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与卿归》 第160章 红梅映雪 白紫芸盯着她闪躲的眼神,忽然轻笑出声:“说谎。你一贯如此不真诚,是只相当会骗人的鬼。” 帝古初轻轻笑了笑,眼神是一如既往带着侵略性的,但却没那么令人反感。 白紫芸伸手将帝古初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残留的温度像是带着某种蛊惑。 美丽的女子微微张了张嘴,但最终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正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三支淬毒弩箭穿透雨幕,分别直取两人咽喉与心口。 帝古初瞳孔骤缩,揽着白紫芸旋身避开,却见更多黑影从屋檐跃下,月光映出他们腰间悬挂的鎏金令牌——正是熙国皇家暗卫的标记。 “长公主殿下真是好手段。”帝古初指尖凝出冰刃,寒芒与暗卫的刀刃相撞迸出火花,“不过,你们确定要在这闹市动手?” 为首的暗卫冷笑:“活捉这两人,长公主自有重赏!” 他话音刚落,街道两侧突然涌出更多甲士,将两人团团围住。 帝古初瞥见人群中闪过一道熟悉的水蓝色衣角,那是她在城郊破庙见过的、给行商通风报信的女子。 “是圈套!” 帝古初低喝一声,挥剑斩开左侧袭来的长戟。 她的灵力在战斗中愈发不稳,身体中残留的毒素似乎又开始蔓延。白紫芸察觉到她的异样,反手拽过她的手腕:“抓紧我!” 淡紫色灵力如潮水般席卷而出,在两人周身凝成藤蔓的屏障。 暗卫们的攻势被暂时阻挡,可白紫芸却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强行动用灵力加剧了灵魂的损耗。 帝古初心中一痛,突然想起几日前在小店中,白紫芸说起“为了救你灵魂不稳”时的嗔怪语气,此刻却化作钝痛刺向心口。 “别管我!”白紫芸咬牙将她推出屏障,“先逃,先…活下去...”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已穿透冰晶,长剑直刺她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帝古初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剑锋。 鲜血溅在青石板上,帝古初踉跄着跪倒,却死死扣住对方手腕。 她转头看向白紫芸,虚弱地笑问道:“信我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悠扬的钟鸣,暗卫们忽然如遭雷击,纷纷僵在原地。 月光下,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缓步走来,手中的丝线正缠在暗卫们的脖颈间。 帝古初瞳孔骤缩——那面具,竟与当日控制魔尊的人一模一样! 白紫芸脸色剧变,突然抓住她的手:“快走!他...” 面具人抬手轻笑,丝线瞬间收紧,暗卫们如提线木偶般自相残杀。 混乱中,帝古初感觉后颈传来刺痛,一股冰凉的力量注入体内。 她眼前一黑,最后听到的,是白紫芸焦急的呼喊:“你对她做了什么!” . 再次醒来时,帝古初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寝殿,四周弥漫着诡异的檀香。她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屏风后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少年缓步走出,他苍白的脸上挂着病态的潮红,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欢迎来到熙国皇宫,帝姑娘。” 与此同时,白紫芸在暗处死死盯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掌心中由草制成的刃凝结又碎裂。 . “你是……熙国的国君?” 帝古初苍白的指尖在青砖上徒劳地抓挠,冷汗浸透的鬓发黏在脸颊,勉力抬起的脖颈却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垂下。 鎏金蟠龙烛台在阴影里明灭不定,十二三岁的少年倚在软榻上,玄色衣袍绣着暗纹云雷,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比冰刃更冷。 他伸手拨弄案上青铜螭纹灯,跳跃的火苗映得面容忽明忽暗:“是我,帝姑娘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我叫……刘期。” 尾音拖得绵长,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响。 . 与此同时,未央宫文书殿内,刘玉淼的狼毫在奏折上重重顿出墨团。 满案文书如积雪堆积,最上方的密报写着“边境异动”,朱批才下到一半,门外便传来通传声。 “公主殿下,殿外有人求见。” 她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翡翠护甲在案几上敲出烦躁的节奏:“何人?” “回公主,外面那人自称白紫芸,说自己的朋友叫帝古初,有要事要禀告公主。” 狼毫“啪嗒”坠地,刘玉淼猛然起身,绣着金线云纹的广袖扫落了半盏冷茶。 茶渍在奏折上晕开,像极了几年前少女嫁衣上的红梅。 她踉跄着扶住屏风,耳中轰鸣作响——那个肆意强大的人儿,此刻竟陷入了危局? “怎么会呢……” 刘玉淼喃喃道,但最终却还是不敢赌她的性命。 偏殿里,白紫芸的紫色锦缎裙摆沾满泥渍,眼圈通红如浸了血。她攥着袖口反复擦拭泪水,上好的苏绣牡丹在指下皱成残花:“公主殿下……”女子一五一十的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事,等她好不容易将那些断断续续的讲完,哽咽的声音卡在喉间,化作了压抑的抽气。 刘玉淼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那个雪夜突然浮现在眼前。 彼时她正被那个男人的人逼至绝境,浑身是血的她在林子里狂奔,寒风吹散鬓边的木槿花,却吹不散她胳膊上温热的血,直到——少女的身形出现在面前。 “是我牵连帝小姐了……” 刘玉淼的声音突然沙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半枚木槿玉佩,那是帝古初离开时硬塞给她的。 “如果不是我太急于求成,他应当不会狗急跳墙的。” 她猛地抬头,凤眼里燃起幽蓝的火焰,“白姑娘放心,我定将帝小姐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暮色爬上未央宫飞檐时,刘玉淼将密报塞进袖中。 窗外的晚霞红得刺眼,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那件嫁衣上的红梅重叠。 “其实,红梅映雪,最漂亮了。”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刘玉淼终于回了神,她轻晃了两下头,然后转身,走出了未央宫。 “去御清宫。” “是。”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故人相见应相识 御清宫的朱漆门在暮色中缓缓开启,刘玉淼踩着满地碎裂的夕阳踏入。 殿内烛火诡异地全部熄灭,唯有冰裂纹地砖上蜿蜒着幽蓝磷火,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人影。 "姑姑深夜造访,是想与朕共赏这''幽冥灯海''吗?"刘期把玩着青铜面具,指尖缠绕的银丝泛着冷光,"不过这灯油,可是用西域巫蛊之术炼制的活人油脂。" 话音未落,白紫芸突然从梁柱后跃下,掌心凝结的藤蔓直取刘期咽喉。 少年国君轻笑一声。 忽然,一个黑影从暗处现身,他的手中凝结出万千银丝,银丝如灵蛇般缠住藤蔓,下一秒竟将其尽数化为飞灰。 白紫芸踉跄着后退,手腕被银丝割出道血痕,鲜血滴落在地瞬间被磷火吞噬。 "有趣,竟然是灵魂之力与草木精魄的融合..." 来人声音粗犷,让人不自主地心生胆怯之意。 刘期眯起眼,身上龙袍无风自动。 “很特别?” “特别是特别,可惜修为不高,倒是有点浪费了……” 那人沉吟一声,目光沉沉落在白紫芸身上。 “倒不如给我。” 他突然挥袖,数道银丝穿透白紫芸肩头,将她钉在墙上。 刘玉淼的凤目瞬间猩红,腰间软剑出鞘。 少女执剑冲上前去,直指那人的眼睛。 然而,剑刃却在触及刘期三寸处被无形屏障震碎,碎片划过少年苍白的脸颊,却不见半点血痕。 刘玉淼被迫后退,吐出一口血来。 "你对帝小姐做了什么。” 她攥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啊..." 刘期缓步走向刘玉淼,指尖划过她染血的唇瓣。 “她没事,她唯一的用处不过就是引来姐姐,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刘期笑了笑,阴翳至极。 “那她人在哪?” “不急——”刘期的语调拉的很长,让刘玉淼不自觉的皱眉,“姐姐既然来了,不妨同我好好谈谈,谈的好,兴许帝小姐还能有命在,谈不好……” “大家就都别走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就无端出现了数十个人来。 刘玉淼扶起了白紫芸,一双凤眸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讥讽道:“如今你穿着龙袍,倒是真真正正承得一句人模狗样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和你母妃当初无处存身的时候,是谁,给了你们如今的这些。” 刘期的眼睛微微眯起。 “朕当然多谢姑姑的厚恩,可是姑姑,你敢说你推我上位没有私心?这么多年来,整个熙国的大权一直握在你的手中,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罢了!” 他顿了顿,唇边勾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来。 “母妃倒是还想着感念您的大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可我不想!姑姑,我不想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半点权利都没有。甚至,甚至在我之前,你就已经想登上我的这个皇位了!” 刘玉淼挑眉,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别说的这么可怜。这个位子,原本就是我的,我拿回我东西,难道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刘期的脸色变得狰狞了。 “好好好。” 他一连三声好,一声赛过一声的大。 周围出现的黑衣人开始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直到—— 砰! 门被踢开了,光芒席卷了这一片黑暗。 “不许动!” 训练有素的卫兵们迅速又将刘期的人围在了这里,其中还跟着几个修仙的。 局面立刻被反转了。 刘期被围在中间,愣愣地看着一步步往后走的刘玉淼。 “子若,你还是太年轻了……” 女子凤眸中满是淡然,她微微一笑,然后淡淡地说:“陛下病入膏肓,药石难医。然本宫不忍,请今日起,请陛下在御清宫中好好养病,季玄救驾有功,赏,黄金万两。” 罗亦的瞳孔猛地收缩,琉璃般的眼眸中泛起细碎的涟漪,倒映着玉阶之上鎏金蟠龙纹的光影。 方才那道谕旨恍若惊雷,在他耳畔炸开——陛下竟然如此记挂他们二人! 喉间涌上酸涩,少年单薄的身躯重重伏在冰凉的地砖上,前额撞出闷响,青丝垂落遮住了泛红的眼眶:"谢陛下!" 龙椅上的刘玉淼指尖轻抚着翡翠护甲,鎏金珠帘在她身后轻晃。 那双丹凤眼微阖时笼着薄雾,唇角却噙着温柔笑意:"现在,你们应该会好过一些了。带着王小姐走吧。本宫,很喜欢她。" "是,谢陛下隆恩。" 季玄起身时身形微晃,躬身退下的背影带着不可置信的踉跄。 . 御书房内,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帝古初握着茶盏的指节泛白,青瓷杯沿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所以一早陛下就都算计好了吗?" 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她却浑然不觉。 刘玉淼转动着腕间羊脂玉镯,泠泠清音在静谧中散开:"不是我。" "不是您?莫非,早早算到这些的另有其人?" 帝古初霍然抬头,茶盏在案几上磕出脆响。 凤眸流转间,刘玉淼将一叠密报推至案前,朱批字迹如铁画银钩:"此人,是帝小姐的故人。"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吱呀轻响。 穿堂风卷着满园蔷薇香扑入,门外女子身着月白襦裙,外罩一袭天青云锦大氅,广袖翻飞间似有流霞溢彩。 她鬓边的银蝶步摇轻轻颤动,眼尾点着的胭脂痣,倒比记忆中更多了几分妩媚。 "帝小姐。" 清泠嗓音裹着三分笑意,来人款步而入,月白裙裾扫过青砖,惊起一地碎金。 帝古初猛地转身,茶盏失手跌落在地,青瓷迸裂的脆响中,她怔怔望着那抹熟悉的天青色。 对方眉眼弯弯,眼角细纹里都浸着温柔:"是我。好久不见,不知道帝小姐还能不能认得出婧祎呢?" 风穿回廊,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我也喜欢你 “王婧祎。” 殿内沉香袅袅,帝古初端坐在鎏金云纹椅上,手中的青瓷茶盏映出她清冷的面容。 语调像是被霜雪浸染过的寒玉,听不出半分喜怒,却无端让周遭空气都凉了几分。 王婧祎站在窗前,素白裙裾被穿堂风轻轻掀起一角。 她抬眸莞尔一笑,眼角眉梢带着历经风霜后的从容,“帝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帝古初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清响。 窗外的垂柳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几缕柳枝拂过雕花窗棂,惊起檐下栖息的鸟儿,扑棱棱的振翅声打破了室内短暂的寂静。 王婧祎指尖划过窗棂上繁复的花纹,目光悠远:“我想,有好些事,帝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若,我们说些帝小姐不知道的?” 帝古初轻轻颔首,发间的玉簪随着动作晃出一抹冷光。 “你离开之后,景国全国上下都陷入了一片狼藉。”王婧祎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看着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先祖陨落,景国再无往日的威慑力,短短数月便跌出了四大国之列。而帝烨,就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局面下登上了皇位。” “临危受命?” 帝古初挑起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嘲讽。 “我看不然,倒像是接了一个烂摊子。”刘玉淼斜倚在贵妃榻上,嗑瓜子的声音清脆利落,好不容易腾出嘴来,便甩出这么一句带着戏谑的评价。 王婧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中映着杯中晃动的茶汤:“他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上位便雷厉风行地整顿朝纲,推行新的政策法规,还广纳贤才。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顶着满朝文武的反对,执意立我为后。” “有病。” 刘玉淼嗤笑一声,将瓜子壳精准地弹入铜盆。 “的确。” 帝古初淡淡道。 王婧祎垂下眼帘,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那段日子,我仿若坠入了无尽的深海,每日都在窒息中挣扎。如果不是他……”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陷入了某个不愿回想的旋涡。 帝古初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杯壁上的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她的目光穿过袅袅茶雾,落在王婧祎苍白的脸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看得开的女子。” “有时候大道理说的明白,实际亲身经历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王婧祎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涟漪,“所以帝小姐,我一直很敬佩你,倘若我是你,如今多半已经不在这里了。” 帝古初不置可否,只是抿了一口茶。 “如此,我便要多谢罗郎,如果不是他……” 王婧祎话音未落,帝古初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如果你太依赖他,我觉得,并不好。” 王婧祎愣了一瞬,随即展颜而笑,眼底流转着动人的光彩:“我知道,我不会。”她望向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语气温柔却坚定,“我虽然感谢罗郎在宫中用医术助我,也感念他带我逃出那座牢笼。但是我并不会因此依赖他,罗郎爱我,于是对我不离不弃,可是谁能确定他的爱到底能维持多久,兴许哪日他从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中醒悟,便会厌我,烦我,弃我而去了。” “到那时,你又当如何呢?” 帝古初凝视着她,目光如炬。 “我在熙国,有一家医馆。” 王婧祎转头看向刘玉淼,二人相视一笑。 “陛下,我已经给出了满分答卷,还请陛下也遵守诺言,许罗郎一个稳定的官位,也保我医馆周全,可好?” 王婧祎微微欠身,姿态不卑不亢。 刘玉淼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是自然。但若是你二人闹了矛盾,本宫可只偏向你,护着你一人。” 王婧祎低头浅笑,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瑰丽的红。 暮色中,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走来,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的玉佩折射出温润的光。 “祎儿,我带你回家。” 罗亦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婧祎先是一愣,看清来人后,眼中泛起涟漪。 她笑了笑,缓缓将手放在罗亦温暖的大手上,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划过全身。 二人并肩走在铺满晚霞的回廊上,晚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 “婧祎。” 罗亦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发颤。 “嗯?” 王婧祎抬头看向他,在暮色中,罗亦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柔。 “我不会厌你的。” 王婧祎眼睛微微瞪大。 罗亦红着脸,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她心里,“更不会烦你,我喜欢你,我爱你,一直如此。我知道你一直介怀和帝烨的事情,可是我不在乎。”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却握得更紧了些,“我喜欢你,只是你,同你的过去,同你的身份都没有关系,哪怕你不是王婧祎我也会喜欢你的,同你的躯壳更是无关……” 罗亦越说越急,语无伦次,满是慌乱。 他悄悄抬眼偷瞄王婧祎的反应,却又因害羞快速低了下去。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王婧祎的视线渐渐模糊,她踮起脚尖,轻轻捧起罗亦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间,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底的深情。 “我明白了,季玄。” 我也喜欢你。 我爱你。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归宗 “走吧,回天衍宗。” 帝古初的声音清冽如碎冰相击,话音未落,她已足尖轻点,身形如一片被风托起的羽毛,稳稳落在悬于身前的灵剑之上。 剑身嗡鸣,泛起一层薄薄的寒霜雾气。 她微微侧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练剑薄茧的手,不容置疑地伸向仍站在原地的白紫芸面前。 白紫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那双蕴着星河的紫色眼眸在帝古初清冷的面容和她递来的手上流转片刻,最终,唇边漾开一丝无奈的浅笑。 她深吸一口气,素手轻抬,搭上帝古初微凉的手指,借力一步踏上那柄寒意森森的剑。 脚下是万丈虚空,唯有这方寸剑身是立足之地,她下意识地靠近了前方挺直如松的背影。 灵剑破空,罡风猎猎。 帝古初墨色的发丝与白紫芸紫色的裙袂在气流中纠缠飞舞。 白紫芸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层峦叠翠和缥缈云海,突然出声道: “我跟你同去,你要怎么跟他们说?”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进了帝古初的耳朵。 帝古初并未回头,只是略略偏了偏脑袋,几缕银丝拂过她漂亮的侧脸:“什么怎么跟他们说?” 她的语气带着纯粹的疑惑。 白紫芸咬了咬饱满的下唇,看着帝古初那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心头那点莫名的郁结忽然就散了。 “算了,没事。” 她轻轻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那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气势恢弘的仙山。 . “姐姐!” 灵剑刚一落地,一道灼热的红色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疾冲而来,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头。 卫翊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猛地撞入帝古初怀中,双臂死死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肺里的空气都挤出来。 “咳咳……” 帝古初猝不及防,被勒得眼前发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颗“人形炸弹”从身上撕开。 她的手放在胸口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清冷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愠色,“你怎么每次都这样?” “对不起姐姐,我只是…只是……” 卫翊鸣俊朗的脸上写满了后怕,急切地想解释,却又词穷,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只是太着急了,又太担心。”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适时响起,解了少年的窘迫。 白紫芸轻盈落地,紫衣飘飘,发间那枚薰衣草发饰在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微光。 她那双独特的紫色眼眸含着笑意,打量着眼前的二人,整个人仿佛由山间最灵秀的紫藤幻化而成,风姿绰约。 卫翊鸣闻声望去,眼中的喜悦瞬间被警惕取代,如同领地受到侵犯的小兽。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却美丽得惊人的紫衣女子,眼神里的敌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气氛有些凝滞。 帝古初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一步上前,恰好站在两人中间,隔绝了卫翊鸣充满攻击性的视线,正面迎向少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白紫芸,我之前认识的朋友。” 这简单的介绍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卫翊鸣眼中的敌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瞬间变得乖顺起来,只是那乖巧之下,仍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丝委屈。 “怎么没听姐姐说过?” 他小声嘟囔,带着点被隐瞒的不满。 “不想。” 卫翊鸣的唇抿成了一条倔强的直线,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在帝古初平静无波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低下头,闷闷地“哦”了一声。 “他们呢?” 帝古初不再看他,目光投向远处的院落,声音从前方传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唤回了卫翊鸣有些恍惚的心神。 卫翊鸣猛地一激灵,脸色微变,急忙出声喊道:“姐姐等等!”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瞬。 帝古初修长的手指已轻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内的景象,让帝古初的眉头狠狠跳了两下。 只见宽敞的厅堂里,司玖、洛蚀等几位同门,一人一张椅子,被五花大绑地“安置”在上面,排得还挺整齐。 帝古初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火气压下去。再睁眼时,眸中寒光一闪。 不见她如何动作,厅堂内所有人身上的绳索,连同捆缚他们的灵力,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簌簌飘落。 “姐姐……我可以解释……” 卫翊鸣终于追到门口,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心虚。 “嗯。” 帝古初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听不出情绪。 “解释什么呀!” 司玖身上的束缚一松,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指着卫翊鸣,声音急切得要命,“你就是为了能第一个跑到初姐姐面前,趁我们不备,把我们全绑了而已!你自己瞧瞧,洛蚀姐让你打成什么样了!” 司玖的话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帝古初的目光如电般射向洛蚀的方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进门只匆匆一扫,注意力全在“被绑”这件事上,此刻才看清洛蚀唇角的伤和苍白的脸色。 三步并作两步,帝古初已闪身至洛蚀面前,蹲下身来。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洛蚀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 那双总是清冷如冰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蹁跹的蝶,轻轻扑闪,仔细检查着洛蚀脸上的每一处伤痕。 “我没事。” 洛蚀轻轻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牵动唇角的伤口,细微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微微蹙起眉来。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帝古初的眼睛。 她皱了皱眉,指尖小心翼翼地抚平洛蚀蹙起的眉心。 柔和纯净的白色光芒自她掌心流淌而出,带着春日暖阳般的融融暖意,温柔地将洛蚀笼罩其中。 那光芒所过之处,洛蚀唇角的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愈合,苍白的面颊也重新泛起健康的红晕。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冽如冰雪初融般的草木清香。 帝古初一边专注地输送着温和的灵力,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传信的蓝蝶,你们都收到了是不是?” 她的目光落在洛蚀逐渐恢复血色的脸上。 “嗯。” 洛蚀低低应了一声。 “也很听我的话?” 帝古初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洛蚀微微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恰好撞进帝古初那双此刻含着狡黠笑意的眼眸里。 那笑意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魔神 最后一缕残阳的残光,如滚烫的血浆泼溅在主殿高耸的飞檐之上,将琉璃瓦染成一片刺目的赤金。 殿门内深沉的阴影里,帝古初拽着卫翊鸣的衣领,猛地将他拖了出来,动作粗暴得没有半分余地。 少年单薄的身体踉跄着,几乎是被她强横地摔砸在殿外冰冷的、铺满晚霞余烬的白玉石阶上。 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缓缓合拢,隔绝了内里的光线,也将他们彻底抛入这暮色四合、寒意渐生的空旷之中。 也许并不空旷,至少还有眼前这人。 卫翊鸣抬头,仔细瞧着那张美艳无双的脸。 帝古初居高临下,逆着仅存的天光,面容模糊在渐深的阴影里,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像是两块刚从极北寒渊深处挖出的玄冰,正燃烧着无声的怒火。 她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右手随意一抬,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空气中骤然响起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滋啦”声,仿佛极寒瞬间冻结了水汽。 森然的寒气猛地炸开,卷起几片零落的枯叶打着旋儿飞走。 一柄剔透如万年寒晶的长剑凭空凝成,剑尖吞吐着肉眼可见的白色霜气,精准无比地抵在了卫翊鸣的咽喉之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皮肤,瞬间刺入骨髓。 少年猛地一颤,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倔强地梗着脖子,偏开头,避开了她寒冰般的视线,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黄昏的风掠过,带着山巅特有的凛冽,吹动帝古初玄色道袍的下摆,也拂乱了她鬓边几缕垂落的乌发,拂过她紧抿的、没有丝毫弧度的唇线。 “没有下次。”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冰棱子狠狠凿在石头上,清晰、冷硬、不容置疑,砸进这暮色里,也砸进卫翊鸣的心里“明白吗?” 石阶冰冷坚硬,硌得卫翊鸣后背生疼。 少年依旧死死咬着牙关,下颌绷紧的线条透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近乎愚蠢的固执。 他脖颈的皮肤因为剑锋的压迫而凹陷下去一小块,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倔强地垂视着地面粗糙的石纹,仿佛那冰冷的剑锋和持剑的人,都不存在。 沉默,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两人之间。 帝古初眼底的寒冰骤然碎裂,某种更锐利、更暴戾的东西翻涌上来。 抵着少年咽喉的冰剑,毫无征兆地,向前极其细微地送了一丝。 剑尖的霜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嗤——”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破裂声。 一线刺目的猩红,骤然在少年苍白脖颈上绽开,像雪地里突兀地开出了一朵小小的、妖异的花。 温热的血珠迅速凝聚,挣脱皮肤的束缚,顺着那冰冷的剑刃缓缓滚落,在剑身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触目惊心的细小红线,最终滴落在身下冰冷的石阶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迅速被吸干,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帝古初的呼吸似乎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瞬间就凝滞了 她皱了皱眉,视线扫过廊下那株开得正盛的玉兰,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个略显清冷的背影,转身离开了这一方被云雾缭绕的庭院。 帝古初刚踏上自己小院那光洁如玉的青石台阶,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扇刻着简单防御符文的木门时—— “初师姐!等等!” 一个带着剧烈喘息,几乎破音的声音如同炸雷般从她身后响起,硬生生截断了那份即将归巢的宁静。 帝古初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 来人是秦染衣座下一位跑腿的内门弟子,此刻正扶着膝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师、师尊找你!”那弟子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急道。 帝古初眸光微动,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情绪:“有劳师弟,我即刻便去。” . 山崖之畔,云雾如纱,时聚时散。 秦染衣正坐在临窗的矮几旁,素手烹茶,袅袅水汽氤氲着她精致的侧颜。 窗外流云浮动,将她温柔的笑意衬得有些不真实。 帝古初踏入时,茶香正浓。 她依礼垂首:“弟子帝古初,拜见师尊。” 秦染衣抬眼,唇边那抹惯常的笑意加深了些,宛如春水漾开涟漪。 她放下茶盏,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花瓣的风:“初儿来了。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待帝古初依言坐下,才又开口,语调依旧是那份能融化冰雪的温和,“我听说,你刚从下三界回来?” “嗯。” 帝古初应了一声,脊背挺直,目光落在矮几上那套莹润的白玉茶具上。 “可还好?” 秦染衣的关切听起来无比自然,仿佛只是寻常的问候。 帝古初抬起眼帘,对上师尊那双仿佛盛着星光的眸子,平静地回答:“回师尊的话,还好。” 简短,疏离,将自己在那片混乱血腥之地经历的一切,都压缩在这两个字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就好。” 秦染衣的笑意似乎更真切了几分,像是真的放下心来。她并未追问细节,而是抬手,对着窗外轻轻一招。 刹那间,庭院中几朵开得最娇艳的粉紫色灵犀花脱离枝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打着旋儿,轻盈地飞入室内,精准地落在秦染衣白皙的掌心。 她指尖微动,带着一种近乎艺术家的专注,将这几朵还带着晨露芬芳的花,仔细地簪在了帝古初略显清冷、梳得一丝不苟的鬓发间。 帝古初的眉头都没眨一下,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心底的哀嚎如同煮沸的水般翻滚起来: /不要哇老大,求求你千万不要啊!顶着这粉紫粉紫的花,我这样真的很像凡间画本子里那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啊!这要是被大师兄那几个损人瞧见,我能被她们笑到下届宗门大比!/ 然而,无论内心如何狂风暴雨、吐槽弹幕刷屏,少女那张清丽却缺乏表情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仿佛被簪花的不是她的脑袋。 秦染衣退后半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那几朵娇艳的花衬着帝古初乌黑的发丝和略显苍白的脸,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容里带着长辈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慈爱:“嗯,这样才像个年轻人嘛,整日里暮气沉沉的,倒显得为师苛待你了。” …… 帝古初沉默。帝古初思考。帝古初接受——师尊的审美就是天条!!! “师尊说的是。” 她声音平板地应道。 少女抿了抿形状姣好却总是紧抿的嘴唇,最终还是选择单刀直入,“师尊特意寻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秦染衣被她这直白的一问,明显愣了一下,那双温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恍然,随即轻轻眨了眨眼,仿佛才从簪花的闲情逸致中回过神来,带着点小女儿的俏皮笑道:“啊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看花了,差点忘了师兄交代的正经事。多亏你提醒。” 这“师兄”二字一出口,女人脸上那春风化雨般的笑意如同被瞬间冻结,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帝古初熟悉的、属于上位者和强者的凝重与严肃。 她坐直身体,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帝古初脸上,声音沉了下来:“初儿,事情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严重得多。之前你们接的任务,只知道下三界有诸多地方遭了魔族侵扰,清剿虽难,尚在可控。可如今……”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矮几上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轻响,“不只是下三界了。就连上三界,这灵气充裕、仙门林立之地,近月来,已有不下七、八个位置偏远的小宗门……离奇消失了。” 帝古初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如同受惊的蝶翼。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 秦染衣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那些奉命出去查探情况的弟子们带回的消息,令人心惊。所有消失的小宗门所在的山门、洞府,人去楼空,护山大阵尽毁,却并非寻常争斗痕迹。他们都说……现场弥漫的气息,阴冷、腐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无一例外,都留下了浓郁的、无法抹除的……魔族的气息。” 帝古初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下三界那些被魔气侵蚀、生灵涂炭的景象,那些扭曲的魔物,那些绝望的哀嚎……如同破碎的画卷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眸光变得愈发幽深。 秦染衣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那个足以震动整个修仙界的名字: “所以,师兄的意思,是想让我亲自问问你……初儿,你这次在下三界,究竟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因为现在各方的传言……甚嚣尘上,矛头直指那个我们以为早已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名号——”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确认,砸在寂静的室内: “传言说,魔神……已经回来了。”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冒犯 天光灼灼,一抹浓烈的红,突兀地撞入这片苍黄之中,像一滴滚烫的鲜血,也像一团不熄的火焰。 少女独自走着。红衣猎猎,翻卷着,与如瀑垂落的墨色发丝激烈地纠缠、碰撞,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视觉冲突,强烈地刺激着旁人的瞳孔。 帝古初面上无一丝表情,精致的五官仿佛覆上了一层薄冰,她眼神沉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难以捉摸。 /倘若,那人便是被放逐千年的魔神…… 少女倏然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再缓缓呼出。 过去已如覆水,纠结无用。 等少女睁开眼时,眸底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事。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她低头,目光落在掌心静静躺卧的那枚玉佩上。 再抬头时,少女的眼中便只剩坚定。义无反顾地,她迈开脚步,投入那片炫目的、几乎能吞噬一切的日光之中。 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散。 . “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直不曾寻我,我还以为你早把我这忘在了九霄云外,我们那点旧约,也早便不算数了呢。” 雅致的茶室内,熏香袅袅。 帝俊珲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轻摇着一柄火红如焰的羽扇,唇角噙着一惯慵懒又极具侵略性的笑意。 他一身绛紫锦袍,衬得肤色愈发如玉,整个人活像一只勾魂摄魄的红狐,还是惯犯那种。 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轻飘飘地落在对面端坐的少女身上。 帝古初一身劲装,红衣已换作便于行动的玄色,更显身姿挺拔利落。 她端坐如松,面前一盏清茶氤氲着热气,却分毫未动。 闻言,她抬起眼睫,目光平静无波,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合作的前提,是双方皆有价值,且价值相当。” 帝俊珲轻轻挑眉,左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殷红如血的泪痣,在他那张白玉无瑕的俊脸上微微一动,仿佛活了过来,平添几分妖异的魅惑。 他身体微微前倾,羽扇优雅地挡在鼻尖以下,只露出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走人魂魄的眸子。 那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直直地与帝古初幽深如潭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无声地较量着。 “价值?”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尾音带着钩子,“那么对于你来说,如今的我足够有价值了吗?” 帝古初神色不变,只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峰,身体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不着痕迹地向后移了半分,拉开了两人之间那过分暧昧的距离。 她指尖在冰冷的茶杯壁上轻轻一点:“景国的新帝,名正言顺,权柄在握……这身份,当然足够了。” 帝俊珲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羽扇后的笑意更甚。 他缓缓靠回软榻,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如刀:“很好。那么,现在轮到我了。帝小姐,你又能给我什么?或者说,你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来换取我这‘足够’的价值?” 他刻意加重了“足够”二字。 帝古初腰背挺直,眼神沉静。 她的神识在随身的芥子空间内掠过——那里堆积着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极品丹药,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万年灵药俯拾皆是,闪烁着神异光华的天品宝器、记载着上古秘术的孤本典籍……每一样拿出去都足以引发腥风血雨。 她心中笃定,这些,足以满足任何人的贪婪。 “你想要什么?” 她开口,声音平稳。 帝俊珲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仿佛穿透了那层冷静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他脸上的笑容倏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你。” “什么?” 帝古初脸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冰封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答案,脑袋里紧绷的某根弦,“铮”地一声,彻底断裂。 “我说,我想要你。”帝俊珲重复道,每一个字都缓慢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那专注的眼神里,竟寻不出一丝玩笑的痕迹,“帝古初,我要你这个人。” 帝古初的眉头瞬间锁紧,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仿佛寒冬提前降临。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起。 “嗡——” 一声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剑鸣自她腰间响起,那柄长剑在剑鞘中不安地躁动,冰冷的剑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雅室,桌上的茶水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微的冰晶! 帝俊珲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她腰间嗡鸣的长剑,感受着室内瞬间能将人血液冻结的低温,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忌惮,随即又被他惯有的笑意覆盖。 他摆摆手,羽扇轻摇,语气重新变得轻佻,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宣言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哎呀,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动怒呢?帝小姐风华绝代,修为通玄,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最无价的至宝。我帝俊珲……怎么敢如此唐突亵渎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看你挺敢的!”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打破了室内诡异僵持的气氛。 “砰!” 紧闭的雕花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巨力狠狠撞开!木屑纷飞间,一道裹挟着凛冽罡风的身影如闪电般闯入。 来人正是早已在门外焦躁等候多时的卫翊鸣。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帝俊珲,手中长剑没有丝毫犹豫,灌注着磅礴的灵力,化作一道夺命的寒光,撕裂空气,带着不死不休的决绝,直刺帝俊珲的咽喉要害。 帝俊珲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淬毒的匕首。 他并未起身,只是身体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凌厉的剑气在他颈侧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男人抬手轻轻抹去那点血珠,指尖捻了捻,语调依旧轻柔,却像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栗:“这就是你请人帮忙、合作办事的态度吗?” 他的目光转向帝古初,阴鸷至极。 帝古初不紧不慢地伸手,重新提起温在小炉上的白玉茶壶。 清澈滚烫的茶水注入她面前那只空了的青瓷杯,水声泠泠。 她端起茶杯,凑近唇边,轻轻吹散热气,然后姿态优雅地啜饮了一小口。仿佛眼前这场一触即发的生死搏杀,还不如她杯中这盏清茶重要。 直到温热的茶汤滑入喉间,她才缓缓抬眸。 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帝俊珲,眼底深处晕开一片纯粹的金。 “帝俊珲,”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保证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我可以另请他人。” “但调笑我,足够你死千次万次了。”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做自己的主 话音未落,帝古初周身金芒如旭日初升,骤然爆裂! 悬浮在芥子空间深处的那柄沉寂多年的剑——月隐,被主人汹涌的怒意彻底唤醒。 一声穿金裂石的嗡鸣撕裂了空间壁垒,月隐剑冲破层层禁制,宛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雷霆,悬停于她身后。 剑柄末端垂落着鲜艳的红色穗子,此刻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帝俊珲脸上的轻佻与玩味瞬间冻结、碎裂。 他几乎是本能地挥出手中那柄看似风雅的羽扇。 然而,却是无用的。 卫翊鸣的剑,比他想象的更快、更绝! 第一剑的余威尚未散尽,第二道剑气已如天河倒灌,裹挟着灼烧灵魂的烈焰与粉碎山岳的磅礴巨力,咆哮着席卷而来。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撕裂。 案几上那些价值连城、精致绝伦的琉璃茶盏,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砰”然炸裂,化作碎片。 “够了!” 帝古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女素手轻抬,对着虚空遥遥一点。那漫天悬浮、即将激射而出的冰晶利刃,以及卫翊鸣那足以斩断江河的狂暴剑气,竟如同撞入无形的琥珀,骤然凝滞!连带着空气的流动都仿佛被冻结。 一点金光自她指尖绽放,迅速在虚空中勾勒、延展,化作一道繁复玄奥的契约符篆。 “以天道为证,你我各取所需。”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锤,敲击在灵魂之上,“若有背叛——”话音未落,那悬浮的符篆猛地迸发出刺穿虚妄的炽烈金芒!一股源自世界本源的无形威压轰然降临,整个空间都剧烈地震颤。 墙壁上的防御符文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崩塌湮灭。 “神魂俱灭!” 帝俊珲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凝视着契约符篆上那些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流淌着大道韵律的神纹。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天道威压,让他本能的战栗。 然而,短暂的死寂后,他脸上忽然扯出一个低笑。 “原来帝小姐早有准备。”他舔了舔唇角,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如同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话音未落,他身形竟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在卫翊鸣和帝古初契约威压的双重锁定下,悍然欺身而上!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冰凉的手指竟直接扣住了帝古初的手腕! “不过比起这冰冷的契约,”他凑近帝古初的耳畔,声音低沉而暧昧,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我更喜欢……” “叮——!” 一道清越到足以涤荡神魂的剑鸣,骤然响起,打断了他所有轻佻的话语。 帝古初手腕如灵蛇般不可思议地一旋、一震。帝俊珲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扣住的手瞬间被震开,虎口发麻。 冰冷的剑锋,已如影随形,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咽喉要害之上。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自背后袭来!卫翊鸣如同鬼魅,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贴至他身后,手中长剑的锋锐寒芒,精准地抵住了他后心的位置,剑气内蕴,只要轻轻一吐,便能绞碎心脉! “合作可以,”帝古初的声音冷冽如万载玄冰,她抬手一招,虚空中那光芒万丈的契约符篆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掌心。 她猛地甩开帝俊珲残留触碰感的手腕,仿佛甩掉什么污秽之物,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向那扇被剑气余波震得支离破碎的雕花木门。 “三日后辰时,我自登门取我要的情报。”她的脚步在门槛处微顿,并未回头,“还有,你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她微微侧首,回眸一瞥。 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过于纯真的不解,略有一点可爱。 话音落下,帝古初的身影已如融入夜色的流风,彻底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待那迫人的气息彻底远去,雅室内令人窒息的威压才稍稍缓解。 帝俊珲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被那回眸一瞥定住。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人总是会变的。比如,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就爱上你了。” 那日屠戮,与其他人而言,兴许是一场灾难,可对于机关算尽,想要赌上一切为母亲复仇的帝俊珲来说,却是最好的“上上签”。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天光。 景国都城深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宫方向,隐隐传来沉重而悠远的报时钟鸣,一下,又一下,穿透寂静的夜,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而在这座城的另一端,远离喧嚣的巍峨城墙之上。帝古初凭风而立,如孤峰寒松。 夜风吹动她未束的长发和衣袂,猎猎作响,在深沉的夜色中,宛如一面即将在血与火中展开的战旗。 卫翊鸣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将一件厚实的玄色披风轻轻覆在她肩上。 他望着少女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喉结滚动了几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呜咽。 许久,他才低哑着开口,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忧虑: “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同帝俊珲合作?” 他想起帝俊珲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与觊觎,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帝古初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浩瀚无垠的星空,星辰在她深邃的眸子里明灭不定。 她纤细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手指,缓缓收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我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如果仅靠凌烟阁的势力来调查这件事,太慢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叙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夜风拂过她清冷绝艳的脸庞,她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星空,落在了某个遥远而古老的节点上。 “你不觉得,倘若一个人的一生都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从做不得自己的主,太可悲了吗?” 风更急了,卷起城头的尘埃,吹得她衣袂狂舞,仿佛有万千旌旗在为她呐喊。 “我不信命,也不想担什么责任,我只想,做的了我自己的主。”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破阵 白衣少年高坐台上,与周围的黑暗环境格格不入。 他支着下颌的手指,苍白得近乎剔透,指尖一缕细小的黑焰无声跳跃、扭曲,像一粒来自幽冥深渊、永不安宁的种子。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声音不高,却似冰棱划过琉璃,每个字都带着凝滞空间的力量,清晰无比地穿透死寂的大殿,落在下方那匍匐于冰冷地面的身影上。 那身影伏得更低,额头紧紧抵着光滑如镜、倒映着幽焰的地面:“回魔尊,都办妥了。万魔之爪皆已嵌入命定之所,只待您一声号令,便可撕开这修真正道千年的辖制。” 魔尊支着下颌的手指微微一顿,那跳跃的黑焰也随之凝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那诡异不安的舞动。 他深渊般的眼瞳里,映不出下方属下的卑微姿态,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冷寂。 “那就好。” 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比千钧玄铁更重。 下方匍匐的身影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魔尊的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反而穿透了魔宫层层叠叠的幽暗壁垒,越过云海,越过仙山,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万里之外,天衍宗深处某个宁静书斋里的一抹素白之上。 指尖那缕黑焰猛地拉长、延伸,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唯有空间为之微微扭曲的线,无声无息地刺破虚空,锁定了目标。 他冰冷的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丝带着亘古寒意的低语,只在王座周围那凝固的黑暗里,激起几不可闻的回响: “姐姐……我来,了结你的因果。” . 天衍宗中,一片翠竹掩映下的临崖小筑,此刻却成了风暴中心唯一的孤岛。 竹影筛下细碎摇晃的光斑,无声落在窗边小几上。 几上白瓷茶盏里,碧绿的茶汤还氤氲着袅袅热气,旁边摊开着一卷书页泛黄的古籍,墨字沉静,似蕴着千年光阴。 帝古初难得换下惯常的红衣,一身素白如新雪初降的衣裙,更衬得她眉眼清冽,仿佛画中走出的仙子。 少女并未专心读书,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目光却投向窗外翻涌的云海,有些失神。 那本摊开的书,只翻过寥寥几页,纸页微卷着边角,在穿堂而过的山风中轻轻颤动。 蓦地,一道急促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小筑的宁静! 一枚传讯玉简如同受惊的流萤,蛮横地撞开虚掩的竹扉,“啪”一声脆响,狠狠砸在小几边缘,震得那盏清茶猛地一跳! “铛啷——” 滚烫的茶汤泼溅而出,瞬间在白得刺目的衣袖上洇开大片狼狈的深褐色污迹。 帝古初惊得指尖一缩,本能地后撤,动作间带倒了那本摊开的书籍。 书卷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顾不得烫伤的灼痛和狼藉的衣袖,目光死死钉在那悬浮半空、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红芒的玉简上——那是天衍宗最高级别的警讯! 红光急促地闪烁着,像重锤敲在心头。 一个威严而带着不容置疑焦灼的声音,通过玉简震荡着整个空间:“天衍宗所有弟子!即刻!前往山门广场集结!不得有误!” 集结?为何如此紧急?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缠紧了帝古初的心脏。 她素来沉静如古井深潭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翻涌起无法掩饰的、冰冷的惊愕。 那惊愕并非源于恐惧,更像是一种长久悬疑终于被证实、一种命定轨迹骤然降临的宿命感。 她甚至来不及弯腰拾起地上的书卷,身影已如一道离弦的白箭,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室狼藉和兀自闪烁不息的刺目红光。 . 当帝古初的身影化作一道白虹,几个起落飞掠至天衍宗那宏伟山门前的巨大广场边缘时,眼前景象令人惊叹。 巨大的广场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人声鼎沸,乱象纷呈。 平日仙风道骨、仪态从容的师长们,此刻个个面色铁青如铁,厉声呼喝着维持秩序,声音却被淹没在鼎沸的人潮喧嚣里。 留在宗门内的无数弟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成混乱的河流,如同汹涌的波涛。 惊惶的低语、焦急的询问、兵刃与符箓碰撞的杂乱声响、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源自未知威胁的巨大压力,混合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海洋,在群山之间回荡,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帝古初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越过那些惊惶失措的同门,死死钉在山门之外,钉在天衍宗赖以存续的命脉之上—— 那笼罩整个宗门、平日里清澈透明如同巨大琉璃穹顶的护山大阵,此刻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 “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鸣! 并非来自一处,而是如同怒海狂涛般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 大阵的光幕剧烈地、疯狂地扭曲波动着,仿佛一张被无形巨手狠狠揉捏的薄纸。 无数道浓稠如血、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魔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巨蟒,凶狠无比地撞击在光幕之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每一次撞击,都爆开一团团刺目的血色涟漪。那涟漪在光幕表面急速扩散,留下无数道蛛网般、狰狞蔓延的惨白裂痕。 裂痕深处,是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虚空。 琉璃破碎的“咔嚓”声连绵不绝,尖锐地切割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仿佛末日降临的丧钟。 透过那被撞击得明灭不定、濒临破碎的光幕,帝古初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到了! 在那光幕之外,在那被魔焰映照得如同深渊的下面,是无穷无尽的、裹挟着毁灭与死亡的黑潮! 无数形态狰狞扭曲的魔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的裂缝中爬出,悍不畏死地撞击着护山大阵,利爪与獠牙在光幕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更远处,血色的魔焰冲天而起,映照着群山,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暗红。 就在这天地震荡、群魔乱舞的末日景象中,帝古初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近在咫尺的狰狞魔影,也没有停留在布满裂痕、行将崩溃的光幕穹顶,而是穿透了那沸腾的血色与混乱的灵气乱流,直直刺向那遥不可及、被无尽魔气笼罩的少年身上 然后,撞进一双冰冷、漠然、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熟悉感的眼睛。 那目光,如附骨之疽,带着终结一切的决绝,沉沉压在她的神魂之上。 “继续打,给我破开这个阵。”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洛蚀 帝古初的视线穿透沸腾的魔气、纷乱的光影与震耳欲聋的轰鸣,精准地捕捉到那高踞于遥远魔气云端的白衣身影。 冰冷,漠然,一丝被时光扭曲却无法磨灭的熟悉感在她脑中荡开。 还有那沉甸甸压在她神魂之上的、近乎不顾一切的决绝。 那人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攫住了她。 空气仿佛凝固成万载玄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继续打,给我破开这个阵。” 少年魔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跨越空间,如同冰冷的铁锥凿进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意志。 “轰隆——咔——嚓嚓!!!” 魔尊的命令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护山大阵的光幕发出濒死的哀鸣,更多的血色魔焰巨蟒疯狂噬咬,惨白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交织,整个“琉璃穹顶”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广场上的混乱瞬间被引爆至顶点。 恐惧的尖叫、绝望的嘶吼、师长们撕心裂肺的呼喝命令混杂在一起。 “顶住!阵枢弟子注入灵力!” “各峰长老,随我结阵!” “外门弟子速退!退!” 然而,已经迟了。 就在帝古初被那目光锁定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空间禁锢之力,如同亿万根冰冷的蛛丝,无视了混乱的人群和濒临破碎的大阵,精准地缠绕向她! 她的身体骤然一僵,素白的衣裙无风自动,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那冰冷的束缚感直透骨髓,要将她生生从这方空间剥离出去。 “帝师姐!” “古初师妹!” “姐姐!” “初姐姐!!” 几声急促的惊呼在她身侧炸响! 是几位同门和卫翊鸣他们。 他们反应很快。几乎在帝古初被锁定的刹那,他们就感受到了那恐怖的空间异动和她骤然苍白的脸色。 卫翊鸣的感官何其敏感,只一瞬,就判断出了那力量来源的恐怖与目标所在! “保护姐姐!是那魔头要抓她!” 少年目眦欲裂,怒吼声压过了周围的喧嚣。 他猛地一拍胸口,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灵剑上,剑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芒,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流星,毫不犹豫地朝着帝古初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实则空间扭曲的区域狠狠撞去! “噗!” 金芒与无形的空间禁锢之力碰撞,发出沉闷的爆响。 卫翊鸣的灵剑寸寸碎裂,他整个人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倒飞出好几米才堪堪稳住身形。 “卫翊鸣!” 少年这舍命一撞,使那禁锢帝古初的无形蛛丝,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和松动! “拦住他!” 是宗主的声音。 “结人墙!” 其他人见状,热血上涌,恐惧被同门情谊瞬间压下。 他们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所有灵力,甚至不惜燃烧本源,化作一道道或强或弱的流光屏障,悍不畏死地挡在帝古初与那空间禁锢之力袭来的方向!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如同重锤敲打在破鼓上。 这些弟子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接触那恐怖禁锢之力的瞬间,护体灵光便如泡沫般碎裂,鲜血染红了衣襟,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折断声。 他们有的被震飞、被重创,甚至有修为稍弱的,在撞击中当场化作血雾! 他们的牺牲,惨烈而短暂,却为帝古初争取到了电光火石的一瞬! 就是这一瞬! 帝古初眼中那冰冷的惊愕瞬间化为深沉的悲恸与决绝的厉色。 她体内沉寂已久的某种力量,因同门滚烫的热血与牺牲而被彻底点燃。 一股清冷而磅礴的气息骤然从她素白的身影中爆发出来,强行冲开了那已然松动的空间禁锢。 “走!!!” 人群中有人嘶吼。 “他的目标是你!!!” 帝古初没有犹豫,她明白,这个时候,离开,转移这个人的注意力,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目光最后扫过远处高台,与那双深渊般的眼眸再次隔空碰撞。 这一次,那双眼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意料之中的嘲弄。 她身影猛地一晃,不再是白虹贯日般的潇洒,而是化作一道凄厉决绝的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与山门相反的方向——天衍宗后山禁地的方向飞去。 速度之快,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和几滴溅落在尘埃中的、滚烫的泪水。 “想走?” 云端之上,楼无支着下颌的手指轻轻一弹。 指尖那缕延伸出去、锁定帝古初的黑线骤然暴涨。 它无声地撕裂空间,无视距离,如同一条来自九幽的毒蛇,以远超帝古初遁光的速度,直刺她的后心。 那黑线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为之扭曲湮灭。 死亡的阴影即将笼罩时,一抹黑色的身影挡在了少女身前。 正是洛蚀。 她抬眼,眼中满是杀意。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少女就飞身朝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而去。 楼无轻轻挑眉。 “不自量力。” 于是,洛蚀面前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魔修,他们眼神涣散,似乎早已没了意识。 “是魔界自创的傀儡术!!”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心中又被恐慌席卷。 傀儡术,就是将一个大活人生生炼成不死不灭没有脑子的行尸走肉,通常都是那些犯了错或是纯自愿的魔修才会被魔尊炼化,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和我随手试的小玩意比划比划吧。”楼无勾唇,声音阴冷,“洛蚀。” 洛蚀瞳孔猛地收缩。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领命 就在楼无话音未落,那轻蔑的“有点意思”尚在魔气中萦绕之际—— “唳——!” 一声清越嘹亮、穿金裂石的凤鸣,仿佛自九天之上垂落,又似从大地深处涌起,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惨叫、爆鸣或是魔焰的呼啸。 这声音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纯净的破邪之力,直透灵魂,让肆虐的血色魔焰都为之一滞,翻滚的魔云也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紧接着,一道煌煌如大日初升的金色光柱,自天衍宗最为核心、象征着宗门气运的“归元峰”顶轰然爆发。 光柱粗壮无比,直贯云霄,其光芒之盛,瞬间驱散了方圆数十里的阴霾,将整个惨烈的战场照耀得如同白昼。 金光所及之处,血色魔焰如沸汤泼雪般剧烈消融、退缩,那些残存的、正被帝古初光刃点爆的傀儡残骸,更是在金光照射下发出“嗤嗤”的悲鸣,化作缕缕黑烟彻底消散。 光柱的核心,一道身影踏光而出,凌虚而立。正是天衍宗上任宗主,元尘。 他须发皆张,衣袍猎猎狂舞,周身散发着如同实质的、令人窒息的磅礴威压。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与视死如归的决绝,仿佛要将眼前这片被魔染的大地焚尽。 他手中紧握的,正是宗门传承万载、蕴藏着天地正气的无上至宝——天衍剑。 剑身古朴,非金非玉,此刻却仿若活了一般。 剑刃之上流淌着纯粹到极致、几乎凝成液态的金色光芒,无数细密玄奥、蕴含天地至理的符文在光芒中明灭流转,每一次闪烁都引动天地灵气的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剑尖所指,空间都为之扭曲,无形的剑气锋芒锐利无匹,尚未挥动,便已将前方汹涌扑来的魔焰潮汐硬生生剖开一道巨大的真空鸿沟。 元尘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瞬间锁定了魔气核心处。 楼无。 那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金色雷霆,带着审判与毁灭的气息,直刺而去! “无耻小儿!” 元宸子的怒吼声如同九天惊雷炸响,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沛然莫御的灵力,震得群山嗡鸣,大地颤抖。 “屠戮我门人,践踏我山门!此仇此恨,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亦难洗清!” 他双手紧握天衍剑,剑身上的符文光芒暴涨,剑尖直指楼无。 那凝聚了整个宗门气运、承载着万载正气的剑意如同实质的狂潮般汹涌澎湃,将楼无牢牢锁定。 元尘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今日,便以你魔血,祭我天衍英魂!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天衍剑下,魔孽——伏诛!” 元尘那蕴含宗门万载正气与玉石俱焚决绝的怒吼,如同天宪敕令,响彻云霄。 天衍剑的光芒煌煌如烈日当空,剑锋所指,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纯粹到极致的破邪金光,对楼无周身翻涌的滔天魔气形成了天然的、致命的压制。 楼无那双深邃如渊、原本带着戏谑与掌控的眼眸,此刻终于掠过一丝凝重。 他清晰地感受到,这把天衍剑此刻爆发的力量,与之前护山大阵截然不同。 它承载的是天衍宗最后的气运,是元尘燃烧本源甚至生命发出的倾世一击。 这一剑,足以对他造成真正的威胁,甚至……重创! “倒有几分血性。” 楼无冷哼一声,声音穿透金光的压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并未硬接那蓄势待发的惊天一剑,而是身形骤然变得虚幻,如同融入周围翻滚的魔云之中。 几乎在同时,那遮天蔽日的血色魔焰猛地向内收缩,如同退潮般急速向天外倒卷。 无数尚在战场上肆虐的傀儡,无论完好还是残破,动作齐齐一僵,紧接着轰然爆开,化作漫天腥臭污秽的黑雨,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洒落,逼得下方幸存的天衍弟子不得不撑起最后灵力防御。 “想走?!” 元尘须发怒张,手中天衍剑光芒再盛,一道撕裂天穹的浩荡剑光就要脱手而出! 然而,楼无缥缈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从极速远去的魔云深处传来:“强弩之末,也敢言勇?这一剑斩下,你天衍宗最后的气运也便尽了!本尊今日兴致已尽,这残破山门,便留给尔等喘息片刻。待本尊炼化了这天地间最后一丝‘魔源’,再来取尔等性命。” 帝古初抬头,不知怎的,她总有种被注视的错觉…… “姐姐,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阴冷的笑声渐渐消散于天际,那令人窒息的魔威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遍地狼藉、满目疮痍的天衍宗山门,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与焦糊气味。 残阳如血,映照着断壁残垣和无数倒伏的尸骸,一片末日景象。 “噗——!” 确认楼无确实远遁,强撑着一口气的元尘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精血,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纸一般灰白,周身那磅礴的气势也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迅速衰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手中光芒万丈的天衍剑发出一声悲鸣,剑身上的金光迅速黯淡下去,符文隐没,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重新变回古朴的模样。 他的身躯在空中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 “元宗主!” 许多人都涌了上来,但只有离的最近的帝古初扶住了人。 “咳…咳…无妨……” 元尘艰难地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下方幸存弟子们惊魂未定、悲戚绝望的脸,又看向身边这三个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疲惫与痛惜。 这一战,天衍宗根基几乎被毁,长老陨落大半,精英弟子十不存一,甚至不得不他来出关摆平,堪称宗门创立以来最大的浩劫! 而魔尊楼无虽退,却远未伤及根本,其卷土重来之日,必定更为凶险。 “宗主,您……” 帝古初看了看元尘迅速衰败的气息和黯淡的天衍剑,抿了抿唇,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元尘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他看向帝古初,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帝古初…卫翊鸣…洛蚀…还有那个叫司玖的小丫头。” “此战…两败俱伤…楼无退去,不过暂缓之机…他提及‘源魔’,恐有大图谋…我天衍宗已无力独自抗衡……” 元宸子每说一句,气息便弱一分,“为今之计…唯有…唯有重聚当年人族先贤封印魔族所用的…四国镇国之宝。而你们,是天命之人。” “四国镇国之宝?” 帝古初等人神色一凛。 “不错…” 元宸子强提精神,语速加快,“当年人魔大战,生灵涂炭…最终是东玄、西煌、南离、北溟四大古国,以倾国之力,献祭国运,铸就四件蕴含天地本源伟力的神器,配合无上封印大阵,才将魔族全部封印…此四宝,便是镇压封印的核心阵眼!”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帝古初:“东玄国现在叫景国,其镇国之宝——青木龙玺,蕴含乙木生机与封印之力,掌于他国皇室之手;熙国镇国之宝——白虎裂魂钟,主杀伐破邪,声震神魂,供奉于祖庙;期染国镇国之宝——赤霄炎翎,乃南明离火精粹所化,焚尽邪祟,由圣殿守护;渊国镇国之宝——玄冥归墟印,控水御冰,连通归墟之力,深藏北溟海眼之下……” “此四宝…是封印楼无的关键…也是…唯一能再次彻底镇压甚至消灭他的希望…” 元宸子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发微弱,“我本源受创…需立刻闭关…借宗门残余地脉灵气疗伤…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无法主持大局…” 他紧紧抓住帝古初的手臂,眼神中充满了托付与期盼:“帝古初…你不同于其他人…你是先天因果道修士,唯有你,才能结束这一切。此事,就托付于你们了…务必…务必在楼无卷土重来之前…借得四国镇国之宝!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要将其带回天衍宗!” 帝古初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力量,看着宗主苍白如纸的脸和殷切的目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压上心头。她与同样神情肃穆的卫翊鸣、洛蚀对视一眼,三人眼中皆无半分犹豫与退缩。 帝古初挺直脊背,尽管满身血污,青莲光芒黯淡,眼神却坚毅如磐石,她对着气息奄奄的元宸子深深一礼,斩钉截铁道: “弟子帝古初,领命!”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希望 元尘被几位仅存的长老小心翼翼地送入归元峰深处,以宗门最后的地脉灵气为引,布下重重禁制,开始了生死未卜的闭关。 沉重的石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让绝望和窒息的气氛重新笼罩了这里。 帝古初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悲恸,抬起头来。 “活着的各位。”帝古初的声音在满目疮痍的广场上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请与我一同协助长老,收敛同门……务必,妥善安置。”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曾经鲜活、如今却冰冷的身躯,眼中痛色一闪而逝,随即化为更深的坚毅。 “是!”卫翊鸣沉声应道,立刻招呼起尚能行动的弟子,开始沉默而肃穆地搬运遗体。 洛蚀则迅速组织起尚有疗愈能力的弟子和仅存的丹药,为伤员施救,少女动作麻利,眼神却比平日更加幽深。 “开启‘归元阵’!”柳清恒转向仅存的两位须发皆白、气息萎靡的长老,“封锁山门,隔绝内外!在师兄出关或我们寻回四宝之前,天衍宗…封山蛰伏!”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沉重。 他们合力打出数道法诀,引动残存的护山大阵根基。 嗡鸣声中,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光幕缓缓升起,如同一个巨大的、伤痕累累的琉璃罩,将整个天衍宗核心区域笼罩其中。 光幕流转,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侵扰,也隔绝了内部弥漫的绝望气息,只留下一种一片孤寂。 是希望,是坚守。 山门处,巨大的石质牌坊上灵光黯淡,象征着宗门暂时隐入尘世。 随后,帝古初亲自带着卫翊鸣、洛蚀和伤势稍轻的司玖,进入了宗门核心的藏宝阁和库房。 昔日宝光氤氲的殿堂,如今一片狼藉。高阶法器大多在魔焰中损毁或灵气尽失,灵石堆被震散了大半,许多盛放丹药的玉瓶碎裂,药香混杂着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们仔细清点着残存之物: 丹药多为中低阶疗伤、回气丹药,高阶丹药寥寥无几,且多已受损。 灵石尚余下约三成中下品灵石,上品灵石几乎消耗殆尽,极品灵石更是踪影全无。 法器还有几件品质尚可但非顶尖的防御性法器和辅助性法宝保存了下来,攻击性法器大多损毁。 至于典籍,谢天谢地,这是损失相对较小的部分。 存放核心功法和重要典籍的区域有强力禁制保护,虽然禁制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但大部分玉简和古籍得以保存。 然而,一些关于宗门秘辛、远古历史的孤本和杂记,似乎有被翻动甚至强行撕毁的痕迹。 “看来楼无的目标很明确,除了摧毁,也在搜寻某些东西…”洛蚀捻起一片被魔气腐蚀过的焦黑书页残角,眼神锐利。 “找!关于四国镇国之宝,关于‘魔源’,关于上古封印的一切记载。”帝古初沉声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浩瀚的书架上,仿佛要穿透尘埃,寻找到那渺茫的希望。 就在他们即将开始翻阅典籍时,一道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的意念波动,悄无声息地传入帝古初的识海。 是元尘! ‘帝古初……’那意念断断续续,充满疲惫,‘青木龙玺…景国皇室…小心…国师…疑与…魔有染…持此…信物…寻…旧友…’ 意念传递的同时,帝古初感觉手中一沉,多了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玄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衍”字。 令牌上残留着一丝元尘微弱却精纯的气息,显然是他闭关前紧急留下的后手。 ‘前路艰险…珍重…’ 意念最终消散,再无痕迹。 帝古初心中一紧,默默握紧了那枚令牌。 宗主的提醒和这枚信物,是他们此番前路的良好开端。 四人立刻投入到浩瀚书海的搜寻中。 藏书阁内一片寂静,只有翻动书页和玉简贴额查看的细微声响。 尘埃在从破损窗棂透入的惨淡光线下飞舞。 洛蚀在一堆记载上古传说和异闻的杂记中,找到了一段模糊的描述:“…东玄龙玺,承乙木之精,蕴造化生机,掌社稷之重,亦有封镇邪祟之能…其力温和却绵长,为封印之基…” 这与元尘所言印证。 司玖虽然修为尚浅,但胜在心思细腻,她在整理一堆关于天衍宗历代前辈游历笔记时,发现了一本残破的《东行散记》,作者是一位数百年前的天衍长老。 其中提到在景国京都的深处,有个名叫“漱玉”的地方,那里似乎隐居着一位精通古物鉴定和机关术的奇人,可能与某些失落传承有关。 她立刻将这本笔记递给了帝古初。 “那人最喜欢在器物上,刻一个‘衍’字……” /看来,这就是那个人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光线逐渐暗淡,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隐没在群山之后。 藏书阁内,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亮起。 “信息基本明确了。” 帝古初合上手中的玉简,打破了沉寂,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藏书阁中显得格外清晰。 卫翊鸣、洛蚀和司玖都抬起头,看向她。 “景国,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国,也是我们最熟悉的一国。前宗主留有信物和人脉线索,司玖发现的笔记也指向临渊城可能有助力。青木龙玺蕴含生机与封印之力,作为四宝之首,是后续行动的重要基础。”她条理清晰地分析着,目光不断扫过三位同伴。 她站起身,目光穿过藏书阁破损的窗户,望向东方沉沉的夜幕,仿佛能看到那座城池。 “时不我待,楼无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帝古初斩钉截铁地做出决定,“我们第一个目标——景国,取青木龙玺!” 几人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帝古初看着身边这三个伤痕累累却斗志昂扬的同伴,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似乎也找到了一丝落地的支点。 她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枚玄色的“衍”字令牌。 “好!明日拂晓,启程景国!” 藏书阁内,四道身影在夜明珠的光辉下,如同四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指向了东方那片未知的疆域和莫测的挑战。 天衍宗的未来,人界的希望,便系于他们这第一步踏出的方向。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到达临渊城 拂晓前的峰顶,死寂如墓。 那层稀薄的光幕在微曦中几不可见,却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隔绝了生机,也隔绝了希望。 帝古初四人无声地聚集在光幕边缘,身后是沉默送行的寥寥数人。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灰烬与未散的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痛的烙印。 “药散含于舌下,可助敛息。”司玖将几枚气味清苦的药丸分给众人,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此药效仅能维持一个时辰,务必在药力散尽前远离山门区域,以防残留魔气感应。” 帝古初点头,将药丸含住,一股冰凉苦涩之意直冲灵台,周身逸散的微弱灵力波动瞬间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收敛。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被光幕笼罩的、残破的家园,目光掠过卫翊鸣、洛蚀、司玖同样坚毅的面庞。 “走。” 没有多余的言语,四人身影如鬼魅般同时启动,朝着光幕最薄弱、也是预设的隐秘出口疾掠而去。 穿过光幕的瞬间,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水膜,外界的空气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涌来,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阴寒魔气。 “小心!” 卫翊鸣低喝,身形骤停。 前方不远处的林间小道上,几团扭曲蠕动的暗影正贪婪地啃噬着一具不知是野兽还是落单修士的残骸。 那东西形如剥皮的鬣狗,浑身筋肉虬结,流淌着粘稠的黑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与魔气混合的气息——正是魔灾过后,被残留魔气污染异化的低级魔物。 它们的感官对活物气息极其敏感,尽管四人已尽力收敛,但穿过大阵的微弱波动和活人的生机,还是让其中两只猛地抬起头,浑浊猩红的眼珠锁定了他们! “速战速决!不可纠缠!” 帝古初当机立断,手中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指风疾射而出,精准洞穿了其中一只魔物的头颅。 那魔物连哀嚎都未及发出,便化作一滩冒着黑烟的腐肉。 卫翊鸣长剑挥出,剑光虽不复往日璀璨,却依旧带着天衍宗剑法的锋锐,他几步上前,狠狠砍下,将另一只扑上来的魔物拦腰斩断。 洛蚀手腕连抖,数点红色的碎星无声飞出,精准刺入剩下几只魔物的关节要害。 那些魔物瞬间爆炸成了血雾。 司玖强忍着翻涌的胃液,迅速观察四周:“东北方,树木更密,魔气稀薄!” “走东北!”帝古初毫不迟疑。 四人身影再次没入更深的林。 身后,幸存的魔物发出低沉的呜咽,很快引来了更多窸窣的爬行和低吼声,但距离已被拉开。 他们不敢御空,那无异于向可能游弋在附近的更高阶魔物或楼无的爪牙宣告行踪。 于是,几人只能凭借矫健的身手和司玖敏锐的方向感,在崎岖的山林间穿行。 司玖调配的药散效力在消退,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暴露的风险。 沿途所见,皆是疮痍。 焦黑的土地,倾倒的古木,散落的破碎法器残片,以及更多被魔物啃噬殆尽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浩劫的惨烈。 整整一天一夜的亡命奔逃与高度戒备,精神与体力都逼近极限。 当眼前豁然开朗,连绵的群山终于被甩在身后时,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吧,去下三界。” 帝古初说道,率先施了法。 . 当一片广阔而相对平缓的原野展现在眼前时,四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远方,在地平线的尽头,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在薄暮中若隐若现。 城墙高耸入云,绵延不知多少里,仿佛一条沉睡的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 夕阳的余晖给巨大的城砖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边,勾勒出箭楼、瓮城、角楼的森严轮廓。 无数细小的灯火如同星辰,在渐深的暮色中次第点亮,勾勒出城内纵横交错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屋宇。 那就是景国的心脏,东域雄城——临渊城。 其实帝古初很难想象,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知道这座城的名字,好像每一次都因为不够重要而被她忽略,直到现在,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认识了它。 不过——帝古初抬头。 她看到,这座雄伟的巨城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寻常人难以察觉的、极其稀薄的灰暗气息。 那不是暮霭,更像是一种沉寂的、压抑的魔雾,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不祥之气。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那枚温润的玄色令牌。 “终于到了。” 卫翊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原野,确认暂时安全。 司机小心翼翼地取出水囊,分给众人,自己也小口啜饮着,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远方的城池:“规模比记载中更宏大…但感觉…不太对劲。城防似乎过于森严了?” 她指向城墙之上,隐约可见比往日密集许多的巡逻士兵身影,以及城门口异常严格的盘查队列。 她努力地辨认着方向,指向巨城东南角一片相对幽静的区域,那里似乎有规模不小的园林建筑,檐角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东行散记》里提到的‘漱玉’,应该就在那片区域附近。像是…书院或园林?” 帝古初将令牌取出,古朴的“衍”字在掌心流转着微光。 “宗主旧友,信物‘衍’字,还有司玖发现的‘漱玉’线索…三者交汇,必有所指。”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奔波的疲惫和对临渊城那丝异样感的警惕,“目标明确:先寻‘漱玉’,找到宗主提及的旧友!青木龙玺的下落,或许就在其中。” “进城需谨慎。”洛蚀沉声道。 帝古初点了点头。 “宗主警示景国国师有疑,魔灾刚过,此地盘查必然严密,我们身份敏感,需设法隐匿。” 暮色四合,临渊城巨大的阴影缓缓覆盖过来,如同蛰伏的巨兽张开了口。 城门处点起的巨大火把,在渐深的夜色中跳跃,映照着进出人流脸上或麻木、或惶恐、或警惕的表情。 帝古初四人收敛气息,如同水滴融入溪流,悄然汇入最后一批等待入城的人流之中。 他们的目光穿透人群,投向那深邃的城门洞,也投向城内东南角那片名为“漱玉”的幽静之地。 仙宗残存的火种,即将踏入这权力交织、暗流涌动的凡尘皇都,寻找那关系着人界存亡的第一块拼图。 而临渊城深处,那双属于国师的、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是否已在某个高耸的殿阁内,悄然望向了城门的方向? 喜欢风月与卿归请大家收藏:()风月与卿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