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悍卒》 第14章 妮子,喜欢你哥不? 两人的耐力极佳,体力也极好,约莫是耗费一个半时辰,便是赶到了告示栏所在地。 而这一路,周遭围观之人早已是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原因也很简单,街道两旁的住户说到底住在县里,那猛虎再逆天,也不至于闹到县里。 因此,很多人都想目睹这样一头猛兽。 更多的,则是单纯为了凑热闹。 “真的是大虫,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惊呼道。 “那周家小子……是不是已经进入军伍了?这又打了只猛虎……要起飞啊……” “赚翻了赚翻了,官府赏十五两纹银,这大的大虫,怕是也能卖上百两……” “是啊,虎皮能制衣,虎骨能泡酒,这些都能卖好价钱啊,就是不知那虎鞭、虎宝、虎腰他会不会留着。” 在众人的簇拥下,周牧终于是将那告示揭下。 与此同时,周牧的民心值已经是暴涨到了八百点。 可以预测,就在这几天,便能解锁下一个奖励。 届时的自己,也能在这乱世之中获得更多的安身立命之本。 …… 县衙内,田有禄田县丞正于案牍之上,苦恼不已。 近来大虫又是伤人了,虽说眼下乱世,死点人还正常,可大虫在其辖区之内接二连三的伤人。 不受到惩罚都是难事,更何况,他想升迁。 在县丞这个位置上十几年了,而今知县位置空了半年,他却是半点没有升迁的消息。 愁啊! 也就在田县丞愁眉苦脸之际,一道衙役的声音在此刻传来: “县丞老爷,有人揭下告示了!” 县衙的衙役呐喊道,在众人水泄不通的围堵下,他也只能这般传信。 这道消息很快便是传到了县衙里。 田有禄啪的一下站起,欣喜若狂,连忙跑向告示栏。 当田县丞赶到之时,山呼海啸的“打虎英雄”已经是如排山倒海一般浩瀚了。 他艰难地挤了进去,才看到地上那毙命已久的大虫。 “好!好!好!”田县丞一连几声,看向周牧道:“周家小子,你果然了不得。” “本官要好好地奖赏你。” 田县丞的喜悦并非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肺腑。 当下,岳河县知县一职空缺,他这个八品的县丞早已是眼馋许久。 虽说按资历来讲,他大概率会顶上去。 可问题是,这乱世之中变故太多了,谁知道会不会空降一个人过来? 那些大官人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捞油水的地方。 当然,他也巴结了高官,可问题是你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想提拔也不行啊。 但现在,他地盘上的大虫平了,也不乱了,这是铁铁的功绩啊! 比那面子工程,面子功绩要更为真实。 可以说,这就是他迈步向前的一块敲门砖! 这也叫他身后的大人,有了一个提拔他的理由! “随我去庙堂!备官府文书来!”田县丞指着周牧道:“今后,你小子要留名县志了。” 周牧很懂规矩,抱拳行礼道:“这都是大人的功劳。” 闻言,田县丞脸色越发舒缓了。 周牧是打虎英雄不假,可终归不是正儿八经的官职。 可以博得无数人敬畏,可他田县丞日后若真坐上了知县的位置,这打虎英雄也不过是一个小卒罢了。 有心栽培,那也要值得栽培。 周牧这小子虽木讷了些,但总体还算恭敬。 “好,好!随我去庙堂,我要大书特书!上报蕃台衙门!”田县丞说罢,当即便是摇人向着县衙赶去。 …… 傍晚,天边火烧云。 一块鎏金大字的牌匾已经是送到了萧家。 其上“打虎英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起初,看着一大帮子人往家里赶的箫沉鱼吓得花容失色,以为是要抄家,要横征暴敛,都抽泣着拿出菜刀准备自尽。 结果,当“打虎英雄”四个大字被安在门楣之时,所有的慌张痛苦,都被一种喜悦所替代,以至于冲昏了头脑。 “爹……”箫沉鱼小脸有些晕乎乎的:“我……我没做梦吧……打虎英雄……” “一定是你那哥哥干的好事。”萧全也有些如梦似幻。 除了周牧,还能有谁? 不过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打虎……小牧当真打了一条猛虎? 那猛虎的事情,萧全虽残疾不能外出,但总归是听说过的。 每次小牧外出,他都在祈祷小牧不要碰上老虎。 祈祷老虎能放过小牧。 可结局当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细想之下,这小牧已经是给了他们太多惊喜。 参军第一天,伍长,打到猎物,现在又打了条猛虎。 十几年的苦日子,好像今天就到头了。 “妮子,外边有人送礼,你自己看着处理吧。”眼尖的萧全看着门外攒动的人头,对着箫沉鱼道: “女孩子家家的,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屋里纺线吧。” 箫沉鱼不敢忤逆萧全的意思,连忙前去应付那些人。 但也有些中年妇女,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屋里,带着笑意道: “萧大哥啊,你那侄儿也有十七岁了,这么大不曾婚配,是该找个婆媳了。” 说着,生怕萧全反驳,她又继续开口: “难不成,你还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你侄儿变儿子?” 她意思很明显了,盯着箫沉鱼的背影说的。 “萧大哥啊,你是不知道,就这小半天的功夫,乡里、县里那些适龄的妮子已经把我门槛踏破了,就想让我来说媒。” 那妇人噙着笑: “你信不信,今儿个我要是无功而返,那群妮子明天要活吞了我。” 萧全闻言也是无奈苦笑。 他虽说不清楚当下年轻人的秉性,但他知道女人向来爱的就是英雄。 周牧又能赚钱,又是军户,还是打虎英雄。 一跃之下近乎成为了一个富人。 况且长相俊朗,其实早有女子倾心,但奈何家里太穷了,还有个残废叔叔。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是缺点了。 带着个残废叔叔,说明周牧有孝心! 这种人,那些个想当老岳丈的,想当丈母娘的最喜欢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周牧打猎颇丰,身强体壮,有劲儿。 “唉……我要是不答应你,那些妮子是不是明天都要到我家里来表孝心,让我说说好话?”萧全笑道。 妇人同样感慨着笑道:“你说呢?” “这事我得问问小牧,你也知道,我只是他叔叔。”萧全摆了摆手,既没答应,也没同意。 那妇人倒也识趣,只是寒暄一番,叫萧全快点办事后便走了。 待到妇人离开,萧全这才招呼箫沉鱼来到床前。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问道: “妮子,喜欢你哥不?” 第15章 治病郎中 “啊?!” 箫沉鱼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她便是迅速地低下头来,红霞慢慢爬上她白嫩的小脸。 贝齿轻咬红唇,两只小手也不知所措地搅动着衣角。 “爹……你在说什么呀。”箫沉鱼短暂的失神后,有些结巴的回应道:“牧哥哥是我哥哥啊。” 见着女儿这般表情,萧全哪里还看不出? 当即便是摇头,故意抬高了几分音量。 “既然你没有意思,那也好。”萧全顿了顿:“去把刚走的王婶叫回来,让那些想嫁你哥的女子喊上门来瞧瞧吧。” 话音落地,箫沉鱼的小脸再度垮了下来。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大大咧咧进门的王婶,是为了给那些人说媒。 久久过去,箫沉鱼都不为所动,像是双腿打了水泥,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怎么不去?”萧全饶有兴致道。 “我……哥哥他……是不是……海小……”箫沉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但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见此,萧全一声微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还以为隐藏得挺好是吧。” 箫沉鱼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可与之相反的,是脸上的红霞爬得更红了。 “其实你哥那样的男人,不只是同龄女子喜欢,恐怕有很多人也争着抢着要当他老岳丈。”萧全捶着自己的腿。 这孩子孝心,他是最清楚的。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周牧这个子侄却完美驳斥了这一点。 这样的孩子,他又怎么舍得拱手让给别人? 自家的女儿,如果有的选他又怎会甘心将之嫁给别人? 上一次,他真的没办法,连自己去死都想过了。 唯独觉得,自己还不起周家的恩。 “小牧以后怕是要引人哄抢了……”萧全一声感慨,而后话锋一转:“妮子,我且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小牧。” “如果有那意思,我就给你们中间搭桥牵线。” 面对萧全直白的“审问”,一时间箫沉鱼面色通红,不知如何作答。 许久许久,才默默点头: “喜欢。” 声若蚊呐,几不可闻。 萧全终于是长舒一口气,满意的笑了。 在他看来,自家侄子周牧,和女儿箫沉鱼才是一对天作之合。 “也好,也好,你爹虽然不中用了这么些年,但这事,我一定给你办下来。”萧全重重地拍着箫沉鱼的肩膀,投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闻言,箫沉鱼也只是腼腆的点头。 许久许久,她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爹……你说……牧哥哥会喜欢……我么?还是心头有别人?” 萧全看着自己这个傻女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么久以来,就是傻子也看得清两人互有情愫,到现在还问个不停。 但同时,萧全也清楚,只靠两者之间的情愫,是根本不能将周牧彻底绑定在他家战船上的。 所以,他才让箫沉鱼去应付那些送礼的客人。 培养出处理大事的能力,唯有这般向着贤内助的方向发展,才有可能坐稳自己的位置。 周牧的未来注定不可限量,无论是打虎,还是军伍,很多人都会因此而心动。 这还只是现在,如若周牧进入军营,未来真的建立了不小的战功呢? 他家这腼腆的女儿又拿什么去争? 将这番事情如实地告诉了女儿后,萧全才让她继续应付送礼的客人。 原本有些不明所以,有些胆怯害羞的箫沉鱼也在此刻“大胆”起来,鼓起信心前去应付宾客。 …… 而在衙门处,早已书写好的文书已经被送入急递。 十五两的纹银也是被尽数发了下来。 周牧有些诧异,在以往官府的奖赏,没有层层官员的逐级审批,根本发不下来。 这也就造成了层层盘剥的结果。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在这风雨飘摇的大齐每天都在发生,据传军队也是这般。 而这一次,官府的奖赏是由田县丞直接发到周牧手里,省去了繁琐的步骤。 这也让周牧感慨不已。 再告别一众人后,周牧便是带着牛二,拿起老虎、狍子继续往堂皇酒楼赶去。 “狍子一只,折合二两。” “山君一头,二百七十五斤,在这我替东家做主,给你按三百斤的来,算是感谢你为民除害,也算是我堂皇酒楼的一点善意。” “小二,拿一百五十两银子来。”林掌柜向着店小二吆喝道。 “得嘞!”小二一声答应,连忙前去拿钱。 站在一旁的周牧等钱,他不知道掌柜到底怎么算的骨肉脏器之类的,但他只知道这掌柜不敢坑自己。 因为在一旁,田县丞专门派了个经验老道的衙役跟着自己。 为的就是免得有人宰客,伤了这位打虎英雄的心。 不一会儿,一百多两银子便是递了过来,装了满满一袋。 待到几人走出酒楼,那中年衙役才开口:“这店家倒也会审时度势。” 本想继续说些什么,但他的眼睛却是被眼角的银光所吸引。 只见周牧递过来了一块银子,二三两重的样子。 “小兄弟这是何意?”中年衙役道。 “差爷,要过冬了,买块料子吧。”周牧的意思极为明显。 中年衙役沉默,他微微低头看了眼衣服上的几个补丁,知道周牧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这衙内为数不多不横征暴敛的人,能够在污浊中坚持本心很难了,这点银钱不是横征暴敛,收下吧。” “说到底,咱们都是老百姓。” 周牧将银钱递到中年衙役手中,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牛二。 “大哥你这给的也太多了吧!”牛二惊呼,只觉得这一两银子有些烫手。 在以往,他不是没搬过猎物。 但至少几十文,至多一百文。 而现在,那是足足一两银子啊,在大齐,十两银子便可让一家三口生活一年。 牛二也没有想到周牧会出手这般阔绰。 虽说周牧有一百多两银子,但那是别人的,给了一两才是莫大的情分。 “收下吧,你应得的。”周牧笑着道。 “周大哥,我牛二无以为报了,你以后要是有事,只管来后山脚下找我,我牛二万死不辞!” 周牧摆了摆手,倒也没往心里去。 正当他想要归家之时,身后有人开口道: “我知道有个郎中,或许能治你叔叔的腿病。” 第16章 边关告急 周牧脚步一顿,正色起来,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出声之人,正是那身上打了几个补丁的中年衙役。 此刻,他也是看向周牧。 他为身为衙役,身上自是不可能干干净净,干净的人在衙门里根本混不下去,因此,有什么“政治献金”他照收不误。 唯独没有横征暴敛,强收苛捐杂税。 饶是如此,背地里也遭受过不少的谩骂,身为朝廷鹰犬的他没什么能够反驳的。 堵住了别人的嘴,难道还能堵住别人的腹诽不成? 这么久以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这个初识不久的的青年竟是带给自己一种关心的感觉。 还有周牧的一席话,竟是让中年衙役觉着找到了知己。 或许有些夸张,但周牧至少给他吃上了饼,比县衙的几任老爷画饼要好得多。 【民心值+5】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民心值,周牧虽有诧异,却没太过理会。 “差爷说的可是真的?”周牧迈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自家叔叔瘫痪在床已是有大几年的光景了。 这其中滋味没有几人知道。 叔父在自己五岁之时带在身边养育,这恩情他早就是想要偿还了。 只是一个人的人脉资源毕竟是有限的,更何况他在此前的十几年,都只是一个猎户罢了,没有钱,更生不起病。 生病了大多也只能默默扛着,更是接触不了什么大夫郎中。 而今中年衙役竟是直言有人可以治好自己的叔叔。 自家叔叔瘫痪路人皆知,他敢这般说话,那必定是有着自己的把握。 故此,周牧尤为激动。 只是周牧可能许久之后才会想到,自己这简短的两句话,竟是改变了自己和叔父的命运。 “不敢说什么假话,只是那人性格怪异,只怕是有钱都难请来。”中年衙役叹息,向周牧表达了其中缘由。 “性格怪异?”周牧呢喃道。 他倒也没多想,如果是在这种环境下能治愈人瘫痪的大夫,那只能说明技术高超。 技术高超了,那也就代表着不缺钱。 不缺钱,那也就代表着谁都不惯着。 不过是一个词汇,周牧脑海中便是脑补出了一位头发花白,脾气暴躁的老中医形象。 “对,性格怪异,那人自称‘赛华佗’,有传言称他曾是御医。”中年衙役缓缓道。 “赛华佗,还御医!” 周牧有些愣神。 完全没想到那人口气这般大,还有着这般传奇的故事。 当然,他也没过多惊讶于“赛华佗”这一名字,因为在周牧很小的时候便是了解到了,这世上有华佗这个医生,极为有名。 他也因为这个名字而思索,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这一方朝代并不属于任何一时期。 “他的具体来历无法追查,但有传言说他昔日曾救治过一位瘫痪多年的患者,因此名动四方。”中年衙役继续道。 “那他现在在何方?我立即去找。”周牧不假思索地开口。 “就在潼关!在四方济世,可能会来到岳河。”中年衙役答道。 周牧闻言缓缓点头,但在他心里,其实有个疑虑,那便是为何那赛华佗会主动来到潼关?要知道潼关并非什么好地方,地处边疆,穷山恶水。 中年衙役看出了周牧心中的疑惑,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他图啥是吧?即便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这世间也不止潼关一处受灾,对吧。” “没错。” “我能告诉你为什么。”中年衙役话音落地,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这才对着周牧招手道: “凑近来,千万不可让更多人知道。” 见着周牧凑近,中年衙役这才缓缓开口:“北方蛮子叩关了。” “什么?” 周牧瞳孔猛然一缩:“已经打起来了?” 中年衙役缓缓点头:“大齐死了很多人,但好在长城稳固,暂时……” 他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也不知是不是没有信心。 毕竟,一个内忧外患的王朝…… “总之,这事切不可让太多人知道。”中年衙役正色道。 看着中年衙役一脸严肃,周牧这才缓缓点头。 北蛮叩关了。 战事又起。 长城确实固若金汤,可问题是长城守卫军需要粮饷。 大齐上奢下贪,即便知晓存亡之理,难道就不会对军辎层层盘剥了吗? 一个大大的疑问萦绕在周牧心头。 要知道,明末之时,崇祯帝哭穷,那帮子大臣哭的比崇祯还穷! 北边将士吃树皮野草之时,江南士族还在莺歌燕舞! 他忽然想到,在自己加入军营之时,军中只给了自己弓、箭矢。 而当问及甲的时候。 周牧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这是让我拿到明末的副本了?”周牧心头沉吟,后背已经是渗出了些许冷汗。 他忽然又想到,当下的秋季招兵。 此前大齐很少在秋季募兵,原因也很简单——秋收! 是不是就是前线告急? “这么说来,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险了。”周牧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我知道,你心头很急,但你我生在这乱世别无他法。”中年衙役叹息,许久才安慰道: “岳河距离长城,足足有两个县的距离,即便长城破了,以你的财力也足够买上马车逃亡。” 他话锋一转: “而且,这场战争的胜败还未定。”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晓一点,咱们潼关的总督,夏传庭夏大人,他是一个好人,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夏传庭? 周牧默默把这个名字记下。 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祈祷那夏大人真的能有雷霆手段。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吧,你家的门槛怕是都踏破了。”中年衙役道:“我在衙内任职,算是有一手信息,如果有那赛华佗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多谢差爷。”周牧连忙开口,并且再度递上一两银子。 那中年衙役笑着接下银子,而后道:“以后别叫差爷了,我叫李迅,叫我李哥便好。” 差爷什么的,李迅实在是受不起,因为他觉着现今放低姿态,平等的结交周牧,会在将来给自己极大的回报。 “好的李哥。” “再见。” 在告别李迅后,周牧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明天,明天就是十日的最后期限了,要参军了。 第17章 望眼欲穿心尤盼,少女苦等良辰久 “最好……最好真的是因为尺码不对,不给我发甲,而不是真的没有……” 周牧望向军营所在的地方,缓缓开口。 天色已晚,天边的红日再也无力悬挂于高天,向着西山迅速坠落。 似乎在暗示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 周牧将杂乱的思绪收起,连忙向着家中赶去。 …… 军营。 议事结束,常松常百夫长、罗文龙罗百夫长二人告别千户,各自出营。 此间事也无非是操练新兵,以及长城战局的分析。 但两位百夫长却是在此刻忧心忡忡。 虽说千户将这一次的战役避重就轻地说了,但两位人精又怎么可能不知事态的焦急? 要打仗了。 所有百夫长都知道这个事。 军营之内,对着战事持有不同态度的人很多,有的确实是有一腔热血,以图报国,但有人只想走后门,调回后方。 常松望着天边的夕阳,只觉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欲离去,却是听闻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常兄弟,近来募兵如何?”罗文龙带着笑走了过来。 常松的脚步一顿,面色微皱, 同事多年,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同僚,虽说一直示人以笑,但只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但碍于同僚一场,他还是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同样恶心的笑容: “我岳河县的兵,可比不得你清河县的兵,老弱病残太多太多。” 罗文龙的募兵地在与岳河县接壤的清河县,但军中大营离岳河更近一些。 “是么?我怎么听说你招收到了一个好苗子?”罗文龙笑着开口。 “好苗子?有么?”常松眨巴着眼睛,装傻道。 见着常松惺惺作态,罗文龙索性也不再假装: “不是好苗子,那你为什么要在周牧参军第一天发下伍长腰牌?” “这可不像是谨小慎微的常百夫长干得出来的事啊。” 罗文龙皮笑肉不笑。 在那天回去之后,他便是差人去打探周牧的详细情况。 因为世间没有理由,能让一个前天怯懦不敢言的猎户,摇身一变敢对一个差役大打出手? 即便那个差役只是外边人员。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周牧得到了什么能让他有恃无恐,能让许差忌惮的东西。 而这发生改变的一切拐角,都只出在军营。 因此,在一番探查下,他收到了周牧被晋升为伍长的情报。 一个新兵,四十步,四力大弓,箭无虚发。 这无论在哪个时期传出,都是一个骇人听闻的事情。 哪怕那小子是猎户! “你监视我?”常松面色一寒,冷哼道。 “我可不敢。”罗文龙摆手道。 “放屁!”常松言辞激烈道。 这般激动,虽是性情使然,可最根本的原因却是,在周牧被晋升伍长之际,他便已是下令,全营之人皆不可外传。 而这训练的农夫,根本就没有外出的可能。 所以,罗文龙能弄清楚情报的原因,也是常松最为气愤的原因。 他的营中,有罗文龙打进的卧底! 虽说两人都为大齐效力,都在千户手下办事,可军中之事总归是有派系之分的。 南北两边军队都是这样。 除非有外人插手,军队才会真正团结起来。 但大多数时候,军中派系之争尤为激烈,其程度未必比那朝堂之上的百官轻松。 “你的手伸得太长了,再敢往前一步,我给你剁了。”常松冷哼道。 闻听此言,罗文龙也是面色一寒。 两人同一职位,若非是他有错在先,不占理,这里又是千户大营,恐怕早就和常松互殴起来了。 “这次来,我只向你要个人,那个叫周牧的小子射箭厉害,我看在我手底下发展最好。”罗文龙直入主题道。 “没门儿。”常松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绝。 见此,罗文龙也没太多意外。 只是笑着开口: “别那么快拒绝嘛,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到张大人手底下做事,故而寻找将才兵丁。” “可是,一个射箭的,未必能入得了张大人的眼。” 罗文龙循循善诱道: “作为交换,我给你三个枪手,训练有素,要知道,弓手在张大人眼里,只是辅兵。” 话音落地,常松罕见的犹豫了。 就连罗文龙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和自己交换都懒得思索了。 看着常松犹豫,罗文龙已是知晓此事大致成了。 但也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报!黑山大虫今日已伏诛!”一声播报自兵丁嘴中吼出。 就连大营之内的千户都探出头来: “打虎英雄是谁?” 兵丁低头,老老实实道:“岳河县萧家周牧。” 话音落地,军营之内的众人皆是惊诧。 罗文龙面色一怔,而在其对面,常松已不再犹豫。 他真诚的笑了,露出八颗牙齿: “你给老子一百个,老子也不换!” …… 在天边最后一丝红霞将要被吞没之际,周牧终于是赶回了家中。 他手中提着几块大肉,一袋银子。 可他看向屋里,却只见昔日寒酸的、宽敞的屋子竟是摆满了东西。 粟米、小米、稻谷、谷物这些东西不少,也有各类野菜,甚至于罕见的出现了腊肉。 物品繁多,可是这般摆在地上,周牧竟是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凌乱。 “哥哥回来了。”箫沉鱼最后归纳完一袋谷物,欣喜的看向周牧。 君不知,望眼欲穿心尤盼,少女苦等良辰久。 直至箫沉鱼走近,周牧这才看清,在她的脸上早有汗珠垂落,青丝也夹杂细汗。 想来整理谷物累得不轻。 叔父毕竟帮不到什么。 “怪我,要是我早点回来妹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周牧叹道。 箫沉鱼连忙摆手:“累是累,可这般丰收,累点小鱼儿也愿意。” “再说了,哥哥是打虎英雄。” 箫沉鱼说着,向着那牌匾指去。 周牧这才看清那硕大的牌匾,按在门楣,当真是气派无比。 “哥哥肯定累了,先回屋歇着,我去做饭。”箫沉鱼极为懂事的接过周牧手中的肉。 至于那袋子里有什么,箫沉鱼很识趣的没有问。 听着箫沉鱼的话,有听着她那关心的话语,周牧这才发觉自己四肢有些酸痛。 “看来是自己神经有些紧绷了……”周牧摇头笑道。 与老虎搏斗,又扛了一天的猎物,要说没有酸痛,那只能是超人了。 “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有福了。”周牧笑着道。 箫沉鱼脸一红,连忙跑去做饭了,头也不回。 而在屋里,听到这话的萧全见着周牧走近,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第18章 常松来访 周牧总觉着萧全话里有话,但总归是不好主动说出,只能静静等待长辈发言。 “咳咳……小牧啊,你今年也不小了,十七岁,在我大齐律法中早就能成婚了,今天也有许多人想叫我做个中间人。” 其中就有箫沉鱼…… 只是这句话,是萧全在心里说的。 “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无成婚的想法。” 周牧沉吟,脑海中像是想起了什么,但他最终没有开口,只是开口道: “这事再是如何,也要先了解了才能相处着试试。” 萧全闻言点头,心中却是窃喜: “知道知道,这老婆毕竟是要陪着过一辈子,不能马虎,要知根知底的最好。” 说着,他话锋一转: “不过说起知根知底,我这儿倒是有一个人选……” 可还没等萧全把话说完,屋外一阵急促的,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便是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而后,一道声音传出,浑厚而有力: “周牧在家否?” 闻听此言,周牧迅速从记忆深处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常松,常百夫长! 他连忙迎了出去,对着常松恭敬行礼道: “见过长官。” “免礼免礼,这般恭敬做什么?”常松连忙下马,扶起周牧,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这般拘谨,可不像孤身入山的打虎英雄啊。” “长官过誉了。”周牧连忙开口。 对于常松知道这件事,他并不意外,因为他在此前敏锐的觉察到,自己那原本增速放缓的民心值,竟是在这一段时间再度暴涨。 【民心值+5】 【民心值+5】 【……】 【当前民心值1399】 而且至今都没有放缓的意思。 这般激增,只有一个可能——传入了军营。 同时,周牧也有些兴奋,只差一百多点民心值便可解锁下一项奖励了,箭术、枪术均已是融会贯通,如果下一次能弄出什么马术、战术之类的,那简直是起飞。 “在做饭,不请我进去坐坐,是怕我蹭了你家的饭么?” 常松闻着屋内飘出的饭香道。 “没有没有。”周牧连忙摆手,而后引着常松往屋里赶:“快请进,快请进。” 常松走入屋里,便是四下打量起来。 屋子虽说不上破败,但也绝对说得上寒酸。 地上摆放的东西太多,几乎让人无法落脚,但归纳的却是井井有条,想来那做饭之人应该是心思缜密。 屋内,萧全看着常松,两人一经对视,那萧全便是想要参拜。 但却是被常松给拦了下来。 “萧大哥就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常松开口道。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随口一句罢了, 可在萧全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萧全虽是糙人,可却也敏锐的觉察到了常松的称谓。 萧大哥! 乡里乡亲这般称呼,倒是正常。 可现在走来的人,却是军中一个实打实的百夫长! 他萧全何德何能让一个军中百夫长称他为萧大哥? “百夫长这是折煞我了,草民怎敢……”萧全连忙摆手。 “害,萧大哥这就见外了。”常松也察觉到了萧全的不自在,直来直去道:“你培养了周牧这么一个好侄子,受我一声大哥也是应该的。” “莫要说折煞不折煞了。” 常松拍着萧全的手道:“这次空手上门,我才是脸上挂不住的那位。” 听着常松接连几句,一时间萧全也觉着有些如梦似幻。 毕竟,自己当草民久了,当残废久了,受尽欺凌与白眼,那些差役地头蛇们更是恨不得将人盘剥致死。 现在有一个军官这般平等的对待自己,属实是让萧全震惊。 不过萧全也并未因此而飘飘然,相反,他更加是谨小慎微。 因为他知晓,自己所得来的恭敬平等,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周牧! 因为自家这个子侄,他实在是太过优秀,耀眼! 饭菜做好了。 今日的饭菜尤为丰盛,四菜一汤。 一来,是因为周牧近来太过辛苦。 二来,则是街坊邻里送来的东西太多,需要得到处理。 常松看着丰盛的饭菜也不禁挑眉,毕竟这般配置,即便是在军中都不多见。 “长官,这次来……”周牧刚想开口,却是被常松打断。 “生分了。”常松颇为随意的夹起饭菜,投递给周牧一个你应该懂的眼神。 “老大,你这次来……”周牧换了个称呼,却还是被常松给打断。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吃着饭菜的常松都有些无语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 吃着饭还接二连三的打断。 还偏偏在大家都在的时候问,我来找你那肯定是与军务有关,让你家里人听军务,怎么想的? “明白了老大。”周牧也不再言语,静静的吃饭。 见此,常松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其实,对于周牧的莽撞,他其实还真的不怎么放在心上。 一个便是因为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是这样,改不了。 再一个,他终于是在周牧身上看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几分青涩与莽撞。 以前他见到的周牧,带给人的感受都太过成熟了。 无论是初见之时的大话,再到后来的实现,又到打虎。 周牧的一系列表现都太过完美,太过成熟。 以至于让常松觉得,自己面对的并非是一个十七岁的青年,而是一个活了三四十年的同龄人。 但周牧确实才十七岁,总不可能是一个身体里塞进了几十岁的灵魂吧? 无论怎么讲,今日周牧所表现出来的莽撞,才真正让常松安心了些。 至少以前周牧所展现出来的成熟,实在是有些令人…… 菜过五味。 这个时间点,岳河县的居民大多都打算睡下,而后准备忙活明日的生计。 也就在这时,常松才叫着周牧往偏僻无人的地方赶去。 “小子,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过来吗?”常松问道。 “不知。” “我今天来,是要问你愿不愿意参加半年之后的三军演武。”常松语重心长道:“这个三军演武,我能把你送进去。” “那里才是真正的腾飞地。” 周牧谨慎的问了一句:“为什么选择我?” 他知道,这个三军演武绝对是有人员限制的。 “为什么是你?”常松有些怅然:“即便你不是打虎英雄,我可能也会选你,你可知缘由?” “为何?”周牧问道。 常松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其中一页道: “因为你曾写下这四个字。” “扬名立万。” 第19章 从军! 扬名立万。 那是周牧意气风发之时所写,但幸运的是,现在的周牧更加意气风发。 “小牧,或许你觉得眼下的生活还不错,可是你想过没有,大齐天下有多少个岳河县?又有多少个伍长?” 常松看向周牧,语重心长地说道: “当下,你能应付得了一个许差,你应付得了今后的什长、罗百夫长么?”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便已经是了解了周牧同许差的恩怨。 但确实不知许差的死同周牧有没有关系。 但无论如何,那许差是罗百夫长的人,即便只是人家手里的一只虫子,也同样有个“打狗之前先看主人”的俗语。 罗百夫长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找回面子也好,不寒了别人心也罢,就算没有周牧的证据,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下周牧能这般轻松逍遥,一来,是因为许差的伤势出自枪道宗师,又有打虎壮举为其洗清嫌疑。 再一个,是因为有常松在他身后遮风挡雨。 可现在的常松能应付得了一个罗百夫长,日后呢? 若是有一个千户,一个督军,他周牧又该何去何从? “我想要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周牧的掌心有些发烫。 “我不要做那无根之浮萍,我绝不要岌岌无名!” 周牧越发决绝起来。 当下这个乱世,自己不过是边军一蚁卒。 命根本不在自己手中! 但周牧,就是想要将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三军演武……三军演武……”周牧嘴里不断地呢喃着三军演武这几个字。 顾名思义,他肯定能猜出什么,但具体为何,他却是不知。 见着情绪越发激动的周牧,常松知道自己的循循善诱起到了效果,于是开口为其解惑道: “三军演武,是我大齐朝建国以来每三年举办一届的盛会,仅局限于军队。” “这期间,无论哪一方派系,无论东南西北四方军队,都会派出人手来,为的,就是在三军演武之上拔得头筹。” “那是一场军中盛会!在其脱颖而出,最次,也都是一个千户军职。”常松说道。 话音落地,在一旁的周牧瞳孔猛然一缩。 千户! 在某些地方,千户的实际权力其实已经是相当于裂土封侯! 而这样的官职,竟然只是三军演武中,脱颖而出的最次奖赏…… 而夺魁之人,又该会受到何等封赏? “老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无意间,周牧好奇地问了一嘴。 闻言,常松眼眸中闪烁着某种光芒,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因为……我曾在那里面脱颖而出……” “虽是最次一名,但同样封千户,赏食邑……但……” 常松的眼眸中浮现出挣扎,痛苦。 这是周牧从未见过的神态。 “但……但我犯了一个弥天大错……我……我对不起张大人!”常松说着说着,身形已经是开始摇晃起来。 现在想起犯的错,常松依旧难以忘怀。 他还记得,自己应该是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的。 但张大人出手了,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保住了他的性命,只削去了他的千户官职,把他贬到了边军。 他曾在张大人府邸之前长跪三日,始终不得见。 心灰意冷的他将张大人院前的石砖磕碎,磕得头破血流,这才离去。 此后的他,日夜借酒消愁,身形逐渐圆润,再不复昔日威仪。 但这些,周牧注定不知道了。 此刻,周牧也只顾得上搀扶常松,哪里顾得上追问。 他一边搀扶,为其顺气,一边又在心中思索。 “半年,还有半年。” 常松抓住周牧的手道:“你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默默无名,还是真的扬名立万,就看半年后了。” 周牧心情也无比沉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皆是落水之人,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希望,且都把对方当作救命稻草。 默默无名,扬名立万…… 周牧做出了选择,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这个世道,这个吃人的社会,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 要么不情不愿地被人当作羊羔吃掉,要么,一飞冲天,靠着双拳将这个不喜欢的世界打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我要参加三军演武!” 周牧握紧了拳头,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得老远。 以至于有人家的黑犬被惊醒,犬吠起来。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尤为刺耳。 听到这个想要的答案,常松终于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清凉的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寒意,也同样撩拨着两人的发髻。 不知为何,眼下这个年轻的周牧,他那坚毅的眸子,总是让常松想起昔日的自己。 “好,好,好!”常松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周牧的肩膀。 “明日,军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些事项,但你要做好接受魔鬼训练的准备,那可能生不如死。” 常松苦笑道: “你的底子在同龄人中算好,可在那帮子精兵面前,根本就不够格。” “更何况,你只有半年时间……” “多说无益,准备好接受后边的苦日子吧,希望……希望蛮子不要在这期间闹事。” 常松最后跟着周牧挥了挥手,跨上战马便是赶回了军营。 其实,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太过指望周牧能在半年后脱颖而出。 只是寄希望于周牧的特长能够吸引一些大人物的注意罢了。 毕竟,周牧只有十七岁。 真正让常松觉得有机会的,是下一届三军演武,到那时,逐渐成长起来的周牧,会带给世间一个怎样的惊喜呢? 这一切,周牧都不知晓。 但周牧心中,只想为世界上演一个年少有为的故事。 他将每一件事都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 仅此而已。 但或许,只有这般,才会奠定一代帝王的无敌之路。 …… 周牧回到了家中。 此刻的萧全已经是早早睡下了。 而箫沉鱼还在等候。 她也知道,百夫长和周牧之谈注定是军务。 明天也是周牧参军的日子。 见着周牧回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直直地走上前去,走至周牧身前,抬头看向周牧。 黑夜,模糊不清。 却唯有这般,才能勾起人们的胆子。 箫沉鱼踮起脚尖,如小鸡啄米一般迅速轻吻。 周牧瞳孔猛然一缩,呆愣在原地,当回过神来之际,箫沉鱼已是跑远。 “哥哥,明天见。” 看着远去的倩影,周牧心神真的一阵荡漾,但最终他使劲地摇头。 “不行,她才十五岁……再过一阵……” 第20章 考核,价值 翌日, 箫沉鱼起了个大早,为周牧收拾行李。 在一切收拾完毕后,抱着周牧了很久很久,始终不愿意放开。 周牧也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但外边已是有常松派来的兵卒开始催促。 最后,周牧抱着箫沉鱼,在其耳边轻声几句。 这才让箫沉鱼松手。 他不想走,但不得不走。 周牧离去了,跨上兵卒带来的战马,时不时地回头。 而在家中,箫沉鱼则是目送了周牧很久很久,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这才怅然若失的回到家中。 “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样,怕是心丢了吧。”萧全看着失魂落魄的箫沉鱼,打趣道。 可平日里脸皮特薄,经不起打趣的箫沉鱼却是无心反驳。 像是默认了这一点。 …… 山高水长路遥。 骑马,即便是盛世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消受的,乱世更是如此,周牧也是第一次跨上战马,在前世周牧也曾数次畅想,直到至今才真正跨上战马。 没有什么驰骋,没有什么胆战心惊。 唯有马匹步伐以及顺畅的呼吸所带来的节奏感。 像是一道又一道温和的浪潮拍打着沿岸。 当熹微的晨光夹杂秋日爽朗的清风,人们看向战马之上端坐的青年,脑海中或许唯有年少有为四个字。 “锦衣不夜行,周兄弟此次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在周牧身旁,那随行的伍长道:“怕是过不了多久,周兄弟便能扶摇直上。” 昨日周牧才出尽风头,今日跨上战马入军营,真可谓英武不凡。 只怕是不久后会成为乡亲们茶余饭后,教育自家孩子的标榜。 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李大哥客气了,打虎只是侥幸,而军营之事我终归太过生疏,还得仰仗李大哥解惑。”周牧向着身旁的伍长抱拳笑道。 此前他便是知道了身旁这人姓李。 话音落地,闻听此言的李洛眉目稍缓,笑着答应道: “周兄弟若有问题,只管来问,李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俗话说,不怕欠人情,就怕没人情可欠。 军营里也是这般,要各种人情交织,只有这样,在战场上才有一个照料。 如若不然,当真遇到了蛮子,你和旁人都无交情,旁人除非发了善心,否则怕是难以顾及。 你帮我,我帮你,这也是人情社会的基础。 而周牧这一句话,无疑是在某种意思上说,自己愿意与之结交。 这可让李洛颇为满意。 历来新兵都是自己去军营的,起初,在常百夫长要求自己带上战马去接周牧时,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也因此,让李洛重视了起来。 初入军营便是伍长,大齐朝三百余年都难得一见。 当然,那些世家子弟,公子哥肯定是不算在内的。 因此,李洛本就有结交的念头,本来想着结交的最好方式,便是骑马。 因为他很清楚,以周牧的家境,根本就不可能骑过马。 第一次是很特殊的。 不可能游刃有余,慌乱,不知所措是正常现象。 可是周牧却骑的极为平稳。 简直就是为打仗而生的,天生的将才! 也正因此,李洛心头结交的念头更重了,但周牧却是极为懂事的表达了愿意结交的念头。 这也让李洛欣慰。 毕竟只有这般审时度势,知晓人情,才能在军中走的更远。 一座座军营渐渐从地平线拔起,映入眼帘。 “前面就是军营了,周兄弟保重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右军找我。”李洛也有职务在身,说完这一席话,便是朝着自己的地方赶去。 周牧与之告别后,便是独自进入了军营。 有腰牌在身,这些兵卒自是不敢阻拦。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此地,不算熟悉,不算陌生,校场上有些人在中途便是被淘汰了,大几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留下来的人要经过最终的考核,才能分配兵卒。 经过十天的训练,昔日老实巴交的农夫也在此刻拥有了一丝狠劲。 但当他们看着意气风发的周牧之时,不知为何,虽未能经过考核,但他们心中竟是莫名生出一种挫败感。 人家是打虎英雄,可我们终归只是一群准新兵…… 他们正欲窃窃私语,在校场的高台之上,常松便是慢慢走了上来。 “今日便是你们的最终考核。”常松在左右来回踱步: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是想着为家中免税,或者是吃上一份军饷,既然有这般想法,那便将你们的本事都拿出来。” “你们中,有人是猎户,有人只是农夫,这一次的考核涉及多个方面,马术、弓术、枪术,不会很难,只要你们是可造之才,都能通过。” 话音落地,一众准新兵都在此刻谈论起来。 今日的考核决定去留,也决定他们分配到什么兵种。 单纯的步卒肯定是炮灰,至于骑兵?他们这些平日里都没怎么见过马匹的人,更不可能成为骑兵了。 说到底,只有弓兵最有可能,可那是猎户的专长。 因此,不少人都抱怨着命运不公。 但也只是抱怨,因为在这数十年的苦难中,抱怨已经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上方的常松一声令下,这场声势浩大的考核便开始了。 周牧也在其中。 原本,这一次的考核他并不需要参加,可是常松还是让他上去了。 周牧也有些不明所以,他猜测,或许是因为自己早上骑马的事情被李洛给上报了的原因。 想要看看自己的潜力? “不对……”周牧眼角的余光瞥见,离校场较远的几座营寨之中,似乎有着几位百夫长也在观摩。 而在那几位百夫长中间,似乎簇拥着一个人。 “不会是千户吧?”周牧心头有了个答案,自己的消息传入了军中,有很多人想看看自己打虎之名是否属实。 “不过这倒是自己表现的一个机会……”周牧还记得昨夜同常松的交谈。 价值,在军中,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 军中,不少进行考核的人已经是出结果了,有人欣喜,有人叹息。 有人祈求苍天无用,有人叩拜大地无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队伍的长龙也逐渐缩短。 直到一道声音传出: “下一个,周牧!” 第21章 老叟戏顽童 “周兄弟不必紧张,你的箭术大家有目共睹,今日只是走一个过场。”还是之前那个什长,此前他不大相信周牧,但现在已经是改观。 甚至于,他还凑近低声说了句: “好好表现,今日有大人物看着。” 闻听此言,周牧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周牧挤出一个笑容对着什长道: “多谢告知。” 说罢,他便是拿起大弓与箭矢。 两腿迈开,重心稳住,深吸一口气,搭箭,手指逐渐用力,小臂逐渐后拉,同肩膀一并发力。 银亮的箭头对准赤红的靶心。 此刻,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瞬,等待着结果。 猛然间放箭。 “咻!” 弓如霹雳弦惊。 不偏不倚地命中靶心! “第一发,靶心!”什长的声音拉得老长,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咻!” “第二发,靶心!” “咻!” “第三发,靶心!” “……” “第十发,靶心!” 十支箭矢全部命中靶心,技惊全场,此刻,不少人对周牧的质疑打消,对其箭术的精准更加惊叹。 十中十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稳定十中十。 这已经完全打消了运气成分,只有老道的硬实力一个可能。 虽说周牧看着年轻,但技术真的不逊色于多年的老猎手。 一座军营之内,常松在此刻走近众人簇拥的中年男子道:“千户大人,这一份箭术,我想一个伍长身份,倒也值当吧。” 那着甲的中年男人微微点头。 大齐律法极为严苛,军中更是如此,没有战功便想升职,极为困难,除非有合理的理由。 而眼下,常松的理由也较为完善,毕竟军营里很多长官看到一个好苗子,都会想办法笼络,绑定到自身战船。 避免自家苗子被拐跑,许下丰厚的奖励就成了最佳选择。 这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大家都达成了共识。 “你倒是下手快。”千户大人瞥了常松一眼:“生怕别人抢了你的一样。” “嘿嘿嘿嘿,我哪里敢呐,要千户大人想要,我马上让他给您当牛做马。”常松在一旁陪着笑道。 忽然间,他话锋一转: “不知这小子能评上什么等级?” 千户大人眉毛一挑,瞥了常松一眼。 感情你小子是来催我的? “箭术,甲,整体的话……如果枪术、马术不突出,那也只能评为乙了。”千户大人道。 “乙也许,乙也行。”常松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次新兵评级至关重要,因为这关乎着三军演武,唯有乙级以上的兵卒,才能被推举参加。 毕竟那是全国性的大比,全国的甲级兵丁汇聚一堂,乙级是最低的一批了。 与常松的反应不同,在一旁闻言的罗文龙却是面色一寒。 要知道,他前几天所说的和常松交换的三名枪手,他们的评级也不过丙级。 而在他所选拔新兵的区域,也没有出现过乙级新兵。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又被比下去了。 “真是该恭喜你了啊,常百夫长。”罗文龙挂起一副虚伪的笑容,笑着道。 常松则是更加虚伪,抑扬顿挫,阴阳道:“也还好,也还好。” “好了,继续看他的表现吧。”千户大人摆摆手,只想安静地看完这一场选拔。 几人都闭上了嘴,默默观看周牧的表现。 下一关,枪术。 枪术考核是由老兵对战新兵,用的都是长木棍代劳,倒不是怕老兵伤人,而是怕新兵不分轻重。 其实到了这里,常松已经没有什么想看的意思了。 他只知道周牧箭术绝佳,这已经是可以了,至于枪术、马术,在他看来,作为穷人的周牧应该没有那个时间,更不会有那个条件。 “台上那人……我怎么不认识?”就在常松想要打发时间之际,却是猛然间看见,台上那个手持木棍的老兵似乎并不属于自己帐下。 就当常松疑惑之际,将这一切目睹的罗文龙却是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台上的老枪手正是齐虞。 也是罗文龙提出的互换的其中一个枪手。 他当然不是真心送出,而是想借此安插自己人在常松军阵之中。 只可惜没能成功。 但这一次,齐虞上台,一来是为了检验周牧,因为在罗文龙心中自始至终都觉得周牧有问题。 这一次就是为了检验,如若周牧枪术高超,那或许就能证明他和许差的死有联系。 如果周牧当真不懂枪术…… 那……齐虞便可趁机废掉周牧! 没有枪头或许难以将人捅死,可人身上的窍穴,经络,手筋脚筋未必不能打断。 周牧既然是弓手,那齐虞便是懂的,废掉周牧的手! “无论如何,许差也是在我手底下办事的,就算是一条狗,也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罗文龙心中冷哼。 他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而这一切,常松并不知,周牧并不知。 但好在,周牧并非不懂枪法。 在考核枪术的擂台上,齐虞率先出手了。 最开始的两下还算得上正常,可渐渐地,他的每一次攻势都越发的狠辣起来。 以至于周牧都生出了疑惑。 “这人……区别对待?”周牧闪过那凌厉的一枪:“不对……他是想要杀我?” 周牧再度闪过一枪,心中已是起疑。 而在其对立面的齐虞,见着周牧接二连三地躲过攻势,当即便是眉头一皱。 枪术考核,以五十招为限,他每一次出手,都代表着机会越来越少。 于是乎,他的枪法更为凌厉了。 直至此刻,周牧已经是彻底看清了来者不善。 一个疑惑萦绕在他心头。 渐渐地,他猜出了其中的缘由。 是罗百夫长试探自己? 可以说,现今的他已经是陷入一个两难的处境。 “铛!” 两根木棍交织在了一起。 周牧手持木棍抵挡,身形不断变动。 他确实是进退两难,但好在拥有精湛枪术的他可以大致推敲出齐虞进攻的路数,借此闪避。 只要耗尽五十招,便是能够结束。 当然,也不能一直闪避,只防不攻。 那样只会是老叟戏顽童,反而会暴露。 故此,周牧开始了反击,前面几击看上去确实有些凌厉,以至于在军营的几位百夫长都有些诧异。 可渐渐地,几位百夫长又敏锐地觉察到。 周牧的枪法好像有些杂乱无章。 但当他们看到周牧一棍被齐虞闪开,打到地面,棍子碎裂之时, 一众百夫长回过神来。 周牧的枪法…… 好像不是枪法…… 这……这是在用蛮力? 第22章 技惊全场 眼瞅着周牧长棍断了,齐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没有长棍抵挡,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可以预料了。 罗大人曾交代,要好好的处理周牧,他自然是明白的,周牧既是弓手,那便废掉他的手! 这般想着,他猛然间对着周牧挥棍。 可就当即将打中周牧之际,周牧却是猛然间后撤,连忙开口:“停手!” “怎么,你怕了?”齐虞冷哼:“考核没有停手一说!” 他居高临下,以一种长者的姿态教育道: “难道说,你上了战场,你遇到了蛮子,你也要对着蛮子说停手,等我调整一下状态吗?” “就这样的兵丁,如何能撑起我大齐的边关?如何能受封伍长?”齐虞心头本就有些对后辈的不满,当下便是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我不禁要问,我不禁疑惑,我不禁反思!” “我大齐的兵丁,还有血性否!” 话音落地,齐虞自认为慷慨激昂,可周遭一众人却都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他。 “你们这是何意?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齐虞冷哼道。 就在这时,有什长走了过来: “别的我不知,但我知道这场考核已经结束了!” “什么?”齐虞瞳孔猛然一缩:“怎么会这么快?你可确定是五十招?” “已经过去了六十四招了,兄弟们都记着呢!”那什长冷哼道。 “什么?怎么会这般快?”齐虞心下一惊,在方才的战斗中,自己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是因为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打到过他么? 齐虞心中默默思索。 “这真的是一个新兵么?”此刻,在齐虞心头萦绕着这么一个疑惑。 在方才,自己也对决过几人,都是十合之内结束。 可眼下的周牧,却是一次都没被打到过。 “换人了换人了,别傻站着了。”一位枪法见长的老兵推搡着齐虞:“占着茅坑不拉屎,人不行就不行,气急败坏算什么事?” 闻听此言,齐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刚才那一番激昂的措辞为何无人应答。 这些兵丁,都是无奈才投军的。 跟他们讲大义? 你怎么不讲讲苛捐杂税,天灾人祸? …… 周牧的枪法考核结束了,一枪都没打到过人,也一枪都没被打到过。 应该是真的不会。 一个老兵,再怎么不会把枪打断。 在战场上这般,只会是自寻死路,周牧的表现太过莽撞了。 几位百夫长都是这般认为。 “枪术太糙了……常松,下去了你得好好打磨打磨……”千户大人嘴角也在此刻抽搐。 罗文龙对齐虞的表现有些不大满意,并没有真正废掉周牧。 这让他觉得有些可惜,但好在这一分粗糙的枪法,应该会拉低很多评级。 这般想着,罗文龙心情舒畅了不少。 至少目的也达到了其中一…… 罗文龙心情愉悦,但当他看向千户大人在枪术一栏,为周牧打上乙级评价之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乙级? “千户大人,这周牧凭什么能评为乙级?”罗文龙急道。 千户大人眉头一皱,看向罗文龙,冷声道:“你在质疑我?” 闻听此言,罗文龙才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僭越,当下便是低头赔罪道: “下官失态了,只是……只是实在不能明白,这周牧的枪法为何能评为乙级?我想诸位同僚帐下,这般枪手也是不多。” 话音落地,闻言的一众百夫长都在此刻面露难色。 罗文龙说的,是对的。 如果真的没有旁的愿意,就这般给周牧一个乙级,恐怕是不能服众。 “奸诈!”常松冷眼直视罗文龙,又岂会看不出罗文龙这是想要借势? 感受着一众百夫长的情绪,千户大人眉毛一挑道: “觉得我有私心?觉得我偏袒?觉得我看中周牧?觉得周牧配不上这个乙级?” 话音落地,一众百夫长皆是单膝跪地请罪: “属下不敢!” “你们已经敢了!”千户大人猛然一拍桌子起身,冷声道: “枪术固然重要,可是你们可曾看清,那老兵五十招过去,可曾有一枪命中周牧?” 闻听此言,几位百夫长才如梦初醒。 他们回想周牧迎敌的场景,足足五十招过去,那周牧真的没受到一点伤! 这真的是新兵么? 一个疑惑萦绕在众人心头。 “这场对决,若非是后边周牧自废长枪,我完全可以认为这是一场老叟戏顽童!认为他在藏拙!” 千户大人继续开口:“我也完全可以给他打上一个甲级。” “可是……”千户大人话锋猛然一转: “真正让我觉得周牧并未藏拙的原因便是——脚步!” 话音落地,几位百夫长都明白了过来。 枪术,并非是简单的突刺那般简单,也不止是上肢力量的运用。 而是下盘和上肢协调配合的表现。 脚步的沉稳,节奏,这是一个好抢手的大基本功。 而方才周牧的脚步,简直是凌乱,杂乱无章,根本就毫无章法可言,这也是千户大人判断的最直观原因。 “当然,周牧也有可能在藏拙……”千户大人冷声道:“除非他枪术在我之上,连我都远不如才能进行欺骗!” 此话一出,基本上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大齐军中枪手很多,这位千户大人便是枪术起家,整个潼关,比他枪术高超的绝对超不过三个。 周牧? 不可能! “至于他为何能够躲过接二连三的袭击,我想,一个猎人,一个打虎的猎人,连这根木棍都躲不过,那打虎英雄的水分几何,或许有待考究。” 千户大人话音落地,再度打消众人疑虑。 “所以,谁还有异议吗?”千户大人冷声道。 “属下不敢!”一众百夫长齐声道。 他们已经是没有了任何想法,只求这位千户大人能够息怒。 “没有便最好,别他娘打扰老子看戏。”千户大人再度端坐,静静地看着考核。 一众百夫长这才悻悻起身,罗文龙虽面色阴沉,可后背已经是湿透。 千户,千户! 职高一级压死人! 他太想升迁了! “可惜废不掉那小子了。”他有些无奈,但好在并非没有后手准备。 马术便是他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