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当天渣攻变狗了》 第1章 第 1 章 唐桉和池映离婚的当天，从民政局牵回来一只二哈。 二哈浑身皮毛油亮光滑，湛蓝色眼睛炯炯有神。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 因为事发突然，唐桉被迫去附近最近的宠物店买了一根牵引绳，跑回来的时候，柜台工作人员叫住他：“唐先生，这里可以签字了，还有池先生那份也可以了。” 唐桉从来没跑这么快过，他双手撑着膝盖挥手喘气：“先，先不用。” 工作人员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啊？池先生不是……” 唐桉调整好呼吸，郑重对人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和池先生暂时不离了。”说完他鞠了一躬，“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工作人员连忙挥手：“没事的没事的，这很正常，也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夫夫，想明白就好，祝你们长长久久哦。” 听到此话，唐桉笑容苦涩：“谢谢您的祝福。” 他双手合十道谢，然后急匆匆赶到池映消失的地方，敲开男厕最后一个门。 “是我。” 几秒后，门缓缓打开，一只毛茸茸的狗头鬼鬼祟祟伸出来。 唐桉弯腰，对着蹲在手工皮鞋旁的二哈温声道：“委屈你一下，大型犬是不能无绳上路的。” 二哈一双蓝眼睛微眯，像通了人性一样，露出烦躁的表情：“汪汪汪！” 【知道知道了，废话那么多！】 不过唐桉听不懂狗语，就当对方同意了，解开绳扣套狗脖子上。 “你突然变狗的事情太离奇，暂时不要让伯父伯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先住我家，我会想办法让你变回人的。” 池映冷哼一声：“汪。” 【那肯定。】 套上牵引绳的池映，就这么水灵灵被唐桉牵走。 穿过大堂，唐桉假装淡定给人打招呼，随后同手同脚离开，而刚做一小时狗的池映因为不适应四条腿走路，近乎是被手忙脚乱拖着走。 全程目睹的工作人员：“……我没记错的话，这帅哥来的时候是没带狗的啊。” 还好刚变狗的池映没有听到，不然肯定要炸。 离开民政局，唐桉在带着变狗的池映坐上他的小电驴。 池映就蹲坐在前面，风吹过，身上的狗毛随风飘扬。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股宛若悲壮的忧伤。 难道当狗都是这样的吗？ “嗷呜——” 【都怪你唐桉！！如果不是要和你离婚，我会变狗吗！！！呜呜呜——】 泪水从狗眼夺眶而出。 唐桉专心驾驶，还不知道变狗的池映内心已经脆弱不堪。 到家后，池映连忙让唐桉给他脱下狗绳。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 “汪！” 【快给我摘了！也不买个好点的——】 【累死我了！】 【快给我倒水！】 唐桉把牵引绳和钥匙挂门上，换下脚上的鞋子：“对了，你下午本来是要去公司的吧？” 他放下口袋，里面装有池映变狗掉落的所有装备，然后走到厨房去给自己倒水。 “现在你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去了，需要我帮你请个长假吗？” “汪汪？！” 唐桉端着水走出来：“我发现一个问题，我们之间更难交流了。” 虽然以前池映做人的时候也很难交流，但毕竟能说人话。 唐桉放下水杯，瞬间，池映狗头伸过去，对准杯子里的水疯狂舔舐。 水只倒了半杯，舌头离水面始终会差一点距离，杯口虽然不窄，但要想狗嘴全部伸进去还是有点麻烦的。 唐桉就这么看着对方因为喝水狰狞的狗头。 他想了想：“同意点一次头，不同意点两次头。” “你口渴？” 点头。 “有什么想吃的吗？” 点两次头。 “我需要替你给公司请个长假，同意点一次头。” 点两次，犹豫一下后又换成点一次。 得到准许，唐桉拿出手机拨打池映助理的电话。 “小桉先生。” “是我，池映病了，要请长假。” 电话那边沉默一瞬：“多久？” 唐桉看向沙发上已经喝完水大大咧咧坐着的二哈，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扶额叹了口气：“也许，很久。” “好，重要会议我这里会协商延后，但有些需要池总签署的文件，可能需要您代劳了……” “汪？？？” 【等等？？？】 一直竖起耳朵正大光明偷听的池映，听到助理竟然把公司重要文件让给一个外人签，顿时怒了，跳下沙发扑向手机。 咚一声。 没来得及躲闪的唐桉就这么被狗扑倒在地，手机落在地上。 池映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对着手机里的人汪汪汪叫个不停。 【我不允许！！！】 【唐桉又不是我谁！！凭什么让他代我签文件！！！】 【他没资格！！没资格！！！】 “小桉先生你没事吧？！我好像听到有恶犬在叫……” 唐桉强撑着身子，推开狗脑袋，拿起手机：“没事，我最近养了一只狗，还在叛逆期。” “啊您养狗了？！”对面惊呼一声，语气真挚了不少，“是什么品种的？有机会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我有一只萨摩耶……” 唐桉无奈看向袭击不成转去破坏拖鞋的池映：“二哈，已经在拆家了。” 此话一出，池映顿时僵住，意识到做了什么的他立马呸呸吐出拖鞋。 “汪！” 【操！】 “汪汪汪！！！” 【老子不是狗！！！！】 说出来的话全变成了狗吠，池映气急败坏，身体里沸腾的血液让他想继续破坏点什么。 于是等唐桉挂断电话，就发现自己的沙发和茶几上插的花全被狗糟蹋了，而罪魁祸首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吐出嘴里的花瓣，咧嘴一笑。 唐桉深吸一口气：“你……” 池映挪了挪屁股，露出已经被咬出棉花的小兔纸。 看清是什么，唐桉眼圈霎时红了：“这个小兔子还是你给我夹的！” “汪？” 【我？】 池映的狗眼露出鄙夷表情，爪子挑衅踩了几脚。 【又怎样？就一个破玩偶，至于这么宝贵？？？】 撕拉一声，兔耳朵离开身体。 唐桉终于忍不了，冲进厨房抄起擀面杖：“池映！你踏马还我兔子——” 战争一触即发。 一人一狗从客厅追到厨房，从厨房追到厕所，再从厕所追到卧室。 最后因为唐桉体力不支，率先败下阵来，瘫倒在床上休息。 而就算当狗也一样龙精虎猛的池映，则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人胸口上，昂首挺胸，蓝色眼睛里全是自己胜利了的得意。 【你追啊，你怎么不追了？弱鸡！！做个爱都会晕的人还妄想跑过我？？】 池映心情很好，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人小腹上扫啊扫。 【细胳膊细腿的，大学体测补考名单每次都有你，说你弱还不乐意，连跑个五十米都会脸红喘气，就像现在这样……】 池映看向对方脸。 唐桉先天体弱，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的颜色也是淡淡的，胃口不好所以身上肉也不多，整个人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狗都能坐死的模样，此刻却因为肾上腺素飙升染上薄红，薄厚均匀的嘴唇微张喘气。 他眼睛湿润，就像要哭了一样。 池映不知道自己的尾巴晃得更厉害了。 他很不满“汪”了一声。 【啧，这副模样是要勾谁呢？丑八怪！！】 如果此刻池映是以人的模样说这些话，唐桉肯定会心寒不理他。 但由于此人已经变狗，说出的话再刺人也不过是一些听不懂的狗言狗语。 可能是累了，唐桉竟然觉得变成狗的池映挺好的。 他叹了口气，给对方台阶下。 “池映，我们不打了吧，和好行吗？” 毛茸茸的尾巴停止摇晃。 池映很想说。 和好？我们有好过吗？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但话到嘴边全自动转成汪汪音。 池映有些烦躁。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只狗，一只需要人照顾并且寄人篱下的狗。 池映很不情愿地伸出一只爪子，放在对方手上：“汪。” 【别得意，只是暂时的。】 唐桉立马握住，声音温柔：“叫你小池好吗？全名听起来怪怪的。” 池映瞬间炸毛。 【男人！别得寸进尺！！小池是你叫的吗？！叫我池总！！！】 唐桉当对方同意了：“小池！” “汪！” “小池！” “汪汪！！” 唐桉声音越来越小：“小池……” 他终于抵挡不住睡意，缓缓闭上眼。 “小池。” 最后一声呓语，空气彻底沉静下来，响起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池映突然停止炸毛，警惕凑过去闻了闻，确定对方真睡着了，叼起被子盖人肚脐眼上，然后找了个角落趴下。 今天折腾一天了，昨晚也因为要离婚的事激动一晚上没睡。 池映打了个哈欠，露出满嘴獠牙。 时钟秒针滴答滴答走动，眼皮越来越沉重。 “嗷呜……” 【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 唐桉睡着后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他挠了挠头，觉着反正也出不去，索性就大字躺下，闭眼。 四周黑暗让他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快要睡着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急促，又因为要装稳重故意拖长脚步。 “嗒。” 鞋声停在唐桉耳边。 他眼皮动了动，睁开。 一张只要不发癫就令人生不起气来的完美脸蛋正居高临下俯视唐桉。 此人正是人模人样的池映。 不可否认，对方虽然脾气和床品都烂到爆，但颜值这块是无可挑剔的。 剑眉星目深轮廓，嘴唇薄厚均匀M字型，身高腿长冷白皮，还拥有着一头浓密柔顺看起来就很好薅的秀发。 从胸肌腹肌再到唧唧，完美的身材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唐桉缓慢眨眼。 池映啧了一声，收回视线一脸不耐：“看够了就快点起来。” 一直盯能盯出花来吗？！ 唐桉“哦”了一声，慢吞吞从地上爬起。 “叮铃铃～” “欢迎来到小黑屋，我是二位情感生活的小助理兔子先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伴随着轻快的声音，一只兔子模样的玩偶出现在两人面前。 唐桉还处于震惊中，他去看池映，就见对方不怕死走到玩偶面前。 “故作玄虚。” 池映一把将浮在空中的兔子薅下来，左手抓耳朵，右手抓兔腿，开扯—— 唐桉想阻止都迟了。 兔子先生可能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四条腿使劲挣扎：“大、大胆刁民！！竟敢如此这般羞辱我……” 池映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提起四条腿劈叉转圈。 “一只莫名其妙的丑兔子……我还想问你呢，老子变狗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兔子先生：“那是你罪有应得！！渣攻变狗天经地义！！！” 池映冷笑：“谁告诉你我是攻了？” 兔子先生和唐桉：“……” 池映松开兔子，任由对方自由体坠落。 他非常无耻且不要脸摊手道：“人家可是下面那个，才不是什么渣攻，顶多渣受。” 唐桉：“……” 兔子先生也是第一次见如此不要脸的人，奋力爬起骂道：“我要剥夺你在小黑屋做人的权利！！！” 话音刚落，池映就感觉眼前的唐桉越来越高大，熟悉的视觉高度，他心里一惊，连忙低头，毛茸茸的狗爪踩在昂贵西装上。 “汪汪汪！！！” 【怎么回事！！！】 兔子先生：“很明显，傲慢的你冒犯了伟大的兔子先生。” 池映想骂人，被沉默了许久的唐桉一把按住。 他冷静问道：“您的目的？我爱人还能变回去吗？” 兔子先生喜欢有礼貌的人：“当然，这也是我把你们带进来的目的。” 它从怀中抽出一根绿色棍子，在空中点了点。 金色的字迹凸显在黑暗中 ——《渣攻改造计划》 1.对老婆说十遍我爱你 2.早晚安吻不能少哦~ 3.为老婆做一顿充满爱的饭 4.陪老婆约会一次 5.安全措施要做好，老婆说停下必须立马停下！ 6.不能凶老婆，不能摔门，不能冷暴力，不能夜不归宿 7.晚上超过十点不回家要主动和老婆报备，出差异地有时差也要报备 …… 8还没出来，池映就狗急跳墙了。 他对着空中的兔子先生汪汪叫个不停。 【第一条能理解，第二条勉强能接受，第三四条也还可以忍一忍，那第五条是什么鬼？？！！意思是我和唐桉上床的时候你们都在旁边看是吗？要不们怎么知道老子不爱戴套的？？！！】 池映这里乱成一锅粥了，他在为自己和唐桉的**被暴露感到愤怒。 一旁的当事人之一倒是很淡定，他用手指堵住耳朵，冷静问兔子先生：“池映只要做到这些就能变回去了？” 兔子先生华丽转了一个圈：“当然。” 它变出一张椅子，优雅坐下。 “在没改邪归的那一天，零点结束他都会变成狗，变狗的时间是（N＋1）递增的，比如这次变狗一小时，下次就是两小时，再下次就是三小时。” 兔子先生可爱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笑容：“人每天只有24小时，如果变狗的时间超过24的话，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所以池映只有不到24次的机会。 他听到脑中哐当一声。 那是理智崩断的声音。 唐桉还想问什么，就发现身旁的狗安静一秒后，突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上去。 “汪汪汪——” 【老子要你死——】 最后画面是定格在变狗的池映飞向半空，面孔狰狞去咬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玩偶。 等再次睁开眼，一张完美无可挑剔的脸蛋杵在唐桉面前。 唐桉下意识以为还在梦中，伸手摸了摸狗头：“好啦好啦，别气啦，就是一只兔子，跟它计较什……” 他一顿，反应过来，在对方直勾勾的注视下默默收回手。 “抱歉，我以为你还是狗。” 池映冷笑一声：“怎么？一个梦而已，还当真了？” 唐桉沉默一瞬：“感觉不像是梦。” 池映皱眉：“算了。”他捏住对方下巴，快速在人唇上亲点了一下，“老婆我爱你。” 说完就丢，留下唐桉一个人在床上发愣。 啊？ 啊啊？？ 啊啊啊？？？ 唐桉伸手去摸对方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虽然有种敷衍了事冲KPI的活死人感，但…… 他脸唰一下就红了。 现在早上七点，已经变回人的池映叫助理小陈给他送一套熨好的西装。 “……池总，您不是要请很久假吗？” 正用一次性剃须刀艰难刮胡子的池映手一抖，血从伤口渗出来。 他顿时点燃。 “唐桉！！” 电话里小陈被这一声吼差点耳聋。 “这个破剃须刀你为什么还留着？！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我爱用的牌子你是一点没买，就买了些这些破玩意儿！！” 池映冲到唐桉面前，指着下巴上快要愈合的口子，非常委屈且暴躁道：“你看！！我这已经是第245次划伤了！！！” 唐桉淡定下床，走上前，非常熟练且平静道：“我买了，你说要离婚我就挂咸鱼上卖了。” 池映顿时哑巴了。 唐桉：“还疼吗？要去医院吗？” 池映干咳一声：“算了，一点小伤。” 唐桉伸手揩掉他下巴的血珠，垂下眼帘，对着肉眼看不见的伤口轻轻吹了吹。 微凉带着柚子香的风滑过皮肤，手机滑落，掉在地上。 唐桉看着人眼睛道：“吹吹就不疼了。” 池映不敢直视对方眼睛，弯腰捡起手机，同手同脚走出房间。 唐桉：“……” 从昨天去民政局离婚，到池映出意外变狗又变回人不过才两天时间。 这让唐桉对现实世界时间的流逝有一种不真实感，就好比学生放寒暑假，打工人放春节，一下子就过去了，仿佛只是眼睛一睁一闭。 他对着全身镜整理衬衫扣子，玻璃上的自己眉眼早已褪去当年的稚嫩，研究生毕业后的他进了一家大律所工作，熬了三年，终于喜获更加利索的嘴皮子，还有老板客户怎么折磨都不倒的强大心脏。 可能这也是唐桉能和池映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原因。 不知不觉，镜子里的人眉眼渐渐模糊，安静的四周渐渐热闹起来。 穿着黑色无袖坎肩的池映扣紧唐桉手腕，把人压在门上。 门外是学生们的呐喊，广播里女声道：“一千五百米赛跑运动员，我们为你呐喊，希望给你力量给你信心，因为我们知道那看似轻松的脚步其实迈得很艰难……” 门内是两个情窦初开少年人的心跳。 “跟踪狂，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没跟踪你。” 黑暗里池映的双眼亮晶晶：“骗人，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选一样的课？还要跟我一组，吃饭也是，有那么多食堂，偏偏选一个离寝室最远的，就是因为知道我在这里吃，还有偷我内裤……说！你是不是拿来干坏事了！！” 唐桉挣扎，池映扣得更紧。 他膝盖死死抵在对方两腿间，因为黑暗空间的不确定性让两人呼吸声更加沉重。 “如果不是喜欢，我这么欺负你，你都没生气……” 唐桉停止挣扎。 池映渐渐靠近对方颈间。 “一个男生，长这么白，腰还那么细，你是不是故意的。” 唐桉撇过头，故作镇定道：“你也白，还说我……” 他手放在对方腰上，比了比。 “你的腰也细。” 本来就邦邦硬，被对方这么一模池映更受不了了，抓住对方手按在胸口上。 “操，唐桉，我他妈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从上上周开始，你在我梦里连衣服都不穿……” “我是不是变成死同性恋了？！！” 镜子外的唐桉和镜子里的唐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他透过手心传来的炙热心跳，笑着道：“是啊，池映，你喜欢上我了，还变成你最讨厌的死同性恋了。” 那年他们二十岁，校运会结束后，学院里多了一对同性情侣。 车上，等红绿灯时间，池映对副驾驶的唐桉突然道：“那只死兔子没有说不能离婚的吧？” 看窗外的唐桉收回视线：“嗯。” 池映余光瞥了一眼，对方表情淡淡，眼帘垂下看不清情绪。 他啧了一声，绿灯亮，车平稳行驶在马路上：“现在离？” 唐桉无奈抬眼：“民政局还没开门呢。” 池映：“那你想什么时候去？” 唐桉看了眼旁边的池映，对方侧脸冷峻，嘴唇紧抿着，一看就是生气了。 他想了想：“明天要约见当事人，后面可能会比较忙，这周恐怕腾不出时间。” 池映冷哼一声，但嘴角上扬了不少：“我看你比我还忙，赚的钱还赶不上我一天的，叫你别干了在家休息，你又说我控制你，但凡你听我一点话，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出胃病。” 唐桉撇过头：“能不说这个事吗。” 他声音冷了不少：“我的人生，我想干什么，赚多少钱，都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你说我指手画脚？！”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池映嘲讽道：“身体是你的，因为工作搞垮受苦受累也是你，为了案子操劳奔波在开庭前被当事人放鸽子的也是你，每天加班加点听老板PUA不努力的也是你，我指手画脚？这个社会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像你这么幸运，如果不是靠我家人脉，你能在毕业第一年就接到这么好的客源吗？！” 他摘下腕上的手表，扔给唐桉。 “戴上。” 正一肚子气的唐桉很想把手表给人丢出窗外：“你又发什么神经？是不是又要说你这只手表不值钱，但买下十个律所绰绰有余这种傻逼话？” 他还回去，推门发现锁上了，冷声道：“开门，我要下车。” 池映：“我，不，开。” 他攥住对方手腕，强制给人戴上。 “我要让你那个老板知道，你他妈是个有钱人，富二代，才不稀罕这份工作，然后那个势利眼逼因为仇富把你辞退，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 咔嚓一声，唐桉细瘦的腕骨上带着与他气质不符的名贵表。 唐桉气笑了，想去摘，对方轻飘飘一句：“256万买的，你要摘下我就丢马路上，让车碾过去。” 唐桉放弃了，生无可恋靠在椅背上：“开车吧，我还有很多活要做。” 池映：“先去吃早餐，吃完再去。” 唐桉太阳穴突突跳：“我会腾出时间的，这周就离了。” 池映立马道：“最好今天就搞定，跟你多生活一秒我都受不了。” 他继续叭叭。 “本来我就该和女的结婚的，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变成了恶心的同性恋，我爸妈……” 重重一声响，车门被狠狠踹了一脚。 池映吓了一跳：“唐桉你发什么神经？！” 唐桉冷冷看向他：“我的屁股你操都操了，现在马后炮有鸡毛用，闭上你的嘴，听着就烦。” 池映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对方微红的眼角。 他攥紧方向盘：“知道了。” 两人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昨天人变狗的小插曲，车内空气死一般沉寂。 到目的地后唐桉立即解开安全扣下车。 池映还想说什么就被关上的车门打断。 他泄愤拍了一下方向盘。 “倒是听我说完啊。” 你胃不好，所以早饭一定要吃，药也不能忘了。 第3章 第 3 章 池映都这样说了，虽然不排除里面的夸张，但其实也大差不差。 刚毕业当实习律师那会儿，唐桉过得很苦。 但你又问他为什么没有换律所，他会回答你不知道。 对于唐桉这种什么都淡淡不放在心上的性格来说，老板针不针对，讨不讨厌，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从实习律师，授薪律师，再到现在的独立律师，唐桉总共用了三年的时间。 比起同龄人，他算是幸运的了。 多少法学生，怀着梦想和滤镜读这个专业，却在毕业后被这残酷操蛋的社会磨成行尸走肉。 在做授薪律师的时候唐桉就非常卷，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池映说如果不是靠他，刚毕业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资源。 这句话唐桉无法反驳，但他也想说自己也不是那种只能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废物。 开拓案源，认识新的人，提升自己的专业技巧，甚至在外貌着装上他也会花心思去打扮。 可即使这样，池映还是为他感到焦虑，认为他这份薪资低到不可理喻的工作是在浪费生命。 他会说你脑子有病吗为什么要听老板废话，还会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出了事还算你的，又或者说你拼死拼活加班几天不睡觉饭也不好好吃是为了什么？为了两千六的理想还是一千五的工资？ 池映嘴很毒，有时候唐桉都怀疑对方哪天会不会把自己毒死。 每每说到工作上的事，还有两人意见不合的时候，对方都会噼里啪啦说一大堆难听的话，大到人生规划，小到姿势更换，最后吵着吵着总能回到“我当初就不应该和你在一起这样就不会变成该死的同性恋我就能娶妻生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满而不是和你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断子绝孙”。 热恋期这样说还能当作是小男友为了求安慰的无心之举，已经老夫老妻七年了池映还这样说，唐桉就真的怀疑对方是不是想一拍两散。 所以在两人都是二十七岁这年，年后结束，唐桉向池映提出了分居，本意是想试探对方的真实想法，却没想到这人直接把车停路边，当场就把他办了。 事后唐桉回到家，池映放下从他爸妈那里提回来的特产，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看他脱裤子。 “唐桉，离开我谁还能把你艹哭？” 唐桉记得当时流在腿上的液体比老家的水都还冰冷。 “我知道你身体所有的敏感点，也明白你更喜欢什么样的姿势，我知道你最爱的力度，也知道你喜欢怎样的抚摸。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我更懂你，所以你是腻了？终于想尝尝别的男人了？” 池映眉眼阴郁，他一步步走上前。 “行啊，分居，然后了？离婚？” 唐桉被人笼罩在身下，他的下巴被人死死攥住。 “你想离婚是吗？离了婚找别人？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死同性恋滥情不专一，你是想多人还是想换人操？家里不满足的话晚上我们去大马路怎么样？还是在你爸妈家艹你会更爽？唐桉你他妈说话啊，是不是想这样做？！！” 唐桉没回应，双肩抖动，埋下的脸全是泪水。 他悲伤地思考。 池映为什么会这样想？是因为厌倦了吗？还是…… 那一刻，唐桉似乎明白了对方竭力隐藏的秘密—— 池映还是接受不了和男人搞在一起的自己。 他非常讨厌贴上同性恋的标签，认为自己只是刚好喜欢上了是男人的唐桉。 是这样的吗？ 疲惫的唐桉很小声道：“那我们离婚吧……” 因为太小声，池映没听到。 所以应该是唐桉先提出的离婚才对。 提着楼下买的包子豆浆唐桉刷卡进楼，等电梯时碰巧遇到池映非常讨厌的老板。 老板比唐桉大五岁，长相混血，身材高大。 因为妈妈是法国人，但又定居在美国，所以他法语和英语也很流畅。 至于为什么想不开要选择回国开律所，同事们私下里有八卦过，围绕的都是一个叫罗伊的男芭蕾舞演员。 “早。” 老板点头颔首：“还没吃早饭？” 电梯装着一堆人下来，然后装着一堆人上去。 唐桉和老板被挤在角落，他护着怀里的早餐，艰难回答：“早上起晚了，我胃不好，爱人很怕我不吃早饭。” 老板：“你爱人很关心你。” 唐桉：“嗯。” 空气安静，下电梯后对方突然道：“你的表不错。” 唐桉愣了一下：“谢谢？其实这表不是我的。” 老板难得一笑：“我知道，是你爱人的。” 感应门自动打开，前台妹子正在对着小镜子张嘴涂睫毛膏，看见唐桉刚要招手，就注意到他身后的老板。 妹子连忙收拾整理桌上，边道：“老板早上好，文件我马上打印放您桌上，咖啡的话您来太早还没准备……” “先打印，咖啡不用了，泡杯茶过来。” 老板非常酷丢下一句就走了。 留下妹子和唐桉面面相觑。 随后一声惊呼，妹子踩着拖鞋哒哒哒跑到唐桉面前，举着他腕上的手表爱不释手：“百达翡丽calatrava限量版——” 妹子还没来得及涂口红，小嘴惨白眼神激动看着唐桉时，让他隐隐有点胃疼。 “桉桉你土豪的身份终于是不打算隐藏了吗？！！” 唐桉尴尬看着角落里的绿植：“其实……” 妹子：“我和李姐小薇都觉得你是个隐藏的富二代，我们都看到了，上次聚会你喝醉，有个大帅哥来接你开的可是宾利！！” 唐桉小小叹了口气：“……有没有可能，这个表不是我的。” 妹子尔康伸手：“不——” 妹子哭泣：“是你的话我还能摸摸。” 唐桉：“……” 与此同时另一边，和唐桉上班的大厦对望的另一栋大厦，中间那几层就是池映的公司。 公司主营业务是搞乙游，通俗来说就是创作一个又一个充满各式各样帅哥的游戏。 池映的家族企业是搞军工的，但他毕业后没子承父业，而是和大学时认识的几个好朋友一起做游戏。 一开始这个稚嫩的团队是想做类似于王者农药或者吃鸡的游戏，但不知道是本身他们这五个人脑回路就比较奇葩还是怎么回事，做着做着就开始细扣人物建模。 初始设定丑陋的怪物最后都会变成帅气的小伙纸，想不靠父母做一番事业的池映当场就掀桌了：“你们又不是基佬管建模帅不帅！！” 此话一出，昔日里最man的铁哥们出柜了，对象是旁边的另一个铁哥们。 而剩下两个，因为这两个铁哥们出柜了，他们也直截了当摊牌了，在一起过，但已经分手，现在只是炮友关系。 那一天，对于池映来说是漫长的一天，他想破口大骂，但自己也和男人搅在一起了。 他如果说我虽然和男人搞在一起小嘴亲了床也上了但我其实还是喜欢女的是直男恐怕会被挂朋友圈吧，所以他选择沉默，最后只能违心说句“呵呵，挺好的”。 就这样，两人各忙各的，到天黑，一天没从案件里抽出来的唐桉终于打开手机，发现池映没有给他发消息。 唐桉表情冷漠。 不是，池映有没有发消息关我什么事？ 他捏了捏眉心，发现胃的部位开始抽着疼。 忙的时候没察觉，今天好像就只吃了早饭。 唐桉忍痛去找药，桌上堆积的资料让他不能马上找到，眼看疼的就要昏过去了，终于在文件夹下找到。 他手抖着去拧，因为太疼拧了三次都没打开。 恍惚间，手中的药被人拿走。 “几颗？” “两……颗。” 一杯温水递过来，唐桉颤抖着手接过。 他吞下药把水喝光，温暖的液体滑进胃里，在药力下身体也开始暖了起来。 “谢谢……”唐桉看清眼前的人，“老板？” 老板看了下腕表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大家都走了，你不走？” 唐桉小小“啊”了一声：“要走了，这里收拾好就走。” 老板没说什么，走前放下药瓶：“早点下班，我不会因为你多干活给你加工资的。” 人离开，唐桉开始收拾凌乱的桌面，嘴里同时嘟囔道：“因为热爱不行吗，我热爱这行，所以愿意加班……” 十分钟后，收拾好准备关灯的唐桉发现刚刚还说不要让他加班的老板，又折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袋吃的。 “没吃晚饭吧？坐下来聊聊。” “……” 唐桉看了下手机，还是没池映的消息。 今天下午问的晚上要一起吃饭吗对方也没回。 那算了。 他把手机放一边，接过对方手中的口袋：“您请客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坐在招待客人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便利店速食。 唐桉撕开饭团，老板放了一杯酸奶在他面前：“未来有什么打算？有考虑自己开律所吗？” 唐桉顿了一下，无奈道：“也不打算瞒着老板。” 他咬了口饭团，嚼了嚼后咽下去：“手头上这个案子结束，我可能要休息一阵子。” 老板：“能问下原因吗？” 唐桉：“我和我爱人，准备离婚。” 他垂下眼帘，看着手里只吃了一口的饭团。 “本来昨天就该办了，但出了点意外，不过也快了，最迟这个月就能离。” 老板没说话，起身去给泡面加热水。 过了会儿他回来，发现唐桉已经吃完一个饭团，正拆开吸管插进酸奶里。 老板坐下：“抱歉。” 唐桉笑了笑：“有什么好抱歉的，做我们这行的见多了。” 很多因为财产问题或者男的在外面找小三有了孩子找上门咨询的，婚姻在利益面前反倒成了约束自由的枷锁。 唐桉喝着酸奶。 他和池映有点好的就是，至少他俩不会因为钱的问题闹很难看，结婚前两人都协商好了，个人财产互不干涉，也不过问。 当然，他也不会要池映一分钱。 唐桉咬住吸管。 不过池映好像并不喜欢他这种什么都不要的态度。 做人好麻烦，下辈子还是做畜生，混吃等死就行。 老板：“为什么离婚？” 唐桉觉得老板有点八卦，但没直说。 他想了想，给了个万能回答：“过不下去了呗。” 老板没说话了，打开泡面盖子，香气扑鼻而来，模糊了他脸孔。 “可能听起来有点冒犯，你有没有想过不离婚？” “？” 老板灰棕色的眼睛注视着唐桉：“大多数夫妻想离婚都是因为没新鲜感了，你们如果不是因为家庭或者利益上的纠纷，一起坚持下去不行吗？” 唐桉是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劝他，看平常模样，以为是个不会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思虑的人。 他踌躇道：“这个，怎么说……” 老板用叉子卷起面，非常优雅放进嘴里：“你对开放关系了解多少？” 这话题跳跃的，唐桉懵了。 老板放下叉子，拿起纸巾抹嘴：“举个例子，你爱上了别的人，但你也深知你爱你对象，这让你很难取舍，有天你对象知道了，说没事的，你可以去和你新爱上的人上床，谈恋爱，但你不能忘了我，当你对新的人产生厌倦后必须回来，我们还是最好的couple。” 唐桉脑瓜子停止运转了，有点不知所措道：“所以老板劝我不要离婚……” 他不太确定：“是认为我和我爱人可以去尝试下开放关系？” 老板冰冷严峻的脸缓和，声音轻柔了不少：“你很聪明。” 他继续平静道。 “唐桉，我对你挺有好感的，要不要考虑下？” 第4章 第 4 章 “什么？！” “开放关系。” 唐桉处于极度震惊中。 老板仿佛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我和我爱人一直想找一对和我们一样的同性恋人，但比较艰难，那些人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中途退出，我爱人也很苦恼，所以……” 唐桉一下子站起来：“对不起我要走了。” 他拿起手机给池映打电话。 没一会儿接通，那边传来懒洋洋的男声：“喂——” 唐桉顿时感到一阵委屈：“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电话里传来咣当一声：“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唐桉手放在门上：“我……” “唐桉，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老板在他身后道。 “我是严肃且认真提议的，不是什么黄色玩笑。” 唐桉张了张嘴，还没说，耳边声音立马拔高。 “你他妈这么晚不回家就是跟别的男人搅在一起？！唐桉你真是长本事……” 唐桉面无表情挂断。 他转向老板，灯光下对方混血的面孔更加深邃。 唐桉平静道：“很抱歉，我和那家伙是不可能考虑其他人的，我们也没有共享的爱好，您还是另寻他人吧。” 见人要走，老板连忙道：“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下，开放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你知道波伏娃和萨特吧，他们也是这种关系。这种不被定义、包容、伟大的……” 唐桉一直往前走，老板锲而不舍跟在后面。 “请你相信我，这种关系在国外很普遍，两个人……” 唐桉停下脚步，转身。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老板您帅气多金，您爱人也美丽优秀，我和池映就是一对普通恋人，什么萨特波伏娃开放关系我们不了解也不想知道，我们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絮我直言，你们越界了。” 共事三年的上司想邀请他和池映玩多人。 太魔幻了，这一切。 走出公司的唐桉叹了口气，准备按电梯，却发现已经上行，眼睁睁看着数字从1变到15。 叮咛一声，门打开，池映气喘吁吁从里面走出来。 他什么话没说，拉起唐桉的手走进电梯。 “唐桉……” 老板就这么水灵灵出现在池映面前。 “你——” 电梯合上前，池映对人抬了抬下巴，毫不客气道，“等下一趟。” 电梯下行。 安静的空间里，两人谁也没先开口。 唐桉就这么被池映牵着手一路带回车上。 车门一关，池映一脚油门踩到公司附近的大平层里。 灯啪嗒一下打开。 池映黑漆漆的脸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说吧，我听你解释。” 唐桉摸着被对方抓痛的腕骨，撇开脸：“说什么。” 池映横眉竖眼：“比如快八点了为什么还在公司……” 唐桉：“加班。” 池映：“那电话里说什么黄色不黄色的……” 唐桉：“是贺沉舟说的。” 贺沉舟就是老板中文名。 唐桉捏了捏眉心：“他有点怪，知道我和你要离婚后还……” “玛德我就知道！！” 唐桉的双肩被倏地收紧，然后随着池映输出大力摇晃：“这小子是不是要撬墙角了？！第一次见这逼我就知道！他就是想草你！！” 他双眼通红语气焦虑：“你长这么好看，屁股又翘，摸起来那么舒服，他还是个基佬，基佬就喜欢你这款，白白嫩嫩的，嘴巴又这么好亲，尤其是吃……” 唐桉面无表请掐住这狗嘴：“听我把话说完。” 池映：“叽里咕噜咕噜咕噜。” 唐桉：“他劝我们不要离。” 池映唔唔两声，飞快眨眼。 唐桉：“然后想让你……” 他眉头轻皱了一下，带着茫然和纠结的眼神看向池映。 “出轨。” 池映拿下唐桉的手：“啥玩意儿？？？” 唐桉：“差不多这个意思。” “他脑袋被驴踢了吧？！让我出轨？！那你怎么办？！” 唐桉摸摸鼻子：“我也出轨。” “不准！！”池映立马道，“他以为自己是谁？火车头的司机？点谁谁出轨？！” 他越想越气，撸起袖子：“不行老子要去干他！！！” 唐桉一个头两个大，扯住他后衣领：“你等等。” 池映非常暴躁道：“还等什么等？！再等我们就要出轨了！！！” 唐桉额角青筋蹦起：“你能不能冷静一点？都快要三十的人了还每天干来干去。” 池映不服气道：“这证明我肾好，再说我才二十七，怎么就快三十了？还有整整三年，你能不能别总是四舍五入，那我以后三十五了你是不是要说我四十，六十了直接说我快死了！？” 唐桉：“……这不是重点。” 每次都这样，明明在聊A总能扯到B。 他头疼。 话说本来是想说什么来着？ 池映见人不说话了，好看的眉毛拧起，像是在认真考虑什么。 “喂。”他整个人突然沉寂下来，灯光落在眉眼上，藏在瞳孔里的情绪一览无余，“你的想法是什么？” “什么？” “就出轨什么的。”池映很不情愿道，“我们走到今天不就是你对我腻了呗，你应该很想找新人吧。” 唐桉有时候真想打开这猪脑看看装了什么屎，感觉就算是屎也肯定是全天下最臭最硬的一坨。 他不想跟脑子里有屎的人说话，冷漠推开人：“走了。” 池映纹丝不动：“去哪儿？” 唐桉忍住脾气：“回家。” 池映独断专横道：“这里就是你家。” 唐桉深吸一口气：“那是以前，现在我和你不熟，我也没有住陌生人家的习惯。” 池映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我，们，还，没，离，呢。” 嚷嚷着要离的人是你，用各种傻逼话恶心我的也是你，池映，你他妈到底想怎样！？ 唐桉眼神冰冷道：“我他妈都腻了你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让开！” 池映一脸你看我就知道的模样，像火药桶爆炸，狠狠踹了一脚门：“那你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在唐桉看不见的地方表情瞬间扭曲。 操，踹猛了。 池映竭力控制忍不住颤抖的腿，他期盼着唐桉能注意到。 一定能的。 唐桉是个心细的人，如果还有感情，一定会注意到的。 门锁咔嚓一声，池映背影僵住。 他想说你别走。 回答池映的是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伴随着唐桉离开，周围的氧气像是被瞬间抽干，池映跪倒在地，像只溺水的鱼一样掐住自己脖子。 “他真的不要我了……” 月色渐浓，唐桉的背影长长拖曳在路上。 他走着走着突然蹲下，脸埋双膝许久未动弹。 再忍一下不行吗？ 唐桉心里有个小人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池映全身上下哪儿都好，唯独这个嘴巴贱的要命。 回去吧。 刚刚池映踹这么用力，也不知道受伤没。 唐桉扶着灯柱站起来。 服个软而已，一直以来自己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反正都要离了……” 低低的呢喃随风散去。 门口传来按密码的滴滴声，六下后从外面打开。 从人走后就一直坐在玄关没挪位置的池映抬起脸。 他嘴唇上全是自己咬的伤口，为了上班梳起来的刘海也早已散落，挡住眉眼。 整个人看起来又颓又丧。 唐桉叹了口气，放下包走上前蹲到人面前，抱住他：“对不起，我说话过分了。” 池映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回来做什么？不是说腻了我吗？我对你来说就是陌生人，还来做什么？” 唐桉告诉自己：“我知道你在说气话。” 池映脸色骤然一变：“谁说气话了？！唐桉，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懂我？！！” 唐桉被推开，池映自己站起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往里走。 “我很讨厌你这样，好像一直都是我在无理取闹，你在包容我，你总是高高在上俯瞰我，我不喜欢。” “……那你想我怎样？” 唐桉语气充满疲倦。 池映脚步一顿：“那会儿你喜欢的其实不是我吧。” 唐桉愣住。 池映的嘴角拉下来：“你当时明明喜欢的是苏和，却被一个自恋又狂大的人误会了，一开始你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烦，想着要不装一下，谁知道对方还真上钩了。” 他眼里充满讥讽。 “唐桉，看着一个一生都没考虑过同性的直男为你苦恼很爽吧？” 这个无疾而终的暗恋突然被提起，但更让唐桉震惊的是对方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明明谁都没告诉。 唐桉嘴唇哆嗦：“我……” 池映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所以我也是故意的。”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根点燃。 白雾弥漫，模糊池映冰凉的话语。 “我当时也没多喜欢你，就是想试试男人的屁股，反正你又不会怀孕。” 唐桉脸色愈来愈惨白。 池映：“我知道你很疼，全部进去可能会受伤，但我还是这样做了，你觉得能是什么，当然是因为不在意，我是不是还抱着你说宝贝因为我太爱你了，哈哈，骗你的，我根本不在意你。” 他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反正都是男的，玩玩就行，我是这样想的。” 池映拿烟的手止不住抖。 他自言自语，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第5章 第 5 章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那么在炮灰攻说下这些伤人的话后，主角受会彻底失望离开，然后就是主角攻登场。” “放你爹狗屁！！如果唐桉是受那这个攻就必须是我！！还有快把老子变回去！！” 小黑屋里响起池映暴躁的汪汪声。 他全身毛竖起，对着半空中漂浮的兔子先生警戒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离婚当天突然变狗，然后就是和唐桉一起进小黑屋，出去。 恢复人模样后的他很快就忘了小黑屋里的事，或者说是短暂放心上一下后就不在意了。 抱着一种“老子怎么变狗”到“老子不可能变狗”的迷之自信，池映把兔子先生说的话全当个屁放了。 兔子先生用失望的语气道：“你是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心上啊。” 这种非人生物人性化的语气让池映狗嘴抽了抽：“你是我谁？我为什么要放心上。” 兔子先生叹了口气，两只小短手背在身后，语气略显沧桑道：“造物者当初制作你的时候一定是用你嘴擦屎了。” 池映：“……” 这似乎是个长久战，兔子先生变出一个藤摇椅，坐在上面摇啊摇。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我不能太明显，又怕你听不懂，规则束缚我，想来想去……”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池映索性趴在地上，漫不经心舔爪：“那就别说了，闭嘴最好。” 兔子先生：“因为你没有完成，所以出去后会变狗一小时。” 它声音压低，听起来十分严肃：“继续我行我素只会延长你变狗的时间，不信你可以试试。” 一阵白光闪过，池映亮出指甲，狗嘴咧开，非常邪魅狂狷道：“无！所！吊谓！” 兔子先生“哦”了一声：“免费送你一次提示，唐桉未来将会和三个男人产生紧密联系。” 池映立马收回笑容，尾巴甩地啪啪响。 兔子先生：“一个是xx，一个是xx，还有一个……” 对方声音越来越远，池映被卷进一个漩涡，再睁眼发现自己从黑暗中睁开眼。 耳边还回荡着兔子先生的声音。 “是xx。” 池映醒来发现以前刚刚好的沙发变高了，他想坐起来，却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的酒瓶堆。 除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浓烈的酒精味让变狗的池映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一个喷嚏一个卧槽。 池映卧槽了三下后摇摇晃晃跨出酒瓶堆里。 【怎么感觉有点晕？】 他想去找唐桉，但把家里都逛了个遍，都没人的踪影。 池映越来越晕了，四条腿打架一样栽进厕所，狗头栽进马桶里，他迷迷糊糊想。 【我的唐桉呢？我的唐桉怎么不在家？】 他呜咽几声。 【不行，我要给他打电话。】 池映挣扎着起来，耗费十分钟找到手机，再耗费二十分钟用鼻子输入密码，最后在还剩十分钟的变狗体验时间里成功向唐桉发起视频通话。 那边喝了酒趴在桌上睡着的唐桉被铃声惊醒，眯着眼接通。 “喂——” “嗷呜。” 屏幕前出现一只大大的狗头。 还没醒酒的唐桉以为自己在梦中：“池映……” 他咯咯笑出声来。 “你怎么变成狗了。” “好可爱。” 次日清晨，两人同时从马桶盖上惊醒。 “唐桉想搞4p？？？？” “池映变成狗了？？？” 唐桉摸出压在屁股底下的手机，给人打电话。 那边秒接。 “唐桉！” “池映！” 唐桉听出池映语气里的焦灼，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变狗的事，却未曾想到对方会说道：“三个人就算了你还想四个人？！唐桉你他妈以为打麻将三缺一呢！！！” 唐桉难得爆粗口：“我操你大爷池映！！都什么时候了还在YY我跟别人搞一起！！你他妈真变狗了知不知道？！！！” 池映：“他们到底是谁？？？我想想……你除了跟老板，之前好像还跟一个跳舞的走挺近的……” 唐桉：“我真没想到你变狗这件事是真的，我还当自己太累了，可能是幻觉，毕竟你后面又是人的模样，也没突然出现狗头什么的……” 池映：“我就说你那点破工资还这么舍得送花送礼物，老跟我说那小白脸多么美丽多么厉害多么美丽，原来是看上了……” 两人各说各的，最后竟然能达成一致。 “马上，立即，必须见面。” 十分钟后，唐桉和池映在车内见面。 两人约定好后池映就拿起车钥匙飞奔停车场，唐桉也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去洗冷水脸让自己清醒点。 因为太匆忙，都没怎么收拾，顶着一身酒味和红血丝见面。 唐桉刚准备开口，对方先发制人：“你喝酒了？” 池映语气很不好：“你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还喝，不想活了？！” 唐桉因为宿醉，头更疼：“这个不重要，现在我们要说的是你变狗的事，你还记得那只兔子说的吗？如果你不遵守规则，就会变狗，而且时间还会随着次数增加延长……” 看着对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池映脸色也渐渐难看下来：“早餐你肯定没吃，先去吃饭，药我车上还有，吃了饭把药吃了。” 他手放在方向盘上：“安全带系上。” 见人丝毫没听进去，唐桉从昨晚开始就积攒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 他用力拍了一下中控台：“池映你他妈能听懂人话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先去吃饭……” “啪！” 池映刚转过来的脸被扇回去。 唐桉手在空中颤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天……再也变不回人了，伯父伯母怎么办？” 他近乎恳求道：“池映，我们能先把眼前最要紧的事解决了吗？” 池映脸火辣辣的疼，难得老实，干巴巴道：“可对于我来说，你有没有吃早饭，胃难受不难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更重要……”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两人凌乱交错在一起的呼吸声。 唐桉抿唇：“那你先给我早安吻。” “然后对我说十遍老婆我爱你。” “晚上给我做顿饭。” “睡前给我晚安吻。” “不能凶我冷暴力我摔门或者夜不归宿。” “还有……” 唐桉努力回忆梦里那个任务：“约会的话……” 池映俯身过来，闭眼在人唇上落下一吻。 “老婆，我爱你。” 耳边是对方低低的声音，从脊柱到尾骨一阵酥麻。 唐桉哑声道：“还有九遍。” 池映耳朵通红：“能不说……” 唐桉眼神警告：“一遍都不能落下。” 池映撞方向盘，喇叭被按得叭叭响。 “老婆我爱你。” “还有八遍。” “老婆我爱你。” “七。” “老婆……” 十遍说完，池映脸红成猴子屁股。 唐桉听完也呼了口气，系上安全带靠椅背：“我想吃面。” 两人关系短暂恢复和谐。 晚上按唐桉说的，池映给他煮了个鸡蛋，就算做顿饭了，以为能蒙混过关，却没想到对方还是在时间变成四个0的时候变狗了。 这次变狗时间是两个小时。 唐桉皱眉：“所以问题是出在你给我做饭身上吗？” 池映打了个哈欠：“汪。” 【不知道。】 算上离婚那天，排除小黑屋，这已经是池映第三次变狗，他感觉自己快要适应当狗了。 池映看着为他拧眉思考的唐桉，耳朵动了动。 【唐桉似乎很爱我。】 池映摇头晃脑，尾巴左右扫。 【当狗也挺好的。】 他愉快得出结论，下巴搭在两个爪子上，闭上眼睛。 变狗后头脑似乎都变简单了。 池映嫌弃自己一秒，很快又自我安慰。 只要不吃屎，一切好说。 唐桉掐着时间，两个小时一到，池映果然变回人。 光秃秃暴露在他视线下。 看了两秒，唐桉脸发烫给人**部位盖上衣服：“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大的。” 沉睡看也狰狞，跟池映天使般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 时钟秒针有条不紊走动，唐桉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头滑落在对方大腿上。 梦里，池映发现自己废了一条腿只能坐轮椅，然后眼睁睁看着唐桉和三个男人手牵手围着他转圈圈，嘴里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坐在轮椅上的池映就像电视剧里那个无能为力的丈夫，婆娘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也只能阿巴阿巴。 啊啊啊啊真是欺人太盛！！！！ 他气得当场变狗，对着三人一人一口。 有仇当场报，醒来后的池映浑身舒畅。 除了大腿。 唐桉整张脸压在上面，鼻尖对着糟糕的位置。 池映小心翼翼抽出自己。 唐桉缓缓睁开眼：“醒了？” 池映赶快捡起地上的衣服盖住下面：“嗯。” 唐桉又渐渐闭上眼：“早安吻，别忘了。” 他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只是嘴唇微动了一下。 安静的环境里，只有池映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唐桉你故意的吧。” 不想和我离婚，所以不要脸勾引。 池映将人抱在怀里，手指捏住对方嘴唇，在人快要醒时飞快亲上去。 “想把你关起来。”他眼里墨色渐浓。 关在漂亮的房间里，一辈子只能看着叫池映的人。 而不是别的狗男人。 第6章 第 6 章 唐桉做了一个快要忘记的梦。 大一那年，他参加了一个关于自我疗愈成长的社团。 这个社团的社长叫苏和。 池映没说错，自己最开始喜欢的并不是他。 刚开始进社，唐桉其实挺社恐的。 谁能想到这个听起来就像是搞封建迷信的社团，里面都是一些认真搞学术和专业的心理学人。 所以他一个法学生，注定在里面格格不入。 比如很多时候，这些本专业的人聊术语名词，唐桉都得偷摸着趁人不注意用手机搜，话是一点儿都接不上的，大部分时候都是附和尬笑。 直到有次，和苏和分到同一组，唐桉的窘迫被对方注意到了。 “其实我不太确定……我这是不是创伤……” 全组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今天的主题是——《东亚原生家庭潮湿的背后，童年创伤是否能自愈？》 这个新媒体标题即视感的讨论会，时常让唐桉有种坐立难安又尴尬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有一个大我三岁的哥哥，我很依赖他，但他在我十三岁那年跳楼了。” 起承转都有了，成员们表情瞬间严肃，似乎已经共情了唐桉。 他恍惚了一下。 “一开始我没什么感觉，只是心里闷闷的，就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压在胸口，一天，两天……我是在有天放学回家，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阿姨身边，发现喜欢给我买冰糖葫芦的哥哥没在，才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哥哥。” 唐桉垂下眼帘：“那天我因为冰糖葫芦的事哭了很久，妈妈以为我是没钱买才哭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家人的突然离开对活着的人来说是一辈子的悲伤。 这种悲伤不会在知道人没后急剧上升，而是和衰老一样，一点一点蚕食，直到死去。 “其实我家里人很爱我。”唐桉突然道，“我做什么他们都支持，喜欢同性这种事也会试着努力去理解。” 他双手交缠在一起。 “所以很抱歉，除了哥哥这件事，我身上可能没什么好说的。” 唐桉真想擦擦额头冒出的汗，但大家为什么还在看着他？尤其是坐在他正对面的苏和。 “重要的是你还好吗？”苏和说。 唐桉不敢与人对视，太温柔的目光是有侵略性的。 他说：“我很好。” 已经过了最悲伤的时候，活着的人都在向前看了。 苏和浅浅一笑：“那真是太棒了！” 他语气像是由衷为唐桉走出来感到高兴。 唐桉偷偷瞄了一眼，耳根发烫。 笑起来好温柔的人。 可能这次同组，给苏和留下深刻印象，后来对方经常找他聊天，偶尔也会科普一些心理学相关的知识。 “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学小提琴的。” “？？” 苏和比划了下拉小提琴的姿势：“不止我，副社长，还有大概五个社员，都不是心理学专业的。” 唐桉震惊写脸上。 苏和手掩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副社长是学体育的，没想到吧。” 离好近。 唐桉心怦怦跳：“这样啊。” 苏和俏皮眨了下眼：“所以别多想，参加社团，不管是哪种，目的都是让自己开心快乐，不是吗？” 唐桉张嘴：“可是……” 苏和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一张无比清晰且熟悉的俊脸闯进他大脑。 “……” 池映看着睁开眼的唐桉，怒气冲冲道：“你他妈梦到了谁？？为什么你梦里还有别的男人？？！！！” 迎面就是劈头盖脸的口水。 唐桉：“……你又发什么癫。” 池映将人从床上拽起来：“先穿衣服，你今天不是要开庭吗？” 说着他拿起已经熨好的衬衫给人穿上，嘴里同时不停道：“你别想狡辩，我都听到了，苏和这个小鳖孙是有什么魔力，至于让你梦中都还念念不忘，你今天没解释清楚我是不会送你的，让你他妈迟到！” 池映狠话放完，唐桉也已经穿戴整齐，还挑了一条红色条纹的领带在人领口比对了一下，然后给他系上。 “我说话你听到没？苏和……” 池映领口被揪住，唐桉探身亲了上去。 两人唇贴在一起，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唐桉伸进去搅动一番后出来，在人唇上轻咬了一口。 “早安吻，忘了没？”他眼里带笑看向已经宕机的池映。 池映满脸通红，梗着脖子道：“你牙都没刷……” 唐桉惊讶：“你什么时候有洁癖了？我以前刚拉完屎你都要草。” 池映：“……那是热恋期。” 热恋期那会儿他恨不得每天给人嘬。 唐桉把领带塞进去：“所以呢，现在连亲都不愿意亲了，仔细想想，从提离婚开始，我们已经好久没做了。” 池映视线从人露出的修长颈部，再到腕骨，脚踝，一层层刮过，最后冷哼一声起身离开：“不好意思，我现在对你养胃，硬不起来。” 唐桉手一顿，垂下眼帘：“这样吗？” 他淡淡的语气充满了失落，“当初你可是看我一眼都会硬的变态。” 不过这话池映没听到，他径直走向厕所锁上门，背靠墙呼吸沉重：“我宁愿憋死，也不会给你的。” 唐桉休息前接的最后一个案子今天是二审终审，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出结果。 说起这个案件，他也挺头疼的。 雇主的同性恋人怀疑他出轨，然后去网上买那种古曼童还有木偶符文什么的，按照骗子说的仪式在房间里做法焚烧，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搞成一氧化碳中毒。 虽然抢救回来但成了傻子，而雇主知道来龙去脉后非常愤怒，花大价钱把他请来，然后又花一大笔钱抓到想要逃跑的骗子。 从始至终雇主只有一个要求，无期，或者死刑。 唐桉一开始不太想接的，但给的实在太多，再加上他找到了能让这个骗子付出巨大代价的关键性证据。 开庭日是阴天，天气灰蒙蒙，厚重的云积压在人们头顶上，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但还好，一切顺利，这个骗子至少有十三年都必须关在监狱里，至于后面的事，雇主说他会看着办的。 “唐律师信鬼神吗？” 唐桉走下阶梯，回答旁边的雇主：“以前是不信的。” 他语气透露出一股无奈，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彻底动摇了。” 男人似乎很好奇。 他最近因为爱人的事整个人疲倦紧绷，嘴角的纹路也是一刻没松懈下家，此刻，却随着对方说的话莞尔放松了不少。 “方便说是什么事吗？” 唐桉面露为难：“杨先生，抱歉……”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好端端的人会变狗，是吧。 他余光扫到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黑发男子，迅速转移话题：“杨先生，您爱人来了。” 杨先生也注意到了。 他脸上立马挂上温柔的笑容。 唐桉目送雇主阔步走过去。 轮椅上的男人瘦弱纤细，仿佛一点小小的风就能把他吹走。 看脸并不像是会把一切都放在男人身上的人。 对方在见到男人后痴痴一笑，接着就是因为大脑损坏没有意义的大叫和无法控制的手脚。 唐桉感到惋惜。 才二十五岁，就丢了魂。 杨先生弯下腰跟人说了什么，对方举手朝唐桉挥了挥。 “唐律师，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杨先生告别后，推着轮椅和旁边的助理一起坐上了豪车，然后扬长而去。 其实这个案子还有几个疑点。 唐桉看向法院门口的石像。 传说中的神兽獬豸，独角、能辨是非曲直，见恶人则以角触之，象征“明辨是非、惩恶扬善”。 法应当对任何人公平如水，如遇不平，也应该坚决去除。 这是唐桉一直坚定的信条，但接触的案件多了，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所追寻的法，和雇主所追寻的法，是否能一概而论？ 从杨先生给出的证据和信息，他得到的是伴侣因为很爱他，所以做出一系列荒唐不合理的事。 但唐桉自己去了解的，却是本来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因为认识了杨先生，失去了所有。 金属色的徽章在黯色背景里折射光芒，他匆匆一瞥就不敢再看。 这时电话响起，是池映。 唐桉接通，对方五十分不满的语气立马响在耳边。 “十分钟了！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当门神？还不快下来？” 伴随着对方的声音，他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寻到了正靠在豪车身上的池映。 具体表情看不清，但唐桉大概也能猜到对方臭臭的脸色。 霎时，他堵在胸口的一口气跟着笑了出来。 “来了。” 吃饭路上，池映沉默开车。 他视线从唐桉上车后就一直没移开过，开着车也会分一点余光在人身上。 良久，眼瞅着人要睡着了，池映终于开口：“彻底结束了？下午还有事吗？” 唐桉眨了眨快要闭上的眼，捂嘴打了个哈欠：“嗯，没了。” 池映想着兜里的两张舞剧票：“那……” 还是抵不住睡意，唐桉闭上眼道：“后面我一直都有空，你什么时候方便告诉我，我好预约去民政局的时间。” 池映攥紧方向盘：“你什么意思？” 唐桉声音越来越小：“还能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想快点跟我离婚吗。” 池映抿嘴，眉头越皱越紧，半响很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其实…… 不离也行。 他给自己找理由。 我这个变狗魔咒还没解决，跟唐桉离了对方不管了怎么办？ 池映想通了，理直气壮宣布道：“离婚这件事暂缓。” 唐桉睫毛轻颤。 池映继续道：“没离婚我还是你的狗男人，离了婚我就是路边的野狗。我这话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你要对我负责，至少在我身体还不稳定的时候，不能离开我。” 第7章 第 7 章 半梦半醒的唐桉：“……”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你以为我是你啊？”唐桉撇嘴身子往右挪了挪，“你放心，离没离我都会管你的。” 这话听得池映心脏一上一下的，他哼唧一声：“你最好是。” 唐桉拉起腿上的毯子盖住脸。 池映看了一眼：“别睡了，马上就到了。” 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很想补觉的唐桉：“……” 死狗。 两人中午吃的烤鸭，正宗首都师傅，连鸭都是从首都空运过来的。 唐桉吃一个池映卷两个，旁边师傅削肉片下来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卷的速度。 “晚上六点的时间腾出来。” 唐桉嘴里还包着，含糊道：“干嘛？” 池映往面皮里夹黄瓜丝：“我这里有两张票。” 唐桉：“哦。” 他没多想。 池映默认对方同意了，卷好一个放他盘子上。 “随便穿穿就行了，不用专门打扮。” 唐桉：“哦。” 池映又补充道：“不是约会。” 唐桉：“……” 下午池映还要回公司，把唐桉送回家后又自己开车走了。 到了下午五点五十九，准备出门的唐桉手机消息提示音滴滴响个不停。 ［嘴里挑粪的前夫哥］下来没？ ［嘴里挑粪的前夫哥］下来没？ ［嘴里挑粪的前夫哥］下来没？ ［嘴里挑粪的前夫哥］你看看几点了？ ［嘴里挑粪的前夫哥］没点时间观念吗？ ［嘴里挑粪的前夫哥］六点了 ［嘴里挑粪的前夫哥］六点了 ［嘴里挑粪的前夫哥］六点了 坐电梯四十秒，手机提示音响到池映看到了专门捯饬过的唐桉。 灰色连帽卫衣外套夹克棉服，下身是一条带口袋的工装裤，然后搭配黄色皮革工装靴。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二十岁男大，加上唐桉的脸在同龄人眼里本来就显嫩。 池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霸总风穿搭，脸黑了。 一个青春男大，一个成熟霸总，怎么看他都像那种有点小钱包养小鲜肉的老逼登。 池映很不爽道：“如果地球六点毁灭飞船五点五十九起飞，那你肯定是那批因为迟到没赶上飞船所以只能留在地球等死的人。” 唐桉斜了对方一眼。 啧，还叫我不要打扮，自己洗得香喷喷，衣服裤子全换了，头发也是专门抓过的。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等人也上来后才道：“你放心，地球真毁灭了我立马自杀，多活一秒算我勤快。” 池映：“……我最烦你说这种话。” 唐桉：“那你打我呗。” 池映立马瞪了对方一眼，趁人没反应过来快准狠弹了小**一下。 唐桉痛苦脸蜷缩：“池！映！” “那你打我呗~”池映哼着歌把车开上路，“丑话说在前，我还在开车。” 卑鄙无耻！！！！！ 唐桉含泪咽下委屈。 演出要七点半才开始，池映先带唐桉吃饭。 这次他选了一个露天bar，靠江，这个点刚好也能看到夕阳西沉。 带着凉意的江风吹起唐桉鬓角的黑色碎发，他靠坐在舒软的木椅沙发上，单手撑在围栏上，脸朝江边，似在欣赏水上的波纹。 蓝橙色背景下的唐桉仿佛镀了一层虚幻的光，池映心里有所动，他没说话，静静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人看，两个各有各特色的大帅哥之间流淌着一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暧昧氛围，尤其是那个穿着定制西装戴着名贵手表，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子有钱老子是高富帅的男人，目光都快要把对面那个青春帅气男大看穿了。 路人A：他，好，爱。 路人B：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路人C：好忧郁的气质，好深切的感情～ 实际上。 唐桉：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八了百了标了兵了奔了北了坡，炮了兵了并了排了北了边了跑。炮了兵了怕了把了标了兵了碰，了兵了怕了碰了炮了兵了——炮！！ 池映：唐桉的眼睫毛为什么这么长这么密皮肤为什么这么白这么嫩嘴巴为什么这么好亲这么粉脸为什么这么好看这么勾人腰为什么这么细这么好握屁股为什么这么翘这么饱满腿为什么这么长这么直小叽叽为什么这么漂亮这么干净？？？ 最后是服务员过来询问二位要吃点什么才打断的。 吃完饭池映拿出票，唐桉瞥了一眼，看见上面剧目名称和主演舞团眼睛亮了。 池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挺直腰板准备接受对方的夸赞。 却没想到唐桉语气淡淡道：“没想到你会想去看舞台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永生花》刚出来我就去看了，这次陪你算二刷吧。” 听着对方仿佛施舍般的态度，池映表情裂开：“你不早说。” 唐桉一脸莫名其妙：“你又不感兴趣，跟你说了也没用。” 这“没用”两个字戳到了池映，他黑脸道：“你什么意思？跟我说怎么没用了？唐桉你记住，就算我不感兴趣你也要跟我说！” 唐桉：“……”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现在还在外面，他不想去争辩，起身丢下一句：“去个厕所。” 经过前台的时候唐桉掏出手机想结账，经理微笑着说24桌的池先生已经结了。 无果，装不了逼，他只能快速去厕所洗了个手后回到座位。 此时池映正在接电话，唐桉视线扫过桌上的票后停留在对方身上。 不得不说，橙黄落日下的池映好看的尤其突出，加上本身就是衣架子，颜色低调的西装穿在身上，把身材修的更加挺拔硕长。 池映皱眉，优越立体的侧脸一半朝江，一半朝唐桉，微抿嘴角时冷白侧颈一条淡绿色青筋凸起。 “我知道了，剩下的事等明天再说……” 池映注意到唐桉看过来的视线，对人挑了下眉。 唐桉撑着下巴的手微颤，垂下眼帘避开。 心脏怦怦跳。 “喂。” 挂断电话的池映走到唐桉面前，手挡在对方眼前：“拿上票走人。” 细细的睫毛扫在对方手上，唐桉能感受到一丝微凝的阻碍，他拨开对方的手，站起来：“没礼貌。” 暗指池映随地大小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起来看流星雨。 见人票也不拿双手插兜离开，池映只能自己拿票快步跟上。 两人并排走，中间保持着一段微妙又不疏远的距离。 “不叫你喂叫什么？名字？还是你想让我叫你老婆？” “……你还不如叫老公。” 唐桉嘴角微上扬。 池映肩膀轻碰了对方一下：“想得美。” 他看见了唐桉微勾的唇。 “我们都快要离婚了，到时候就是陌生人，我叫你唐律，你叫我池总。” 唐桉没说话。 池映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件让他后悔说出的事，毕竟氛围挺好的。 他等了几秒，对方连表情也没有了，他失落撇过脑袋。 就在池映移开视线的下一秒，唐桉红了眼眶。 他在想。 池映你真狗。 七点进场，七点半表演开始，表演总共两小时多一点，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池映买的票在三排中间，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位置，因为过于近视线范围会受限，但如果只是来看特定演员，或者希望能和演员们产生一些互动，这个位置是很好的。 舞团的首席男演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束鲜花，然后面朝观众单膝跪下，他精致的面孔动容喊道：“My princess——” 这场舞剧表演两小时多一点，中间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男演员再喊出这句话后幕布从天而降，场内灯光依次亮起。 唐桉缓慢地眨了下眼，想对池映说些什么，就发现不知何时，对方已经靠到他肩膀上睡着。 浓密的睫毛乖顺垂落，从上往下看，挺直的鼻梁暧昧压在锁骨窝里，呼出的热气让唐桉皮肤痒痒的。 “……” 他看了三秒，然后毫不留情推开池映这张俊脸：“起床了。” 池映的脸毫不留情砸上椅背，那里还有唐桉留下的体温，他捂着鼻子看向人：“唐！桉！” 唐桉看着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池映，对人比中指：“尿尿，去不去。” 亮眼的大剧院里，池映是真没想到唐桉会变得这么没素质。 竟然在公共场合竖中指！！！ 两人在一起七年，他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对方粗鲁的一面。 池映不甘示弱还回去：“不！去！” 说完他气鼓鼓双手抱胸转过头。 唐桉撇嘴：“……幼稚。” 池映等了一分钟，缓缓转回去。 没人！！ 他撩起头发烦躁拿出手机。 唐桉竟然是这样的人。 从交往到现在，唐桉在池映眼中一直是个对什么事都不上心，没脾气，然后工作狂，责任心很重，惹毛了会回嘴，很好哄，底色善良的老好人。 但刚刚一脸痞气竖中指的模样，特别像中学时段每个学校里都会有的校霸。 池映心里哼了一声。 像他这种从小就是老师家长眼中最喜欢的优等生，是不屑和那种不学无术像混混一样的校霸接触的。 话说…… 唐桉能跟他一个大学，中学阶段成绩应该也不错吧？ 池映手指无意思刮蹭手机屏幕。 在一起那么多年，他还从来没了解过唐桉的过去，不过对方也没主动跟他说起，等等…… 好像去唐桉家听他妈妈聊起过。 池映努力回忆，就在快要有点苗头的时候，一道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打断了。 “是小池总吗？” 池映条件反射想给人一拳，离鼻子还差一点时停住，看清是谁，他毫不犹豫锤下去。 “这么一张丑脸凑这么近是要吓死谁呢？！！！” 对方可能也没想到池映会这样，连连用手挡脸，两片粗厚的嘴唇慌忙解释：“对，对不起，我是这个舞团的团长，不是故意丑到您的——” “团长？”池映扫了圈周围看热闹的，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干咳一声收回手，压低声音道，“下次别凑这么近，我听得到。” “是是是，是我冒犯了。”团长掏出手帕擦汗，脑顶三根毛随着他动作颤抖，“没想到小池总会亲自来看这些孩子的演出，早知道您会来……” 池映打断：“说重点。” 团长：“这里有个项目想邀请您瞧瞧。” 池映看手表。 还有十分钟开场，他在手机上给唐桉说了一声，站起。 “走吧。” 第8章 第 8 章 这个长得跟个小地瓜，自称是舞团的团长的中年男人，带着池映离开观众席。 路上遇到了上完厕所回来的唐桉。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就是三个一起人进到了二楼包间里。 团长殷勤介绍：“这个位置看得更清楚。” 这个包间在二楼中间，俯瞰整个舞台。 唐桉礼貌道谢：“您和池映还有事情要谈吧？贸然跟过来给您添麻烦了。” 对比刚才凶神恶煞的池映，眼前这个温和友善的唐桉美貌度upup上去，直接在团长心中成了天使。 他感极而泣道：“没有的没有的，今日您和小池总一起来，我和孩子们都很高兴，尤其是罗伊……” 团长小眼睛偷偷观察沙发上池映的表情，试探性道：“……罗伊的后辈，他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天赋高又努力，我们都认为他将有可能接替罗伊，成为下一个首席。” 两人都沉默了。 一个单纯觉得团长话太多懒得接，另一个是因为听到自己最看好的演员可能要退出首席位感到震撼。 团长不敢吭声了，尬笑两声后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疯狂擦汗。 休息时间结束，后半场演出继续。 三人各怀心事。 演出过程团长一直有意无意向两人提起那个后辈。 唐桉看池映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和团长小心翼翼却又迫不及待的表情，他大概明白了对此刻做的这些都是在为后面要谈的事做铺垫。 前摇这么长，唐桉不得不想歪。 毕竟池映这个家世背景，还有现阶段能力，怎么都算一个可以做赞助商的大佬。 他眉头越皱越紧。 演出结束后团长离开包厢将演员带了进来，看到对方没换下来的漂亮舞服下肌肉匀称的修长身材，以及那浓妆下精致漂亮的脸蛋。 两人一前一后猛地变了脸。 团长笑着介绍：“这就是我刚刚跟二位提起的……” 男演员给人一种未成年的天真感，他脸蛋酡红，小声问好：“池总好，唐先生好。” 团长手放在男演员裸露的肩上，表情也是因为笑容多了几分猥琐。 再加上演员一直紧张哆嗦的身体。 怎么看都是在…… 池映猛地站起来。 “TMD！！拉皮条都敢拉到老子眼皮子底下了？？？！！！” “砰”一声，团长脸上的笑容被打飞。 小演员吓愣了，呆呆站在原地。 池映将团长提起来：“说！这龌龊勾当你干多久了？！还有多少小孩被你这样送出去？！” 团长双手抱头：“冤枉啊小池总，我真的没做坏事……” 小演员回过神来，焦急去阻止：“小池总您误会了！！！团长不是这样的人！！！” 此话一出，加上演员表情不作假，唐桉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拽住已经失去理智的池映。 “等下池映！我们好像误会了！！” 池映整个人状态很不对劲，身体一直轻微抖个不停，具体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总之他眼里多了一丝唐桉以前从来没见到过的彷徨。 还没等唐桉细究，包厢门被打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池映！你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小演员立马转头，声音委屈喊道：“爸——” 中年男身后还跟着一个形体优美的青年，演出时做的造型已经被拆开，涂抹了发胶的头发像泥块一样顽强坚固，对方正拿着梳子努力分开，秀丽的眉毛因为疼痛拧起一团。 唐桉看的眼花缭乱。 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一个知名舞团首席。 罗伊？ 天了，真的是台上的那个罗伊？ 唐桉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近距离见到这个演员。 近距离看比舞台上更精致。 小演员抓着爸的手哭唧唧：“小池哥不认识我了！他真的好凶……还欺负团长！！！” 团长活人微死躺在地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他眼熟眼熟小鹤，毕竟小鹤是最有潜力的演员……” “团长，我还没死呢。”罗伊蹲在人身旁，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对方圆圆的肚皮，“啪——漏气！” 唐桉：“……” 不知道为什么，好混乱。 他叹了口气，继续拍背安抚怀里的人。 五分钟后，大家全部恢复正常。 二十分钟后，解除误会并道歉的池映，和唐桉先离开包厢。 一路沉默到车里，池映迟迟没开走，脸趴在方向盘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抬起头。 “我是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尿我一手的小胖子现在长这么大了。” “……” 池映抿抿嘴：“抱歉，我当时那副模样吓到你了吧。” 他向来嚣张的语气此刻疲软了不少，微乱的头发颓废垂落下来。 唐桉：“以前我一个人来的时候从没出现今天这种事。” 池映脸色惨白起来：“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怪我？” 唐桉扶额：“我不知道。” 他并不想怪池映，但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烦躁。 或许是再一次意识到池映的阶层。 一直在台上表演，受大家喜爱追捧的演员，就这么生活化的出现在唐桉面前，并且对方在知道他的职业后，还主动加了联系方式。 这是他之前不会去想的。 不是律师这个身份让对方想加他，而是因为他是池映带过来的人。 这给唐桉一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价值是必须有前提条件的。 又或许是唐桉发现他对池映二十岁以前的生活一无所知。 比如他无法想像十岁的池映会喂小孩喝奶并且被尿滋一手。 车内气压低迷，两人神情都不太好看。 池映因为刚才的事本来就难受，他希望唐桉能安慰一下自己，但对方现在说的话实在是让人伤心了。 “你自己回去。” 池映拿走手机下车。 门冷漠关上。 唐桉看着空落落的主驾驶，双手抱头砸中控台。 咚！ 不气不气气坏了是自己的身体。 咚！ 啊啊啊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咚！ 这狗东西又闹什么真是无语死了。 一番心理建设，他顶着被砸红的脑门跨进主驾驶位。 车缓慢经过走路的池映，唐桉按响喇叭提醒人上车。 池映加快脚步。 唐桉摇下车窗：“池映你他妈再不停下老子把车给你开去卖了！” 池映：“卖了全投大A，赚了算你的。” 唐桉：“我艹。” 池映：“反弹。” 唐桉气笑了：“得，我现在就开走你的小粽子去gay吧找男人亲嘴。” 池映秒变脸。 唐桉没给对方时间，加油门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是因为穿西装裤卡裆所以迈不开只能努力追跑的池映。 “唐桉%&*@—～{}[]|：“’>?……” 晚上十一点，大城市的夜生活正喧嚣。 唐桉把车停在ANGEL酒吧附近。 推门而入，浑浊喧嚣的空气瞬间裹挟了他，震耳的音乐搅得他头昏脑涨。舞池里光影摇曳，吧台边没人喝酒，只有两个妆容精致的男孩和一位长发美女踩着鼓点扭动身体。 唐桉勉强坚持了不到一分钟，果断转身撤退。 他本就不混这个圈子，高三压力大的时候，也只是在酒吧门口徘徊过一阵子，后来因为总被搭讪揩油，加上和池映在一起了，就更是彻底绝缘不往来。 走出酒吧，不远处的711亮着灯。 唐桉没有立刻回车上，而是拐进去买了份关东煮，加了一根脆骨肠。 结账时，柜台旁陈列的香烟跃入眼帘。 他怔了一下。 已经很久很久没碰过了。 唐桉其实没有烟瘾，高中叛逆期时抽过，第一支是谁递的早已模糊，只记得是翻墙溜出学校后，在路边一个油渍麻花的炒面摊上，呛人的苦涩被那碗辣油重口的面条盖过，后来压力大或心烦意乱才会偷偷抽上一两支。 他瞒的很好，至少池映是不知道他会抽烟的。 唐桉端着关东煮坐到店外的桌椅上，往汤里挤了厚厚的辣酱，先喝了口热汤，然后挑起一块萝卜送进嘴里——他最喜欢关东煮里的萝卜，又香又甜，软糯入味。 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这次只顽强地震了三声，便彻底安静下去。 之后，漫长的寂静笼罩了它。 与此同时池映那边，在确认唐桉并非玩笑之后，他彻底炸了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鸡飞狗跳。 池映一边心底笃定唐桉不可能。 那个在他印象里苍白、安静、甚至有些怯懦的乖乖男，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纵然池映嘴上刻薄，骂过“死同性恋”，勒令“洁身自好别带病回来”，可骨子里他还是相信唐桉不会乱搞。 可离婚这两个冰冷的字眼又撕扯着这份笃信。 都要散伙了，还有什么“夫德”可言？那种乌烟瘴气的Gay吧，不就是圈里那群傻逼二代三代醉生梦死的泥潭？ 里面有什么勾当，池映门儿清，他是真怕对方一进去乱花渐欲迷人眼，学坏了贪心了不满足了。 到时候嘴里叼着雪茄，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怀里还坐一个，那还得了。 池映喉头一哽，一股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比任何商业对手的背刺都更让他窒息。 唐桉消失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手机成了池映唯一的救命稻草。 拨号，忙音；再拨，忙音。 机械地重复，直到停车场冷硬的空气包裹了他。 不再等待。 池映连忙离开停车场，到路边拦下出租车，报出那个让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地址。 “快点师傅。” 池映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移动的光点——那是迈巴赫自带的远程定位。 “我赶着。” 池映舌尖抵着后槽牙，一字一顿，淬着冰碴。 “去、捉、奸。” 第9章 第 9 章 司机一听，右脚油门踩到底。 “——得嘞帅哥！” 他一脸严肃，抱着一种说不出的使命感，车开出了法拉利的气势，把池映很快送到目的地。 人下车后司机探头瞧了眼四周，一堆打扮的妖魔鬼怪不男不女化着浓妆穿着露肚脐的瘦猴子，成群结队往一个叫ANGEL的酒吧里走，门口附近还有几对抱着啃的男人。 他打了个寒颤，火急火燎开车逃离。 卷起的灰尘掠过池映脚底。 他下车后跟着定位找到了自己的迈巴赫。 车周围有几个瘦唧唧的白斩鸡，身上布料少的跟没穿一样。 池映走过去的时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涂着唇釉的嘴叽叽哇哇兴奋说个不停。 “宝贝头抬高点，镜头都逮着你那东非大裂谷似的发缝了～” “讨厌！你刚do过丰唇的香肠嘴我还没吐槽呢～” 两人嬉笑怒骂，矫揉造作。 刺耳的笑语和闪烁的手机屏光交织，直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冰冷地切断了镜头视野。 池映气质很出众，与周遭的浮夸轻佻格格不入。 他甚至懒得掩饰眼底的厌恶与不耐，声音淬着冰：“车是我的，我怀疑你们在预谋偷车，需要我报警吗？” 那张不笑时便极具威慑力的脸，配上这毫无温度的指控，瞬间让几人脸上的浓妆都失了颜色，五彩斑斓如同打翻的调色盘。 道歉声支离破碎，人影作鸟兽散。 池映嗤笑一声。 自从跟唐桉闹离婚，就没有一件顺心事。 池映阴沉着脸踱到车边，发现车厢无人，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猛地窜上头顶，他抬脚泄愤般狠狠踹向冰冷的轮胎。 ——操！唐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池映直起身，领带早已被烦躁地扯松，歪斜地挂在颈间。 他目光死死钉在“ANGEL”那扇不断吞吐着**与迷离的华丽大门上，下颌线绷得死紧。 胃里翻搅着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排斥。 真的…… 一步都不想踏进去。 ANGEL附近的便利店。 唐桉吃完后拿起一起买的烟和打火机到最近的垃圾桶，他抽出一根点燃叼嘴里。 白雾模糊了思虑的眉眼。 现在晚上十一点三十六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池映进到里面后手背多了一个印章，在黑暗中会发出莹绿色的光芒。 激烈的音乐和激烈的男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寻找和被寻找的兴奋。 池映一副正装打扮在里面稍显格格不入，但圈子里也流行这种禁欲人夫，加上他高大修长的身材和俊美的脸庞，很快就有一堆小0围了上来。 “哥哥一个人吗？” “老公看看我！” “老婆亲爱的，喝一杯？” 此起彼伏的称呼钻进耳朵，池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戾气。 “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生？”他的声音穿透嘈杂，冰冷生硬，“很白净，皮肤白，眼睛很黑，嘴唇……” 他猛地顿住，挥开几乎要蹭到他身上的人，“操！我在说什么？” 这地方简直是个毒气室，劣质的香气和浑浊的空气熏得他头脑发昏。 池映推开人群边找边喊。 “唐桉——” 我们不离婚了。 “唐桉——” 求你，不要跟别人亲小嘴，我害怕。 “唐桉——”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唐桉嘴里的烟红光渐黯，随后烟灰落在他虎口上，拿着手机的手被烫的抖了一下。 他退出消消乐界面。 屏幕上时间显示23：49。 电光石火间，唐桉终于反应过来。 卧槽池映！！他奶奶的要变狗了！！！ 唐桉猛地吐掉嘴里刚点燃的第五支烟，狠狠碾灭在垃圾桶顶，手指颤抖着拨出池映的号码，转身朝着迈巴赫的方向狂奔而去。 听筒里漫长的忙音像钝刀子割肉。 接电话！快接电话！操！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 唐桉心急出泡来。 “……喂？” 通了！！ 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娇嗲、刻意捏着嗓子的男声。 唐桉拉开车门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你是谁？机主呢？”他的声音绷得死紧。 电话那头背景音震天响，唐桉屏住呼吸，费力捕捉着对方断断续续的话语。 “……他？喝倒啦……在A3卡座，你是他对象？来接人吧……” 唐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焦躁：“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马上到。” “啊呀~没事没事……”那男声咯咯笑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惋惜，“……电话没响之前，我还以为这位极品帅哥是‘无主之地’呢。”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八卦又轻佻，“不过，我真的超好奇耶，你屁股到底有多翘啊？有什么独家秘方吗？” “什……？！”唐桉一个趔趄，额头差点磕在车门框上。 对方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促狭的笑意：“帅哥给你的备注，‘屁股很翘的唐桉’……啧啧，你居然不知道？” 唐桉捏着手机的指关节泛出青白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知、道。” ANGEL门口人声鼎沸，长队蜿蜒。 唐桉扫了眼时间，心脏骤然下沉—— 距离池映现原形只剩不到五分钟。 操！！！ 他眼底戾气一闪，彻底失了排队的耐心，径直走到队伍最前端，将手伸向盖章的保安：“抱歉，插个队，家里男人在里面找小三，捉奸。” “捉奸”二字仿佛万能通行证，瞬间消弭了所有潜在的非议，周遭目光齐刷刷投来，混杂着同情与毫不掩饰的看戏兴味。 唐桉顶着这些视线，面无表情地踏入门内。 一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拥挤的人潮便如潮水般涌来。 他一边奋力拨开挡路的人墙，一边将手机死死贴在耳边。 “你快到了吗？他嘴里一直在叫你名字……”夹子音男声在嘈杂背景中断续传来。 “什么？！听不清！”唐桉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说——”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傻瓜的数字冷酷地跳成了四个零。 唐桉瞳孔骤缩，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猛地撞开那个拿着手机打扮精致的男孩，闪电般脱下自己的外套，兜头罩向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池映。 “哎呀我的脸——”精致男孩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退。 唐桉整个人覆上去，用身体死死压住池映。 掌心下，本该是结实紧韧的肌肉触感，瞬间被某种毛茸茸、软乎乎、带着温热体温的活物取代。 “嗷呜～” 唐桉眼疾手快，一把捏紧了那试图发声的狗嘴。 “你……”精致男孩站稳，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唐桉硬着头皮，声音绷得死紧：“对，我就是屁股很翘的唐桉。” 对方的视线果然瞬间下移，精准锁定目标区域。 唐桉暗自松了口气，庆幸环境昏暗。 他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卡座，很好，其他人早已醉醺醺地滚作一团，吻得难舍难分……等等！ 他的目光与卡座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穿着宽大道袍、顶着个歪歪扭扭携山髻的圆脸少年撞了个正着。 一束晃动的灯光掠过，照亮了少年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无波。 唐桉心头一凛，下意识将怀中裹着外套的狗团抱得更紧。 这细微的动作被少年尽收眼底，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拎起一个显眼的LV包，不动声色地挡在唐桉和混乱的卡座之间，声音不高却清晰：“失陪，我等的人到了。” 托这圆脸少年的福，唐桉有惊无险地将变狗的池映带离了酒吧。 巷口冷风一吹，唐桉才注意到少年那身道袍的异常。 宽袍大袖，衣摆几乎拖地，发髻更是歪斜得毫无章法，甚至……衣角还沾着点可疑的薯片碎屑？ “哦，你说这个啊，”少年仿佛看穿他的疑惑，语气随意，“刚结束漫展，没来得及换。” 唐桉：“……” 少年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光：“不过嘛，道士身份是真的，正经拜过师，有道号那种。” 他忽然抬手，精准地指向唐桉怀中那团极力隐藏的“外套包裹”。 “比如今日，我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破例应了朋友一个本不会答应的邀约。然后嘛，就在这午夜十二点整，与二位……‘相逢’了。”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晃了晃。 “再比如，我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你多大，他多大，他何时失了人形……又将在第几次变狗后，彻底死去。” “死去”二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死寂的空气。 昏黄的路灯光从墙头倾泻而下，只照亮这一方逼仄的小巷。 唐桉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一直被强行按在怀里的池映猛地挣出狗头，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咆哮着冲向少年：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放屁！老子活得好好的！咒你爹呢？！操——】 变狗叠加醉酒，池映的暴戾指数早已爆表，此刻就是一枚点燃引信的炸弹。 唐桉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那森白的狗牙就要啃上少年秀气的鼻梁，对方身形却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极其轻巧地侧身避开，动作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算上这次，你已变狗三次。”少年平静无波的声音穿透狗吠，“还有二十一次，死期即至。” 空气凝固。 池映冲刺的动作骤然僵住，他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唐桉。 昏黄的光线下，唐桉微微颤抖的双手和脸颊上无声滑落的泪痕，清晰得刺眼。 池映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威胁嘶吼：“汪——” 【闭嘴——】 他伏低身体，尾巴焦躁地抽打着冰冷的地面。 “够了，池映。”唐桉声音沙哑。 池映置若罔闻，后腿蓄力，猩红的狗眼死死盯住少年拎着的LV包，准备以雷霆击碎黑暗。 “我说……” 一只冰冷的手骤然铁钳般箍住了池映的后颈皮。 唐桉第一次用如此崩溃失控的声音嘶吼出来：“池映你大爷的给老子住手！！！” 绝望的吼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反复冲撞、回荡。 池映嚣张的尾巴和耳朵瞬间蔫了下去，耷拉着，喉咙里挤出委屈又惶恐的一声呜咽。 【呜……好凶。】 唐桉是个狠人，巨大的惊骇和悲痛只用了不到三秒就被强行镇压，多年律师生涯锤炼出的冷静和判断力瞬间接管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眸中慌乱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沉着。 唐桉看向眼前这个眼神深邃、气质与年龄全然不符的少年，姿态放低，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正式：“我叫唐桉，身边这只……是池映。不瞒小道长，我二人确实遭遇了无法以常理度之的诡事。” 他微微颔首，动作谦卑，手下却毫不留情地将那颗蠢蠢欲动的狗头死死按了下去，迫使池映也跟着低下“高贵”的头颅。 少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咳，”他握拳抵在唇边，耳尖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薄红，“那个，贫道……咳，我叫卜算子，叫我小卜就行。” “好的，小子。”唐桉脱口而出。 卜算子瞬间瞪圆了眼睛：“你！” 唐桉：“……” 操，死嘴，关键时候搞什么抽象。 他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抱歉，嘴瓢。” 但这名字真的太适合搞抽象了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