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极品大家长》 第1章 亡国太后 “千错万错都是儿的错,还请母后务必保重身体。” 冯韵在浓重的药香与熏香混杂的味道中清醒过来,她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头顶华丽的床帐与垂饰,再然后动了动胳膊和腿。 有点乏力,但热乎。 活生生的。 她重生了! 只不过前世,她自小就因为严重的免疫力疾病只能待在特殊的病房里,刚刚成年就向阎王报道了。 而现在,她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太太。 冯韵一时哭笑不得。 宇宙大神还真是灵验,她之前许愿说如果能做个正常人,哪怕当个老太太也愿意。 结果,还真就实现了! 当然,这份重生的待遇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她清醒之前就在融合原身沈碧君的记忆,她像是看电影一般,匆匆掠过了对方波澜起伏的一生。 沈碧君,一个出身普通的女人,却凭借着自己的野心与狠辣手段,在后宫平步青云,一路坐上了贵妃的尊位。 又因为儿子登位,她顺利成为了这大炎国最尊贵的女人,皇太后。 然而成为皇太后的沈碧君并不满足后宫权欲,又在有心人的挑拨煽动下,想要染指前朝权柄。 但缺乏政治敏锐度的沈碧君非但没能掌控前朝,反而成为了几方势力互相争斗利用的棋子。 后宫被她搅地一团乱,前朝也因为她的掺和爆发了激烈的党争之祸。 再加上内有大天灾,外有强敌,不过几年,炎国便民生凋敝,起义反抗的民众也如春笋般涌现。 最后,沈碧君在匆匆逃亡间死于乱军之中,而且死地毫无尊严。 炎国也就此灭亡,沈碧君可不就成了亡国太后? 冯韵打了个冷颤,仔细回想一下现在的时间线,延兴五年刚开年不久。 冯韵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天灾还没有到来,炎国还能救一救。 她想当个富贵自在的老太太,而不是随着炎国一起消亡的末路太后。 “主子,您醒了?” 清脆的声音中满是惊喜:“皇上,皇太后醒过来了!” 随即,明黄的身影靠近,一张大胖脸凑近,对方先是惊惧地看了一眼冯韵,随即马上转身呼喊:“常院使!快来给皇太后看看!” 说完,明黄身影便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这便是炎国的现任帝王,萧钦。 也是原身沈碧君的亲生儿子。 不知道是基因问题,还是沈碧君对这个儿子太过严厉,萧钦从小便唯唯诺诺,学习资质一般,并不得先帝敬宗的喜爱。 如果不是沈碧君辛苦筹谋,又扳倒了所有挡她路的后妃与皇子,如今这个皇位怎么也不可能落到萧钦的头上。 上位后的萧钦,除了面对沈碧君的时候还会战战兢兢,其他时候都是彻底放飞自我。 继位也有四个年头了,除了纵酒享乐、囤美人,啥政绩也没有。 没有政绩就算了,连守成都做不到。 太监和权臣轮流耍地他团团转。 当然了,沈碧君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似比儿子聪明,不也成了太监与权臣相斗的棋子? 这次沈碧君之所以病倒,就是因为被太监之首怂恿着效仿章献太后垂帘听政,结果被群臣一顿猛攻。 其中一位战斗力超强的御史,更是洋洋洒洒地写了长长一大篇明嘲暗讽的文章,从方方面将沈碧君与章献太后做了对比。 一个是在国家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的女诸葛,另一个则是只知小算计连儿子都养废了的后宫小女人。 不用多分析,那自然是沈碧君完败。 可以说,什么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看到这篇文章的沈碧君顿时气上加气,直接晕倒了。 而沈碧君的傻儿子呢,一开始没有阻止母亲的荒唐闹剧,过后还叫嚣着要杀了写文章的御史,更加让朝臣对他失望无比。 冯韵叹了一口气。 诊完脉的院使向萧钦回禀:“回禀皇上,皇太后是因为怒急攻心导致心脉不稳、血气上涌,才会晕厥。 臣开了些静心宁神的汤药,只要皇太后按时服用,再舒缓心情,就不会有大碍。” 闻言,萧钦立刻看向冯韵表衷心:“母后,那御史文夏胆大包天,对母后出言不逊,儿这便下旨降罪于他! 母后想要赐他白绫还是毒酒?又或者凌迟?” 一旁的院使将头低低往下垂。 他说的舒缓心情,不是这个意思啊,皇上! 冯韵:…… 这便宜儿子要完! “算了。” 冯韵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身:“夏御史是先帝信任的重臣,先记着吧。” 萧钦这才罢休:“哦,听母后的。” 冯韵看着便宜儿子的黑眼圈,无力地摆摆手:“我没有大碍了,皇上且回去休息吧。” 至于便宜儿子的黑眼圈究竟是因为跟哪个女人厮混弄出来的,还是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彻夜不眠搞出来的,她现在也没心情多管。 距离大天灾还有五年的时间。 眼下前朝后宫都是一团乱。 但都比不上身体重要。 没有好身体,怎么去上工? 她还是喝完药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再一觉醒来,又塞了不少东西进肚子,冯韵总算觉得身体有劲了。 原身沈碧君年老心不老,不但每天要花心思保养美貌和皮肤,还非常注重身材管理。 但太过注重身材管理的结果就是,冯韵觉得自己能飘起来。 难怪一晕倒,就跟魂都要飞了。 这都是什么畸形审美! 看冯韵胃口好,又叫人进来梳妆准备出去散步,大宫女樱桃立刻叽喳开了:“主子就是心善,那文御史如此大逆不道,主子竟也好心放过了。 当然了,依着奴婢来说,最可恨的,还是两位阁老,竟然号令文武百官反对主子,给主子难堪。 知道的,尚且明白皇上与皇太后是这炎国的主子。 不知道的,还当两位阁老才是炎国做主的呢……” 冯韵转头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樱桃,又扫了一眼其他宫女习以为常的表情,她默然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樱桃,突然问: “樱桃,倒是许久不曾听你提及你的家人了,他们如今可好?” 樱桃的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垂下头去:“谢主子关心,有了主子的恩典,他们都好着呢。” “这样啊。” 冯韵垂下眼皮:“那哪日得空,叫他们进宫来,我见见。” 樱桃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子使不得,奴婢的家人粗鄙,实在不敢冒犯主子的威严。” 第2章 各怀心思 室内顿时落针可闻。 为冯韵梳头的宫女手一顿,接着仿若无事发生般继续动作。 冯韵自镜中瞥了梳头宫女一眼,想起对方的手艺与原身往日的作风,于是出声:“我只在附近走走,不用那么麻烦,梳个高椎髻就可以,也不必拿那些沉重的发饰点缀。” “是,皇太后。”梳头宫女手中的梳子一转,行云流水般地动作起来,手很稳,丝毫没有受到刚才的气氛影响。 再看其他宫女,都是一脸惧色,更有打下手的小宫女,连站都站不稳了,可见原身平时发起脾气来有多可怕。 直过了好一阵,冯韵才笑了一下:“樱桃,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竟吓成这样。 难道我是什么吃人的恶魔,还会吃了你的家人不成?” 樱桃顿时惊疑不定地迅速抬头看了冯韵一眼,可惜因为角度问题,她并不能看见冯韵的真实表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心里才更加惶恐。 皇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是知道什么了吗? 想起皇太后往日的种种手段,樱桃打从心底惊惧起来。 冯韵不再理会樱桃,出声对另外几个大宫女道:“你们几个平日里一起做事,如今倒是做起了壁上观。 才开年,地上还凉着呢,还不赶紧把樱桃搀扶起来,再给她暖暖脚去。 回头她要是生了病偷懒,可就轮到你们受罪了。” 闻言,有宫女立刻上前扶起樱桃,也有宫女脚步迟疑,似乎在琢磨冯韵的话。 冯韵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小小的福寿宫,几个大宫女都各怀心思,其中一个,连她都看不透呢。 至于她为什么要拿樱桃第一个开刀,自然是因为樱桃最得原身看重,受原身的恩典最多,却因为家人被拿捏,听从幕后之人的意思不断怂恿原身与内阁做对。 原身都气急攻心了一回,她竟然还不管不顾地煽风点火。 听听那些话,一个小宫女都敢不拿前朝的阁老当回事,胡话张嘴就来,还真就当原身是个傻子。 原身或许没那么傻,但她还真就吃不下这口气,以后的日子可着劲地上蹿下跳,想要让那些朝臣看看她的能耐,可惜人家压根不把她当盘菜。 能利用的时候,也根本不手软。 冯韵现在可还不想招惹那些朝臣。 梳完妆,冯韵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搭上披袄,捧了个热热的手炉,便点了梳头宫女跟她一起走。 其他人都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越盈搀扶着冯韵,心中有些忐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往日的皇太后虽然可怕,但她多少心中有数。 而刚刚的皇太后,发作樱桃时不动声色,过后又若无其事地揭过,越盈却只觉得更加心惊。 真的揭过了吗? 铺天盖地的白雪覆满了宫墙路沿,天地间仿佛静悄悄一片,深呼吸一口,空气冰冷而自由,不像前世只能隔窗望雪。 冯韵心情大好,出声询问:“今年多大了?进宫多久了?” 越盈回答:“回皇太后的话,奴婢十岁进宫,今年二十四了。” “二十四,真是大好年华啊。” 冯韵叹息:“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入宫门深似海,大好的年华却只能空耗在深宫里。 越盈的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道:“奴婢进宫以前,家人就都不在了。” 冯韵停下脚步,看着高高的天空:“我朝建国之初,盛行女官制度,可惜后来被内侍所取代。 但在我看来,内侍有内侍的作用,女官也有女官的作用,你觉得呢?” 越盈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她直觉皇太后心里有很大的想法。 但想起皇太后往日的所作所为,她又不敢赌。 她宁愿普普通通,做个半透明人。 所以,她一直在福寿宫不争不抢,只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可识字?”冯韵又问。 越盈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如实回答:“奴婢的父亲生前是秀才,教过奴婢认字。” 冯韵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回吧。” 冯韵转身:“皇后她们也该过来请安了。” 说起这个请安,原身真是把规矩做地足足的,不管大寒还是酷暑,都要求儿媳妇们早晚过来请安,十足的封建大家长作风。 大概是从前当后妃的时候,被折腾地够呛,所以现在也折腾折腾儿媳们? “妾身拜见皇太后,恭祝皇太后福寿安康!” “孙儿拜见皇祖母,恭祝皇太后福寿安康!” 嫔以上的后妃六人,再加上皇子公主五人,每个人都恭敬地行着礼,但冯韵很清楚,这里面没一个人喜欢原身的,包括小辈。 “都起来。” 冯韵看向容貌娇艳的丽嫔:“丽嫔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暂时不必再来请安,你好好地在宫里养胎。 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跟皇后开口。 她是中宫,理应看护你平安诞下皇嗣。” 不等丽嫔谢恩,也不等皇后表决心,冯韵接着开口: “最近闹地慌,头疼,其他人也不必日日都来,初一、十五巳时再过来即可,若逢大雨、大雪则都免了。 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吧。” 说完,冯韵就转身离开了正殿。 好在便宜儿子虽然囤了很多美人,但都没有给予太高的位分,不然,光是对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她都得看花了眼。 她暂时并不想跟这些便宜儿子的后妃打交道。 至于孙辈……她先看看便宜儿子还能不能掰回来吧。 跟在冯韵身后的越盈心中疑惑更甚。 皇太后从前可最喜欢在这这些后妃面前作威作福了,怎么今天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还免了每日早晚请安? 难道一次怒急攻心,当真让皇太后醒悟了什么? 后妃们也是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皇后率先朝着冯韵的背影行礼:“请皇太后保重身体,妾身告退。” 其他人纷纷跟着行礼。 小辈们则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皇后回宫后十分不安,想了想,还是将消息送到了皇帝那里。 听到消息的萧钦晚饭都不吃了,紧赶慢赶地来到福寿宫请罪:“不知道皇后她们怎么惹恼了母后,一切都是儿的错。 母后不开心尽管罚她们,千万别自己生闷气。” 开玩笑! 连早晚请安都给免了,这还正常吗? 太不正常了! 冯韵:…… 傻儿子,那些人可包括了你的妻妾儿女啊,你都不心疼他们的吗? 只能说,过去的沈太后带给萧钦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 冯韵干脆转移话题:“皇帝啊,你该管管嘴了,还记得你从前的模样吗?你现在这样还能跑地动吗?” 都胖成圆球了,乱军杀进来,跑不跑地动先不说,这么明显的靶子谁会放过啊? 萧钦呆滞着一张脸,仿佛被雷劈了的模样。 冯韵继续输出:“把酒戒了,晚上也别熬夜了,白天也没见你干正事。” 萧钦顿时生无可恋,踏出福寿宫的步子显地无比沉重。 后宫众人听闻消息后,还以为皇帝被皇太后训斥地很惨。 果然因为“垂帘听政”未果还被群臣嘲讽的事,皇太后开始发疯了吧。 第3章 陷入绝境 越盈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巷的尽头,她抬头看了一眼漆都快掉光的门额,心中涌上难言的复杂情绪。 宫正司三个字,曾经令无数犯错的宫女胆战心惊,如今也只剩下一片清冷。 “越盈?”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自打你进了福寿宫,就默默无闻起来。 怎么今天迷路到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吉祥的地方。” 越盈看向说话的女人。 深色的宫正司服饰像一道恐怖的黑影要将人吞噬,衣服的主人却宛如邻家温和的亲切妇人,如果忽略对方那双幽如深潭的眼睛的话。 那是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越盈收伞,抖了抖身上稀稀落落的雪花,步入那扇半敞开的破旧大门。 “我这里有一桩任务,你接不接?” 越盈将一张折纸递给杨槐。 杨槐接过折纸,打开看完上面的文字,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平时老实巴交,闷头干活,处处吃亏,看似人缘好然而与谁都不亲近,不贪、不争,连特别的爱好都没有,身份来历却再清白不过……有点意思。” 杨槐抬头看向越盈:“你想查到什么地步?或者说,你在怀疑什么?” 越盈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在怀疑什么。” 说着,越盈看了一眼福寿宫的方向:“我能力不足,怕动静太大,惊动了目标。” 顿了顿,越盈轻声道:“那位会调查她,我觉得很意外。 但粗浅查了目标之后,让我意外的东西更多了。” 杨槐脸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失望:“我还以为你终于想出人头地,把对方拉下来自己上位呢。” 说着,杨槐自己笑了起来:“还记得当初在这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明明小小的个子,却偏偏很沉得住气,那么多家伙玩意都没能吓唬到你。” 越盈的眼中也有怀念。 那是她刚进宫后不久遇到的第一次危机,也是最凶险的一次。 杨槐当时还故意吓唬她,好在最终是对方还了她的清白,并一力保下了她。 所以说,她欠杨槐一条命都不为过。 杨槐收敛笑容,语气中带了几分认真:“你以前不沾手这些的,那位可不是什么善茬,你怎么突然淌这趟浑水?” 越盈想了想皇太后最近的变化:“就当,我想跟自己打个赌吧。” 杨槐挑眉:“赢了会怎么样?” 越盈平静如波的眼睛顿时绽开光芒:“大概,能站在无法想象的高处,俯看这座皇宫吧。” 杨槐思考半晌,最终缓缓点了点头:“那行吧,这任务我接了。” 这就是她们这样无牵无挂的人的自由,输了无所谓,赢了便是赚了。 福寿宫的人明显看地出来,大宫女樱桃失宠了。 众人一开始都不敢相信。 从前樱桃那可是皇太后身边的第一人,对方口齿伶俐,总是能逗地皇太后发笑,甚至被皇太后戏称为“开心果”。 皇太后时不时就赏赐给樱桃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甚至还给出了不少特殊的恩典。 比如让对方三不五时地在宫门口见见家人。 又比如别人不能带出宫的东西,却让她带出去了。 因着这份荣宠,樱桃也总在她们这些低等小宫女面前趾高气扬,谁也瞧不上。 可如今呢? 四个大宫女,其他三个都轮流服侍皇太后,却独独落下了樱桃,反倒打发了她在外殿伺候。 美名其曰是管着其他小宫女,但明眼人谁瞧不出来,樱桃这是犯了皇太后的忌讳,暂时不想看到她呢。 当然,这个暂时是多久,谁也不知道。 大家虽然心里直犯嘀咕,也不免幸灾乐祸,但只要皇太后一天不处置樱桃,她就一天还担着福寿宫大宫女的名头。 大家又不傻,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万一哪天人家又重获皇太后的恩宠了呢? 此刻的樱桃心里,宛若吃了苦黄莲。 福寿宫的人的确不敢给她眼色,但司礼监的那位可是已经不耐烦了。 原本对方的预计是,皇太后受了前朝文武百官的气,肯定要反击回去。不管是借着皇上的名义闹,还是联合司礼监闹,总归不能像这样平静,甚至连写文章嘲讽皇太后的夏御史,都没少根汗毛。 这令司礼监的那位很不解,甚至认为她不够尽心,没能煽动皇太后继续往前朝闹。 樱桃压根不敢跟接头的人说,自己如今连皇太后的身前都近不得了。 一面是家人的安危,一面是司礼监那位的逼迫,如今连皇太后也越发看不清了。 樱桃急得嘴上都起了泡,还是没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办。 一旦让司礼监那位知道她已经被皇太后厌弃,那她这颗弃子的家人还能安全吗? 可要让她向皇太后坦白求助,她也不敢,更是惊惧。 如果皇太后知道她背叛了她…… 不,或许皇太后已经知道了。 可这也正是樱桃迷惑的地方。 以皇太后的脾气,如果对方知道了真相,早该活剐了她。 可如果不知情,皇太后如今这样待她,又该如何解释呢? 樱桃想了想,软刀子磨人,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樱桃迷茫间,宫里的小内侍传了张纸条过来。 樱桃接过一看,瞳孔骤然紧缩,脸上也唰地失了血色。 灯光昏暗的寝殿,冯韵身穿正装,侧倚在榻上看书,脸上哪有半点睡意。 听到声响,冯韵抬头看向掀帘而入的越盈。 越盈行礼低声回禀:“樱桃出门了,朝着御花园的方向。” 冯韵一点儿也不意外樱桃的选择。 两边都是死路,但那边那位掌控着樱桃家人的生死。 “走吧,去看看。” 冯韵想了想:“叫上金盏,还有海棠。” 越盈看了冯韵一眼,应声而去。 经过通往御花园的值门时,冯韵刚被值守的内侍拦下,领班就看清了她的脸,面色一惊之后赶紧跪下行礼:“奴婢给皇太后请安!” 领班一边说着,一边朝身后的内侍打手势。 眼看着角落里的小内侍要偷偷溜走,金盏一声大喝:“放肆!皇太后还在跟前,你这小奴要去哪里?” 正准备溜走的小内侍,还有值守的领班都是一僵。 “是要给哪位太监通风报信?钱太监?还是侯太监?” 冯韵轻笑一声:“都不打紧,他们也不在乎的。” 值守的内侍们顿时将头低低埋下,冯韵已然掠过他们走进了御花园。 一同被带走的,还有那个原本要通风报信的小内侍。 第4章 内侍第一人 “侯……侯爷。” 樱桃被身后的内侍半推着来到结冰的荷花池边,一看到为首的人,樱桃直接就跪下了:“我……” 樱桃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侯太监亲自来了,也就说明对方知道了她现在在福寿宫的处境。 冰雪的寒意自腿间向她的心底一路蔓延。 最后,樱桃只磕了个头:“求侯爷放过我的家人。” 紫檀木镶玉包金的烟斗,伴随着微弱的红光升腾起袅袅的白烟,不急不缓,慢慢悠悠。 正如烟斗的主人。 侯久成,司礼监正四品掌印太监,内侍之首。 司礼监相当于皇上设于内廷的秘书集团,皇上勤勉的话,他们是很好的帮手。 但当皇上不理政的时候,司礼监的权力就会无限膨胀,因为朝堂的奏章都要经过司礼监的批红盖章,说他们代行天子之责也不为过。 也是因为这样,司礼监才有跟外秘书集团内阁叫板的能力。 而司礼监,又以掌印太监为第一人,完全称得上一声“内相”。 所以说,如今的侯久成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樱桃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怕身为皇太后的亲信,也无法逃脱侯久成的摆布。 “真是没用啊。” 侯久成呼出一口烟:“你也跟了皇太后这么多年,居然还拿捏不住她?拿捏不住就算了,竟然还敢对咱家隐瞒不报? 啧,我还当你有多关心你的家人呢。” 闻言,樱桃惊慌害怕起来,忍不住哭出声:“求侯爷放过我的家人!是我没用!一切都是我的错!侯爷怎么罚我都行,但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樱桃哭地声嘶力竭,一时间心中涌起万般悔意。 或许她在家人被侯久成威胁的那一刻开始,就该向皇太后坦白。 又或者她不该进宫的。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侯久成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侯久成不耐烦地出声:“我今天过来,可不是听你哭哭啼啼的。 我是想知道,这些时日给皇太后支招的人到底是谁?” 樱桃虽然是皇太后的人,但也不过是个宫女,还不值当侯久成亲自过问。 只不过皇太后这段时间安静地厉害,让他有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以他对皇太后的了解,就该大闹起来,闹地前朝乌烟瘴气才对。 所以,他今天过来在确认樱桃是颗弃子的同时,更想知道皇太后到底听了谁的话,上了谁的当! 樱桃哭声一顿,红肿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侯久成,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给皇太后支招的人? 樱桃的脑子转来转去,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没有。”最后,樱桃只能这么回答。 “哼!”侯久成彻底失去了耐心:“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她醒醒神!” 侯久成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两个内侍压着樱桃的脑袋往雪里使劲摁。 樱桃浑身颤抖起来:“我没有……唔唔……” 冰冷窒息的感觉裹挟而来。 就在樱桃满心绝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一道天籁划破这漫天的冰寒。 “哟,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宫女的处置,都要劳动司礼监的人亲自动手了。” 冯韵踏雪而来,手里抱着暖炉,看向闻声行礼的侯久成: “侯内官也是的,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本宫就是了,何必为难我的宫女呢?” 那边,金盏与越盈已经推开内侍,将浑身颤抖不止,半死不活的樱桃搀扶了起来。 侯久成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皇太后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 冯韵直接打断对方,声音倏然变地尖利:“不就是你侯久成拿我当傻子戏耍,又拿我当枪使吗? 你千方百计地怂恿我跟前朝的老大人们对着干,不就是想看到内阁吃瘪,好让司礼监压他们一头吗?” 顿了顿,冯韵癫笑了一下:“可他们说地对,我便是垂帘听政又如何? 既做不了女皇,也养不了男宠,还平白无故地惹一身不自在,名声都给闹臭了!” 冯韵收起笑容:“我呀,还是安心做我的皇太后,反正,我已经是这大炎国最尊贵的女人了,不是吗?” 随后,冯韵阴冷地盯着侯久成:“侯久成,看在你帮着皇上的份上,这次我不与你计较。 但你要是再过界,把爪子伸进我的宫里,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你只是皇上的帮手,而我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帮手可以有很多个,而亲生母亲只有一个。 我若真跟皇上了开了口,你猜皇上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你那边?” 侯久成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深吸一口气,他主动认错:“这次都是奴婢的错,皇太后消气。 不管皇太后是听了谁的谗言,但奴婢对皇上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呐! 当年……若不是奴婢帮忙,皇上怕是……” 冯韵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收敛得意之色:“侯内官说的是,论忠心,你是第一人。 我就是气不过,前朝那帮老不死的欺负我,连你这个狗东西也在背后捅我的刀子!” 侯久成赔笑:“唉,奴婢这不也是被逼的吗?皇上被那帮大臣压地死死的,奴婢这是指望皇太后能够为皇上做主,肃清一下前朝。” 闻言,冯韵的脸色顿时不自在起来:“我都被骂成祸国妖姬了,他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 总之,司礼监的事也好,内阁的事也好,我以后都不管了。 你们要斗斗去,只要我和皇上安安稳稳的就行。” 顿了顿,冯韵仿佛失言般补救:“当然了,以侯内官的能力,肯定能压过内阁那帮老不死的!” 侯久成看了看冯韵的脸色,心中越发笃定是前朝的哪个厉害人物,说服了皇太后不再沾染政事。 一时间,侯久成对内阁那帮老东西的恨意越深。 不过既然皇太后这步棋废了,他也没兴趣再在这里跟对方掰扯。 他朝冯韵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奴婢送皇太后回宫。” “不必你送了,知道你是大忙人,你帮皇上好好地办事就成。” 冯韵摆摆手,随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樱桃的家人,都放了吧。 好歹也是跟了我多年的人,我心软,舍不得。” 侯久成一面答应,一面在心里想:心软?舍不得?怕是正想着法子怎么折磨樱桃才是呢。 皇太后这个人,他可看地透透的了。 自以为聪明,实则又蠢又毒。 当年要不是有他在暗中帮衬着,这对母子还想当大炎国最尊贵的女人,和大炎国最尊贵的男人? 做梦! 等冯韵一走,侯久成便不屑地转身。 “福寿宫里的眼线,都撤了。”侯久成叮嘱。 罢了,一个不成事的女人,不掺和就不掺和吧。 这女人要真疯起来,他也有点招架不住。 第5章 真正孤立的人 回宫的路上,金盏和海棠都沉默无比。 冯韵却心情极好地哼起了歌。 刚才跟侯久成飙戏,可把她累坏了。 侯久成那个人,自负,掌控欲强,明白着告诉他什么,他不会信。 但要让他自己“发现”点什么,他却会深信不疑。 此刻,对方怕是恨毒了那个“说服”她不掺和的前朝老大人。 想拉她当棋子? 还是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 她暂时还动不了司礼监,也不想动。 因为前朝内阁的权力确实过大,需要司礼监来压制。 想到这里,冯韵又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弊端。 一旦掌权的皇帝弱了,就会被强臣把控。 想当年,建立内阁就是为了分了丞相的权。 后来内阁权力扩大了,司礼监又被拉拔起来抗衡内阁。 这简直是无限套娃啊。 说到底,一旦沾染上权力,有几个人能够守得住底线? 所以说,不要轻易试探人心。 学了那么多年的真善美,不就是为了给心中的猛虎套上囚笼吗? 那帮文人张口闭口儒学,真到了关乎利益的时刻,道德枷锁也捆不住他们。 而一成不变,不能与时俱进的制度就像没有更新换代的系统,注定会卡顿,最后死机。 回到福寿宫,越盈给冯韵解开发饰松头,本该休息的金盏却进来跪下叩头:“主子,奴婢有话禀报。” 冯韵闭着眼睛:“说吧。” 金盏不由地看了越盈一眼。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越盈竟然取代了所有大宫女,一跃成为皇太后的心腹。 金盏收回目光,沉声坦白:“奴婢给重华宫递过几次消息。” 冯韵的脸色一点不意外:“重华宫,原来你是贤贵妃的人。” “也算不上。” 金盏把心中最大的秘密都说出来了,也坦然不少:“奴婢进宫之前,贤贵妃救过奴婢的命。 有几次,奴婢瞧着主子要对贤贵妃不利,便递了消息过去。” “嗯。” 冯韵应了一声:“你今日坦白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但从今往后,我不希望你再犯同样的错误。” 金盏有些不敢相信,皇太后就这么放过了她。 冯韵打了个哈欠:“还不走?要给我值夜?” 算了吧,守在她边上,她还睡不着了。 金盏如梦似幻地走出了寝殿。 回到房间,她看了一眼装作熟睡的海棠,嘀咕起来:“主子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我说了自己往外传递消息的事,她也不曾责怪。” 海棠仍然一动不动。 金盏无声地叹了口气,熄灯睡下。 第二天冯韵一醒来,便听闻樱桃跪在殿外的消息。 冯韵问越盈:“她身体好了?” 昨晚又是被侯久成吓唬,又是被灌雪,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越盈摇头:“还在发热。” 顿了顿,越盈补充了一句:“樱桃怕是心里不安稳。” 既担心家人的安危,也对皇太后迟迟未落下的惩罚惊惧不安。 换成是越盈,也不可能相信皇太后会放过自己。 冯韵很无语。 她要真想对付樱桃,都等不到侯久成来折腾吧。 只能说,原身的积威已久。 当然,也因为这样的封建时代,奴婢犯错,主子是不可能轻饶的。 尤其是背叛这样的大错。 如果真是原身在这里,樱桃确实可能已经没命了。 但冯韵不是原身,如非必要,她并不想轻易要人的性命。 她也知道这样很崩人设,但没办法,她不可能成为原身。 不过因为她皇太后的身份,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她换了个芯,而是会有超强的脑补力把她的异常行为给圆回去。 比如后妃,又比如侯久成。 冯韵直接让人将樱桃带进来。 樱桃一见到冯韵,直接哭泣着求饶:“奴婢死罪,求主子放过奴婢的家人!” 短短一段时间,樱桃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精气神全没了,也消瘦了不少。 家人就是她最后的念想,也是吊着她的最后一口气。 这也是冯韵不想跟樱桃太计较的原因,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总比冷血无情的好。 而且樱桃确实有能力,冯韵现在缺人的很。 “我现在需要人帮我办一件事。”冯韵开口。 樱桃立刻接话:“奴婢可以办!主子要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冯韵点头:“病殃殃的可办不了,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还有,这件事的难度可一点都不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奴婢不怕!奴婢一定能办到!” 樱桃的声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好。”冯韵也给了樱桃一颗定心丸:“侯久成已经答应我放了你的家人,等你身体好了,我便许你见他们一面。 只要你事情办地好,我也不会为难他们。” 樱桃的精气神顿时回来了:“多谢主子!” 樱桃离开后,冯韵看向越盈:“你那边的事儿怎么样了?” 越盈回答:“杨槐那边已经有点眉目了,她说上元节宫中人多最好混水摸鱼,说不定会有进展。” 冯韵点点头:“杨槐倒真是个人才,宫正司就她一个人了,也能有这么多情报网。” 越盈失笑:“杨槐跟什么人都合地来,宫女也好,内侍也好。 底层有太多看不见的东西,也有太多被忽视的人,她都看地见,也放在了心上。” 整个皇宫那么多内侍和宫女,能出头被人记住的也就那么一小撮。 大部分人都处于“无名氏”的状态。 但也别小看了这群“无名氏”,他们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只要杨槐利用地好,别说调查一个人,就是想知道内侍各个衙门里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冯韵承认杨槐的优秀,但也提醒:“让她动静别太大,挑人也仔细些,我总觉得那丫头来历不小。” 冯韵前生太过无聊,琢磨过演技,研究过心理,还特别喜欢观察人的微表情与身体语言。 所以她在穿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身边的四个大宫女全都不对劲。 除了最明显的樱桃,金盏和海棠也各有隐瞒。 但最让她看不透的,就是铃兰。 一个人,哪怕被规矩束缚,也总会有一丝属于自己的鲜活气息,或者说独特信息。 但在铃兰身上,她完全看不到。 对方就像个被设定好的影子,透露不出半点属于她本人的信息,乍看没什么问题,细看就很有问题了。 这样的人,通常都被刻意抹去了自己的独特性。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察觉她本身的异常。 而铃兰也是四个大宫女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但她确实事事办地精细,没出过差错,所以才能稳坐大宫女的位置。 这样有着出色的能力,却又隐于所有人之后,不自觉地被所有人忽略,才是最可怕的。 没人知道她喜欢什么,也没人知道她讨厌什么,更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冯韵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了铃兰一阵后,就将心中的警惕值拉到了最高。 所以这段时间,她看似边缘化了樱桃,又让其他人轮流值班,其实真正孤立的,是铃兰。 第6章 惊呆了的身份 上元节是普天同庆的节日。 民间有灯会,皇宫也有。 皇后为了上元灯会忙地不可开交。 冯韵这时候终于察觉到了当长辈的好处,身为皇太后,她只需要负责吃喝玩乐,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当然了,也因为她的辈分最高,上元节这天,后妃以及小辈们都得陪着她。 啊,这就到了大家虽然面上恭敬但心里厌恶的环节。 但没办法,她已经免了大家平时的请安。 节假日再免,那就不是体贴,而是惊吓了。 冯韵先是看了贤贵妃一眼,金盏虽然不是贤贵妃的人,但却能在危机时刻给对方递消息,足见贤贵妃的个人魅力。 身为武将之女,贤贵妃看似柔弱,眼神却很刚很正,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再看皇后,整个人憔悴地很,妆容都快盖不住那对浓浓的黑眼圈了。 明明跟贤贵妃是同龄人,皇后看上去却像是生生隔了一辈。 由此可见,皇后大权紧揽,又对贤贵妃十分防备,哪怕自己忙成了陀螺,也没想过分摊宫权。 怎么说呢? 冯韵看着这样的皇后就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劲,因为对方把自己绷地太紧了。 哦,她也不止把自己绷地紧,她的一双儿女,大皇子和三公主,也绷地紧紧的。 尤其是大皇子,一言一行刻板规矩,走路的步子都跟用尺量过似的。 对方今年才虚岁十一,看上去却像个小老头,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更别说小孩该有的灵气了。 冯韵闭了闭眼。 算了,算了,人家是亲妈,她不应该多嘴。 她也理解皇后的心理。 皇上还没有立太子,皇后自己又得不到皇上的欢心,只能在儿子身上下功夫。 所以她紧张到对大皇子处处严苛,希望他成为最优秀的那个皇子,就跟冯韵那个世界压着孩子拼命学习、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 只是可惜啊,冯韵没在这个孩子眼中看到任何的野心,反而只看到了对方无声的反抗和不得解脱。 再看贤贵妃的两个孩子,二公主和二皇子,就鲜活地多。 尤其是二皇子,就跟个猴一样,装模做样不了多久,就要动一动。 冯韵忍不住暗笑,随即开口:“难得热闹,也别拘着孩子了,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二公主和二皇子顿时真心实意开心起来,连三公主的眼睛也稍稍有了几分亮光。 结果还不等这几个孩子开心,皇后便替他们拒绝了: “母后宽容,但小辈们不能不懂事。 今天是上元佳节,母后赏灯,他们小辈理当陪同侍奉。” 说着,皇后还推了推自己的儿子跟女儿:“快去你们皇祖母身边伺候。” 三公主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二公主和二皇子也是低下头去,一脸的郁闷。 冯韵:…… 冯韵最后看了一眼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大公主。 大公主的生母是庄妃,因为是宫女出身,胆子特别小,她在这宫里一直万事不沾,明哲保身。 当妈的是这样,当女儿的自然也是这样。 冯韵收回目光,对来到她跟前的大皇子、三公主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便领着众人继续赏灯。 古代的花灯种类繁多,样式新奇,冯韵这个“土包子”是真看入迷了。 千万别小看古人的奇思妙想,能看故事的走马灯、轻盈飘逸的绛纱灯、华丽的宫灯、可可爱爱的狮子灯、兔子灯、鲤鱼灯、清新淡雅的花草灯、好玩的滚灯……看地冯韵是眼花缭乱。 最让冯韵在心里一直惊叹的就是盒子花灯,一重又一重的惊喜,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当然,也少不了热闹的舞龙灯。 原本不开心的孩子们在看到后,也都添了几分笑容。 等到天空开始燃放烟花的时候,热烈的气氛更是被推向了顶点。 铃兰也被这炫丽的盛景晃了一下神,但她很快就收敛好,朝着正对她动手动脚的身影询问:“这会儿倒是冷地很,等热起来了,待在宫里也不舒坦。 不知道端午节的时候,你们是想安排皇上去万锦园纳凉,还是去熙春山庄避暑? 若决定了,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去外边的园子和山庄,规矩要松散许多。 到时候,我做些准备,说不定能见见我的家人,再带些东西给他们。” 心猿意马的钱进宝不以为意:“以你如今的地位,向皇太后求个恩典能有多难,何必这样麻烦?” 铃兰叹了一口气:“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不如樱桃那样讨皇太后欢心。 再加上樱桃出事后,皇太后明显对我们几个大宫女都不亲近了,反倒让个梳头的拔了头筹。” 说着,铃兰推了推对方:“答应不答应,你倒是说句话啊。” 钱进宝哼哼两声:“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回头我问一声干爹便告诉你。 反正他决定了,也就等于皇上决定了。” 铃兰这才不说话了。 此时此刻,杨槐都被自己给查到的线索惊呆了。 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杨槐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她有想过铃兰可能是皇太后的仇家之后,也有可能是皇宫内外哪方势力的探子。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铃兰竟然是奸细! 还是镜国的奸细!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这宫里宫外还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跟铃兰一样不被人察觉的奸细! 她进宫已经三十年了。 至今仍对先帝敬宗朝的那次大清洗记忆深刻,当时就揪出了不少镜国奸细,但那些奸细都有着明显的镜国特征与习惯。 但像铃兰,如果不是皇太后特意调查她,谁能注意到她的异常? 怎么看,对方都是普普通通的炎国人,哪有一点镜国人的特征? 这事儿太大了。 杨槐觉得自己兜不住。 她也不敢打草惊蛇,只能等回禀了皇太后再说。 正当她想回宫正司,就被一个小内侍给拦住了去路。 小内侍满脸笑呵呵的,语气却很强硬:“杨司正,万太监想见你,这边请吧。” 杨槐暗暗啧了一声。 铃兰勾搭了一个司礼监的。 如今又来一个司礼监的。 她都这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司礼监的人。 不慌不慌,根据她的消息网,万太监跟侯久成、钱进宝那对干父子不算一路人。 想到这里,杨槐便坦坦荡荡地跟着走了。 不过关于铃兰的消息她早传出去了,就算她这次有去无回,皇太后那边也能知道铃兰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