣服，显然是一个势力的人。
很可能也不会觉得杀人有负担。
叶明推着小车，行动自是自由了很多。
果然在经过几处地方，有着臭鸡蛋的味道。
他假装掉石头捡石头，在里面发现了零星的、颜色暗淡的硫磺晶体。
这些纯度不高，但是看着够用！
一路上他也通过听声音，知道了这硬岩层的大致范围。
叶明在黑暗的矿洞中布局。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也找到了更多的“宝藏线索”，里面指着一个人，黑狗！
两人找到黑狗，黑狗一听，叶明失踪了，而且是叶明来找的他，就知道计划已经开始。
他让两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瞒住所有人叶明失踪的事情。
“不管用什么理由必须瞒住，亲近之人就算有疑虑也不要紧，最重要是旁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最好是能够做出叶明一直活跃的假象。”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开始挠头，
“你们到底计划了什么，为什么你好像知道，而我们俩不知道？”
黑狗看向两人，认真说道，
“你们不信我，难道不信明哥儿？”
“那倒不是！我最信的自然是明哥儿！”徐小少爷立即说道，
黑狗继续说道，
“我也信他，所以我也会完成好他给我的任务，而你们，是更关键的一环，他说他会交给他最信任的人，我一直以为会是他哥或者姐姐，没想到是你们！”
黑狗也明白叶明没有完全告诉这两少爷计划的原因。
他们和叶明黑狗不同，他们是少爷，从来没有生存的危机，有些事情很难理解。
而且两个少爷身边总是有人，但凡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一下没瞒住，会拉入徐沈两家，那就更麻烦了。
两个少爷本来还想抓着黑狗问到底，心中还有些不太爽，结果一听这话，两人顿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明哥儿最相信的是我们？！”
“比相信他亲哥哥姐姐还要相信我们！”
“最关键的一环，交给我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有愧疚也有激动。
徐小少爷握紧胖胖的拳头，
“放心吧，我能做好！“
“我也能，我们合作！”沈小少爷拍下手中的铁扇，郑重说道。
“好！”
“最后的真相，相信明哥儿出现，必然会告诉我们。”
黑狗看着两人，心中不禁有些羡慕，羡慕有这样的朋友，竟然能够这样互相相信，没有理由的帮忙。
不过他似乎也得到了叶明的相信，这种信任让他的心也暖暖的。
不过叶明竟然就这样自己去涉险，他的勇气也让黑狗佩服。
黑狗送走两位少爷，他从一个隐秘地方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字，落款赫然是“蔡德润”。
竟是蔡县令写的东西。
接着又拿出一小包纸，上面的字赫然和前一张纸写的一样，他一张张地扔进火堆。
如果有旁人看到，会发现，最后一张纸上的字，已经和第一张原版上面的字一模一样。
这张蔡县令写的东西，正是叶明在前段时间给他的。
而来源却是从沈小公子处得到，那蔡县令喜欢在漱芳斋吃饭，也喜欢听那里的姑娘唱小曲。
于是那里的掌柜，便找机会向蔡县令求了墨宝诗词。
蔡县令自是高兴，还写了三遍，才满意，更是在最后的作品上，盖上了他的私章。
漱芳斋的掌柜，将这墨宝挂在了漱芳斋的墙上。
而蔡县令让他处理的废稿，他则偷偷藏起来，然后给了沈小公子，沈小公子又一起给了叶明。
徐小公子和沈小公子回去后，正好两边瞒。
叶明是两个人的书童，只要两人都说在对方那边，纵使夫人们有所不满叶明的厚此薄彼，但是两个小少爷是谁啊，太知道怎么讨自己的娘亲啊，祖母欢心。
随便说了几句，就逗得夫人们心花怒放，心中对叶明更加喜爱了。
书院好办，山长也是知道的，那许祭酒都来了亲自教叶明，所以叶明上课的时候没来，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徐小公子和沈小少爷，还时不时在书院园子里，确认别人看不清但听得见的位置，喊几句，“明哥儿”
或者装作与叶明聊天，给一些同窗造成叶明时不时在书院的错觉。
而对于最难的王夫子和许师公。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在寻宝中找到了叶明的一封信。信上有个纸条，让两人直接交给师傅和师公即可。
两个少爷虽然好奇，不过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在王夫子和许师公那洞悉人性的目光下撒谎，真的是好难。
而收到信的王夫子和许师公，就真的没有再问询叶明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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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胡言乱语小书生
叶明几次推着运送矿石的小车，在称重的时候，他表现的尤其机灵，甚至自己主动写下数量，还帮着后面两个记录。
那记录的监工头一次见这么机灵的，而且少了工作量，对叶明也多了一丝好脸色。
过来算总账的胡爷看到叶明，又加深了一些印象。
叶明朝着胡爷露出讨人喜欢的腼腆笑容。
他走之后，胡爷问了那记录监工，那监工恭敬说道，
“这小子有些机灵，可惜其他的真是蠢笨如猪.....”
胡爷并没有多听下去，他只是觉得叶明长的有些似他那可爱的小儿子，白白的，有些腼腆，又读过书，所以多问几句。
胡爷他最近也很烦。
前几次接头的说了，主子抱怨这段时间，出矿量少了很多。
主子开始怀疑是不是出了内鬼，要不是他是主子的心腹，身家性命都握在主子手中，可能自己已经被怀疑了。
可是他知道就是倒霉，这矿石那王大家来监管的时候，容易挖，等换他来，这才几天，就挖到硬邦邦的地方。
他也去看了，那锤形器砸上去就出火花，岩石却不碎。
他硬是延长了徭夫劳工的工作时长，又四处派人抓更多人来，出矿量还是日渐减少。
胡爷背着手，他平时不想走入矿洞，里面的味道真不好闻，全是那些劳工的臭汗味。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防止那些劳工逃跑，还弄了拉撒的地方。
虽然每天安排了劳工清理，那股味道还是一言难尽。
再加上，不知道挖到了什么，一股股臭鸡蛋味混合其中，胡爷更不愿意进入。
只是现在他被上面催的紧，没办法，只得走进去看看状况，想想办法。
胡爷用块透气的布子绑住口鼻继续往里面走。
旁边的监工看到是他，都纷纷堆着笑脸打招呼。
这也让叶明确定，这个胡爷就是老大！而那绑着护额的他还看到两个，应该是大监工头子。
他看着那胡爷在频频看摸那“硬岩层”，明白胡爷与自己想的一样，在烦恼硬岩层，硬岩层的出现必然导致的出矿减少。
毕竟那胡爷也向主子交差，他在这里是老大，在后面之人面前，也只是下属或者奴才罢了。
叶明找准一个机会，靠近那胡爷，在他不远处，一个脚滑，踉跄摔在地上，运石的小车也翻倒，石头滚落到胡爷的脚边。
“大胆！”不远处的监工飞一样跑过来，一个鞭子就向着叶明打了下来。
还好叶明身子小，靠着那推车挡住了鞭子。
那监工走上前，又是一鞭子。
胡爷看到摔倒的是那小书生，不由轻喝了一声，
“好了！”
叶明抱着头，装作全身都害怕的颤抖，他对着胡爷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走到这边，不小心撞了石头，这脚下的石头，硬，太硬了，滑了脚。”
听着叶明说石头硬，胡爷又想起上面压的任务，气得踹了一脚邦邦硬的石头。结果脚疼，不由又骂了几句脏的。
看向叶明的眼神也变得不善。
叶明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他前面虽然不断刷好感，但是这里的人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凶徒。
叶明赶紧说道，
“大人，这石头竟然敢弄疼大人，小子把它给弄死！”
胡爷看向眼前的小书生，文文弱弱的，竟然也知道拍他马屁，眼神还特真诚，不禁嗤笑出声。
刚刚抽鞭子的监工则是大笑起来，
“你这毛头，竟说这鬼话，你倒弄死给小爷们看看！”
叶明抬头一脸认真，仿佛听不出旁人的嘲讽，
“我在一本残书书上看到，只要用火烧了，再泼冷水，硬石头就能裂！”
这话一出，胡爷的脸色缓和了些，不过这种方法并不珍贵，就是个开石的土办法。
那监工吐了口唾沫，
“还残书，呵，小孩，听说你是个小书生，不会以为读了两天书，就比我们知道得多吧，呵，你这种土方法，是个会开石的都知道！”
这时候旁边凿矿的徭夫也纷纷附和。
这种方法局限性很强，费时费力，特别是在这山洞里，长时间的烧火，大范围的烧火，简直就是找死。
况且效果也并不太好，效率非常低。
叶明见大家嘲笑，梗着脖子说道，
“我还有方法，那本书上还记载了，用那种臭臭的黄石头，我记不住学名，就是那边那种，我看到过，臭鸡蛋那种好臭的石头，然后和冬天墙角的白霜，磨成粉混一起烧，就能炸开大山！”
他说着看向胡爷，
“大人，你看，大山都能炸了，那这硬石头肯定能炸死！”
胡爷看着这小人手舞足蹈的样子，还怕别人不信，冲到一旁扒拉出那臭臭的黄石头。
他心里是不信的，但是叶明前面的方法，他是知道可用的，既然那本书写了一个对的方法，没道理乱编后面的方法。
如果是平时，他是不会理，只是现在，他正因为这硬岩层的问题，弄得火烧眉毛。
如果这层硬石再挖不过去，继续产量降低，他的主子必然提早将他换掉，而且面临的惩罚.....
想到自己主子的手段，胡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旁边的监工听到叶明说什么臭石头，又白霜的，还轰隆炸山，就知道这小子在胡言乱语，声音变得愈加不善，
“呵，你是哪组的，竟敢跑到胡爷面前胡说八道，是身上皮紧了，想要小爷给你松松？”
说着，手已经捏上了腰间的大刀。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众多徭夫和监工的注意。
叶明同一组的胖哥听着声音确定是自己这组新来没多久的小书生，赶紧跑过来，对着监工和胡爷就是一通低头哈腰
“大人大人，对不住，对不住，这小孩读书读傻了，我这就带他干活，好好看着，不让他跑来碍着大人的眼。”
说完他粗着声音对着叶明吼着，
“你个小兔崽，让你推个车，乱跑什么，找死也不要害了胖爷。”
说着他伸手粗暴地去拖拽叶明，拉到身边却在叶明耳边轻声说，
“不想死就赶紧跟我走！”
这胖哥天生眼神好，刚刚他就看到那监工拔出的一截刀体。
他再不把叶明攥走，恐怕这洞里又要多一截尸体。
这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那小孩，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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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叶明做炸药
只见那胡爷摸着长长的胡子，面无表情地对着胖哥命令道.
听到胡爷发话，旁边的监工立马抽出砍刀，
“听到没，胡爷喊留下！你这脚再走一步，小爷就当你不要了。”
胖哥冷汗一下就出来了，心中微叹，只得将拽着走的叶明放了下来。
举着双手，脸上露出憨憨笑容，表示自己绝对不动。
那监工走了过来，又拽着叶明扔到胡爷面前。
叶明此时的心情一片mmp。
他虽然小，但是能走路！这里的人却喜欢拎着他的领子拖来拖去。
不过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跪在地上，看向胡爷，眼神里带着惧怕，又但是些许执拗。
胡爷的眼神阴狠，
“你冲撞了我，必须挨罚，是鞭打多少下来着？”
旁边的监工舔舔嘴说道，
“第一次犯，鞭刑30！”
旁边的胖哥低着头紧了紧手，当初他小队，叶明前面那人，就是饿极了，偷了点吃食，结果也是鞭刑，
打到第10下，就已经血肉模糊，20下就已经没了气息。
没想到这个刚来不久的小鬼，看着机灵，运气这么差，冲撞了胡爷。
难道又要一次见证一条活生生的人枉死在眼前？！
他看到那监工手上闪着寒光的砍刀，看到旁边监工看向这样的眼神，心中自嘲，
“王礼，你空有一身功夫，被抓到这里，还不是废物一个，对什么都是无能为力！”
这时候，那胡爷却说道，
“我今天心情好，你若为我做一件事情，我就饶了你。”
这句话不仅蠢蠢欲动就想开始抽人的监工一愣，旁边竖着耳朵边凿石头边偷听的徭工也是一愣。
在矿洞的老人谁不知道这胡爷的赫赫凶名。
别看着还有些斯文，为人却着实阴狠残暴，威信立的足足的，再凶狠的监工看到他，都跟耗子见猫一般。
今天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说要饶了这小孩。
大家都看向叶明，不知道这个小孩有什么不一样，竟然得到胡爷的青睐。
叶明心里清楚，这鱼上钩了。
他赶紧说道，
“谢大人，为大人办事，本就是小子的荣幸。”
他这反应，倒是让那胡爷对他又高看了两分。
叶明跟着胡爷往外走，他看到那胖哥惊讶又担心的视线，他知道那胖哥看似凶狠，其实刚刚是在救他。
于是叶明给了胖哥一个感激和放心的眼神。
叶明跟着胡爷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胡爷对着他说道，
“你刚刚说你在书中看到可以让山炸裂的方法，可是真的。”
叶明连忙点头。
那胡爷嘴角扬了扬，
“那你就做出来，做出来了，我不会亏待你，如果做不出来，呵呵，冲撞加欺骗，我心善，就只收你两只手和一条腿吧。”
叶明听到这话，虽然明知道事情还在自己掌握中，却也忍不住竖起了汗毛，那背后的衣服似乎都被顶起。
他有些笨拙地学着监工对胡爷行礼的样子，
“必不负大人所望！”
胡爷看到此，终于是呵呵笑了起来。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胡爷叫来心腹监工，那正是带着护额的高大监工，胡爷在对方的耳朵旁小声嘱咐了什么，那监工顿时对叶明投来凶狠的目光。
叶明心中并不害怕，既然那胡爷说了让他做炸石头的东西，那就说明他现在是安全的。
哪怕他现在故意激怒那监工，胡爷也不会让其他伤害他。
虽然这份安全只是暂时，如果他不快速做出能炸石头的东西，想必胡爷也不会有耐心等他。
很快，在叶明的描述下，那监工很快找来叶明需要的东西。
从伴生矿上敲打下来的硫磺石，从厕所墙角上刮烂的土硝石，还有在这里很是常见的木炭粉。
那监工给了他之后，就这么死死盯着叶明。
当然他是看管，不让叶明做别的小动作，还有不让其他人看到的意思。
叶明心里并不害怕，却依然装作害怕的模样，
“大人，是否可以让开点，遮住了光。”
“大人，是否能再点盏灯。”
那监工被指挥着，心中憋着气。
叶明皱着眉头，一边将硫磺晶体研磨成粉，一副拼命思索残书配方的样子。
接着他又要喊着高大监工弄来称量的工具，开始混合。
这个炸药的配方叶明可是一清二楚。
但是他不可能第一次就做完美，而且他要确保第一次的威力不会太大。
没有进步的空间，他也就没有活的空间。
所以这次叶明故意将硫磺和硝石的比例弄少，而木炭的比例更高。
接着，他将混合物小心放入用于实验的硬岩层小裂缝中，又喊那高大监工要来材料，做了一个长引线。
他看向高大监工，
“大，大人，现在就试一试吗？需要叫胡老来吗？”
那高大监工本就不相信这小书生能弄出什么大威力的东西，一直觉得对方就是在胡扯。
后来叶明让他找来的东西，又都是一些很是常见，踢到脚边都不会看一眼的寻常玩意，更觉得叶明就是一个骗子。
只是胡老安排他做，他必须做。
“呵，你有这个资格叫胡老吗？赶紧自己弄，我倒要看看你能出什么花。要是不成功，”
那高大监工舔了舔嘴唇，
“我亲自扭下你的手和腿！”
叶明心中叹了口气，装作害怕的样子，要过火折子，默默点着了引线，不过他跑到后方的时候，对站在裂缝旁的高大监工故意喊了一句，
“大人，赶紧离开一些，会伤着的。”
那高大监工果然一脸嘲讽，反而站得更近了一些，
“呵，你高爷还怕你弄的这些粉末，笑话！”
“我倒要仔细看看，你这骗子能弄出些什么！”
叶明跑到远处，双手捂着脸，露出一双带着笑的眼睛。
既然这高大监工心中对自己不善，那自己也先收点利息吧。
胡老正拿着账本计算着，马上又到交货的时候，这里面的数量，比前一次还要少。
恐怕，再一次这样，主家就会找人来替换他。
自己的主子从来不养闲人，而身边的人又多。
所以不是谁都有两次失败的机会，就这样回去，不就如一个落水狗，就算在主子的惩罚下未死，其他人的落井下石，会让他全家日子都过不下去。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会带给自己惊喜吗？
想到这里，胡老又摇摇头。
对于自己竟然相信一个孩子，并且还真让那孩子去实验，也觉得自己是病急乱投医。
这时候，突然“轰隆”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入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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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叫赵景明
矿洞中全是叮叮当当的敲击石头的声音，还有“哐哐”砸石头的声音，监工的怒喝声，鞭打声，徭工用力抡起锤子的嘿嘿声，运送石头小车的咕噜噜声。
各种声音显得让整个矿洞显得十分吵闹。
但是就那声响动还是将坐在椅子上的胡老惊得跳了起来。
因为这声响不属于平时熟悉的声音，这，这沉闷的响声，正是爆炸的声音。
“难道，那小子真的成功了？！”
胡老赶紧向着安排叶明的方向走去。
到了那里，就看到高大的监工一脸血污，正在一步步接近叶明，口里还咆哮，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胡老眼睛往那硬岩石上一看，那个他安排叶明实验的小缝，真的变成了一个手掌大的缺口。
”成了？！”
叶明看到胡老来了，边向他跑过来边喊着，
“胡老救我，救我！”
胡老连忙对着高监工喊道，
“住手！”
“混蛋，是连我也想杀吗”
高监工见叶明躲在了胡老身后，只得停下步伐，此时他也从暴怒的状态缓了过来。
胡老看到高监工冷静下来，也不管他脸上的血污是怎么回事，三两步走到那硬岩层旁，手摸着着那个洞，石头上还残存着热热的温度。
他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变亮，里面全是震惊与狂喜。
虽然这威力没有想象的大，但是已经比人力做要好上了很多吗，而且叶明要用的东西，都是些常见的，这说明什么，这东西能量产啊！
这样一来，这阻碍他的硬岩层被弄掉，也不是难事。
而且，他想到了另一层，这种天雷秘术，如果献给主子，想必他的地位又能升一升。
他看向眼前的叶明，叶明刚刚担心被高监工杀了，一直紧紧挨着他。
“你，你真会这天雷秘术？”
叶明脸上还带着恐慌，
“大人，刚刚我真没想到，高大人会凑得这么近，我真的让他跑开的，可是他不相信......”
胡老瞪了高监工一眼，心道这个蠢货，肯定是不相信叶明能成功。
那高监工刚刚被炸出的气流和小石子炸的脸上脖子身上，血都流了一脸，一时气急，认为是叶明暗害他，才暴怒要去杀叶明。
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原来是这小子制作的天雷真的成了。
不过他可不会承认自己受伤都是自己的错误，只是将对叶明的嫉恨埋到心底。
胡老对着高监工骂道，
“蠢货！要是小书生被你伤了，砍了你也不够！”
说完，他转头看向叶明，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慈爱，
“小书生，对了，你叫什么？”
叶明有些受宠若惊，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我叫赵景明！”
胡老摸摸他的头，
“赵景明，好名字啊，景明啊，你这天雷秘术，威力着实不错？”
这时候叶明说道马上天真却有些苦恼说道，
“大人，小子实在想不起那比例配方，所以是尝试实验的，如果用正确的配方，威力不应该只有这么点。”
胡老一下抓住了叶明的手臂，眼中尽是狂喜，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不完全的天雷，你还能做出厉害数倍的天雷？！”
叶明点点头，
“只是小子需要更多的时间实验。”
胡老终于忍不住桀桀大笑起来，
“好好好，你慢慢实验，吃喝都随着我！”
他转头看向高监工，
“以后景明就是小先生，他需要什么，你都需要最快速度给到他。”
“并且保护好他的安全，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后果！”
高监工虽然心中对叶明有恼怒，但是此时也不敢说反对的话。
他赶紧点点头，对着叶明扯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得很是狰狞。
“小，小先生，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叶明知道这高监工对他有恨，他可不想让这样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他装作还有些害怕高监工的样子，躲在胡老背后，拉着胡老的衣袖，不停颤抖。
“我，我.....”
胡老见着叶明的样子，哪里不知道是被吓着了，他看向高监工，怒喝一声，
“赶紧去处理下你的脸，没看到都吓着景明了吗？”
“算了，你去喊阿土来，还是让阿土跟着景明吧。”
说完，就让高监工滚走。
叶明没想到这胡老的威信这么大，他本以为也可能是老大的高监工，在胡老面前如此服服帖帖。
看来胡老在那背后势力里面，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那正好，用来对付蔡县令才更趁手。
名叫阿土的监工，长得很黑，比黑狗都不相上下，不过黑狗的牙白一些，这阿土的牙也黑。
在昏暗的环境中，都有些隐身的效果。
他对叶明表面很温和有礼，
“小先生，找到的这些，你看够不够？！”
叶明点头，
“阿土大人，能给小子找来一些纸张和笔吗？用来记录数据。”
阿土笑道，
“当然！”
说完，他遣人去告知了胡老，得到同意之后，才给叶明拿来了笔墨纸砚。
叶明又进行了几次小实验，
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失败，但是眼见着成功的天雷威力在不停升级。
这让胡老对他的喜爱与信任度大增。
旁边为他服务并监视他的阿土，也对他有了敬佩，服务的更加真心了。
并且叶明整理数据的时候，可以在胡老工作休息的地方。
按照胡老的说法，
“这里光线好，空气好，对你回忆和实验都有好处。”
叶明也表现的很老实，对于旁边一些资料物品，一点都没触动，甚至连好奇都没表现出来，只是专注自己的数据实验整理。
这两日，他睡的地方也被安排在胡老的不远处，环境比那摇摇欲坠的破烂棚子好了太多。
甚至还给了他一张床和被子。
因为找材料，叶明甚至多了一些走动的自由。
叶明没有这么累，也有更多的时间完善计划。
他在胡老边上整理资料，表面是什么都不懂，其实利用良好的视力，还有听力，也确定了一些信息。
蔡县令不仅会为这里提供一些徭夫，为这个矿洞遮掩，矿洞出的铁矿运输，他是第一个交接人。
等出了晋南城，再交接给另外的人。
在一次又在整理实验数据的时候，他见着胡老正在核对矿石账目，胡老的眉头紧锁，嘴里嘟囔，
“怎么不对！”
叶明一看，机会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账本
叶明装作不注意掉了笔，又用脚稍微踢了下，那笔如愿咕噜噜滚向胡爷的方向。
因为平时叶明的谨小慎微，又非常守礼，所以胡爷还有旁边打瞌睡的阿土都没有放在心上。
叶明赶紧去捡，嘴里还一直说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现在叶明可是胡爷的宝贝，他虽然因为账目问题烦躁，还是抬头安慰了一句，
“景明啊，没事的，听说现在你那个天雷，成功率高了很多，再接再厉，这速度还要更快些。”
叶明心想你们真是不知道实验的难度，要不是自己知道真正的配方比例，一点点控制实验的范围，这洞口估计早就被炸崩了。
不过他嘴里自然是说道，
“是的胡爷。我肯定努力。”
说完他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账本，又赶紧遮住眼睛，
“胡爷，我，我不是故意看的。”
胡爷不在意地摆摆手，还把那账本往他面前送了送，
“都是自己人，没事。而且，你不是读过书吗？说不定你能看出什么问题呢。”
叶明咬咬牙，又好似鼓足勇气般说道，
“胡爷，这个字是念”柒”还是“玖”？不过这两个字我学得慢，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叶明小心地指了下面前账本一个模糊的数字记录。
胡爷本是不在意地一看，突然一凝，将本子拿回来，一算。
果然因为这字体模糊，自己将柒算成了玖，他趴在一边快速算着，很快长舒了一口气，他有些复杂地看向叶明，
“景明啊，你又帮了你胡爷一回，看来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叶明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
“我只是恰好看到，胡爷不怪我多事就好。”
胡爷因为终于平帐，心情极好。
“怎么会，景明啊，你这是还学了算学？”
叶明挠挠头，
“我大哥在店里帮忙，会一些，回来也教了我一点，说是要是实在考不上秀才，还能去店里找份活。”
胡爷心中点点头，又看了看旁边一堆的账本。
上个老王家的之所以被换，也是因为那就是个大老粗，账本算不清。
那些很会读书的中了秀才举人，才不愿意来这鬼地方吃苦，也镇不住底下这些大老粗，于是换了他这个半桶水的来。
“景明啊，他们搜集材料的时候，你也可以帮胡爷整理整理啊。”
叶明自然猛然点头。
“胡爷对小子有知遇之恩，小子自当竭尽全力报答胡爷。胡爷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这明显拍马屁的话，从长相俊秀的小书生口中说出，再配上那双真挚的眼睛，胡爷竟然觉得很是悦耳，还有些小小的感动，差点觉得事成之后，留着这小人在身边也是可以的。
之后胡爷开始将一些不那么核心但是很是繁杂的旧账目和记录，教给叶明。
叶明很快表现出了惊人的算学天赋，再繁琐的账目给到他手上，没几下就给算好了。
胡爷顿时有些惊为天人，这群兵痞是从哪里捡的这这个大宝贝。
不仅可以制作“天雷”，算学竟然也这么厉害。
于是胡爷为了轻松，干脆将更多的账目记录什么的给叶明整理。
他自然不是有多相信叶明，只不过叶明在他心中迟早是个死人罢了。
他离开这里的那天，就是送叶明上路的那天。
只不过看在叶明这么符合他心意，会让他死得痛快些。
而叶明，心中自然是想到了那胡爷的心思。
但是如今这个局面正是他求来的。
一笔笔矿石运输记录，物资清单，甚至人员名册，他都接触到，并暗暗记在心中。
叶明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些罪证他看一遍就能全部记在脑子里，复刻下来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而且利用这些数据，他才能更好的栽赃那蔡家。
叶明在这里不停地搜集证据，黑狗偷偷通过上次发现的小路，摸上了矿坑边缘。
那徐小少爷按照叶明的嘱托，教了他找宝箱的方法。
他果然按照那个规律，在边缘一处看似普通的石堆上找到了一个空心树枝，这种树枝在这附近很是常见，一点都不会引人注意。
黑狗带着树枝小心沿着密道返回，他一直跑到垃圾山和叶明第一次交谈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然后确定周围没人，拿出树枝，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眼睛里似乎出现了火热的期待，紧接着他就直接点上火，将纸条烧成灰烬，又撒在垃圾山上。
那何公公回了京都，王夫子和许文师似乎也很安静地在书院教书或者钓鱼。
也叶明似乎也没来找什么麻烦，蔡县令心里一个冷哼，果然还是太高估叶明在许文师等人心中的位置了。
他看着草草结案，只说赵铁柱、李大勇二人只是立功心切，弄错了名字，误会了叶家。但是造成了叶家的损失，他们也需承担。
所以判决两人罚了半年的银钱，用于赔偿叶家，在衙门的职位也降到底，只能去做些守门的活。
只不过这个职位他准备等着事情平息，无人在意，再把二人调回来就是了，毕竟赵李两人虽然蠢笨了些，但是忠心又好用。
他放出这个处罚后，想着如果当天的那些富户官眷帮他发声，他就再重新审理。
等了几日，没想到那许文师，还有徐家沈家也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完全放下心来。
他回去就给蔡子安解了禁。
蔡子安脸上全是了然与兴奋。
他很快跑到珠宝街自己养的外室那，好好温存了一番，那外室撒娇，
“这几日我等的公子好辛苦，心都要碎了，以为你，你不要我了。”
蔡子安一脸餍足，笑着说道，
“我怎么舍得。”
那外室又说道，
“那公子为何几日都不来？”
蔡子安眼中露出凶光，
“哼，那不是遇到个糟心的小畜生。不过不用担心，本公子已经处理好了。那家伙永远不可能再来影响我们了。”
蔡子安这边满足了身子，便出去找那些小弟，问询具体处理叶明的事情，并且发放奖赏。
他平时就这么用钱养这些小弟，只要有钱，他也不会担心他们叛变。
结果在场的小弟都说不是自己干的，
“不过大哥，估计是赵景明那小子得手的。”
另一个小弟说道，
“没错，我问脑袋不好的二愣了，他说是赵景明那天带他去玩的。”
蔡子安也不在乎到底是谁把叶明搞定，只要那叶明去了那地方，就永远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自己爹瞒着自己做的事情，他虽然不是完全了解，但是也知道那群是凶人，好几个关在监狱里的被带走，说去开矿，就没有回来的。
他偷偷跟踪了会，不知道具体矿洞在哪，但是知道那群来交接徭夫的，会经过哪里。
“呵，那赵景明在哪？通知他来找我，小爷有赏。”
那群小弟支支吾吾起来，
“公子，这也是怪了，自从那天开始，就没再看到赵景明了。”
第一百四十章 流言
蔡子安的心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不过他没有多想，赵景明本就是他身边无足轻重的一条狗罢了。
只是担心那赵景明没有处理好叶明。
不过他想着第二天他就要去书院，再好好看看叶明在不在就是了，于是继续跑去清风楼吃喝玩乐听小曲。
他在这玩的开心，蔡县令却因为一席流言而大发雷霆。
“你说什么？哪个茶摊上听来的？”
下面的人正是蔡县令的心腹，他身材普通，长相普通，正是那种扔到人群都看不到的那种。
所以蔡县令经常派他收集信息什么的。
蔡县令的大怒他早就猜到，赶紧说道，
“小的在大江茶室先听到，结果回来路上，路过光头酒馆又听到差不多的言论。”
那心腹继续说道，
“他们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看到那般，说是看到码头运了货，神神秘秘的运送荷花渡的破船坞，还说看到押车的穿着官差的服装。”
蔡县令只觉得背后有些凉，
他帮助那太原王氏运送铁矿，去的就是荷花渡。
明明已经很小心，为什么有人看到？！
不过还好，他们都是隐藏成普通的商船模样，应该是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都是些废物！押送个东西也被人看到！”
“让他们小心点，最近天亮的快，让他们再早一些，要是被人看出什么，十条命都不够赔！”
那心腹又说道，
“应该是没发现的，他们传言看到的是清河崔氏的牌子呢。”
蔡县令舒了口气，好在那荷花渡平日也有些商船经过。
“清河崔氏和我们可没关系，不过也别去招惹，都是些招惹不起的。”
“总之，小心些。最近抛出些别的，比如哪家公子哥在明月楼被夫人抓了，哪个清倌人要接客的消息，转移下这些闲人的注意。”
心腹赶紧应下，“还是大人聪慧！”
就在蔡县令放下心来，觉得只是偶然被看到，但是货物没被发现，也就是闲人茶余饭后嚼嚼舌根罢了。
他弄了点别的传言出去就好了。
而同一时候，更多码头苦力聚集的酒馆，马车行夫喜欢去的茶摊上，总人神神秘秘说这个事，
“这我听说过，也不知道什么货，半夜运送。”
“那我说个你没听过的，押车的事观察不说，收货的挂着深蓝色旗子，远远看着好像是个‘崔’字呢。”
“收货的竟然是清河崔家的吗？难怪前段时间说崔家的船经过荷花渡呢。”
“这也只是远远瞧见，天刚亮的，保不准看错了，衙门怎么会做偷运的事。”
“啧啧，如果说那能看错，我隔壁家六叔的婶子的孙子的好友总不可能听错，
我跟你们说，他听着县衙的王师爷最近可阔绰地很，昨儿醉仙楼都包场，喝得醉醺醺说是和‘清河那边’做了大买卖呢。”
“师爷都赚这么多，那蔡县令？”
“嘘，小声些，看来我们县令这是搭上清河崔氏了，要升官了呢。”
“这群狗官，也不知道偷偷卖了我们晋南城什么东西？”
“嘘，李兄你小点声，一个县令，一个崔氏这样的大世家，拔根汗毛都比我们腿。”
......
这些对话，被几个面生的人听在耳里。
叶明这边并没有闲着，他趁着整理旧账本的机会，终于弄到了一张边缘卷曲破损，纸张看起来因为时间太长泛黄发黑的废弃纸张。
叶明这天就要去隐蔽角落做实验，他走过的地方，不管是监工还是徭夫，都不自觉地躲避。
并且嘴里纷纷小声议论。
叶明已经成为很多人口中的“异类”。
“那小书生有邪术，靠近恐有厄运。”
“你们不知道吧，那高监工都被弄了一脸血，不过胡爷喜欢，谁都不能对他做什么？”
“胖哥，这原来是你们队的吧，快说说，什么来头？”
“管他什么来头，反正别靠近，听说是天雷之术。”
“那轰隆隆的响声一次比一次响，真可怕，不知道洞口会不会被他给弄塌了。”
“赶紧干活，小先生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
不过这也是叶明想要的，如今他在偏僻角落做爆炸实验，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就算是负责监管他的监工阿土，也借故“我太近担心影响小先生实验”而躲得远远的。
叶明装作记在实验数据，偷偷将那找到的废弃旧纸张，抬头看到那阿土在很远地方打瞌睡，
边轻轻提笔，在那旧纸张上写下，
“铁矿事急！王氏耳目似已察觉吾等与崔家交易。本月额外三成上品铁矿已按旧例于初六午时送至荷花渡老地方，交予崔氏管事牵手。后续交割按新议之价（加价三成），万望谨慎，切莫经手他人。阅后即焚！”
叶明看了看，略微满意点头，自己这个临摹技能再次派上用场。
如果蔡县令在一旁，都会惊掉下巴，这字，竟然和他的字有九分相似，就算是相熟之人，也分不出真假。
而且这字，在“清河崔氏”“荷花渡”“新议之价”等关键字上，写得更加用力，整体字偏潦草，让人感受到写的人心中焦急。
叶明写完，就用手边的木炭灰稍微再加工了下，让这纸张的陈旧感和匆忙感更胜。
接着叶明站起来，装作把天雷粉末塞到岩壁的动作，让往这边张望的监工阿土，又赶紧往后撤了几步，并且暗暗找两个障碍物躲好。
叶明这时候偷偷从岩壁的隐秘处弄出一个小木块，看起来如同随处可见的那种，他把木块拿出来，轻轻在那仿造的信件上按了一下。
一个不是很清晰，但足够看清的印章出现了。
叶明看看满意之色更甚，心里暗道，
“这黑狗仿造印记的水平，能有我一半水准了。”
这木块正是黑狗按叶明的纸条提示，做好送到“宝藏”点的。
叶明给了黑狗一些搞来的县令带着私章的“墨宝”，当然还有些是赊账的单子之类，就是留着他字迹和私章的。
黑狗专注仿造那章印，不过他也照着县令的字描了很多遍。
叶明眼中露出期待，
“蔡家，你们准备接受来自小小平民的报复了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栽赃
叶明将仿造好的信件在众多实验记录纸张间藏好。
然后若无其事地又做了一遍爆炸实验。
这次的爆炸成功，而且威力比上一次更大。
叶明身上也被散落的灰尘弄得更加狼狈。不过他高兴地对着阿土招手，
“阿土大人，快来，这次成功了，我们快去胡爷那记录吧。”
那监工阿土心中暗自庆幸，
幸好自己有了高监工的前车之鉴，每次不管叶明成不成功，都躲得远远的，不然这次肯定也是灰头土脸的。
在他看来，这名叫“赵景明”的“小先生”就是个书呆子，一心就在这弄天雷，不然就是帮着胡爷弄那堆看着就头疼的账目。
哪里可能做出什么旁的动作，自己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盯着。
叶明抱着实验资料，兴冲冲就往胡爷那间工作室跑。
看到他回来，胡爷很是高兴。
自从有了叶明的帮助，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想弄那堆旧帐了，
他又抱着一堆旧账给叶明，
“景明啊，你来得正好，你那实验弄好了，就把这堆弄弄。”
叶明自是满口答应，并且说道，
“胡爷，刚刚实验成功，我想离最终的成功指日可待了。”
胡爷连说了几遍好。
叶明装模作样地将数据登记了下，就将胡爷拿过来的旧账册资料等压了上来。
然后趁机将刚刚仿写的书信往旧账册里面一塞，就开始如以往一样，处理账目。
过了一会儿，他故意轻轻“咦”了一声。
胡爷刚好出去看了他实验后的炸坑回来，就看到叶明挠着头的样子，难得心情很好的调侃，
“怎么，这还有让小先生也搞不定的算学吗？”
叶明将那本账册翻开，指着那做旧仿造的信件对着胡爷说道，
“不是账目，是这张纸，写得字很潦草，我看不太懂，但是这个印章上的字，好像是蔡什么。”
“上面能看清就是三成什么的，我在想这个应该怎么算呢。”
听到叶明这话，胡爷刚开始是不在意地往那撇去。
这堆东西是他前任留下的东西，自从让叶明开始弄，他就没有再翻过。
结果一眼看到上面的字，心中就是一廪。
他三两步上前，将那张纸拿到手中。
这字体果然是草书，也难怪这小书生认识不全。
但是他认识，他看着里面的内容，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特别是看到什么“清河崔家”“新议价”“王家”。
这他还不懂吗？这就是那姓蔡的，竟然背叛了王氏，傍上了那清河崔氏的大腿！
好啊，难怪这段时间，送过来的徭夫变少不说。
主家那边也说收到的铁矿越来越少。
本来他这边就因为硬岩层，开出的矿变少了，那蔡家接应竟然还敢偷吃一部分！
想到最近两天手下说的在酒馆茶铺听到的传言，这更证实了这张纸的可信度，那蔡家果然在偷吃，还是卖给崔家！
害得他在信中被主子打骂，最近的压力弄得睡觉都睡不着，最宝贝的胡子光泽都丧失。
而且那清河崔家可是他们太原王家的死对头，那蔡家是找死吗？
不想想他们王家背后可是大皇子！
想到这里，胡爷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不好！这可不仅仅是银钱的问题，如果蔡家是假意投靠大皇子，他做这个动作，岂不是表明，他有另一个主子。
难道是五皇子？
虽说清河崔家在皇储上从来不站队，但五皇子是继后的孩子，也是嫡子，而且继后本就是清河崔家的人！
他又想到，前段时间，五皇子来了晋南城，还弄了个“东珠造假”事件出来，他们安插在内务府的人，都被弄了掉了几个。
等等！
胡爷的脑袋冒出了汗，
东珠事件明明那姓蔡的也有加入，却一直没被处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蔡德润这个狗贼那时候就是五皇子的人。
难怪住在深宫的五皇子竟然还懂怎么快速辨别东珠造假。
好呀，好个蔡县令，好个蔡答应！
叶明只看到那胡爷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连胡须都被喘着的粗气吹得飘了起来。
嘴里碎碎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明的目的自然是想让胡爷代表的背后之人误会那蔡县令叛变。
只是他没想到这胡爷的小脑子联想更加丰富，直接想到夺嫡皇储站队上去了。
而且还认为那蔡县令是个“双面间谍”。
叶明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杵霉头再装天真问东问西，他就默默做着手上的活。
直到胡爷恢复平静，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这封信，你看懂了哪些？”
叶明这才抬起头，双眼懵懂还带着羞愧，
“胡爷，您就别为难小子了，这草书小子真不认识，面前就看到这印章有点像个蔡什么的。还有数字叁。
这账目胡爷可以给我念念么？我才好来整理。”
胡爷看到叶明的样子，想到这小子这个年龄确实不会认识草书，才彻底放下心来。
“阿土！”
胡爷喊着就在门口待着的监工阿土，
“你把小先生送去帐篷休息，然后快速把高民他们几个叫过来！快！”
叶明也不多说，跟着就走了，再待下去听这不能听的，他危险更大。
叶明走到休息的帐篷，对着匆匆就想走的阿土说道，
“阿土大人，我能在这附近自己找找材料吗？”
因为胡爷看着叶明听话，对他的监管也松了很多，这地方的外围本就有监工巡查，所以叶明也能时不时在帐篷附近晃动。
监工阿土正急着回去，立马说道，
“别走过警戒线，外面可不安全！”
叶明自然是乖巧答应。
胡爷送走叶明，又继续分析了下形势，快速写了一封给主家报告此事，以及他所有猜想的信件。
等他的心腹都进来，他才阴着脸开始下发命令。
“小李、刚子你们拿着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回主家。交给主子，亲手交！”
“高力，这次和蔡家那边交接，你跟着去，有什么不对的，回来一一告诉我.“
高力正是被叶明炸了脸的高大监工，他现在脸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不过留下了血印子，显得更为凶恶。
“胡爷，是否要？”他做了一个割喉的姿势，
胡爷开口，
“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等着主子安排。”
又加了一句，
“矿洞内外，蔡家派来的那几个监工，甚至徭工，都给我盯好了！“
胡爷在这边安排心腹，叶明却知道，他要尽快准备逃走的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路
叶明先在旁边走动，在四周堆放废石的地方转悠，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在与黑狗交换信息的地方，放上新的小竹筒，竹筒里面装着纸条。
然后他象征性捡了点东西回去。
他看到监工阿土还没回来，而新喊来监视他监工，他有印象，胆子很小。
这也应该是为什么胡爷找了这么多心腹，却没有找这个监工的原因。
每次叶明做实验，他都溜得远远的，被骂了也不靠近。
叶明眼睛一转，带上材料就说有了想法，
和新派来看着他的监工说了一声，自己要有了思路，要去做实验。
那胆小的监工听完整个脸都是皱起来了，不太愿意地跟着叶明去了那角落。
还没走近，就赶紧说，
“我有些肚子疼，在那边解决，你先自己弄，放心我不走远，等会就在这里等你。”
叶明做出为难的样子，
“不用看着我吗？”
那胆小监工赶紧说道，
“说什么呢，你可是胡爷亲封的小先生，你有啥吩咐就喊我，我耳朵灵，听得见。”
叶明有些为难，
“那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他好像有些为难地自己走了过去。
那胆小监工长舒了一口气，又左右看了看，没人看到他这怂样子，拍着胸口小声嘟囔，
“什么不怕，轰隆隆的，那可是天雷，我虽然叫傻根，但是我人可不傻，靠近去被炸才是傻呢。”
叶明装作实验的样子，余光看到那胆小监工果然离得远远的，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看。
他往左走，不是很远的地方，扒开那里的枯叶枝干，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个缝隙。
这个缝隙很小，但是叶明清楚，如果再把碎石扒开，勉强也能让叶明这瘦小的身体爬过。
为了确保，他用自己的脑袋作为测量工具，刚好可以过。
众所周知，对于九岁左右的孩子，只要不是特别胖，头能过去，身子一般都能过去。
叶明已经通过黑狗探寻了路，这里往左边走一小段，就能转入黑狗每次上下的密道。
而他最新实验的那块硬岩层，也已经打穿了一个洞，洞后面竟然跟着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的废弃矿洞。
可能是前朝弄的，也可能是某个私人弄的。
叶明透过那个小洞看过，里面连木架支护都没有，如果这硬岩层爆破了，里面肯定会塌陷。
“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叶明看向这个小洞，心里计算着下一次真正爆破的强度，轻轻呢喃，
“而这条死路，正是上天给我找的生路。”
很快，就在胡爷召集心腹布置情况后的两天，上面就来了进一步的指示。
叶明也收到了，最后一天实验的通知，
“景明啊，今天你就把实验最好的配方拿出来，我让手下弄好原料，全部配出来。明天我会清空矿洞，将在整个硬岩层做爆破。”
“对了，那天雷的秘方你抄录一份给我，要写清楚所有的，包括用量，提纯方法等等，明白吗？”
叶明坚定的点点头，又挠挠头说道，
“胡爷，我昨晚新算了一个，我感觉威力肯定大。不如我再实验下这个，我有预感，威力会是上次的两倍。”
胡爷一听，眼睛就亮了，他看看时间还够，但他抽不出时间去，现在还需要去安排针对蔡县令的计划。
而手下的亲信如今也抽不出来去看着叶明。
有的要专门盯着蔡县令，有的要执行主子的计划，有的要开始准备明天的正式爆破。
胡爷皱了皱眉头，
“你一个人的话，会不会有问题。”
叶明就是算到，这时候胡爷肯定忙不过来，不然他肯定会抽时间来看看。
他刚想说可以，那胡爷又摇着头说，
“你一人我还是不放心，不然等晚上......”
叶明脸上挂上人畜无害的腼腆笑意，眼神露出感激之色，
“胡爷，您这么忙，还这么关心小子，”叶明声音有些哽咽，“不过这实验时间可能会有些长，还需要提纯两次，如果晚上恐怕来不及。”
他眼睛看向周围，刚好看到那天跟过他的胆小监工傻根，眼睛一亮。
那傻根胆子小，又粗心，但是既然监工阿土上次能让傻根看着他，说明这傻根好歹是胡爷的人，
叶明指着傻根说道，
“胡爷体贴小子，要是担心小子一个人危险，不如让那个监工大人陪小子。”
胡爷一回头，正看着傻根正因个捡石头徭工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一边冒着冷汗，一边骂骂咧咧。
胡爷眉头就皱了起来，刚想发作，又想着这傻根是阿土带来的，听说小时候救过阿土。
人也不傻，就是，成不了气候。
阿土是胡爷最喜欢用的手下，本来按道理这傻根也会是他的心腹，可惜安排了几次活，都做得不好，也就算了，所以这次安排，他也忽视了傻根。
现在用来看着“赵景明”倒是正好，反正这小子这么久也没出过事。
“傻根，过来！”
监工傻根猛地回头，看到胡爷喊他，赶紧跑了过来。
“胡爷，您喊我，有事您尽管吩咐。”
胡爷对傻根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你等下就跟着小先生，他需要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吗？”
监工傻根面色一滞，上次阿土让他帮他跟着叶明一次，他都离得够远了，结果这小先生弄出那天雷还是把他吓得够呛。
“平时不是阿土哥负责小先生吗？阿土哥呢？”
胡爷眼神一冷，“阿土有事！”
监工傻根看到胡爷阴冷的眼神，全身汗毛立马竖了起来，死亡的阴影盖了下来，自己竟是在找死，自己竟然敢质疑胡爷的决定。
傻根赶紧说道，
“我可以我可以，我肯定做好，我只是想问问阿土哥，跟着小先生有什么要注意的。”
胡爷听到这个脸色才好了一点。
“小先生脾气好，你只要都听他的就行。记住，看好小先生，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阿土也救不了你！”
叶明带着傻根就去了经常做实验的地方。
他先是用了一点，做了一次爆破，那傻根果然吓得连连后退了好些距离，还特别躲到一堵墙后。
叶明过去扒拉看硬岩层的洞，就是这里，等会他会让胡爷等人知道真正天雷的威力，不过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也将是最后一次。
不到他真正掌握权势，他不可能再将这炸弹拿出来，因为他护不住，而护不住只有死！
叶明看过后，思量了下，又去开了自己逃跑的路线。
当他扒开石子树枝，却直直与一双凸出的大眼撞个正着。
唰的一下，叶明的冷汗就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逃脱
“小书生，你在做什么？”
一声悠悠的声音响起，配上那仿佛要从眼眶中掉出来的巨大眼球，加上周围昏暗的环境，叶明差点以为见了鬼，差点发出尖叫。
“你，你。”
那头慢慢低下，叶明总算看清对方，正是他刚来这里时，和他住同一间破棚子的小思。
对方直愣愣地看着他，等着他回复。
叶明吞吞口水，稳定住心神，关键时刻到了，这种事情必须要赶紧处理好。
“我做实验，这里炸通了，过来看看。你在这干什么？”
小思歪了歪头，，
“我来上厕所，那里满了，我就找地方。”
叶明听着放下心来，
“那赶紧回去吧，等监工找过来，怕是会挨打。”
他想到等下的计划，装作不经意提醒了一句，
“这边我弄的东西，危险，你最好今天一天都别靠近。”
小思眼中露出一丝莫名神色，他看了看四周，像是想要说什么，还是点点头，接着叶明只听到窸窸窣窣走远的声音。
这点小插曲，叶明并没有太放在心里。
只觉得这速度必须快了。那后面的道路，如果小思能发现，那再过阵子，更多人上厕所没位置沿着路走过来，他就麻烦了。
还好今天就走！
叶明开始制作炸药，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他早就理论变实践，轻车熟路起来。
这次，他按照完全正确的方法，开始制作。
接着把做好的炸药放置在后面是废弃矿坑的硬岩层裂缝中。
接着，他开始用材料制作长长的引线。
这引线需要给他自己留足充分的时间从另外那边的洞口逃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叶明长舒一口气，所有都完成了。
这时候他对着胆小监工傻根喊道，
“监工大人，我这准备好了，你要过来看看吗，我要引燃引线了。”
那傻根本看着叶明跑来跑去，这么久没有响动，还在墙后探头探脑地看着，结果听到这话，整个人就是一紧。
“等等，我，我要上厕所，你点引线就是，不用管我，我不看！“
说完就在纠结要不要再往后退。
叶明向傻根举了举手上的火折子，当着他的面点燃了引线。
再回头，就只看到那傻根往后跑的后脑勺。
叶明嗤笑，他拿起东西就往准备的后路跑。
跑到中途，还计算着距离，将手中印着一个小小“王”字的小布袋扯破丢下。
那小布袋是胡爷奖赏他的，平时吃食的时候，会给他点食物放里面，这样叶明做实验饿了可以垫肚子。
到了那逃跑的洞口，叶明赶紧扒开面上的碎石枯枝，就往里面挤。
“轰隆隆”这时候，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响起。
整个山体都似乎晃动起来。
接着又是石头滚落，碎石木板簌簌跌落的声音。
而叶明这边，竟然也开始滚落泥土和砂石。
“不好！”
叶明心里一震，他计划好了炸弹的威力，估测好了那实验硬岩层后方废弃矿洞会塌，
大量的石块和泥土会将他平日做实验的地方掩埋，而他将胡爷送他的东西扔在炸裂不远处，也能进一步佐证，他被埋于此。
加上后面废弃矿洞会被发现，里面塌陷，更为复杂，这里的人最多清理下外围，不可能为了他去翻找里面，所以就算没有找到尸体，也会确定他已经死了。
这就是他的死遁计划。
谁知道，这山体地形结构复杂，那边塌陷影响了这边，这边也变得危险。
叶明拼命沿着裂缝往里面挤。
黄土碎石，直接迷住了他的脸。
叶明闭着眼摸着往里面挤，突然额头一阵剧痛，原来是一个掉落的石头正好砸到了他的额头。
一股咸腥味扑来，他用手一摸，湿漉漉的，恐怕出血了，
接着就是一阵晕眩。
叶明眼睛看不清，又因为砸到脑袋一时昏晕，竟是一时混了方向。
如果他走错了方向，迎接的不是被石头砸死，就是被胡爷的人发现。
如今这天雷已经做出，迎接他的也只有死！
不行，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按照计划，黑狗会在密道那头接应，但是他必须走到密道那头才行。
他挣扎着继续爬着，体力却在消失。
就在这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拉住了他，将他往旁边一拽。
不等叶明反抗，凉凉而尖细的声音响起，
“别动，你走错边了。”
那声音，叶明听出来了是小思。
接着又是一声低沉的声音，
“快，放到矿车，你也上来，这里也要塌了！”
这声音也有些熟悉，是胖哥！
叶明还没反应，就一阵旋转，然后人进入到车斗里，旁边挤着冰凉瘦弱的小思。
接着车子就咕噜噜被推着迅速往左边跑去。
“你，你们......”
叶明的心提得老高，旁边的小思似乎也累得不行，他呼吸急促，还是断断续续回答叶明。
“你，你倒是厉害，真弄出了，这么厉害的天雷！”
“放心，我和胖哥不是敌人，我们就搭一个顺风车，逃出去罢了。”
“瞧，我们还救了你。”
小思瞪着大眼睛，那嘴角依然挂着凉凉的笑。
他扯下里衣的布条，帮叶明简单的处理伤口。
“都是皮外伤不要紧。”
说完那双鼓出的大眼，就开始警惕地看向四周。
叶明血被止住，抹开流到眼睛的血，终于可以看清路，而且头也没这么晕了。
“前面往右。”
他认真说道。
推车的胖哥一点反驳都没有，直接按照叶明的话就往右边走去。
小思心中一点惊讶，按照他和胖哥原定的方向，他们是直走，再往前左拐，出去就能看到一条溪流，沿着溪流往下就能找到回城的路。
但是他和胖哥这条路，也是通过别的徭夫和监工的只言片语，加上偶然获得的地图制定的。
他没想到胖哥这么干脆，完全听了这小书生的话。
叶明继续说道，
“弃车，进入那片灌木丛！”
叶明此时已经缓过来，并不用小思扶着，很快自己跳下了车。
胖哥直接用藏在矿车上的铁锤，将木质矿车差成零碎的木条，然后四处丢弃藏好。
他看了看身后，一手一个将叶明和小思夹在手臂下，快步转入了灌木丛。
叶明有些想吐，不过这比自己走的快多了，也没多说，现在是逃命，自然没这么多舒服不舒服。
“那个树桩下有个洞，进去。”
按照叶明的指挥，三人一路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看到前面路口出现了一个人。
“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先生死了？
对面人逆着光，手中明显拿着一根长棍子，棍子上面还绑着的刀片闪着寒光。
一路上不吭气的胖哥，迅速放下叶明和小思，将他们往后面一拨，就把绑在后背的铁锤抽出举在了手中。
此时的气氛一触即发，叶明这时看清了对方，轻声唤了一句，
“狗哥！”
又赶紧对着胖哥和小思说道，
“自己人！”
那逆着光的人，放下手中的棍子，语气惊喜，
“明哥儿！”黑狗很快跑上前。
靠近后，看到了叶明头上胡乱绑着的布条，上面还有清晰的血印，黑狗目中流出担心的眼神，
“你受伤了？”
叶明看到黑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这说明，他们已经离开了那王家管控的范围。
“没事，先回去再说。”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胖哥和小思。
那小思转动了大大的眼睛，
“现在安全了？！”
那胖哥重新将铁锤绑在身后，一只手夹住小思，瓮声瓮气地说道，
“既然你朋友来了，也安全了，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
这句很是带着江湖气息的话一出，叶明有些愣。
他看着胖哥的脸，上面果然带上了侠客的气质。
回想胖哥在矿洞里带着谄媚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叶明脸上也带上了真正的笑容，他问道，
“你们是谁？”
“我是小思，他是胖子哥，而你，”小思扑闪着一双大眼，带着狡黠，“而你，就是小书生。”
叶明问完就知道自己这句是白问，他们是死遁，世界上以后便不该有这号人，除非那太原王家及其爪牙，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光。
自己既然用了赵景明这个死人的名字，那么小思和胖子哥也肯定是化名。
“好，我们后会有期。”
小思坐在胖子哥的肩膀上，叶明扶着黑狗站稳，看着两人洒脱挥手的背影。
心中不由对两人的身份更为好奇。
这小思和胖哥在洞穴的时候，根本没有多少交流，看起来就像是偶然被分在一起的队友，甚至，胖哥作为队长，对于小思也没有额外的照顾。
而现在看起来，两人明显是相互信任的伙伴，或者是亲人。
“明哥儿，咱们也走吧，徐少爷两人都要急疯了。”
“好！你先带我去安全地方，让徐少爷他们带一套书院衣服来。对于上面的事情，我们边走边说。”
“明白！”
叶明在这边说着，矿洞那边则彻底乱了。
一声剧烈的“轰隆声”，就算在矿洞最深处的徭工这次都清晰地听到了响声。
紧接着整个矿洞都发出了轻微的震动，一些细石尘土簌簌往下掉。
吓得一些徭工开始喊，
“地龙要翻身了！”
“快逃啊，地龙要翻身了。“
“不是地龙，是天雷，老天饶命，老天饶命啊。”
“什么天雷，是矿洞要塌了，快逃啊！”
接着就是一片混乱。
胡爷让叶明做实验，也不会特地和这些在他看来都是蝼蚁的徭工多说什么，自然有些人看到的知道，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
所以难免出现了现在的混乱。
好在大部分监工都是胡爷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这次的动静尤其大，有些监工也免不了一时乱了阵脚。
监工们挥舞着鞭子，甚至抽出了大砍刀，鞭打砍死砍伤了几个人，才把局势稳定住。
胡爷正在布置任务，一下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惊，后面跟着就是狂喜。
他猛然站起，对着高力，阿土等亲信说道，
“这声音，果然，那小书生果然成了！好好好！快，随我一同去看看。”
几人很快靠近了平时叶明制作天雷实验的地方。
越靠近几人越心惊。
这几人除了胡爷，就是胡爷的亲信，对于叶明研究天雷的事情是全都知道的。
除了阿土全程跟着叶明，其他人也来了好几次看成果。
每次虽然都有威力，但是威力并不是很大，最多也就是把分析炸成篮球大小的洞块，不过石壁会出现蜘蛛网裂痕，后面只要再用石锤等工具，就相对容易敲碎弄下了。
可是这次不同，那整块硬岩层都被炸碎，溅开滚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这，这才是真正的天龙啊。”
“如果当时在漠北，我们有这个，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
“天哪，这是真的吗？这小先生果然当得一句先生。”
.....
“对了，小先生呢？“
几人感叹完，突然想到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小身影。
胡爷立马着急了起来，
“景明，景明！”
旁边的监工阿土等人也开始叫，
“小先生？小先生？”
其中一个监工说道，
“糟糕，会不会是威力太大，小先生被压住了？”
听到这个，几人赶紧走前去翻找。
“这里有人！”
几人一抬眼，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土里转出来，嘴巴还不停吐出尘土。
“景明？！”
结果那黑影看到几人，赶紧行礼，
“胡爷！阿土哥......”
这人却是看管叶明的监工傻根。
那胡爷上前就是一个巴掌，
“你在这，让你看好的小先生呢？”
傻根整个人愣住，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一个轰隆，这土墙就塌地砸到我，我醒来，就看到你们，小先生，小先生当时点了引线，好像往那边跑的。”
傻根捂住脸，手指着一个方向，声音被吓得带上了哭腔。
胡爷转身就往那里大步走过去。
而阿土回头看了傻根，低声怒喝了一声，
“你个没用的东西！”
胡爷现在是真的着急，
叶明他本就没想让他活太久，但是没想到真的弄出了这种大杀器。
而且现在这小书生可不能死！胡爷也是后悔了，早知道实验前就先让他把秘方写下来啊。
这时候，阿土找到一个破的布袋，
“胡爷，你看，这可是小先生的。“
胡爷一看，心就是一个咯噔，这布袋是他亲自给叶明的。
“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地上找到的纸张也都收集起来，一个都不能放。”
胡爷心中更是焦急，那小子死了就死了，但是他手上的“天雷”秘方可一定得到他手中啊。
这时候监工高力发现了那废弃的矿洞。
“胡爷，这里面竟然是空的，但是坍塌了，看起来像是废弃的矿洞。”
胡爷仔细看了看，心更沉了。
他们在这里能发现铁矿，也是因为抓住过逃出来的黑矿工。
虽然没找到矿洞，但是经过探测，发现了铁矿石，于是重新开了矿洞。
没想到那个老矿洞竟然就在这硬岩层的后面。
可惜现在已经塌陷了。
而叶明的布袋是在这里发现，搞不好叶明是发现了这个矿洞，可是矿洞坍塌，他很可能被埋在了里面。
“胡爷，这里面坍塌太大，如果要挖，恐怕很难，而且说不准会再次坍塌。”
胡爷当即立断，
“去，找几个徭夫，你在这看着他们挖，挖到的东西都拿好了。”
他眼中怒火中烧，一心想找个发泄的途径，
“其他人跟我走，娘的，这次定要好好招呼那姓蔡的一家。”
而蔡县令和蔡子安，如今正沉溺在温柔乡中，根本不知道，他们将面临的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叶明没死？！
蔡子安回到书院，又开始继续立他谦谦君子的人设。
一些同窗因为他请假在家，还关心他是不是生病什么的，蔡子安也顺水推瓜，只说是身体抱恙。
“说来也巧，你这不来，那叶明也少见了，一下子我们书院两大热门人物都低调了，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一个学生说道，那蔡子安眼睛微闪，故意问道，
“他也请假了没来？”
旁边同窗说道，
“那倒不是，他只是经常要去王夫子家学习，在书院出现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听到这，蔡子安眼睛一眯，
这怎么可能？！叶明不是被赵景明弄到黑矿，绝对出不来了吗？
他极力平复，语气还是有些焦急问道，
“一直呆王夫子家？你们见着人了？”
那同窗看到他的样子，也没多想，接着道，
“那还是会来书院的，上回我在花园还听着徐炳文喊他，应该又是三人组在一起。”
旁人接着说，
“那叶明也是命好，小小书童不仅和自己少爷处成了朋友，随便拜个夫子做师傅，竟然附赠国子监的大儒做师公。”
“就是，那可是大人物，岂是我们书院的夫子比得上的，要是我书院都不来，有大儒亲自教导呢。”
蔡子安嘴里嘟囔着不可能！
心里更是恼怒，气愤，嫉妒像毒舌一样撕咬他的心。
旁边人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清白，赶紧问道，
“子安，你这又不舒服，需要回家休息吗？我替你跟夫子告假。”
“对呀，这科考临近，确实压力大，身体还是最重要的。”
蔡子安硬挤着笑容点头，然后快速冲出了书院。
蔡子安也没回家，而直接向着珠宝街后院而去，关上门才一把将迎了上来的外室推在地上，嘴里开始咒骂，
“滚！都给我滚！”
此时的蔡子安已经完全没有了在书院的君子形象，脸上肌肉抖动，眼睛赤红，
“该死的叶明，竟然没事！为什么？为什么不乖乖去死！”
“赵景明这个废物，到底是做了什么？！”
“废物，都是废物！”
“凭什么不收我为徒，我可是皇帝的小舅子！都是贱人！”
......
他将院子里打砸了个遍，又赤红着眼睛扛着那娇柔外室好好发泄了一番，才冷静下来。
“不对，那几个小子如果在晋南城见着叶明会跟我说。”
被折腾的浑身疼痛的外室，心里有些怕那蔡大公子又要继续折腾，不由小声接着说道，
“公子不妨去看看，不是自己看到的，总是不可信的。”
蔡子安直接坐了起来，
“对，小宝贝，你说得对，既然我没见着，说不定都是骗我的。”
说完他穿上衣服，又把头发梳整齐，朝着那美人儿丢了个钱袋，
“今天我很满意，拿去买些新鲜玩意。”
然后开门就走。
蔡子安出了门并没有往西南方的叶家去，也没有去书院旁边的王夫子家，他直接走向松山学院附近，
赵景明家因为赵夫子和赵景明两人都去了松山学院，所以干脆到松山学院附近租了房子。
蔡子安准备先看看那赵景明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没去过赵景明家，只知道他住在松山学院旁边的羊子巷。
他刚到羊子巷，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苍老女人，正在外面发疯，她逮着一个人就在问，
“看到我家二蛋了吗？”
等蔡子安和她那双死寂的眼神相会，那女人的眼睛顿时闪耀出光芒，她直接就冲到他面前，用那肮脏乌黑的手指，死死攥着蔡子安洁白的袖袍，语气欣喜，
“二蛋？二蛋你回来了？”
蔡子安差点没忍住直接将她掀开，但是这地方挨着松山书院，来往的人并不少。
“大婶啊，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二蛋啊。”
那妇人的手攥得更紧了，她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灰扑扑还带着补丁的钱袋，拼命塞到蔡子安怀里。
“二蛋，你别走了，娘有钱，娘给你钱，娘再也不拘着你......”
蔡子安看着自己身上又被染上了黑色，真的要受不了了。
这时候旁边终于有个人来拉着疯妇，
“小郎君，真是抱歉啊，这女人的儿子不见了，她看到穿院服的小书生都以为是自己儿子。”
说完边用力拉着妇人，边朝着后面的屋子喊，
“赵家婶子啊，你这认错人了！”
“赵家的，快来啊，你家婆娘又犯病了！”
旁边走过的松山书院的两个学生走上前，他们看向蔡子安，一个绑着白色纶巾的学生说道
“你不是我们松山的，看你这院服，是徐氏书院的吧，你也是来看望这赵家人的？”
蔡子安掏出帕子狠狠擦拭着被弄脏的地方，脸上却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容，
“对，我是徐氏书院的？是来找赵景明同窗的。你们知道他家具体是住在哪里吗？”
另一个厚嘴唇的学生笑了起来，
“赵子安家就是赵家啊，就是这家。”
就在他往斜后方一指，就看到他指着的那房子里，急急忙忙冲出一个黄黑皮的矮个子中年男子。
那男人手中还拿着扫帚，他直直冲向刚刚拉着蔡子安的疯婆娘，然后拽着那疯婆娘就往家里走，
“对不住啊，对不住啊，我刚准备把后院清理下，谁知道她就跑出来了。爹娘他们又去码头忙了.....”
矮个子男人弱弱的解释，那拉着疯妇的大娘只是叹气，
“没事，咳，等二蛋回来就好了。”
“不过，你还是得看好些，得亏刚刚冲撞的这位小郎君脾气好。”
那男子看到蔡子安衣服上的黑印子，又赶紧鞠躬道歉，姿态放得非常低，脸上的皱纹都全是讨好的模样。
“郎君啊，对不住啊，不然来屋子里，我给你洗洗？”
旁边两个松山书院的学生，拉了拉蔡子安，
“大伯，我们都是来看您家的。我们啊，都是景明的同窗，这位郎君也是！”
蔡子安此时已经很想扭头就走，这赵景明平时穿的也光鲜亮丽的，怎么有个这么没品的爹娘，这娘还是个疯的。
不过他此时还是耐着性子问，
“我找赵景明，你家我就不去了，不如让他出来，我和他说完就走。”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松山书院的学生狂拉他的衣袖，
而那矮个子男人的神情直接缩成一团，布满了阴影。
他拉着的疯婆娘，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她捧着手里的旧钱袋，
“我的二蛋，二蛋，娘给你钱，给你钱！”
旁边那大婶赶紧说道，
“赵家的，赶紧把婶子先带回去。”
又看着蔡子安说道，
“你不知道？他家景明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说着要去赚个大钱，不让人瞧不起......”
“那二蛋就是景明的小名，他娘找孩子脑子越来越不好了。”
“也是可怜，走的那天，那孩子问他娘要钱，他娘没给，结果，竟然一直没回来。这都多久了。”
旁边松山书院的两个学生，看着赵父拉着赵母往屋子里进去的背影，也叹了口气。
这时候两个背着箩筐，看着去码头干活的大汉，前面似乎在旁边听着，这时候又忍不住上前问，
“你们说的那失踪的，果真叫赵景明？失踪多久了啊？”
这问题正好也是蔡子安想问的，他也看向松山书院的学生，
“前段时间我都在珠宝街附近看到他。”
那厚嘴唇的学生说道，
“有一阵子了，也怪我们，因为上次文斗事情，景明在学校有些受排挤，他有时候会旷课不来，我们都没注意。等赵夫子找了过来，才发现他没在家也没在学院，哪里都没有，这么多天了，恐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叶明杀了赵景明
那两个大汉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么俊的小书生。”
这赵景明长得和父母都不像，比较而言确实有些俊俏，这句话也就没让其他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很快两个大汉就继续往码头走去。
连蔡子安都没发现，这两大汉背着人的时候，还仔细观察了他们几人的长相。
“这位兄台，不如一同进去，安慰下赵师弟的父母也好。”
对于松山书院学生的邀请，蔡子安连连摆手，他直接拒绝道自己还有事，扭头就往回街。
蔡子安脑子里乱乱的，他拼命梳理着信息，
如果赵景明真的失踪了，那叶明为什么还在，难道赵景明没有成功，还打草惊蛇，反被叶明给搞死了？
蔡子安背脊发凉，叶明这小子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只有他知道，最是狡猾不过。
包括他几次行动都被那叶明化解，就知道叶明不是个容易的角色，但是他竟然敢杀人？
突然他又兴奋起来。
那赵景明去对叶明动手，叶明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说牵扯到他的。
但是如果赵景明的失踪和叶明有关系，那总有把柄会落在他手中。
这样，叶明就不要想活下去了！
蔡子安越想越兴奋，他准备先去衙门告诉他爹，再去找到小弟还有二愣，去做实那叶明害了赵景明的事情。
就在蔡子安的背后，刚刚凑热闹的两个大汉正偷偷跟着，一直看到蔡子安进了县衙才不动声色的离开。
“看清楚了，果然是蔡家少爷。”
“嗯，矮子说了，当时捡到小书生，就是这姓蔡的找人干的。”
“那就没错了，失踪的时间也吻合，小书生就是赵景明，胡爷可以放心了。”
“咳，也是可惜，那天雷如此厉害。就这么和小书生一起掩埋了，本来还有希望，可惜又塌了，徭工都死了两个。”
“走，回去复命，确定了小书生身份没问题，那马上就能行动了。”
“对，行动完，咱们也可以回去了，这矿洞呆的，我都要废了。”
......
两个大汉正是胡爷手上的人。
那胡爷生来谨慎，向蔡家动手之前，还先要确定了那“小书生”的身份。
毕竟一直没有挖到尸体，万一是逃了，他们做这种头系在裤带上的事情，一丝隐患都不能留。
蔡子安去找到蔡县令。
最近风平浪静，蔡县令又在内舍和新收的小妾厮混。
“叫什么叫！”
看到蔡子安跑来，蔡县令正进行到关键处，心里很是不快。
想着这地方，下次得让外面守着的衙役放亮眼睛，这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随意放进来。
蔡子安脸上透着喜意，他太想赶紧搞死叶明了，所以连父亲脸上透着不高兴都没有太注意，
“父亲，好消息！”
蔡县令捏了一把小妾的大腿，将人推了出去，才对着蔡子安道，
“终于不是给你擦屁股，说吧，什么事。“
蔡子安赶紧把赵景明失踪的事情说了，但是他倒是不敢把赵景明是得了自己的命令，去绑架叶明，计划把叶明扔在那抓人的解差必走的路上。
毕竟那来要徭工去开矿的事情，自己父亲是瞒着全家的，也就是自己偶然发现。
他掩掉了自己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蔡县令一下听出里面有点不对，
“你是说，那赵景明失踪了，最后一次他被人看到是和叶明在一起，他们两个在文斗结怨，所以赵景明是被叶明杀了？”
蔡子安连连点头。
那蔡县令眼神冷冷看向自己的儿子，最近怎么发现自己的好大儿越来越蠢了。
“你凭什么就认为赵景明死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叶明杀了赵景明？文斗那次叶明可是赢了，要想害人，也是那赵景明因为嫉妒想要害叶明才对。”
他喝了一口茶，那眼神看得蔡子安只觉得什么秘密都无法保住。
“我，我......”
蔡县令一个茶缸砸了下来，
“我说了多少遍，先不要动叶明，不要动叶明，你是聋了还是疯了，你马上要科考，为了这个童生都不是的小孩，你说，乱了多少次分寸？占了多少心思！”
那蔡子安却是咬牙说道，
“爹，我就是不服，凭什么那徐老太爷和王夫子争抢他做徒弟，当年你带着我这么求徐老太爷，他都不同意。
还有，凭什么他运气这么好，拜了王夫子，却又来个国子监的师公！”
蔡子安越说声音越大，到后来竟是喊出声来！
“明明我才应该是徐氏书院的门面，凭什么山长他们都喜欢他，还害得我丢了斋长职位。
你也为了他，把我关了禁闭，我恨他，想他死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蔡子安有些疯魔地样子，蔡县令才知道，那叶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自己儿子的心魔。
如果心魔不去，这次科考八成要完！
叶明不能留！
虽然他恨自己儿子的冲动，没脑子。
但是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嫡子，他们蔡家本来就不是什么世家，蔡子安已经是下一代的领军人物。
就如他自己，也是尽全家之力托举的，那蔡子安，就是下一个他。
蔡县令叹了一口气，
“儿子啊，记住一点，你爹，我蔡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如果这个叶明已经到可以毁了你的程度，那为父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他。
现在你把事情详细告诉我，一点都不能藏！”
蔡子安听到向来严肃的父亲竟然这样说，心情变得酸酸的，竟然流出泪来，
他也不再隐瞒，把他发现解差的路线，到在关禁闭的时候安排小弟去绑架叶明，又到听着是赵景明做的，然而最后，失踪的却不是叶明，而是赵景明的事情一一说了。
蔡县令听到蔡子安竟然沾了“王家”那事，就想发火，好在忍住了。
好在这笨儿子，聪明了一回，没有自己去。不然可就危险了。
“那赵景明如果正如你所说，如果碰上了那些解差，回不来才是正常的。”
“而那叶明，肯定是没被绑去，凡是去了那处的，不可能回得来。”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赵景明死的这件事，死死按在叶明的头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聪明最勇敢的人
整个晋南城的分支小路，就没有黑狗不知道的。
两人很快避着行人，到了一间无人的空房子。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都已经在那等久了。
他两看到叶明，眼睛就红了。
“明哥儿！”
“明哥儿你怎么......”
徐小少爷差点一个熊抱就要抱上去，硬是被沈小公子的瘦胳膊拦下，
“没看到明哥儿受伤了吗？赶紧先把衣服拿出来，我去找大夫。”
叶明对二人笑笑，
“没事，你们不先听听我为什么失踪，又去了哪？”
徐小少爷快速掏出院服，这也是叶明早些时候安排好的，虽然徐小少爷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始终放在包里，他随口说道，
“这才不急，你平安出现就是好的。”
沈小少爷则边往外面走，边说道，
“就是，这不重要，你总有你的理由。只要没事就好！”
旁边的黑狗听到几人的对话，脸上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
如果，他在这个岁数也有这样的朋友，那他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就不会一直溺死在复仇的黑潭中。
这时候徐小少爷已经把衣服递给了叶明，之后他拍了拍黑狗，
“黑狗！谢谢你救了明哥儿！”
黑狗回过神，笑容中多了平日的吊儿郎当，他说道，
“谢我干什么，我......”
他刚想说，叶明是靠自己跑出来的，他只是接人，况且，他才应该是道谢的那个人，路上已经听叶明说了，那恶贯满盈的蔡家最近就会遭到报应！
还不等他说出来，徐小少爷鼓着小胖脸说道，
“看我，说错话了！你现在也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帮忙，感激不用说出来！”
“朋友，吗？”黑狗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容凝了凝，很快变得更加真切，
“对啊，是朋友。”
徐小少爷接着说道，
“你比我们大几岁，我们就喊你狗哥吧。”
接着他毛手毛脚地帮着叶明换衣服，边窸窸窣窣地和叶明讲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上次我们在书院公园喊你名字，差点被人识破，谁曾想啊，旁边那人是徐璟，他转了过来说正好要找你。好在小爷聪慧搪塞过去了。”
“明哥儿，你和那王姑娘，就是头上插着黄色蝴蝶的，是不是有啥矛盾，她找你好几次呢，女人啊，真可怕。”
“对了，你老师和师公可说了，让你回来就赶紧去他家一趟，说是你师母做的咕噜肉成功了，就说我能一起去吗？我就吃肉不说话。”
“你不见的那几天，蔡子安也不在，不过他这两天回来了，还是那副假模假样的伪君子样，真讨厌，昨天还跑来跟我打招呼，嘴里却问着怎么不见你，好在小爷聪慧。”
......
徐小少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加上了话痨的属性。
不过叶明一点都不烦，他笑着听着，还时不时夸奖徐小少爷，
“我就说少爷最可靠。”
“王姑娘有给什么东西吗？”
“少爷果然聪慧非凡”
“少爷本就有状元之姿”
......
钓的徐小少爷小嘴翘得高高的，说得更起劲了。
心中还想着，还是明哥儿在好啊。
他就说明哥儿不在，他干什么事情都没劲。
现在明哥儿一回来，自个儿全身都有劲，心情都不知道多好呢。
不过徐小少爷说得这些个“废话”确是对叶明很是有用的。
毕竟他是实实在在不在了这么多天，但是他得让其他所有人都觉得，他一直都在。
徐小少爷说的这些细小的事情，刚好可以让他回归之后不出错。
很快，沈小公子就喊来了一个大夫。
这大夫刚好是回春堂的老大夫，上次给叶父叶母他们治疗的。
“啊哟哟，叶小郎君这伤的不轻啊。”
刚刚叶明已经把上面小思给他包扎的衣服片换掉，让黑狗拿去烧掉处理了。
这种小隐患也不能留下。
现在脑袋上捂着的是徐小少爷擦汗的帕子。
“这地方又脏又乱的，要找什么，让下人来就好了，这差点就砸到眼睛了，可怎么得了啊。”
老大夫赶紧拿下药箱，给叶明清理包扎。
不过他一眼也看出，这伤口已经止血，应该不是刚刚被砸到，起码也有一两个时辰了。
“下次早点找老夫，还好你年轻，止血快，不然也是很有危险的，而且乱用别的处理，日后还可能溃烂。”
他这话让叶明反应过来，这大夫看出这伤口问题，赶紧说道，
“是，大夫。咳，小子贪玩，躲得太远，还不小心迷了路。”
这句解释很快打消了老大夫的疑虑，不过他本身也绝对不会想到叶明是跑去了黑矿洞，又从那要人命的魔窟逃出来的骇人事实。
他只是怀疑是不是叶明被哪个少爷什么的打了。
不过叶明的解释，也是为了万一有人问起，老大夫不至于想起这个疑点说出来。
老大夫处理完，走之前还吩咐，
“这几日别沾水，过后清洗也要用烧开放凉的水，如果有精盐，可以加很少一点。”
还半开玩笑道，
“药膏坚持涂，听说啊，不然啊，到时候状元游街可是不好看，小姑娘们砸的花都要少一些。到时候问是谁处理的，老夫的名声可就毁了呢。”
叶明赶紧保证自己会认真涂药，绝对不留疤子。
老大夫才领了诊费，心满意足地走了。
叶明身上可没钱，那诊费被财大气粗的沈小公子抢着付了。
全部弄完，徐小少爷又开始和沈小公子因为谁付钱而吵嘴，接着延续到前几天的各种事情。
他两人正想要叶明评判，却发现叶明竟然半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两人瞬间收了声，拉着黑狗走到了一旁，
徐小少爷的眼睛又红了，
“明哥儿定是吃了很多苦，那衣服明显这么多日都没换过，上面污渍血渍，还有各种臭味。”
沈小公子也说道，
“明哥儿作息一直都很好，而他眼下这么重的青黑色，可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黑狗没想到两个少爷竟然如此细心，刚刚却没有直接发问，他默默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但是他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勇敢的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来自师公的考校
叶明这段时间太累，一直还处于死亡的威胁中，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旁边是少爷们熟悉的气息，所以才没抗住睡了过去。
不过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他也没有睡很久，大概半个时辰，他就惊醒过来。
看着外面太阳已经落山。
“今天晚了，你们都各回各家，明天和平时一样，上学，徐小少爷沈小公子，你们上学的时候提前来王夫子家叫我。”
“黑狗哥，明天你继续注意下有没有什么生面孔，特别是一些大汉，然后蔡家的行踪也通过‘寻宝游戏’规则留下。”
......
叶明又一次细细安排好。
这次他终于不用通过纸条，而是直接口述了。
安排好后，他就和徐小少爷沈小公子一同往书院方向走。
此时还碰到几个晚下学的学生，还特别打了招呼。
那几个学生对于这三人突然这么热情，还有些受宠若惊。
叶明与两人分别的时候，说道，
“完整的事情，我不会瞒着你们，但是还需要几天，应该不会久，可以吗？”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虽然一直想知道，但是也只好点头，
“但是，现在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必须让我们做！”
叶明笑着点头告别。
等叶明敲响王家的大门，开门的却是许文师。
他看着叶明的样子，低声说了一句，
“来了，进来吧。”
那样子仿佛叶明从来没有离开过。
“你师傅还在书院，师娘去送饭了，一个小小书院，还加班，哼！”
许文师和王夫子都是喜欢清净之人，所以王家院子里没有招仆从，只有从京都带过来的几个。
叶明跟着许文师如同平常一样，来到书房。
给两人上倒上茶水的是师娘带来的丫鬟雪雁，叶明也认识。
那雪雁看到叶明，眼中露出些许吃惊，只一眼就看到叶明头上的伤。
刚刚大夫给叶明处理好，叶明出来的时候带上了平时带的纶巾，刚好那包扎的布子在纶巾边上，乍一看以为就是纶巾的一部分。
很显然雪雁比许文师细心多了。
她似乎想要说，在接触叶明安抚笑容后，只得闭上了嘴。
这叶明长得好，嘴又甜，几次接触，这府里的人没一个不喜欢他。
再加上都知道他是自己主子的亲传弟子，每个人对叶明也非常好。
雪雁告退后，直接去了厨房，今儿的餐点都吃完了，她准备炖个汤，一会儿小姐回来，说了明哥儿受伤的事，刚好能送个汤去。
咳，老爷一贯粗心，根本就没发现。
等叶明坐在案牍后，许文师站起身，吩咐门口的仆从将房中的灯芯拨亮，再新加一盏灯。
全部弄好，他目光深深地看向叶明，
“准备好了吗？”
叶明点头。
他失踪的日子，知道最难瞒住的就是师傅师公。
所以他写了一封信，而现在，则是必须履行信中的承诺了。
许文师从书中抽出两张素笺，递给了叶明。
叶明拿过素笺，上面竟然分别写着两道题，一道八股文，一道策论。
“做吧。”
“如果做不好，呵呵。”
许文师面无表情地笑了两声，很是渗人。
叶明心中苦笑，还好他刚刚休息了下，不然脑子怕是缺糖又缺氧的厉害。
叶明也专注起来，逼着自己不管那咕噜噜的肚子，开始仔细读题。
第一张的八股文题目是，
“温故而知新”
这是一道典型的四书体，出自《论语.为政》。
虽然典型，却也是最好考察学生水准的题目。
对于如今的八股文，同前世一般，需严格遵循八股格式，分别是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以代圣人立言。
而需要做好这道题，最重要的是破题和承题。
叶明心中想着，又拿起了另一张素笺，
上面是一道策论题，
“论江南水患疏浚之策”
叶明看到这道题，就想到徐家大老爷上次就是跟着去江南治理水患。
这件事情过去并不算久，甚至后面还发生了疫情。
这样一道题，正是考察学生对地方事务的关注，考的是见识，是分析解决的能力。
叶明思索了一下，这种题目对于他这样两世经验的人来说，本就不是问题。
接着他拿起笔，就开始答第一道题。
许文师坐在窗边的长椅喝茶。
他对于叶明突然不告而别心中是不满的，只不过叶明以“不耽误学习”甚至“不能闭门造车”的原因，让他勉强接受。
这次的考验，他是做好了准备，就算好，也要鸡蛋里挑骨头，让叶明知道人外有人，不可骄傲自得。
什么“秘密学习”，能有他这个堂堂国子监祭酒教的好吗？
许文师看到叶明提笔就写，心中还暗道小孩就是小孩，天真，还容易自傲。
他拿起一本书，就着亮光，看了起来。
而叶明则迅速写好了“破题”，接着马不停蹄地将承题写完。
这两个每每是考生最耗时间和精力的。
叶明写起来却丝滑地如同流水，似乎没有遇到一点阻拦。
等许文师一本书还未读完，就听到叶明的搁笔声，他一抬头，就见叶明已然放下笔，轻轻吹了吹写好的考卷上的墨汁，恭敬说道，
“请师公阅卷。”
许文师眼中出现惊讶，但更多是不满，
“你，你就写完了？”
他放下书往这边走，边走语气冷硬地说道，
“这虽不是真正考试，但也需仔细斟酌，你这样是敷衍了事......”
叶明也不辩解，只是恭敬地呈上答卷，
许文师按压心中恼怒，接过卷子，嘴里的话被看到的第一个破题就堵了回去。
只见叶明端正的字体上，写着，
（破题）夫故者，学之基也；新者，理之发也。基不固则发不茂，故温故乃之新之本。
许文师的眼神只剩下惊讶，那不满已经全部散去，
“开门见山，直接破题，好！”
这道题对于很多通过科举的秀才举人来说并不算难，但是对于还未参加过童生考试，启蒙不久的学子来说，破题是有难度的。
而叶明竟然精准点出“温故”是“知新”的基础和根本，这立意就稳正了。
许文师迫不及待地朝着“承题”看去，脸上的笑容更是愈来愈浓。
第一百四十九章 震惊的许文师
许文师忍不住轻声念出叶明写下的“承题”。
“盖学无止境，新理迭出。然非凭空而造，必也由旧蕴种推衍而出。温熟乎故，则心有所主，能烛照幽微，触类旁通，新意自油然而生矣。”
许文师念得阴阳顿挫，就如同平日读那圣人佳作一般，他脸上的笑容愈浓，他看了一眼恭敬站于一旁的叶明，眼中尽是赞赏。
没想到这八股文自己也教不久，自己这徒儿就能融会贯通。
破题很好，承题也很好，这道题要是他改，必然是一等之作。
他正想开口表扬，突然想到自己早先做的决定。
就算叶明写的再好，也要鸡蛋里挑骨头一下。
许文师敛了敛笑容说道，
“嗯，这你这承题写得就，嗯，还可以。虽然进一步阐发‘新’生于‘故’的逻辑，还强调了‘心有所主’方能‘触类旁通’，语言凝练，逻辑清晰......“
许文师发现自己明明来挑毛病的，怎么还是没忍住说得全是赞扬的话，赶紧拉回，
“嗯，但是，对于那股代圣贤立言的气度，还不够沉稳，略显跳脱。为师稍后会给你一本《八股文总论》，里面还记载了我与你师傅的想法，你要多读多背。知道吗？”
叶明赶紧称是。
自己师公的神色他看得清楚，知道他对自己这篇八股文是极为满意的，只不过小老头有些傲娇。
不过对于师公说的《八股文总论》，他也是充满着期待。
毕竟不同的时代，一些见解还是不同。
许文师继续往下看，不过一般八股，破题与承题写好，接下来的按部就班，不可能会出大问题，他的眼神透着赞赏，嘴里依然说着，
“四书五经，师公知你熟识，毕竟你能画出那《漫画四书》的佳作，可知理解深刻。”
“这道题，本身也只是想看你对于八股格式等的掌握程度。”
“嗯，现在看来，算是过关。”
他说完，放下这张，拿起另一张稿卷。
“第二题其实对于你来说，是有点超纲了，不过你刚刚态度不太行，竟然也不思考就乱写。师公跟你说过，凡事要谋定而后动，先思考......”
这道题是策论，重点在于解决方案。
而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半大小子，都没经历过，最多看了些杂书，怎可能有什么深刻的方法。
能够就表面泛泛而谈，做到逻辑通就已经很好了、
许文师说着就往下看，这一看，嘴里的话再次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江南泽国，水网密布，利在漕运灌溉，害在壅塞泛滥。治水之道，非惟疏浚河道一途。学生以为，当以‘疏、蓄、固、管’四策并举。”
看到‘疏、蓄、固、管’四个字，许文师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郑重起来。
他双眸睁大，好似不信看到的东西。
这四个字可以出现在会试，出现在铨选，甚至出现在乡试，但是不是这里，不是出现在自己故意为难的，年仅9岁的半大少年，不到一个时辰解答的答案中！
很快他就找到了理由，
“不对！定是明哥儿在某些书或者邸报上看过这几个字，以他过目不忘的天赋，就这么写了下来。”
许文师本来捻着胡须的一只手，直接瞬移开，两手紧紧捏着手中的素笺，仿佛那薄薄的素笺长脚突然逃走，眼睛迫不及待地向下看去。
当他看到叶明将“疏、蓄、固、管”一个个分开做了解析，却终于相信，这真的是他的徒孙自己思考自己写的，而不是强记下那四个字而已。
他看到在“疏”中，叶明写了“因势利导”，甚至写了“可效潘季驯‘束水攻沙’之法”
在“蓄”中，写上了“择地修建‘水柜’的方法”；
在“固”上，明哥儿竟然知道那“以条石、三合土加固根基，广植杨柳护堤”之法；
还点明了“管”尤为根本，“设河官，谕香茗，共护水道，方能长治久安......”
许文师读完直接陷入了沉默，他看向自己的徒儿，心中自是震撼加惊喜，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之人吗？
一个少年，甚至没有出过这晋南城，论及水利工程，不仅能跳出简单疏浚的桎梏，直接提出了“疏、蓄、固、管”四策。
而且思路清晰，层次分明，还有引用历史成功之法，又提出不少创建。
在管理制度上，直接显现出远超年龄的务实眼光。
这篇策论，就是直接做我官员交给圣上的奏折，都完全没问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露出一丝腼腆笑意的少年，终于是忘却自己需要适当打压的话术，甚至声音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夫想到你八股文能过关，却不想你策论也能如此，如此，好！好的出乎意料！”
“这次童生考试，我得好好想想了。”
叶明本来听着前面师公的表扬，心里也是美滋滋，谁会拒绝国子监大人的“彩虹屁”呢。
然而等他听到最后一句，心中却升起疑问。
“童生考试？想什么？”
这时候门外传来柔柔的女声，还有一个熟悉的男音。
“明哥儿回来了？”
“在哪，在哪呢，我的徒儿在哪呢？”
“好啦，你这明知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等下在明哥儿面前丢脸，我可不管你。”
“夫人，我的好夫人，我就说一句话就走。”
“雪雁？你说什么，明哥儿受伤了？”
外面的声音变得嘈杂，接着很快由远及近走到了门口，
着急的敲门声响起。
许文师自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声响，他现在心情很好，倒是没有发脾气，
“滚进来！”
门吱嘎打开，红着脸带着酒气的王夫子就靠两条腿“滚”了进来。
“老师！”
王夫子对着许文师行了个礼，就有些舌头大的对着叶明说道，
“明哥儿来了，快让师傅看看你，哪受伤了？”
王夫子一直没有孩子，和叶明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不仅把叶明当做学生，而是真的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叶明赶紧对着王夫子行了礼，又过去搀扶了王夫子，
“徒儿没事，不小心磕了头，已经找大夫处理过了。”
又向着进门的师娘行了礼。
师娘看向他头上的纱布，脸上露出明显的心疼，
“别管这醉鬼，跟师娘走，小厨房炖了汤。”
许文师反射性就说了一句，
“等等，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这时候叶明的肚子却非常应景的“咕噜噜”响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童生考试不参加？！
这下许清照脸上心疼的神色更胜，
“怎地这么晚了，还没用饭？”
她嗔怒地看向自己爹，
“爹，孩子刚回来，你就着急做什么？也不能让明哥儿饿着肚子，他年龄小还在长身体，这还受了伤，你还不知道心疼。”
许文师有些懵，怎么自己女儿女婿进来，一个说自己徒孙受伤了，一个说自己徒孙还饿着。
自己，自己怎地变成那不通事理之人了。
不等他说话，许清照就拉着叶明往外走，
“明哥儿跟师娘走，放心，有师娘在，你师父也好，师公也好，不敢说你。”
说着捏着叶明手腕的手又紧了紧，声音带着关心与埋怨，
“你说说你，怎地瘦了这么多，雪雁！赶紧跑去让厨房，看看虾还有吗，加个光明虾炙，再加个乳酿鱼......”
叶明频频回头，
“那师傅和师公......”
师娘只是拉着他走，嘴里说着，
“别管他们，让他们吵吵去。”
果然叶明走了，喝了酒的王夫子有点慌。
不是说这里禁止喝酒，而是喝酒没有带上老岳父啊。
免死金牌的夫人走了，明哥儿也走了，现在怎么办、
王夫子赶紧解释，
“这是徐夫子他们，硬要......”
许文师摆摆手，这时候他没有心思去听这些，喝酒哪有看自己徒孙写的文章来的高兴。
看到自己岳父摆手，王夫子更着急了，奈何他喝的有点多，舌头都有些大。
正在着急，却见自己岳父将两张素笺塞到他手中，
“先看看这吧。”
王夫子拿到纸卷，虽不知道缘由，却也听话地开始看起来。
不多时，他就看完，一双大手“啪”得打在案牍上，眼睛晶晶亮，
“好！写得好！破题精当，义理通透，对策切中肯綮，识见非凡...尤其这策论......“
王夫子没忍住打了个酒嗝，赶紧捂了捂嘴巴，看着自己岳父没有怪罪，又接着欣喜说道，
“老师，这是哪家的少爷要考乡试，找你看习作呀？定是京都哪家，特意送过来的吧？”
“这晋南城离京都近，人来了吗？还是要你批改后又寄回去？不然学生来批改几句？”
王夫子见猎心喜，看到这样好的习作，自然也想说道说道。
许文师看向王夫子，眼神古怪，
“你觉得京都哪家的？”
王夫子愣了愣，皱着眉头回想，
“今年要参加乡试的，又能找到师傅的，水平又可以的，是不是庆王府的二公子，对，应该是王家的大孙子。”
许文师不动声色，
“再猜！”
王夫子又想着，
“难不成是曼殊院，上舍的几个？您上次去讲学，好几个家人也来拜访过。”
王夫子说完，又看起了那纸卷，
“弟子离开京都太久，实在想不到，不过此子有此水准，想必乡试一关，不在话下。”
许文师摸了摸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显然自己这个徒弟说的话，狠狠取悦了他。
王夫子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喝酒多了，觉得口渴，便去端那茶水倒来喝，
“莫不是此人和师父有同门之缘”
许文师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你终于说对一个，这人与我们自是同门。”
没等王夫子开口，许文师接着说道，
“这人就是我的乖乖徒孙，你的亲传弟子，叶明！”
哐当一下，王夫子本想倒茶的手就停在原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好一会儿，他脸上带上了神游之色，赶紧喝了一杯茶水才说道，
“师傅，你看我，这喝酒喝多了，刚刚竟然听成写着纸卷之人是明哥儿了。”
许文师看着自己徒儿兼女婿的样子，心中感觉到好笑，他又一次说道，
“你没听错，这两道题，正是叶明所做！是我亲眼看见他书写上去，并且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王夫子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他咯咯转头看向许文师，嘴里喃喃出声，
“明哥儿？明哥儿写的？”
又咯咯转头看向案牍的纸笺。
上面的字迹果然是明哥儿惯用的字体，而且和他的字有些像。
他才想起来，明哥儿最早描红的就是他的字体。
只不过他刚刚因为有些醉酒没有关注字体，加上这八股策论写得如此之好，根本没往叶明身上想。
“怎么可能！八股格式我才刚教，师傅私下里教了还能说得过去。”
他看向许文师，
“但这策论？！我自诩天才，但是也是在16，7岁那年才能写出这样的水准。”
“而且，我自小被培养，明哥儿，他才9岁，而且离他开蒙，才堪堪一年！”
许文师轻叹一口气，
“明哥儿的聪慧远超我所想，那这次童试，更不能让他参加了。”
王夫子得知那两题是叶明做的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叶明通过童试，绝对是轻而易举，而且县试，府试，甚至院试，都有极大可能成为案首。
但是自己师傅却说不能让叶明参加！
“为什么？他这样的水平，就算那蔡县令与之有仇，也无法睁眼说瞎话，况且我们还在。”
在之前，许文师就曾经和王夫子说过，想让叶明推后一两年，再看情况参加童试。
当时王夫子就想着叶明年龄确实还小，诗词歌赋天赋异禀，但是其他确实学得少，而科考可不仅仅是考背诵，还有八股策论等等。
加之如今的县令是那蔡县令，上几次的事情，显然是对叶明有怨的，也会影响到叶明的成绩。
再好好沉淀两年，那蔡县令任期到了走了，到时候一鼓作气中个小三元，名气会打得更响。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叶明的答卷，这个徒弟不仅在诗词歌赋上有这天赋，在八股策论上同样如此，不仅甩开同龄人。
连参加童试的年长者与他也是远远不及。
那为什么不去参加呢？
许文师对于王夫子的问询，只是说出了一个名字，
“崔林之！”
王夫子的不解和怒气一下就散了，
“他，他竟拖到今年童试吗？”
许文师点点头，
“前年，他伤了腿，去年生病，崔家早就放出话，今年，崔林之的光芒，将彻底掩盖所有天才！”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谁才是所有天才的噩梦？
王夫子还是不甘心，他脸上泛着红，不知道是酒意，还是愤懑，
“就算是崔林之，我们明哥儿也未必不能赢。老师，你看这两题，那崔林之也不会答得更好！”
许文师眉头皱着，手指头不自觉地敲打着案牍，
“本来，我只是想因为他失踪，给他一个下马威，顺便测试下他的水平，也好为马上报名的县试做个准备。
而看到他写的，我却迟疑了，明哥儿今年不能考！”
王夫子眼中透着一丝丝血丝，语气有些着急
“为什么？！明哥儿这种水平，明显高于其他人一大截啊，就算老师您对明哥儿不够信心，觉得他比不过那崔林之，但就县试、府试这些也碰不上啊。
许文师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不是没有信心，相反我看了这么多学生，如果说在此时，能够和崔林之一较高低的，只有叶明！”
王夫子眼中的不解更重，
“那是为什么？”
许文师回头直直看向王夫子，
“就是因为叶明有可以和崔林之并肩的实力，我才不能眼看着他在第一次就落了下风。”
他接着说道，
“以崔林之的实力，必然在县试、府试、院试都摘得榜首，成为案首。而那是什么，从童生开始就是小三元，之后再冲击大三元！”
“然而如果今年明哥儿去考，他的水平是比普通考生高一大截，但是这次县试毕竟是县令判定谁是案首，有我们在，加上明哥儿的水准，蔡德润是不敢不给明哥儿通过，但是案首一位，你说他会给明哥儿吗？”
王夫子一听，不解之气已经消失了大半，但还是接了一句，
“但是，那蔡县令也看不到考生的名字啊？”
许文师看着王夫子，
“明哥儿那字，那文章的水平，你觉得那蔡德润能看不出来？”
“可以让明哥儿故意......”
许文师不禁有些佩服自己徒弟的天真，
“故意写差？先不说拿不拿得到案首，这样后面碰上崔林之的时候，给自己留一个黑料吗？”
王夫子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平日他不至于这点都想不到。
他赶紧又喝了一杯茶，晃着脑袋想着喝酒果然伤脑。
“咳，那便只好如此，只是明哥儿那边，不知道如何去说。”
许文师打开门，一阵风吹起了他的胡子，
“明哥儿是个懂事的，你去找机会说了吧，人生能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何不是一场幸事。可惜，狗官！”
叶明并不知道自己师傅和师公，就给他找好了对手，却又因为蔡县令的存在，替他决定今年不考童生。
他正美滋滋地吃着师娘准备的餐食，想着那胡爷该动手了吧，那蔡家不知道怎么被毁。
这两日，叶明和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一起，书院溜达，街上溜达，就是要刷满了那存在感。
在书院碰上王姑娘，她还晃荡着头上的黄蝴蝶发簪，有些害羞地和叶明聊了几句。
”这几日都未碰到，是闭关温书了吗？”
“阿妩又补充了一些关于蔡子安的消息，我整理了，总找不到机会给你。”
“对了，你家有打算搬到东城来吗？”
“不搬也不要紧，我爹说，也想去你家附近买个宅子，说那里风水好。”
叶明和她算是挺熟，在书院的女同窗中，算是最熟的了，所以说起话来，倒是没有和旁的女同窗那种拘束，更是一一回答了。
“那是不凑巧了，徐少爷也和我说了，所以今儿看到，赶紧跟你打招呼。”
“需要的，也替我谢谢阿妩学姐。”
“家里暂时不会搬，那边住得习惯了。”
“那今后也是邻居了，不过那边离上学有些远。”
叶明接过写着信息的纸条道谢，又一一礼貌回答，他想着女院这边刷王姑娘一人，应该就足够了，就准备转头走。
没想到那王姑娘又喊住了他。
叶明回头，只见平时大方爽利的王姑娘，此时双手绞着个帕子，微微扭着身体，目光低垂，脸露红晕，嘴里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那沈小公子一见，赶紧拉着徐小少爷就先走，
“明哥儿，我们在前头等你。”
徐小少爷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怎么就要先走了？”
待走远了些，沈小公子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徐胖子，说你胖你还真傻啊，学算学不是挺厉害吗？人家姑娘家明显是有什么想单独问明哥儿，你我在那不是捣乱吗？”
徐小少爷眼睛睁圆，
“你是说，你是说那王姑娘，她......“
沈小公子刷地打开自己的铁扇，
“嗯，孺子可教也，你总算反应过来了，明哥儿不愧也是我的书童，很是有几分我的风流倜傥里面的。我当初......“
沈小公子还想社稷些自己多受欢迎，也是浪荡子的人设，却不想那徐小少爷鼓着胖脸，左手做拳状，啪嗒敲在右手掌心处，
“我就知道，那王姑娘肯定是与明哥儿有矛盾，沈猴子，你说是不是明哥儿借了人的钱，这段时间忙得又忘记还了？”
他瞪着沈小公子，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
“难怪前两天王学姐还问我来着，又不说什么事，肯定是面皮薄，又给明哥儿留面子，不给外人知道。”
沈小公子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
徐小少爷又赶紧拉着沈小公子就要往回走，
“糟糕，明哥儿还未归家，肯定身无分文，我先替我娘把月银给了，赶紧的，你家的月银肯定也没给。”
好在沈小公子虽然瘦，但是武不是白练的，他直接又给了徐小少爷一个钩子，
“徐胖子，你就是个棒槌！”
不过沈小公子却又有些羡慕这徐胖子。
徐家是少有的不纳妾无通房的家族，加之家中管得严，所以徐小少爷这个年纪，还一点都不了解男女之事。
不过沈小公子还是觉得主要还是徐胖子脑子一根筋的缘故。
自己作为和徐胖子并列的晋南城小纨绔双星之一，真是太丢份了。
叶明眼见着两个小伙伴一溜烟就不见了，他还有些懵，特别是看到王姑娘这个样子，这种反差是真的让他心慌慌啊。
这，千万别，真是要跟他告白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哥的缘分
“王，王师姐，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叶明发现自己说话都有些结巴，甚至默默地拢紧了自己的衣服，突然有种还在黑矿洞里面似的，高度紧张！
他真的完全没想谈恋爱啊！
王秀娥看着徐小少爷他们跑开，脸更红了。
她期期艾艾，扭扭捏捏地开口，那声音竟然是夹着的，比蚊蝇声只大了一点，
“叶学弟，那个，我能喊你明哥儿吗？”
叶明生硬地点点头，他握紧了手，脚扣着地，全身肌肉都做好逃跑的准备。
他接着听到王姑娘平日爽朗的声音变得柔柔的，
“明哥儿，你家哥哥，可曾议亲？”
“啊？”叶明本来躲着王秀娥的眼神，这下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你，我哥，你们......”
叶明只感觉脑子有些乱，不是，王姑娘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哥哥，而且这，貌似是，看上了自己哥哥？
王秀娥听到叶明的话，赶紧解释，
“不不，我们没什么，只是.....”
王秀娥上次去叶明家，祖父的想法自然是看上了叶明的潜力，想在他还未中举前率先捉婿。
而王秀娥对叶明也不是说没有好感，但是更多的是那种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喜欢，用叶明前世的话来说，她不是女友粉，而是姐姐粉，妈妈粉，走养成系的那种。
一下让她把叶明看做成亲对象，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不过碍于祖父，只得去了。
但是那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白去。
当她中途碰到叶明的哥哥，并且让他上车顺路捎回家，那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叶风。
她从小就和一般小姐姑娘不同，她的小姐妹都喜欢俊俏小书生，比如蔡子安，当时就有好几个小姐们对他暗生情愫，那蔡子安也是装得好，对每个女孩也是彬彬有礼，看谁都深情的模样。
直到她们从长辈口中得知蔡子安与徐家二小姐有了婚约。
而王秀娥却对俊俏书生没啥感觉，她一度以为自己隔绝了男女之爱，以后说不得要去做姑子。
直到那天叶风跳上了车，高大健壮的身体，脸上却带着害羞和她们打招呼。
然后坚定而笨拙地推辞坐进车厢的邀请，而是和马夫一起坐在外面。
看着叶风宽肩窄腰的背影，想着他红红的脸，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
后来，她又看到叶风和欧阳总兵对峙气势不落下风，后来把家人护在身后的威武，都让她更心动。
她顿时觉得，如果真的要嫁人，嫁给这样的，其实也挺好。
接下去几天，她特别去了解了下叶风的消息。
知道他也识字，还做过掌柜，现在叶家对外的生意和七七八八，其实都是叶风在打理。
并且打理的井井有条。
身材好，性格好，脾气好，又有责任感，又有安全感。
王秀娥是越了解越是心动。
她本不是忸怩之人，既然动心了，那就要展开动作。
不过之前，她自然要搞清楚，这叶风是否有婚配，如果已经议亲，那她自当是斩断青丝，如果还是单身，她自当为自己谋划。
王秀娥说着说着，脸上的羞涩虽然还在，但是本性战胜了羞涩，露出她本来豪爽的性格。
“明哥儿，就是我看上你哥叶风了，就想问问他是否婚配，如果没有，我就想办法去说服我祖父，将孙女婿人选换成你哥。”
王姑娘破罐子破摔，反而换回了曾经爽利的模样，这让叶明也感觉自在了很多，只不过他脑子还有些嗡嗡的。
不过说实在的，王姑娘这爽利的性子，做嫂子那是极好的。
自己大哥一直为了家中忙碌，也从来没听过他对哪个女子有过关注。
不对，他突然想到，那天大家都走了，他哥好似也问了他关于王姑娘的事情。
他当时只以为大哥搭了别人的马车，想着要自己代为感谢，而且他那时候一心想着怎么搞死姓蔡的，旁的就没多留心思，现在想想，他哥好像当时问的话有点多。
而叶明的沉默，却让王秀娥想歪了，她心一沉，想着也是叶风多优秀的男人，年龄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早就有婚约也是正常。
她使劲忍住鼻子溢出的酸意，对着叶明说着，
“是有婚配了吗？既是如此，就算了，放心，我王秀娥绝对不是窥视别人未婚夫的人。”
说完红着眼眶转身就要走。
叶明也没想到王姑娘性子这么急，赶紧说道，
“不不，我哥就一母单！”
王姑娘红红的眼睛露出狐疑，
“牡丹？花？”
叶明轻轻拍了下嘴巴，自己一不注意又冒出前世的话来。
“我是说我哥自打从我娘肚子里出来，就没有对象。”
“噗嗤”王姑娘听着叶明的话，直接就破涕为笑，接着问道，
“也从未心仪过任何女子不成？”
叶明赶紧点头，
“是的，我哥那人，说他相信缘分。”
这话自然是叶明社稷的，他又不是什么榆木疙瘩，自己哥哥的缘分，他自然要给攥紧了。
“缘分吗？”王姑娘呢喃道，她脸上又涌上一团红晕，她和叶风会是对方的正缘吗？
在大雍，也有理学，但是这理学还未兴起，所以民风开放，女追男也是有的，寡妇也是没有什么贞洁要守，是可以再嫁人的，长公主还养了十八个面首呢。
虽然大部分大家小姐还是相对害羞，不过王姑娘显然不是，
她想了想，把头上的黄蝴蝶发簪取了下来，递给叶明，
“明哥儿，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你家大哥，如果他愿意与我有更多了解，明日酉时，到安溪湖旁来见我。”
叶明接过那发簪，入手的很沉，竟然是纯金的。
“这......”
还不等他说这太贵重，王姑娘就说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发簪，所以以此做信物刚刚好。”
叶明也就点头，想着今晚也准备回家，正好通知大哥。
而那徐小少爷看到王姑娘塞了个东西给叶明，然后扭头就跑开了，赶紧挣脱沈小公子的手跑过来。
“明哥儿，你要是没钱，问我要，别去借人姑娘家的发簪啊！等下还不起可怎么办！”
沈公子没有听清叶明两人的话，他也误会了，只不过误会的方向不同。
“明哥儿，你，咳！”他满脸的不赞同地说，“你还小，这世间美好的女子这么多，你怎么就想给自己定下来了呢？”
叶明只感觉脑子更嗡嗡嗡直响了。
“都什么和什么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走吧，明日旬日，明日一早我要回家去，这三天就不去府上了，明日的习作写完，后日带来我来改！这童试马上要报名了，咱们可是约好，都要一同通过的！”
两个少爷一听，立马如那缺水的花，蔫搭了下去。
而这时候，松山学院附近的赵家，迎来了一位神秘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找上门的赵家人
晋南城西南的平民区。
这时候天刚亮，叶家人已经早起，叶青熬了粥，烙了饼子，还在后院掐了点菜炒得香喷喷。
叶家几人就着点了香油的饼子，喝着温热的粥，在冷冷的早上，很是舒服。
“明哥儿也是，这么多天都不回来看看。”叶青首先开口。
因为养伤，叶父叶母都不让她多出外面，生怕她留疤。在家也不是没有活，但是叶青这利落的劲儿，硬是做完还觉得无聊。
如果叶明在，还能跟她聊聊天，说说书院的趣事。
自己爹娘总是一同外出一同回来，然后吃完饭一同进屋。
就算叶母有时候找她说话，总是说给她攥了多少嫁妆，哪个哪个家找人来给她说亲，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汉子等等，听得叶青又是害羞又是烦。
而自己大哥，最近竟然跑去总兵府那，做了个守兵，也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还要值夜班。
叶父严肃说道，“明哥儿这都是忙正事。他老师还有师公，人家国子监的祭酒大人亲自教，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么好的机会，怎可在来回奔波中浪费了时间。”
叶母喝了一口粥，也为叶明说话，“对呀，而且他作为书童，就算晚上不在他老师家，按道理本来也要去主家陪同少爷的，以前是主家良善，我们却也不能当做理所应该当。”
叶父叶母一堆话说，叶青被说得头都要扎进粥里了。
“我，我就是想明哥儿了。”
叶风啃了一口饼子，细心的他看出来是自己妹妹总是一个人在家无聊了，
“书院旬日应该就是这两天了，明哥儿肯定回来。这几天我不值夜班，回来也早，到时候我们好好一起说说话。你都不知道，我可是碰上好多闲事了呢。”
叶青一听，眼睛都亮了，筷子差点掉落在地，没有哪个小姑娘能抗住八卦的诱惑，
“真的？！”
叶母赶紧说道，
“瞧你这么大姑娘了，还毛手毛脚的，果然得赶紧给你找个婆家才行。”
叶风看到叶青脸又耷拉下去，赶紧帮她说话，
“娘，青儿还小呢，你就催她嫁人，这嫁出去了，你的贴心小棉袄可就难得回来了。”
叶母一双大眼瞪向叶风，
“呵，青儿还小，你总够大了吧！还不给我带回个儿媳妇，也好意思在这巴拉巴拉，咳，要有了儿媳妇，我也不至于......”
这一说到叶风的婚事，叶母可真的忍不住碎碎叨叨起来。
叶风一看到叶母的瞪眼，就知道坏事了，自己妹子那边的伤害，全部转移到自个儿身上来了。
不过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女孩的头上，黄色蝴蝶发簪反射着阳光。
叶风脸一红，赶紧站起来说道，
“我吃饱了，今天当值，得出门了。”
叶母赶紧收拾了几个饼给他装着，嘴里念叨着，
“刚说这个，你就跑，赶紧把饼装着，这虽然也算吃上公家饭，但是比以往都辛苦的，中途饿了可以垫垫，给你多带了两张，同役饿了你还能做做人情......”
叶风仰着嘴角接过饼，和叶母说了晚上见，又和父亲妹妹打了招呼，脸上带着笑，准备开门出发。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有错，本来做生意应该是他们家最快积累财富的方式，他又有做生意的天赋，再加上弟弟叶明的点子，赚钱定是比一般人家快的，说不定很快就能换上大宅子。
但是上次被衙役上门打砸的事情，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权利！这个词语以更深刻的形式装进了他的脑子。
所以，他去找了欧阳总兵。
欧阳总兵并没有把那天的话当做戏言，而是很开心的接待了他，并且真的让他成为了一名守卫兵。
正当他准备开门，前院的木门就传来“砰砰砰”砸门的声音，还伴随着哭闹声。
叶风摆摆手，让母亲等人先不要上前，他打开门栓，却未将整个门打开，
叶风看到了门口之人，是几个穿着朴素的陌生人，有老有少，倒像是来拜访亲戚，只是那个大婶，嘴里咿咿呀呀仿佛在哭闹。
他微微放心，只以为对方是找错了人。
叶风沉声说道，
“你们找谁？”
“这里是叶宅，你们是不是找错门了。”
外面矮个子男人一听叶宅，一下子双目圆瞪，脸色变红，冲过来就推门，
“找的就是姓叶的！”
叶风没想到这人说都不说，直接过来撞门，好在他个头大，力气也大，只是一个趔趄，并没被撞倒在地，而是一只手还支撑着门。
那男人高喊一声，拖着手中的锄头就往里面冲，
“叶明！还我儿子命来！”
后面跟着的老头和老太也是龇牙咧嘴往里面撞，旁边几个女人一个哭喊着叫着，
“我可怜的弟弟！你死得好惨，我们就为你报仇！”
这女人就拉着旁边的男人，让他也跟着冲进去。
而那个一直神神叨叨的年长妇人，一把甩开旁边人的手，一边喊着，
“我的二蛋，我的二蛋啊！你在哪，在这里吗？娘来了！”
一边也往里面冲。
叶风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挡不住，大门一下就被冲开。
这时候叶父等人也闻声从厨房赶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请你们赶紧出去！”
那矮小中年男人高高地举着锄头，怒长血目，
“犯法？！你们才是犯法，把叶明这个杀人凶手交出来！”
后面的老妇人也哭喊着，
“我可怜的孙儿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本来这个时候，就是大家早起准备上工的时候，听到这边的吵闹声，不远的街坊和路过的行人都围上来看。
“这，这叶家又出什么事情了？”
“赶紧的，要不要帮忙啊，看着不像衙役，这叶家也得罪了人，让人来寻仇了不成？”
“我刚听到了，说什么叶明是杀人凶手！”
“怎么可能，明哥儿可是被圣上赏过的读书人，未来可是要考状元的，怎么可能杀人！”
“但是那几个人哭喊的神色，也不像作伪。也许是找错人了。”
“那不是何家娘子吗？听说娘家是赵家村的，他家出了个秀才还做了夫子，还有个孙儿据说很会读书，叫什么，赵景明，对，叫赵景明！”
“啊，哪个，难道说死的就是那个赵景明？“
“对，我也听说过，那赵景明好像原来和叶明一个书院一个班。”
“天哪，难道是真的？！”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衙役来抓人！
叶风看到来人这么气势汹汹，而且领头的手上还拿着锄头。
他趁着对方不注意，一把扑过去，利用身体优势，将人压倒，抢走了那矮个子中年人手中的锄头。
旁边年纪大的老头看到了，大声喊道，
“杀人垃，杀了我孙子，还要杀我儿子，我跟你们拼了！”
就不要命似地冲向叶风。
不过叶风不愧是被欧阳总兵都看中的男人，在他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两个男人都被他制服。
那后面几个女人对着身边杵在那的男人就喊，
“看着我爹我爷被打吗？还不快去帮忙。”
那两男人，正是赵家的两个女婿。
不过他们一早被喊过来，本就不愿意，但是听着只要助威，人多更有仗势，自己老婆又是哭又是闹，才勉强来的。
这小子看着叶风的孔武有力，怎么可能拼着受伤来做这种事情。
而且赵家嫁女儿，本来就收了很多彩礼，在他们家地位都不是很高，要不是说有好处，他们来都不会来。
赵景明的奶奶看着自己老公和儿子都被叶风制服，两个女婿又在那推诿着就是不上前。
直接眼睛一骨碌，坐到地上开始哭嚎起来。
“老天没眼啊，我赵家就要被这姓叶的逼死了！”
赵景明的两个姐姐也开始哭嚎，
“我可怜的弟弟死得好惨，尸骨无存啊，娘疯了，爹还被人打！”
这时候赵母又犯病了，抓着来围观的人在那说，
“看到我家二蛋了吗？看到我家二蛋了吗？”
那赵景明的二姐哭道，
“娘啊，二蛋死了！就是那叶明害的！”、
旁边人看到赵家人的样子，又有些可怜，
“这，好像是有点可怜。”
“是啊，可这也不能是明哥儿做了什么啊。”
“就是，明哥儿乖乖巧巧的。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那也不一定，上次衙役不是来了吗？”
“上次都说是衙门弄错了。”
“呵，那是看到叶明有个当官的师公吧，说不准他就是个坏的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叶父皱着眉头，大声喝道，
“够了！你们到底是谁，说什么杀人，你们这再诽谤，就去官府告你们！”
那老妇人坐在地上拍着大腿，
“告啊，告啊，你们这些杀人凶手，等官府来了，第一个抓的就是你们！”
叶风看出来那群女人是说不出什么，只会哭喊，他扭动着那矮个子中年人的手臂，怒喝，
“你说！平白无故抹黑我弟弟，还带着凶器，到底是为何？！”
那矮个子中年人正是赵景明的父亲，他扭动着身子，发现根本挣脱不了，只好发狠说道，
“什么平白无故，我儿赵景明，前月就失踪未归！孩子她娘都变成这样。你们还不承认吗？”
“你儿子失踪就去找，去报官，跟我弟弟有何关系！”叶风都要被气笑了，这赵家之人就没有一个能将话说清楚的吗？
赵父脸上的横肉都被气愤地抖动，
“和你弟弟有什么关系？有人最后一次见到我儿，就是和你弟弟叶明在一起！”
“而且他们当时就在打架，定是叶明害死了我儿子！”
赵景明的两个姐姐发现叫不动自己的丈夫，只好自己张牙舞爪地要去抓烂叶家母女的脸。
可是她们这招对叶青有用，对叶母则差了很多。
叶母本来听着那几人抹黑自己的儿子就一肚子气，只是自家男人和大儿子在处理，她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这家人竟然冲过来打她，还有她女儿，看着那黑乎乎的指甲，叶母伸出粗壮的手臂，那赵家姐妹硬是碰不到她的身子。
“就是叶明害死了我弟弟，我弟弟这么优秀，定是能考上秀才考上举人，他本来都是班上第一天才，是叶明嫉妒我弟弟！”
“就是叶明嫉妒，害了我弟弟！”
赵家姐妹对于叶明是真的愤恨。
她们当初嫁人换的银钱，都用于供弟弟读书吃喝，想着自己弟弟中了举人，自己在夫家就能说一不二了。
谁知道弟弟先是换了学校，然后又说在文斗输了一蹶不振，接着竟然失踪了。
弟弟不在了，她们未来可怎么办，夫家本来就瞧不起她们一点嫁妆都没有，这下唯一的依靠没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旁人听了半天，感觉这赵家人就是来找茬的，不过还是有人同情赵家人的经历。
“叶明就算不是凶手，那也应该负责。”
“对呀，这家人死了儿子，肯定难受，做出这样行为也能理解，叶家不如给点赔偿。”
“理解什么？还是听说，而且又没有证据，他们这是抹黑明哥儿。”
围观的人也为这件事情争吵着，有人觉得赵家过分，没有证据就来污蔑；
也有人觉得，不管怎么说，叶明也有责任，不然为什么赵家不找别人就找叶明呢。
叶父清瘦的身姿挺得笔直，他大声喝道，
“没有证据就别来抹黑！”
“念你们家里失去儿子，就不追究你们私闯之事，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就示意着自己大儿子和夫人，将这赵家人给赶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由远及近传来马车声。
“是衙门的人！”
“衙门来人了！谁报官了吗？”
“不可能啊，那衙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叶宅被扰的事情啊，这么快就赶来了？”
“难道说......”
“这叶家小子，真的与杀人案有关？！”
就当叶家人将那赵家人推搡出门的时候，几个衙役已经冲了过来。
只见一个高大衙役，直接出示了一个火签，高声喝道，
“奉公差，有令拿人！”
“奉公差，因叶家叶明涉嫌赵家赵景明失踪一事，特来拿人。”
旁边的衙役同样冷着脸，手中拿着钩镰刀，
“请勿反抗，随我们回衙门听候审讯！”
看到了衙役，又听到衙役这么说，旁边人一下就炸开了。
“青天大老爷，你们终于来了，赶紧，赶紧把他们都抓起来，他们叶家杀人还要打人，都是暴徒，都是暴徒啊！”
那赵家人见着衙役，眼中都露出终于来了的表情，甚至那两个女婿，还舒出了一口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昨晚来人的保证是作数的！
抓了叶家人，他们也能得到银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叶家人被抓
“他们交出叶明，就是窝藏罪犯，也触碰了律法！”
“对！官爷，这叶家之人都不是好东西，刚刚还打了我岳父岳母，都应该抓起来！”
赵家两个女婿，这时候来劲了，跑到衙役义愤填膺地告状，仿佛这时候突然来了使不完的劲儿。
那来高大的衙役黑着脸盯着叶家几人，声音阴恻恻的，
“果真？”
对于突然而来的衙役，还有要羁押叶明的消息，叶风整个人正被不可置信以及愤懑包围。
但是他看到了火签，知道这些衙役的行为是符合大雍律法的。
他们此时如果是反抗怒骂，都有可能激怒衙役，造成更不好的后果。
他也庆幸明哥儿此时还未归家，他不是在徐沈两家，就是在王夫子那里，那三个地方都是衙役不敢随意闯入抓人的地方，相对这里更为安全。
叶风按住心急如焚的叶母叶青，对着衙役抱拳行礼，
“两位官差，在下城防叶风，也是叶明的哥哥。虽不知舍弟与那案件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此时确实不在家。如舍弟归家，风定陪同他去衙门协助办案，让其尽到身为晋南城百姓的责任。”
他这句话很明显，向在场人表明，县衙并未定罪我弟，那明哥儿就只是去协助办案，不是因为被抓，而是拥护衙门而已。
旁边人听完，眼神果然有些变化，接着叶风继续说道，
“对于案件，我们全家今日第一次听说，而这赵家之人则是私闯民宅，并且携带凶具，对此，我们也只是将其赶出，不存在什么殴打，赵家人说的过激行为，也是正当防卫罢了。”
叶父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眼中有骄傲，他叶文昌何德何能，生出如此优秀的三个孩子。
那高大衙役听到叶风有理有条的话语，眼神稍缓。
他本人对叶家叶明是没有什么偏见的，也就是找章程办事罢了。
他看向虽然愤恨却保持着礼节的叶家几人，又看了看那或咬牙切齿，或提溜着眼睛，或装疯卖傻的赵家几人，心里叹气。
没办法，这叶家人是得罪了上面，好不容易有了这赵家苦主打先锋，就算叶家人再怎么站理，也讨不了好。
这人是肯定要带回去的。
“你是说，叶明不在？！你们交不出嫌疑人？”
叶风点点头，
“确实，舍弟在徐氏书院就学，日常就近歇在他师傅家中，已经很多天未归。”
叶风心里想着，等下必须快点去通知叶明，而且明哥儿的师傅师公毕竟是有身份的人，还能向人问清这件事情。
那衙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本来那姓蔡的就和他们有怨，进去了就很难出来，而且里面遭遇什么，可就很难控制了。
他本以为这样说完，那衙役也能看在他是城防的面子，加上明哥儿确实不在，而选择先回衙门复命，或者去徐氏书院找人。
这样他们有了准备也更好应付。
却没想到，那高大衙役眼神一廪，对着旁边几个衙役说道，
“叶家众人窝藏杀人凶犯叶明！妨碍衙门公务，还殴打苦主证人！统统给我带押送回府！”
说完，几个衙役早就等不了，他们出来都被上头明示了，就是要给叶家好看！
只见那衙役脸上带着狰狞笑容，直接就向着叶家几人扑来。
叶风看到这种情况，人是又急又恼，大声呼喊，
“你们这是做什么？！”
叶父也急呼道，
“这是做什么？大雍法律，没有证据你们怎能随意抓人！”
叶母叶青也急得不知道怎么办。
接着就是一阵阵痛呼。
那些凶狠的衙役哪里有什么怜悯之心，他们还有人听说过在赵铁柱两人在叶家的事情，更是担心有什么变故，迅速干脆地将人压在地上。
“爹，娘，青儿！”叶风拼命挣扎，但是那衙役知道他是个硬茬，来招呼他的都是力气大的，再加上他们手中有刀！
“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
扭压他的衙役对着他的耳朵低声笑道，
“呵，犯法？在这晋南城的地界，蔡县令就是法，省省吧，就算你们总兵来了，一样无用！”
很快叶家几人就被浑身狼狈的被捆了起来。
粗壮的链条将他们捆在一起，不管不顾地拉着就走。
叶父和叶青身体最弱，一下摔在地上，却直接被在地上拖着走。
还有衙役冲进叶家，打着找人的名头，实则翻找值钱的东西。
那赵家之人却是落井下石，那赵景明奶奶直接上前，对着叶母狠狠踢了两脚，哈哈大笑起来，
“老天有眼，叫你们猖狂，都去死去死！”
其他几人也对着叶家几人发泄怒气，又是打又是吐唾沫。
直到那高大衙役吼了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再上前，就把你们也抓了！”
那赵家奶奶还很不懑，
“这，官爷，我们可是一路的，这......”
国字脸衙役怒喝一声，
“什么东西，再说乱七八糟的话，直接捆了你！”
这赵家本就是受了他们上头人的蛊惑来的，而且听说也是达成了什么买卖，但是这种东西本就是私下说说，没见着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围观着吗？
真是蠢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东西。
旁边邻里看到这些，也是纷纷侧目，面露不忍。
“咳，早就说了福兮祸所依，叶明是太高调，这不就给家里招祸啊。”
“儿子，那叶青不能娶，这都打大牢去了，这叶家这下是真要完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明哥儿还真杀人了？不可能啊。”
“没看着官爷都来了吗？还能有假，我就说你让孩子少来这里，还沾染灵气，呸，霉气还差不多，赶紧回家！”
“官爷来也不代表对，上次不是还说是误会吗？这圣旨夸奖可是实实在在的！”
“那明哥儿好几天不见了，说不准真是逃了呢。”
“乱说什么，都说了明哥儿是去师父家学习了。”
“这怎么办啊，叶家也真够可怜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众人看着叶家人被粗暴带走，或同情或奚落，直到那赵家也跟着走了，才渐渐散去。
毕竟在每天都要讨生活的平民中，叶家如何也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话而已。
而在巷子口隐蔽处，还藏着两个衙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叶明回家
叶明一早起来，总觉得右眼眼皮跳得厉害。
许文师刚在院子里打完拳，一脸神采奕奕，头顶都冒着雾气。
他正好撞见叶明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问了一句，
“这是做什么？”
叶明捂着右眼，简单行礼道，
“师公早，咱们这有说法吗？就是右眼跳财，还是左眼跳财来着。”
许文师脸一沉，一把打在叶明的脑门上，
“我不知道，你小小年纪也信这江湖道人的说法，你这就是身体不够好，明天开始和我一起打拳。”
很快他想到叶明今天是要回家，明天晚上才过来，就又加了一句，
“明天不行，就后天，在家也要锻炼，你要知道，没有好的才学，只是过不了科考那关，没有好的身体，就是死在科考那关！”
叶明赶紧点头。
许清照本想让家中马夫送叶明回家，却被叶明婉拒了，许文师也说道，
“明哥儿今日温书努力，但是运动不足，这东西不多，跑回家就当锻炼了。”
许清照拗不过这对师公徒孙的，只好作罢。
叶明背着包，里面装着师娘塞的点心，还有送给姐姐叶青的手帕花色，以及京都带的胭脂水粉。
他活动活动了手脚，就开始往家中跑去。
确实要锻炼，这逃跑的技术不能丢！
只是这眼皮还在一直跳，搞得他险些撞着人。
黑狗正在一个桥洞旁钓鱼，看到叶明的身影，本想喊他，却只看到叶明飞奔过去的背影，刚笑着嘟囔了一句，旁边不知从哪里转出来一个瘦小孩子，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黑狗面色一正，
“叶家出事了？！那叶明！”
他迅速从兜里拿出一个铜钱给了小孩，又把竹筒里的鱼也塞给了小孩，接着不管对方脸上露出的欣喜表情与道谢，迅速朝着叶明追去。
叶明气喘吁吁的穿过巷子，经过王婶家，还和正要关门的王婶打了个招呼。
却没注意到王婶看到他的神态猛变，迅速开门，在他后面喊道，
“明，明哥儿，等等！”
突然她又像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嘴。
叶明跑得快，也没听清王婶说的话，只以为对方是和自己打招呼，想如平时一样，给他塞个自家蒸的馒头或者烙的饼子。
他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好久没回家了，这越靠近，对家的思念就越浓。
这个陋室可是自己最爱的家呀。
叶明心里激动，想着自己爹娘兄姐这段时间好不好。
“二姐肯定要扭我耳朵，我都做好准备，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不知道她脸上伤好了吗？”
“大哥肯定不在家，等他回来，我把这黄蝴蝶发簪拿出来，不知道他会不会羞得藏起来。”
“母亲要是知道大哥的婚事有眉目了，肯定开心得飞起，师母给的胭脂，也得用起来，要是好，我也买些来，哪个女人不爱美，说到底还是我太粗心。”
“父亲的咳嗽不知道好些么，那回春堂的大夫不错，可以请来给父亲好好看看。”
“肚子好饿，应该吃点早饭再走的。”
叶明看到家，那院子的门正开着，他还以为正好爹娘谁要出门，边跑近边大声喊了起来，
“爹，娘......”
突然叶明的声音被卡在喉咙，他眼神突然凝重，只见那门口处凌乱不堪，与平日的整洁完全不同。
自家爹爹很是爱干净，每天早上出门前，晚上回来后，都要将院子里外，包括这大门内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出事了！”
叶明心中一沉，他三两步跨过门走进院子，院子里面更是被人翻乱打砸过，摞地整齐的柴火棍滚到到处都是，还有碎掉的瓦片，甚至还有被撕扯衣服上的碎片！
“爹，娘！大哥！姐姐！”
叶明心中的慌乱越来越重，这是怎么回事！
他跑到家中的各个角落，都没看到自己的父母哥姐，而每个房间都被翻乱，值钱的东西又一次被洗劫而空。
甚至包括那御赐之物！
他甚至担心是那黑矿的胡爷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然后找上了门。
如果是那样，家里人可就凶多吉少。
叶明又赶紧强迫自己冷静，自己在黑矿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留下什么隐患，如果真是胡爷的人，那自己就算在书院也会被人抓走，不可能现在好好的站在这。
这时候，一声大声嘲笑的声音传入耳中。
“哈哈哈哈哈，怎么小神童回来了，要不要跟小爷走啊。“
“呵，我看你还是多反抗下，这样我就能提早一步好好招呼招呼你了。”
叶明猛回头，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穿着皂衣的身影。
这两个人他认识！
正是上次来他家中欺负了他父母，后来被狠狠教训又被抓走的赵铁柱和王大勇。
“是你们！”
叶明怒喝一声，这下他的心一沉却又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是胡爷那处人就好，这样一看，又是那姓蔡的犯贱。
只是他不知道，上次的事情过去没多久，那姓蔡的怎么敢直接这样粗暴动手。
趁赵铁柱二人尚未走近，用刚刚整理砚台沾了墨的手，迅速在掉落在地的纸张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纸条塞在里屋门夹缝里。
赵铁柱两人阴笑着逼近，
“就是我们啊，想不到吧，我们早就被放出来了。”
“甚至，还升职，加了银钱，哈哈哈哈哈，你个小书生真以为上头会给你出头？这晋南城可是蔡家天下，你得罪了我们公子，还想就这么过去？”
“你那狗熊一样的娘，和病痨的爹，还有疯狗一样的哥，可是都被栓得跟狗一样拖走了。”
李大勇举着水火棒，露出缺了两颗牙的臭嘴，
“偶对了，还有你漂亮姐姐，嘿嘿，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开苞，吸溜，等我去只能玩剩下的，真可惜！”
叶明听到两人的这话，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气，他直接抓了地上的尘土，一手捡了一板砖，就向二人冲了过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这两人不可能杀他，他们还要用他交差，最多就是折腾下，而他则可以下死手。
今天他知道自己逃不过，肯定要被抓，但是被抓之前，也要咬下眼前这两个畜生两块肉！
至于蔡家，马上就要自顾不暇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私生子
赵铁柱怒吼着，手臂流着血，上面印着叶明清晰的牙印；
王大勇头上被砖头呼了，留下的血还混着泥灰黑红一片。
而叶明正拼命挣扎，却依然被麻绳紧紧困住。
“娘的，你个狗崽子，我敲死你！”
王大勇拿着手中的水火棒就要往叶明的脑袋上招呼，赵铁柱这边狠狠拉了下麻绳，这边拦住了王大勇。
“别打坏了！公子说要亲自玩，到时候公子不满意，我们讨不了好！”
叶明虽然看着狼狈，但是事情跟他想象的一样，虽然事情是冲着他来的，他反而是最安全的一个。
因为他有皇恩在身！
正规批捕可以，暴力执法不行！
判决下来处置可以，但是流程必须完整合规。
所以刚刚赵铁柱和王大勇打叶明，也只敢打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王大勇捂着脑袋，粗声粗气道，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赵铁柱眼色阴狠，
“放心，等他杀人罪行被钉死！想怎么打怎么打！”
“杀人？”叶明呸了口带血的唾液，他前头一时激愤，还没想清楚这次姓蔡的找的借口是什么？却没想到竟是是杀人！
“杀了谁？”
那王大勇听到叶明发问，更是疯狂嘲笑，
“赵哥，他还问我们杀了谁？”
“喂，别装傻了，你害死了赵景明，上头可是火签都下来了，你装无辜也没用。”
“赵景明？！”叶明嘴角弯了弯，他没想到蔡家找理由，竟然找了个最要命的，“蔡家这是找死啊！”
没人知道，他在矿洞用的就是赵景明的名字。
蔡家人竟然把已经死的赵景明挖出来，光明正大调查赵景明的死因，这叫胡老及背后的人怎么想？
真是嫌死得不够快了。
叶明被带走的时候，周围人又是一番叹息。
“你看，我就说了，这叶明绝对犯事了，这不，直接被带走。”
“咳，他怎么就一个人回来呢，但凡跟着他老师，也不至于啊。”
“刚刚明哥儿跑得太快，我都来不及拦，咳，怪我，这可怎么办，一家子都进去了，谁能在外面活动啊。”
这时候一个黑皮青年装作无意，向旁边说得最起劲的中年大妈问道，
“婶子，这是怎么了？”
那中年大妈眉头一皱，
“什么大妈，人家还是个姑娘！”
黑皮青年正是前面没追上叶明的黑狗。
等到他的时候，叶明已经和衙役打在一起，旁边还有好些人围观。
这个时候，他自然没有冲动闯进去帮忙，不然两个人都得折在里面，他在外面才能帮助叶明。
黑狗听到大妈的话，脸色一凝，赶紧说道，
“姑娘，姑娘，是我眼拙。”
说完，塞了个肉包子进那大妈的手中。
那中年大妈脸上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这么大的肉包子，3文都买不到呢，本来她就喜欢说八卦，这说八卦还有包子吃，那肯定要说得明明白白才行。
“这事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事情我可是从头看到尾。”
“这一早上啊，赵家全家包括那两女婿都来了......”
这中年大妈言简意赅，把事情都说了，而且中间她还四处打听了更为详尽的经过，
“我跟你说小伙子，这事儿你就听个热闹，千万别去掺和，我家二外甥的媳妇表哥家就住那赵家巷子里，
他半夜爬起来拉屎，你猜怎么着，可是看到那蔡县令亲自去了那赵家。大晚上的去，说明啥？说明那赵家可是有蔡老爷做后台的！叶家这次难咯，更何况，他家上回还给了县令大人没脸。
那叶明也是太......”
黑狗认认真真地听着，他没想到一个包子竟然还问出了这样的内情。
等周围人都散了，黑狗在围墙边晃悠了下，趁着没人一下翻入了叶明院子。
果然他看到了叶明做的记号。
他摸索到门口，找出了那蜷成一团的纸条，又在旁边煤灰里翻出了一个纯金的黄蝴蝶发簪。
他又警觉地看了看周围，衙役来过两次，所以现在也没其他人敢进来。
于是黑狗快速将发簪藏在胸前，又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纸条，看到上面叶明写的东西，他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一阵子，码头旁的茶楼，人多的小饭馆，就出现了各种说法，
“听说了吗？我们晋南城的小神童犯事了，说是杀了人。”
“啊，不可能吧，是叫叶明吧，他才不到十岁，怎么可能杀人。”
“那脑子聪明的能和我们一样吗？而且衙门把他还有全家都抓进去了。”
“衙门这么积极？那杀的人身份不一般吧。”
“说也奇怪，也就一个小书生，名字叫什么来着，对，赵景明！”
“我有小道消息，你们可千万别出去说。”
“什么小道消息，难道那赵景明身份有什么特别，可是咱们晋南城也没有姓赵的大户人家啊。”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那赵景明听说是蔡县令的私生子！”
“什么？！私生子？可是那赵景明不是赵家的独子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蔡县令家那个母老虎不让，那赵家收了银子就是替人家养儿子。”
“啊呀，这就说得通了，我看着那蔡家公子也和那赵景明在一起过。”
“这种高门恩怨，说不得是那蔡公子搞死私生子的，又拉了叶明做垫背，不然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弄死，而且听说只是失踪。”
而很快，那胡爷就收到了手下的消息。
“你是说，被炸死的小先生，也就是赵景明，是那姓蔡的私生子？
然后，那蔡德润正动用整个衙门，大张旗鼓地追查赵景明的失踪案件？”
“是的胡爷，矮子他们当时说过，抓小先生回来的时候杀过一个人，那人说是蔡家公子让他将小先生迷晕丢到我们必经的路上。”
胡爷摸了摸胡须，点点头，他很早就跟着主子，这种嫡子因担心资源干掉姨娘生的儿子，庶女害嫡女抢其婚约的事情都看得多了。
在他看来，这就完全合理了。
那赵景明就是被那蔡家的嫡子蔡子安给找人扔到这里，为的就是借他们的手直接弄死赵景明。
这说明蔡德润给他们办事的事情，根本没有瞒着家人。
那这次动手，就不光要蔡德润，他家人也不能放过，还有那几个衙役亲信。
还有那赵家！只能对不起小先生了，谁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什么事，还有赵家里面也得搜搜，那本小先生口中能够制作天雷的书籍残本，一定要找到！就算得不到，也要彻底毁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堂！
“明哥儿！”
叶明被带入牢房，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好在他现在属于疑犯，可以直接和家人关在一间狱室。
“爹娘，大哥，姐姐！”
他看到满身狼藉，身上遍布污渍血渍的亲人，心中不由升出浓烈的愤怒。
“明哥儿怎么也被关进来了，你不是在老师家中吗？”叶母满脸焦急。
叶明拉着母亲的手，示意自己没有受什么要紧的伤。
叶风也没想到小弟这么快就被捉来了，想着自己也来不及找人通知叶明，
“明哥儿你这是回家了？应该是书院旬日！咳。”
叶父咳嗽了几声温和说道，
“还好，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叶明眼中泛红，
“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叶青冰冷的手握着叶明，语气轻松，
“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你为我们迎来的好处怎么不说，隔壁婶子都说我因为是你的姐姐，那排队求娶的人，都排到珠宝街了！”
“对，而且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是杀人犯，这就是诬陷！”
那狱卒将门锁的严严实实，又大声吆喝几句，
“别在那吵吵，吵着小爷要你们好看。”
接着又碎碎念叨，
“娘的晦气，这一家子都进来，连好处都搞不到。”
叶明等那狱卒走后，小声对着焦急的家人说道，
”我已经找了朋友帮忙，很快我们就能出去。”
叶父想咳嗽，又不想家人担心，硬生生憋了回去，苍白的脸涌现了一抹不健康的红，
“嗯，明哥儿别自责，我们相信你。你有什么办法只需安排我们做，不需要说太明白。”
他使了使眼色
叶风了然，
“对！小心隔墙有耳。”
既然是被冤枉，那蔡家肯定脱不了关系，这里是衙门的牢房，搞不定就有人在偷听。
叶明一家相拥在臭气熏天的牢房里，那蔡子安却是兴奋异常。
“终于，终于把这叶明一家给抓起来了，哼，落在我手上，别想活着出去！”
蔡县令却是喝住了他。
“先等等，别节外生枝，我这全部安排好了，明天开庭定罪后，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现在给我忍住了，毕竟那叶明的师公也是个官。”
蔡子安心中不懑，在他看来，那许文师虽然是个大儒，但是听姐姐说，都致仕了好几次，皇上也只是留着他一个名头好看，根本没有什么实权在手。
但是当着父亲的面，他不敢放肆，只得勉强应是。
终于等到第二天升堂，叶明被带到县衙的大堂，又被身后的衙役踢了一脚膝盖，让他跪倒在地。
那蔡县令高坐在上方，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
这次就是走个过场，毕竟叶明又是出书，又是文斗，又得到皇帝嘉奖，不再是个任人轻易捏死的无名小卒，所以县令才会找到苦主来害他，就是为了确保整个流程都要齐全。
而里面的是非曲直，自然是蔡县令怎么说就是什么了。
那所谓看到叶明和赵景明在一起的证人一一出现，还有那赵家人咬死了就是叶明杀的人。
而对于赵景明尸体一事，那赵家人只说是叶明杀人毁尸，什么都没留下。
其实那赵景明的尸体，蔡县令派人已经找到，但那尸体上的割喉伤口太明显，蔡县令让心腹直接毁尸灭迹，烧了灰都扬了，确保没有人能够找到，发现一丝端倪。
这次的鞫讯还专门设在一大早，就是想减少观审的人，快速将叶明定罪，以防节外生枝。
那蔡县令还让赵家人使了银钱，找来好几个拖混在人群中带节奏。
“那就是神童叶明啊，呸，原来是个杀人犯。”
“还说被圣上赞誉过，我看啊，他做得诗说不定都是抄的。”
“对呀对呀，本来就是个奴隶，怎么可能成为什么神童。”
“要我说还是蔡公子才是真正的晋南城第一才子。”
......
那蔡子安看到叶明低着头跪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他还专门作为证人跑到了叶明的身边，嘴里说着叶明的罪行，眼睛满含恶意地看向叶明。
那蔡县令装模作样的怒喝，
“叶明，证据确凿，对于杀死赵景明，并且毁尸灭迹一事，你可认罪？！”
叶明轻哼了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句话蔡子安仿佛等了很久，他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叶明啊，这证人苦主都在，你要是认了，那还干脆，不然县令大人对于你这种不知悔改之人，只能上刑了呢。”
说完双眼都要兴奋地飞起来。
昨天说好了，要给叶明上那拶指！
就是用特制的夹具紧紧夹住受刑者的手指关节。
十指连心，这刑法看起来相对文雅，其实十分疼痛，而且一般夹完，手就彻底废了，别说写字画画，就是筷子都拿不起来。
叶明不是神童吗？不是写得好诗好字吗？那就先毁了他名声，再毁了他的手！
叶明并不看他，而是瞟向人群，正好看到了黑狗挤在人群中，接收到他的眼光，赶紧使了一个眼色。
叶明心中大定，他手脚被捆，直接朝着蔡子安呸了一口唾液。
然后抬头怒骂，
“你嫉妒我才华，三番两次把社稷诬陷于我。不就是因为你爹是县令，滥用权利，让他一次次不受追责。
哼，我知道你恨，我十岁不到，却能写出你写不出的话本，做不出的诗歌，像你这种蠢货，心胸狭隘，这辈子做个秀才就顶天了。”
叶明其实可以骂出更脏更爽的语言，只是他现在好歹有书生的身份，还是要考功名的，不能爆粗口。
蔡子安没想到这个时候叶明竟然还有心情对他出言不逊，
“你，你！”
他仿佛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发出尖利的叫声。
蔡县令看到儿子的样子，生怕他心魔更深，惊堂木猛然敲击桌面，发出啪地脆响，出口喝道，
“放肆！大胆叶明，竟敢藐视公堂......”
叶明不等蔡县令的话说完，又盯着蔡县令怒道，
“我这是申辩，没道理我被诬陷，不能申辩地道理。
还是说蔡县令，生怕我说出你蔡家人去酒楼吃饭不给钱，赊账的账单都能抵酒店一月的利钱？
还是县令你贪赃枉法，欺压老百姓，抢占粮食的丰功伟绩？
亦或者是十年前，你蔡家在太平村杀人放火烧人全家的恶行？！”
那蔡县令本只是愤怒，后面听到却是惊恐起来，连声高呼，
“住嘴，住嘴！来人啊，给我封了他的嘴！”
旁边的群众却被叶明的话惊住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圣旨！
“天哪，这叶明可真敢说。”
“你不记得我们隔壁那何家婶子，那老宅不就是......”
“别说何家，本来牛栏街那边有个好吃的饭馆，不就是被他们给搞没了。”
“这还好，你们不知道吧，有些被抓起来的男人都没再回来。”
“你小点声，自古民不与官斗，这叶明看来是彻底得罪人了。”
“好好一孩子，我是不相信他会杀人，反而是那赵家人和蔡家公子刚刚小声嘀咕，还说到了要银子啥的。”
“造孽啊，可惜我等只能看着。”
而听到叶明的话，在人群中的黑狗刹地红了眼。
“明哥儿.....”
他死死地握着拳头，看向大堂上的仇人，今天，就在今天，他就能看到仇人的报应了，现在不能急，不能坏了明哥儿的事！
这些百姓的话语也钻进了蔡县令的耳中，他猛然发现，如今在旁边围观的群众竟然已经达百人之多。
这一大早的，怎么可能来这么多人？！
一般这种案子就是几十人算多了，何况还是这个时间，怎么可能来了这么多人！
难道有人故意整他？
他的眼睛出现了些许恐慌，不过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坐到县令的位置大风大浪也不是没见过，很快就让面容平静。
呵，这些穷人，就算对他不满又如何。
就算他做了那些又如何，有苦主敢站出来吗？
站出来的可都被抓了，那山上的铁矿洞正好还缺徭工，活着走不出来的那种。
现在就要让这些人看看，得罪他蔡德润的下场。
只见蔡县令猛地将手中的惊堂木砸在桌面上，高声怒喝，
“大胆刁民叶明！你前有残害同门赵景明，后又诬陷本官及家人。公堂之上，岂容你这杀人狂徒狡辩！对于你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凶徒，本官有的是法子！
“来人啊，大刑伺候！”
“再把叶家其余四口带上来，他们窝藏逃犯，打伤苦主，一起判了，画押认罪后打入大牢！”
赵铁柱与李大勇大声应呵，飞快跑到堂后去搬刑具。
今天给叶明上刑可是他俩费了好大功夫争取到的。
而那蔡子安站在一旁，脸上忍不住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父亲果然是对的，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什么天赋，什么真理，什么公平都是假的！”
“这次，叶明死定了，叶家完蛋了，我要仔仔细细看着叶明受刑被毁，再在他面前好好让他姐姐伺候，嘿嘿嘿！”
就在赵李二人抬着刑具，狞笑着走到叶明身边。
粗暴的拉出他的手，就要往那沾满血渍的竹片放去，观审的人都不忍地闭上眼，这一双骨节分明，写下这么多话本诗词的手，就要被毁了吗？
这晋南城百年难遇的神童，就这样陨落了吗？
就在此时，陡生异变，一声洪亮的长喝声从人群后传来。
“圣旨到！”
紧接着人群骚动，立刻分成两半，为中间留出一条通道。
有几个赵家请来的托，还想看看怎么回事，就被人粗暴拎到一旁。
接着是如鼓点般的脚步声，一队穿戴着盔甲，手中持有利刃，浑身升腾着杀气的巡抚标营亲兵，簇拥着三名穿着官服的官员，大步迈入衙门大堂。
这阵仗，别说周围的百姓都缄口不言，那县衙大堂也变得一片死寂！
今天提审叶明，在大堂里的衙役多是蔡县令的亲信，平日只会对着百姓作威作福，什么时候近距离见过这种杀气腾腾的阵仗，纷纷下意识地后退，手中的水火棒都要拿不稳了。
特别是赵铁柱和李大勇，手中的刑具都惊地啪嗒掉在地上，两腿就这么一软跪在地上。
旁边的蔡子安更是没出息地躲到旁边衙役的身后。
而赵家人本来就心中有鬼，除了脑子不清醒的赵母，其他人可是知道诬陷叶明的，或者说他们知道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是叶明做的。
但只要认定是叶明，不但能发泄情绪，还能得到钱财。
现在一看到这威武杀气的亲兵，心中的恐惧就出来了。
那赵父还有赵家奶奶爷爷的，都挤在一起，腿软的瘫坐在地上。
那赵家奶奶蒙着头小声哭着说，
“别抓我别抓我！我不要钱了不要钱了！”
坐在高台上的蔡德润脸上的狠戾还未褪去，突然看到这一幕，心中瞬间被一大团恐慌代替。
这可是巡抚标营亲兵，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三个官员，身上可有刑部的官服。
他脑袋里嗡嗡直响，自己做的坏事全部聚集在脑袋，不过等他看清为首官员的脸，又稍稍找回了神志。
这是吏部道员何有亮，这人他偶然在主子那远远见过，应该和他是一派的人。
他暗暗舒一口气，就感觉衣襟都要被冷汗打湿。
为首的四品道员何有亮，目光如利剑一般扫视全场，看到众人的反应，就想冷哼出声。
最后，他不满地盯住还在高堂上坐着不动的蔡德润，冰冷开口，
“晋南城县令蔡德润接旨！”
听到这个话，蔡县令才如梦初醒一般浑身剧颤，连滚带爬地从位置上跑下来。
在来人之前噗通重重跪在地上，声音全是恐惧与颤抖，
“臣，臣蔡德润，恭聆圣谕！”
那道员也不展开圣旨，毕竟这蔡德润只是个七品小官，还用不上明旨。
他向着旁边的长下巴的官员点点头。
那长下巴的官员正是吏部主事，他微微颔首，向前迈出一大步，展开一份赶着吏部大印，并有内阁副蜀的公文，朗声宣读：
“吏部、刑部联合行文！
查，晋南县令蔡德润，身负皇恩，牧守一方，本应清正廉明，造福黎庶。然其：
一、贪墨成性，侵吞库银，克扣赋税，中饱私囊，数额巨大；
二、草菅人命，滥用私刑，构陷良善，致无辜百姓家破人亡
三、纵子行凶，包庇罪犯，扰乱法纪；
四、勾结不法，有负圣恩，败坏纲纪！
证据确凿，罪无可逭！着即：褫夺蔡德润晋南县令之职，革去功名！
锁拿赵德坤及其家眷、涉案人等，押赴省城，交巡抚衙门、按察使司严审定罪！
吏部、刑部、巡抚衙门，会同办理此案，即日执行！
钦此！”
“轰——”
第一百六十章 死狗般的蔡家父子
这吏部官员的话语刚刚落下，县衙大堂内外就如同被丢下天雷，整个炸了！
“天那，这，这是来抓县令大人的？”
“什么狗屁大人，就是个狗官，苍天有眼，我那可怜的妹妹......”
“圣上英明，我皇英明！”
“听到了吗？所以叶家也是被冤枉的，那这赵家？岂不是帮凶！”
“我好乱，这到底怎么回事，对了，刚刚那叶明所说的县令罪状，都是真的！”
......
那蔡德润听完，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脸上一片青灰，嘴里呢喃道，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突然他死寂的眼睛一亮，一把扯上身前那吏部道员，
“何大人，这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肯定是有人要害我！您救我，看在王大人的份上，看在我忠心不二......”
那何有亮蹲下身，凑在一脸狼狈地蔡德润耳边，话语如寒冰，
“蔡大人，这忠不忠心，自有主子去分辨，而这话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自然是清楚。如若不清楚，也可以好好看看你的儿子。”
那蔡县令听完就是一抖，这话里面全是威胁，可是他一直忠心耿耿啊。
这个时候蔡县令突然想到不久前的传言，
里面提到桃花坞，提到他手下的师爷，提到清河崔氏。
难道......
他的后背涌起一阵凉意，有人在害他！那事情也是布局！但是凭什么这点传言，就能让主子相信他叛变？！
不对！到底自己漏了什么？
还不等他再深思下去，那刑部主事已经冷冷挥手，
“将人给我拿下！摘去顶戴！”
蔡县令依旧不死心，死死拉住何有亮的裤腿，大声呼喊着，
“有人害我，这是真的，何大人，有人害我！”
旁边两名巡抚标营亲兵直接上前，大手一提，就把那蔡德润从地上拎了起来，
另一个人更是一把扯掉他头上的乌纱帽，就这样丢落在地，如同一件垃圾一般。
蔡县令此时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惨叫着，
“有人害我，何大人，帮我，帮帮我啊！”
那蔡县令哭喊着，眼睛刚好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圆眼，对方脸上连酒窝都带着嘲讽，那人正是叶明。
此时蔡县令趴在地上，而叶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子。
后者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蔡德润。
蔡德润看到叶明的样子，突然汗毛竖起来，仿佛有什么可怕的真相从心底浮起，
“是你！是你害我，叶明，是你个狗崽子害我！大人，是他......”
“我是被冤枉的，是叶明害我！我要上告！我要......”
蔡德润拼命的嚎叫，眼睛里全是红色血丝，
那何有亮一脸的嫌弃，心里唾弃，这种人是怎么被主子看上的？早就应该丢去和那群迂腐的崔氏去。
“堵上嘴！吵死了！”
旁边的亲兵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块散发臭气的破布，直接粗鲁地塞进了蔡德润的口中。
蔡德润双眼暴睁，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含糊声响。
“带走，还有旁边一些蔡德润的亲信爪牙，统统带走！”
马上，那蔡子安就被人像一条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高傲，一点谦谦君子的样子都没有。
平日对着叶明各种威胁讽刺，这时候却连一个屁都放不出。
还有赵家上来指认叶明的几个人，原来那种赖皮劲完全消失。
矮个子的赵父，一脸冷汗，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那赵家老太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在那直抽抽。
而那些亲兵却完全不管她的死活，直接提着和赵家其他几人锁在一起。
而赵铁柱、李大勇这种，为蔡家人做了众多坏事的“亲信”，也纷纷在周围人的指认下，被按下抓住。
何大人又看向一旁的县丞，这人脸上惊吓之余，却有几分兴奋，便知这人与县令本就不和。
“你，暂代县务，维持秩序，等候新任县令到任！此案卷宗，即刻封存，移交巡抚衙门！”
那县丞钱季安没想到这种好事落在自己身上，跪下连连应和。
叶明站在堂下，虽然身上的镣铐很重，身体很累，如今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眼见着蔡家夫子如同死狗一般被拖走，他无视对方怨毒的神色，眼中没有狂喜，只有冰冷的清明。
终于！
他一步步算计，不惜以身涉险。
在矿洞种下离间的种子，如今这种子开花，是一朵食人花，锋利的牙齿，一下将蔡家夫子包入口中，嚼碎，吞咽！
太原王家，这蔡县令背后的世家，只是稍稍用力，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无法正面抗衡的七品官员。就这样完全合乎“规矩”地被撸掉了乌纱帽。
而且他知道，以他在矿洞中感受到的世家秉性，这蔡家父子，
命不久矣！
而赵家众人，也难以逃脱！
但是他不后悔！
那赵景明害他性命，他借他名字，合情合理！
本来赵家不会被关注牵连，奈何人性贪婪，为了钱财以及蔡家的所谓承诺，甘愿成为蔡家斩向他叶家的刀。
那现在这后果，就算必死，也是他们自找的。
只是他想到那个一时疯疯癫癫，喊着“二蛋”的赵母，心里还是泛起一丝酸意。
很快，有亲兵在主事之人的安排下，将叶明手上脚上的镣铐解开。
其中一位佥事大人走到叶明面前，脸上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叶明，你家人刚刚已被释放，应该在堂外等你，一起回家去吧。此案已经查明，你与家人都是被蔡德润父子伙同赵家构陷，所涉罪名，一概销除。”
说完，他又轻轻拍了下叶明的肩膀，语气和缓，
“你所作的《漫画四书》非常好，回家好生读书，莫负光阴！”
叶明没想到这位佥事大人竟看过他的书，显然对他印象不错。
他深深一揖：“学生谢过诸位大人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他揉了揉青红的手腕，忍着脚踝的痛感，转头一步步向着堂外走去。
而那里，他的父亲，母亲，兄长姐姐都眼含泪水看向他。
他们的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叶明还看到了黑狗，他眼睛赤红，脸色似哭似笑。
见着自己对上了叶明的视线，黑狗抖着双唇，无声说了一句，
“谢谢！”
接着便转身离去.
而叶明也看向父母，脸上出现腼腆笑容。
他没有回头，他大步走着，他知道，眼前这一关，他闯过去了！
正在这时候，远处疾驶马蹄声传来，接着是带着焦急愤怒惊慌的喊叫，
“明哥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手毁了？！
叶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表情的徐小少爷。
他最在意的发髻散乱着，脚上连长靴都没穿，一双只在家穿靸鞋还少了一只，圆圆的眼睛着泪水，马车还没停稳，他就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叶明赶紧上前接住他。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你还问我？！
你出事为什么不找我！还要别人来告诉我，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徐小少爷使劲甩开手，怒气冲冲地注视着叶明。
不过他这一使劲，就听到叶明一声吃痛闷哼。
他一看，才发现叶明的手腕全是血痕和青紫，眼里蓄着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明哥儿，你，你受伤了，对不起，我，哇——”
徐小少爷只觉得又担心，又害怕，直到看到叶明平安无事，他才感觉到气恼与委屈。
“没事，一点皮外伤，没事了没事了”
叶明赶紧拍着徐小少爷的背，像平常一样哄着他。
这次被抓其实在他计划之外，所以有些仓促，给黑狗的纸团也是临时写的，所以并没有时间和办法通知徐小少爷。
“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
这时候徐大夫人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了，她眼中的担心在看到哇哇大哭的傻儿子，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前头在院子里，一个下人急急忙忙跑进来，说是明哥儿被抓了，说是杀了人，正在堂审，而且抓起来的不仅是明哥儿，还有叶家全家。
徐大夫人整个人都愣了，正想多问几句，就看到自己的胖儿子，哧溜一下，就冲到门外，迈着两条腿就往外冲。
她只好一边喊着小厮去追，一边让丫鬟去叫马夫。
这人就两条腿，怎么跑得赢四条腿的马！
她这边又赶紧喊来管家，让他去京都找自家老爷，顺便去通知沈家，还有王夫子家。
明哥儿一直是她家的人，就算叶家赎身出去，她们也不能不管，而官场案件上的，自然是自家老爷和老太爷更懂。
沈家和王夫子那里，也是帮着越多越好。
叶家一直都是老实本分，明哥儿更是聪慧，不可能做出什么“杀人”这样的事情。
徐大夫人在路上捞起跑得气喘吁吁的傻儿子，等到他们来到县衙门口，正好看到叶明一家人在门口相拥。
徐大夫人眼中带上惊讶，心中暗道，
这是有人比我还快，这是沈家还是许祭酒那边出力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按压住内心的惊讶与好奇，
又止住了叶家人对她的行礼，赶紧说道，
“这一个个的，都伤成这样，先上马车，咱回家再说，平儿，你赶紧先去找回春堂的夫子来府上。”
徐大夫人仔细一看，这叶家众人都十分狼狈，身上青紫血印，眼下都是青黑。
她赶紧安排好，想让大家先回府先找大夫看看伤，还有，清洗换身衣服，再吃些东西，人才会舒服。
对了，还要用柚子叶撒水，去去霉气。
不过很快徐大夫人意识到，自家马车装不下这么多人。
她正要喊着徐小少爷和她一起走回去，让叶家人先回去，就看到又一辆马车快速冲过来。
一道比徐小公子瘦了三圈的人影，从车上飞了下来。
来人正是赶过来的沈小公子，他的身手可比徐小少爷好多了，落下来的身子很稳，不用叶明扶。
只不过他的样子也是乱糟糟，连不下手的铁扇都落在手中，眼睛同样赤红，
“明哥儿，谁害的你，小爷我干死他！”
这话让周围人，包括还在堂上的亲兵都回头看了过来，那后面跑下来的沈夫人赶紧拉了拉自己的傻儿子。
自从儿子开始和他家老爷一样舞刀弄枪，她都烦心死了。
这是哪，这是公家，是衙门，没看着这亲兵都还在堂上吗？
“先回去说！”
沈夫人更细致些，她让小厮留下，要是还有人来找叶明，也好留个话，说他们去了徐府。
刚好那马车够装了，一辆坐了叶家夫子，和两个少爷，一辆则坐女眷。
等到了徐家，大夫也赶了过来。
叶明一看那大夫，心中不免想笑，
这正是回春堂的老大夫，这老大夫姓傅，最近真是有缘，就已经见了三次了。
那老大夫跑到徐府，还以为是徐家少爷啥的生病，火急火燎的，还带上了医童，结果一看，又是叶家人。
“你们这，怎么又伤着了！”
不过傅大夫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作为医者，医术要好，那张嘴也要紧，好奇心可是最不能有的。
没见着太医院嘴巴多的御医死得最多吗？
一直到叶家人都看过清洗包扎好，出来告辞拜谢准备回家，又被徐大夫人制止。
“你家那宅子被打砸了，我已经安排下人去收拾。”
“小厨房已经按大夫的话，去准备好克化的吃食，吃完休息下再回去。”
叶明换上了徐小少爷的衣服，显得有些空空的。
不过也因为大，刚好裹了好几层细布的手能伸出来。
这时候，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还有小厮行礼的声音，
“许大人，王夫子，王夫人！”
昨日叶明不在，书院又放假，王夫子也是闲得无聊，被许文师拉去钓鱼。
回到家中，兴致上来的两人，就在那前院烤鱼吃，许清照干脆给两人买来漱芳斋的桃花酿。
三人就这么对酒当空，望月吟诗，好不快活。
结果早上难得起的晚，就被一学生跑来告知，叶明全家昨日被抓了，说是杀人，要被判砍头。
几人一下就酒醒了。
待他们赶到衙门，人都散了，当时许文师就要往衙门里面冲，还好旁边一个沈家小厮看到三人，把事情简单说了。
好消息是人被放出来了，坏消息是，都受伤了。
许文师赶紧问具体情况，那小厮却也说不清，只是回想刚刚听到围观人的议论，
“听闻叶小哥，还被上了拶指刑，那双手咳。”
王夫子一听，心里就是一寒，
拶指？！
这刑罚下，一双手必然是废了！
那还怎么科考？！明哥儿怎么办！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够接受未来写不了字，画不了画！
王夫子自己是书画双绝，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更是想把自己这方面的才能传下去。
结果！
明哥儿的手毁了？！
而那许文师更是歪了歪身子，差点摔倒。
他抖动着嘴，
“拶指？！”
徐文师读书时的好友，后来一起入朝为官，就是因为某两个派别之争，导致押送在牢里。
也是被动用了拶指，两只手再也不能提笔。
他去看望，这个向来意气风发的好友，突然就满头白发，抖着手拿着笔，在书桌前哭泣。
为什么是明哥儿！
他原本对明哥儿，是为了将他培养成能与世家神童才子打擂台的存在。
而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对明哥儿已经有了更深的感情，仿佛就是自己的孙儿一般。
许文师心里不禁愤恨，还有内疚。
自己昨天为什么要喝酒，如果昨天就发现了，豁出老脸，也不能让人伤了明哥儿啊。
许清照心中也难受，但是还是赶紧劝着两人先去徐家。
“赶紧先看着人，未必伤的重，这也是道听途说。”
许文师也打起精神，
“对对！传言不可信。”
等三人急急忙忙赶到徐家，刚走入前厅，就看到叶明穿着一身宽松衣服，却显得人更加瘦弱，看到他们来，赶紧起身要行礼，那双手却根本行不了！
因为这一双前两天才写出那惊艳八股文的手，此时被包着厚厚的细布，上面还有沁出血！
王夫子只感觉眼前一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傅大夫生气
“明，明哥儿......”
王夫子抖着手想去摸叶明的手，又迟迟不敢上前。
叶明有些奇怪，自己师傅和师公，怎么都一副这种表情。
似乎不是愤怒他的遭遇，也不是埋怨他没有提前告知，而是难过，有些心如死灰的感觉。
“我......”
他开口想解释下，说事情发生太突然，自己来不及告知，就感觉到有水滴落在自己被包扎的手上。
他是手腕因为那铁链伤着一些，并不太要紧，但是那傅大夫，说这是什么关节，他有最新的固定治疗法，涂上红色药水，两三天就能痊愈，结果把他半只手臂连着手一起给捆了起来。
“老师......”
叶明却不想老师竟然哭了！
他心里一酸，他知道老师疼爱他如同孩子，却没想到老师竟如此感性。
他爹可是都没哭，眼睛可都是盯着他娘身上的伤。
许文师也走到叶明旁边，他这次没说自己女婿哭了没出息，因为他也很想哭啊。
王夫子有些哽咽地说道，
“明哥儿，别担心，你还小，还有治愈的机会。”
许文师也强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最难过的是他手已残废的明哥儿，
他这徒孙多懂事，自己这样了，还勉强笑着安慰他们。
“对，明哥儿你别放弃，这儿的大夫不行，师公带你去京都找大夫，师公豁出老脸去圣上那哭，给你请御医......”
这两人的表现不说叶明，连旁边人也都愣住了。
徐沈两个夫人，对了对眼，对方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虽然都说师父如父，但是就这皮外伤，这么大的反应，都比他们这些当娘的还要紧张。
而叶父叶母等人就更是感动了。
他们和王夫子也就在拜师礼上有所接触，平时几乎没有什么见面。
而对于许文师这个师公，更是如此，只在前段时间那衙役来家里的时候见过。
但因为当时有些乱，受伤，圣旨，好多人的，也没有几句交流。
却没想到叶明拜的师傅师公，这么疼惜他，甚至超过了他们这对父母。
有人感动于这师徒情谊，自然也有人不爽的，比如这回春堂的傅大夫。
这两人是什么意思啊，他好好检查过了，明哥儿这就是皮肉伤，最多有些伤着了手腕的筋骨，他都已经“过度治疗”了，没见着这么仔细地给捆成了粽子吗？
什么叫不要放弃，什么叫做大夫不行，能请到御医了不起啊？！
咱这名气在晋南城也是的，傅大夫觉得自己只是没有门路，这医术比起那些御医也是不差的。
只有他们行内人才知道，这医术肯定是要治疗的病人越多才会越好。
所以真正厉害的医生，都会到处“巡诊”或者“游医”。
那些御医天天治疗的都是些宫里的娘娘，贵人啥的，还不敢用重药，生怕治死了杀头。
所以凭什么鄙视他！哼！
不过傅夫子内心戏很多，表面却也不敢大声怼两人，只能弱弱地争辩，
“两位，那，这位叶小哥的手......”
他话还没说完，王夫子就意识过来，马上接口，
“对不住大夫，没有质疑您医术的意思，大夫已经做的够好了，只是明哥儿这伤......”
傅夫子一脸问号，声音也越说越大，
“这伤，是怎么了吗？这点小伤，怎么了？！”
这时候那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却似乎很能理解王夫子对叶明怜惜的态度。
徐小少爷鼓着小脸在旁边说道，
“是啊，明哥儿真可怜，这两天我来帮你刷牙吧。”
沈小公子拿着让小厮回家带过来的铁扇，说道，
“是啊，伤着手腕，扇子都耍不了。这两天就算你休息，等两天拆了这细布，定要和我一起习武，不然也不至于一下就被人给抓了。”
他还比划了几个新学的招数，
“要是当时我在，必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两人的话让王夫子和许文师同时一愣。
王夫子擦擦眼泪，
“等等，你们说什么两天？”
许文师也说道，
“什么习武？明哥儿这手还能习武？”
沈小少爷眼露些许迷茫，
“当然啊，大夫说了，固定个两天就没事了。”又对着叶明说道，
“明哥儿，我找铁匠给你定了个和我同款的铁扇子，到时候你每天拿着，还能练手劲呢。省得小小的铁链就能伤到手腕。”
王夫子眼睛圆瞪，声音颤抖，
“手，手腕？铁链伤的？那手指呢？”
叶明举起自己绑成粽子的手，
“手指是好的呀，只是傅大夫说这样固定更牢固，所以一起绑起来了。”
傅大夫也赶紧说道，
“这可是我的独门方法，已经治疗过很多人，都恢复得很好！”
许文师指着那细布上渗出来的血，问道，
“那这血？”
叶明还未说话，傅大夫没好气地说，
“这是我的独家秘药，不是什么血！”
许文师眼中露出失而复得的狂喜，
“明哥儿，你的手没事？没有受那拶指？”
叶明听到拶指刑，才知道自己师傅和师公误会了，他赶紧说道，
“小子运气好，拶指还未实行，朝廷就来人了。”
“朝廷？”
许文师这边因为得知叶明手指保住了而开心，这边听到朝廷又愣了愣。
他们刚到那里县衙门都关了，知道的还是沈家小厮找到他们说的。
所以还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明哥儿，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被说杀人了，又这么快就被抓堂审，那蔡德润应该没有这么好心这么快就放你们出来。”
这时候大家都把眼光投射过来。
刚刚回来，当务之急自然是看伤与治疗。
所以大家心里都有疑问，但是都忍着没有问。
现在刚好人到齐了，大夫处理得也差不多了，也应该是为他们解惑的时候了。
叶明在大牢里已经了解了赵家上门闹的事情，包括他们被抓的事情，心里对这件事情已经理清楚了。
但是他去矿山的事情还是不能说。
毕竟那里牵扯到太原王家，这个庞然大物，后面还有大皇子。
而且他已经用赵景明的名字死遁，现在也已经完成闭环，更不能节外生枝。
于是叶明理了理思路，避开他去矿山的事情，只说是黑狗复仇，他出了些主意，没想到歪打正着。
“那赵景明的确想将我骗去某个地方，但是被我识破，在黑狗帮助下跑了，后来据说他自个儿没回来。”
“那蔡家父子，就以此构陷于我......”
“至于蔡县令被圣上下旨摘去乌纱帽，这就是小子不知了，只能说圣上英明。”
......
叶明说得平静，那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却听得热血，
“要是我也在现场看到那狗官和蔡子安的狗样就好了！”
徐大夫人则是狠狠地拍了拍胸口，
好险！
第一百六十三章 让明哥儿替我们考
那沈家大夫人听到蔡县令被抓，更是现场摘了乌纱帽，也是一惊。
她赶紧看向徐大夫人，就看到对方一脸惨白，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嘴里也不禁说了一声，
“好险！”
原本蔡家上门求娶，看在蔡子安算是晋南城数的上的青年才俊，徐家也就同意了，不过还未交换庚帖，只是给了信物，算是定亲。
按说那时候蔡家是配不上徐家的，也是蔡子安人设架得好，又说这辈子将遵循徐家的传统，这辈子只娶徐家二小姐一人，徐家不想二女儿像大女儿一样远嫁，也就同意了下来。
后来，因为明哥儿被那蔡子安针对，和徐小少爷等人一起挖那蔡子安的消息。
不仅发现蔡子安这人是个小肚鸡肠的伪君子，最近还偷偷养了外室。
而徐家在蔡家求娶的时候，是调查过蔡家的，那时候的蔡子安表面还是很干净的。
也是后来他姐姐成为答应，蔡父又傍上了王家，整个蔡家的人都无限膨胀起来。
蔡子安这才渐渐显露本性。
徐小少爷赶紧和徐大夫人说了，还专门跑去太夫人那换着法子说那蔡子安的坏话。
徐家刚开始以为是徐小少爷不舍姐姐，所以看不惯蔡子安，没太当一回事。
只是徐小少爷说多了，不免也多留了个心眼。
后派人好好找人去调查了下，果然发现了端倪。
只不过那蔡家今非昔比，为了女儿的幸福，徐家人很是耗费了些银钱，把这段婚事给作罢了。
却没想到这么快，那蔡家就被圣上清算了。
“没想到，这蔡家父子一对好好的读书人，发迹之后，背后竟然做了这么多无耻之事。”
徐大夫人听着沈大夫人的话，猛然点头，
她看向叶明的目光愈发慈爱。
多亏了叶明，才能让他们家提早看清那蔡家的真面目，从而将亲事给断了，不然这次他家也将遭到波及，而她女儿的名声就毁了。
听完这些话，许文师和王夫子却短暂沉默了下来。
在未开始说的时候，那傅大夫就很有眼色地快速告辞。
如今在房子里的，只有他们两人想得更深。
不过王夫子毕竟离开朝堂更久，他本就更寄情于书画，对于朝堂的东西想不通，也不想多想。
而许文师不一样。
他本身就还在局里。
如今许文师虽说是挂着名，也不身处京都，但是在宫里还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这次事件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蔡家这次倒得太快，仿佛有一双手，在毫无前兆之下就跳出来将他按死。
虽然七品官员，在京都排不上号，到底也是朝廷命官，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完了流程，吏部，刑部都通过，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而且完全没有涉及到旁人，只是盯着蔡家一家弄！
这蔡家到底是得罪了谁？连他背后之人都没有办法。
许文师眼睛微眯，不是没有办法，反而像根本没有去帮，或者说，动手之人就是他背后之人？！
“师公，师公.......”
许文师被叶明的叫声打断了思路。
然后就看着大家都看着他，叶明接着说道，
“师公，到午饭时间了，一起去用饭吧。”
原是吃食准备好了。
许文师并不饿，况且今天早上起晚了，连拳都没有练。
而且他还想去打听下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不了，看到你和家人没事，师公就放心了，中午我们还有事，先回去。这两天书院旬日放假，你就在家里多休息陪陪家人。后天回书院报道后直接来我院里。”
王夫子和许清照听到许文师的话，也赶紧起身，和徐沈两家夫人，以及叶家人告辞。
王夫子还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叶明包着的手叮嘱，
“这两日不可忘记温书，但只读不写，大夫说了两日不能动，就千万别动。以免落下伤症影响以后写画。”
叶明赶紧点头，叶青连忙在一旁说道，
“夫子放心，我会好好盯着他，什么都不让他动手。”
王夫子才点点头。
许王三人告辞离开。
叶家几人在徐家用完饭，再次告辞。
徐夫人收到下人回复，那叶家已经打扫好了，终于放了他们回去。
不过还是让马夫用马车送他们回去。
这么细心妥帖的安排，让叶家人对徐大夫人等人又是一番感激。
上了马车，叶父还对着叶明说道，
“爹娘没本事，徐家还有沈家的恩德，就靠你们兄妹三人还了。”
而看着叶明离开，还想着爬上车跟去的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被打包扔进了书房。
“没听着夫子说，明哥儿这受伤了回去还要温书，你们这好手好脚的还不滚去抄书！”
“对，这童试就月余了，这次考不过，让瑞儿的爹统一打！”
听到这，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都是身体一抖，整个脸都哭丧下来。
等着两家夫人手挽着手去喝茶聊八卦，徐小少爷才整个人趴在案牍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沈猴子，我舅打人的功法退步些没，还会出血吗？”
徐小少爷当时和沈小公子还没闹翻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被沈大老爷揍过。
徐小少爷至今心有余悸，当时那屁股渗了血，他家老祖宗还抱着他哭了一晚上，顺便把他爹给揍了一顿。
沈小公子如同另一滩烂泥，他翻了个白眼，
“呵，自是和以往不同！”
不等徐小少爷高兴，沈小公子继续说道，
“现在哪有原来的仁慈，教训我和教训他手下的兵一样，我俩这次要是没通过，落在他手上，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徐小少爷眼中的光迅速熄灭，
“那怎么办？
我不想死！我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没吃过，好玩的没玩过，
明哥儿说书上说，南方有比漱芳斋糕点还要香甜软糯的‘香蕉’，西方有软玉一般的‘海琥珀’，我都没见过。
我还想有一天能把那些弄到我大雍来。
呜呜呜呜呜——”
沈小公子也是一脸便秘之色，
“我也想知道怎么办？我爹不让我做从武，硬要我从文，凭什么他自己不看书，逼着我读啊。”
沈小公子越说越烦躁，越说越难受，拿起手中的铁扇，朝着案牍上拍去。
啪！
一声巨响，倒是把一旁的徐小少爷震清醒了。
他陡然坐了起来，目光炯炯，
“要不，我们不考了！”
“让明哥儿替我们！”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人在等你
这句话一出，沈小公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徐小胖你发什么神经啊，找死别带上我。”
徐小公子说完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什么找不找死的，你说，你能考过吗？”
沈小公子颓然摇头。
“我这前几年就没脑子去学，这被明哥儿影响的正经学习，才多少日子？那些八股文啥的，我能写出个屁呀。”
徐小公子接着说，
“对呀，我俩考了是死，不如不考，还有生的余地。
我娘和你娘不都说，明哥儿是咱们家里人吗？家里有一个人考过不就行了？就让明哥儿替我们考去！”
沈小公子听着觉得，这歪门邪说怎么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明哥儿今年不是不考吗？”
叶明启蒙到如今还不到一年，而且还不到十岁，在大雍朝还没有这么小年龄去考童生试的先例。
徐小公子冷哼一声，
“那是他们都不了解明哥儿的实力，明哥儿有多天才，你我还能不知？”
他扑闪着圆溜溜地眼睛，
“还是说，你与那些没见识的人一样，怀疑明哥儿的实力？”
沈小公子赶紧摇头，
“怎么可能，我们天天在一起，明哥儿给我讲解的时候，那引经据典地比郭夫子都厉害！郭夫子还是年轻的秀才公呢。”
不过沈小公子又说道，
“还是不行，明哥儿不是说，他老师和师公也说让他过两年再考吗？那王夫子和许大人，总不能是没见识了啊。”
徐小少爷有些无语地看向沈小公子，
“猴子，平日里你不是一直自诩比我聪明，怎么现在这么笨啊。”
不等沈小公子揍他，徐小少爷接着说道，
“你想想，王夫子他们想让明哥儿等两年是为什么？”
沈小公子皱了皱眉头，
“自然是想让明哥儿多学些，准备更充分点，更有把握？”
徐小少爷叹了口气，
“你都说了明哥儿他师父师公不是没见识的，肯定也是知道明哥儿的实力，这考个童生，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啊，担心的不是明哥儿，而是蔡县令！”
沈小公子敲了下脑袋，今天是和徐小胖换了脑子吗，怎么突然笨的人是自己了。他朗声接话，
“对！没错，县试的出卷人和阅卷人都是县令。蔡子安一直找明哥儿麻烦，蔡县令肯定也不会让明哥儿好过。”
他看向徐小少爷，对方点点头，
“王夫子他们让明哥儿等两年，本是想避开蔡县令，过两年蔡县令任期到了，换了新县令来，对明哥儿来说才公平。”
“而现在，那姓蔡的被抓了，那乌纱帽都被摘了，所以这次县试不可能是他说了算，明哥儿就能考了！”
“对！”
“但是，也有明哥儿年龄小的缘故，要是还是不让他考咋办？而且明哥儿又听他老师的话。”
这次轮到徐小少爷翻白眼了，
“我俩是普通人吗？明哥儿的个人资料谁比我清楚？互结保结也容易搞定，找两个廪生担保这种事情也难不住我们。”
沈小公子吸了口凉气，
“你是说，我们背着人偷偷替明哥儿报名！”
当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正在谋划着，让叶明替他们考童生，偷偷准备报名的时候，许文师和王夫子正在叹气。
许文师到家后，很快写了密信，让心腹小厮带去京都。
而后他将叶明说的蔡家被抓的事情，又仔细想了一遍，并和王夫子说道了下，最后感叹，
“这世家势大，一个七品官员，说罢免就罢免。也难怪圣上自上任以来，无时无刻不敢松懈，只因世家势大，连官员的任免都能让人抓不到把柄。”
王夫子喝了一口茶，
“对，不管是蔡家的对头还是他背后的那个，这能量果然是大。那明哥儿......”
王夫子不放心，担心叶明被卷进去，
许文师肯定答道，
“明哥儿是恰逢其会，也算是因祸得福，而且他如今
这下不用等到蔡德润后年期满调任，明年就能参加县试。”
王夫子问了一句，
”这次不行吗？”
许文师思索了一下，
“新的县令不知道是谁，喜好什么都不知，要冲案首，还是明年更为稳妥。”
王夫子也点点头，
“明哥儿年岁也确实小了点，知识储备也少，虽然上次的八股写的还行，但再过一年确实稳妥些。”
这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将会被徐沈两个活宝给破坏了。
而叶明并不知道两边人的探讨重心都是他，他正撅着屁股，挥舞着捆成粽子的手，指挥着二姐叶青画图。
“对对，往左点，这里是陷阱，用圆圈代替......”
徐家的下人把叶家这房子已经收拾整齐，但是叶明看着还是不舒服。
他倒不是不舒服旁人收拾的不好，而是不爽三番两次自家被人乱翻，两次三番家人被堵在家中被人欺负。
所以他想改造下这院子。
听到他这个想法，叶风和叶青都自告奋勇地要来帮忙。
叶青因为学了刺绣，那画画的底子自然是有的。
所以她来画，而叶风则开始讨论记录，要用到哪些材料。
三人兴致勃勃的样子，看得叶父叶母都轻轻摇头。
“果然还是孩子。”
他们本来担心这次事情，在几个孩子心中留下阴影。
谁知道这三孩子一个比一个心大，明哥儿上午还在大堂被人围着审讯，现在就开心地想要改造院子了。
叶父叶母决定今天休息一天，跟着孩子们多呆呆。
他们也上前，开始提点自己的建议，
叶父突然想起小时候，
“不如再挖个地堡，我小时候家里就有个，不过是用来做冰块卖的。”
“对对！设个地道！”
叶明听了眼前一亮！
又挥舞着粽子手比划着画在哪。
就在大家都兴致勃勃给那图增添东西，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
叶母站起身，只觉得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过的太快，笑盈盈地说，
“哟，都酉时了，我去做饭！”
听到这句话，叶明脸色一变，突然跳起，嘴里喊了一声，
“不好！”
他眼中露出浓重的焦急，想去拉叶风，那手又不管用，
叶家人心中就是一惊，叶风立马站起，一双眼睛警戒地四处张望，
“别怕，哥哥在！”
边说着手就摸到了旁边的铁锹。
旁边的叶父叶母也反射性地做出了防卫的状态，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叶青也一把将叶明护在最里面，
叶明赶紧解释，
“不是不是，是有人！”
叶风脸色更硬，
“哪里，谁？！出来！“
叶明有些感动父母和兄姐的呵护，但是他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脸色焦急地看向叶风，
“大哥，是有人在等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叶风的爱情
“我，有人等我？什么人等我？”
叶风手上还拿着那铁锹，脸上的警惕变成了疑问，
“对了，肯定是总兵府的人吧，我这还没请假，不过前头在门外，我碰着一同袍的老婆，让她帮我带话了。”
“昨天被抓，有个高大衙役，也答应帮我去说一下。”
“难道都没去说？完了，这下要扣银钱还得体罚了。”
叶风诉说着哭丧起了脸。
叶家其他人听到不是说有人来抓人，也都纷纷松了口气，没办法，这两次来自衙门的陷害抓捕也让他们有些杯弓蛇影了。
叶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不是你的同袍，是个姑娘！”
听到这话，叶风愣住了，脸上疑问之色更浓，眼中却带出了担心，
“明哥儿，你莫不是不止手受了伤，这脑袋也伤了？”
听到“姑娘”有个人反应比叶风还大，那就是叶母！
她刚放松下来的表情立马变得比之前更加紧张，生怕自己听错了，
叶母以完全同她体型相悖的速度，打了叶风的脑袋，又闪现到叶明面前，本来的大嗓门都变小，仿佛怕把什么给吓跑一样。
“明哥儿，你是说姑娘？就是女的？在等你哥？就是风儿？”
叶风摸着脑袋说道，
“娘，不可能的，你还不相信你儿子，怎么可能找得到姑娘？！”
叶明看叶风不信，说道，
“我有人家姑娘的信物！”
他想到事情结束，按黑狗的智慧，应该会把藏好的金钗放回来。
叶明四周看了看，心里计算了下，很快按照他和黑狗定的“藏宝图”规则，跑到了有些破损的墙边。
他正想搬，又可悲地发现自己的手正被细布裹了好几层，根本动不了。
看到他的动作，叶青也猛然尖叫，
“你的手！明哥儿不能动手！”
被叶母踢了一脚跟着叶明跑过来的叶风，十分自觉地说，
“搬哪个？”
叶明指了指墙壁，
“倒数第三块那破损石块拿出来，再搜一下，轻一些，别弄坏了。”
其他叶家人也先后围了过来。
叶风灵巧的弄掉石块，里面正好有一个洞，但是他手太大，竟然伸不进去。
好在叶青过来了，又细又长的手指往里面一探，就拿出一个油纸包。
那油纸包还是羊子街上杨大大包子铺包包子的油纸。
叶青眼睛复杂，
“这，包子？哪家姑娘给信物是包子呀。”
叶母看着眼神也暗淡了点。
叶风更是舒了一口气，
“小弟，你怎么也操心起哥哥的事情了。这嫂子咱不急，会有的！”
叶明不理众人，连声说道，
“打开！”
叶青轻轻打开，那油纸里面还有一层黑布，难怪有些软乎。
这次她不等叶明说话，很自然地接着开。
一根泛着金光的发簪出现了，上面的黄色蝴蝶打造的惟妙惟肖，似乎就要从叶青手中飞出来。
叶青差点没拿稳，嘴里惊呼
“这！纯金的！”
接着是叶母惊喜的声音，
“这，真是姑娘家的东西！”
一向寡言的叶父也惊呆了，
“明哥儿，这不是你拿错了吧。”
这哪家姑娘，弄个这么大个纯金的发簪做信物啊。
就这么给了叶明这个小孩？
而叶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发簪很是熟悉。
再多看几眼，高大健壮的身体都轻轻颤抖起来，
“这，这是哪来的？姑娘，是......”
他拿过发簪，这黄色蝴蝶，他好几次在梦中出现，现在看到就在自己手中，只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叶风狠狠扭了下大腿，痛得不由龇牙。
大家也被他这一番操作弄无语了。
叶母啪嗒一下打在叶风肩膀上，
“风儿，还不承认，这是谁家姑娘，你小子，谈了姑娘竟然瞒着娘，娘还会不同意不成。”
叶父则看着那金灿灿的发簪，有些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
“风儿别担心，这次的磨喝乐卖得很好，我和你娘再多做些，为你攥多点聘礼，定不叫人姑娘受委屈。”
剧烈的疼痛，也让叶风明白这不是做梦。
他也来不及回复自己爹娘的话，只是认真又着急地看着叶明，
“是，是王姑娘？她，她要见我，她，她在哪？”
叶明赶紧说道，
“对，王姑娘说她心悦于你，如果你对她也有好感，今日酉时，去安溪湖旁来见她。如果你没这个心思......”
叶明的话还没说完，那叶风就紧紧握着那黄蝴蝶发簪，迈开两条长腿，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叶风这莽撞的劲儿，却没有被叶母叶父责怪。
叶父反而有些怀念地看着叶风的背影，轻轻将手靠在叶母身上，
“这小子和我一样，遇上喜欢的姑娘，平日的冷静都不见了。”
叶母似乎也回忆起什么，脸上出现娇羞之色。
不过她转头难得责怪起自己的小儿子，
“明哥儿你也是，这种大事怎么现在才记得说。要是你嫂子跑了，你就自己讨个媳妇回来！”
叶明一听，夹着屁股，赶紧招呼着二姐叶青跑了。
安溪湖边，王秀娥坐在草地上，她其实午饭后就来了，一直从太阳高照等到太阳落山。
心情也从激动期待，到越来越失落。
叶家被抓的事情，在蔡德润的有意掩盖下，晋南城极少人知道。
直到今日上午，蔡德润父子被抓，这事才冒了出来，
等王家老太爷接到消息，王姑娘都已经跑出去了。
王秀娥看着一点点天边吞噬的夕阳，只觉得心脏也被那一点点聚集的酸楚所淹没。
“小姐！”
王姑娘的贴身丫鬟小钰有些担心说道，
“马上过了酉时了，再等下去，老爷夫人还有太爷要担心了。”
王秀娥叹了一口气，
“再一会儿，你看着夕阳多美，看着最后一缕光消失，我们再回。”
小钰心中也叹了口气，她和她家小姐一同长大，一家人里面只有她知道小姐的心思，而现在她却在心中暗恼那叫叶风的大个子！
看着这么大个，心眼却这么小，她家小姐这么好，看上他是他八辈子烧了高香了，竟然还爽约。
红色蛋黄似的太阳，一点点消失在远处的山脉间。
最后一丝阳光就要消失的时候，突然一阵仓促的脚步与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王秀娥猛然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跑到她身旁。
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最后一丝红色的夕阳的映照，高大身影的脸上，一片通红。
对方的眼睛如那星光般璀璨，仿佛就是来接替那夕阳，
王秀娥听到对方颤声说道，
“王姑娘，我，我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蔡家结局
短短三日旬日假期一下就过去了。
叶明返校那天，还赶早去了回春堂。
这个时辰回春堂还未开门，不过因为这次复诊是叶明与傅大夫约好的，所以打着哈欠的药童正守在门外等待叶明。
进了门，刚刚打完一套金刚经的傅大夫神采奕奕地给叶明检查那手。
还不忘给他安利养生的理论。
“生命在于运动，你现在不好好养身体，纵使读书再厉害，到了那乡试、会试，身体吃不消，再厉害都过不了。老夫可没少救从考院里抬出来的才子们。”
这叶明都知道，自己师公也专门说过，身体不好的死在乡试中的都有。
身体一般的，出来也要养好多日子。
“小子记住了，定好好锻炼。”
那傅大夫对于叶明的乖巧很是满意，他自己看了看叶明受伤的手，确定没啥问题，然后小心地将那厚厚的细布给拆了。
“活动下，看看。”傅师傅眼里全是对自己医术的骄傲。
叶明的手腕上还有残存的红色药水印子，但是活动起来，真的完全不痛了。
“傅大夫，你可真是神医啊，这才短短两日，就真的和没受过伤似的。”
叶明心里转了下，又惊叹道，
“小子虽然没见过御医，但是傅大夫这技术，怕是那御医也没办法比的。小子真是幸运！”
傅大夫一听叶明这话，更高兴了，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话可是直接击中了他的心巴，着实扣到了他的痒处。
傅大夫在徐家的时候，就因为许文师说要让叶明看御医有些不高兴。
而现在，看到了么，叶明这伤者都亲口说，他的医术可是御医没法比的。
“哼哼，老夫从来不说虚话，说了两天好就两天好，你那师公不放心，让他再找御医看看，哼哼。”
叶明马上说道，
“我师公那刚来晋南城，不知道傅大夫的医术有多好，下回，也请傅大夫去给我师公把把脉看看，让他知道咱们可不输京都呢。”
这傅大夫叶明接触了几次，医术是真的不错。
他师公虽然看着和武将一样中气十足的，但是因为年龄大了，叶明发现师公有那失眠之症。
傅大夫摸着胡子没有拒绝，又喊来自己药童带叶明去净手。
叶明洗干净手上的红色药水，发现连手腕的青紫都消失不见，再次对傅大夫的医术震惊。
临走前，傅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将一个小盒子塞到叶明怀里，
“这里是老夫刚调配出来的几颗清心丸，读书浮躁的时候可以吃一吃，那京都来的钱夫子问我要，我可都没给的。便宜你小子了。”
说完，傲娇地赶了就要掏钱的叶明出去，
“别在这挡着，赶紧去书院，老夫要开始接诊了。”
叶明只好想着有空回忆下，前世看过什么方子，下回带给傅大夫。
到了书院，这次大家看到叶明，眼中都透出非常丰富的表情。
看来前两天的那事，已经传开了。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在门口等他，看到他手已经没事，都为他开心。
不过沈小公子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他拉着叶明边走边小声说道，
“昨晚出了事，那蔡县令和蔡子安，在监狱里上吊自杀了。”
叶明眼神一凝，这是他想到的结局，他知道那王家绝对不会留下口舌，那蔡家不可能活下去，但是听到还是心里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徐小少爷却也是刚听到，整个人的脸也白了白，想了想冒出一句，
“活该！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
叶明轻叹一口气，不过这也让他感受到不管在什么世界，利益越大的地方，就越多腥风血雨。
“嗯，那蔡家其他人呢？”
沈小公子眼神有些复杂，
“蔡家夫子自杀的时候，蔡家刚好着火，最终伤亡如何，我倒还不知道。”
沈家大老爷在晋南城还有许多旧部，自然知道得更快了些。
叶明感觉心跳加速，
灭门！
蔡家这是整个被灭门！
那胡爷一伙，也就是太原王家，在这里私采铁矿，通过的正是蔡德润。
私下开采铁矿本就是死罪的，看来那王家既然选择对蔡德润动手，自然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以防那私采铁矿之事暴露。
在大雍朝，或者说不管在哪个朝代，这铁矿直接和兵器相通，再往深处想，就是——
“造反！”
是切切实实的死罪！
“炳文，沈公子，明哥儿！”
一个声音传来，来人是徐炳文的远房堂哥，徐璟。
也是当初给叶明塞过纸条，提醒他小心蔡子安的人。
后来又几次接触，倒是成为了能说上话的朋友。
徐璟脸上带着些许担心，
“明哥儿你没事吧。”
叶明点点头，脸上露出腼腆的微笑，
“没事，都过去了！”
徐璟也出现笑意，
“嗯，只是没想到那蔡子安却被他父亲连累，入了牢。”
蔡子安父子自杀的事情还没发酵开，徐璟自是不知。
“今年科考，他水平还是不错的，本以为书院又能出个好的，结果可惜了。”
叶明也没多说，这事情他能撇开多远就多远，和蔡家赵家任何联系都不能有，千万不能让自己被那些人盯住。
有了徐璟的加入，沈小公子也没再多说打听到的事情。
几人到了讲堂。
因为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也就是秋闱，王夫子去了内舍讲课，他们这班则由矮个子郭夫子接着带着。
郭夫子看到叶明，轻轻向他点了点头。
他也听闻了叶家被诬陷被抓的事情。
而赵景明的叔叔赵夫子原来在的时候，他也是认识的。
结果没想到，赵景明失踪，赵家在蔡家的授意下竟然去诬陷叶明杀人，还把叶家众人全都抓了进去。
而最后的结果却是相反，叶家被无罪释放，那赵家众人还都在牢里。
都是认识之人，郭夫子只觉得唏嘘。
不过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宣布。
“接到最新的消息，新的县令已经到任，县试不受影响，将如期举行，大家报了名的，抓紧时间温书学习，没有报名的，也要努力，为明年的考试努力。县试是大家科考的第一步......“
叶明听了老师师公的话，说他年纪小，再多学习多经历，过两年再考，一鼓作气去冲小三元。
所以他并未报名。
叶家现在有了圣上的赏赐，还有磨喝乐的生意，加上叶风也有了铁饭碗，银钱倒是没有这么着急，交了银钱免了徭役，叶明倒对自己考秀才没有这么急迫了。
叶明报到完，和徐沈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向着王夫子家走去，心里想着师公给自己布置了些什么任务。
他没看到，身后的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两人，正互相交换着眼神，里面只有一点点心虚。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是准考生？
京都公主府。
院子里很冷，旁边的丫鬟平儿跺着脚取暖。
而屋子里也并没有暖太多。
“公主，内务府那群人竟然说，红萝炭这月份例已经没了，连白炭也就给了我们这么点。”一个穿着藕荷色窄袖袄的丫鬟从外面推门进来，对着正在看书的夏漪萝说道。
她的小脸不知道是风吹冻的，还是气的，红扑扑的两团。
夏漪萝看着直乐，她冰凉的小手捏了捏平儿的小脸。
“公主你还笑呢，我明明刚看到王贵人的连翘刚领了走。”
自家公主这大半年变化了很多，从不苟言笑，整日忧愁，变得开朗活泼了很多，但是这不争不抢的性子，还是让人又心疼又着急。
她是公主啊！那内务府小小太监都敢为难，竟把公主府的份例拿去讨好后宫那些得宠的嫔妃。
夏漪萝合上书，
“白炭也很好了，你加点火，打开窗透一透，我出去走走。”
平儿虽然愤懑，却很听话，点头就去做了。
这点也是夏漪萝让她一直呆在身边的原因，忠心，听话，不多问，虽然不聪明。
红萝炭炭这种贵重的东西，烧着没有烟还有清幽的香味。
她母亲很喜欢，每个房间都要烧着。
她弟弟也喜欢，自然也要。
还有其他人，好东西，人人喜欢，到了她这里，自然是不够的。
就是王贵人，是太原王家的人，和大皇子的母亲德妃同源，自然也是有的。
只是在她看来，炭火就是取暖用的，为这种事情去浪费时间，没什么必要。
她的时间需要做更加重要的事情。
在后宫的争斗都没什么意义，那些宫妃的地位，其实都是前朝决定。
没见着那蔡家一倒，本来有些起色的蔡答应，直接被拉去了冷宫，也不知道能抗多久。
夏漪萝披着大大的披肩，在花园还遇见了扑蝴蝶的宫妃，那宫妃看到她，只是随便地打了招呼。
不知何时，她的披风不见，里面竟然穿着男士常服，发髻也重新绑过。
不多久，穿着男装的夏漪萝出现在京都太和酒楼。
在那里已经有两人在等她。
一个是萧衍，一个皮肤微黑，嘴巴有些厚的年轻书生。
“主公！”萧衍率先行礼，那年轻书生也赶紧行礼，微黑的脸泛起了红晕。
“坐下吧。”
夏漪萝对着年轻书生微微笑道，
“怎地王生还是如此害羞。”
“这次做得很好。”
王生得到夏漪萝表扬，眼睛露出明显喜悦，他飞快抬头看了夏漪萝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都是主公计策好，没想到这果子竟真的砸到微臣手上。”
这王生是三年前的进士。
寒门出身，读书很厉害，因为与上司理念不合，一直不得志。
夏漪萝帮了他一次，又使了点小计策，他就成了她的人。
“王崔两家不知怎么闹了起来，这位置也就变成了热山芋，而你自然就成为了最好的人选。”
说完，三人又将最近朝廷的事情聊了些。
夏漪萝接着估摸着时间，她不能出来太久，最后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上任？”
王生回答，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今日见过主公就去上任。”
夏漪萝站起身，嘱托了一句，
“晋南城是个好地方，你需好好打理。”
王生赶紧应和，
“是，王生必不负主公！”
夏漪萝又想起了那带着腼腆笑容的少年，
“对了，马上县试了，也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后备的人才。”
“是！”
叶明这几日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他听闻新的县令来了，和蔡德润不同，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就如同书院的夫子一般，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不过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就平民百姓，平民百姓哪有这么多机会和县令大人有交集。
要不是蔡子安疯狗一样咬他，他也不会和衙门有什么交集。
不过叶明虽然没有去报那县试，但是也没少准备，应该说准备得更多。
毕竟他那两个少爷可是都在备考的，他作为表面书童，内在私人家教，各种题目都要自己嚼碎了，再喂出去。
不管是徐小少爷还是沈小公子，他们的基础是真的差，而且面对即将到来的考试，两人还都有点“考前忧郁症”。
叶明还要给二人做心理疏导。
一人身兼数职。
其实他现在其实可以不用做书童打工了，但是徐沈二家对他有恩，加上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待他真诚，是真正的朋友。
他自然会对二人好。
这前世在培训机构打工学来的十八班武义可都用上了。
不过这也相当于“费曼学习法”，这么讲来讲去的，他自己感觉到了自身明显的成长。
连王夫子与许文师，看到他的作业都赞叹又有了进步。
一次翁婿俩在叶明不在时聊天，许文师甚至对自己的决定有了质疑，
“仁新啊，对于不让明哥儿今年参加县试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叶明不知道老师和师公的后悔。
县试越来越近，到了领取“准试票”的时候，官方也叫“买卷子”。
叶明自是陪着两个少爷去领取。
在大雍，考童生，首先要报名登记，然后是互结保结与廪生作保，之后是填写“亲供”，而在考试前两天，就要领取考卷。
也就是考生需要领取空白试卷，然后亲笔填写个人信息并且加盖保结廪生印章。
这次领取的地方正在县衙附近。
叶明准备在门外等待，徐小少爷却拉着他说，
“明哥儿我紧张，你陪我进去吧。”
沈小公子也点头。
这两人看起来果然很紧张，叶明还有些奇怪，领空白考卷又不是真的考试，看来自己对二人的“考场心理课”还得多加一节。
不过他听说这是要验证身份才能进去来着，不过不知道他怎么就稀里糊涂进来了。
就在叶明感叹，这大雍的科考这么随意吗的时候，那穿着官服的工作人员却塞给了叶明一张空白考卷。
叶明有些发懵，他猛然盯向一旁眼神躲闪的两个少爷。
徐小少爷只好说，
“明哥儿，求求你，你先签字，回头我再解释！”
沈小公子也低着头，扯着叶明的袖子，
“对对，回头怎么都行，明哥儿你就签了吧。”
叶明轻叹，他此时才知道，难怪今天出门两个少爷就怪怪的。
看这样子，竟是偷偷给他报名了。
难怪这么多检查，他就这么进来了，敢情他也是准考生！
这时候那旁边的工作人员投来狐疑的神色，叶明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不填，恐怕两个小少爷和自己，都会有大麻烦。
他赶紧冲着工作人员笑了笑，拿起笔将个人信息都填好。
旁边那廪生，也对着他和蔼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直接在上面将印章盖下
直到三人领着“准试票”出来，又远离了人群，回到徐府，走回院子，叶明才回头看向两个少爷，一脸无奈，
“两位少爷，”他晃动着手上的准试票，“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县试开启
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说话。
这时候两人才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事了。
明哥儿是两人最好的朋友，还全心全意相信自己，为自己着想。
他们却这样欺骗他。
徐小少爷伸出两个胖手指，扯了扯叶明的衣袖，
“明哥儿，你，你别生气，是我的，我......”
他说着说着，突然哇的哭起来。
“我，我不想死！”
沈小公子虽然鄙视徐小胖这么大人还动不动就哭，不过想到自己爹那手劲，屁股不自觉收缩。
平日里有母亲的阻拦，他都被打得这么惨了。
这次是母亲提出来的，父亲会很开心将自己屁股打开花。
想到这里，眼睛也有些湿润起来。
叶明叹了口气，拉着二人坐了下来。
看着两个红着眼的小少爷，叶明觉得有点头大。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怎么到了最后，好像自己反而是欺负人的那个。
等徐小少爷平静下来，终于抽抽搭搭地说起了原因。
“母亲说，考不上要把我送给我舅，也就是沈猴子的爹揍。”
沈小公子也点点头，
“我也是，我爹，他打人真的疼。”
徐小少爷接着说，
“我父亲和爷爷都是举人，我要是童生都考不过，我会真的变成一个笑话。我爹和爷爷也会被人笑话，我不想这样，所以我不想考试！”
叶明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又看向沈小公子，
“你呢？”
沈小公子难得露出破碎的模样，
“我家都是武将，我爹我爷，把他们读不好书的怨念，都加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我的压力不比徐胖子小！”
“所以呢？”叶明有些无语地问道，
徐小少爷弱弱地说道，
“所以，我们想，你是我们兄弟，就是自己人，你这么聪明，不如你替我们考了童生。”
沈小公子接着说道，
“对，你考上了，也是我们两府的喜事，总归不会让我俩被打死。”
叶明看向两个少爷，
“你们就这么没信心？”
“我说你们能过，你们相信吗？”
两个少爷看向他，眼睛里都是天真的懵逼，仿佛在说，
“你这么说你自己信吗？”
叶明心中又叹了口气。
两个少爷在其他事情上，不知道多自恋，结果在学习上，却表面自傲实则是再自卑没有了。
这童生考试叶明已经通过徐沈两家弄来的资料，还有自己老师师公的教导。
他按照前世备考的方法习惯，把各处历年真题都做了汇总和分析。
他不但自己嚼碎了，而且还在平日补习中，一点点喂给了两人。
其实这两个哭唧唧的少爷恐怕现在并不知道，两人虽然底子差点，但是按照叶明的冲刺方法，还是很大可能能通过童生试，最起码这县试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觉得现在怎么说，这两人都不会真的相信。
“好，我考可以！”
听着叶明这么说，两人瞬间脸就亮了。
“明哥儿你不怪我们？”
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看着明哥儿这么快原谅自己，虽然石头一松，但是愧疚感也更重了。
他们之前一直担心明哥儿真的怪他们，不跟他们玩了，该怎么办。
“你答应替我们科考，太好了！”
叶明脸上露出腼腆笑容，这笑容却让徐沈两少爷觉得有些冷。
“我答应去考试，条件是，你们也必须一起进考场。”
这句话一出，徐小少爷脸又耷拉起来，就要开始耍赖，
“我不考，我考不出，我进了考场就会吐......”
沈小公子倒没有徐小少爷这么不要脸，只是不停地将手上的的铁扇，哗啦一下打开，哗啦一下关上，表示自己，不听不听我不听！
叶明知道两人的脾气，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他声音带出了委屈，
“我第一次考试，什么经验都没有。本来是还想等到你们考完了，传授我点经验。结果，现在赶鸭子上架，你们就放心我一人去考？”
叶明软下来，徐沈两个少爷就更不好意思了。
心思确实如此啊，自己害怕要明哥儿替自己考，不想明哥儿比他们还小，也会害怕。
“反正只是陪我进去，那试题看着会就写，不会就不写，总归是个经历。”
叶明继续说道，
“有你们陪着，我总归更安心，也能更好发挥，不然我没过，这夫人们......”
听到这，沈小公子第一个投降，他抓着脑袋说道，
“去去去，我陪你进去就是。”
徐小少爷也跟着说，
“行吧，考场里环境估计好些，不然我们是准备躲到垃圾山去的。”
叶明忍住心中笑意，继续苦着脸说道，
“这还有两天，我就在这好好复习，两位少爷能陪着我一起吗？”
徐小少爷与沈小公子自然干脆答应，本就是两人没道理，陪着学两天也是应该的。
徐大夫人看着更加刻苦的自家儿子，心里很是开心。
沈大夫人听闻他儿子要和明哥儿一起复习，自然是让他就待在徐府哪都别去，考前晚上，她会亲自来接，顺便还能送明哥儿回家
就这样很快到了县试。
叶明也是前一个晚上回到家的。
他想和父亲说下自己明日考试，但刚好父亲睡得早。
县试当日清晨。
叶父叶母又起得早，早早出门去了。
叶明想叫住说自己今日考试，又没来得及。
自己大哥叶风昨晚值班，还未归来，
只有叶青摘了一筐菜。
他正要说话，叶青摆摆手，
“今儿不跟你聊天，你自己快去书院，我这要去珍宝楼，趁着菜新鲜给林小姐带去点。”
叶青原来卖哪吒饰品图纸，和珍宝楼的林小姐相识，私下很多来往。
今天约着见面，她想着林小姐帮她良多，摘点林小姐爱吃的嫩芽菜带去。
叶明只好自己默默吃完饭，默默收拾好东西，一个人默默走向考场。
到了县衙门口，就看到嘴里还被塞着糕点的徐小少爷，
他看到叶明，拼命挥手，口齿不清地叫着，
“明哥儿！”
这时候县衙考场门口已经挤满了来考试的人。
他们基本都有人陪着，小一些的有父母，大一些的有妻子，还有管家下人一堆的。
只有叶明一个人，显得有些孤单。
坐在马车里的徐大夫人看到叶明，赶紧招手。
等到叶明过来，她将准备的另一份吃食给了叶明，
“今日秉儿才说明哥儿你也要考，好在给秉儿准备地多，正好匀一份你带着。”
叶明脸上带上了笑，
“嗯！”
这时候旁边人有人认出了叶明。
“这不是叶明吗？他这开蒙才多久，竟也报名了童试？不会以为科考就是做几首口水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