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大佬的古代生活》 第1章 第 1 章 数百辆汽车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堆叠在一起，融化成了一片金属坟场，一个人躺在遗迹上一动不动，他在迎接死亡。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他看起来很瘦削的一片，灰暗打结不修边幅的胡须和头发，只从外表看，裴涣完全不像一个22岁的年轻人。 太久没说话，裴涣嗓子嘶哑，他颤颤呢喃，“结束了…”在地底靠着植物的根茎和蠕动的虫子苟延残喘的日子要结束了，太阳的光照会给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这颗星球地面没有生物能存活，他只是想出来看看。 最后一个人类地下聚居地在十年前宣布解散，裴涣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其他人了，整个地球越发死寂，连虫鸣也无，他时常恍惚怀疑这颗千疮百孔的星球除了他没有别的人类了。 太阳成了一个模糊的白色光斑，像垂死病人浑浊的眼球。骤雨突至，厚厚的尘埃云涌了上来，一道诡异的闪电就这么劈了过来。 时间像被按了暂停键，眼前白光一闪，最后一丝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倏地消失在深渊里，裴涣晕了过去。 ——————————— 南朝境内 “俺滴娘内！这是啥呀黑炭一样！”平平无奇巡山的一天，巡山队员被山脚下突然出现的黑乎乎一坨吓走了瞌睡虫。 “干嘛呢？我大老远就听见你吵吵！”蒋大壮赶着过来，一瞅，“你个傻子，这哪儿是黑炭，这么个大活人你都能看错！” 嗡嗡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像是一万只虫子对着他鸣叫，裴涣无意识的皱起眉头。等等，虫鸣？末世修来的警惕让他骤然睁眼，与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女对视。 “唉，你…”裴涣凌厉的眼神将吴娟骇得后退几步，既心虚又恼怒，低声骂道，“穷鬼，瞪什么瞪！” 但此时此刻，裴涣已经顾不上她了，他震惊的发现这个漏风的茅草屋里，横七竖八竟然躺了有30个人！ 裴涣的记忆里，只在他12岁之前见过这么多活人，后来流浪的十年里，便再也见不着这么多人聚集了。 草屋不大，垫着干净的稻草，被关在这里的人都面黄肌瘦，但都意识清醒，或麻木或绝望的坐着、躺着。 “我还活着…”指尖微微颤动，饶是裴涣再冷静自持，也没法立刻平静下来。 “嗤，”在他身旁的某位仁兄忍不住嗤笑，“是啊，你还活着，但你马上就要死了。” 说完也不等人回话，继续道：“不逃荒被饿死，逃荒被土匪抢，被土匪抓，就是庄稼长得好收了，缴了税也没有剩了，还要被当官的抓了去打北朝，去修太后娘娘的行宫，活不下去的，咱们已经成了流民，都要死…” 这声音恰好能让全部人听见，话落，屋里一片骚动，有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 “起来了起来了！大早上的睡什么睡，都出来！”封住出口的破木板被人挪开，一个魁梧壮汉站在门口，声音像是要将整个茅草屋震塌。 草屋里瞬间寂静，在壮汉皱眉快要不耐烦时，刚刚在裴涣旁边说话的那位仁兄反而率先起身走出来。 有一就有二，又有人站了起来，人们默默跟了上去，但有人似乎力竭，挣扎着也无法起来。 裴涣沉默的站起来跟着走，他的样子着实有些恐怖，末日的高温将他的皮肤像被火烧焦，结痂后看不见别的五官，只露一双锋利的眼睛，其他流民不约而同避开了与他同行，把他缀在最后。 事实上，正常人要是像裴涣这样早就死了，但他是拥有异能，又经基因编辑、脑域开发的新人类。 丧尸侵袭后人口暴跌，因为伦理问题封锁的生物项目被重新启动，孕育出能在极端环境存活，人形兵器、类微型计算机的新人类，他们是末世人类文明延续的希望之一。 裴涣是木系异能的拥有者，但在末世他很少动用异能和脑域，就像计算机会因为过载的运算系统崩溃，长期食物缺乏能让他维持人体最低所需能量就已经很难了。 脸上的黑炭其实他的用木系异能化作的类皮肤保护层，下面是被灼伤后更显恐怖的裸露面部肌肉。 草屋门口列了一队壮汉，屋前放了一个大木桶，里面竟然是一桶青黑的稀粥，掺了沙土和稻壳，还有一些霉变的陈粮。蒋大壮站在施粥人的旁边护卫，一双虎目瞪着众人。 第一个出来的人，已经捧着双手狼吞虎咽喝上了，其他人不敢拥挤，静静排着队，只是咽口水的声音怎么也止不住。 轮到裴涣，他也学着其他灾民的样子捧起双手，接下了温热的稀粥，低头迅速进食。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类食物了，并不嫌弃这稀粥的埋汰样子，左右手也不怎么干净。 “干什么呢？”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混在灾民中的吴娟被扯了出来，“你！就是你，为什么把粥倒了？给我出来！” 只见吴娟慌忙的解释：“没有啊爷，我只是太饿了太慌了，手太抖了。” “我看见了，她就是故意的！“第一个吃完的人咽了咽口水，正是一开始在屋里说话的人，他大声指着吴娟告状，被吴娟恶狠狠瞪了也不在意。在大家都恨不得把手舔干净的时候，她磨磨唧唧要把食物倒掉的样子也实在显眼。很快，几个大汉上前把吴娟拖走了，只余她逐渐减弱的叫骂声。 裴涣也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他却没有注意吴娟，只是眯了眯眼看着那个好像总是爱出风头的流民若有所思。 “嗯？”好像有人盯着自己，裴涣低头用上异能感测，是一直在木桶旁边的蒋大壮，板着脸扫视所有流民，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 喝完稀粥，人群又被赶回了茅草屋。除了一天两次的施粥和如厕，所有人都不被允许出草屋，一连七天都是这样，就是正值酷夏，草屋里环绕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异味，倒也还能住人。 被抓走的吴娟再也没有回来，但剩下的日子没人再被抓走，外面的壮汉也一直没有搭理他们，屋里的人力气渐渐恢复，胆子也大了起来，时不时在屋里偷偷交流，裴涣没有参与，但也时时关注他们的话。 这是一个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被记录过的一个朝代，99%的概率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这块土地上有南朝和北朝两个国家，他到的地方就是南朝，屋里这些人都是因为旱灾逃荒的灾民，看衣服和口音，与记录里他所在世界的某个朝代倒是类似。 而第一天最活跃的仁兄据他所说叫方子铮，去年考上秀才后接连遭灾，当地官府吞下了他的功名奖励，还硬生生把方爹捉去服了徭役，从此杳无音讯，今年大荒他带着方母逃荒，母亲也在路上没了，只余他一人，逃到这里后被山寨的人捉了进来。 “这位兄台，“方子铮坐到了裴涣身旁与他搭话，他已经隐隐有点流民首领的意味，“这几日你也看见了，咱们都是天底下的苦命人，如今家庭破散，失去了清清白白的身份，幸运能得义士所救，所以经过几日的商量，我们准备加入山寨，你看...“ 还记得那天吴娟被直接拖走的事，为了防止被认出来不是流民，裴涣这几天一直谨慎的没说话，只观察他们的口音和穿着。 “可以。“裴涣点点头回答道。 施粥的第八天，方子铮又排到了队伍第一位，喝完粥后主动向领头已经眼熟的蒋大壮搭起话来，“这位义士，在下方子铮，是一介读书人，感谢诸位义士的救命之恩，自知无以为报，想留下只为报答...” “这里是鹰嘴山伏龙寨，咱们伏龙寨不是什么为祸百姓的山寨，想要留下，需要严厉的考验，你去，把东西拿出来。”蒋大壮指了指其中一个壮汉，“咱也不说虚的，大家伙都是地里刨食的人，后面那块大地，谁种得好，谁就留下来。” “你跟我过来。”蒋大壮一副满意他识相的样子，拍了拍方子铮的肩膀，把他带走了。 木锄分到手，裴涣还有些发呆，这些只在资料文件里见过的工具，他其实不太会用，他的木系异能虽然不能放肆使用，但是也能让植物瞬间长成，哪用这么费劲巴拉刨坑种地啊。 模仿着其他人的姿势和样子，裴涣假装跟着忙碌，意识却随着路边的野草流动，对于方子铮这个人，他始终抱着警惕，怎么想都太奇怪了，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出来，他可不像这些朴素的流民们这么好骗。 “怎么样，这批人有异常吗？外面那群狗娘养的，瞧不起谁呢？为了对付咱，甚么阴招都使出来了，“蒋大壮往地上呸了一口，“一群王八羔子，谁要真中这甚么美人计，脑瓜子应该让人给撇了！” “靠，你能不能拍轻点儿，”方子铮揉着肩膀，“没盯出来，一群人里面没几个能顶用的，种种田差不多，也还能用，就是之前和吴娟接触的那个黑炭还得再看，感觉不是啥老实人。” 偷听的裴涣：？？？我也早知道你小子不是啥老实人... 裴涣悟了，这是传说中的精神PUA吧，一群人被救了命，又没有身份和退路，恰好来一个有心人忽悠，那不被耍得团团转，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那小子啊，”蒋大壮摸摸了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那小子有点阴，鼻子耳朵啥也看不见，就一双眼睛看得俺心里打讪，俺觉得他有点像军师故事里的野鬼。” “没出息，”看蒋大壮被吓得官话都不说了，方子铮白了他一眼，“再阴能有周军师啊，还有寨...” “算了，走了，按计划行事，眼看外面一天比一天乱，咱们这粮食和人手都得赶紧的，得尽快把人召集起来。“方子铮挥了挥手。 裴涣：黑怎么你了，你才阴，你全家都阴！ 这地不能呆了！裴涣没有干涉这片时空发展的想法，这里的人自有他们的历史，他没有兴趣去干涉，他当然知道这里落后，战乱，凭他脑中的知识和异能，改变世界轻而易举，但他没有什么称王称霸的大志向，前半生为了末世人类火种艰难求生，这一次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这里的人类也有自己的路。 沉默的开垦荒地，裴涣面上不显，暗地筹划着离开，只要他将异能养好躲进山林，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只要他不乐意，谁也没法子把他揪出来！ 当然，山寨里的人救了他，他也会有一点表示，比如改造一下他现在种的大豆。这种子正常种植一亩顶天五十公斤。 虽然不能像资料里一样一亩产两三百公斤，但我用异能给他们改良个一亩产一百多公斤的还是轻轻松松，等我走了哪怕是个瞎子来收都能发现吧？ 第2章 第 2 章 为了获得流民的信任，茅草屋门外的那一队壮汉除了三个都被撤走了，两旁空出来的小屋也让人住了进去，寨里依然提供饭食，稀粥换成了更耐饿的大豆饭混着米糠，还有清蒸野菜，除了劳作时间，白天可以在附近自由行动，后山再远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叫鹰嘴山林，对于这时候的人们来说山林里的野兽是很危险的，平时也没人敢进去。 这正方便了裴涣，想要尽情的使用异能需要足够多的能量，简而言之他要吃足够多的高热量的食物。 只靠平时提供的两顿饭食当然不够吃，甚至连修护他脸上的皮肤都做不到，所以他总是在靠近山林那边耕种，实际每天攒异能在里面做陷阱，没有太多能量的植物不够韧捆不住猎物，所以他与植物沟通找了个兔子窝在旁边偷偷挖坑，还要放些杂草盖住防止被别人发现。 这不是个好办法，守株待兔也不过如此了，但是裴涣不能直接进山林捉猎物，他已经知道这个山寨在抓奸细，他还正在被怀疑中，肯定时时有人盯着，如果被人发现不见了，就算他实话实说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这群人肯定比他熟悉这片后林，那他只能拖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逃到深处，和老虎棕熊上演肉搏战了。 也许是前生太倒霉了，老天也终于愿意给他一点好脸色，当天夜里就有兔子卡进深坑。意识附在坑边小草上的裴小草看见这只灰兔子时，眼睛都要瞪得比兔子红了！他只在12岁以前吃过过期的午餐肉，那成了他求生时的唯一鲜活记忆。 据资料所说的美味的新鲜肉食究竟是怎样的味道？他今天终于能尝到了！裴小草摇摇晃晃，意识抽出时还有一丝不舍，耗尽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能量，用异能让和他同屋的人都陷入深度睡眠。 裴涣偷摸到了伏龙山后林，陷阱说近也不近，凭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在脑中演练过多次进山的路线，小心避开了巡逻的路线，躲躲藏藏走了三十分钟，裴涣才摸到了陷阱的位置。三下两下抓起倒霉的肥兔子，就准备去他早就打探好的山洞生火剥皮。 用尖锐的石器剥了兔皮，搭了一个简易的地灶，防止烟雾飘太多出去，裴涣迫不及待的开始生火。可惜他只有理论知识，钻木取火这种需要经验的活计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 “喂，你这样是生不起火的！”可能是在看不下去了，在洞里躲藏已久的人忍不住现身了。 裴涣站着并不回话，像是被少年突然出现吓傻了，实际上在他外面的保护层下耳朵已经微微发红了。 不怪他没有见识，实在是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管是在末世还是流民堆，这些人都是面黄肌瘦头发如枯草，他和他们也没有区别，也分不出美丑。 但突然出现的少年一看就与他们不同，他像黑白世界里突然出现的彩色，生得极其耀眼，眉心一点蛊人的红痣，眼尾上挑带着恣意的艳丽，唇色红润，带着十七岁少年人特有的锐利和鲜活。说话时下颌微扬，语调清朗，手里闲不住转了一把匕首，仿佛连影子都比旁人明亮三分。身着虎皮外衣，颈上挂着一颗狼牙吊坠，就是穿得乱七八糟，也不掩一身风华。 裴涣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难怪旧世界会有爱美人不爱江山，实在是...惑人心智。 “你是山里的妖怪吗？”见裴涣一直不说话，沈清晏也有些后悔了，阿爹阿娘不准他在没人陪伴的时候上山，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之一，别人都不知道，谁知今晚会突然来一个黑漆漆的怪人，他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看那怪人行为笨拙，肚子一直咕咕响又吃不到兔子的样子，觉得又可怜又好笑，一时冲动就出来了。 “我不是妖怪。”沉默片刻，裴涣看出少年的害怕，“我是前几天刚进寨的流民。” 沈清晏明显松了口气，既然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自从小时候他被发现天生巨力，阿爹阿娘就让他和大哥沈明远一起习武，学到现在不仅是大哥，寨里最厉害的青壮年他都揍过，这也是他敢独自进山的资本。 不过这怪人虽然长得有些怪，声音还挺好听的。 “兄弟，相逢就是缘，我给你生火你请我吃肉怎么样？”沈清晏眼眸灵机一转，从山洞里找出他藏起来的打火石，也不嫌脏，乐呵呵的盘腿坐在地上。 “好。”看着沈清晏的眼睛裴涣晕乎乎的，像喝了假酒一样醉了。 看得出来沈清晏有丰富的打野食经验，几下就点起了火。 山洞里很快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烤肉的油脂滴在柴火上响起滋滋的声音，少年低头给兔子刷他之前藏在山洞的调料。 沈清晏烤肉很有一手，刚离火的烤兔焦褐酥脆，带着木熏火烤的烟火气，油脂沿着酥皮缓缓滑落，撕开的腿肉渗出晶莹的肉汁，咬下去的一瞬间，鲜辣和甘香在口中爆开。 “咳咳…”这是裴涣第一次吃辣，也是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被呛了还着急吞咽。 俩人胃口都不小，没一会就把烤肉一扫而空。 骨头都扔在火堆里，裴涣在沈清晏的指挥下把土炕踩实。 “今晚的事，你我是共犯，说出去你就死定了！”填饱肚子后，眼前这个小土匪瞬间翻脸，气焰嚣张。 当然，依然可爱动人，裴涣在心里默默想。 “我不会说出去的，”裴涣理智回环，承诺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巡逻队告我，我可以把以后猎到的猎物都放到这里。” 沈清晏见裴涣上道，眼睛一亮：“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要用必须给我交保护费！” “可是我没有钱…” “不要钱，把你打到的猎物留三分之一，不，留一半给我！” 裴涣：果然是山寨里的小土匪。 “好吧…”裴涣假意为难地同意了，按理来说他吃得多恢复也快，和沈清晏分食肯定会对他有影响，但他看着沈清晏亮晶晶的眼睛，并不想就这样拒绝。 今天这一顿足够他使用八分之一的异能，虽然听着不多，但收拾一头中体型动物肯定是足够了，要不是时间太晚急着回去，他现在就能去林里逮一头野猪烤了吃。 沈清晏很满意裴涣的识相。他其实是伏龙寨寨主沈威的第二子，正常来说应该不缺吃喝，但他是个小哥儿，阿娘看他一身巨力整日舞枪弄棒，又吃得多，今年都17岁了还没人来提亲，心里着急上火，就狠狠心断了他的小厨房，还规定了他一顿的饭食量，只能晚上饿得狠了只能在山林外围打打野食，但是外围总有人巡逻，不仅容易被人发现，猎物还少得可怜，他有一身武艺都无处去使，大部分时候都是摘摘野果吃，偶尔运气好了才能吃到肉。 虽然裴涣看起来没有多壮，不像是能够打猎的样子，但是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像今天这样上供给他打打牙祭也好啊！沈清晏脸上藏不住事，畅想以后天天吃肉喝酒的日子，笑得像一只坏事得逞的小狐狸。 裴涣没忍住用余光偷偷瞄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发呆。 “小哥，很晚了林子里很危险，我们一起走吧，一个人回去，我还真有点害怕…” 沈清晏：“走！这路我熟，小爷罩你。” 两人一前一后，裴涣跟在后面用异能探测方圆500米的情况，一路没遇到任何危险，少年果然对这里很熟悉。 有惊无险回到茅草屋，几乎一夜没睡，裴涣却精神奕奕，只要能量充足，他就能最大限度激发出人体极限，熬一夜也不过是小事。 今天裴涣没有把意识投到山林里挖陷阱，他把精神力附在山洞的野草上，只要有人能进去就能发现。 也许他可以把小土匪带走，少年在这儿好像过得并不好，只给一点吃的就能骗走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把裴涣吓了一大跳。 因为他甚至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就和他见了一面就想把他带走。 “黑炭，想啥呢，快干活，每次数你吃得最多！干活还不积极！”看到裴涣没锄几分钟就停下，留下来监工的壮汉向裴涣吼起来。 裴涣身体一僵，平日里他自然是无所谓别人的称呼和眼光，但是刚刚他突然发现，他与小土匪第一次见面的形象实在算不上好，甚至能说一句丑。 难怪被人叫黑炭… 这大概就是课本上说的“春心萌动”吧，但在他的历史记录中，这种时代一般比较注重后代子嗣，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有违天和无法被容忍的。 裴涣觉得自己的春心还没来得及萌动就有点要死了，明明之前他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嗯，虽然两个男人生不了孩子，但是捡捡肯定能捡到吧。 “啪———”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掉到了地上，是他耳朵上的类皮肤保护层。 裴涣一直不着急修复脸上的伤痕，这块黑痂虽然丑，但也像面具一样保护了他的真容，只要他不暴露真容，就算逃走后有一天再碰到这些土匪他们也不能把他认出来。 但突然情绪不稳引起裴涣异能暴动，幸好他的理智还在。及时将修复好的耳朵封上了一层伪装。 壮汉见裴涣还站在那儿，甩甩手大步迈过来；“你是不是想吃教训了！” “你踩到我的耳朵了。”裴涣心情不是很好，突然异能暴动修护身体，几乎把他好不容易存下来的能量用完了，他幽幽的盯着壮汉脚下。 于是偷偷关注这边的流民们就发现，壮汉怒气冲冲的来，又面色发青的走了。 第3章 第 3 章 接下来的这两周裴涣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林里的兔子精得很，他挖出来的陷阱完全失去了作用，逮不着猎物。 麻烦也找上门来。 裴涣干活不是最多的，但抢饭是最快的，一顿饭要添个七八碗，别人吃也吃不过，旁边有人盯着抢也不能抢，只能死死瞪着裴涣添走最后一碗。 要是眼神能杀人，裴涣早就被其他流民盯成了筛子，毕竟这是个食物当命的时代。 他还不加入任何小团体，如果不是山贼盯得严，不少人早就找裴涣麻烦了。 自从方子铮被蒋大壮用“读书人咱们寨最有用”这种一听就瞎扯的理由带走后，剩下的人总是有意无意间碰见他吃香喝辣，带着小弟威风凛凛的样子。 同样是一起进来的，他行我咋就不行？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少人三三两两组成小团体争着表现。 这次裴涣在众目睽睽下把壮汉气走，打着要给不知感恩的人教训的旗号，四个挣表现的流民把裴涣堵在茅房门口。 “小子，你挺嚣张啊？” “咱们伏龙寨的兄弟好心帮你，你光吃不干活啊？” “呸，咱虽然不认字，但也懂道理，你个不要脸的不知感谢，还故意气咱张哥！” “最重要的是，谁让你每次吃这么多的？你个饭桶！饿死鬼投胎啊？” 裴涣：好像被骂的不冤。 大概是被抢不到饭的憋屈冲昏了头，四人不等裴涣狡辩就挥拳向他扑了上去。 毫无章法，毫无拳脚，简直就是浑身破绽，裴涣一边躲一边想。看在他们只是想教训人，连根棍子都没带的份上，才没让他们摔了个狗啃屎。 而这四人却被锤得想哭，这黑炭小子一顿七八碗饭真不是白吃的，心也是真的黑，像练过似的专挑疼的地儿打，那腿脚平时候干活慢吞吞的，追人和抢饭倒是跑得飞快，他们想跑的都被追着揍，饭抢不过架也被按着打，来找个麻烦最后躲到茅房面面相觑，简直让人欲哭无泪。 一挑四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很快监工张哥赶了过来。 看见这一个人把四个人堵在茅房里的一幕沉默了。 “张哥，快救救我们，呜呜呜我要疼死了…”见能做主的人来了，其中一个人顿时激动，这黑炭总不能把监工也打了吧？ 裴涣默默让开，又是一副神游天外呆呆的样子。 在其他人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被惩罚了。当然，那四个人也没逃脱。今晚他们都不能睡觉，必须参与守夜。 裴涣：正合我意。 是夜，被要求守夜的四人离裴涣远远的，听到裴涣要独自去耕地守夜的要求更是求之不得。 “老大，他单独过去会不会出事啊？” “会出啥事啊，你要就你去和他一起守，你会出事他都不会出事，这就隔了一屋，遇到啥事他不会喊还不能跑啊！” “算了算了…” 裴涣没想老老实实守夜，事实上，他准备跑路了。他已经种了两周豆子，也吃了两周豆子，只靠攒异能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 现在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继续种地混饭吃还要天天被人盯着，不如进山和野兽搏一搏。 最后仔细照看了下他种下的改良大豆苗，裴涣头也不回向鹰嘴后林里奔去。 这时候的人普遍都有夜盲症，而大部分野兽都是夜行动物，夜晚对人类来说极其危险，没人想到一个意识清醒的人会在夜间进入鹰嘴山林。 裴涣没有这些烦恼，他在鹰嘴鹰嘴山林里急速穿行，晚风从他耳边呼呼刮过，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活着的乐趣。 月光照耀下夜里的鹰嘴山林是一座热闹的角斗场，蛙叫虫鸣与翅膀扑棱的声音交织，月光下的终极猎手在林间穿行。 ————分割线———— 两天后， “哗—”好一副美男出浴图，湿透的衣裳贴在肌肉上，透出肌理线条。 发尾滴水，顺着锁骨凹陷处滑下，水痕蜿蜒过窄瘦的腰线，像雨后的远山轮廓忽隐忽现。 作为基因改造到极致的新人类，裴涣的容貌和身材不可谓不出色。 裴涣这几日在林里欺虎霸熊，过得好不滋润。他也悄悄回外围探查过，他逃走这事竟然在外面没有激起一点风波，那群山贼也没派人找他。 他不知道的是，作为奸细被抓到的吴娟不是个嘴硬的，早就把和她一起混进来的那个人招了，至于裴涣总被人关注，真的只是因为他自己又丑又饭桶的原因。 那晚以后，山寨的人都以为他被野兽拖走了，在这个人命并不值钱的时代，也没人会去找已经可能被野兽拖走吃掉的人。 一条倒霉被裴涣盯上的胖鲵鱼被精神力牵引着飞到溪岸上，扑腾几下后就不动了。 八条鱼被捆扎一起，他将早捡好的柴火架起，在溪边刮了鱼鳞和内脏，拿出从沈清晏那里顺走的打火石，熟练打火。 鱼肚里塞了野山椒、木姜子和野花椒，能在这里找到佐料都被放了进去，一股令人口舌生津的香味爆散开，鱼脊在柴火上绽开金棕裂纹，再刷上从熊嘴抢下的琥珀色的野蜂蜜。 一边烤一边挑了吃，生活简直美滋滋。要是再来点酒就好了，裴涣砸砸嘴，他还没有尝过酒的味道呢。 突然，他感应到山洞那边传来些许动静。有人进去了！裴涣眼眸一转。 几脚把柴火踹灭，用荷叶包好剩下的烤鱼，飞一样窜了出去。 意识悄悄摸进山洞，沈清晏果然在里面，只是不知道被谁惹着了，小嘴翘得能挂上一壶。 “我烤了鱼，你要吃吗？”裴涣兴冲冲进入山洞。 “啊—”一转身就看见男人健壮的八块腹肌在眼前晃过，裤子也没好好穿，湿漉漉的贴在大腿上形状一览无遗。 沈清晏快要气炸了，他觉得自己眼睛不干净了，怎么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就算长得帅也不行！ “登徒子！” 一道鞭风迎面而来，裴涣傻眼，这一鞭子力气可不小，打身上能直接抽个皮破肉绽。 他侧身一躲。 “别打别打，是我！”在下一鞭挥过来前，裴涣急忙出声，他也没想到沈清晏反应会这么大。 许是听到声音有点熟悉，鞭子在半空中有些滞凝，很快又破空落下。 “我管你是谁！臭流氓，我…我要打死你！”沈清晏涨红了一张小脸，直往裴涣身上抽。 裴涣像一只蚱蜢一样蹦来蹦去：“小土匪，再打我就跑了！这烤鱼你不吃了么？” “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况且被看的是我，唉，别，你…别哭…” 挨了几鞭子后，沈清晏终于认出来裴涣就是上次一起烤肉的那个怪人，鞭子一扔蹲在地上不出声了。 他又饿又气，今早和阿娘吵了一架，什么都没吃就跑了出来，还要被这个不要脸的流氓调戏，从小就没受过这么大委屈，才差点被气哭。 “谁哭了！”“咕——”肚子很没骨气响了一声，沈清晏又委屈又丢脸，这下真憋不了哭了出来，一双狐狸眼红红的。 “好好好，没哭，小祖宗你吃你吃，我走我去穿衣服行了吧！”知道自己在这儿呆着招嫌，裴涣把烤鱼放在地上，出去摆弄着自己的湿衣服暗自发愁。 裴涣一出去，沈清晏的哭泣就止住了，他本就不是爱哭的性子，都是裴涣不好好穿衣服把他吓着了！ 看着眼前香喷喷的烤鱼，沈清晏吸吸红彤彤的鼻子，犹豫片刻拿着开始啃。 他本来就是要给我上供的，这三条鱼这还不够玷污我眼睛的赔偿，看在味道还行的份上，我可以让他少赔点，沈清晏一边抽噎一边想。 山洞外面的裴涣盯着自己的湿衣服思考，要不用异能长一圈叶子遮一下子？那不就像个野人了？ 裴涣叹息：有没有体面一点的见面方式。 山洞里，沈清晏大口嚼着焦香的鱼肉，两颊鼓鼓像一只仓鼠，裴涣捉的都是刺少肉多的鱼，还用异能将少许的鱼刺和鱼骨架都完整挑出来了，正好方便他吃。 “噗—”看见进来的俊俏绿叶人，沈清晏眼尾还带着湿意，但也没忍住一下笑出声。 在南朝就连最贫穷的奴隶都会用破烂的粗麻布敝体，哪有人穿草叶子的，又花费功夫又不耐穿。 裴涣无奈：“笑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沈清晏瞪大眼睛，这个登徒子在哥儿面前耍流氓，竟然还倒打一耙！ “泥皆个抽油忙…”沈清晏可没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想法，嘴里塞着东西也阻止不了他小嘴叭叭，“骇豪遗失硕窝！” “我错了。”面对沈清晏的指责，虽然裴涣野不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现在明显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大丈夫能屈能伸，先认错就对了。 “你…”沈清晏把最后一块烤鱼咽下去，“喂，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之前生病了。这样不好看吗？”看见沈清晏吃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布擦嘴，裴涣发现自己对沈清晏的情况应该有些误解，他悄然观察沈清晏的衣着： 半束着发，穿着一身红色短袍，绣着简单云纹，别着黑色腰带，挂着一块白色平安玉，上面刻了一个晏字，看着倒不像土匪，仿佛哪家的富贵小少爷。 应该是山寨某位当家的公子，可惜他对山寨上的信息不感兴趣，没有主动了解过。只是这能拐走人的几率，好像又低了许多。 裴涣：笑不出来。 “好看。”沈清晏敷衍回答，一双狐狸眼瞪着地上吃剩的残渣。 “这次的事我很生气，我的眼睛需要赔偿。”言外之意三条烤鱼不够。 裴涣无语哽住，费尽心思的色诱竟然还比不上几条烤鱼，叹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天天给你上供吃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只要猎物，”沈清晏上下扫视了下裴涣，想起老爹每次被愚蠢手下气得吐血的样子，嫌弃道，“我不要小弟。”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吧？”主动当小弟都被拒绝，要是再不知道名字，裴涣真的会被气吐血。 “亲近的人都叫我阿晏。” “好的阿晏！”裴涣立马顺杆爬。 “你不许叫阿晏，叫我晏哥！” 裴涣：“好嘞晏哥！” 三条烤鱼晏哥根本吃不饱，在沈清晏的命令下，裴涣不仅要带他去溪边捉鱼，还要贡献出自己的全部调料给晏哥做一个全鱼宴。 最后鱼是裴涣捉的，也是他烤的，沈清晏就生了个火。 裴涣：这小土匪应该姓周，全名周扒皮。 第4章 第 4 章 沈清晏发现裴涣打猎还真有些本事，而且像在他身边安了眼线一样，每次都能在他进林的时候带着一堆猎物找来，吃东西的点子也多，就算是烤肉也能吃出花来，这个月他吃得小脸都圆了一圈，如果不是练武更勤了，他阿娘怕都给看出来了。 和裴涣在外面鬼混熟了，沈清晏还给他偷了自家阿爹的小酒尝尝。 “酒有什么好喝的？”沈清晏将酒葫芦甩给裴涣，他以前好奇尝过，很难想象这么辣嘴的东西都有人喜欢，特别是他老爹的丢人下属，那些男人一个个喝得伶仃大醉臭气熏天，被罚去刷茅房下一次依然照喝不误。 “谢谢晏哥！”裴涣伸手接住酒葫芦，还不忘卖惨，“今天托你的福，终于能尝尝酒是什么味儿...” 沈清晏撇嘴，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泥团犹疑：“这泥巴脏兮兮的，做出来真能吃吗？” “那可不仅能吃，还很好吃嘞，晏哥还不信我啊！”虽然裴涣没学过做饭，但别忘了他堪比百科全书能过目不忘的脑子，作为一个种花人，他看过旧世界的无数菜谱书，平时是不想动脑子，吃东西那可不能不用。 裴涣摸出一根木棍，轻轻敲打泥壳，焦黑的土块应声崩裂，泥土干裂的缝间冒出一缕缕热气，露出里面青黄交接的荷叶。 扒开荷叶，刹那间浓郁的肉香喷涌而出，白雾腾起，勾得沈清晏喉头滚动。鸡皮金黄透亮泛着诱人的油光，一看就知道汁水被完美锁在鸡肉里。 沈清晏迫不及待上手撕下一只鸡腿，汁水立刻顺着他白嫩的指尖淌下。肉色雪白，酥烂得几乎脱骨，来不及吹热气，他一口咬下—— 外皮酥嫩，内里酥嫩，荷叶的清香渗入每一丝鸡肉，混着姜葱和粗盐的咸和鲜，在舌尖炸开。滚烫的鸡肉溢满口腔，烫得他“嘶嘶”吸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只是含糊的嘟囔：“好香！” 裴涣也扯了另一边鸡腿，一边喝酒一边大口撕扯，吃得满嘴油光，在这个小土匪面前可不能假装矜持，因为他真的会把一整鸡都吃完，一根鸡骨头都不给他留！ 还有这粮食晾的白酒，喝得裴涣眼睛一亮，一股陈香，辛辣又回甘绵长。 “你不会把你爹给你埋的状元红偷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我爹的私房酒！不喝还给我！” 两人打打闹闹，很快一只鸡就吃完了，裴涣知道自己和沈清晏的食量，当然不会只准备一只山鸡，他把自己陆陆续续捉到的山鸡养了好几天，今天都拎了过来。最后六只叫花鸡都进了俩人的肚子。 “等我以后发达了，”沈清晏打了个饱嗝，抱着肚子像一只餍足的小猫躺在树杈上，“就封你当第一小弟。” “哦。”裴涣抽了抽嘴角，不愧是一个山寨的，都喜欢画饼，又继续埋头收拾。 沈清晏懒洋洋的观察裴涣收拾东西。想起自己小时候，他长得好，眉心的红痣又明显，一看就是个小哥儿，就因为饭量大吃东西总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所以总不敢放开肚子吃。 裴涣看着不壮实，实际上比他还能吃，而且裴涣他真的很有当猎人和大厨的本事！和他一起吃饭不用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已经很久没有放开了吃得这么舒服了！ 沈清晏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寨里青壮年什么德行他自然知道，也很嫌弃，有小心思想提亲的私下都被他揍了几顿，就没人敢来了。 阿娘不知缘由却了解他，让他学那些贵哥儿的小鸟胃节食，节食第一天就差点没把他饿晕过去，饿得他头晕眼花有力气都使不出来，还是大哥偷偷给他带东西吃，教他在外面打野味，但大哥也不敢太接济他。 沈清晏明白，作为哥儿他总要嫁人的，但是他想当话本子里浪迹天涯的大侠，不想嫁人后像寨里的叔么一样洗衣煮饭。 “唉～”沈清晏拍拍肚子，为什么他是个哥儿呢？凭着一身怪力，寨里没人能打过他，却不能参加寨里的集体训练。 小哥儿的武侠梦藏在心里，无人能懂。 随着他俩在这儿吃野味的次数增加，山洞里的东西也逐渐多了起来，都是些裴涣要的调料和做饭工具，让沈清晏偷运过来。 因为末世的经历，裴涣发现自己格外喜欢收集物资，看着空处一点点填满，他把东西摆放整齐，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你可真…贤惠。”不论再看几次沈清晏都会惊叹，他从来不耐烦收拾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裴涣却用一次收拾一次，所有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 沈清晏第一次见到裴涣这种男人，竟然喜欢做饭和收拾东西，每次他想帮忙，都以碍手碍脚为由被拒。 “好男人就是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裴涣又清点了一遍，信誓旦旦，“这是娶媳妇儿的必修课！” 娶媳妇儿？沈清晏一愣，肚子填饱了，也终于后知后觉想起娘亲拧着耳朵说的汉子哥儿有别了。 他跳下树留下一句“我去消食”后落荒而逃。 裴涣低头，这粗心大意的小土匪竟然还落了一块白色平安玉。 “晏哥，等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裴涣的错觉，听到他的声音后沈清晏跑得更快了。 裴涣没有再喊，拾起白玉一脸犹疑，往林子深处走去。 在鹰嘴山停留了一个多月，他自然选定了一个落脚处。 鹰嘴山很大，因为沈清晏随时可能会来的原因，裴涣每次都探索得不远。 虽然路况复杂，但这里确实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位置，山寨的人没有留下明显的上下山路，除非是熟悉路线的人带路，不然很容易就会迷失在鹰嘴林。 裴涣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一个月时间足够他养好身体，但他在鹰嘴林磨磨蹭蹭一直没走，他的内心好像有一种预感，一旦自己走了，就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这是一个不大的隐蔽山洞，不适合人长居，只能当做临时落脚点。东西也不多，只放着些裴涣一个月陆陆续续做的家具，粗糙的小矮凳，勉强能用的竹篓，编得摇摇晃晃的竹床，还有几节竹筒充当的碗… 山里野兽豺狼太多，他就没有打猎堆积。 裴涣沉下心来，看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想着自己心中隐居避世的日子。 该下决定了，是走还是留？他不会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 思索半晌，裴涣决定下山去一趟最近的城镇。他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最真实的样子再做决定。 虽然住在深林里，裴涣消息依然灵通。作为土匪窝，鹰嘴山自然离城镇有好些距离，伏龙寨地处南朝睆县和文县的交接处，最近的是五十里外有一个一万人居住的睆县城。 说干就干，打了两只野兔，两只野鸡扔到竹篓，裴涣一路跋山涉水寻着睆县的方向去了。 天摸黑的时候，裴涣才看到睆县城的影子，其实以他全力的速度，是花不了这么长时间才到的。 但是因为长期没有修整，这睆县竟然没有官道，整个县城都陷在山林里，裴涣都跑过睆县出去几十里，遇到一个村庄，一问，嚯，睆县已经甩到后面去了，他直接把睆县跑穿了。 裴涣都给气笑了：呵呵，逮机会一定把县令老登锤一顿。 天刚黑，睆县已经宵禁进不去了，裴涣憋着一股气，溜溜哒哒寻了一处破庙。 这庙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东西被搬得干干净净，还飘着一股恶心的怪味。闻着这股有些熟悉的味道，裴涣脸黑了。 他进了后面的山林，竹篓里野兔野鸡不能放过夜，只能全烤了吃完。 深更半夜，破庙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五六个人拎着镰刀棍子，悄悄走近破庙。 “老大，就一个人…” “…小声点，人吵醒了我锤你…” 留一个人望风，领头人趁轻微火光眯着眼睛寻找裴涣的身影，刚隐隐约约看到人影。却不知哪儿吹来一道妖风，火彻底熄灭了。 众人心里燃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啊啊啊！”庙外传来一声尖叫，是守门人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奔跑，声音由近到远逐渐消失。 “是老三！不好！快走！” “有东西在摸我的脚！” “那…那是什么？”庙顶破洞落下月色，能看到半空中一个漂浮的白色人影。 “装神弄鬼！”领头人一头冷汗，咬牙向白影挥舞手里的镰刀，却被拌了一跤，有什么东西像蛇一样迅速缠上他，堵住了他的嘴。 领头人的骤然失声，让其他人更加惊恐。 顾不上声音大不大了，剩下的人连滚带爬向门口奔去，这地方他们很熟，摸黑也能找到出口。 “鬼啊！” 到了庙口却没见出口的光，一人向前摸索，只摸到蠕动的冰冰凉凉的东西，惊惧之下竟然尿了裤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行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经常在这里杀人越货。藤蔓收紧，能听到骨头移位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嗓子里，没有留下呼吸的余地。 屋顶的裴涣抛了抛手里的钱袋子沉思。离睆县不过几里地，这庙里却不知道被埋葬多少人。这么大的臭味儿，他差点要以为这个世界出现丧尸了，只五六个人就在城外作威作福，这睆县县令竟然无用到这种地步。 “都当我的花肥吧。”裴涣自以为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滥杀无辜的恶人，但这伙人继续留着，明显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还没有进城，裴涣已经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怀疑，比起捡人养人的伏龙寨，这官方的城镇更像龙潭虎穴。 天热了，能不能让蚊子破产[化了]今晚四点被咬醒，徒手灭掉三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