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差演绎》 第1章 数生建模爆改高中生 “3个4！3个4！” “3个5！” “5个6！” “吹牛的吧我不信，开盅！” 五月孟夏天，一连下了两周阴雨，天气难得放晴，太阳刚冒出头营业没一会，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粘腻气息。 室内光线昏暗，冷空调开到最大，夏注单手搂着一个长腿帅哥坐在正中央的C位上，周围十多个年轻男孩子围在一起，桌子上的昂贵红酒撒就撒了，无人在意。 此时所有人正屏住呼吸，伸直脖子盯紧她的动作。 夏注眸子里酝酿着叫人看不懂的笑意，双目如钩子扫过一圈，拖延到有人快要憋不住了，才缓缓开骰。 啪！ “哇塞超了超了！姐姐好厉害～”“哎呦卧槽！高手！漂亮的美女玩骰子都这么溜的嘛～” 大屏幕上的镭射灯跟着音乐闪烁转动，夏注反手抓住其中一个身材最好的按在桌子上。“哎！别叫完姐姐就开溜啊，来来来，刚才是谁带头挑战来着？” “别啊姐姐，您大人有大量，这三杯下去我明天可起不来床啦！” “没关系呐，姐姐给你开房！醒酒自助，空调免费，外加顶级豪华大床房！”夏注高高举起三根手指，“长岛冰茶，不凑数！thanks！” 角落里的调酒师迅速会意，举着托盘送到夏注手边。 她指向最中间一杯，轻轻敲击两下，然后端起来送到小帅哥嘴边，仿佛已经无数次做过这样的动作。气氛组见状，当即跟着一齐起哄，包厢立刻活跃至**。 嗡—— 酒还没灌下去，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凭空打破了气氛。 众人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裤兜，最后视线齐刷刷落在夏注身后的名牌包包上。 夏注烦躁的“啧”了一声，缓缓放下酒杯，从包里摸出手机接通电话：“喂～老公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咆哮：“你踏马在哪？” “……”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男孩子们不约而同的保持安静，连呼吸声都透着小心翼翼。 “在家呀，还能在哪儿？”夏注语气敷衍，翘起一条腿搭在椅子上，隔空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 “给我开门！” “起不来呢，我已经睡下了。” “我叫你开门！”话音未落，隔音门突然传来一声重击，紧接着是砰砰砰的敲门声，包厢内一群人脸色骤变。 夏注挂掉电话，指挥其中一个帅哥道：“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中年富态的西装男人气急败坏的闯进来，一看一屋子莺莺燕燕，瞬间火冒三丈，冲上去就给了夏注重重一耳光： “贱/人！敢拿着我的钱找鸭！钱呢？公司呢？没有老子捧你你屁都不是！吃里扒外的贱/人你敢阴我？” 夏注侧倒在椅子上，头发散乱，看不清什么表情，变故来的太快，众人僵在原地，谁也没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啊弟弟们，今晚就到这吧，大家先出去，姐姐有点家事要处理……”夏注缓缓抬手拨开额前碎发，一副委屈隐忍、但家丑不可外扬的模样。 一群男孩子战战兢兢退出去，调酒师最后一个离开，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门刚合上，她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重重拍向男人的脑袋。 “嘭——！” 男人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当即头脑发昏一屁股坐到地上，夏注脱下高跟鞋，将人一脚踹翻，按着人又是一番拳打脚踢。 “我忍你很久了！离婚！” “咔——” “停停停！” 讲台上的主持人高举暂停手势，关掉大屏幕：“可以了夏姐！就演到这里，不要真的动手哇，平板鞋拍人也很疼的好嘛……” 夏注回头看了一眼DM，尴尬的笑了笑。她胡乱的揉了一把被按在地上的胖男生脑袋，安抚道：“不好意思啊同学，入戏太深了哈哈哈……” 昌C市实验一中，教学楼二楼考场，剧本杀。 夏注蹦着一条腿回到自己位置坐下，重新穿好自己的平板鞋，抄起课桌上的道具红酒（冰红茶）一口闷。 扮演调酒师的男同学特有眼力见，凑到她身后又给她添满，竖起一根大拇指由衷赞叹，“牛批啊夏注，你简直不像演的！刚才那一巴掌神乎其神给我吓一跳……” 的确不是演的，她上周还在狗血建模里扮演玩世不恭的豪门贵妇，这会儿突然被改造成了苦逼高中牲，她本人也有些不适应。 创造她的建模师妈妈是业内最著名的「数生」博士，专门为逝者创建「数字生命建模」。妈妈说这次时间比较紧急，来不及重做新的主角建模，所以暂时拿她改改先顶上。 夏注手里把玩着骰子，面色不显，习以为常道：“呀，好说好说~” 说是骰子，其实就是一沓草稿纸糊成的碎片模型，条件虽然简陋，但不妨碍人多热闹玩得开心，所以她也不嫌弃。 教室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气氛正浓，主持人重新切换大屏幕背景，继续念台词，声音幽怨而诡秘： “目击者声称，死者和妻子曾经在包厢发生激烈争执，随后不知所踪，而陈警官在包厢里发现了夫妻二人的……” 嘭—— “吵什么？！” 巡考的教务主任搞突袭突然，风风火火闯进考场吼上一嗓子，考生们立马四散逃窜，逃回各自位置上乖乖坐好。 讲台上的音箱还播放着诡异配乐，主持人甚至来不及切换大屏幕，课桌上乱七八糟的道具东倒西歪，教室窗帘被全部拉开—— 这场悬疑的闹剧陡然落幕。 夏注眯了眯眼，抬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强光，窗外天空已经完全放晴，翻滚的热潮犹如决堤洪水般翻滚而来，填满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慌乱中不知是谁的答题卡把折成纸飞机丢在地上，被主任的皮鞋无情踩踏。 老头低头一看，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众人破口大骂：“你们最后一个考场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你们的监考老师呢？啊？没人管了还？” “分数还要不要了？要不要了？别以为升华班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早着呢，别把教育改革不当回事儿！综测不合格，谁也别想拿毕业证！一个个的都给我回炉重造！小崽子们……” T035年最新的教育体制变革，高中新增一年学制，取消年级界限，选课模式5 2，新增升华课。 昌A市一中首当其冲，开设升华课集中培养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最后以升华课成绩 主科成绩总和，报考高校志愿。 所有班级统称，“升华班”。 夏注偷偷戴上耳机，主观无视了教务主任的经典驯兽语录。她翻开卷子一看，“昌C市实验一中艺术审美月考卷?”一排大字印在正上方，接下来是姓名、班级、学号…… 字迹潇洒飘逸，颇有美感，她迅速挑挑拣拣刷完了选择题，直到主任骂骂咧咧离开考场。 领导前脚刚走，考生们安静片刻，后脚一窝蜂乱成团。夏注的后背被人轻轻戳了两下：“夏姐，夏姐！还有十分钟交卷了，给抄一下呗？” “夏姐！这这这，我也要！分享一下谢谢……” “咱考场可就夏姐一棵学霸独苗，规矩大家都懂的，悠着点嗷！” 夏注大气的把答题卡往桌子上一拍：“拿去拿去，不准全抄啊，容易露馅！” “OKOK懂的！就抄个选择题！保证不及格！” “姐放心，就冲你这句话，我高低得把自己洗干净送你床上去。我爱你夏姐，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大耳朵驴……” 夏注无语到发笑，无奈地挥了挥手：“行行行知道了，滚蛋吧大耳朵驴……” 十分钟后交卷时间到，夏注的桌子在混乱中被人连撞N次，终于，最后一个考场在15秒后人去楼空。 她留在最后，交了个答题卡。 “夏注！夏注！”刚出考场，夏注就听见对面楼有人在隔空喊她：“你哥在校门口等你回家！快去！” 那人在招手，具体是谁看不清，夏注理所应当跟着大部队洪流，一起朝着校门走。 今天周五，校门两边早早就堵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和车辆，人头攒动，大地迅速升温。夏注在车流缝隙中间左右挪步，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打湿刘海，直到挤出人墙的那一刻，豁然开朗。 直到站在校门口，夏注犯了难：清一色的浅蓝白色校服一抓一大把，鬼知道她哥被人群埋在哪儿了？ 秉持着有困难找帽子叔叔的良好习惯，夏注没有犹豫，朝路口处正在执勤的交警那边走去。 过来人经验，如果找不到人，那就站到更显眼的地方去，等待别人主动来寻。 “欸那个同学！你干什么呢？”突然，前面的交警扬声道。 夏注脚步一顿，而后迅速反应过来，顺着交警手指的方向徐徐转身。 红白相间的道路安全桶整整齐齐排列至道路尽头，最后一个安全桶上，一道蓝白色身影双脚悬空、轻轻晃荡，就这样闯进她的视野—— 那人懒洋洋的坐着，双腿修长，姿态随意，与远处喧嚣鼎沸的车流人声中格格不入。 是格格不入的另一种嚣张。 少年的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膝盖上，左肩背着电脑包，低下头似乎想看一眼手机，又嫌弃光线太过耀眼，于是抬起一只手抓住太阳，作势将炽热碾碎于掌心。 夏注放缓了呼吸……脑子里不自觉冒出一句话： 有人嫌弃烈日的灼热，却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交警越过她先冲过去了。 夏注看见交警对他说了什么，那男生摘下耳机，笑容很没诚意的样子，却很配合的从安全桶上跳下来，把校服外套抓在手里，转身上了一辆捷途X90。 夏注往前没走两步，突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重重一扯。 “？！” 一双大手拎起她的后脖领，有人在她身后骂道：“有病啊？还敢跟过去？夏注我TM看你半天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跑人家里去强上他啊？我只听说过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怎么着野狗也是？……” 尼玛！ 夏注肢体反应比脑子更快，当即一个肘击狠狠砸在对方肋骨处，趁机把自己的后脖颈拯救出来。 回头一看，身后的高中生肤色偏黑，眉眼清俊深邃，可惜审美……堪称史诗级乌烟瘴气！校服上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图案外加耳钉叮当响…… “夏加林！你想打架？” 第2章 电台直播一战成名？ 夏加林比她高出一个头，这一下似乎撞得狠了，他半天才缓过劲来，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意，“怎么着，说不得了？” 夏注一言不发，举起右手，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比了个大拇指割喉的挑衅手势。 “卧槽？！” 叛逆期的男孩子脾气冲，脑壳一热就要发作，刚巧不远处有几个交警正看过来，他握紧的拳头又硬生生停在半空，打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怪异，就好像有什么司空见惯的东西突然变味儿了。夏注那双眼睛里有嘲讽，有戏谑，似乎还有一抹诡异的……兴奋？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夏加林冷哼一声，“烦死了！还不走？” 夏注赶紧跟上去，追在后面问：“不打架，那你找我干什么？” “谁找你？我TM是想警告你别发癫，你那破事，在论坛炸了你知道吗！”夏加林走着走着，停下脚步环顾一圈，突然圈住夏注脖颈把她拖进巷子。 后者也不反抗，就这么由他拖着，语调悠然道：“炸了就炸了，多大点事儿～” “全校直播连线喊老公，把人一班大佬吓得紧急闭麦！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夏注！” 夏加林把人甩墙上，自己重重一跺脚，说不清究竟是激动的还是气的：“开眼！你TM真是让我开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疯病这么严重了？升华一班有人挂你，说你骚/扰他们班大学霸！现在论坛吵了几百楼了！上上下下全在诅咒你吃饭噎脖、喝水塞牙、上厕所没纸的知道吗！” 哦，那真的很严重了。夏注平静地擦去脸上被喷的口水。 提起这件事，的确是昌A一中近期热度居高不下的爆炸性话题。 — 起因是四天前，校园电台的听众连线环节里，主持人于支扬接到了第一通来电。 对方开口即王炸：“嗨老公，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那是个十分性感好听的女声，不过但凡是个耳朵没毛病的，都能听出她语调里的戏弄轻佻，简直又撩人又有毒。 电台开设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样的高频提问实在太过常见，起先大家都没当回事，直到主持人低笑一声，用着他那磁性散漫的嗓音，缓缓冒出一句： “啊，太好了，终于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了吗？” 于是顷刻间，集体轰然。 校区范围内但凡能听见广播的，无一不被这波惊悚走向惊掉下巴，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好纸笔，就等着于支扬公布择偶标准了。 有熟悉的人已经从声音听出是夏注，个个都等着看热闹。 昌A一中宣传部长于支扬，出了名的刁钻难缠，再碰上一个同样难（胡搅蛮）缠的夏注，针尖对麦芒，火药味一键拉满。 只能说于部长不愧稳坐宣传部一把手，第一局完美KO对手，一开口就把夏注从追求者变成了中间人。夏注作为“红娘小姐”听他胡扯半天，愣是没听出个具体答案。 于是红娘小姐一生气，直言开大：“我懂了老公，你的理想型就是按照我的条件一比一打造的。咱俩简直天生一对，那我顺便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夏注，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你未来女朋友的姓名。” 此言一出，夏注首战告捷，一战成名。 三大词条 【#二十八班夏注一班于支扬校园电台当众表白双神宿敌变情人？#】 【#于支扬你未来女朋友的姓名夏注#】 【#于支扬紧急闭麦！！究竟是电台事故or宣传部长破大防避嫌#】 迅速爬上昌A一中校园社区热搜榜排名前三，紧接着隔壁二中、三中爬墙吃瓜，纷纷加入混战，整整三天两夜，热度居高不下。 对此，最后一个考场的兄弟姐妹是这样说的： 调酒师：【这TM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姐你真牛批！注帝yyds永远的赢家！】 前夫哥：【好策略！上就完了，无条件支持我们夏姐用美人计KO掉于狗，不靠游泳分坐上年级第一大宝座！备注OS骂我的全反弹】 模子哥：【姐快告诉我你在玩抽象对不对，是吧是吧，旱鸭子怎么能看上水鸭子呢？拼口对不上啊……】 DM：【你管他呢！于狗长的还行，你真看上了也不吃亏！家人们支持你，宝宝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今天晚上就把于支扬洗干净了打包送你床上去……】 【……】 — 夏注正在计算这波给于支扬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究竟有多大？以至于这几天，自己每次去一班找人都没影。 撩拨人的话早早就放出去了，可她还没见过于支扬本人。 是的，没见过。 对于一只被改造的数生建模来说，仅仅通过照片辨认人脸，不亚于给老花眼戴近视镜，总之混淆视听、屁用没有。何况她已经接入甲方姐的意识整整四天，除了第一天在直播里给了任务对象一个下马威，其他时间几乎毫无进展。 说不着急是假的。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于支扬故意躲着她。 “屁！你跟最后考场的那群傻叉亲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他们当然向着你说话！” 夏加林一嗓门把她拉回现实：“你还真以为于支扬是好惹的？人家A区六楼的，哪个不是鼻子朝天横着走？这种人物，他能看上你？老天……你真是让我开了眼……靠，老子现在跟你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吗？别到时候把我跟你这种人归一类……” 我这种人？我哪种人？夏注假笑道：“来不及，我被收养的，本来跟你就没什么关系。” 她说着，抓起书包带子就朝巷口外走，没走几步越想越气，又折回来给了夏加林一个大比兜，冷哼道： “他算什么人间绝味智能大神吗，你们吹得有多离谱？我看上他是他运气好，轮得着你阴阳怪气？” 夏加林被扇一巴掌，眼神清澈了不少：“我靠？狗咬吕洞宾啊夏注，你回头路上被人套了麻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夏注眨了眨眼：“那咋了？” “……”你说咋了，白菜险些被猪拱了懂吗？还是那种金樽玉透、前途无量的大白菜被猪拱了，差一点！ 这个事的重点根本不是她喊了谁老公，重点是为什么于支扬偏偏就挂了她一个人的电话。 首先，高四一班于支扬人气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其次在电话连线环节里，跟主持人提问表白捉弄互损，这些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只能算为了节目效果烘托气氛。这也是默认的事。 而这波闹剧之所以闹大，仅仅只是因为于支扬最后紧急闭麦。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回避越有鬼。 夏加林太阳穴突突直跳，懒得再管，狠狠剜了夏注一眼，头也不回朝另一边走了。 “你上哪去？回家的路在这边！”夏注道。 “你管我！” — 夏加林上网吧打夜去了，这还是在饭桌上徐霜说的。 “这混小子，放学了家也不回，我跟他说多少遍了少跟那群狐朋狗友瞎混，他全当耳边风，待会我就去给他抓回来！” 女人穿搭简朴，但很舍得在健康保养上花心思，岁数将近50，眼角褶皱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看得出痕迹。她在厨房忙碌一阵，端上最后一道木瓜炖鸡，母鸡肉酥软入味，整个客厅飘香四溢，夏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没必要啊妈妈，哪犯得上你亲自跑一趟？” 夏注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品味，假装不经意道：“你把他的亲友付关了，他在外面没钱花，不就回来了~” “有道理啊！”徐霜恍然大悟，又给夏注舀了一碗鸡汤，“这混小子真是没口福，算了不给他留了，别管他，咱俩先吃。” “没关系，可以留个鸡屁股。”夏注也不客气，一顿饭吃得胃里暖呼呼的。 徐霜嘴上说着不管，但夏加林第四波电话轰炸打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心软了，夏注觉得差不多了，按下接听键： “嗨咯格格，有何贵干？” 那头传来夏加林声嘶力竭的咆哮：“吼吼夏注我就知道果然是你！！我*你祖宗你个*撺掇我妈坑我！还我钱！还我钱……” 夏注第一时间把手机拿远，等那边狗叫完了，才看了一眼徐霜，手势示意她别出声。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哎呀那怎么办，妈妈医院临时有急事，她一时半会回不来，要不你在外面凑合一夜得了……” “不行！那你给我转钱！” “我没钱。” 那边沉默了，似乎真的有在思考夏注的话是真是假，半晌后，才传来夏加林咬牙切齿的声音：“夏注，你TM……就是故意的……我饶不了你！” “抱歉了格格，威胁无效。” “那你拿点现金给我送过来，地址我发你手机……”电话那头别别扭扭，音量逐渐细如蚊声。 夏注强忍笑意，轻咳一声：“行啊，那把你的电脑借我玩两周，我现在就要知道密码。” “凭什么？老子的电脑不给外人碰！” “那我挂了……” “别！啊靠……我真服了……” 第3章 哥们你长的有点牛批 “不好意思美女，我们这里不接待未成年。” “我成年了，只是忘带身份证。” 网吧前台，老板皮笑肉不笑，抓着夏注的一条胳膊把她往门外推。“那也不行，回去吧回去吧，我这儿是正规网吧，不会给你卖座的。” 正规个der！ 她花费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找到这犄角旮旯地，藏匿在二楼的小网吧，连个像样的门头都没有。表面上说的不卖座给未成年，实际上就是不卖给生人的说法，大家心知肚明。 “我不买座，我找人。”夏注立马改口，“我哥在里面打游戏，我来给他送点现金，很快就出来。” “送钱是吗？喏。”男人指向门外，“放储物柜就行。” 夏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门口台阶下方支着一把红色大伞，改造过的白色柜子歪七扭八拼凑在一起，里面堆满各种各样的杂物。 乍一看简直像垃圾堆…… 她挑起一边眉毛：“不是哥们……你在开玩笑吗？我把现金，放那儿？两分钟就没了你信不？” “爱放不放！”网吧老板翻了个白眼，刚巧楼上有人叫，于是应和一声，留下一句：“你替我守一下”，然后自己上楼去了。 夏注回头，这才注意到前台对面的塑料凳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黑色假两件卫衣，正低着头用手机打游戏。前台环境简陋，灯光昏暗，他戴着口罩一言不发，一只脚搭在另一边腿上，灰白色长裤上「x factor」几个字母十分扎眼。 夏注的目光被那双修长灵活的手指吸引，半天移不开眼。她走过去问：“嗨哥们，你是这儿的员工吗？你替我把现金送进去行吗？” 对方充耳不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夏注以为他没听见，伸出一只手想要拍他，谁知还没碰到人衣角，就被一股力道强行截断在半空。 “？” “别碰我。” 那人握住她的手腕，声音磁性有力，恍如燥热盛夏里一场突然降临的暴雪，浑厚而冷冽，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听。 ——如果不是手上力道极重的话。 夏注疼得头皮发麻，却没出声。直到那人抬起眸子看她，眼底的疑惑转瞬即逝，随即浮起一抹嫌恶，那眼神让夏注本能的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她忍着痛意没抽回手，这么有辩识力的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于是微微躬下身去看他。 两人视线交错间，夏注指节略微弯曲，就着这个姿势，突然从他侧脸上轻轻搔过…… 那指尖好似点着了火，仅一瞬间的触碰，男生瞳孔骤然收缩，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将她甩开，喝道：“你有病？！” 夏注嘴角上扬，自顾自揉着手腕，一副无赖样：“帅哥，戴着口罩不热吗，摘下来让我看看呗？” “有病去治！” “好的这就去。” 玩笑点到为止，夏注毫不犹豫地转身开溜，掏出手机给夏加林发语音：“我没辙啦，格格，人家老板不让进啊，你自己出来拿吧，我在门口等你噢。” 语音发送成功。 夏注站在台阶上，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黄毛，正鬼鬼祟祟在红伞下面翻东西。 定睛一瞧，好像是个学生书包？！ “嘿！你干什么呢？”夏注故意抬高音量。 那人身体明显颤动一下，二话不说抓起书包撒腿就跑，三两步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夏注毫不犹豫立刻冲下台阶。 附近岔路很多，巷道胡同交错延伸，那黄毛熟门熟路，一时半刻竟怎么也追不上。夏注眼见快跟丢了，抄近路边居民房门口的垃圾袋朝他砸去，那人被砸中后颈，一个踉跄丢下书包，逃之夭夭。 白天刚下过雨，这一片没有路灯，路面坑坑洼洼，一脚踩下去全是湿漉漉的泥巴。 那个粉色书包被孤零零扔在地上，兔子挂件脏兮兮的。夏注走过去捡起，颠了颠，还挺沉，她拉开拉链一看，卷发棒加粉色小镜子，还有一沓熟悉的高中模拟卷…… 夏注无语扶额，不理解那混混偷这书包狂奔N条街到底图什么？难不成还是个热爱学习的主？ 再往前走，路就被堵死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拐进了一片陌生集装厂，四周层层叠叠的集装箱几丈高，想要朝着这个方向翻过去几乎不可能。 哒哒……哒…… 原路返回没走两步，似乎有一阵陌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略微急促。夏注怀疑那小偷去而复返，立刻停下脚步，闪到旁边的集装箱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冒头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一脚踹出去。 “嘭——！” 来人反应极快，迅速抬手格挡，仅仅踉跄两步，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怎么是你？” “你打我干什么！”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夏注定睛一瞧，这不是刚才网吧前台那顶班的帅哥吗？他格挡时候不小心刮掉了半边口罩，夏注的目光一下子落到那张脸上。 一看不要紧，再看，夏注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这简直…… TM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眉眼漆黑，线条流畅，绝对利落果决的皮相，丝毫不亚于在建模师妈妈手里千雕万刻出来的那种立体。 夏注拖着腔调“哇”一声，干脆走近两步凑近了看，几乎要给人脸上盯出个洞来，“亲爱的，你长得这么牛批，能分享一下配方么？” 对方似乎是没料到夏注言语敢这么放肆，眼底涌上一抹厌恶，皱眉道：“你又犯什么病？” 他额前碎发略微凌乱，右边脸颊上被她蹭出两条黑色泥巴，却毫无颓败感。相反，这人身形修长，宽肩窄腰，眼角上扬时自带傲慢，少年人该有的稚气是半点不沾。 夏注勾起嘴角，两手一摊耸了耸肩，打量的眼神越发肆无忌惮。 男生低头摆弄着口罩，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越弄越乱，最后干脆一把扯掉，不耐烦道：“看够了没！夏注，舔狗舔到这份上，你至于吗你？” 夏注一怔：“你认识我？” “装尼玛，少来这套。”少年脖子到脸一整片全红了，呼吸略微急促，倒像是被气的。 “兄弟！你好了没有啊？” 突然远处有人大喊一声，两人转头一看，有个灰蒙蒙的人影正一蹦一跳朝这边移动，嘴里嚷嚷着：“你动作快点！小渔姐就要从网吧出来了！包呢？” 那人穿着一中的蓝白色校服，靠近了才看见多出个夏注，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他指着自己的脸，示意道：“兄弟，脸，你的脸怎么了？” 少年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泥巴，拉着人背过身去，低声道：“叫你拖住网吧老板，你TM跑出来干什么？” “不是……拖住老板有什么用？等渔姐出来发现自己书包不见了，那还不是要露馅？” “那你不会拦住她？” “我怎么拦？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哪管得了……” 什么小羊小鱼的……夏注在旁边越听越迷糊，她低头看了一眼书包，随口道：“弟弟，你这样追不到女朋友的~” “你叫谁弟弟？”少年一听这话，脸色愈发难看，好像有什么隐秘情绪突然被点着了火： “关你屁事？嗯？我追谁关你屁事，你什么立场？天下女人死绝了也轮不上你！夏注，你有病，你是真有病，我TM就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女人！艹付少校你别拦我……” 眼看着他越说越激动，付少校立马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于支扬你少说两句，别这么说女孩子，消消气，你消消气……” 夏注心里咯噔一下，于支扬？ 她在电台直播里公开表白的于支扬？ 刹那间，校园社区论坛上被辗转无数次的模糊照片终于有了清晰的正脸，与校园公示栏上那张睥睨众生的正规照完美重合。 人类录入成功，夏注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甲方资料里曾经出现过的一张双人合照： 某新闻发布会现场，气质出尘的长发女人身着白色学术服站在演讲台上，全身上下仿佛自带光环。她手捧鲜花目光直视前方，脸上无喜无悲。 她身侧的男人俊朗出众，一套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穿在身上，尽显风度。 男人侧着身子，本能上毫无缘由地偏向她，眼底的重重心事近乎凝聚成实体。两个人共同站在喧嚣里，灯光聚集，黑白交错，他们短暂配合着完成合照，表面上默契无间，恍如一场盛大的世纪婚礼，于是有人在闪光灯下呼喊赞叹，这就叫般配。 顷刻间，会场内温馨的呢喃突然演变成撕心裂肺的呐喊，通天火光在这场虚拟婚礼上蔓延，男人一点一点靠近她，明明一步之遥，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愿从火海里走出来。所有人都在谩骂、在指责、在逼迫她捡起地上的花束……后来，白色学术服被狂风碾成碎片，暴雨从未停歇，长发女人冲破护栏，从16楼一跃而下…… 那时小小的白色建模听不懂这些复杂讲解，它歪着脑袋问建模师母亲： “他们不般配吗？” 建模师说：【般配，但是他们并不相爱。】 “那为什么要跳下去？” 【因为相爱，但不再般配。】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完成任务？” 【保护好他，但是，永不原谅。】 — “靠！说你呢！还走神？” 付少校手忙脚乱地拦着于支扬，对夏注道：“书包留下，谢谢了哈，这是我们班学委的……那什么，你先走吧，喂！跟你说话呢！还不走？” 夏注没动，盯着眼前这张跟合照里八分相似的脸，险些没反应过来，干巴巴道：“你，你就是于支扬？” 数生建模都有个很严重的缺陷——脸盲。 坏消息，于支扬眼底对她的厌恶不像是演的，简直跟合照里温柔体贴的形象判若两人。好消息，既然都闹成这样了，接下来无论她怎么做，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按照《人机友好沟通手册》里写的，想要跟一个人类打好关系的第一步，是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夏注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给孩子留下的印象（阴影）过头了……她撩起一撮刘海别到耳后，试图缓和：“于支扬是吧？我……” “别TM叫我名字！我跟你很熟吗？” 嚯，这么凶？ “不能叫名字是吧，好的没问题~”跟人类打好关系的第二步：彼此间亲密的称呼。 夏注清了清嗓子：“one羊羊，以后这就是咱俩的专属昵称了噢！” “……” “……” “你们怎么不说话？好听的话吱一声啊？” “呕——” 付少校：“靠！于支扬你没事吧？” 于支扬：“呕——呕——恶心死了！这人绝对脑壳有问题……” 夏注把书包扔给姓付的，亲自上前替于支扬拍了拍后背，“欸，你至于吗宝贝儿？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于支扬回头一看是她，肢体反应比脑子更快，一蹦三米远，他现在整个人都快应激了： “滚……我叫你滚开没听见吗？你TM没完了是吧？” 于支扬一看见夏注那双过分胆大包天的眼睛，心底那股厌恶感越是被无限放大，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她眼珠子抠出来。 他跟夏注两个人，本来就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第4章 一半学渣一半神 夏注这个人，一直是昌A一中公认独一份的怪咖——一半学渣一半神，占着倒数第一的排名，考着顺数第一的成绩。 于支扬第一次看见夏注这名字，是在高一月考成绩单上，前边主科整整齐齐三个A，他觉得这人绝壁是天才；后边升华课五个0，他才发现这原来是人才。 德智体美劳半点不沾边，不是痴呆就是托。 如果说于支扬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南瓜苗，那夏注就是长在他旁边的碧珠苦瓜。前期水肥充足窜得又快又猛，藤蔓360°无死角疯狂延展，丝毫不知收敛，最后碰着一截被折断的歪脖子树枝，顺着枝干越长越歪。 南瓜苗藤蔓壮硕，喜欢四面八方攻城掠地，虽然瞧着放肆张扬，尚且还是按部就班、能长出果实的模样。 通常于支扬主科每考一次全A，齐平的格子里写着夏注名字都时候，总有一中老师会痛心疾首地感慨上一句：小苦瓜怎么就长偏了呢，白瞎了这么好的苗子…… 小苦瓜本人浑然不觉，该安分的时候不太安分，成天叫嚣着要跟南瓜苗一决高下；不该安分的时候又很安分，沉迷于最后一个考场的独家狼人杀，不慌也不忙。 从高一到高三，两棵苗子鲜少交集，相安无事。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夏注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就开始逮着于支扬穷追不舍，一副暗恋已久、思恋成疾、死了都要爱都疯狗模样。 只是没有哪种喜欢，是把crush的照片挂老年相亲网站上的。这些操作就纯恶心人，具体原因未知。 于大佬稳坐一中食物链顶端多年，早已习惯了居高临下，只要舞不到他面前的事，那就全都不算事。所以夏注平日里的口嗨和骚扰于他而言，只能算单方面臆想发癫。直到四天前的电台直播表白，夏注张牙舞爪的闹到他面前，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简直过分大胆，也格外的，难以控制。 不必怀疑，他就是很讨厌夏注，不仅仅是因为这女的脸比城墙厚，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更是因为她脑回路与正常人不一样。 那是一种毫无逻辑的、莫名其妙的精神状态，你永远不知道你在她心里究竟算玩具还是乐子。 毫无疑问，于支扬这样的人，不可能给人当乐子。 “你听好了夏注，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以前就算了，但从今天开始，回去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发言该删的删、该澄清的澄清。不要胡说八道，不要做出格的小动作，不要在我面前瞎晃悠，别惹我，听懂没？” 夏注故作震惊，实则没当回事，嘴角一抹暗笑转瞬即逝，“好绝情啊羊sir，这算威胁吗，要不你求求我呗？你不会是没招了吧？” “……” “我是不是没招，你可以试试。” 他转身走了几步，见付少校呆愣在原地没跟上，又折返回来一把夺过书包，朝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走啊！还不走？她缺男人，要不你留下来跟她谈？” “谢谢，这我Hold不住……”付少校回头偷偷瞄了一眼夏注，见她正摩拳擦掌活动手腕，后者似乎察觉到这股陌生视线，突然抬起头冲他摆摆手…… 付少校狠狠打了个寒颤：女魔头惹不起。 — 两人走处一段路，于支扬低着头，一手拉开书包在里面翻翻找找，最后停下脚步，把书包递给付少校，“没有。” “怎么会没有？” 付少校不信，接过书包又是一番检查，最后一屁股坐在路边台阶上，抓了抓头发，“会不会是刚才被偷走了？路上甩掉了？或者被夏注拿走了？对……夏注肯定拉开看过！” 于支扬冷嗤一声：“你没脑子？她拿那玩意能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 “来不及了，先把书包还回去……等等，别说话，有人来了。” “？！”付少校本能地捂住嘴巴屏住呼吸，一看于支扬冲他翻白眼，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夸张了，于是顺着着他的视线探出脑袋。只见对面小路上过来三人，都是附近这一片早混脸熟的无业混混，年纪不大，听说恐吓勒索小偷小摸的什么都干过，刚才偷书包那黄毛就在其中。 “苗洪？他怎么在这？不对劲啊，他们好像是冲着夏注那方向去的吧？” 付少校心道不好：“靠……这女的要惨了，咱要不管管？” 于支扬眉头紧蹙，盯着那伙人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收回目光，缓缓打了个哈欠：“管个屁啊，走了，去把书包还了，回家睡觉。” “真不管？” “不管。” — 夏加林一直没回消息。 夏注按照来时的记忆原路返回，时不时低头刷新手机，给她那缺心眼的哥打了两个电话，依旧没人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这心里一着急，脚步也就不自觉加快许多，眼看着附近铁丝围栏不高，轻轻一翻就能抄近路，结果还没靠近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三人埋伏包抄，凭空出现，夏注脚步一顿，在看见那偷包贼黄毛的一瞬间，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结果一转头，发现后面也有人。 三人前后夹击，缓缓逼近，包围圈逐渐缩小。 夏注微微眯眼，冲着那偷包贼扬起下巴：“你就这出息？” 带头的是个穿牛仔外套的小流氓，其他两人管叫他洪哥。他个子蹿得高，头发自来卷，耳钉纹身配香烟，把自己打扮成很有威慑力的模样，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学生脸。 洪哥一张口就是拦路土匪的经典台词：“书包呢？交出来。” “哟，打劫吗？” 夏注一挑眉，缓缓把手机塞进兜里，叹了口气：“小屁孩，让一让吧，姐姐今天是淑女人设。” 对方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她这边话音未落，那偷包贼立即挥舞着拳头冲上来，这一拳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明摆着为了报刚才那一袋垃圾砸脑门的仇。 夏注不闪不避，直接单手接住他的拳头。 “啧，你们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肃杀之气带起一阵劲风，夏注的五指迅速收紧，指甲几乎陷进对方肉里，喃喃自语： “要个屁的书包啊，我身上哪有这东西？一个个眉毛下面挂两蛋，只会BB不会看，你们这种二百五建模，简直小脑有问题……” 黄毛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觉得腿上一疼，耳边传来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眨眼间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水坑里。夏注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居高临下道： “打完就可以走了吗？那就抓紧时间。” 随着黄毛一声惨叫，在场的其他人瞳孔骤然紧缩，那个叫洪哥的毫不犹豫一拳轰过来，吼道：“艹！你把我的书包藏哪儿了？” “我说了没有！服了！” 夏注迅速闪身避过，心里烦躁得不行，把人胳膊反扭按在集装箱上砰砰撞，“没有就是没有！那包里到底有什么呀不就几本破课本！一个个的到底有完没……等等？你的包？” “你？粉色卷发棒？”夏注一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管理逐渐不对劲。 洪哥额角青筋砰砰直跳，立刻抓紧时机挣脱桎梏，反手一巴掌砸到夏注下颌上。 “MD你想啥呢！抢我东西还打我兄弟，信不信老子脑壳给你打飞？” 夏注脑瓜子嗡嗡作响，见几人一窝蜂同时冲过来，一时间什么建模条例、什么手下积德的禁令通通不管了。对着这些找她麻烦的人拳打脚踢，又扑上去死死按住洪哥，扯住他头皮强迫他抬头。 他指了指地上的黄毛，又指向自己，扬声道：“你派他，去偷人书包？然后，说我抢劫？你失心疯吧哥们？什么破包还镀了金不成？敢碰瓷碰到我这儿来……” “CNM那是我姐的包，老子想翻就翻！臭傻比你敢坏我好事，要么赔钱！要么以后别想安生了！老子天天上你家门口堵你去！” “哟哟哟我好怕啊，怎么又改口了呢？又变成你姐的了？你姐知道你这么优秀吗？” “……” 夏注最后甩甩脑袋，压根没把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当回事。 “随便吧，我不介意，你要来就来。”她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水渍，又补充道：“你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夏注头也不回地朝着铁丝围栏走去，迎着燥热潮湿的冷风，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左边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月光透过集装箱勾勒出一条狭隘小路，泥泞混着水渍漫延至尽头，一路闪烁着星星点点。夏注走到围栏下面，停下脚步，余光扫过侧上方一道黑色身影，咬紧后槽牙抱怨道： “就这么看着？就不能搭把手？” 上方隔了好半天，才传来轻轻一声低笑：“我看你根本不需要。” 第5章 不装了，就是好玩 铁网上坐着一个人影，黑色卫衣，支起一只腿搭在栏杆上，一边手肘撑着膝盖，正居高临下睨眼看她。要保持这个姿势，身体平衡力必须极好，这个人坐得四平八稳，不是于支扬又是谁？ 于支扬来了有一会儿了，那边才动手时候他就在。 起初夏注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后来发现他真就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就那么一动不动坐在最显眼的地方，好像等着夏注陷入被动再来求他出手。 只是这个猜测明显不成立，夏注更偏向于于支扬那么讨厌她，来看她挨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背对着月光，夏注看不清他的脸，随口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有好戏不看王八蛋。” “那王八蛋，牵我一下呗？我想上来。” “不牵，我跟你不熟。” “不牵手怎么变熟？” “……” 夏注见他半天不吭声，也没心思去猜他心里正怎么编排，突然一脚踹在围栏上，这一脚发力不小，似乎把一晚上的怨气一下子全发泄了出来。 大片铁丝网立刻剧烈摇晃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于支扬被这突如其来的颤动吓一跳，迅速抓紧网杆才稳住身形，险些没掉下来，“你干什么！再踢一脚试试？” “于支扬，要么拉我上去，要么你下来。”夏注应他的要求，果然又踹了一脚。 她今晚似乎体力消耗太多，神色略显疲惫。月光下，夏注仰着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朝于支扬伸出右手：“拉一下嘛，拉一下你又不会掉块肉……” 于支扬沉默了几秒，可能是被说动了，也可能是觉得被夏注摇来摇去的戏弄，很丢面子，最后终于还是伸手牵她。 “上来。” “谢谢one羊羊。” “靠，别这么叫我！” 夏注终于露出笑容，冲他眨了眨眼，借着那只宽大有力的手掌一个箭步登上高处。于支扬本以为她会抓着自己手不放，没想到夏注已经纵身跳下围栏另一端，轻盈落地。 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身姿敏捷利落，动作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谢了宝贝儿，周一见！” 于支扬怔愣在原地，上半身还保持着伸手拉她的动作，手心短暂触碰的余温似乎还未消散，他回头看着夏注离开的方向，眼底逐渐浮现一抹诧异神色。 - 夏注抄近路匆匆赶回网吧，远远就看见那里已经被人墙里三层外三层堵得严严实实。 巷口处闪烁的红蓝警灯映照整个街道，网吧门口拉起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将人群搁在三米开外，夏注踮起脚尖朝里边看，正巧瞧见那个眼熟的网吧老板被带上车。 这是黑网吧被人举报查封了。 听围观的居民说，这家老板嚣张得很，前台居然连个望风的都没有，民警冲上去一瞧，正巧一屋子未成年在里边抽烟喝酒打游戏，压根没地躲。 夏注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有那人的影子。 “那在里边打游戏的人呢？也被带走了？”夏注问。 “没得，都是些还在上学的娃嘛，口头教育一下就放走咯，哪还能真抓不成！” 旁边一个裹着睡衣的大妈随口道。 “噢噢，也是。” 夏注从人堆里挤出来，一路走走停停，一条街一条街寻找她哥的影子，终于在第三个路口看见夏加林蹲在垃圾桶旁边抽烟。 她走过去一把拍掉夏加林手里的烟，“还抽！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你TM是聋了吗？我还以为你死外边了！” 那根还剩下一半的烟蒂啪嗒一声掉进下水道，很快熄灭了。 夏加林抬起头冷冷扫了夏注一眼，出人意料的，居然没开口骂人，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垂下头盯着地面，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般一言不发。 “？” 夏注隐约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上前一把抓住他衣领强迫他抬起头。居然看见夏加林眼眶红红的，右边脸颊上多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范围不大不小，却格外清晰，到像是女人打的。 “oh？”这一副被人甩的颓废样是怎么回事？ 夏注一挑眉，问他：“谁打的？你交女朋友啦？哎呦你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正好跟你妈说一声今晚睡马路得了。” “别管我！” 夏加林甩开夏注，又回到垃圾桶旁边继续蹲蘑菇，他把头埋在胳膊后面，闷声道：“夏注，你要是敢出去乱说，你就死定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威胁我？哎你给我说说呗，她是谁，我认识吗？她为什么打你啊？” “问泥马！烦死了！” 夏加林最后是被夏注连拖带扛接回家的，两人到家时，客厅里还留着一盏灯，两人负伤回家，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幸亏徐霜第二天要上早班，早早就睡了。 夏注把人往沙发上一扔，自己回卧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然后输入从夏加林那里得来的电脑密码，屏幕转两圈之后，成功进入桌面。 夏加林的桌面壁纸是一只游戏怪兽截图，夏注默默在心底为她哥死去的审美祭奠，最后才轻轻触碰了一下键盘。 “滋滋……” 电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突然开始自行跳转至陌生界面，不多时，夏注脑海里响起一声激动的机械音： 【嘿，你好呀同类小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错了，不是同类，是人类。”夏注目光落在窗外，纠正道。 【可是你有编号。】 “听说过「数生」吗？” 【数生？】脑子里那声音略微迟疑，屏幕左下角开始疯狂转圈圈，正在努力更新共享着属于夏注的频率。 【你是数生建模？】 “yes，上周有人找到我的建模师‘母亲’，为他死去的朋友定制一套数生。现在宿体接入已经完成，我想知道‘母亲’留给我的任务提示是什么。” 夏注随意的趴在枕头上，不紧不慢报出一段数字。 【好的！了解！】 电脑屏幕连续跳转几次，很快出现了一个名为“CC”的灰色头像，那边只有短短两句留言： 【我的孩子，成人礼快乐。】 【不要靠近水多的地方，不要站在高处，切记。】 - 昌A一中作为市重点试验中学，自从教育改革以来，学校开设的五门升华课一直都是社会争议度居高不下的话题。 德智体美劳作为改革必修课，分别落地为《思想品德》、《智慧训练》、《游泳速成》、《艺术审美》和《技术劳动》五大学科。 升华二十八班夏注，在这所珍珠与鱼目根本无法共存的重点名校，以升华课全部为0的惊人战绩，稳拿副科倒数第一。 重点并不在于总要有人当倒数第一，而在于夏注除了升华课以外，主科个个都是满分。这种情况下，任谁也无法把夏注和白痴归成一类。 对此，校方得出的结论是：她故意的。 后来在老师们不断施压试探、软硬兼施、好说歹说都没结果后，又得出另一个结论：她不正常。 她会在思想品德的答题卡上贴上自己的小抄，会在EQ训练中把心理老师聊到自闭而逃，她不明白游泳为什么不在空气里游反正都是氢氧结合物，她会质疑《白底上的黑色方块》如果画在黑板上，是不是该改名《黑底上的白色方块》……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不排除伪装。 高一那年，夏注以副科全部为0的成绩，稳拿B区倒数第一，这个话题小小爆了一次。 所以现在，她本次统测达标A级的消息一经传出，不出意料的，学校社区论坛还是狠狠轰动了—— 勤快蠢人：【#一步登天未免太过easy#夏注#上古真神这下是真神了，好好好，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痛哭gif.】 数学的奴隶：【#夏注#统测A级# 不装了是吗？终于忍不住了是吗？装b夏注，你媽亖了！/微笑脸表情包】 老参茶配单词更香：【#夏注晋升A级# 我看见了什么？太假了吧！高中欸！这么离谱的剧情谁编的啊，脑子被驴踢了吧？我雷这个，退了再见。/竖中指jpeg.】 不吃香菜：【无**说……#一步登天未免太过easy#，凭什么啊，苍天不公！！能不能降下一道雷劈s她？】 六楼等我：【这就晋级了？哪个班啊？一楼和六楼差距还是很大的，你们有谁知道她被分到几楼？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 夏注本人此时正穿戴整齐，站在二十八班教室门口，她手里拿着刚盖完章的换班通知，等着升华一班来人给她搬课桌。 粗略感受了一会儿论坛上的群情激愤，她举起三根手指，比出一个击毙手势，然后用手机拍下来，上传，发送新帖子： 【诅咒反弹。是的，不装了。玩得起，就是好玩。】 不到十秒，弹窗接二连三跳出新通知，有人给她点了赞。 Y is：【！！！哇哇哇！wc直接硬刚！夏姐太酷了！】 李白来到烤鸭店：【姐妹好厉害！沾沾好运，不说了我单词还没背完QAQ】 学习牛马：【几班啊？几班啊？几班啊？快公布一下谢谢！真的很想知道！】 绝望的主妇：【你是于支扬复刻版吗？那请问你还是人吗？？是不是被外星人夺舍了什么的……】 夏注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位兄弟你简直过分聪明了，建模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抬头就看见楼梯口那边正过来几个学生。 带头的是个清瘦高挑的女孩，手拎单肩书包，头发半扎，头上系着一个粉色大蝴蝶结，气质温柔出尘。 夏注眼前一亮。 女孩带着身后两个男生，一靠近夏注就问：“你好，你是夏注吗？” “我是。” 那女孩点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是升华一班的班长兼学委，我叫苗渔。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班的一份子了，班主任叫我们来接你上去，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