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渣攻们的自救指南[快穿]》 第1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蓝白波浪纹的大理石地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红酒瓶,还有一个被打碎的高脚杯,里面淌出的红酒早已变得干涸,像是粘在地板上似的。 沙发上也随意扔着乱七八糟的脏衣服,厚重的窗帘将外间高层的阳光彻底隔绝。 与窗帘缝隙的一抹光亮形成对比,房间里的氛围死寂又冰冷。 矮茶几旁躺着一名昏死过去的年轻男子。 褶皱的领口沾染不少红酒,发干发褐,男人似乎有些时日没修剪头发了,额前的凌乱碎发盖住眼皮,眼底青黑疲惫,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完美但青白的嘴唇。 像是死了一样。 【十六号!十六号!情况怎么样?彻底融入了世界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忽然这名男子平缓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刚从窒息的水里脱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大概脑子有些钝痛,一只手覆盖在眼睛上,闭眼了好一阵。 【十六号!十六号!听到请回话!】 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响起。 略微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平复了身体里陌生的感觉,艰难的睁开眼睛,眼眸漆黑幽深充满着无数的戾气和负面情绪,还有一抹凶狠的腥红,让他看起来可怕极了...... 忽然男子又眨了眨。 眼眸瞬间变得清明纯澈起来,就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十六号系统一瞬间接受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幼时的,少年的,悲伤的,绝望的,堕落的,开心的...... 刚一来这个世界难免被其记忆影响,脑子一抽一抽的疼,不过系统庞大的芯片处理内存很快吸收了所有的记忆和情绪。 现在的他已经将这些过去收藏好,也不会轻易被其影响,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的过去,能理解但是轻易不会感同身受。 十六号系统抬头环顾着陌生的房间,忽然他的视线在房间的门口一顿,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最后目光定格在面前半透明的光屏上面。 屏幕里是漫天星河作为背景的研究室,站着一男一女,都穿着修身的银色制服,外罩一件白大褂。 金色卷发的男人扶了扶眼眶上的金丝眼镜,道森一把扑到光屏上,“崽崽啊!你感觉怎么样?彻底融入这幅躯体了吗?” “你还是个新生统,又是第一次做任务,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和我说哈!” 拥有学着气质的男人面色是长时间睡眠不足的青黄,眼底一片担忧, 道森是星际时空维修局快穿分部的研究员,十六号系统就是他研发出来的,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是创造自己的人,就像母亲孕育生命,女娲捏泥成人。 只不过他是个男人而已。 十六号系统对此接受良好,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问题,他扶着茶几起身,身子晃动了两下后,又扭扭脖子,晃了晃腿,转转胳膊。 最后扬起一抹刻板又冰冷的笑容。 “完全没有问题!道森研究员,艾丽姐姐,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始任务了?” 这具身体因为换了一个主人,和刚刚因为醉宿毫无血色的面孔不同,现在的眼睛漆黑又明亮,像是夜晚里最亮的星星,此刻带着满满的求知和好奇。 仿佛是探索新世界的好奇宝宝,又像冷眼旁观的看客。 道森眼眶立即红了,咬着袖子痛不欲生,就像老父亲亲手将女儿远嫁,儿子出远门一去不复返一般,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小十六啊......我舍不得你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才刚出生呜呜!要不是星际维修时空局没人了,哪里轮得到让你们这些新生崽崽出任务哈!完不成也别害怕,赶快到爸爸的怀抱......” “咳咳!” 眼看道森越说越没边了,一旁充当背景板的艾丽咳嗽了一声,女人前面的淡金色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高马尾束起,面容严肃又严谨。 艾丽拿着手里的平板点了两下,才出声道:“十六号,不用太紧张,你可是最新出厂的未来科技类人系统,最接近人类的存在,拥有感知人类所有情感的芯片,下载了光速分析处理问题的大数据,可以说集合了全星际最新的技术,专门应对此次突发事件生产的高类人系统!”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所谓突发事件—— 就是现在的小说世界里有太多的虐文了,还是光虐受的那种。 这些虐文受临死前的怨气集结负能量超载,严重影响星际时空管理局的运行,为了消除这些虐文受的怨气,改变他们原本悲惨苦涩的人生...... 星际类人系统应运而生! 经过星际时空局各部门一致通过的预演方案,他们发现导致虐文受大多的不幸都是文中渣攻带给他们的。 所以专门研发出类人的系统代替渣攻们,从根源上杜绝可能会出现的狗血剧情。 他们的任务是—— 洗白渣攻,好好做人! 拯救贱受,消除怨气! 这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连同嗡鸣不停的按铃声一起响起。 客厅里面的手机也开始震动起来,光屏亮起的一瞬间,能看见99+的红色加粗的未接来电,密密麻麻让人心惊。 门口有年轻女子焦急又愤怒的大吼声。 “石木留!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有比赛!你想临阵逃脱吗?你在这儿给我装死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把这破门给你踹飞!” 门口的声音越演越烈,似乎还有砸门和踹门的声音,听的人心惊胆颤。 “石木留,你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想装死你也得把这个月的工资给老娘发了呀!” 十六号微微一愣,显然时空光屏里面的两个人也听到外面的声音了,知道现在不是多说之际。 一旁的道森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咬着袖子抽抽噎噎。 艾丽迅速打包了一个时空文件包发到十六号系统的载体光脑里面,文件名叫——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艾丽飞速总结着,“这是这个世界走向的资料,你记得读取一下,那么就祝你顺利完成任务,有任何问题记得用时空通讯器联络我们,我们也会时刻关注你的任务进展!” 男子点点头,漆黑的瞳仁闪过一抹幽蓝色的光芒,眼底闪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不过一个呼吸就接受了这个世界所有的资料。 他说:“保证完成任务!” 男人嘴角依旧挂着笑,只是这抹笑像是被计算好的弧度似的,细看眼底毫无波澜。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艾丽抱着透明的平板,胳膊紧了紧,神色凝重道:“你现在融合的身体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一般受伤的话虽然有系统的能量治愈,愈合速度比常人快。” “但要是受到致命伤,比如心脏骤停,脑袋和身体分家,类似这种情况也是会立刻死亡的!” “如果你这具身体死亡的话......” 艾丽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就会立刻被排除这个世界,若是不能及时回归星际时空管理局,造成了数据流逝,我们也不能保证会有什么后果,毕竟这种任务模式史无前例。” 将系统全部数据化为微小能量融入人类的躯体中,全知全感,全心全灵。 某种意义上真的是系统和这具躯体同生同死! 所以躯体死亡到底会发生什么,真的没人知道,除非十六号现在就用这具身体死一次...... 咳咳,当然不可能了! 艾丽赶忙将这个危险的想法抛出脑后,掐灭她做研究时偶尔冒出来的危险想法。 十六号下意识用右手覆在心脏处。 隔着胸膛能感受到里面跳动的心脏,还有传递着的震动,如此鲜活,如此脆弱,这种陌生的感觉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呢。 真的很奇妙。 这就是生命的跳动吗? 忽然光屏里面画面变得咝咝啦啦 ,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画面一黑,光屏里面显示着道森的大鼻孔。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崽崽啊!你一个人一定要加油哦!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完成任务,你这么善良可爱,一定能用你的温暖去拯救任务目标的!” 道森研究员为每一个类人系统都设定了人类的性格,而十六号系统的主性格就是: 阳光灿烂,温暖随和,乐于助人,善解人意......等一系列积极又正面的特质。 完全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起码设定是这样的...... 十六号笑容不变,只听‘哔’的一声,光屏彻底消失,世界顿时寂静,幽暗的环境里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然后门口又开始响起砸门声。 细听门口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仍旧在坚持不懈的骂骂咧咧。 “妈的,老娘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钱吧,一定是吧?不然怎么这辈子这么惨!被你拖欠工资不说,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呜呜呜......我一个花季少女容易嘛我......” 开局微改了一丢丢!但是故事还是那个故事! 谢谢支持我的小可爱们! 又甜又奶的攻你们不带回家吗(?ò ? 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呜呜呜......我一个花季少女容易嘛我......” 一直站在客厅的男人总算是动了,他步履平稳,细看每一步的速度都一样,每一步的弧度都像算计好似的。 停在门口半米处,刚打开一条门缝,立刻伸进来一双带着花花绿绿编织手环的手,迫不及待的将门扒拉开。 门口露出一名带着卡通粉框眼睛,扎着丸子头的年轻活力的女孩儿,她先是不可置信门居然开了! 然后是慢半拍的愤怒,双手插着腰,面目涨红,语速炮弹一样质问道: “石木留!你终于活过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要是再不开门我都要报警了!” “我知道你受了打击,网上铺天盖地都在说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劈腿渣男,寻回的粉丝们每天堵在公司的训练基地门口朝你扔鸡蛋,扔菜叶子,扔硫酸,关键人家也没说错啊……咳咳,总之Light&Shodow战队已经及时处理了,就连寻回都说你们两个已经分手了,事已至此你不能现在当乌龟啊!” “你懂不懂什么叫静默期!静默期不是叫你彻底消失啊!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十六号看着面前怒气冲冲,脸都皱成了包子的少女,眼底带着一抹不动声色的观察和诧异,似乎在感叹人类是怎么做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然后按照记忆叫出了她的名字。 “蓝静?” 大概长时间没喝水,声音有些暗哑,但因为原主本身声线不错,多了一分醇厚和韵味。 蓝静看着明明面目憔悴,浑身颓废的石木留,刚觉得他是被网上的人骂自闭了,就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平静又温和,细看却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怔愣片刻没多想,而是恨铁不成钢道:“你啊!现在知道教训了吧,让你见异思迁!让你出轨劈腿!现在躲起来有什么用?你以为不去应战网友们就不骂你了,我告诉你他们会骂的更狠!” “你说说你老老实实抱着寻回的金大腿他不香嘛?先不说人家是你顶头上司兼队长,就说人家平常又带你刷分,又教你打游戏的,你也不能看到个有钱的主你就扑上去啊!” 蓝静叹了一口气,一把扒拉开门口杵着的石木留,走到公寓里面看见堆成垃圾山的衣服,大大小小的酒瓶,眼底闪过一抹嫌弃狠狠皱了皱眉头。 “就算那个关大少他不是一般的有钱,可关键人家向来是个风流的种子,最喜欢的就是勾搭帅气的电竞小哥哥,你还真以为人家喜欢你啊!现在名声臭了不说,你看看人家关大少还搭理你不!” 蓝静大步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声,一把拉开沉重的窗帘。 阳光顿时倾泻而入。 暗尘无光的公寓变得明亮又刺眼,公寓里凌乱脏污的环境愈发无所遁形。 石木留用手遮挡眼睛,被刺目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 蓝静中气十足的命令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换衣服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石木留的脑袋其实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大概是醉宿的后遗症,反应有些慢半拍,于是在别人眼里就是在发呆。 蓝静深呼吸好几口气,默念了好几遍‘世界是如此美丽’,一边将他推到卫生间,一边皮笑肉不笑道: “你忘了你的合约还没到期,要是不去比赛,光是违约金就够你赔偿的!” “而且你这个房子还是在寻回的名下呢,现在你们两分手了,鬼才给你交下个月的房租,人家不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小心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石木留就这么被人直接推到了洗手间里,身后传来声响巨大的关门声。 还有蓝静威胁的声音,“你这个月还没有给我发工资呢!要是真被人家解约没有收入的话,你看姑奶奶怎么和你算账!” 石木留看着半身镜里面的年轻男子—— 一头凌乱乌黑的短发刚好到颧骨处,精致又大气的五官天生带着亲和力。 薄唇天生浅淡又微勾,按理说薄唇的人都薄情,但是和这具身体毫无棱角清澈的眼睛匹配在一起,令人光看一眼就心生愉悦。 十六号......哦不! 现在叫石木留! 他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又掐掐自己的胳膊,触感温热又细腻,肉还挺多的。 还沉浸在对这具身体的新鲜感里,门口立刻又传来河东狮吼。 “石木留!你别是睡死在里面了,我怎么听不到洗澡的声音!你还有最后十分钟!” 石木留一惊,听到只有十分钟了,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快速打开花洒,微热的水流从头顶冲刷在这具线条流畅的身体上。 热水氤氲中,能看到这具身体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经年已久的旧伤。 背后有两道刀伤,胳膊上有锐器,钝器划过的密密麻麻划痕,新生的肉与原本的皮肤相比是粉红的,小腿上也有缝合过的痕迹,腰部还有一个圆弧深入皮肤的伤口...... 像是枪伤! 这些都是陈年旧伤了,没什么感觉,不过随着热水兜头浇下,下巴处有细微的刺痛。 石木留还是第一次以人类的身份体会到了疼痛,他摸着下巴,眼底很快闪过一抹了然。 他知道这里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了—— 一个月前的晚上。 月朗风清,正是春夏好时节。 高层的落地窗外是万家灯火和稀疏几颗星星,寂静的夜里凸显的敲门声格外剧烈。 穿着睡袍,靠在沙发上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啤酒,本来好看明媚的眉眼间都是不耐和烦躁。 大概是被敲门声砸烦了,他还是慢吞吞的去开了门,门口闪过一抹矫健的人影。 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拳头就砸在石木留的脸上,将人捶翻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石木留一愣,没想到来人真的打他,懵逼过后就尝到嘴角一抹铁锈味,他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人,“寻回!你他妈有病啊!我都说了我和那个姓关的没有半点关系,我不过是喝醉了他送我回家而已,你还真打我?”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精壮有力的修长身形包裹在运动服里面,黑色短发下一双狭长的眼眸,冰冷锐利。 细看里面潜藏着跳动的火苗,紧绷的下颚无一不显示来人的极度不悦,就连姿态都是一副随时能大干一场的架势。 这让方才还大吼大叫的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寻回嗤笑一声,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都是格外冷冽,像是在冰块里滚了一圈,“石木留,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蠢吗?” “视屏网上都传遍了,你们两个人搂搂抱抱的深夜进了小区,就是这里吧!” 说着,寻回一边用眼睛扫视了一圈,很快又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收回了目光。 他只撂下了一句话,“石木留,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分手!路是你自己选的,是成是败你都自己受着!” 说完,寻回转身就走,毫不留恋,门口传来‘喷’的关门声。 一如离去的人,坚决又果敢,冰冷又炙热。 寻回捧着石木留的时候,愿意为他解决一切麻烦,哪怕所有人都说石木留处心积虑,借他上位,游戏打的菜,他依然不管不顾的捧着石木留,自己选的人从不后悔。 可一旦内心的那点坚持没有了,这人又能瞬间抽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一如当初选择时无所畏惧。 热水淋淋漓漓,雾气顿时,模糊了眉眼。 石木留将额前略长的短发用手往后一缕,露出精致深邃的五官,他一边洗澡,一边开始梳理事情—— 原主石木留和这个世界需要被拯救的目标受寻回是在国外认识的,彼时的寻回早已名利加身,荣誉满载,各种国际顶尖竞赛的大奖拿到手软,甚至被誉为最年轻的‘电竞王者’。 刚拿下外国区弧光联盟大赛‘王者圣杯’的寻回,彼时的年纪不过才二十五岁。 虽然说二十五这个年纪也不是电竞选手比赛的黄金期了,可他除了带领全队的人拿下战队第一外,还获得了赛事区所有评委一致投票通过的‘个人王者杯’这一荣誉。 而上一个赛季获得‘个人王者杯’的选手还是那年全球名列前茅的职业选手华思文·莱尔,彼时的莱尔是二十九岁。 纵观电竞行业飞速发展起来的这些年,每年评选的‘个人王者杯’获得者皆不小于二十六岁。 因为这一奖项不仅需要职业选手精湛的操控能力,世界级别的手速,统合战队的凝聚力,应变游戏突发危机的谋略...... 总之一切堪比世界级别的专业素养你都可以往他们身上套,所以想要在全国甚至全世界的职业选手中脱颖而出,比登天还难。 而就是这样的寻回,拥有‘电竞王者’之称的寻回,刚从颁奖典礼出来的寻回,在C国颁奖典礼的金角大楼外却主动和一身落魄蹲在角落里打游戏的石木留搭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一个是拿下电竞最高荣誉的寻回,一个是在电竞行业跌跌撞撞入门的石木留。 就像一条登顶之路上的第一和吊车尾,本来是不会有重合的可能…… 除非有人回头。 最后不知是谁先提出来说打一场游戏。 石木留就跟着寻回回了家,又跟着他回了国,然后又加入了寻回亲自创建的战队Light&Shodow。 寻回几乎亲自教导石木留打游戏,分析敌人和战况,手把手推着他从一个小透明走到人前。 最后两人自然而然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网上大部分都是祝福! 因为两个人的颜值都高,加上石木留亲自承认过寻回算是他半个师父,舔颜的腐圈里面一时什么脑补师徒文都出来了,可算是满足了小众群体的爱好。 然而好景不长。 刚靠着寻回火了一把的石木留,不知怎么又和有名的关家大少纠缠在一起了。 关家大少出了名的风流倜傥,财大气粗,更是喜欢资助帅气的电竞选手,和好几个帅气的小哥哥闹出过绯闻。 长年在花边新闻和电竞娱乐里出席的关大少自然是媒体关注的对象,好嘛! 果然不负众望,一张两个人在街边的相拥照片不胫而走。 网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即使是深夜,即使轮廓很模糊,拥有高超技术和扫雷一般的网友立刻深扒出了两个人的信息,于是—— #石木留深夜出轨# #孽徒叛出师门# 网上清一色的都在骂石木留,哪怕事情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热度依然不减。 可以说只要寻回还火一天,网友们绝对能时不时骂石木留一句。 id一颗石榴:[卧槽!我真的怀疑人生了!石木留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货色!老子平生最讨厌小三,出轨男这种人间败类!战友们冲啊!我们骂死他!] id这脸真大真圆:[楼上的不用你说,我们正骂着呢,之前维护‘寻石CP师徒联盟’已经被群主解散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给败类徒弟施以极刑超话’,我们的目标就要让逆徒自行了断!] [就是就是,自行了断,渣男不得好死,忘恩负义的渣男是人类公敌!] id小黄人:[额......怎么自行了断,我们道德上谴责渣男就行了,没必要触碰法律的边界吧!] 然而稍微理智一点的评论立刻又被咒骂的狂风扑灭了。 接着一条接着一条的咒骂像炮弹一样弹出,花花绿绿的评论覆盖在手机屏幕上,足以见到网友们对此有多愤怒。 id老子是金冠:[楼上的有病吧,看你的名字就恶心,还小黄人,一看就是个躲在键盘后面又黄又胖的蠢猪!] id□□:[同上!这人一点也拎不清,石渣男一路靠着我们寻王疯狂吸粉,就连游戏都是寻王亲自教的,没有寻回他算个屁!] id懒洋洋躺尸:[居然还有人说姓石的从小在国外长大,受到国外开放式交往的影响,一个人可以同时和好几个人约会,简直是脑门被夹了!这么喜欢国外,你滚出国啊!在国内搞这一套不觉得恶心吗?我饭都吐出来了!] id粗体加黑:[舔狗们动点脑子吧,少给石渣渣身上贴精英海归的标签了,我国外的朋友都调查清楚了,石渣渣就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野狗,洗盘子,搬砖,挑大粪,什么没干过,没有寻回他连饭都吃不上!] [楼上的你咋知道他挑大粪?你亲眼看过?(翻白眼)] [我猜的,国外没钱没势的孤儿能过的有多好,为了钱什么不能做?说不定他就是个小白脸......后面的自行脑补,我怕被禁言!] id正道之光:[各位同胞们听我说一句,本人有幸在国外做过义工,外国的孤儿院真的很乱,很脏,很差,里面什么货色都有,比你们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我只是客观的说一句,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真的很重要,褪去美丽的皮囊,单看石某某先扒着寻回吸血然后一脚踹开这件事,你们对他已经有清晰的认知了吧。] 接着是一片赞同声,点赞的,刷动态字体的: id差点票票:[哇!说的太好了!让那些颜狗们彻底清醒了吧!] id六度空间:[这么一说,我觉得石渣渣太可怕了,说不定从他在国外认识寻王开始就是预谋已久,要不然从小在孤儿院,底层社会长大的人怎么可能和我们金字塔的寻王接触呢!] id蜂蜜加土豆:[对对对!石渣渣就是一条野狗,养不熟的那种!] id奥特曼:[兄弟姐们么,我现在就在弧光联盟举办个人排位赛的比赛现场,我听工作人员说石渣渣还没来!他不会不敢出门了吧?] id太阳你:[hahahaa......真没品,没有寻回给他托底,他连比赛都不敢参加了吗?] id做梦吗:[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了,有自知之明啊!(抠鼻屎)] 新文求关注,求支持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车辆呼啸而过,车窗外是高速公路飞驰的景色,一道道树木和大楼飞速掠过,就像发生的过去从未停留,连回忆都琢磨不清。 蓝静坐在主驾驶座上,一边看着路况,一边还得分神去看身边的男人。 早晨的阳光明亮而不炙热,洒在男人半边侧脸上,明明灭灭都是完美的弧度,嘴角一勾都让人心花怒放。 像个小太阳似的,温暖人心。 如果忽略手机屏幕里飞跃出的评论的话,这一幕还是很温馨的。 蓝静不用看都知道网友是怎么说的,因为她这大半个月每天都看,看的她胸闷气短,寿命直线缩水。 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能有人被网曝死了,有些评论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扎心啊! 趁着车少,蓝静一把夺过石木留手里的手机扔到后座去了,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都把你骂成什么样子了,你居然还笑的出来,你该不会真受什么刺激了吧?” 蓝静狐疑的看了眼身旁如沐春风,眉眼淡笑的男人,越看越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一个月没见而已。 怎么石木留给她的氛围不一样了? 虽然平常这货也是一副笑容满面,见人就笑的爽朗样子,但也难掩身上的轻佻自卑。 而现在他更像阳光下平静无波的湖面,细看波光粼粼,明媚璀璨,却有点深不见底,疏离幽深,让人捉摸不透。 怪怪的! 再说了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蓝静已经开始在脑子里飞速搜索着附近有哪些心理医院了,咽了一口唾沫道:“木留啊,你也别太紧张了,待会上台的时候别有压力,反正你也赢不了,咱们正常发挥就行哈!” 石木留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后面的手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人类世界,网上的评论对他而言是个很好的研究和学习的对象,算了,晚上的时候再一个人看吧。 察觉到左侧怪异的目光,石木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安心,我没有受到刺激,我会好好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比赛的!” #此真实水平非彼真实水平# 蓝静顿时更惊恐了,怕刺激到对方,敷衍的附和了几句,“对!对!真实水平!真实水平!其实你认真一点水平也没网上说的那么不堪,毕竟在寻回手底下学了半年了不是?” 石木留就是个才入职业战队一年的小菜鸟,平常的战绩渣的可怜。 要不是有个男朋友是有名的‘寻王’,根本没人知道他这号儿人物,就连个人排位赛的名次都是寻回私下帮他刷到参赛的程度。 还真实水平呢,靠脸上位的真实水平吗? 蓝静内心已经蓝瘦香菇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做了石木留的生活助理呢? 也怪她是个颜狗,在一众熬夜通宵打电竞邋里邋遢的队员里就石木留看起来俊秀又清爽,帅气又阳光。 她就找关系做了石木留的生活助理,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告诉自己人果然是不能肤浅啊! 迟早得遭报应! “总之,待会儿到了比赛的现场,你态度好点,有人骂你就受着,咋们老老实实走个过场,游戏很快就结束了,也算对战队有个交代,他们总不能要了你的命不是!” 蓝静不知想起什么,迟疑片刻又道:“要是遇到了寻队长,你千万躲着点......小心被打进医院!” 这句话完全没有夸大的成分。 蓝静想起寻回冷冰冰,浑身锐利的气场就一阵后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说起来,寻回长得也真是够帅够吸引人,她当初还想应聘寻回的生活助理来着,奈何一被那双狭长又锐利的眼睛一瞥,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样。 她顿时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蓝静默默瞟了眼身旁还在神游天外的渣男,想着:这货胆子不是一般的肥,居然敢绿寻回!!! #勇士啊# 石木留一直默默听着没说话,听到关键的两个字,才饶有兴致问道:“寻回也在吗?” 蓝静长大了嘴巴,看着石木留这一脸期盼和希冀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底浮现,她迟疑问道:“寻回可是队长兼公司股权人,他当然在了,不过......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喜欢? 石木留陷入了沉思中,寻回是个需要拯救的目标对象,可是现在自己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啊。 怎么去衡量自己喜不喜欢他? 初次为人的系统开始在自己的智脑里飞速阅览‘喜欢’的定义,可是却发现喜欢这个词太宽泛了。 人类可以喜欢吃某种东西,喜欢看某种小狗狗,喜欢漂亮的西服,喜欢长的好看的人,喜欢明星爱豆,喜欢某个电影...... 他该怎么评判自己是不是喜欢寻回呢? 就凭他是自己的任务拯救目标? 殊不知他低垂着头颅,陷入沉思的时候,蓝静已经从他悲伤又苦恼(划掉)的气氛里脑补出了某种结果。 她一只手砸在方向盘上,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什么又要和关大少一起吃饭!还深夜带他回你家啊!男人是不是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我看都是你自己做作的!” 石木留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问道:“我不能和关大少吃饭吗?他说只是朋友之间吃一顿饭啊,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可能喝醉了。” 石木留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答应和关大少吃饭了。 但是人类世界世界中,如果想要认识新朋友的话,一起吃饭应该没关系的吧。 不过......想到这里,石木留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也许原主没有察觉到,但是接受了所有记忆的系统却发现了当晚很多事情都有些怪异。 比如他为什么一杯就倒,关大少当晚奇怪的谈话和不动声色的试探,都让现在的系统察觉事情也许和外界传言的不一样。 蓝静一听都快气死了。 一方面是气石木留管不住自己,另一方面是气因为这件事他还拖欠自己的工资! 最后,蓝静莫名其妙得出了这个结论,“都怪姓关的那个风流种!你说他怎么就喜欢撬人墙角呢!” 这句话是有证据的。 关大少身边据说情人无数,而且他就喜欢......从别人的碗里抢人,似乎这样能满足他隐秘的乐趣。 石木留想:人类的兴趣爱好真广泛。 看来为了融入人类世界,更好的完成任务,他也得发掘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 蓝静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一脚油门下去,原本七扭八拐的路生生被她开出了赛车的既视感。 本来想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奈何门口人太多,根本就开不进去,只能停在马路对面的位置。 然后拉着石木留就朝会场里面狂奔。 “我去,我们已经迟到了三分钟了!” ‘弧光联盟排位赛’的比赛会场是游戏主办方和多家投资公司专门租借了市里最大的鸟巢体育馆举行的,占地面积容纳几百万人不在话下。 门口现在还排着乌泱泱的人队伍。 都是游戏圈里的骨灰级玩家,穿着花花绿绿的跟过节似的,还有的穿着角色cosplay衣服,有提着剑的翩翩贵公子,有梳着丸子头的萌妹子,有拿着双刀的西幻骑士,有提着古琴的仙女...... 石木留被这新奇的一幕吸引了视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却被另一拨人吸引了视线—— 只见检验入场券的另一边,有一群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男女女,人人手里都拿着红色的横幅还有被恶意涂鸦的画报。 画报上的男子穿着黑白撞色的队服,原本俊秀又阳光的面孔却看不清本来的相貌,被恶意涂鸦和彩绘的字眼画的满满当当。 凭借着敏锐的视力,他立刻辨认出了里面的内容,横幅上写着: ‘石渣渣天理难容’、‘驱逐出电竞圈’、‘渣男不配在这个承载梦想和汗水的电竞世界’...... 这群人还喊着整齐的口号,每喊一下就挥舞一下拳头,“打到渣男——” “驱逐出圈——” 石木留内心油然而生一股钦佩。 如此大的太阳,如此高的温度,真是难为他们了,这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 比起星际空间站里的防卫军有过之无不及!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短发的女生,她手里还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横幅,胳膊上挂着一袋子矿泉水,大概是东西太重,经过石木留身边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惊呼的同时后背传来一股推力,将她又扶正了。 一触及离。 夏诗诗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连忙向身后的男子道谢,“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刚刚绝对要摔得狗吃屎了!” 夏诗诗眯着汗湿的眼睛,看向面前身高不俗,气质不凡,带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的年轻男子,以为他也是来看游戏的,兴高采烈道: “对了!你也是电竞爱好者吧!最近‘逆徒’出轨的事情闹得整个圈子不安宁,为了维护游戏世界的净土,我们正组织队伍和游戏主办方抗议呢,剥夺石木留的参赛资格!” “你要不要也加入我们!维护游戏净土人人有责!看你就是个好人,一起加入我们吧!” 面前的年轻男子石·逆徒本徒·木留轻笑了一声,声音清透又爽朗。 夏诗诗顿时觉得耳朵怀孕了,然后就听到这人说。 “恐怕不行了,我接下来还有比赛,你们加油吧!注意多喝水小心别中暑。” 夏诗诗有些叹息,又听这人是选手立刻想追问是那个选手,说不定还能捡漏一个新出炉的签名呢,连忙追问道: “请问你是哪位选......” 突然,旁边跑过来一个女人。 “石木留你乱跑什么!” 脖子上带着工作牌,穿着粉色小香风西服外套的蓝静,一把扯着面前的男人就朝会场里走,边走还边骂骂咧咧道: “不是让你在原地先等着我嘛!我们都已经快迟到十分钟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泡妞?” “你可真是心宽,太平洋都没你宽!” 石木留被拽着袖子走,扶了扶额头上的棒球帽,精致灿烂的眉眼落下一片阴影。 他耐心又认真的解释道:“我刚刚是在助人为乐,不是在泡妞。” “等游戏比赛完了,我管你去泡谁,你就是去泡千本樱都没人搭理你!” 有扯着嗓子喊累的人发现了提着水的夏诗诗,走进捣了捣她的胳膊。 “诗诗,你发什么呆呢!快点加入队伍啊,马上就到石木留比赛了,我们一定能让主办方取消他的比赛资格!” 夏诗诗看着远处一抹黑色的人影,又抬头看了看朋友怀里夹着的人物海报,被涂鸦的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但还是能辨认出一点痕迹。 她又扭头看了看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陷入了怀疑人生的地步。 偏偏这时候耳边又传来一声声的嘶吼: “渣男不得好死!” “渣男不配打游戏!” “取消石渣渣的比赛资格!还‘弧光联盟’一片净土!” “敢绿‘寻王’,石渣渣我太阳你祖宗十八代呀——” 夏诗诗嘴巴张了张,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这是什么操蛋的剧情? 布吉岛要说些什么,有没有小可爱们在呀呀呀??? 你们可以永远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4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比赛会场里面嘈杂又喧嚣,各种各样的加油声和言论充斥着整个会场,已经有一半的观众入席了,呈现椭圆形的体育会场正中央是金色的阶梯舞台,游戏主持人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开幕词。 “这里是第三十二届国服区‘弧光联盟预选排位赛’现场!小八不得不说啊即使会场里开着空调,但是我依然能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那么我们话不多说!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战斗吧!除了弧光联盟全服前一百位选手顺利晋级以外,其余的职业选手们将采用一对一模式,共十二个对战区,同时进行淘汰赛!” “胜者晋级!” “职业队伍里近千位玩家,将由系统随机匹配,在这里没有侥幸,没有后退,只有胜利才是证明你唯一的方式!” 体育会场的上方以半圆为弧度,挂着五颜六色的队旗,有双剑合璧的,还有不知名荆棘花朵的,有十分简单就一个队名的,有的是一个笑脸的,有老鹰振翅高飞,还有的是挥舞着拳头...... 下面是手里拿着彩旗挥舞,脸上画着花花绿绿图案的观众,支持不同战队的观众们穿的衣服也不一样,但是相同的都是他们面前第一排的栏杆上挂着横幅,上面写着各自支持的队名和口号: “飞吧——” “天下第一!” “既然要战斗就要血战到底!” “胜者为王!” 会场上方巨大的环形屏幕里面立刻出现了十二组对战选手的名字,屏幕里面还有火焰在熊熊燃烧,让观众们热血沸腾。 “啊啊啊啊!白鸟!我看到白鸟是A区第一个上场的了!” 观众席里一群穿着白色短袖的加油队伍里面爆发出尖叫声,然后就是一片怨声载道: “‘白鸟’的对战选手是谁啊......‘Light Star’?等等!这个ID名怎么这么熟悉?” “我去!这不就是又菜又渣的石渣渣吗?” “哈!?主办方怎么搞得啊,为什么给我们‘白鸟’匹配这么垃圾的一个选手,就是赢了也开心不起来啊!” 这时,外面那群举着横幅的抗议队伍也进了会场,一时之间原本还区分十二个擂台的战区,半个会场都是在讨论‘白鸟’和‘石渣渣’对战的抗议声,吸引了将近半个会场的注意。 台上穿着亮色西服的主持人本来还在慷慨激昂的介绍比赛选手,忽然一只手摸上了耳廓里的镶嵌式耳机,顿时满头大汗,小八只好将目光落在东区吵得最欢的一群人身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似乎都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主持人小八咳嗽一声,话筒里传来盖过所有人的声音:“各位观众请保持现场秩序,之前也说了所有选手都是由系统随机匹配,所有战斗全程实时播放的,每个选手的实力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东区的会场安静了几秒,然后又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不是说石木留早就被取消比赛资格了吗?” “出轨应该不算违反电竞行业的规则吧,我们顶多道德上谴责他!” “算了算了!我们飞鸟战队的‘白鸟’也是真倒霉,一来就遇到这么恶心的对手!” “哎呀!我们应该要往好处想,对手那么菜,比赛结束的也快,‘飞鸟’也能好好休息,面对下一场啊!” 一旁还想着取消‘石渣男’比赛资格的一群人:你们怎么不知不觉就接受了石木留参赛的这件事啊喂!!!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石木留确实全然不知道的。 因为他现在已经被蓝静扔进了选手的休息室,所谓的休息室其实也就是几平米的房间里面放着几把长椅,侧面有一个更衣间,门口放着饮水机和纸杯。 比赛的后台给每个战队都准备了选手的休息室,除了特殊的选手,比如前一百的内定晋级选手有单人休息室以外,其他的选手是没有这个福利的。 石木留被人推进写着Light&Shodow队名的休息室里面,然后手里又被塞进一个装着衣服的纸袋,蓝静给了他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赶快换上队服,马上就到你比赛了,手机里面已经给你发了比赛的简讯,加油啊!” 不等他说话,蓝静一溜烟就跑了。 石木留挠挠脑袋就刚踏进休息室一步,就发现里面七七八八的人都朝他看了一眼,这目光各不相同,有冷漠的,有不屑的,有厌恶的,有鄙夷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友善的眼神。 石木留瞬间就分析出了他们所有人的行为模式和面部表情,看来自己真的很不受别人喜欢啊,原来在人类世界‘脚踩两条船’是这么讨厌的事情。 不过...... 石木留礼貌一笑,拿着手里的衣服就去了旁边的更衣室换衣服,休息室里的人都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人一个月不见,脸皮居然厚比城墙。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稚嫩,染着雾霭兰头发的中二少年李润泽一脚踢翻了垃圾桶,“草!死渣男!要不是个人排名赛已经定下来,每个队伍必须有五个人参赛不能更改的话,我才不想和这种人在一个队伍里!” “队长什么时候才把他逐出队伍啊!” 李润泽烦躁的抠了抠头发,一旁带着方框眼睛,气质沉稳的男人出言劝道:“好了,别人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要专注自己的比赛就行了,至于某些人注定在这个行业里走不远,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多费心神。” 李润泽看着身旁沉稳淡定的男人,顿时就冷静了许多,内心的火也消了不少,他说,“张哥,还是你说的有道理,咋们不搭理那个死渣男!我们对他冷暴力!迟早能让他自己退队!” 张文伟:“......” 他有说过冷暴力这三个字吗? 石木留换了衣服出来,就发现休息室里面原本还到处交谈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避开他继续说着什么,他也不在意而是坐在最边边的凳子上,拿出手机看接下来的比赛进程。 穿着黑白撞色制服的男人,连坐在有些歪斜的椅子上都是身形挺拔,脊背挺直,手里拿着手机神情专注的看着,不说话不刻意笑着的时候整个人居然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原本温润璀璨的眸子漆黑又冰冷。 像是机器人一样毫无情绪。 本来说的正欢的李润泽不知怎么又注意到了这一幕,感觉自己有点像幼稚的小学生,别扭的冷哼一声。 “喂!怎么说你也是我们队的,待会上台敢给我们L&S丢脸你就死定了!虽然你肯定打不过‘白鸟’,但是你别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人灰溜溜赶下台!” 张文伟抬头默默看了一眼李润泽:“......” 说好的冷暴力呢? ‘滴滴——’ 这时手机里面传来比赛可以入场的消息提示。 石木留起身准备出门,打开门把手的时候,语气认真又平静道:“我不会的。” 不会什么? 不会输? 还是不会屁股没坐热就被人赶下台? 所有人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就见到门口那抹身形修长的人已经离开了,但是方才平静又笃定的语气却让人久久不忘。 随后他们齐齐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刚刚一定是错觉! 选手的休息室是在体育馆比赛场地的正下方,从头顶似乎还能感受到会场的躁动和时不时传来的欢呼和呐喊,连带着地面似乎也轻微震动。 石木留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路过一道道贴着不同队徽的门,其中有一道休息室的门半开着,路过的一瞬间他瞥了眼,门口贴着天空中白鹰展翅的队徽,还有里面的两道声音。 “白兰,你别再睡了,马上就要到你上场了!” 另一道声音慵懒又桀骜:“哎呀!你再让我睡会儿,再说了这次的对手不就是石......什么来着,看在他绿了寻回,让寻回在全网丢了这么大的脸的份上,我可以放点水让他多活一会儿!哈哈!” 另一个人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总是瞧不起每一个对手,小心将来栽一个大跟头!” 还用衣服蒙着头的白兰,立刻将头上的衣服扔在地上,从长椅上起身,露出少年桀骜又不羁的样貌,耳朵上还打着耳钉,脖子上挂着纯银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一下。 白兰嗤笑一声,下巴微抬,“就那些软脚虾,有人是我的对手吗?在这个圈子里唯一值得我打败的就只有一个人......寻回!” 说到后面两个字,白兰牙关紧咬,眼底才出现些微的锋芒和战意。 石木留微微扭头,看了里面的人一眼,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继续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原来这就是自己接下来的对手啊,他眼底闪过一抹沉思,回忆着之前从网上下载过的资料和对战画面。 走进电梯,按下上升的按钮后。 石木留就站在电梯的角落,忽然快要关上的门又打开,外面走进三四个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黑白撞色的立领队服,个个身高腿长,气势不俗。 胸章上是不断上升的抽象楼梯,最上面用刺绣纹着金色王冠,这是石木留再熟悉不过的徽章——Light&Shodow的队徽! 毕竟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他还仔细的看过。 石木留定睛一看,发现最前方众星拱月的男人最先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修长精壮的身躯包裹在黑白撞色的修身队服下,仿佛是天生的衣架子,一身冷冽又凌厉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容易接近和冒犯的人。 尤其是狭长上挑的眸子,黑少白多,被这个人随意扫一眼,就像丛林里被某种野兽盯住一样,让人浑身一个哆嗦。 开局就比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5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不过这张脸早就刻在记忆深处,石木留没怎么过多关注,反而是看向了男人的头顶,加粗的红色大字: 【怨气值:89%!!!】 满格一百,居然八十九这么高的吗? 出轨对他的伤害这么大!!! 殊不知石木留微微错愕的盯着某人头顶的目光被捕捉了个彻底,寻回后槽牙一紧,越发觉得自己绿云罩顶。 这算怎么回事! 敢出轨还到自己面前来挑衅! 犀利的眸子直直扫了过去,眼底划过一道暗芒和阴鸷,仿佛下一秒就能一拳头锤死对方似的。 石木留接受到对面的目光,倒是没被吓到,反而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该怎么称呼自己的任务对象,像原来私下里叫他‘寻哥’还是‘师父’? 然后这两个称呼又被他排除了,现在自己已经和寻回分手了,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要再冒犯了他才是! 于是他老老实实叫了一声,“队长好。” 就跟好学生跟老师打招呼那样,尊敬但疏离。 寻回从刚开始进来冷冷瞥了眼石·渣男·逆徒·木留一眼后就再也没看过他,听到这个称呼眼睛一眯,眼底闪过一抹讽刺和凶狠,他身旁的两个了解他的队友都知道寻回想打人了。 离寻回最近的张文伟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看了眼寻回的神色,虽然有发怒的迹象但还能理智的克制,然后再朝下一看,就看到了一只青筋暴起的拳头! #看错了!渣男今天必死!# 张文伟虽然也瞧不起石木留,但要是寻回真的动手那就收不住了,进医院都是轻的,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另一个有些轻佻的队友兼好友方楠。 愣着干嘛,待会儿拦着点队长啊! 方楠抱着胳膊,斜斜靠着电梯,眼神明晃晃写着:拦个屁!这小白脸连队长都敢绿,打他一顿都是轻的! 张文伟一愣,用眼神示意:你别乱来啊!打架斗殴可是会影响比赛的! 每个职业都有相应的规则。 想要在一行一业里长久发展下去,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触碰的,就说石木留出轨这件事顶多是道德层面的问题,可将人打到医院那就是法律层面的问题的,到时候电竞职业协会不可能坐视不理,非常影响个人的发展。 方楠给了一个‘看我的’眼神,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的石木留,鄙夷和讥讽压都压不住,“哟!稀客啊,我以为你在家躲了快一个月,都不敢出门来比赛了呢,不怕被泼硫酸啊?” 毕竟寻回的粉丝真的是威力惊人,刚才在门口的时候,石木留已经领教过了。 方才这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五感灵敏的石木留一点也错过这一场默剧,他还分析着这两个人是怎么能用眼神交流的呢,就冷不丁听见这一句话。 石木留一愣,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他语气温和,笑道:“没关系,我带了口罩,而且也会尽量避开人群的。” 方楠笑容一僵,这认真回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搞得自己跟关心他一样! 本来以为这个小白脸会不敢出门,吓得诚惶诚恐,可事情好像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样,方楠狐疑瞥了一眼石木留,觉得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那你可真厉害,我要是你早就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真是人不要脸......” 方南本来就嘴毒,见迂回的某人听不明白,他干脆就直接开骂了,话没没说完,就察觉到一道犀利又冰冷的目光落在脸上,他吓得一个哆嗦,摸了摸鼻子。 寻回收回警告的视线,身上凛冽的气势更冷了,众人觉得电梯里面的空气都冰冷了好几个度。 方南冷哼一声,都被绿了还护着呢! 不过他也没再开口,队长都没意见,他们还来个什么劲啊! “滴——” 电梯一阵平稳的晃动后,门刚打开一条缝隙,会场的呐喊声和游戏战斗的音乐声如同热浪扑面而来直直将人溺闭,所有人的耳朵都不约而同的短暂嗡鸣了一下,然后才适应。 以寻回为首的队员哗啦啦几个人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石木留也赶紧跟上去,一群人走到了主办方专门为参赛的战队准备的选手席。 选手席是最接近比赛场地的,从后面有一道道栏杆隔开,逐渐攀升的区域是观赛区,一眼望去乌泱泱一大片,人人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和小旗子,为自己喜欢的战队和选手加油。 现在比赛场地的中央,主持人还在热场,顺便介绍接下来上台比赛的选手,石木留刚一屁股坐下就听到嘈杂的声音里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逆徒!你不配打游戏!赶快下台吧!” “石渣渣你离我们‘寻王’远一点!” 说着,还有激动的人朝他所在的区域扔东西,石木留余光从一片花花绿绿的观众席里面瞥见了一道白色的弧度,动态视力不错的他看到了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朝这里飞来,不过...... 准头有点歪,不是朝他。 而是朝向了坐在他前面的寻回,眼看就要砸到寻回的后脑勺上,石木留眼疾手快的将寻回的脑袋扒拉到一旁,矿泉水瓶就擦着他的手背飞了出去,落到了前台上。 寻回本来今天就心情不好,整个人跟个杀神一样,只觉得侧脸被一双温热的手覆盖上,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到耳边划过一道破风的呼啸声,然后就看到地面上转了几圈的矿泉水。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偏偏后面传来一道清爽又担忧的声音,“队长,你没事吧?” 寻回皮笑肉不笑,抱着胳膊,扭头斜斜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要是能离我远点,我肯定没事。” 恰好这个时候,主持人开始宣布十二个区域不同的参赛的人员,被念到名字的选手都开始朝各自的比赛区域走去,石木留听到自己的名字,朝着A区的比赛场地走去了。 寻回冷冷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可笑,现在在这儿装什么担心他,平常也没见他这么殷勤,忽然他随意一瞥的眼神一顿,他看见了石木留掩在袖口的手背上似乎有一道殷红的划痕。 男人本来修长白皙的手多了这么一道伤口,看起来还是很碍眼的。 不过,寻回很快就不以为意了,心想不就破点皮嘛,又不是断了手,他在意个屁啊。 这个人可是绿了自己! 但是他的紧皱眉头却一直没松开过。 不过经此一遭,观众席上倒是平静了不少,刚刚扔出去矿泉水瓶的女生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差点就砸到‘寻王’了。” “还好个屁啊!” 一旁一个短发女生立刻扭头说道:“砸到别人也不行啊!要是被砸到的人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能负责吗?” 这个一脸愤怒和不赞同的短发女生就是夏诗诗。 长发女生被骂的又羞又恼,下意识反驳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本来是朝着石渣男砸过去的啊,谁知道路线有点偏,你这么生气莫不是和石渣男有一腿!” 夏诗诗目瞪口呆,接着撸起袖子就想打人,“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本女侠薅秃你的假发!我和石木留的性取向都是一致的!有你妹的腿啊!你修容的时候都不修一下你的脑子吗?” “你,你怎么知道......” 穿着露肚脐装的女生立刻捂着自己一头柔顺的头发,但是惊恐的神色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我戴的是假发? “诗诗,诗诗,好了别吵了,比赛要开始了!” 夏诗诗的朋友拦住了她,这才彻底避免了一场撕头发大战,不过夏诗诗还是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女生,然后才看向那一抹款款上台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纠结和担忧。 感觉石木留也没网上说的那么不堪啊? 不知道为什么,夏诗诗忽然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比赛了,作为资深的电竞爱好者,虽然她实力很菜,但是不妨碍她看帅哥打比赛啊! 对战区一共十二个看台,每个看台上方都会悬挂一个巨大的幕布,上面会呈现对战的所有画面,还有选手屏幕的视角,比赛的时候当真是一点死角都没有,你的操作,表情,动作,在大银幕下一览无遗。 “哇!各位观众们一定很兴奋,虽然是第一轮盲选PK,但是这十二个区域的比赛选手可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啊!” “C区的‘炮火杀手’董安宁,一个女子却擅长用长炮,每次都将对手轰炸得毫无反击之力!” “E区的‘腼腆小花糕’路然作为才入职业电竞一年的小帅哥,和他的腼腆长相不同,最擅长以肉搏近战出名......还有D区的‘黑暗刺客’......G区的‘蜘蛛侠队长’......” 主持人介绍了一轮今天的热门选手,逐个分析了他们的战斗方式和本人的履历,接着他声音一扬,摄影师立刻将镜头给到A区,屏幕中出现两个样貌不俗的男子。 观众席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 “啊啊啊!白兰!白兰!” 趁此机会,拿着话筒的主持人也顺势介绍道:“让我们欢迎A区的白兰选手!不仅拥有迷倒万千少女的帅气样貌,其中不俗的实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 “甚至专业的游戏解说员说,不出三年,他是国内最有望拼搏‘个人王者杯’的选手啊!” 有望拼一把‘个人王者杯’,这个评价算是对一个选手最高的赞扬了,毕竟上一届的‘个人王者杯’的获得者还在台下坐的呢,显而易见,寻回不负王者之称。 台上的白兰无视了为他欢呼喝彩的所有观众,更是看不见身旁即将与他对战的石木留,独独将目光落在对面抱着胳膊的冷酷男人身上,眼底都是挑衅和不屑。 台下的方楠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凑到寻回身旁窃窃私语,“哎!这小子是不是嘲讽你已经老了,他还正年轻的呢?” 寻回冷冷瞥了眼身旁的‘搅屎棍’,清冷的声音只评价了一句,“他眼光太高,迟早会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方楠冷嗤一声,双手抱着头,懒洋洋靠在座位上,“窃,还石头呢,他会不会被小石子绊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石木留这个大石头要被人一脚碾的稀巴烂了!” 寻回神色冷峻,没有回话,只是看向巨大荧幕里的人,那张脸放在毫无死角的屏幕里也是帅的惊人,此刻挂着灿烂的笑容,颇有些风轻云淡的意味,却让寻回有些陌生,他以为石木留会很紧张或者害怕。 毕竟寻回也算认真教过他半年,石木留不蠢,甚至有点天赋,就是太爱走捷径和耍小聪明了,而且打游戏也不纯粹。 寻回想着想着,忽然疑惑起来,自己当初喜欢他什么来着? 总不能是脸吧! 自己有这么肤浅吗? 有木有小可爱在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6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啊啊啊!‘白鸟’!你是最棒的!大胆的飞吧——” “啊啊啊啊!‘白鸟’加油啊!姐姐支持你呜呜......” “哥哥也支持你啊!” “就喜欢‘白鸟’那不屑一顾又高傲冷酷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年轻版的‘寻王’啊!” 听到这句话的寻回身子一僵,维持的冷面差点寸寸崩裂。 他有这么老吗??? 大银幕上的画面从桀骜少年的脸上一闪而过,长相帅气又嚣张的少年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实力引来一大片加油的声音,轮到石木留的时候却截然不同,一片喝倒彩的嘘声。 “渣男滚下台!” “我们要看‘白鸟’啊!不是这个石渣渣!” 主持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本来应该要简短的介绍一下石木留的打算彻底没了,迅速步入正题。 “那个!那我们话不多说!第三十二届‘弧光联盟个人排位赛’第一轮预选晋级赛倒计时开始——” “让我们提前为这些胜利的战士们欢呼吧!” 不管外界如何评论他,石木留依旧老老实实,面带微笑的站在比赛台上,面容明朗,笑容清爽,身高腿长的男子总是吸引人的,有一些不知道内情的观众一瞬间迷花了眼。 “这是哪个明星吗?” “长得真帅啊!不知道游戏打的怎么样?” “什么?不会打也没关系啊,看他长得帅的份上就先原谅他了!” 身旁顿时传来鄙夷的声音,“别花痴了,你也看不了多久了,保准不到半分钟就被赶下台!” 比赛交战前双方要握手,这是比赛前的礼仪。 石木留看了眼自己手背上一道划痕,隐隐有血珠渗出,就听到身旁有一道懒洋洋又倨傲的声音催促道:“喂!你发什么愣呢!快点握手啊!” 白兰举手举的都快不耐烦了,观众席上也是不满的看着这一幕,于是所有人只见石木留动作飞速的和对方拍了拍手,像是碰到细菌一样又将手收回。 白兰还伸着手呢,人都傻了:这就算握手了? 旋即,他面色一沉,连带着五彩灯光下的耳钉都泛着冷光,冷笑一声,似乎在想等会怎么搞死对方。 观众席上也是一片抱怨和咒骂: “石木留拽个什么劲儿啊!我们‘白鸟’都不嫌弃他,他这幅做作又躲闪的样子是干什么?” “什么东西!他的手就这么金贵吗?” “他有什么资格还在这里嫌弃我们‘白鸟’啊!” “真搞笑,他一个又渣又菜的垃圾有什么可跩的!” 别人不知道,可是寻回却知道内情。 他看着台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将手背在身后,用袖口擦了擦,原本隐隐渗出的细小血珠立刻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的手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镜头也不会刻意去捕捉这一幕。 寻回神色复杂的看着台上的石木留。 “请各位选手就位,比赛倒计时开始读秒30......27......25......” A区里有两台相对的巨大液晶屏幕的电脑,石木留走向左侧的位置坐好,稍微适应了一下电竞选手专用的椅子,耳边是斗志昂扬的激情会场音乐还有观众的欢呼声,他拿过电脑上的黑色连麦耳机,带到头上。 盖住耳朵的一瞬间。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没有一点声音,远方是呼啸的人群和彩色的灯光,可他们忽然离自己很远很远,他仿佛忽然被投放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感觉有些熟悉。 耳机里面是机器读秒的声音。 【Three......Two......One.....】 【fight star!】 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石木留修长的手已经落在键盘上了,他神情专注的看着屏幕里的世界,巨大的屏幕,逼真的画面,耳边贴切的背影音乐。 已经足以让他全身心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一个古战场。 丘陵凹凸不平,寸草不生,到处弥漫着白色的迷雾,茫然又死寂,一个穿着金色无袖贴身盔甲,手里提着金色无弦弓箭的金发男人站在原地,身下半开的白色袍子猎猎作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头金发,穿着西方古老盔甲的英灵正是石木留! 这个游戏角色取材于一个西方神话人物,据说是参考史诗中吉尔加美什的形象,金发的男人光站在那里就像个太阳,他穿着无袖的金色盔甲,下方是猎猎作响的袍子,手里握着金色弓箭。 神圣又光明! 石木留四处看了看,却只见到茫茫白雾,什么都看不清,忽然他余光一瞥,从四点钟方向有破空声传来,他向后一跳,泛着冷光的匕首擦着他的面门插到后面的土地。 石木留余光一瞥,看见了一抹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很快又不见了踪迹! 场外十几个解说员,每两个人负责一个区域,进行着实时播报,向观众们解说目前的画面: “该说不愧是以暗器和速度出名的‘白鸟’吗?同样是进入随机地图的一瞬间,就在‘Light Star’还云里雾里的时候,‘白鸟’早就隐蔽了自己的身形,还趁机发动了攻击!” “不知道下一轮的攻击,‘Light Star’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幸运!” “哎!快看啊,弓箭手‘Light Star’他动了?” “他会怎么应对自己看不见的敌人呢,尤其是在视野受阻的情况之下。” 其实,石木留的游戏角色和白兰的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他们都不擅长近战,不过眼下视野受阻,需要瞄点清晰的弓箭手而言,这是十分不利的因素。 巨大的荧幕屏里面。 所有人只见,‘Light Star’举起弓箭,另一只手虚握,金色的弓弦和金色的箭矢凭空聚齐能量,男人弯弓搭箭,遥遥指向前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歪头疑惑: 什么都看不见,他要朝哪里射? 巨大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众人屏息凝神的看去,只见男人似乎只是随意一射,金色的箭矢划过金光,带着破空声朝一处射了过去,短暂的驱散了迷雾,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石沉大海。 就连专业的解说员都短暂的无话可说,只能硬逼自己吐出一句话,“额......‘Light Star’可能是想看他的箭矢对迷雾有什么伤害......吧?” “或者他察觉到了‘白鸟’隐蔽的踪迹?” 说完,似乎自己都不相信,解说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尴尬的笑了笑,毕竟是竞技比赛,要是局面一边倒他们也没解说的必要了。 这边还忐忑着呢,就见‘Light Star’朝着六点钟方向,十点钟方向,十二点中方向,弯弓遥指天空,动作利落的连射了好几箭。 无一例外都没什么卵用! 众人都被他的骚操作给弄得无语了。 “石木留在搞什么?他是赌自己有没有狗屎运吗?想着也许有一箭能射到‘白鸟’?” “呵呵!那他真是对自己没有个清晰的了解,他全身的运气都用在遇到‘寻王’身上了吧,奈何自己又作死!” 这时,更多的选手不想再看这种没营养,没爆点的比赛了,齐齐呼喊着: “‘白鸟’不用太善良,直接一刀秒杀他!” “渣男不灭,留着过年吗?” 石木留依旧悠闲的站在原地,像在度假似的,还时不时进行着一些迷惑的走位,这种操作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傻逼。 看着会场里面越来越多的喝倒彩的声音,尤其是穿着和石木留一样队服的Light&Shodow一群队员,都恨不得将头塞到凳子底下,今天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早知道他们就给石木留报一个伤残报告,说他参加不了比赛! 还有的队员默默撇了一眼一旁低头沉思的寻回,心想果然最丢人的还是队长吧,遇人不淑摊上渣男不说,对方还打着他‘徒弟’的名义出圈,寻回的脸都被丢光了。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祈祷,希望对方的白兰给他一个痛快吧,早死晚死都要死。 不如及时止损! 大概是回应了他们的想法,对面的白兰他动了,只见迷雾里面四面八方飞驰过来密密麻麻的暗器,有飞刀,有回形标,有苦无,有螺旋标,有匕首,齐齐朝着石木留射去,密集的程度堪称无人能避。 起码有的专业选手就开始在大脑里飞速应对,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不可能完全避开,而‘白鸟’的后招显然不至于此。 所有熟悉白兰战斗方式的人都知道,他每个暗器后面必定还绑着一个杀伤力巨大的炸药包,只要被一个暗器攻击到,半条命给你炸掉。 再加上暗器数量如此之多,就石木留这个小渣渣,肯定避不开,所有人都目光平静了下来: 肯定是一波带走! 走走走! 赶紧走! 他们也看够了这货的迷之操作! 简直是丢他们电竞人的脸! “哇!该说不愧是‘白鸟’吗?短时间内如此迅速的发射了避无可避的暗器,这是怎么一个速度啊!” “看来‘Light Star’的路也就到此......” 解说激动的声音忽然截然而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半个会场里的人只看见屏幕中的金发男子忽然动了,与‘白鸟’隐蔽在暗处不同,他的动作利落又帅气,翻跟头,跳跃,旋转,踢腿...... 一边躲避飞过来的暗器,一边用手里的弓箭击飞好几个后面射来的匕首,简直就像在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然后动作飞速的跑向另一边,众人惊叹的同时,又有点迷惑: 他又朝哪里跑啊? 负责A区的解说员都是不约而同的想着:为什么这货的打法他们完全看不懂啊喂! 想写爽一点,布吉岛各位看官感觉爽不爽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7章 【荆棘之王:电竞王者】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 因为巨大的荧屏不仅投射了比赛的画面,还有选手的半身镜头。 他们看见他们以为的‘菜鸟’石渣渣,那双修长的手在键盘上飞速按键,动作快出残影,另一只握着鼠标的手也是丝毫不见惊慌,每滑一下又收回,看起来似乎很确定自己要朝哪个方向跑。 所有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下来。 不明觉厉是怎么回事? 尤其,现在是个看脸的社会,男子的侧脸轮廓立体又完美,在明黄色的灯光下照耀的发着光,黑色凌乱碎发下的眼眸直视前方,不见丝毫担忧,其实石木留什么都没想只是在专注的打游戏而已。 可屏幕里那张帅脸偏偏给人一种冷漠无情,气质疏离,不似活人的感觉,更像个披着人皮的机器。 “糟糕,老娘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石木留也没那么菜嘛!” 对面的白兰原本倨傲、不以为意的神色一顿,没想到自己发出的暗器居然被石木留躲开了,这无疑是对他的挑衅,于是他瞬间提高了手速,射出新一波的攻击,比之前看起来更恐怖,杀伤力更大。 但是石木留他又完全的躲开了!!! 这一下众人都目不凝视的紧紧盯着屏幕,生怕有错漏。 有观众惊叹道:“石木留这么厉害的?这么一波密集的攻击,要是我的话肯定躲不开!” “看来还是从寻王手里学了几招!” 也有的人不以为意: “他再怎么菜也是职业选手,再蠢的人被‘寻王’教导几天都能突飞猛进吧,更何况他都跟在寻回身边学了将近一年!” “要是还躲不过去,连猪都不如!” 旁边的人给他一个‘我就静静看你装逼’的表情,“是是是......” 你嘴炮开心就好。 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 解说员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唇枪舌战道:“‘白鸟’这次要主动出击了,又是一轮暗器轰炸,‘Light Star’又完美躲开了!天哪,他对暗器的预判,还有对角色的操控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看来我们都嘀低估他的水平了!不知道这次他能凭借精准的走位存活多久!” 存活多久...... 显然,众人虽然对石木留展现出来的水平有些惊讶,但还是没能觉得他会赢过‘白鸟’。 就连白兰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大概是腻了远程攻击,白兰直接从迷雾中现身,一个带着黑色口罩,装扮像忍者的男子与‘Light Star’面对面。 彼此之前只有三米的距离。 只见‘白鸟’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显然这是要与对方近战的意思了,这下所有人不约而同觉得石木留估计只能到这里了,毕竟是一个弓箭手。 你觉得他擅长近战吗? 方楠原本闲散的身子直了起来,面容也严肃不少,看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得了,到此为止了,不过看在他坚持那么长的时间上,也不算太丢人。” 寻回锐利幽深的眸子忽然闪过一抹精光,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紧,紧了松,后背朝身后的椅子一靠,紧绷的面容忽然放松了下来。 “胜负已定了。” 方楠以为寻回和他说的是同一个人,咂舌道:“哎!年轻一辈里,这个白兰不容小觑啊,还真有几分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寻回:“......” 他今年也才二十七而已!!! 看到这一步,结合石木留的走位和之前看似射出的无用箭矢,寻回心底模糊的念头才彻底清晰起来。 原来他居然算计到了这一步? 寻回神色复杂的看向比赛台上的人,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这个打法......很快他将多余的想法甩出脑海,而是见证屏幕里最后的决战。 只见身穿金色盔甲的英灵‘Light Star’,身姿挺拔,凛然不动,面容俊美又圣洁,像是直面命运的勇士,他将手里的弓箭直接插到地上,眼看着对面‘白鸟’提刀攻来,却不闪不避,而是手里结了一个古老的印记。 然后金光炸开,驱散迷雾。 满屏的光亮让观众席都瞬间眨了眨眼睛,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屏幕中的迷雾像是水蒸气一样在灿烂又炙热的阳光下彻底蒸发。 露出了枯黄的土地,到处堆积的尸体和骸骨,还有四处散落斜斜插在地上的斑驳古剑。 这里果然是一个被遗忘的古老战场,埋葬了数万英灵,和历史里的英雄。 不过眼下更让人震惊的却不是迷雾中的古战场,而是地面古老又繁复的金色阵法,和禁锢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弹的‘白鸟’,他还保持着进攻的姿态。 整个人却像按了暂停键一样。 “发,发生了什么?” 就在众人想着他是不是掉线了,却见白兰满头大汗,手指飞快的敲击键盘,力道大到能击飞键钮,可是屏幕里的人却一动不动。 众人都懂了:看来他是动不了了。 就连专业的解说员此刻都忘记了说话。 众人只见随着‘Light Star’最后一个结掐完后,金色的阵法迅速收缩,以白兰为中心瞬间将他包裹起来,然后里面射出道道金色的箭矢,每一下都正射中‘白鸟’,像是金色的箭雨一样,将人浇了个透心凉。 屏幕上的血槽开始迅速清空: 【-100】 【-230】 【-440】 【-550】 一道道伤害,血槽咔咔的掉,最后只剩下一个指甲盖儿大小。 然后最后一箭,众人呼吸一紧。 屏幕里忽然爆发出熊熊燃烧的火焰,金色盔甲的弓箭手一只手举起,握紧拳头,是胜利的姿势,就像是高台上的神圣又让人敬仰的国王。 广播里传来毫无情绪的播报声,却让所有人原本的心绪惊涛骇浪。 【A区,‘Light Star’对战‘白鸟’,胜者是L&S战队的石木留!!!】 “赢,赢了?” 不知道是谁先说出了这句话,比赛台上的解说员都是面面相觑,不过他们毕竟是专业的,立刻想通了前因后果,尽职尽责的解说之前错过的情报。 “原来是这样!‘Light Star’从一开始就布了一个局,那些弓箭都不是无用的,他是在布置最后一步的阵法!” “每一步的精准计算,就连‘白鸟’会和他近战说不定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后他可以趁机将人引到阵眼的中心!” 可是那么多迷雾,他是如何区分方向的呢? 而且这每一步都很关键,尤其是对方完美躲避‘白鸟’密集的暗器,光是在躲避暗器这一块儿,全服的人都不能打包票能完美逃脱‘白鸟’的攻击! 不过这些问题,解说员们只能先强压下来,继续说着他们看到的一幕。 现场除了广播里的声音和解说员解说的声音,观众席一片寂静。 “啊——” “白兰怎么可能输!这不是真的!” 白兰的狂热粉丝尖叫一声。 然后是铺天盖地不可置信的声音,台上的白兰面色煞白,整个人有些呆滞,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头发,显然他到现在还没有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现场一片杂乱。 本来还关注着其他区域的观众全被A区的尖叫声吸引了过来,毫无疑问,今天过后要论哪个区域的比赛最具话题。 只能是A区! A区观众席上一片乌泱泱的,有的从上面扔彩旗,有的扔水果和看板,还有的都要冲过红色的警戒线了,主持人和场地的安保人员立刻维护现场的秩序。 不过这些和石木留都没关系,他慢条斯理的摘下耳机放在桌子上,却在下台的时候朝对面的选手席看了一眼,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准确无误的对上一双漆黑锐利的眸子,然后灿烂一笑,让后者一个怔愣。 这笑容在炙热的灯光下越发璀璨明亮,让人移不开视线。 寻回本以为平静死寂的心却忽然一跳,尤其是看到方才精彩的战斗,本来就深爱电竞的他难免也有几分激动和热血,只是似乎还有隐隐约约别的因素。 原本被按下的一个念头此刻像野火疯涨,不! 已经是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了! 那是他很久以前对石木留说过的话,当时看对方不以为意的样子,以为他没有听进去,可是方才那一幕却让他打破了固有的认知。 “你的近战能力太弱了,要好好锻炼手速,只有这样才能在对方接近你的时候有一线之机!” “最好再想一下如果对手以为接近你然后能轻松爆头的时候,再放一个大招!” 懒洋洋将头枕着胳膊的男子却不耐烦的啊了一声,“大招?什么大招啊?” “只要我不让别人接近不就行了吗?再说了我一个远攻的弓箭手,队伍里本来就该保护我啊!” 石木留走进选手退场的专用通道,一旁有带着工作牌的志愿者引着他从后面的选手通道退场,免得被白兰和寻回两波粉丝给撕了。 工作人员心有余悸道:“石选手,您待会离开会场的时候记得低调一点,不要被人认出来了!” 石木留点点头,他都懂,粉丝的力量他一早就见识过了! 刚走没几步,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系统自带的实时语音播报: 【滴滴!怨气值减少3点,当前怨气值:86%】 石木留嘴角一勾,眼底笑的亮晶晶的,方才的战斗模式果然没错,还好他从记忆里翻出了寻回曾经说过的话,看来这一步有效果。 再接再厉! 石木留呼出一口气,从电梯里面下来后总算是清净了一点,他一边走着一边捂着肚子,就听到‘咕嘟’一声,才想起来他今天没有吃饭,一大早就被蓝静拉过来比赛,连饭都不给他吃。 刚想给蓝静发个消息,问她附近哪有吃的,就看到两份未读的信息,其中给一个是蓝静发的。 [你今天的比赛就一场,你的车我趁着你比赛的时候给你停到地下车库了,钥匙在战队休息室,走的时候别忘记拿!] [至于本姑娘还有约会,就提前下班了啦!!!] 石木留心想,这算是旷工吧? 助理合同上有说,选手比赛的时候要全程陪伴在一旁,满足选手的生活需求。 然后还有另一封几分钟前的未读信息,备注着‘关大少’,对方发了一条十分礼貌,却隐含关切的简讯: [之前公司有出差,我今天才从国外回来,木留你没事吧?网上的消息我会处理好的,别担心,还有比赛加油!!!] 网上的消息都挂了一个月了,现在才发‘关心’简讯吗? 石木留面无表情的将手机塞进口袋里面,除了任务对象之外的人他没想太多关注,只要对方不要来招惹他就行。 走到选手休息室从长椅上找到了自己的车钥匙,然后就朝着另一个电梯口走去,想着先去吃一顿饭,犒劳一下认真工作半天的自己,用人类的身体感受饥饿真的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上面的会场还是很嘈杂。 不少狂热的电竞爱好者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对战是实时播放的,选手也是在几百万只眼皮子底下比赛的,根本没发现任何猫腻,由不得他们不接受。 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白兰的神情有些恍惚,一名身穿白色条纹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拍着他的背说着什么,黄浩是白兰的经理,以前也是一个电竞选手,人到中年了仍旧没放弃对电竞的热爱,在业界里更是眼光毒辣。 在他看来白兰算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最有前景的选手了,甚至可以媲美当年的寻回,可就是太年轻气盛,性子还要磨一磨。 这次输了也算个好事,过了这道坎儿,才算蜕了一身的皮! 黄浩拍着白兰的背,语重心长道:“好了!让你平常就轻视对手,这下踢到铁板了吧,你还年轻就当涨个经验教训,失败不可怕,就怕你再也站不起来了!” 黄浩说的话,白兰压根就没听进去,嘴里念念叨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我将来是要拿‘王者杯’的人,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菜鸟呢,一定有哪里不对,不对,这不对......” 两个人朝选手通道里走去。 刚好路过L&S战队的选手休息区域,白兰忽然瞥见了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寻回,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起来锐利又凛冽,强大又低调,不容冒犯。 白兰眼神忽然闪过一抹腥红,大步走到寻回的面前,质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寻回微微蹙眉,有些被人打扰的不悦,抬眸的一瞬间眼底锐利逼人,让后者瑟缩了一下。 不过白兰还是捏着拳头,气冲冲问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告诉石木留该怎么打!说不定你们还分析了我的弱点,不然他一个菜鸟怎么可能赢了我?” 寻回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种废话,没什么兴致的哦了一声。 “你!” 白兰气的浑身发抖,口不择言起来,“寻回!你还要不要脸,你这样和帮他作弊有什么区别?石木留都绿了你,你还不要脸的上贴着他!” “你简直和他就是一对儿,一个喜欢靠脸找靠山,一个不要脸的上贴,真是......” 白兰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捂住了,憋得满脸涨红,黄浩满头大汗,又急又怒道:“够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吗?” 寻回忽然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那在场的人都是浑身一僵,只见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黄浩放手,狭长的眼眸像是噬人毒蛇。 “黄经理不必如此,你就让他说,我很好奇一个Loser会说些什么?” Loser!? 白兰浑身一僵,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的凉水,浑身寒冷。 他脖子僵硬的抬头,看见了寻回平静甚至平淡的眸子,看见了四周人朝他投射过来同情又叹息的目光,还有的幸灾乐祸和鄙夷,他顿时如芒刺背,迈开步子大跑离开,眼角泛红。 黄浩喊了他一身,白兰早就跑的没影了。 黄浩随即看向朝他怒目而视的L&S战队的队员,连忙鞠躬道歉:“寻队长对不起!都是我没教好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至于白兰方才说的那些话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黄浩倒真的希望是寻回帮石木留作弊,可专业的人都看的出来,那精准预判的战术,完美躲避的身法,还有不输于对方的手速。 做个屁的弊啊! 就算是战斗模式由寻回指点,可是战队彼此研究对方的战法和大招,再制定对自己有利的战术,难道不是默认的规则吗? 人家石木留这次可是亲自打的游戏,这么多人看着呢! 寻回翘着二郎腿,随意的摆了摆手,“黄经理不用如此,小孩儿嘛,情绪难免上头。” 手里提着塑料袋的方楠才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场大戏,又听到这么一句话,倒吸一口凉气! 他就知道寻回这厮是个记仇的,前脚有人说他比白兰老,现在他就能暗讽白兰是个输不起的小屁孩儿,和他完全没有可比之处的小屁孩! 试问你视之为大敌的对手将你看做没有丝毫威胁的小屁孩儿,你是什么心情? 方才还想着白兰能与年轻的寻回媲美的黄浩,现在只剩下苦笑的份儿了,这还比什么比啊!都不是一个层面的,看来白兰还得再训练上个十年了。 连寻回半吊子的前任‘逆徒’都能像虐渣一样虐白兰了,看来他以后的路还有的走! 方楠看着黄浩和寻回寒暄了几句走了后,才提着袋子里的东西扔到寻回的怀里,“你让我买这个做什么?你受伤了?” 方楠上下扫视了一圈儿,发现寻回这厮除了脸色数十年如一日的冷,浑身没什么外伤,然后他就看见寻回提着袋子起身,说道:“下午场的比赛我就不看了,你多带带李润泽,其他想看的队员就由你负责,不想看的回去自主训练也可以。” 方楠抠了抠头,一只手插着裤兜,站的歪歪扭扭,“行吧,反正都是没什么悬念的比赛,不过我......” 我又不是副队长!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方楠就见他们队长走了,步伐似乎还有点赶,他看向一旁拿着平板看比赛资料的张文伟,忽然好奇道:“队长这是什么意思啊?要看李润泽那中二病少年也该由你这个副队长啊?我可带不来小孩儿!” 方楠视线一顿,发现张文伟看的是石木留的比赛录播,他也凑过去,弱弱的问了一句,“哎!你说这作战的策略不会真的是队长偷偷教给石木留的吧?” 毕竟石木留突然放了这么一个大招,让平常都知道他水平的队员还是有些惊讶的,只能归类于寻回是不是偷偷给开小灶了。 可刚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诡异:都被绿了!还这么深情? 队长不走这人设的吧? 张文伟扶了扶眼睛,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应该不是队长,队长不会让石木留一个弓箭手和刺客正面刚上的,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杀!” “这种打法,我也是第一次见......但很有学习借鉴的价值,不过很难模仿就是了。” 加粗加亮! 比赛结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荆棘之王:电竞王者】 第8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先不论这次的比赛视频如何在全网爆火,一波专业分析的帖子铺满了各大游戏贴吧,总之石木留现在就一个目的: 赶快回家吃饭! 石木留下了电梯朝地下车库里面走去,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绕着钥匙,昏暗又冰冷的车库里面除了淡黄色的警示线就是一辆辆车,全都是来看游戏现场直播的。 随手抛着车钥匙玩的石木留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几处杂乱的脚步声,他动作一顿隐蔽在最近的一辆黑车后面,不俗的视力就看见似乎有鬼鬼祟祟的人在自己的停车位上徘徊。 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什么还不来......” “渣男要他好看......东西准备......” 目测了一下,也就三个人而已,都是年轻男性,看起来有点愤青,石木留测算了一下敌我之前的实力差距,觉得自己应该能打得过他们。 刚准备起身上前,被自己趴着的车窗就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格外熟悉的面孔。 寻回冷冷看着外面的人,然后又瞥了一眼对面的情况,显然他也一早就注意到那些狂热粉丝了,按理说他就应该让石木留吃个大亏,可不知为什么硬生生没能离去。 然后他又说出了一句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的话,“上车!” 石木留看到寻回那张不近人情的冷面还没回神呢,“啊?” 寻回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青筋暴起,他直接自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人扯了进来,声音冷冷:“系好安全带!” 一脚油门下去。 石木留身体猛地一个仰靠,整个后背都贴在靠椅上,面前的景色飞速变换,汽车下的轮胎发出刺耳的划痕,直直冲出了地下车库,明媚的阳光射进来后车速才堪堪平稳。 “队长,飙车不......” 石木留刚想说这句话,就听到一声讥讽的冷笑,然后男人头顶的数值咔咔变化。 【怨气值:87%】 【怨气值:88%】 【怨气值:89%】 又恢复原样了! 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石木留心脏一个咯噔,惊疑不定的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十分有眼色的闭上了嘴,两只手手捏着胸前的安全带,看起来居然有点弱小无助。 寻回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人,本就凛冽的侧脸越发冰冷和不近人情,到底是谁绿了谁!居然敢给老子装出这么一副无辜可怜的小媳妇样。 他就是平常对石木留太好了! 好到予取予求,好到被人弃之敝履! 这么一想,寻回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对方说清楚,他从来就是个快刀斩乱麻的人,很少有事情能让他纠结,现在也不例外! 寻回平淡到冰冷的声音在闭塞的车里响起,“石木留,你别误会,我是怕你被人打的下不了床,影响比赛,要是你参加不了的话,麻烦是其他的队员!” 寻回的潜台词已经很明白了,既然已经分手就没必要还藕断丝连,他都被人绿了更不可能上赶着求人爱,太掉价! 现在纯粹是为了战队! 石木留完全没意见,作为需要拯救的任务目标,他保证寻回让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只盼着拯救进度能上涨一点。 他狠狠的点了点头,“知道了!队长!” 话是自己说的,可听到对方连迟疑都没有,寻回忽然怒极反笑,觉得胸口有一股邪火,连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他冷冷道:“知道就好。” 车内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车窗外是飞速变化的高楼和林荫道。 石木留抬头瞥了眼寻回头顶的怨气值,红色的数字看起来血淋淋又充满怒气,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队长,我刚刚赢了比赛。” 寻回之前明明怨气值下降了,为什么现在又涨回原样了? 寻回神色一顿,面容依旧冰冷,十分冷淡的回了一句,“怎么,还需要我给你颁个小红花。” 细听里面还有几分讥讽和冷笑。 起码寻回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复杂,甚至有觉得有点可笑,以前的时候他耳提面命,尽职尽责,可对方从来不上心,现在分手了又来这么一出是做什么? 想借着比赛打赢了来讨好他? 寻回只会觉得石木留目的更不纯,比赛是他自己的事情,甚至和战队的成绩息息相关,不是他用来取悦别人,或者达成某种目的的筹码。 石木留一个系统,再类人,再能用精密的数据去分析人类的表情变化,可心底复杂难言的情绪仍旧是不能理解透彻的,他只知道寻回现在不开心了。 见此,他不再多说,摇摇头笑道:“不用了队长,我只是想说之后的比赛我会尽全力的。” 语气认真又陈恳,没有预料的算计和顾左右而言他。 寻回握着方向盘的指尖一紧,飞速瞥了眼身旁的人,侧脸依旧冰冷不近人情,只是语气缓了不少。 “嗯。” 寻回也许在感情和私人问题上处理的很不擅长,但他是个合格又负责的队长,不然要是旁人绿了他,早死了八百遍了,可偏偏石木留现在还是他的队员,他起码不能在人家参加比赛的时候将人打进医院。 弱小队员石木留:侥幸逃过一劫! 寻回将车速忽然提快,似乎是想尽快结束这种尴尬的氛围,于是一路上飙车飙的飞快,连超了好几辆车,没几分钟就开到小区楼下了。 他看都没看一旁面色煞白的人,说着,“下车。” 石木留本来一天就什么都没吃,刚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又醉宿酗酒了好几天,一路上为了避免惹恼寻回,胃里再翻滚都强压了下来,听到这句话跟得了诏令一样,猛地开车关门,扑倒路边的人工绿化道旁就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寻回刚准备一脚油门下去离开这里,看到这一幕一愣,立刻从后座拿了一瓶矿泉水,眼底闪过一抹自己没有察觉的担忧,打开车门小跑了过去。 “你怎么了?” 声音依旧冰冰冷冷。 他开车有这么恐怖吗? 石木留等胃里好受了些,眼前还是有些晕,声音轻轻道:“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寻回拧眉,到底还是没问出这句话,旋开矿泉水递到人手里,想着毕竟是坐自己开的车才吐了,声音下意识轻缓了不少。 “先喝点水吧。” 虽然声音还是很冷很硬,熟悉他的人已经知道他态度软化了。 “谢谢队长......” 石木留接过矿泉水,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对方微热的手,他没看见后者身体僵硬了一下。 喝了几口水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就要扶着膝盖从地上起来,忽然视线一黑,也许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蹲久了骤然起身有些不适应,身体像风中的青草晃动了两下。 这可把寻回下了一跳,下意识扶住对方,谁料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连脚步都趔趄了几下,险些没接住人。 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就能看出来了,石木留居然比寻回高那么一丢丢,这个认知又一次让寻回心底不悦,总觉得输了什么似的。 和寻回练过拳击、散打等各种运动的紧致精壮的身体不同,石木留抱起来的手感很舒服,是那种即不肉少到膈人,也不过分坚硬的感觉。 寻回呆愣的一下,本来该直接推开对方才是,可心脏就像被某种东西扑满了,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直到耳边响起温热的吐息。 “谢谢......队长。” 温热潮湿的吐息喷洒在脖颈处,让后者耳尖红了一圈,尤其是后面两个字沙哑中带着几分亲昵似的,让寻回连脖子都无意识红了一圈。 石木留昏暗的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扶着寻回的肩膀后退了两步,除了脸色煞白一点,目光清澈又温润,让人置身于暖阳下。 “你......” 寻回刚想着送佛送到西,绝不是他犯贱,是怕石木留在犄角旮旯晕倒了没人救,就听到对方一字一句道:“谢谢队长,我可以自己上去的,队长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寻回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转身就上了车,一点也不留恋。 果然人就不能犯贱! 寻回坐回驾驶座,下意识朝外面瞥了眼,看见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目送他离去的人,不知怎么想的,就将后座的一个塑料袋扔了出去。 石木留眼疾手快的接住,打开一看是个药膏,还是外用消肿消炎的,他瞬间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寻回已经发动车子离开了。 车辆似乎起步的有些急,轮胎滚动的时候掀起一片尘土和落叶。 石木留手里捏着药膏,站在原地许久没动弹,一向带笑明媚的眸子似乎有些无措和不解,或者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对。 然后他就听见耳边想起冷冰冰的实事汇报: 【叮叮叮!怨气值减少3%......减少6%......】 【当前任务目标怨气值:83%!请再接再厉哦!】 怨气值又下降了,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吐了? 看到自己的惨样,寻回开心了? 石木留看着手里的药膏,神色有些迷茫。 不过他也没多想,继续迈着有些迫不及待的步伐回家了,想着待会儿做什么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的胃,还是第一次做人类的食物,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刚打开公寓的门,他脚步一顿,就看到门口的一团小影子,还站在自己离开时站的那个位置,像是在欢迎自己回家似的。 早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石木留就发现了房间里这个才到他腰部的一团漆黑小影子,当时见道森和艾丽都没有注意,然后进来的蓝静也没有注意到。 他就有些怀疑,大概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这个小影子。 石木留伸出手挥了挥,打了一个招呼,以表示友好,“你好,影子小先生?你是在等我吗?” 要是让别人看到这一幕,估计吓得魂不附体了,可是石木留居然面带微笑的和一个影子打招呼。 谁料半人高的小影子,垫了垫脚尖,扬着一团黑线的脑袋朝门口看了一眼,大概是没见到其他的人,有些沮丧的又蹲在墙角里去了。 石木留也朝身后看了一眼,除了紧闭的门什么都没有,他上前两步也蹲在小影子的面前,用手戳了戳他,不过什么都没碰到,就像一团黑雾,手指进去了又出来,什么都没沾染。 眼底闪过一抹沉思,石木留漆黑的眼睛闪过蓝色的无机质光芒,开始分析扫描着眼前这团影子的构造,结果却发现是一团空气,什么属性都没有。 【未检测到扫描对象......请瞄准目标!】 什么鬼? 石木留作为一个未来科技的类人统,当然不会相信什么鬼魂之类的,可连未来扫描仪器都捕捉不到的影子,自己却能看见,未免太过诡异。 他心底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却需要更进一步的确定。 石木留坚持不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我以前没见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家里呢?” 问了许多,面前的小影子仍旧抱着膝盖,低垂着头颅,看起来落寞极了,石木留虽然好奇新事物,但他见影子不搭理他也就没有再坚持和他说话了。 转身的时候,石木留眼底闪过一抹猜测,忽然道:“算了,要不要告诉一下艾丽姐姐,她或许知道这个影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谁料刚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的石木留背后响起细弱的声音,“别......说......消失......没有......” 石木留脚步一顿,打量着总算抬起头来的小影子,笑容无害地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别告诉别人你的存在?” 小影子点了点头,明明是毛线团一样虚幻的面孔,石木留居然看出了一丝丝祈求。 石木留又问,“要是告诉了别人的话,你就会消失吗?” 小影子这次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石木留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道:“可是任务期间不能有隐瞒啊。” 小影子似乎有些慌张,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揪住了石木留的小拇指,“别......我......你......朋友......” 其实小拇指上没有什么触感,可石木留就是感觉到了一抹冰凉,听到后面两个字,他忽然有些兴味道:“你要和我做朋友!” 小影子点了点头。 石木留沉思片刻,似乎觉得这个体验很新奇,很快就做了决定,“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既然你要和我做朋友,那帮朋友保守一点秘密也是应该的。” 新交了朋友的石木留开心的去厨房准备午饭,他打开冰箱,看到了里面清一色都是啤酒和红酒,食材少的可怜,挑挑拣拣后总算找到了一代素食的意大利面,又拿出番茄和几片没坏的菜叶子。 从光脑的大数据里面飞速搜寻着意大利面的作法,很快就得出了最简洁和方便的作法,将有些干的意大利面放在开水里面煮了煮,又切了西红柿和碎肉。 最后色香味俱全又香喷喷的意大利面出炉! 石木留激动的用叉子卷着面,刚准备啊呜一口,就看到对面一抹小影子孤零零蹲在地板上,他问道:“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小影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摇摇头。 石木留准确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了,若有所思道:“原来你吃不了东西啊......那你应该不是人类。” 毕竟人类都是要吃饭摄取能量和维生素生存的啊,而且还要晒太阳,呼吸空气呢! 如果蓝晴在这里一定会大力的摇晃这个笑容灿烂的傻缺:醒醒啊!醒醒啊!都知道这个东西不是人了你怎么还能吃得下去饭啊! 石木留又笑了笑:“某种意义上我也不算人类,难怪我们是好朋友呢!” “......” 石木留三两下就解决了意大利面,软糯又劲道的面搭配上酸酸甜甜的西红柿,还有调料十足的小碎肉,真的超好吃! “饱了!” 人类的食物吃起来居然是这种味道,比起冷冰冰的充电维持统生,还是这种进食更有意思,而且可以每天都不重样子。 石木留揉着有些鼓鼓的肚子,摊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将碗洗干净,然后又把整个公寓打扫了一遍,脏衣服都扔进全自动洗衣机里面滚动着。 谁让他是爱干净的系统呢! 落地窗外是橙红又绚烂的夕阳。 黄里透红的光芒折射进这间焕然一新的公寓,在地板上射出暖黄色的光芒,空气中还漂着浮动的细碎尘埃,夕阳的照射下像是一颗颗金粉金沙,静谧又美好。 石木留晃了晃自己酸软的脖子,从落地窗外看着缥缈又绚烂的火烧云。 他想他有点明白‘人类’这两个字的意思了。 各位小可爱们不如猜猜,小石榴是真疯还是假疯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9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弧光联盟个人排位赛’的预选赛赛时足足有一个月,期间每天会对战几百场,淘汰的选手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第一轮预选就会从近千位专业选手里刷掉一大半。 想要赢吗? 那就请踩着对手的尸体登上更高峰吧! 第一轮预选每天举行十几场轮次,可以说石木留今天赢了一场,就相当于赢了近百人! 每分每秒都有专业的选手从山崖跌落,弧光联盟官网里面的选手排位每分每秒都在更新,跟割韭菜似的,你以为实力强劲的选手下一秒的名字就黑了,你以为原本是菜鸟的选手突然又被人迷惑的顶上去了。 比如现在看着场外直播的键盘手们一下子就炸了,比起身临其境的观众,他们毕竟隔着屏幕,一时之间难以置信,尤其是‘白鸟’的粉丝更是笃定里面有内情! 什么是粉丝? 那就是带着厚厚滤镜的一群愤青,自己的偶像是天使,自己的偶像不可能有错,错的都是别人!错的都是使出诡计伤害他们粉丝的人! 游戏直播官网里的评论区和各大论坛一时之间关于这场诡异之战的弹幕疯狂占屏: id夏冬青:[啊啊啊啊啊!白兰弟弟居然输了?这不科学!其中一定有隐情!] 毕竟比赛的战斗画面是直播的,除了一些不理智和没脑子的人说石木留作弊的,更多的人则是用一些微小细节进行自己的主观推测,形成一个完美的逻辑自洽! id黄昏:[白鸟饲养管理员们!你们快看,对战开始的时候不是要选手握手吗?白兰弟弟的表情怎么不对劲?] 白兰的游戏id是‘白鸟’,他的粉丝自称‘白鸟饲养管理员’,不得不说十分的贴切。 于是立刻有人三百六十度加0.5倍速播放画面,然后上传了比赛开始前石木留和白兰两者的表情和握手细节,开始了自己的迷惑发言和‘名侦探’推测。 id七彩仙子:[我看到了!石木留这个举动根本就不像握手,更像是飞速的用手击拍对手,然后又飞速的将手收回,还藏在袖子底下,他是故意的!他一定做了什么手脚!] id巴啦啦黑魔仙:[卧槽!还真的是!他不会在手指缝里藏着什么大头针或者细针吧,将我们白兰弟弟的手弄伤!] id巴旦木:[呜呜呜呜......我们白兰弟弟本来就是个不服输的人,他那么用力的敲击键盘手指肯定痛死了,他根本就不是诉苦和告状的孩子!] idV18达人:[气死老子了!石渣渣人品差,出轨男,还无耻!我们快到大赛监管组投诉他!一定要让大赛举办方撤销他的胜利名次和比赛资格!] 高层十几米的屋子,冷色调昏暗的书房里面。 只有电脑屏幕前亮着一道荧光,将男人本就冷冽锐利的五官照的明明灭灭,氤氲水汽的发丝下一双狭长的眸子微眯,细看能看出隐隐的不悦,手指在鼠标上飞快的滑动,屏幕里的那些评论被他一目十行的扫过。 寻回眯着眼睛,将截取的现场画面一遍遍的看着,眉头紧皱。 屏幕里面是石木留刚上台的时候和白兰握手的画面,网友们都是扫雷大人,不得不说他们截取的画面正好能看到石木留飞快拍着白兰的手,然后再飞速收回,不过是从观众席上的右手边照的,所以没有照到石木留手背上的伤口。 事实被扭曲了。 寻回找遍了大赛的录播画面,偏偏没有几个开场镜头给到石木留,大多都是拍摄白兰的,显然主办方压根也没想到最后的胜利者是石木留,否则一定还能多几个镜头,网上的评论也不至于一边倒。 这时,电脑桌上的手机亮起了白光,发出震动的嗡鸣,寻回反应迅速,立刻拿起手机接通,他还以为是...... 没想到对面传来战队经理陈岩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指忽然松了一下。 陈岩焦急又慌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寻队!不好啦!你看没看到网上那些评论?你当时不是在现场吗?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啊?” “现在的网友可是厉害的很,要是真的话,这个石木留我们就不能再留了!免得......” 寻回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冷笑一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户上倒映着一抹修长精瘦的人影。 “网上的风言风语罢了,你自己没点判断力?” 陈岩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寻回居然还护着那个石木留,难不成寻回是个抖.M? 都绿云罩顶了还这么能忍? 不过他还是语重心长道:“网上的言论现在愈演愈烈,我从几个交好的朋友那里得知,现在的大赛组委会和检查组似乎准备好好调查这件事,与其被动调查,最后牵扯上我们战队,不如就先舍弃一个石木留吧,况且他本来就不不适合留在我们战队了!” 陈岩这句话说得很明白和理智,要是石木留真的有问题,可是战队却一直包庇他不发声的话,最后战队的声誉肯定会受损。 再加上石木留和寻回还有前男友一层的关系在,搞不好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真的能脑补出一副情深不悔,被绿也爱你的大戏! 到时候连寻回也脱不了身! 寻回本来就冷的面孔,越发阴沉起来。 他直接打断陈岩的话,带着一丝薄怒,“石木留有没有作弊和使诈你我都心知肚明!但凡是个专业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场比赛货真价实!他们要调查就让他们去查!”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个什么东西!” 说道后面寻回冷笑一声,细听声音里还带着坚定不移的笃信,似乎完全不担心。 这一认知让陈岩吃惊了一瞬,随后忽然冷静了下来,竟然寻回都这么说了应该真的没问题吧? 忽然寻回听到手机对面传来一声惊呼,似乎还夹杂着一声惊喜,“咦!?寻队!你快去看官网上新发的视屏!事情有转机了!” 寻回一愣,也连忙又走到电脑前面,点开屏幕。 官网里的游戏论坛上高高挂着新出炉的视屏,虽然只有几秒,镜头也微微晃动,似乎是哪个前排观众的现场拍摄,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毋庸置疑扭转了网上一边倒的言论。 画面里是从石木留的右手边拍摄的,放大的话正好能看清石木留的手背,还有一抹渗着血珠的划痕。 画面中,随着主持人开始倒计时,选手进入握手的环节后,只见石木留选手看了眼手背,似乎有些迟疑。 然后随着白兰不耐烦的催促下,他选择了两人手心交握最短的距离,似乎是不想让对方的手沾染上自己手背上的血,然后又在收回手的时候,动作微若却迅速的将手背上的血珠擦到袖口里,接着就神色如常的落座比赛了。 评论区又炸了:【我去去去!这是什么神转折!瞬间打了许多人的脸,还好在下方才一直在窥屏还没来得及评论呢!不然脸真疼!】 id白兰花:[原来居然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了一丝丝心痛,人家石木留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可明明手受伤的人是他,最后真刀实枪赢的人也是他,结果网上全是骂他的!] id我哥是奥特曼:[不管怎么说,真相大白了,某些养白鸟的老大爷大妈们可以消停会儿了吧,先声明本人不是任何人的粉丝,只是个纯粹爱看比赛的默默无闻观众一枚!只看游戏水平,至于某些披着游戏爱好者却无脑看脸的群体,敬敏不谢!] id龙妈威武:[哈哈哈!楼上的,要是看脸的话,石木留也不差啊!甚至堪比今年刚拿下影帝的黄老师!] id三傻子:[我真是服了!一个个的键盘手脑子都有问题,这里明明是个纯粹又热血的电竞比赛,偏偏一会儿某人出轨了,一会儿大头钉‘宫斗’了,我就想安安静静看个比赛啊啊啊啊!] id蝙蝠侠:[竞技比赛只看结果!事实就是石木留赢了!白兰输了!] id我是大熊猫:[作为观众,你可以因为某个选手个人感情问题和人品问题不喜欢他,但是不能因此去质疑和污蔑游戏的公正,因为这对所有的选手都不公平!] id兔兔好香:[白兰肯定也不希望他的粉丝因为不能接受他输,一直在这里攀诬他人给他找借口!输了再站起来就是了!白兰真正的粉丝对他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一些理智的评论还是获得了高度的好评。 [楼上的说的好!!!加一!!!] 密密麻麻的评论倒映在眼底,寻回越往后看下去越明白这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可是满屏幕只要出现石木留三个大字的后面,一定有几个人提到‘出轨’、‘渣男’,‘绿了’之类的词条。 寻回忽然又不怎么开心了。 他重重的电击鼠标,关掉电脑屏幕,呼出一抹浊气,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能看见一抹坐在靠椅上的人影,久久未动。 [话说?这个视频究竟是谁发的啊?这么好心为石木留洗白?] [莫不是他的粉丝?] [或者和他有关系的人?] 同样是夜晚。 充满少女心,墙壁上贴满动漫海报的房间里,夏诗诗一边吃着辣条,一边扣着脚丫子,时不时再用手点点鼠标,看到网络上的评论后,得意的笑了笑。 这时,手机听筒里面传来好友的声音,“诗诗?你问我要近距离的比赛录像就是做这件事?额我以为......” 夏诗诗脑门还贴着发贴,上面金黄色的大字‘正义小使者’,她得意洋洋道:“对呀对呀!这下打脸这些不明真相到处喷粪的键盘手了吧!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好不好!” 话筒里面的声音沉默了好几秒,才徐徐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是‘维护游戏净土,取消石渣渣比赛资格’革命队里的副队长?” 夏诗诗手里的辣条顿时就不香了,浑身僵硬,嘴巴半张,最后缓缓来了一句,“这......我以后会再密切监控他的,只要他有不轨企图和风吹草动,我们立刻曝光他!!!” 好友:“......” 话是没毛病,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洗白就是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0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网上的腥风血雨和某个人就完全没有关系了。 作为一个拥有堪称科学作息的类人系统,石木留完全按照符合人类生活的作息来安排自己的睡眠和休息,毕竟比赛了一天,他昨天晚上十点准时入睡,一大早六点就起床,顺便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早餐。 煎鸡蛋和烤香肠,一杯牛奶燕麦,堪称完美。 窗外墨蓝色的天空渐渐变得透明和明亮起来,石木留打开手机看着里面最新的热点新闻,还有游戏论坛里面火热的话题,顺便再了解一下未来可能遇到的对手。 他翻看着论坛里面的消息,微微错愕,这才发现昨夜不知不觉中居然发生了一场大戏,不过最后的结果似乎还是对自己有利的,目前已经没有人怀疑他作弊了。 不过越看下去,石木留原本清澈的眸子还是微微沉思,只要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一定还带着‘出轨’、‘渣男’、‘逆徒’之类的评论。 石木留咬了一口面包,腮帮子鼓起来,嘟囔了一句,“看来这个事情还是要解释清楚才对,任务目标肯定也不想顶着‘绿帽子’,毕竟这三个词在人类世界不是什么好词。” 第一轮的预选赛还会进行七天,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石木留没有比赛,今天又是星期六,也不用去训练基地,时间是自由的,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石木留说干就干,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带帽卫衣,又带上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出门就准备去之前他和关大少吃饭的地方。 金桥街这一片热闹繁华。 各种各样的西餐厅,酒楼,商场,咖啡厅之类的休息场所一大片,石木留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到最西侧的十字路口,对面就有一家环境清幽又高雅的西餐厅,从对面的街道正好能看见二楼玻璃窗口里的一处座位。 石木留将帽檐压低几分,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蓝光,瞳孔收缩又放大,就像微型的摄像头,冰冷,机械,他淡淡扫过这整个街道的路边监控和餐厅里面的摄像头,不过几秒就下载了所有的视屏资料和内存。 只见画面里面是灯火通明,装饰典雅的餐厅,角落里还有拉着小提琴的乐手,带着白色手套手握红酒瓶的服务生,来回在餐厅里姿态从容的上酒端菜。 一个身穿绛紫色西服的年轻男人,生的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长相艳丽又精明,他为‘石木留’拉开椅子,然后才做到对面,能看到画面里的‘石木留’有些局促和紧张。 关大少姿态闲适,态度亲和,背部放松的靠在软椅上,笑眯眯看着对面的人,“木留啊,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啊?” ‘石木留’眼底闪过纠结,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关少关心我,但是我还是决定留在现在的战队,毕竟是寻哥当初拉我进的职业电竞,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也许一辈子都会在国外浑浑噩噩下去。” 关大少笑意不变,笑眯眯的给对方到了红酒,毫不在意道:“可现在外界都说你是靠着寻回上位,只要有寻回在一天,外人永远看不到你身上的光亮,你还要熬多久啊......” ‘石木留’有些难为情,苦笑一声,声音低不可闻,“他们说的也没错。” 听到这里,关大少微微叹气,“电竞选手职业生涯的黄金期本来就没几年,我是真的不想你错过这次的机会,国外那里的培训基地可是我花费了好久的心思和人脉才替你争取到一个名额,你真的想放弃吗?” “要知道‘Winner House’多少电竞人想去都没这个机会啊。”最后一句话,关大少说的语重心长,声调拉长了许久。 “Winner House!”‘石木留’瞬间震惊,面容都红了几分,这是激动的! ‘Winner House’在电竞行业里面可是大名鼎鼎,他们每年只收不到个位数的学员,可是里面走出来的电竞选手却在整个行业里面大名鼎鼎,耳熟能详。 可以说只要你能从里面毕业,你的名字注定被整个行业所铭记! 就说四年前拥有手速排名世界第一的外国选手,获得‘个人王者杯’的华思文·莱尔就是从‘Winner House’电竞培训基地里面出来的。 还有今年‘弧光联盟个人排位赛’夺冠热门选手拥有‘炮火杀手’之称的董安宁,也曾经受训于培训基地。 ‘Winner House’这一名字足以让所有电竞选手激动人心,失去理智,可是现在全球都没有几个的名额,居然能落在自己的身上,这让‘石木留’如何不激动。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寻回那样的能力和天赋,单枪匹马的闯出一条血淋淋的王者之路,更多平凡的普通人,普通的精英们都是抓住一切能让自己更进一步的机会和运气。 ‘石木留’几乎没有迟疑多久,就答应了,一时高兴又多喝了几杯红酒,然后眼前就开始眼冒金光,脑子混沌起来,眼眶都红了。 ‘石木留’抱着红酒瓶,醉醺醺的说着,“关大少,谢谢你,每次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很亲切,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孤儿,从小在国外长大......” “可是看见你,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有你这样一个哥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给我的这次机会......” 关大少笑眯眯的看着对方,闻言笑意更深了,艳丽又多情的眼睛笑的眯起一条缝,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酒液波光粼粼,他缓缓说道:“是嘛......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你这么可爱的弟弟呢......” 最后的声音渐渐微弱不可闻。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最后关大少搀扶着‘石木留’,两个人上了车,他将‘石木留’送到小区的门口,但不知为何却并不将车开进去,反而是费力的将人扶着慢吞吞的进了小区单元门口,边走还边停几步,仿佛是特别希望有狗仔看到这一幕,再来个特写似的。 尤其是最后进单元门口的时候,故意将两个人的举止做的很亲密。 石木留一路上按照关大少开车的路线,将路边的监控都用自己未来高科技的技术扫描了个彻底,也算看清了大部分的经过,原来还真不是‘出轨’,而是另有隐情啊。 原主最后因为喝醉了,所以这部分的记忆很模糊,而发过来的《荆棘之路:电竞王者》更是以小说里第三人称的口吻来描述整个世界,其中很多的细节都不可考据。 文中只会描述‘石木留’因为出轨被全网黑,寻回也因此在网上发表声明和他分手,最后石木留连比赛都没有参加,就出了国,还因为寻回对他的误解和不信任产生了心结。 却只字不提‘石木留’出轨的原因以及关大少别有用心设计的这一幕,最后的结果就是‘石木留’和寻回分手出国,几年后又王者归来,继续和寻回纠缠在了一起。 至于出轨这件事情,似乎后面也解释清楚了,原文中的关大少似乎也只是个炮灰一般的人物,没几年就下线了,他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造成主角之间的误会和坎坷,最后再助攻一波‘石木留’的成长路线。 可是...... 石木留一遍在林荫道上闲庭散步,一遍兀自沉思着,开始分析起来: 关大少为什么要故意接近石木留? 又为什么要让全网误解石木留出轨? 最后他又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争取到‘Winner House’的培训名额? 陷害又帮助,关大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已经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几天的石木留渐渐察觉到,这里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是真实的,也许对于星际空间站而言这里只是个动荡的二维小世界,可是他却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无比的真实。 每分每秒在这个世界上都在发生着他知道,不知道,他预见,没预见的事情。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里面是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心脏跳动的震动,他抬头看向蓝天白云,缥缈蔚蓝的天空如此之蓝,他低头看向路边的小野花,似乎还能闻到细微的清香。 忽然耳边刺耳的警报声破坏了这份静谧和安宁。 【滴滴滴!警报警报——】 【任务目标怨气值增长1%......增长3%......又增长5%】 【当前怨气值达成93%!!!】 【怨气值无限接近于95%,接近95%一次红牌警告!当怨气值接近99%为避免世界裂缝,则启用冻结小世界备选方案。】 【当达成怨气值100%则视为不可逆转,宣布任务失败!请新型号类人系统编号十六做好脱离身体,返回星际空间站的准备!】 石木留一愣,呼吸都顿了顿,心底忍不住爆出了人类世界的国粹,他才来这个世界两天啊! 他没做什么得罪寻回的事情吧? 石木留来不及多想,当下调出任务目标寻回实时地理位置的检测面板,大大小小的街道平面图上有一个加粗放大的红点,此刻不停的闪动着,地点正好是方才离开的金桥街某处酒楼。 石木留来不及多想,迅速拦了街边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名字就准备前往,“去金桥街的喜来东酒楼!” 希望各位小可爱们多多评论哦! 有观看不适的地方尽管指出!作者君也能相应调整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1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建筑古典中国风的喜来东酒楼。 外面是穿着旗袍来来往往的服务员,大厅里面还有假山流水,室内花池里面养着肥嘟嘟的锦鲤,上面飘着几朵荷花,右侧的屏风后面还有穿着汉服的女子弹着古琴,清幽雅致,沁人心脾。 这里的顾客无一例外都是西装革履,衣香鬓影,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处处显露着自己社会成功人士的标签,或者家世不俗的底气。 可是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闯入,男子剧烈的奔跑和急促的脚步与这里慢条斯理的氛围格格不入。 前台的大堂经理顿时一愣,穿着红色绣着华贵大气花纹的旗袍,踏着酒红色的高跟鞋连忙走上前,咬字清晰道:“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在大厅剧烈奔跑,这会打扰到其他的客人!请问你有预......” 石木留额发上微微潮湿,脖子上流出的汗浸湿了衣襟,他方才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大厅上的酒店平面地图,结合寻回目前的位置,他已经知道了是几楼哪个包厢。 当下毫不迟疑的报出了一个名字,“二号厅的东乡阁!有约了!” 说完人就跑的没影了,留下大厅经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有些担忧叫了几个保安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酒楼二楼的东乡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寻回和陈岩坐在八仙桌的右侧,最上手坐着几个公司的老总,各个都是精明的商人,穿着人模狗样,脸上挂着笑眯眯带着深意的表情,说出的话就让人不那么高兴了。 其中给一个模样板正,但发丝灰白,一派精英斯文模样,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看向寻回笑道:“听闻寻总最近在给战队拉投资?” 寻回不仅是战队的队长,也是战队Light&Shodow最大的股东,除了战队里的人叫他队长,外面的商人和老总更多会叫他‘寻总’这个称呼。 这倒是让寻回慢慢适应了好一会儿。 寻回一向是不喜欢穿着贴身又束缚的西装,他更喜欢宽松又舒适的休闲衣,可是今天他却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领带也系的整整齐齐,整个人多了几分斯文和内敛,黑色的短发整齐落在眉骨,露出一双锐利狭长的眸子。 眼底很不悦,可却极力在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显露出来。 几位老总里长相最年轻,身材也最好的总裁陆光陵继续说道:“最近电竞行业确实竞争激烈,各种各样的新型战队层出不穷,即使寻总素来有‘电竞王者’之称,可是带着那些小孩儿,又要教导他们,又要负责他们的生活开销,想来也是不容易。” 寻回淡淡说着:“还好。” 细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方才这几个老狐狸给他灌了不少酒,现在还能保持冷静,纯粹是他意志力够强。 其他几个老总和投资人都是趁机七嘴八舌说着。 “是啊,寻总,不是我们不帮你,可你的要求也太高了一点,现在的职业战队哪个不是多方面发展,只顾着打比赛的话选手没什么曝光度,没有粉丝支持,你就是赢了比赛又能如何呢?” 现在的许多的职业战队除了打比赛以外,也会让一些爆火的选手代言一些商品,商人唯利是图,赢不赢的不重要,能让他们挣到钱才是真理。 可是一年前寻回刚刚组建战队的时候,不是没有投资人主动联系他,可那些投资人不是想塞自家的亲戚小孩儿沾寻回的光,就是借机宣传自己的商品,总之目的不纯。 寻回当时干脆果断的拒绝了许多人,也因此得罪的许多人。 现在这些人难免落井下石,酒都过三巡了,就是没人愿意投资,他们就是看不惯寻回这又傲又冷的脸,都是出来混饭的,就你高贵,就你不为金钱所动。 那你干脆别吃了! 陈岩看向身旁面色越来越冷的寻回,急的后背出汗,连忙开口道:“陈总,陆总,董总,说的哪里话,当初实在是我们庙小,不是故意给你们找不痛快!” “大家都是想干出一番事业的人,只要我们目标一致那就没有分歧啊,而且我们战队最近的实力和成绩都不错,尤其是‘弧光个人排位赛’参赛的选手们可都是顺利晋级了!你们要是投资我们,最后大家是共赢的啊!” 果然几位投资人面色缓和不少,有的还在思考着,忽然有个啤酒肚的老总笑呵呵道: “寻总你是个聪明人,之前那位关大少不是想要投资你们战队吗?你干嘛舍近求远,听说你那个什么前男友不是和关大少的关系很好吗?你直接找他去不就行了?” 陈岩心里苦笑道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啊,还以为那关大少是真心想投资,没想到居然是想撬寻回的墙角。 还成功了! 寻回这么傲气的人怎么可能忍,当下就直接拒绝了关大少的投资,否则哪里会在这里陪着耐心,搭着笑脸和人应酬啊,虽然赔笑的人只有他一个就是了。 果然,寻回本来就冷酷的面孔愈发冷冽和不悦起来,一双漆黑的瞳仁看过去,里面的寒芒和锐利让那位说话的老总下意识一个哆嗦。 郭老板吓得肉脸抖了抖,还想在说些什么,这时一直沉默的陆光陵却开口解围道: “郭总有所不知,寻总速来是个行事磊落,雷厉风行的人,想必也不太会在工作上夹杂私人的感情,其实我的公司最近有在研发一类益智小游戏,要是寻总有意愿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合作一下。” 说到这里陆光陵浅笑看向寻回。 他正好就坐在寻回的旁边,之前也为寻回说了很多话,不过都是面子工程而已,寻回直觉这个男人没安好心,他心底就不喜欢这个别有图谋的男人,挂着一张笑脸,不知在谋算什么。 同样是笑眯眯,人和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寻回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一张笑脸,明亮巨大的会场下璀璨又光明,纯粹又动人。 意识到想远了,寻回扯了扯嘴角,看向陆光陵,带着一抹打量和探究,不动声色问道:“哦?不知道陆总想怎么合作?” 陆光陵依旧挂着儒雅的笑容,微微倾身,缓缓说道:“这个合作一定是寻总能接受的范围,如果你们队的选手能尝试玩一下我们公司的游戏,体验好的话最好能在网上宣传一下,当然结果不强求......” 前面的话都很正常。 寻回也觉得比起那些塞亲戚,塞衣服,塞商品的投资人,这个合作模式已经好很多了,如果忽略对方搭在他大腿上的手的话。 陆光陵就是一个斯文败类,喜欢的也是寻回这类冷傲又不近人情的类型,让这样的人在床上哭求一定很爽,他一边说一边将手试探性的搭在寻回的腿上,然后慢慢...... 没有慢慢了。 因为寻回已经冷笑着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力道大到能捏碎骨头的那种,他眼底的戾气几乎化为实质,一字一句道:“你想找死?” 陆光陵一愣,似乎没想到寻回这么快就拒绝了他,他们的动作都是在桌子下面进行,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只以为他们在说着一些合作的内容。 陆光陵有恃无恐,嘴角扯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低声说道:“寻总,这个合作你不亏,个人排位赛结束之后就该是战队淘汰赛了吧,尤其最后的决战还要在C国举行,长达半年的赛事,耗时耗力,更不要说相应的资源和资金,我能给你的更多。” “听说你被人绿了?现在正是伤心寂寞的时......” 寻回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了,可随着每一句话落在耳边,都想在打自己巴掌似的,他何时受过如此的屈辱,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手下一个用力,直接将人的手腕给卸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电竞选手,他们最了解的人体部位就是手。 “啊——” 陆光陵还在信誓旦旦的说着呢,忽然手腕一个刺痛,巨大的疼痛直接让他没能忍住,直接叫出杀猪般的叫喊,让包厢里面的人都是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陆总?你们这是?” 其中一个脸型宽圆,大腹便便的郭总立刻站起来,看着陆光陵面色惨白的握着手,而寻回则一脸冷笑戏谑的看着对方,以为是寻回下了黑手。 “寻回!不过就是没答应给你投资罢了!你怎么还打人呢!” 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道:“就是啊!哎呦!你们看陆总这手都肿了!红了一大圈!赶快送陆总去医院啊!” 寻回哗啦一下起身,身后的椅子哐当落在地面,发出脆响,一眼扫视过去,让还在说话的几个老总都是感觉到凛冽的杀气,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这时,陆光陵却握着手腕,颤颤巍巍起身,反而十分体谅说道:“方才不过是我言语冒犯了寻总而已,大家不要担心我。” 然后陆光陵又‘真诚’的看向寻回,痛的都满头大汗了,还惦记着那点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寻回是他的真爱,他说:“至于我方才说的合作,寻总不如回去考虑一下吧,毕竟事关你自己的事业和战......” 他不提战队还好,一提战队,寻回后槽牙一紧,冷冽的双眸愈发冰冷,浑身都紧绷起来,直接握上了对方的领口,拳头攥的青白,就要朝人的脸上挥去。 “我看你今天是真的想死!”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是一惊,陆光陵吓得都闭上了眼睛,一旁的陈岩双目突出,伸出一只尔康手,大呼道: “别——” “打——” 这一拳头下去,要是被人举报给大赛的组委会,说不得连比赛的资格都要被取消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眼睛,却发现没有听到拳头砸肉的声音,然后就看见门口忽然闪进来一道黑色的身影,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寻回抬起的胳膊。 陈岩看清来人后一惊:石木留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寻回一愣,反应慢了半拍,虽然面前的人带着黑色的口罩和棒球帽,遮的亲妈都不认识,可是一瞬间对上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寻回还是第一秒就认出了来人。 他惊讶过后,眉宇一沉,皱眉道:“放开!” 【滴滴滴!怨气已达95%!第一次红牌警告!】 石木留的双手却不动如铁,手心里都能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和力道,他没放,摇摇头轻声说道:“我放开,队长你就会打他。” 打人在人类的世界是不好的行为,而且也会影响比赛。 寻回眼下肌肉一跳,气的眼角都红了,咬牙切齿道:“这没你的事儿!给我滚!老子今天还非要教训教训这个畜生!” 寻回看着石木留居然也这么拦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更生气,更愤怒,本来就喝酒上头有些晕乎的脑袋一跳一跳的疼,眼眶也有点模糊。 【滴滴滴!怨气值已达96%,第二次红牌警告,当满足五次警告自动冻结世界!】 石木留眉头一跳,反而认真问道:“队长......你非要打人吗?” 寻回没说话,可是石木留手心下紧绷的肌肉和力道已经告诉了他答案,虽然他也不知道寻回为什么非得要打这个人类,但是既然任务目标都这么说了...... 感受到握着胳膊的力道松了一下,寻回握紧拳头就准备砸在陆光陵这个畜生的脸上,就见有一个人动作比他更快,力道比他更甚。 石木留松开寻回的胳膊,反手一拳头砸在这个惹怒寻回的人类脸上,似乎还传来一声下巴脱臼的声响,听的人牙酸,他一拳直接将人砸晕了,后者眼冒金星,身子一软,脸朝地软趴趴就倒在地上,众人听着都疼。 正好门口的大堂经理看见这一幕,立刻惊呼一声,“保安!保安!快点报警啊——” 陈岩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到大堂经理的面前解释起来,“别!别报警!就是朋友之间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现场一片混乱。 后面的饭局就这么散了,大概酒楼和那些投资人也不希望自己上一次头条新闻,于是都没打算牵扯到警察,至于地上趴着的陆光陵只能等他在医院醒过来以后再说了。 酒楼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身后的酒楼亮起了明亮的灯火,门口还挂着大红的灯笼,里面喧嚣热闹,衣着华美的服务员来来往往,手里端着精致华丽的菜肴。 可是门口台阶的下面,两个在冷风中站着的人,他们却与热闹无关。 一旁的陈岩总算安抚了各位饭局的老总,连忙小跑到寻回的面前,看着石木留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对寻回说道:“行了!我先把陆总送到医院去,你说说你们两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端端的你......” 陈岩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寻回冷冰冰的目光将他劝退了,最后只能嘱咐了几句然后赶忙开车将陆光陵先送去医院,不管怎么说人也是他们队的人打的,这个责任逃不了了。 等人都走光了,寻回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一旁格外‘风轻云淡’的石木留,尤其是发现对方神色还有一点轻松和快乐? 石木留能不快乐吗? 要不是还带着口罩,寻回还能看见他裂开的大嘴巴! 石木留还在想着,不过是打了那个人类一拳头,寻回的怨气值直接下降了10%,当前怨气值是: 【85%】 早知道刚才应该再多打几拳头了,虽然人类世界动手打人不好,可是这所有的条条框框,在任务目标面前一切都得后退,要是杀了刚刚的那个人类,寻回的怨气值能降为0%,石木留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这样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首先,谢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 作者君前面的文有大修(咬手帕),对追更的亲们造成不便表示歉意,但是前面加了几个精彩剧情,欢迎重新回顾发现新彩蛋! 还有看过的部分剧情后面估计也会不动声色的再融入进去,基本的主线不变,只是修改了一些剧情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2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这样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想到这里,石木留愈发后悔刚刚没多打几拳头,就听见耳边传来冰冰冷冷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寻回狐疑的打量着石木留这一身装扮,穿的乌漆嘛黑的,脸都遮的看不清,说他没干点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没人信。 石木留立刻将身体面对寻回,认真解释道:“我来吃饭,碰巧看到队长你了。” 寻回显然不信,“碰巧?” 石木留垂眸没说话。 总不能说他能实时追踪寻回,时刻了解对方的情绪和怨气值变化,说了也没人信啊,况且除了必要完成任务的举动,现在的他显然不会说那么圆滑的谎言。 空气有微妙的寂静。 不过寻回却没继续追问这种小事,因为现在还有更大的事情让他关注,他沉声问道:“你知道你方才动手打的人是谁吗?” 石木留摇摇头,显得十分单纯和无辜,“不知道。” 寻回颇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尤其是看到石木留清澈又认真的眸子,他咬牙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打人!” “那队长你......” 石木留正想问问寻回为什么那么生气,又为什么想打那个人类,毕竟包厢里面没有监控也暂时调取不了,要是寻回还生气的话,他可以去医院将那个人类再打一顿。 寻回忽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道:“把口罩取下来!” 他不喜欢对方这样和他说话。 石木留一听立刻老老实实的取口罩,露出一张大帅脸,连带着黑夜都明亮了几分,明明让是自己让人取下口罩的,可是看着这张脸,寻回目光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寻回眉头一蹙,他躲个屁啊!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他目光直直看向对方,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和锐利,“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要是对方举报的话,你还想不想比赛了!” 石木留目光坦荡又纯粹,朗声道:“我当然想比赛了,可要是我不动手的话,队长你就要动手打人了,这样不好。” 寻回一愣,没想到石木留居然真是为了他,心底隐隐的猜测和别人直接说出来是两种不同的冲击力,他只觉得脑子被人一捶,懵了一瞬,脸上有些发烫发热,夜晚的凉风吹拂下,痒痒的。 寻回很快就反应过来,气的冷笑一声,死死盯着对方,“我要动手是我自己的事情,谁让你替我代劳了?石木留,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要是你因此参加不了比赛,我......” 寻回的声音一顿,似乎连自己都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凉风习习让他的脑子像冰火两重天。 其实,刚才寻回准备动手的时候早就想好退路了,他该拿的荣耀早已拿过,该登的山峰也早已登过,现在的他比起自己攀登高峰,他更想推着战队里的那些选手再拿荣耀。 取消比赛资格又如何? 大不了他就不参赛了,还能专心训练队员,也挺好的,可万万没想到,想好的路生生被一个‘大傻子’给截了道。 石木留有些不解,但是任务目标既然生气了,似乎还是自己造成的,他下意识说道:“队长......对不起。” 寻回眉头一蹙,更火大了,立刻反驳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说完寻回转身就走,冷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衣角,朝后飘荡着,下楼梯的脚步有些趔趄,大概是酒喝多了,视线也有些模糊。 看的石木留一惊,立刻追了上去,“队长!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石木留从寻回的裤子口袋里面拿出车钥匙,让后者脚步一个趔趄,对方似乎一时腿软了,不过他没过多注意,而是扶着有些晕晕乎乎的寻回,打开副驾驶,将他小心安置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手背碰到对方冰凉的脸颊,看着寻回原本冷淡冰冷的眉眼变得通红,他害怕对方喝了酒又吹了冷风会感冒,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寻回的身上,然后就关门走到驾驶座上。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 除了寻回时不时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封闭车厢内淡淡的酒味,石木留开车很稳,一个坎坷都没有,一个喇叭都没打,一路上匀速将车开到小区。 夜晚两侧的路灯有些明亮。 一道道霓虹和灯光闪过车窗玻璃,一直窝在座位上的寻回其实没有睡死过去,他只是有些晕而已,但大体还是清醒的,半张脸埋在温暖又干燥的衣服里面,整个人就像置身于某人的怀抱里,鼻尖都是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睁开眼睛,没有锐利,没有冷冽。 漆黑碎发下堪称温和的眼睛落在玻璃上,静静的看着玻璃上模糊的轮廓,细细描摹对方的面庞,霓虹灯照射下格外俊美和好看。 车辆经过小区门口的减震带的时候有轻微的颠簸,寻回似乎有所察觉,然后又平静的闭上眼睛,直到副驾驶的门被人打开,冷空气灌入。 石木留一只手搭在车顶,弯腰打量着寻回,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要清醒的迹象,他没有多做迟疑,直接伸手抱起对方,用胳膊肘关上车门,朝着单元楼里面走去。 一路上走的极稳。 石木留抱着寻回一个大男人似乎也格外轻松,电梯停在了二十三层楼,他按照记忆里的门牌号走着,整个走廊里格外安静,头顶的淡黄色顶灯发出淡淡的光,只有鞋子踏在地面的轻微声音。 停在最里面的门前。 石木留陷入了为难,他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寻回,没有睁开眼睛时的冰冷和锐利,睡颜看起来有点乖。 对方的酒品似乎格外好? 一路上安静的有点过了头? “队长?钥匙在哪里?” 石木留低头轻声问着,低低的声音格外醇厚,似乎还带着一丝温柔。 寻回发丝下的耳尖红了。 他紧闭的眼皮有些紧绷,天知道他这一路上吓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以为对方怎么也会将他叫醒,或者扶着他回家。 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他抱上了! 还是公主抱! ‘寻王’这辈子第一次体验公主抱,心情难免复杂和震惊! 于是寻回一路上都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处,都不敢清醒,腰间和腿弯那里都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掌和力道,他更不敢醒了。 石木留眉头微皱,想着寻回一时半会儿也清醒不了,只能自己找了,于是他将寻回的腿放在地面,害怕他滑下去,一只手握住他的腰,手下的腰肢精瘦有力,即不是棉花一样的软绵又不是蛮力的粗壮。 握起来别有手感。 这无意的举动让对方差点没浑身一哆嗦,寻回的心脏都漏了一拍,这下腿是真的软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磨人的! 石木留一边嘟囔着‘钥匙呢’,一边用另一只手将对方的西装口袋,裤腿口袋,胸前的口袋掏了一个遍,萌新系统实在是没什么其他龌龊的心思,奈何就是太坦荡了所以手下才没个分寸。 寻回用牙齿咬紧嘴唇,力道大的将本来浅淡的唇都咬破了,才堪堪止住溢出齿缝的闷哼。 他浑身都烫的像火一样,偏偏又软绵绵的像水一样没有半分的力气,只能借着对方的力道彻底挂在石木留身上,隔着布料两人的肌肤几乎是相贴的亲密无间了。 寻回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恨不得给这个二货一拳头! 找个屁的钥匙啊!!! 这是电子开锁啊!!! 输密码的那种啊!!! 好在石木留似乎听到了寻回的心声,他看向门把手上的黑色屏幕,用手指点了点,轻咦了一声,“原来是电子开锁啊,和我家里的有些不一样。” 寻回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接着就听到头顶上自言自语的声音,“密码是多少来着?” “......” 妈的! 大意了! 寻回现在特别希望石木留就是个无情无义的死渣男,分手后就不管前任死活的那种,最好将他一个人扔在门口,然后再扬长而去! 这样他就能自己输密码开门了! 然而石木留显然并不是,他想着小说里面也没提过寻回设置的密码,于是只能一个一个尝试。 “难道是生日?” 寻回一听忍不住冷笑一声,石木留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生日,然后就听到密码锁输入的滴滴按键声,对方精准的念了一个数字:“990606!” 寻回:“!!!” 寻回的生日是九九年六月六日,是个很吉利的数字,。 石木留这才想起来他没帮寻回过生日,因为对方今年的生日正好在得知‘他’出轨的第二天,随后两个人就分手了,再也没见过面,直到系统来了。 【滴!密码错误!您还有四次输入密码的机会,请确认数字按键后准确输入!】 “不是这个啊......” 石木留想也是,看来不是什么甜蜜的回忆,他又想起一个日期,“难道是队长一年前获奖‘个人王者杯的那天?” 他动作快速的又输入一串数字,似乎根本就没有多加迟疑,这些日期就烙印在石木留的脑海深处似的。 二零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那天正好是圣诞节,那天晚上大雪纷飞,会场火热,数万人的欢呼和荣耀尽数归于一人,这应当是寻回人生中的历史时刻,高光时刻。 然而,【滴滴!密码错误!您还有三次机会,请慎重输入!】 “还不是啊?”石木留罕见的沉思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迟疑道:“难道是分手的那一天?” 某种意义上也算寻回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了。 寻回:“......” 他动作飞速的输入一串数字,然而还不对。 【滴滴滴!您还有两次输入密码的机会!】 石木留这次沉思更长的时间了,他快速的扫描着光脑里面的资料,几乎将小说中寻回的前半生都看了一遍,迟疑片刻道:“不会是那一天吧?” 寻回:“???” 哪一天? 他怎么不知道? 石木留又输入了一串数字,小声念着,“171011!” 这是寻回高中第一次参加电竞比赛的日期,其实这些网络上个人资料里都有,可饶是寻回乍一听到这串数字,都回忆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是哪一年。 可是看着石木留毫不迟疑就输入的举动,寻回忽然不知该作何表情,心里说不复杂那是没可能,不如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然而...... 【密码错误!您还剩下最后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当最后一次失败后,当自动启动报警系统,您被视为外来入侵者!】 寻回眉头一跳。 他差点都装不下去了,想着干脆直接告诉石木留算了,不然看他这一幅执着的劲头,保不准他们今晚真的要进去喝一趟茶了。 然而,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我知道了!该不会是那一天吧?” 又是哪一天啊!? 寻回不得不承认,此刻他内心巨大的好奇被勾起来了,因为他真的想看看石木留还能记住他人生中的哪个时刻,不仅是他的生日,他的获奖日期,分手的日子,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日子...... 石木留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在意自己? 这一个念头让寻回的心绪复杂难言,又酸又涩,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 【滴!密码正确!】 就在寻回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啪嗒’一声开门的声音,让他一惊,居然真的蒙对了! 石木留:不就是密码嘛,千百个我都能给你输一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3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不对!不是蒙的! 石木留当然不是蒙的,251226,这一串数字正好是代表了寻回决定创立自己的战队那一天,而他拉的第一个人就是石木留! 这一天也是寻回从街边‘捡走’石木留的那一天,就连战队的名字似乎都有取材于这一天的意义。 ‘Light’代表了从C国金角大楼里走出来的寻回,那天晚上他荣耀加身,金光璀璨皆属于他,而‘Shadow’则代表着还蹲在一处墙角里默默打游戏的石木留,可冰天雪地他却那么专注和认真,仿佛能打游戏就很开心了。 寻回本来模糊的回忆也渐渐清晰起来,他记得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石木留了。 王者诞生的夜晚,人潮汹涌,赞誉漫天。 那么多的记者,那么多的粉丝皆为一人在此地汇聚,寻回就是在那样一个璀璨的夜晚发现了一个和众人格格不入的身影,穿着破旧的带帽衫,破洞的牛仔裤,手指被冻得通红,可即使如此却用发红的手指轻盈又专注的点着手机屏幕。 这份纯粹吸引了寻回。 也燃起了寻回创立战队的念头,他希望每个在自己梦想道路上拼搏的人都还能迎来荣光,也希望每个获得荣誉的胜利者能不忘初心和过去。 Light&Shadow 光明与阴影,山峰和低谷,荣耀和失败...... 这就是寻回最初的想法,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似乎一切都在偏离轨道,不论是他自己,或者石木留,似乎都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可是自从‘个人排位赛’上石木留获胜开始,寻回发现他一直迷茫又压抑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又回来了。 一瞬间想了很多,不过几秒而已,石木留已经将寻回扶到卧室里面,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没错! 就是宽衣解带! 石木留先是将寻回脚上的鞋子脱下,然后又将他的西装外套脱下,卧室里面没开灯,所以石木留离得很近,他一颗颗解开西装上的纽扣,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暧昧。 寻回只觉得这又是一场酷刑! 早知道他就不装死了! 也不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好不容易脱了外套,寻回浑身紧绷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石木留该不会要给他拖裤子和衬衫吧? 好在石木留最后没这么做,不过短短的几秒里他确实这么想过,可是怕吵醒对方就放弃了,他将被子盖在寻回的身上,低头的瞬间接着玻璃窗外的月色,他发现寻回的脸格外红。 跟个红苹果一样。 石木留轻咦了一声,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脸,“不会发烧了吧?” 他又用手轻轻扫开寻回额头上的碎发,用手背覆盖对方的额头,发现确实有点烫,寻回被子下的手紧紧握住床单,力道大的都将床单捏碎了,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直跳。 好在对方立刻起身离去了,让一直控制呼吸的寻回松了一口气,接着大口大口的呼吸,浑身的血液都烫了起来。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寻回立刻闭上眼睛,听到脚步接近的声音,然后就是额头上被盖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毛巾,他心底十分复杂。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某人自言自语的声音,“这样应该......发烧就不好了......” 于是,寻回一个晚上就听到身边传来嘻嘻索索的动静,还有毛巾浸泡的水声,额头上的毛巾温度一温热,就有人拿起重新浸入冰水,然后重新放在他的额头上。 不知多少次了,寻回胸口有一股冲动,又酸又热,就在石木留再次将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的时候,寻回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黑暗中,能听见他沙哑又低哑的声音,“为什么......” 寻回的一颗心被弄得七上八下,就连比赛陷入死路和僵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忐忑和复杂,区区一个石木留而已。 他比复杂的游戏还难懂! 石木留一愣,连忙看向寻回,却发现对方仍旧是紧闭着双眼,然后手上的力道一松,对方再没有动静。 似乎刚刚是在说梦话? 石木留轻轻握起寻回的手,将他的手放进薄毯里面,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于是便端着水盆出去了,还仔细的将房门关上。 忽然他脚步一顿,因为此刻耳边传来一道冰冷的语音播报: 【滴!怨气值减少5%!当前怨气值:80%!请系统编号十六再接再厉!】 昏暗漆黑的卧室,躺在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睛,一双眼眸漆黑又清明,不见半点混沌和惺忪,月光下男人的面庞有些清冷和惨白,可是上挑的眼角却红红的。 石木留没有离开,一是早就深更半夜了,再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二是他怕寻回半夜有事。 寻回家里的布置简约又单调,看起来冷冰冰的,几乎没什么装饰品,除了一个巨大的环形沙发和餐桌,连个电视都没有,石木留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匿名发送了一个视频。 是关大少送他回家的画面,他从路边和车载黑匣子里面找到了这个视频,某种程度上能洗白一下原主的‘渣男’形象,也能让寻回不用再顶着绿帽子了。 说不定还能消除一下怨气值? 至于发送的对象他也有了人选,于是还在家里熬夜,抠脚趾,追剧的夏诗诗又惊喜的发现‘好友’给她连夜发了一个惊天大瓜! 夏诗诗一边嗦着螺蛳粉,一边点开手机屏幕,粉都从嘴里惊掉了,连忙发信息问‘好友’,“视频哪里来的?是谁发的?” ‘好友’也很吃惊和懵逼,她们真的是‘抵制石渣渣退圈革命军’? 而不是‘守卫石木留的地球后援团’? ‘好友’翻了一个白眼,已经怀疑人生了,“我也不知道,一个匿名的用户给我发的,找人追踪对方的信息和地址,结果一层层虚假信息,根本就追踪不到啊!” ‘好友’问道:“现在怎么办?” 是当做没看到还是...... 夏诗诗立刻拍桌子,义正言辞道:“当然是要曝光了!网友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这是每个网民们应有的权利和义务!” ‘好友’:“......” 决定了! 夏诗诗从今天开始已经被不再是‘维护游戏净土·驱逐石渣渣出圈·革命队的副队长’! 她已经自动脱离组织,辜负了组织对她的信任! 于是,网络世界又炸了! 所有夜猫子不约而同发现之前帮石木留洗白的那个大V博主,凌晨3点45分又发出一条惊天大瓜! 不过短短两天而已,某个男人凭借实力连续登顶两次热搜! 听说某个发新专辑的歌唱天王现在已经哭晕在厕所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在想:石木留这个男人真的不准备跳槽去演艺圈吗? 明明他这么有天赋!!! 太阳渐渐升起来。 窗户缝隙射进来一缕淡金色的光芒,夏季的天总是亮的格外的早,寻回是后半夜才睡的,所以直到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起床,直到耳边的手机传来不停的震动声,和短信提示音,他才微微蹙眉,睫毛轻颤。 刚睁开眼睛后,罕见的迷茫了片刻,随后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他猛地掀开身上的薄毯,打开卧室的门朝外走去,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走到客厅,眼神飞快的寻找某个人的身影,结果空荡荡的一片死寂,看来人已经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寻回有些失望。 忽然他视线一顿,空荡荡的玻璃餐桌上有两个打包的外卖盒,寻回立刻走过去最先看见的就是外卖盒上贴着的心形便利贴。 上面写着格外工整像是印刷体一样的楷书,不过这不是印刷的,未干的墨迹似乎被书写者的手心蹭出了一团墨痕。 [队长!起来别忘记了吃早餐还有醒酒汤!我先走了!石(太阳笑脸)] 寻回将粉色的心形便利贴捏在手里,然后又看了眼外卖盒里,一个是方形的里面有鸡蛋、油条、包子,另一个纸杯里面是淡黄色剔透的醒酒汤。 他用手刚摸上去,就发现餐盒还是热的,要是自己醒来的早一些是不是就能看见对方了,或者...... 石木留一大早离开,就是不想和自己打照面? 寻回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腻歪又别扭,明明他不是个在意这种小事的人。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开始享用这份早餐,觉得还......挺好吃的! 这时,卧室里的手机又传来震动和不停叮铃的短信提示音,寻回去了卧室拿着手机回到餐厅,边吃着油条,边看手机。 他以为是昨天打了投资人那件事情,对方是不是决定要举报他们,寻回已经想好了,所有后果都由他担着,结果没想到居然是...... 是最新出炉的娱乐花边新闻,因为涉案的两个人一个是娱乐圈的常客关大少,一个是电竞‘逆徒’,两相结合居然直接冲到了各大话题的热搜第一。 寻回视线一顿,立刻点开里面的视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忐忑,然后就看见了一副熟悉的画面,尤其里面的一个人化成灰他都认识! 不过和之前看的版本有些不一样。 这次距离更近,视频里面是‘石木留’神志不清,直接被人扶着进小区的,至于亲密的画面在这个视频里面似乎也是角度问题,因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石木留’是彻彻底底的不省人事啊! 然后画面一转,是陈大少从小区里面衣服整齐出来的画面,发视频的人还特地加粗加亮了,一前一后进去和出来的时间,有网友堪称雷达的防伪识别,基本排除了造假的可能! 不是合成的照片,不是断章取义的画面! 关大少从小区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然后两个人进去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 视频下面各种名侦探评论—— [也就说关大少顶多一来一回路上的时间都用在进电梯和出电梯了,区区五分钟他们能做什么?] [而且石木留基本处于神志不清被架着才能走的程度啊!怎么看都是那个花心大少想占人的便宜,奈何对方睡死过去,没得逞!] id一棵大白菜:[我草草草!真相原来是这样,那是不是说石某某没出轨!我们之前是不是骂的太过了?] id阿贝他:[反正看视频里面,他们两个人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就算真发生了,区区五分钟,不是你有问题,就是他有问题吧!哈哈哈哈谁他妈敢认!] idAsh:[楼上的,笑死我了,我怀疑你在开黄腔,但是没有证据,不行了我再笑会儿!] id阿紫紫:[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给石木留道个歉,毕竟这一个月骂的真的太过了......(苦恼ing)] 也许有人会有些良心不安,但是网上更多的还是随意发表自己在平时不敢说的话的人居多,因为比起现实生活中,有的人真的需要一种泄愤方式。 一些愧疚的言论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一些私心揣测的恶意想法。 id半杯柠檬水:[楼上的,你想多了,我们也没怎么骂他啊,再说了,就算□□没出轨,你能保证他精神也没出轨,如果他是对寻王真心的,那两个人早就解释清楚了!] [可是人家硬是一个月都没冒泡!他怎么不想想寻王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有网友拍了寻王的照片,真的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id八个火:[就是就是!就算石木留没出轨,他也配不上寻王,还好他们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大不了我们以后不再抵制他就是了!但是要我们道歉,不好意思,我没觉得我哪里说错了!] [石木留借着寻王吸粉是事实吧?寻王教他打游戏是事实吧?他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寻王助他是事实吧?就算他没出轨,可一个吃软饭跑不了!] id班可可:[不管怎么说,寻王的绿帽子跑了,还彻底和某逆徒掰了,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呢!(撒花撒花撒花)] 有看过石木留比赛画面的人不服了: id杀死比尔:[现在的网友真把自己当上帝了,别随便评判一个人的价值好吗?而且石木留游戏水平也不赖啊!] [都战胜了‘白鸟’!] id胖嘟嘟:[再说了,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就一点也不为对方付出?不为对方做点什么?这到底是人家前任情侣之前的私事,轮得到你们这些多嘴多舌!] [总之,我就觉得石木留长得帅!游戏水平也在进步!现在更是没出轨!证明‘寻王’当初的眼光没错,至于人家分不分手就是人家的事儿!] id樱桃丸子:[楼上的说的有道理!那些喷子们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就谈一场恋爱,绝不分手的那种!不然你就有罪!你就有错!大家一起来喷他!] 嘻嘻嘻!谢谢五湖四海的小可爱们的评论!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作者君哦!让我们一路登顶吧! PS:游戏基本虚构,设定和角色也是随意想的,大家看个爽就行了,不用太纠结打法,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懂(?ò ? ó?) (?ω?)hiahiahia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4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一晚上没睡,一大早给寻回买了早餐后就回家补觉,他还没躺几分钟呢,门口又传来熟悉的砸门声。 他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溢出生理盐水,走到门口瞥了眼依旧缩在角落里的‘小影子’,没再过多关注将门打开。 门口依旧是风风火火的声音。 带着酒红色墨镜,踏着高跟鞋,穿着黑色短裙的蓝静一点也不见外掠过石木留就进门,看到里面洁净宽敞的客厅,一尘不染的地面一愣。 她狐疑着扫了眼还在打哈欠的石木留,惊讶道:“你家里莫不是来了什么田螺姑娘?” 随后她随意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快点去换衣服!今天可是周一,战队里面例行开总结会议!虽然你估计没什么机会参加后面的比赛了,但是面子工程咋们还是要做滴!” 蓝静和她的小哥哥出去约会,两个人去外地玩了整整两天两夜,也就是说她这几天压根没怎么上网,自然不知道现在网上的腥风血雨。 太阳渐渐升起来,窗户缝隙射进来一缕淡金色的光芒,夏季的天总是亮的格外的早。 石木留忽然用手指着门口,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看这里。” 蓝静看向他指着的地方,玄关处的蓝色地毯,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怎么了?你不会是要本姑娘给你洗地毯吧?” 石木留见对方似乎真的看不见这团‘影子’,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走向卧室去,“我去换衣服。” “快去快去!要是迟到了小心又让你前任抓住一个大把柄!” 蓝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开始刷手机,本来想看看这两天网络上的赛况,结果越看越怀疑人生,紧紧闭上眼睛又睁开,再闭上再睁开,终于确认了不是自己在白日做梦。 于是石木留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收获了一道铜铃似的注视。 石木留坐在副驾驶坐上闭目养神,有些打瞌睡,即使闭着眼睛他依旧能感觉到身旁的目光,他好心提醒对方,“开车看前面,请注意安全啊!” 他任务还没完成,可不能‘死于车祸’。 “哦!哦!”蓝静反应慢了半拍,连忙答应着。 石木留忽然睁开眼睛,因为一夜未睡有些惺忪,眼底似蒙着一层雾气,他忽然开口问道:“对了,你了解关不渡这个人吗?” 关不渡就是关大少的名字。 蓝静一愣,惊讶过后忽然警惕起来,“喂喂喂!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好不容易在网上洗白了,你不会还想着抱他的大腿吧?这次的事实已经证明你和他根本就是八字不合!” 石木留摇头,解释道:“我和他真的没关系,只是他之前曾经和我说过,可以资助我去国外的‘Winner House’,我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蓝静瞬间怀疑自己幻听了,差点连方向盘都握不稳,险陷避开右侧的车后,才定了定心神,可是声音还是夹着一丝惊愕。 “Winner......House?是那个有名的电竞培训基地吗?” 得到了石木留的肯定后,蓝静激动的呼吸都不稳了,“那咋们还犹豫什么啊!赶紧抱......” 住这一根粗壮的大腿啊! 后面的话,蓝静差点说出口,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才正色道:“放眼业内,估计也只有关大少才有这种人脉了,居然能用钞票和人脉给‘Winner House’塞人,也难怪你也差点也没把持住。” “要说这关家啊,那可真是百年的世家了,听说祖祖辈辈里当官的,学医的,从政的,从文的……总之出了很多历史上了不起的人物,我也是听说,这关不渡从小也是个十分优秀的苗子,可是自从他母亲和弟弟在他七岁那年死了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如今浑浑噩噩,放纵自己,和不少爱玩儿的有钱人混迹在一起,不过人家这么作也比我们过得自在!” 石木留一愣,这些背景介绍也是小说里面没有的,因为关大少从头到尾似乎只有在‘石木留’和‘寻回’之前造成误会和矛盾时才出现,其余的背景解释也只有一句‘他家有钱,十分有钱’,然后就没了。 石木留看着车窗玻璃折射出的光芒,倒映着自己模糊的面孔,他有些疑惑道:“他母亲和他弟弟是怎么死的?” 蓝静耸了耸肩膀,说起这事儿似乎还有点惋惜和惊叹,“关家家风甚严,当初的事情虽然轰动一时,可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对外只是说一场大火后关夫人和他弟弟都葬身火海,只有关大少一个人脱困。” 蓝静顿了顿,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激动,“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石木留扭头看向对方,似乎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蓝静果然不负期待,完美的诠释了吃瓜群众的想象力和名侦探的推测力,她说:“你说关家那么有钱的大户人家,家里难道就没监控和雇佣的保镖佣人之类的?好好的别墅怎么可能会起火?反正这件事情不简单。” “大户人家门院深啊......”蓝静随意感叹了一句,忽然正色起来,一本正经开始嘱咐石木留,“所以!你别看关大少整天嘻嘻哈哈的,这种人咋们还是不接触为好,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更轮不到你!” 石木留笑着点头,没想到蓝静看着咋咋呼呼,思想境界居然不低,然后就听到对方又来了一句。 “你干脆趁着洗白,赶快去抱住寻队长的大腿吧,虽然他冷起码人家能解暑啊!现在正好是夏天呢!” 石木留:“......” 他除了抱大腿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天色才刚刚破晓,一抹金色的橙光穿透云层洒在四四方方的高楼,折射出刺目的光芒,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车流,还有穿着通勤装上班的打工狗,这座城市新的一天开启了。 蓝晴将车停在星芒大楼的面前,看到门口总算恢复如常的景色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看来网上的那个视频监控还是有用的,起码现在没有人堵在公司门口对你喊打喊杀了。” 石木留从车上下来,摘下脸上的口罩,扬起一抹笑,“那不是挺好的嘛!” 现在正是上班的早高峰,大楼下面都是来来往往都是上班狗,气质阳光爽朗,面容英俊,运动风的大男孩儿这一笑不知到吸引了多少目光,就连那些早已修炼成职场魔头不苟言笑的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觉得自己又回到青涩的大学校园! Light&Shodow虽然是才成立不到一年的战队,但是得益于有王者之称的寻回,业界刚一得知他要成立战队的消息,就有大大小小的公司要投资,比起无名的战队而言少走了许多的弯路。 战队在星芒大楼高层租了一层训练室,在第六十六层,如果从里面望过去,都是一片耸入云霄的高楼,清一色的透明窗户,街边有大大小小的放着广告的广告牌。 ‘滴’的一声。 石木留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宽敞的训练室里面一些队员朝他看了一眼,不过和比赛现场那些鄙夷又讽刺的目光不同,这次居然有人主动和他打了招呼,石木留自然不会计较,也是一个个笑着回礼。 门口抱着资料,穿着粉色运动服的小姑娘还笑着提醒他,“石选手,赶快去会议室开会吧,马上就开始了!” “知道了,谢谢。” 石木留朝对方友好的笑了笑,让后面的小姑娘立刻红了脸。 石木留走进会议室,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了,他第一眼就看见首座上穿着黑色立领运动服的寻回,对方一身冷淡又凛冽的气质十分好区分,也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显然门口的人一进来,寻回也立刻注意到了对方,石木留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近选了个位置就坐下了,刚好是在寻回斜对角...... 最远距离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网络上消息的洗白,石木留刚回家就听到了语音播报,当前寻回的怨气值为: 【70%】 不过石木留一坐下,就听到耳边传来疯狂的滴滴警报声: 【怨气值上涨1%】 【怨气值上涨2%】 石木留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寻回,却发现对方手里把玩着手机,下颚紧绷,似乎有些不开心。 网上的消息传播的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方楠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身旁冷若冰霜的男人,戏谑道:“呦!绿帽子摘掉了?这是个好事啊,怎么不开心?什么时候复合啊?” 寻回狭长的眸子瞥了旁边七嘴八舌的人一眼,手下却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手机的边缘,指尖有些泛白,他面庞格外锐利,“你有时间说闲话,今天的训练完成了吗?” 方楠笑容一僵,耸了耸肩膀,决定不去招惹今天飕飕放着冷气的男人。 方楠就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之前挑事挑的最欢的人是他,今天想看复合大戏的还是他,不得不说他掌握了流量密码,因为大家想都看看后续如何发展的。 寻回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他今天从起床后整个人的心都是飘着的,时上时下,七上八下,像是有蚂蚁在啃噬着,终于鼓起勇气给某人发了一个消息。 结果都两个小时了,对方还是没回他! 寻回看见石木留的时候一愣,又拿出手机屏幕轻点,对话框里还停留着他一大早上给对方发的消息,就孤零零的一条: [谢谢你的早餐,你回家了?我待会儿去公司,正好经过你小区。] 这是一个变扭又迂回的短信。 但是不难看出寻回主动示好的讯息,侧面表示他可以特地!绕原路!去接石木留! 只要对方能回一个字,或者一个句号,逗号也行,估计寻回能在他家楼底下等到黄昏。 奈何某个人...... 石木留回家没给手机充电! 石木留诧异的看着不断上涨的怨气值,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注意他的视线了,寻回冷冷瞥了眼对方,然后似乎有些不悦和懊恼,赌气似的不再看他。 石木留:“???” 他有做什么得罪任务目标的事情吗? 是今天早上的饭它不香嘛? 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会议室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和冰冷起来。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两个人来回的视线,原本还在说话的队员们都纷纷闭了嘴,恨不得能就地消失,正好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身穿蓝色运动服的男人,是战队的经纪人陈岩,同时也负责战队的对外公关。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朝陈岩透出感激的目光,让后者一愣,平常他有这么受欢迎吗? 有没有崽崽养我呀! 作者君超甜的~(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5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平常他有这么受欢迎吗? 陈岩咳嗽了一声,走到屏幕的前方,让大家都落座,“咳咳!那个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先开始吧,先说大家个人排位赛的预选赛段成绩......” 陈岩看到最下方目光坦荡的石木留视线一顿,然后又看向右侧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寻回,顿时想起了昨天晚上打了投资人的事情,头大了一圈。 察觉到别人的目光,寻回猛地睁开眼睛,毫不掩饰的犀利目光直直看向陈岩,吓得对方腿一软。 陈岩欲哭无泪,得罪这位大爷的人又不是他,欺负孤寡老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陈岩立刻拿出手机连接后面的屏幕,调出了战队所有人个人排位赛的总名次,还有一个月来的胜率和积分,一边展示一边分析数据。 “这一个月来我们战队的成绩还是很出色,先不说全服个人排位赛的第一名就在我们队,而且今年参赛的队员们也都取得了预选赛的胜利,我们要继续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每个人都不得懈怠,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盲选的对手是谁。” 会议室最前方从房顶垂落着巨大的幕布,上面是弧光联赛各个战队的排名,智能又现代化的炫彩页面让人目不转睛,屏幕里面呈现了一个奇幻又充满古战场的峡谷。 金灿灿的排名第一位就是‘寻回’两个金色大字,名字前面是金色古典花纹的奖杯,代表着全服排位赛第一名,一连串令人惊叹的积分甩了第二名‘三皇五帝’好几位数。 该说不愧是寻回吗,一般人打游戏都不会用真名,可满屏的id名只有寻回明晃晃这么做了,观看这一点足以看出这人十足的坦然,十足的强大,十足的自尊心。 排位赛的前一百名是固定的,都是上一届全服里从千百万选手里杀出来的胜者,他们也是不用参加本届淘汰赛的选手,而是直接晋升至决赛时段。 其中在淘汰赛时段,如果有选手对他们发起挑战,而且还胜利的话那挑战者则直接覆盖对方的名次,如果失败的话,那他则直接从‘个人排位赛’里除名。 所以基本没有选手会挑战前一百。 除非是疯了! 笑话,人家前一百可是从上一届层层厮杀出来的胜者,与其被秒,老老实实打晋升不好吗? 陈岩继续总结道:“我知道一些选手最近有些膨胀啊,你们第一次参赛的选手应该也知道比赛的流程和残酷了,切不要因为对方弱就轻视,也不要因为对方强就放弃!” “比赛没有结束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句话就比较有深意了,说道‘对方弱而轻视的的人’,陈岩瞥了眼一旁翘着二郎腿一副二大爷样子的李润泽,说道‘不放弃’时所有人都看了眼石木留。 显然他和白兰那一战,用实力改变了所有人对他的想法。 角落里一直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石木留,刚好是正对着阳光,大片金色的细碎光芒落在身前,勾勒出本就完美优越的身形和轮廓,因为只穿着白色T恤和米色开衫外套的原因,就像阳光下灿烂的向日葵,略长的碎发刚好落在眼睫。 整个人明媚又灿烂,清透又沉静。 察觉到众人看他的目光,石木留友好的笑了笑。 这一笑又是让众人眼睛一花,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就这张脸说他脚踏十几条船都没人怀疑! 然后众人又默默看向寻回,队长以后要操心的事情看来多了,他们也会尽力为队长分忧的! 寻回眉头一蹙,冷冷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立刻挺直了脊背,低头看膝盖装‘死’。 “这是一场持久战,希望最后一个月大家再接再厉,尤其是二队的李润泽,一队的方楠,你们平常加练也要适度,每天把控好自主练的时间,再结合自己比赛的时间段提前做规划,知道了吗?” “知道了!” 陈岩又按照数据评点了几个队员,然后说了一些个人排位赛结束后就该进行团体积分排位了,只有这两个项目的积分总和在全国前十六名的队伍才能参加总决赛。 期间整个弧光电竞职业联盟竞赛的时间跨度将近有半年,每年的总决赛都要到十二月份。 这是一场时间和毅力,技术和精神的竞技,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登顶。 会议到了尾声,忽然一道声音懒懒地响起,染着雾霭蓝头发,穿搭嘻哈风的男子,正是中二少年李润泽。 他举手问道:“陈经理,这一个月以来大家不眠不休的加练,可有的人这个月貌似连战队都没来吧,按照我们队伍规定难道不应该做出一些处理吗?” 李润泽挑衅的看了眼对面的石木留,翘着二郎腿的脚还一摇一摇的。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只见屏幕上一排排名字和练习项目跟报表似的,每个人名字后面都是一串恐怖的数字和时间,可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后面除了一开始的还能看的练习项目,后面一串串都是零。 这就代表这人起码这一个月一场游戏都没打! 空窗期一个月不管在哪个行业都很严重的,都说专业的人一天没练行家就知道有没有,一个月没练,加上排位赛时间又紧张,起码比赛前所有人都认为石木留估计是废了,不可能赢! 结果......自然是被打脸了! 要是石木留输了比赛那自然该惩戒,可是人家现在赢了啊! 陈岩瞥了眼一旁正襟危坐,看不出神色的寻回,捏着手里的屏幕遥控器,才缓缓说道:“这个啊,之前不是因为舆论的问题,石木留没有来的那一个月是我和寻队长共同商议的结果......” 陈岩边说边看寻回的脸色,见对方没有阻拦,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意思,语速更快道:“况且还有一个星期就是下一场比赛了,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啊,不然......” 少年最是嚣张桀骜,初生牛犊不怕虎,更别提李润泽本身就倔强,不畏强权!他想起之前自己不过迟到几分钟就被寻回提着做了好几个青蛙跳,简直是这辈子的黑历史。 李润泽抱着胳膊,挑衅道:“切!队长!陈经理!这次大赛我们每个人都是全身心的在投入,我们可不是业余的玩家抱着要玩玩的态度,我家里可说了要是一年拿不出成绩就要强制送我去复读考个大学,我们每个人可是用自己的人生在奋斗的!” “二队的晓哥,薛哥,包括我自己谁不比他努力还实力强啊,我们不能因为一场胜利就置我们队伍的队训不顾啊!都空窗期一个月了还不处理,总之我不服!” 方楠察觉到身旁的寻回似乎有些不悦,立刻开口劝和道:“哎呀!小泽泽,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火气这么大?战队一切都是看成绩你不是不知道,就算要处理不如等比赛完了再说?” 李润泽立刻瞪大了眼睛,“比赛完那都明年了!我不管!之前我不过迟到一分钟都被罚去跑了好几圈外城!” 说白了,李润泽现在是小孩子脾气上来觉得自己吃亏了,同样都是犯了错误的,怎么石木留现在就能完好无缺呢? 李润泽小声嘟囔了一句,“再说了这也不是看成绩,是看脸吧?” 会议室本来就安静,这句话都是准确无误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面。 一直作壁上观的寻回终于舍得动了眼珠子,眯着眼睛扫向李润泽,冷笑道:“你说什么?” 李润泽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躲在方楠后面,只敢小声嘀咕,“还说不是!” 不是你还这么生气!哼! 陈岩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一个二个都是不省心的。 他看着下面望向他的队员,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以后可是个隐患啊,要是不处理,后面李润泽这臭小子总会拿这个说事,要是处理,可是石木留赢了比赛,似乎也什么影响。 反而实力还更上一层楼了? 陈岩咳嗽了一声,正准备先揭过去私下和寻回商量了再说,就听到对面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像是一阵微风瞬间吹灭了会议室的喧嚣。 石木留忽然举起一只手,像是好学生上课回答问题似的,他挂着礼貌的笑容说道:“陈经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我缺席了一个月是事实,就按照战队的规章制度来处理吧!” 众人都是一愣,都看向石木留却发现他似乎是认真的,目光真诚到让怀疑人家说说而已的人都是一阵汗颜,瞧瞧这觉悟啊! 就连李润泽都只是撇了撇嘴,没在刺人。 “这......”陈岩将最终的决定权交给寻回。 寻回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刷的起身,椅子摩擦地板的刺耳声响让众人一凛,都看过去只见队长鹰一样的眸子将他们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又快速收回,现场顿时将安静下去了。 寻回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冷冽,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从队伍组建开始,我就明确的说过,在这里只看一样东西就是实力!竞技比赛单纯又残酷!收回你们乱七八糟的心思,将目光放在比赛和提升自己的实力上!” 寻回声音顿了顿,又说道:“队有队规,关于石木留一个月没有来训练的事情,就按照规章制度来处理!” 说完这句话,寻回也不管别人,直接拿起外套毫不留恋的就走了,像山谷最冷的风,呼啸而过。 如此单纯又直白的一句话,让人心浮动的众人都是收了心思,还有不少的人将同情的目光落在石木留的身上,按照规章来处理的话,石木留只怕是要暂时离开一队要去三队了。 L&S按照实力水平分为三个队伍,一对自然是以寻回为首的一批实力强劲的人,三队的话基本都是一些比赛不多的辅助。 其实对于石木留而言,哪个队伍他都可以的,所以属实没必要这么看他。 石木留从会议室出来,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人朝他走过来,面容老实又温和,“小石啊,我是三队的队长,刚才陈经理已经和我说了,你最近就先跟着我们训练,别有心理负担,这是你的位置。” 石木留跟着他走到靠窗户的一个座位上,桌面上是巨大的显示屏和炫彩的键盘鼠标,还有一张电竞专用的符合人体力学的靠椅。 三队长哦了一声,懊恼道:“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严正宽,比你大五岁,平常大家都叫我宽哥,你也可以这么叫。” 石木留点点头,“知道了,宽哥。” 寻回:哪里来的‘可爱多’!快到本王的碗里来! 石木留:星际类人系统竭诚为您服务,想要恋爱吗?来追我啊!我超可爱!超温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6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点点头,“知道了,宽哥。” 严正宽一愣,一般人从主力队调到三队,说不愤不怨那是不可能的,他都做好准备面对冷脸了,没想到石木留的态度这么认真和礼貌。 石木留掏了掏口袋,又问道:“对了,宽哥,有充电器吗?” “啊?”严正宽又是一愣,他还以为石木留要提什么要求呢,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有有!训练室里专门就有全型号的充电器,就在电脑插座那边!” L&S说是分了三个队伍,其实彼此训练的地方也没有划分的泾渭分明,不过就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分出了三个圆形的桌子,一队的训练桌在最前方,以此类推而已。 所以,这边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看到了,包括从会议室出来的寻回,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尤其是在看到那张格外灿烂的笑容后,彻底收不住了,忽然还有点愧疚。 寻回这人就是这样,越是苦恼,越是心绪不宁,越是面冷,于是众人就看到他们的队长浑身冒着冷气,背影都在写: 老子今天不开心! 寻回在弧光联盟里的游戏角色是个使双刀的英灵,这种攻击模式近可守,远可攻,最适合作为队伍里面的核心角色,当然单兵实力也是最强的。 于是和寻回对战的玩家全都是一个卧槽!今天的寻王怎么回事,是疯了吗?我们已经被你杀了喂!没必要再补刀了喂! 【三杀!】 【卧槽群秒!老子团灭了!】 【呜呜呜......寻王今天怎么回事?我都死了,他为什么还要对我鞭尸!】 【下线下线,兄弟姐们们快拔网线啊,不然分都掉光了!】 不管游戏里面如何腥风血雨,总之另一旁的石木留老老实实等充上电,老老实实开机,老老实实解锁手机,然后开始看消息。 看到寻回发过来的未读信息一封,他眉头一跳,立刻点开认真阅览,看到了两个小时前的消息! [谢谢你的早餐,你回家了?我待会儿去公司,正好经过你小区。] 石木留一愣,想起之前耳边播报的怨气值,心底有个模糊的念头,任务目标不会是在气他没回消息吧? 于是他立刻认真回了一条简讯过去:[不好意思队长,手机之前没电了(苦恼捂脸)] [刚充电才看到呢(委屈屈哭唧唧),别生气哦(小粉拳鼓励)] 石木留打完字后,又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加上几个表情包更能体现他的歉意和心情,然后就看到手机上方的界面一个变换: 对方正在输入中......对方掉线......对方又输入...... 下一秒,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消息:[嗯。] 又来一条:[知道了。] 就是这么简单,就是如此高冷。 然后上方的界面又变为‘对方正在输入’,石木留盯着这一行字足足有好几分钟,对方似乎纠结了许久终于又发了一条消息: [分队的事情别太在意,好好练习,等比赛有了成绩后随时能回来。] 对于平常话不多又冷的‘寻王’来说,这一解释已经和不容易了,况且石木留是真的没在意。 他认真回了一个消息:[我会加油的,不会给队长你丢脸的!(奋斗ing)] 与此同时,脑海里传来无机质的语音播报:【怨气值下降2%】 【下降3%】 【当前怨气值:68%】 石木留一愣,当下捏紧了拳头,心底的喜悦化为了表情,眼睛弯弯一眯,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全星际最靓的崽崽,没用几天就成功让任务目标的怨气值下降了这么多? 雪快化了,春天还会远吗? 于是,石木留又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天线宝宝蹬腿(开心的打滚)] 寻回:“......” 男人神色怪异的放下手机,心想石木留什么时候这么爱发表情包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些表情包十分生动,仿佛能感觉到对方撒娇又灿烂的语气,锐利的眉眼缓和了不少,碎发下的耳尖又红了。 一旁的躺在椅子上不知道被鞭尸好几次的方楠,听到身旁‘哒哒哒’疯狂敲击键盘的声音消失了,扭头疑惑道:“你怎么不继续打游戏了?” 这么一看神色更惊恐了,哆哆嗦嗦道:“你......你,你刚刚是在笑吗?” 没错吧! 他没瞎吧! 这个冷面阎王是在笑吧? 不是冷笑,讥笑,狞笑,嗤笑,是真的在微笑啊啊啊啊! 寻回立刻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将手机快速塞进裤子口袋,像在遮掩什么似的,声音冰冰道:“没有!你看错了!” 不等方楠继续辩解几句,立刻堵住他的话,“大白天做什么梦!刷你的分去!” 说完这句话,寻回蹭的起身,先在一队挨个儿指导了一圈,然后又在二队儿指导了一圈,接着又去三队,众人都暗戳戳看着他们的队长会不会主动去接近前任。 只见男人脚步顿了顿,朝着窗口的方向刚走了一步,忽然另一侧的电梯口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hello!艾瑞巴蒂!你们好呀!”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电梯里面走出一个身穿蓝宝石色西装的男人,带着墨镜,气质轻佻又贵气,本来流里流气的表情被他做起来反而多了几分风流不羁,身后跟着好几个黑衣保镖,人人手提都提着纸盒和饮品。 光看几个环保纸盒上的文字,什么‘清悦轩’、‘文芳阁’,‘茶色清’,全都是有名饭店的打包盒,连外卖都不送,没有关系都打包不出来的那种,一杯奶茶和果饮都是纯生态,人工种植园里好几千的饮品啊。 众人‘嘶’了一声,不约而同一个卧槽:关大少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 大家都看向靠窗户边的一个人,而后者也是一个懵逼,把奶白色的耳机摘下来,挂在脖子上,看向门口乌泱泱的一众人。 关大少扫视了一圈,视线立刻停在一个人身上,迈着脚步就要朝石木留那边走去,被一个人挡住了。 寻回气场全开,毫不退缩挡在人面前,冷冷道:“关少爷怕是走错地儿了吧,这里可是战队的训练室,无关人员一律免进!” 关不渡将墨镜取下挂在胸前的口袋上,露出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一只手插着裤兜,挑衅回了一句,“我可不是无关人员,呀!寻队长难道不知吗?”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寻回眉头一跳,刚想问知道什么,会议室里听到动静的陈经理立刻冲出来,跑到寻回身旁,躲闪说道:“那个,寻队长,关大少现在是......是我们战队的投资人了。” 寻回一愣,随即刀子似的目光落在陈岩身上,让后者欲哭无泪。 陈岩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觉得自己腿都在抖,小声凑到寻回的耳朵边说着,“寻队长,你别忘了昨天的事情还没个结果啊,然后之前投资我们的寰宇科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突然又要撤资,咋们现在实在是不能再得罪人了,战队的经费也紧张,刚刚我其实想跟你说来着......就是......” 就是怕寻回为了面子不答应,于是自己私下接了投资。 陈岩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也是这句话让寻回彻底改变了想法,寻回听见他说,“昨天动手打人的那件事儿也是关大少帮忙压下来的,否则……” 后面的话自然不用多说,寻回冷笑一声,面庞愈发冰冷锐利,“你胆子还挺大的。” 这句话其实是个陈述句,奈何做了亏心事的人又吓又紧张,一个没呼吸上来,眼睛一黑就要倒,还好被人扶住了。 关大少扬起下巴,气质华贵又带着底蕴的优雅,语气也是平易近人,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自信和高人一等。 “就是这样,作为大家的投资人,希望各位队员好好训练,多多胜利哦!你们出了成绩我才能挣钱嘛!” 说完,关不渡又让身后跟着的保镖将餐盒和饮品放在每个人的桌子上,笑容满面道:“初次见面,这是犒劳大家认真工作的福利!希望大家不要客气,敞开肚子吃吧!” 众人面面相觑,队长得罪不起,投资人更得罪不起,他们还是当木头人...... 刚这么想着,只听‘刺啦’一声。 非主流少年李润泽吧唧吧唧喝着奶茶,又打开饭盒,顿时飘香四溢,众人喉咙咕嘟一声,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我要去上厕所’,随后众人纷纷抱着桌面上的饭盒一窝蜂的扑向卫生间。 “......” 味道确实挺香的。 关不渡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笑的跟个狐狸一样,“寻队长不会准备现在说不需要这笔投资吧?” 旁边的陈岩满目哀求的看向寻回,刚想劝对方,就听寻回忽然轻笑一声,眉眼都是不羁锐利,“关大少玩笑了,白送来的钱哪儿有不要的道理,只是我希望关大少能谨记投资人的职责。” 最后一句话充满的警告的意味,寻回锐利的眸子盯着对方,一般人早就寒毛倒立了,偏生关不渡耸了耸肩,提着手里最大最精致的饭盒朝一个人走过去,面目立刻笑开了花。 石木留看到来人一愣,就见关不渡笑眯眯的将饭盒放在自己的面前,语气格外温柔亲切,比之前两个人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还要亲切。 “小石榴,都快到中午了,你饿了吧?” 小十六?石木留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关不渡煞有其事道:“小石榴啊!你没发现你的名字合起来其实就是‘石’和‘榴’两个字吗?” 石木留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 关不渡是故意的? 人类再微小的表情和眼神都瞒不住拥有精密数据分析的系统。 他只一眼就注意到关不渡故意在人前对他表现的很亲密,像是在表明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似的,而且眼底虽然带笑,可细看却并不是真心的,反而带着自己的算盘和心思。 不过,石木留毕竟不是全知全能,他目前还不知道关不渡究竟想做什么。 石木留:想什么呢?人家还是个宝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7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只见关不渡亲自将里面精致的饭盒放在桌面上,四四方方的饭盒古色古香,一共三层,每打开一层里面都是种类不一的菜肴,堪比满汉全席,他亲自将筷子拆开放在石木留面前,语气有点像哄骗幼儿园的孩子。 “是啊!你快尝尝你喜欢哪个口味?” 石木留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手刚抬一下其实是想推辞,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到脑海里的语音播报: 【警告警告!怨气值上涨1%】 【上涨2%】 【上涨3%】 吓得石木留浑身一哆嗦,他立刻一本正经拒绝道:“无功不受禄!谢谢关先生的好意!不过我还不饿!” 关大少一愣,继续说道:“哎呀!小石榴你怎么这么见外!我们不是朋友吗?之前不是还一起吃过饭?” 这个人就是故意的! 石木留冷眼看着关不渡笑眯眯带着深意的话,尤其是耳边又传来警报的声音,他立刻起身,椅子哗啦一声滑过地面。 一向平易近人,面带微笑的石木留这次却带着点冷冽,一双眼睛似乎能看进人心底,他说,“关先生不必如此,你我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彼此之间能不计回报赠饭的程度。” 这句话里的深意,石木留相信对方能听懂。 果然关不渡一愣,似乎有些奇怪一个月没见石木留怎么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是之前自己冷了他一个月。 对方生气了? 石木留说完就离开这是非之地,耳边的警报声果然消停了。 关大少站在原地,一双挑花眼眯了眯,闪过一抹深思,看起来隐晦暗沉,然后耳边又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关大少既然现在是战队的投资人,我觉得还是要谨记自己的身份才好,不要再做出格的举动了!” 关不渡立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桃花眼微眯,多情又风流,倒是像古时候那些大户人家的风流才子似的。 一个像夏日里的桃花缤纷,一个像雪山之巅凛冽的冰雪,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退让。 “寻队长这是什么意思?”关不渡眉梢轻挑,毫不避让的说着,“我听说你不是早就和小石榴分手了吗?现在他和谁接触交往,想必应该不关你的事情吧?” “还是寻队长想吃回头草?” 关不渡低低笑了一声,似是觉得有些可笑,“我劝寻队长还是将目光放在前方吧,你和石木留根本就不合适,之前不过一个模模糊糊的视屏而已,你就独断对方定然出轨和他分手,可见你们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 “没有信任的感情能走多久呢?” 寻回冷峻的面庞随着对方的话有一丝丝的崩裂,就见关不渡转身离去的脚步一顿,扭头缓缓说道:“我也不瞒着寻队长了,其实我这里有一个‘Winner House’今年的入营名额,我能带给石木留更好的前途和未来。” 寻回眸子一闪,眼底的傲然和坚定有些摇晃。 关不渡将这些看在眼底,格外轻松的挥了挥手,“机不可失啊,况且他在你这里其实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吧,寻队长也是电竞选手,应该明白对于电竞选手而言,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情!” 寻回罕见的没有反驳一句话,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窗外的高楼大厦,蓝天白云居然驱散不了男人身上的冰冷和沉默。 走廊的尽头有一间更衣室,专门为有些通宵的队友用来洗漱和换衣服的。 石木留刚走进去准备关上门,骤然受到阻力,然后一个人影动作飞快的侧身钻进来,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他心下一惊,刚想转身反抗,直接被人抵到墙上。 反抗的力道在看清来人后彻底松懈了下来,石木留微微错愕,“队长!?” 寻回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锐利的眸子直直看向对方清澈见底的眼眸,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所以只要有人说话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寻回目前还处于心底窝火的状态,甚至还有一缕恐慌,是那种急需要抓住什么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压低声音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连‘Winner House’的名额,关不渡都能给石木留弄来,这已经不是有钱能做到的了,而是需要更多的心血和资源。 “谁?” 石木留一愣,就看到寻回狭长又犀利的眸子闪过讥讽和失落,脑子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声音弱了几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记忆里就是吃了一顿饭而已,其他的他也不知道啊! “是吗......” 寻回两只手死死握着石木留的肩膀,力道大到骨节泛白,青筋暴起,额前的黑发落在眉眼上有一层阴影,让他看起来生冷沉默,还带着一点脆弱。 永远也别小瞧电竞选手的手,数十年如一日的敲击键盘锻炼出的力道和速度,那是世界级都排的上号的。 石木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是又不敢反抗任务目标,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对方,小声说了一句,“队长,疼。” 果然,寻回看到对方隐忍的表情,神色一顿,顿时收了力道,但是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寻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个月前得知石木留很可能绿了自己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愤怒,可是看到那个姓关的居然当面给石木留献殷勤,他内心的火就没下来过,恨不得将石木留关到其他人都看不到的箱子里面。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正在理清自己思绪的寻回,猝不及防就听到耳边传来迟疑的声音:“队长......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 寻回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这么生气吗?为什么?自己明明都已经和对方分手了,生个屁气啊! 石木留却根据方才发生的经过,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队长,你别生气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关系!” 然后他又补充一句,“我以后也绝不和他吃饭!” 寻回一愣,看着面前真诚又认真的面孔,内心的火气不知怎么就消了,反而多了一分冲动和鼓噪,似乎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在叫嚣着什么,关不渡的出现突然将这一切点燃了。 乘胜追击一向是寻回的本能。 他眯着眼睛,一只手慢慢落在对方修长的脖子上,带着薄茧的手能感受到对方跳动的脉搏和流淌的血液,声音喜怒不辨。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石木留完全没感觉到对方危险的气息,反而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说话算话的! 只要让拯救目标不开心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 大概是手心里的皮肤太过细腻,寻回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随后一张夜晚相拥的照片突兀的在脑海里浮现,他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和戾气,声音冰冷极了,“这里被人碰过吗?” 石木留认真回忆了一番,遥遥头。 寻回又将指尖流连到对方的下巴,“这里呢?” 石木留还是摇摇头。 大概是对方乖巧的样子取悦了他,寻回又将手慢慢落在对方的唇瓣,“这里呢?” 石木留一愣,“啊?” 谁料刚一开口,寻回还没来得及收回力道的指尖直直落在里面粉嫩的舌头上,触感温热又软绵。 寻回眼眸一颤,罕见慌张了一瞬,随即不知想起什么变得暗沉起来就像一条冰冷又危险的毒蛇,一字一句道:“我问你这里被人碰过没有?” 仿佛下一秒就能杀人似的。 石木留回忆了一番,顶着对方锐利的眸子,缓缓点了点头。 寻回先是一愣,整个人懵了一瞬,还有几分不知所措,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从嗓子眼里吐出一个字:“谁?” 他敢保证,要是那个姓关的...... 就在脑海里被烧成一团,气的胸膛起伏不定的时候,石木留颇为无辜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对方,意思很明显: 你现在不就在碰人家的嘴巴吗? 寻回:“......” 妈的,感觉自己被耍了。 石木留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感觉脑袋被人不容置疑一扣,头一低,嘴巴就被人堵上了,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啃咬,像是被狗啃了一圈似的。 “呜呜......” 他下意识伸手想推开对方,就听到耳边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怨气值下降1%】 【下降2%】 【下降3%】 什么意思? 嘴巴碰嘴巴就能减少怨气值? 石木留刚一愣神的时候,就感觉牙关被人一翘,然后灵活又柔软的舌头钻进来直直抵到嗓子眼里,他瞳孔慢慢张大,整个人身体一僵,除了保持一个动作,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的统生有史以来第一次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突发事件。 任务手册里面,也没有说过任务目标强吻他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做啊? 男人凛冽又强势的气势扑面而来,石木留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觉得自己前后是两个世界,一冷一热,搞得自己进退维谷。 寻回眯着狭长眸子,眼尾微微泛红,一边睥着石木留的神色,一边不容置疑的攻略城池,即使这更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但不可否认他依旧上头了,只想要和这个人更亲密,做更热烈的事情。 奈何对方就跟个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关大少:贯穿全书的搅屎棍! 真实身份等待谜底揭露哦--- 谢谢给我投喂营养液的小可爱们!我会茁壮成长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8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当前怨气值:65%】 石木留那来自未来科技拥有精密计算分析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一团乱麻,主脑烧的快要冒烟,尤其是听到耳边的实时播报,更是陷入了死机状态! 还能这样? 就在石木留发呆愣神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寻回神色复杂,耳尖通红的慢慢后退了一步,松口的时候一抹晶莹划过空气。 不得不说接吻的时候更用力的对方也更累。 寻回现在就有点大脑缺氧,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子一软微微有些摇晃,立刻被人稳稳握住了肩膀,耳边响起一道关切的声音。 “队长,你没事吧?” 寻回一只手攢着对方的衣领,熨帖的衣领捏出了深深的褶皱,直到现在寻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肩膀被人握着,隔着布料的温热又是让他浑身一烫,方才气势汹汹攻城略池的男人,此刻却不敢再看石木留的脸,干脆将脑袋枕着对方的肩膀,一向锐利冷淡的脸微微通红,不敢再抬头。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气氛有些暧昧和怪异,彼此离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对方的心跳,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从石木留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对方通红的耳尖和脖子,像染了云霞一般红,倒是格外好看,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有些快。 和机器每分每秒规定的次数不同,人类的心脏鲜活又不按规定的跳动,即超乎想象又无比鲜活生动。 “队......” “我......” 石木留刚开口一个字,寻回有些暗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两个人又是一个停顿。 也许方才是一时的冲动,但是寻回此刻已然冷静不少,心底模糊的冲动和念头此刻容不得自己忽视了。 他还在意石木留! 不!不只是在意! 也许是从会场灯光下那一抹灿烂的笑容,或者是对方送他回家时熟练又记忆深刻的每一个密码,甚至是不能容忍关不渡接近他 ,这些都已经足够了。 寻回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细听声音微微颤抖,“之前我......” 这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还有人在大呼大叫。 石木留一直都如芒刺背,尤其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应对,可寻回又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他想逃不能逃,想避不敢避。 门口的声音就像一个开关的按钮。 石木留立刻将寻回推开,眼神躲闪不敢去看他,支支吾吾道:“那个,队长,门口有人来了!” 说完,不待寻回作何反应,立刻去开门,门口露出李润泽烦躁的大脸,方才的大餐让李润泽吃的满嘴流油,衣服上也飞溅了许多油汁,刚抱怨着呢,门猝不及防的被打开。 一看是石木留,李润泽擦了一把嘴上的油,吊儿郎当道:“哟!被赶到三队一个人偷偷摸摸躲在里面哭呢?我说你也别太在意了,反正你实力一直如此,之前也不知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赢了‘白鸟’!下次可就说不准了!我可告诉你,我还没认同你呢!” 李润泽撇了眼石木留一直低头不说话,尤其对方的眼睛似乎还有点红,他咳嗽了一声,做出一副‘前辈’的姿态,傲娇道:“你有时间躲里面哭,不如赶快去提升提升自己的实力,别以为有队长护......” 石木留点了点头,其实压根就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尤其是余光瞥间门后一抹身影,下意识就想逃跑,“我知道了!” 说完不等李润泽说完话,就迈着步子离开了,和以往那算计到每一步同等距离和弧度的步子不同,这一次微微慌张,像是在躲着什么似的。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有没有点礼仪啊!” 李润泽一只手插着裤子口袋,翻了了个白眼,骂骂咧咧的就准备进休息室换衣服,刚迈出一个脚步,看到面前阴沉着一张脸的人,整个人一僵,舌头都打结了。 “队队队......长!?你怎么......” 在里面的? 李润泽顿时瞪大眼睛,嘴巴都能塞进一个鸡蛋,奈何寻回从被某人推开的时候就晴转多云,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局促脸红的神态,整个人像杀神一样,浑身飕飕冒着冷气。 李润泽脑子缺根弦,比起关注绯闻,他更关注对方的游戏水平,顿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队长你做的好!就该好好骂骂石木留!让他整天训练摸鱼,不务正业!不......” 他以为石木留是被寻回骂哭的! 寻回一记刀子似的眼神扫过去,对方立刻噤声,他似笑非笑道:“你中午吃的挺好啊?” 李润泽还没有意识到未知的后果,大咧咧笑道:“还好还好!队长我给你说那个寿司和鸡腿儿真是绝了,要是我们的伙食以后每天都是这样,那我......” 寻回懒得听他多说,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却不容置疑道:“中午吃那么多一定不好消化,多去跑几趟外城吧。” 外城就是从市中心的星芒大厦一直到将近十几公里外的城郊高速公路那边,一路上人烟稀少,绿植成荫,真正是好风景啊! 说完寻回就走了,留下彻底石化的李润泽。 “......” 石木留回到自己的训练位置上,脑袋还处于宕机的状态,后知后觉摸了摸嘴角,‘嘶’了一声,有点红肿有点痛,寻回下嘴也太狠了,真就像被狗啃过一般,还好他治愈力惊人。 任务目标吻了自己? 这正常吗?这合理吗? 任务守则里没说过这件事情啊? 石木留翻遍了任务守则里面的条例和说明,有介绍任务目标生平的,有罗列系统注意事项的,有提醒任务失败的后果的,就是没有说明有关任务目标强吻自己的应对措施。 于是他眼底闪过一抹蓝色的光芒,用载体智脑连接上星际千万世界里最大的咨询和交友论坛#Peace and Love#,据说任何问题,任何烦恼都能在此得到解决,里面汇集了整个星际世界里多样化的人才,各种年龄段的阶层,不同职业的精英。 #人生陷入了迷茫?# #快来‘Peace and Love’你值得拥有哦# 石木留登录星际智脑飞速发出一个问题:[被任务目标亲吻了怎么办?] 星际时空网络上立刻有人回复他:[任务目标?什么任务目标?(迷茫脸)] 石木留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就见对方又弹出一条消息: [哎呀!你直接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上下级?朋友?同事?还是别的?] 石木留立刻回道:[他是我的队长,应该算是我的直属上司吧。] 对方沉默了几秒,接着噼里啪啦发出一大段消息。 太空猫:[还能怎么办!重点不是‘亲吻’这个字,而是‘上司’!‘上司’!你到底懂不懂啊!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连这种事情都不会应对!] 大概是‘上司’这个字眼太过敏感,顿时吸引了一大波人的注意,看来不论是地球还是星际世界,人们的烦恼都是共同的,每个上班狗,为生机奔波的人对此体验都很复杂。 id蝴蝶玉:[呀!严不严重啊?就光亲了一下?没发生别的吗?如果有的话,建议去医院做个全方面的身体鉴定报告呢!先留存档案再说!忍字头上一把刀,没有一把推翻强权的实力,就先猫着,千万别惹怒上司!] 石木留疑惑歪头:“???” 医院? 怎么还要去医院? id虫洞没有洞:[哎!不就亲了一口嘛!你矫情个什么劲儿!我菊花都血流成河了还不照样苟着!这边建议不严重的话就别矫情!与其扭扭捏捏,干脆直接享受算了!顺便一问,你上司长得怎么样?] 石木留看到这个问题,认真思索片刻,还是一字一句回过去一条信息: [上司长得......挺好看的!] 按照他的审美来说,就算是从星际空间站未来星际人的审美而言,虽然寻回没有花花绿绿的头发和不同颜色的瞳色,但是不得不说那一头黑发黑瞳,也是好看的,甚至对于石木留而言很吸引人。 毕竟星际人很少有这种颜色,他们更喜欢出挑,显眼的颜色。 可是石木留就是觉得挺好看,还顺眼! 还是id虫洞没有洞:[(嗤笑)呦呦呦!这还夸上了?刚开始以为是来抱怨‘职场霸凌’的!现在看来明显是被金大腿看上了啊!(老爷爷无欲无求抽烟)] 职场霸凌? 石木留在智脑上迅速检索有关这一词条的解释:泛指在工作场所里,个人或团体对于同事或是下属进行不合理的行为,包含言语、非言语、身体、心理上等等。 ‘工作场所’(战队训练室就是工作场所,满足!) ‘上下级关系’(队长队员的关系,满足!) ‘不合理行为’(突然亲吻,身体上的不合理行为,满足!) 石木留恍然大悟,瞳孔都微微震动,难不成他居然被任务目标给职场霸凌了? 这可怎么......办? 石木留还想进一步了解一下此类的解决办法,就看见论坛里面大量弹出来的消息,各种各种的评论和表情包让他目瞪口呆。 id星河灿烂:[年轻人,未来可期啊!这种机会可不多得,长得好看!还是上司!你要发达了!赶快上!别让别人半道给截胡了!] id火星人:[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办公室恋情啊!真刺激!] id虚拟歌姬:[呜呜呜!我也想要长得又帅又会壁咚的上司啊!整个星际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满足我的愿望吗?] 石木留默默关闭光脑里的论坛,心想‘职场霸凌’在星际里居然这么受欢迎吗? 大家的态度这么开放和积极,显得他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嘛,只要能完成任务,让任务目标的怨气值下降,多亲几下也不是不行,就是嘴巴得多流几次血。 #还好他的治愈力惊人# 石木留:不敢反抗,不敢有意见,咋就说这星际的任务对系统的一点自主权都没有! 寻回:哦?你想有什么意见呢? 石木留:我的意见就是下次能不能别老咬我嘴巴了!不能温柔一点吗? 寻回:你说谁是狗!? 石木留:汪汪汪!我有说过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19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坐在位置上,从电脑屏幕悄悄往外看了眼(猫猫探头)。 看见寻回不在,整个训练室的人七七八八,似乎都回家去刷积分了,就连寻回也因为一些投资的事情在会议室里和陈岩说着什么,不知为何他松了一口气,看见高层外的夕阳,他立刻起身准备回家,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 也许李润泽说的没错,石木留还真就是个偷偷摸鱼的打工狗。 石木留这次没从战队门口的电梯走,反而特地饶了一圈从右边的电梯下去,结果就有人叫住了他。 “木留!” 石木留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到了关不渡,对方面带笑意,态度亲和,细看眼底有些伤心和愧疚。 关不渡走上前两步,叹了一口气,“木留,我之前真是不应该出国的,否则也不会错过了网上的那些消息,都是因为我害的你被人误会,这一个月你一定过的很痛苦吧?” “我应该早点回来帮你澄清的,我是真的看中过了你的天赋和才华才为你争取到‘Winner House’这一难得的机会,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 石木留打断了对方的话,“不用了关先生,我很感谢你能这么为我着想,但是我已经决定留在国内,至于这一难得机会就给更优秀也更需要它的人吧。” 关不渡笑意渐深,问道:“我能问一下你改变想法的原因吗?是因为寻回吗?” 石木留没有多加迟疑,这也不需要迟疑,他语气平静但坚定道:“队长他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重要,我有不能离开他的理由!” “原来如此。”关不渡眉梢轻挑,一双桃花眼笑的眯成一条缝,摇头叹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你竟然都这么说了,我尊重你的想法,希望在接下来的比赛里你能取得优异的成绩,毕竟我也算战队的投资人,还是很期待你们取得成绩的!” 石木留颔首,礼貌回复道:“我会努力的。” 关不渡忽然上前两步,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摸石木留的脸,石木留反应迅速,立刻不容置疑的握住对方的胳膊,眼底带着平静的审视。 关不渡一愣,耸了耸肩膀,“我是看到你的衣服上有头发。” 石木留一愣,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关不渡浑然不在意,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就笑着离开了,还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石木留默默看着人离去,到底还是没明白关不渡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该说人心太复杂难懂了吗? 不管对方想做什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按下电梯的按钮,石木留刚踏进去一步,背后响起一道细弱又颤抖的嗓音,“哥......哥哥......” 脚步一顿,石木留扭头看见脚下一团黑色浓雾飘荡的影子,也是有些诧异,之前‘小影’从未出过家门,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出现了? “小影?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影就是他给小影子取的名字,别问,问就是个人趣味。 小影子的身影似乎有些落寞,有些悲伤,闻言头抬了起来,细弱的声音响起,永远只是那一个字,“哥......哥......” 石木留模模糊糊有个想法,但是还需要验证才是,他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不赞同道:“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了?不过你下次要出来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不然我也会吓一跳的!” 小影子依旧是两个字循环播放,“哥......哥......” 石木留沉默一会儿,伸出一只手虚虚拍了拍小影子的脑袋,“好啦好啦!哥哥就在这里,现在你要乖乖的跟着我一起回家哦!” 走进电梯后,刚按下一楼的楼层按钮,石木留转身的余光一瞥,一道纤细的身影不知站在一旁多久了,穿着牛仔包臀裙,白色薄毛衣的蓝静一脸惊恐,嘴巴张的能塞进一颗蛋,手里的奶茶一松,奶黄色的液体和冰块掺杂着珍珠撒了一地。 石木留一愣,他也没想到这里还有旁人,刚想说些什么,电梯的门缓缓合上,也隔绝了外面女人惊恐又震惊的表情。 电梯缓缓下降,石木留一只手摸着下巴,思索着,“蓝静上次来过家里的时候应该看不到小影才对,那她现在看到的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话的样子,对于地球的人类而言确实难以接受,看来吓到她了。” “怎么办?要是说实话的话估计会被当成精神病吧?” 他可是了解过地球上有些精神不正常,或者大脑神经受到各种打击和伤害的人被统一称为‘精神病’,是会强制住院进行相应的治疗,那样的话会很影响任务进度。 石木留有点头疼,就在他陷入纠结该怎么给蓝静解释的时候,裤腿传来一道轻轻的拉扯,只见小影子一只小手揪住他的裤腿,“别......别......” 石木留顿时了然,立刻又轻轻拍了拍小影子的脑袋,笑道:“看来你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说啊,不然的话你可能会消失,而我说不定会被强制送去精神病院治疗了!” 电梯‘滴’的一声到达一楼。 石木留刚从电梯出来,手机就响起急切的铃声,他接通放在耳朵旁边,里面是焦急又刺耳的女声。 蓝静喘着粗气,气喘吁吁道:“你给我站在楼下等着!千万别开车!等着我下去找你!别走动也别说话啊!” 声音最后都带着一点哭腔了。 石木留一愣,老老实实道:“好吧,我不走,你别着急啊!” “呜呜呜......我能不着急嘛!你都......”后面的通话断断续续,有些通信不良,蓝静应该是在电梯里面,通话被迫中断了。 石木留走到大厦前面的喷泉池旁,闲适的坐在一旁,身旁还坐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小影子,一大一小的身影格外和谐,就连姿势都是大同小异,坐姿板正又规矩。 不过和自己不同的是,小影子没有影子,只会断断续续说一个字。 “哥......哥......” 石木留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背后是残阳和被夕阳染红的缥缈白云,面前是一栋栋钢筋水泥的大厦,巨大的屏幕时不时闪过一些明星和广告。 他兀自陷入沉思,‘小影’从未主动出现在外面的世界,那应该是有什么人或事主动刺激了他,才让他突然出现,而且他口中的‘哥哥’,似乎也不是在叫自己。 石木留记得蓝静说过让自己别动也别说话,事实上不用蓝静说他自己也不会在人多眼杂的地方朝着一团别人看不见的影子说话,那会很怪异的。 没等多久,就看到大厦里面跑出来一道人影,蓝静跑的头发都乱了,跟个疯婆子一样。 她跑到石木留跟前,一把揪住他的手,气息不稳却不容置疑道:“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石木留一愣,没动弹,他一个大男人要是不想走,蓝静真的很难拉得动他,“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我又没受伤!” 蓝静急的眼圈都红了,声音刚扬了一个度,又快速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你身体是没病,可是不代表你脑子没病啊!就在刚刚......” 蓝静上前一步,压低的声音带着惊慌和急切道:“刚刚你还和空气说话呢!什么哥哥和影子的,你还用手拍了拍空气!我的都看到了!” 说到后面,蓝静自己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泪眼汪汪看向不明所以的石木留,她真的没想到这一个月来的全网黑对他的打击这么大。 都被人骂成精神病了! 石木留下意识瞥了眼喷泉池旁摇头晃脑的小影子,否认道:“你看错了,我就是一个人自言自语随便打发时间而已,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熟料石木留躲闪的目光,让蓝静更坚决要带石木留去看精神科医生。 不等他拒绝,直接拉着人朝停车场走去,“你要是真的没问题怕什么,不过就是去医院做个鉴定而已,除非你心里有鬼!” 石木留见此只好跟着蓝静走。 反正谁也看不到小影,而且他自己有没有问题自己会不知道吗?他可是星际未来科技的类人系统,就算他出了Bug,也是人类发现不了的。 殊不知他们两个人之间拉扯的画面,被另一个人看了个彻底。 玻璃车窗里面,棱角分明的脸庞在路灯的照射下,半张脸落在阴影处,寻回一只手落在方向盘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发出‘哒哒’的声音,从嗓子里面溢出一声冷笑。 寻回整个下午都是心神不宁的,甚至在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就想着把白天没说的话都告诉对方,没想到等来等去居然等到这一幕大戏! 他倒是没看出来石木留还是个男女通吃的! #感觉自己又被绿了# 男人牙关狠狠一咬,直接发动车跟上前面离去的车辆,车窗外灯火霓虹,色彩变幻,一路上寻回额角都在跳着,又是关不渡,又是蓝静,他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关不渡的事情似乎情有可原,可是蓝静呢? 他们可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拉拉扯扯着,不用于寻回疯狂跳动的心脏,他的车速永远是平稳的,纯粹是因为他够能忍。 就像游戏里面,消灭最后Boss之前,你要等待时机,要出谋划策,要发现弱点,然后一击即中。 没绿!没绿!没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0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所以当一路上跟着前面的车疾驰了大半个城市,最后眼看着他们停在了一处‘妇科医院’面前,寻回忽然不气了,他打开车门,夜晚的冷风吹的他头脑了冷静了许多,夏日的风不冷不燥,寻回却从骨头里觉得冷。 他跟着走了进去,任谁也想不到堂堂‘寻王’也会有如此境地,居然跟着自己的前任屁股后面跑了大半个城市,最后还得见证前任和他现女友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寻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还可悲。 但是内心仿佛就是憋着一股气,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气,他从来就是这样,即使要死,也要‘战死’,而不是一个人躲在一处犄角旮旯的地方默默消失。 这不像他! 另一边,石木留则是不情不愿的被蓝静拽着进了一个精神科室,里面有坐诊的医生,穿着白大褂,气质儒雅又随和,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 蓝静手里拿着预约号码牌,先让石木留一个人坐在等待的椅子上,自己则悄悄对着医生的耳朵嘀嘀咕咕,“医生,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你一定要好好帮他看看啊!” 张医生一愣,虽然他不常看网络,但是最近手机也经常被‘逆徒出轨’,‘电竞圈耻辱’等一类词条刷屏,七七八八大概情况也是了解的,闻言态度严肃起来,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是专业的。” 等蓝静出去后,石木留被安排在坐在一处蓝色的沙发上,对面就是笑容随和的张医生,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张医生笑道:“别紧张,先喝杯咖啡,就当是朋友之间聊聊天,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我说,我会给你保密的。” 石木留乖乖坐在沙发里,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得益于五感灵敏,这咖啡对于他而言特别苦,他说,“有点苦。” 张医生将装着方糖的罐子往前推了推,笑道:“苦了你可以自己加点糖。” 石木留眼睛一亮,立刻用夹子加了好几块儿,甜到发腻的那种,张医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并不阻拦,而是问道:“你很喜欢甜的东西?” 石木留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次的味道很好喝,他想着回家后自己也可以学着冲泡,这可是在星际空间站里喝不到的,因为他们一般都充电。 他点点头,“还是甜点好喝。” 随后不知想起什么,石木留看向张医生的目光坦荡又清澈,他笑道:“医生,我可以走了吗?我真的没有生病,只是我的朋友她太担心我难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张医生一愣,思索了片刻后却环顾了一下房间,忽然问道:“这个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吗?” 身旁就坐着一团小影子,还在不断的嗫喏着‘哥哥’,不过石木留却目光坦荡,回答道:“当然了,难道张医生看到了第三个人不成?” 张医生对这个所谓的病人的感觉很奇怪,石木留目光清澈,实在不像是有精神问题的人,可大约是心理医生总是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直觉。 他觉得石木留要么没病,要么就是病入膏肓了! 随后,张医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而问了石木留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无非就是平常吃饭怎么样,最近一个月睡眠怎么样,对自己事业有什么规划,平常心情怎么样...... 诸如此类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 石木留知道面前的人是在排查自己是否因为一个月的全网黑患有抑郁症的情况,因为这些检测的问题光脑上都能搜索到,他一一老实回答了。 于是张医生立刻就做出了判断:起码不是抑郁症。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想起方才蓝静说的话,这个举动似乎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行为,要么是蓝静看错了,要么问题就大了。 张医生还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不动声色的试探,就听到对面忽然问道:“张医生,我和你之间的谈话是不会被传出去的对吗?” 张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立刻严肃道:“当然,我们都是有职业规定的,保护病人的**是我们的职业素养!” 石木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地球人了解地球人的原则,他问出了自己至今有些困扰的问题,“我有一个比较困扰的问题,无论怎么想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张医生一听,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里。 来了!终于来了! 有问题才能逐个击破,也是了解病人心理问题的一大关键因素! 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神情严肃的不得了,“石先生请说,我会竭尽所能的回答你。” 石木留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张医生,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凝重和紧绷,他问:“张医生,请问遇到职场霸凌该怎么办?” 问出这个问题后石木留松了一口气,仿佛肩膀卸下了两块儿石头,张医生嘴角一抽,怀疑自己幻听了。 “什么?” 于是石木留又重复了一次这个问题,还描述的更详细了,“就是这样,我的上司他今天突然亲了我,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举动也超出了我能处理问题的范围,所以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上司? 石木留=电竞选手 石木留的上司=战队队长 石木留的队长=寻回!!! 这都是什么大瓜啊! 张医生虽然不混电竞圈,可耐不住病房里的年轻病人,周围舔颜的小护士们时常扎堆儿叽叽喳喳,他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没想到这口瓜忽然就砸在自己的头顶了。 到底是心理医生,心理素质非同常人。 张医生咳嗽了一声,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绪,给出了象征性的建议,“其实一般人遇到了这种情况,不论是男女都要寻求法律的帮助,因为职场霸凌从根本上说就是强权的压迫,借助职权的便利对地位和权利不如自己的人进行违反他们意志的强迫,从精神到身体上做出侮辱和打击。” “所以一般人遇到这样情况的话,我会直接建议他报警处理......” 石木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报警’这里,他立刻出声反驳道:“不能报警!怎么能报警呢!” 这样任务目标岂不是要被地球的官方机构给抓起来了!他是来拯救任务目标的,可不是将他送去监狱的啊! 张医生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对面惊慌的石木留,这还是他从进入医院以来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情绪。 张医生无奈道:“我都说了是一般的情况嘛,可是你和你的上司......额,其实你们之间的关系就比较复杂了,我就问你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当他亲你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特别厌恶,特别恐惧,想要推开他的冲动?” 石木留认真回忆当时的感觉,后知后觉嘴巴又烫了起来,两只手有些局促的抓着膝盖,手心渗出细细的薄汗,他边回忆边说着,“我确实想要推开他来着,可那似乎不是恐惧,也不是厌恶,就是感觉很不对劲......” “事情似乎不应该这样发展!” 张医生将对方的反应看在眼底,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可是他没有说出口反而是循循善诱,因为只有本人自己想通,才会让你更了解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张医生徐徐问道:“那你觉得事情应该是怎么样发展的呢?” 石木留这次没怎么迟疑就回答道:“事情的发展应该是我默默的守护他,默默的关心他,帮助他实现他的梦想,替他铲除所有危险因素,等他的人生幸福又圆满之际,我就可以离开了。” 张医生一愣,“......” 多么完美的男二号,多么深情的舔狗,石木留内心居然是这种人设嘛? 张医生询问道:“我可以问一句,你所谓的离开是去哪里呢?” 石木留说,“回家。” 回星际时空站! 石木留的身世也不是什么秘密,张医生以为他说的是出国,于是缓缓问道:“我可以理解为你的离开是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以后也不会再和他有接触是吗?” 任务完成后,系统回到星际空间站,这个世界就会被封闭起来按照他应有的时间线继续下去,然后他们这些生命无限的系统也许会继续完成上面派发的任务,自然是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了。 也就说自己以后不会再见到寻回了吗? 石木留短暂的迟疑了一瞬,也只是一瞬而已,他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不会再有接触了!” 张医生一愣,仔细观察着石木留的神情,却并未发现某种痛苦难忍的情绪,更多的是理所当然和坦然接受。 张医生叹了一口气,声音不疾不徐问着,“你是怎么判断他会幸福圆满呢?” 石木留想着:自然是有怨气值作为标准了,现在他已经快降到一半了,说不定要不了几天就能清空为零! 到时候他就是全星际打破任务完成最快记录速度的统! 张医生又问:“要是你离开后他又变得不幸福了呢?” 石木留一愣,任务都完成了,怎么又会变得不幸福呢? 张医生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最后缓缓道:“你做这些问过当事人的意愿吗?或许他不需要你一厢情愿的付出呢?或许他不想你离开呢?或许你的离开会让他本该的幸福变得不幸呢?” 这个问题又超纲了! 石木留难得自主思考了起来,这一瞬间他是真的忘记了第一要务是完成任务,而是开始从寻回的角度思考什么才是幸福的标准,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怨气值的升降去衡量自己的行为标准。 可当他开始从任务目标的角度考虑问题后……似乎有某件东西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切实存在着时刻影响着你的思想和行为。 什么东西能清空怨气值呢? 当然是爱啦! 高亮:这里就是石榴童鞋不再将寻回视为任务对象,而是开始理解对方的意志和自己的情感的萌芽! 不知道以作者君的笔力描写出来了没有哇⊙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1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似乎有某件事情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但是石木留只是隐隐约约的抓住了什么丝线,一团乱麻,需要他好好分析拆开。 走出了会面室,石木留还在陷入自己的思考,也许他没有意识到,这种思考不再是光脑上的智能分析,芯片里处理问题的千万种最优解,而是一种‘人’的纠结和疑惑。 类人系统再类人,终究是用数据和能量组建的,可系统再系统,某种地方也难免与‘人’有了关联,其中那模糊的分界线,只需要你轻轻一推就能产生根本性的改变。 石木留靠着医院冰冷的墙壁,低着头颅默默的沉思着,周身多了一丝沉静和疏离,却和之前面无表情、不似活人的机器人不同,浑身多了一分烟火味。 因为只有‘人’才会思考和纠结。 蓝静一副幼儿园等着接孩子的老母亲心理,看到人出来后立刻拉着张医生的胳膊,两个人在办公室的门口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蓝静狐疑的瞥了眼从出来就有些不对劲儿的石木留,又看向张医生,惊慌追问道:“张医生?怎么样啊?到底是什么病啊?妄想症,抑郁症,精神分裂......到底是哪个?严不严重?” 张医生十几年的职业生涯第一次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他还是第一次没看出病人有什么精神疾病,反而当起了情感咨询师和病人就他的感情问题谈的不亦乐乎! 对话内容太饱满,他吃瓜吃的有些饱。 张医生打了一个嗝,迎来蓝静的不满,他咳嗽了一声,恢复了医生独有的专业和严谨,认真说道:“你确定你之前没有看错?他真的在和一团空气说话?” 蓝静被人怀疑立刻火了,跺了跺脚,双手插着腰,声音微扬:“你看我瞎吗?” 张医生看着对方瞪成铜铃一般的大眼,确实不瞎,他转移话题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我建议目前还是保持观望态度,根据我和他的谈话,他的精神状态很稳定,求生意志也很积极,更没有自残倾向,也就是说目前不会对正常生活有影响。” “那么这类潜而不发的精神问题,我建议不要主动去刺激他,而是先保持一定的距离观察,如果后续他出现了什么异常的行为和举动,你再随时和我联系,我们第一时间应对!” 蓝静松了一口气,和张医生交换了手机号码,忽然又问道:“不会对打游戏有什么影响吧?” 张医生默默摇头,“并不会。” 出于对人类面部微表情的观察和理解,他觉得蓝静绝对不是真的担心对方会不会影响打游戏,而是在担忧打不了游戏后对自己产生的‘钞票影响’。 女人,呵! 石木留反正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看蓝静轻松了许多的表情,他边走边说道:“怎么样,我就说我没生病吧!” 蓝静无力吐槽:“......” 换你看到她和空气说话试试,不吓的魂飞魄散! 两人从医院里面出来。 外面的天空早就昏暗,稀稀疏疏的星星挂在天边,医院门口倒是亮着一排排路灯,背后是灯火通明的白色灯光,这一片亮堂的很。 石木留刚从医院大门口出来,下台阶的脚步一顿,看到台阶下面一抹修长的人影,大片都隐藏在阴影中,但他还是认出来了,尤其是面前涨幅不定的怨气值让他一愣。 以往的话,石木留肯定是最先担忧怨气值,可是和张医生谈过后,他此刻忽然意识到这代表着任务目标的心情。 也就是说寻回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石木留惊讶过后就是担忧,上前了几步,“队长!你怎么在这里?你生病了?” 难不成还是感冒了? 寻回无视了对方担忧的目光,反而直直看向一直躲在石木留身后紧张的直搓手的蓝静,锐利的眸子十分平静,却像是山雨欲来的黑夜。 他就四个字,“几个月了?” 蓝静心底一个咯噔,心底苦道到底还是躲不过去了! 她以为对方也发现了石木留可能精神不正常,而自己作为公司的助理居然知情不报,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想起对方从全网黑后就将自己关在家里将近一个月,肯定是这其中出了问题! 于是蓝静犹豫片刻,小声嗫喏道:“没,没几个月,也就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 “呵......” 也就说说刚和自己分手他就...... 寻回先是一愣,听到这个回答忽然轻笑一声,淡淡的笑声很快又消散在风中,居然有些悲凉和苦涩,石木留敏锐的察觉到寻回的情绪不对劲,不知为何他也不好受。 石木留在黑夜中的视力也格外好,所以没错过寻回眼角似有一抹通红,看着对方伸出一只手捂在眼睛上,他觉得这样的寻回很脆弱,想用手拍拍对方,触摸对方。 他担忧道:“队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现在去看医生?” 寻回眼底忽然划过一抹暗芒,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把拍开石木留的手,清脆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响。 石木留一愣,只觉得手背上划过一道锋刃,就像刀子划破皮肤,生疼生疼的,怔愣片刻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目前的情况,他的大脑还没缓过来。 或者说,系统是不会死机的,但是石木留陷入了某种情绪里面,所有没有迅速应对。 看着石木留一脸无辜的表情,寻回就来气,一双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似乎陷入了某种天人纠结,一旁做鹌鹑状的蓝静总算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尤其是看到寻回青筋暴起的拳头。 蓝静呆愣片刻,来不及多想小炮弹一样冲了上去,死死抱着寻回的胳膊,哭喊道:“队长!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呜呜呜......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你的!” 寻回觉得可笑,现在难道就不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吗? 到底顾忌蓝静是个孕妇,寻回的胳膊上的肌肉松了松,只是紧绷的身体仍旧愤怒极点,只是冷冷说了一声,“放开!” 蓝静一把鼻涕一把泪,就是死活不放开寻回的胳膊,大吼着,“队长你别怪石木留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病啊!都是我要带他来医院的,你别生气了呜呜呜!我害怕!” 听到这里,寻回总算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到底是谁有孕? 不对!有病? 蓝静见寻回似乎在听自己说话不打算打人了,才慢慢松开他的胳膊,擦了一把脸,抽抽噎噎道:“医生都说了可能只是轻度抑郁而已,连药都不用吃的!队长你千万因为这件事情就把石木留赶出战队啊!!!” “医生还说不影响打游戏的!” 张医生:“???”抑郁症?他什么时候说过? 其实医生压根没说,但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显然更耸人惊闻,蓝静自作聪明想着还是选个最近比较火,大众接受度高的病症交代吧。 抑郁症!? 寻回表情一僵,慢慢抬头才发现楼层上空除了通红的标牌‘妇科医院’外,另一侧还有一个暗淡的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安宁精神病院’。 就离了个大谱! 寻回先看向一脸担忧哭得脸花的蓝静,又看向站在原地,捂着右手不知所措的石木留,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随即是巨大的愧疚和后悔淹没心脏。 寻回先是冷冷看向‘搅屎棍而不自知’蓝静,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蓝静一愣,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她都想好了寻回若要问她诊断书呢,她就说自己怕被别人发现于是毁尸灭迹,嚼了全进肚子里面去了。 然后她就见寻回一把拉住石木留的胳膊,像是领小鸡崽一般,两个人朝停车场走去,徒留她一个弱女子站在原地,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蓝静:“......” 这种用完就扔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石木留莫名其妙被拍开手,莫名其妙被人拽着走,莫名其妙又被塞进后座,莫名其妙又被人死死抱住。 他真的很莫名其妙! 看着从进车里后就死死抱着自己不放的寻回,对方抱着自己的腰身恨不得将骨头勒断。 明明今天也不冷,可是石木留就觉得自己抱着一块儿冰,还在微微颤抖,他迟疑片刻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然后就察觉到寻回的肩膀又抖了一下。 石木留轻声问道:“队长......你怎么了?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滴!怨气值下降3%】 【当前怨气值:62%】 石木留一愣,怎么突然又下降了? 忽然颈窝边传来一抹湿热,然后是寻回微微哽咽的声音,“太好了......太好了......” 石木留没听太清,只是脖颈处的冰凉让他一惊,以为寻回难受到哭了,他立刻掰着对方的肩膀,认真问道:“队长?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身体上有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里面检查一下吧!” 说着,石木留就要拉着人去医院,右手忽然被人握在手里,寻回拉着他的手,声音不似寻常冰冷,多了几分懊恼和沙哑,“手,痛不痛?” 石木留一愣,才发现寻回是在说他手上那道划痕,几天前的伤口已经上了药只有淡淡的红痕,但是现在又多了一道鲜红的痕迹,似乎是被指甲划破了一道,隐隐有些红肿。 对于五感敏锐的石木留而言,说不痛是假的,但是看着面前抿着唇,微微局促的寻回,原本不会对任务目标撒谎的他下意识开口道: “不痛的!队长你之前给我的药膏很好用,我回去擦一下,第二天就痊愈了!” 寻回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再说话。 寻回:我是个犯错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2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察觉寻回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主动轻声问道:“队长,你怎么会在医院?” 寻回低着头,眼前的碎发遮掩住了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对方薄唇翕动说出的一句话,却准确无误的传入了彼此的耳边。 “对不起。” 石木留一愣,怎么突然道歉了。 寻回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有的时候也十足的磊落坦荡,今天的事情确实是自己做的有些不对,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抬头,直直看向石木留的眼睛,“我不应该怀疑你的,刚刚也是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石木留疑惑歪头,“怀疑什么?” 寻回这次却闭上了嘴巴,要他亲口说怀疑你连孩子都有了这句话,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之前小区门口的视屏他就坚信了石木留出轨,其实对方事后也说过他和关不渡根本没关系,可是他还是果断的和对方分了手,今天看见蓝静和石木留拉拉扯扯他也下意识以为石木留又背叛了他。 究其原因,也许关不渡说的没错,他根本从未信任过石木留! ‘没有信任的感情能走多远呢?’ 这句话像是魔音绕耳,良久不散,寻回一颗心忽然恐慌起来,想说的话哽在嗓子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手却牢牢握着对方的手不放开,力道捏紧到泛白。 寻回其实不善言辞,也不会主动和人解释什么,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就会说‘对不起’,选了路也是一条道走到黑,他现在不想放开石木留,也就紧紧攥着不放了。 十足的倔强,十足的单纯。 石木留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却没有说什么,另一只手忽然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手下是十分顺滑的触感,寻回一愣,怔愣的抬头,露出一双错愕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倒是和平常不同。 石木留一边拍拍对方的脑袋,一边笑道:“队长,你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啊!” “所以,不要再害怕了!” 说道后面石木留反手握住了寻回有些冰凉的指尖,用自己的体温焐热了对方,他能感受到寻回方才很恐慌和害怕,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想安慰对方,想让对方不那么害怕。 寻回还是第一次被人拍脑袋,脸颊倏地红了,冷淡锐利的眉眼也有些无措和害羞,不敢去看对方灿烂的笑容,低头死死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谁,谁说我害怕了?” 笑话!他可是‘寻王’! 何时害怕过? 石木留却忽然摇了摇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石木留纯粹又开朗的笑容,寻回脑子里不期然想起了一句话: ‘医生都说了可能只是轻度抑郁而已,连药都不用吃的!队长你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情就把石木留赶出战队啊!!!’ 寻回脸上的羞涩和红润忽然被一桶凉水浇灭了,唇色都苍白许多,死死盯着石木留,质问道:“你到底还打算瞒我多久,抑郁症的事情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 石木留一愣,连忙解释道:“队长你别听蓝静瞎说,我真的没生病!” 殊不知,寻回看着石木留这慌张解释的样子内心更肯定了,当下也不敢再过多追问,万一又刺激到对方了怎么办,毕竟这个病会因为一句话,一个举动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寻回连忙顺着对方,“好好!我知道了,你没生病!” 石木留以为寻回真的相信了自己,顿时扬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随着他的动作几缕呆毛晃了晃,平添几分呆萌和可爱。 寻回心尖一软,顿时想起了之前石木留被全网黑的一个月,内心就更加悔恨和懊恼。 自己居然也像别人一样误解了他,甚至还因为对方一通电话没给他打而怨恨过,也许对方不是故意不联系自己,而是他联系不了自己,听说得了抑郁症的人有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石木留:“......” 这真是一个天大又美丽的误会。 寻回忽然伸出一只手微微抚上对方的脸颊,然后慢慢的抱紧了对方,语气温柔了不少,“以后有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了。” 石木留一愣,胸腔里面的心脏它又不停使唤了,鼻尖都是一股冷香,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忽然耳边响起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抱紧我。” 石木留短暂迟疑了一瞬,他落在两侧的手缓缓抱住寻回,与寻回强势又霸道的拥抱不同,他的力道很轻柔,很温暖,就像龙卷风席卷过后的草原,暴风雨拍打过后的海面。 如此安宁,如此平静。 起码,寻回整个晚上心惊肉跳,七上八下的心脏忽然就安稳起来了,他缓缓抬头,深邃漆黑的眸子直直看向石木留,眼底带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石木留瞳孔一缩,对方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鼻子上有些痒痒,他下意识就想拉开彼此的距离,然而有一只手不容置疑的掰着他的侧脸,不容分毫动弹。 语气还隐隐有些不满,“你躲什么!” 石木留:“我......” 本能的怂了一瞬间。 #害怕ing# 看到石木留不再躲避了,寻回眸子软了几分,两只手捧着对方的脸颊,指腹下的触感细腻又柔软,不同于看起来立体消瘦的脸,手下倒是挺多肉的。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织,气息共鸣,仿佛只有彼此。 寻回忽然开口说道:“别想那么多,也不用管外面的评论,好好比赛其他事情一切有我,知道吗?” 要是战队的其他人见到这一幕,肯定会惊掉大牙,这还是那个说一不二,冷冰冰的队长吗?居然这么耐心又温柔? 确定不是被夺舍了? 寻回又说,“就算输了也别害怕!比赛又不是只有这一次,你还年轻。” 寻回是怕石木留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或者受外界的影响,因此陷入不必要的烦恼里。 石木留前面都还好好听着,听到这里下意识问道:“可是,队长,我们参加比赛不就是为了赢吗?要是输了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况且,寻回这个人的性格和生平他了解的很清楚,对方一样不喜欢输。 寻回沉默了一瞬,慢慢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和对方对上,他说,“能赢的话确实令人开心,可是人生中总有一些东西比赢还重要,如果仅仅只为了一场胜利放弃这些,未免太不值得。” 石木留觉得对方的眸子似乎像旋涡,将他吸了进去,他下意识问道:“那队长你觉得什么东西比赢还重要。” 寻回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一句。 “比如这个......” 石木留还没来得及问‘这个’是哪个? 就感觉一只手捏住了下巴,然后唇瓣上覆盖一抹湿润,像电流一样传递到全身,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 不同于白日里的慌张和抗拒,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渔网里的鱼,挣脱不得,呼吸不得。 似乎不满意对方神游天外,寻回亲吻的间隙,低声说道:“吻我。” 下一秒石木留感觉自己的唇角又被人啃咬了上去。 那句‘吻我’就像海妖的魅惑,在耳边经久不散,胸口似乎有一种冲动,他第一次不经过任何的思考和大数据的分析,仿佛是身体里最原始的某种本能,灵魂深处最渴望的共鸣。 石木留缓缓闭上双眼,自动的抱住了面前的这个人,俯身低头顺从本能的加深了这个吻,一个人的吻和两个人的吻是本质上的区别。 寻回闷哼一声,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蔓延全身,脑袋晕晕乎乎的,胳膊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脖子,呼吸不稳起来,因为对方的动作头颅微微上扬,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子和锁骨。 比起白天霸道又生疏的吻,这次缠绵了许多,因为不知不觉中主导这次亲密接触的人换了一个人。 石木留觉得自己好像含着一团棉花,或者是不断融化的冰块儿,十分的乐此不疲。 爸爸,我好像出故障了! 第一次打开新大陆的萌新系统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已经被他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车后座里都是两个人低沉的闷哼声,还有暧昧的水泽声,然后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嗯......” 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倒在车后座上。 寻回前面的衣服松松散开,露出大片的锁骨和肩膀,昏暗的车里面显得十分晃眼,他微微喘息,一只胳膊搂着石木留的脖子,另一只手早已无力的垂落,指尖脱力无骨的搭在地面。 寻回只觉得脸上都被糊的是口水,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低低的喘息着,原本的薄唇红肿了一圈,透着玫瑰色的润泽。 忽然一抹轻轻的啃咬从脖子上传来,一点也不痛还有些痒让人难以忍受,他下意识闷哼一声。 “别......” 声音像是在撒娇似的,令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半张脸埋在车后座上,紧紧闭着的睫毛轻颤,透露出他此刻紧张又忐忑的心情。 车窗外是一盏盏路灯,昏黄的路灯在车窗上透着了几圈淡淡的光晕,细看透着彩虹的光芒。 石木留将脑袋埋在寻回的肩膀处,呼吸不稳,极力平复着身体里的鼓噪和冲动,他也不知道他刚刚怎么了,那种失控的冲动一点也不像他,一点也不像一个系统。 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车窗外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缓缓从停车场来去的车辆。 对面就是灯火通明的医院。 夜晚的医院依旧人来人往,漆黑的车窗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自发形成了车内的二人世界,从外面看去隐隐一片漆黑,但是仔细眯着眼睛看,还是能看到两个相拥的人影,和不断重叠的脑袋。 写出姨母笑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3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两个人此刻抱着对方,都在平复着彼此的冲动和呼吸,寻回脸颊潮红,却控制不住去看石木留。 昏暗的车厢内,凭借车窗外的昏黄路灯只能看见侧脸。 寻回只觉得近看对方更好看了,哪儿哪儿都好看的那种,哪儿哪儿都可爱。 指腹下温热细腻的触感,他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柔,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对方红肿的嘴角和脸颊。 一开始两个人控制不住力道,寻回将石木留的唇角咬破了,一抹殷红格外刺目。 石木留感受到脸颊上流转的手指,下意识抬头,将寻回动情的眉眼看的一清二楚,原本锐利的眸子似蒙上了一层水雾,眼角通红,面庞不再似白日里的冷冽锐利,多了一分动人的旖旎和暧昧,此刻衣服凌乱,领口大开,露出里面显得苍白的肤色。 石木留一愣,顿时移不开眼睛了。 大概是离得太近,寻回从对方清澈如镜的瞳孔里窥见了自己现在的表情,顿时害羞的偏了偏脑袋。 开口的话微微沙哑无力,“你看什么?” 石木留不假思索道:“队长,很好看。” 这是很纯粹、不带任何调戏和旖旎的评价,却让寻回整个人的脑袋都炸了,像是一团团烟花炸开。 寻回拉了拉自己散开的衣服,遮住肩侧上淡淡的牙印,将石木留推了一把,自己也从车座后面起来,语无伦次道: “你,你胡乱说些什么!” 【滴滴!怨气值下降1%】 【怨气值下降3%】 【怨气值下降5%】 【当前怨气值:55%】 石木留一愣,委实没想到这句话的杀伤力这么强大,当即扬起一抹笑容。 格外灿烂,格外真诚。 将昏暗的车厢都照的亮堂了许多。 他说,“我不是胡乱说的,我是真心的!” 寻回脸更红了,感觉身旁坐的人就是个巨大的灯泡,快要将他照融化了,他咳嗽了一声,立刻转移话题说道:“天色不早了,我,我送你回家吧!” 一路上寻回都不敢去看身旁巨大的灯泡,这照明的力度简直杀伤力巨大。 寻回整个人热的出汗,将车窗全部打开,车外灌进来冷风,吹的燥热的脑袋一阵清明。 石木留扭头说道:“队长,小心感冒。” 寻回咳嗽一声,“我就开一会儿,太瞌睡了。” 石木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今天太晚了,队长你晚上就住在我家里吧!” 寻回握着方向盘的手一个打转,还好他反应快又扭了回来,顿时瞪大一双眼睛,微微错愕道:“这,这么快?” 石木留歪头疑惑,“什么快?” 寻回迅速瞥了眼对方,顿时发现是自己想叉了,于是更加无地自容,目不斜视咳嗽了一声,“没,没什么,就是我记得你家不是只有一间卧室?” 石木留笑道:“我可以睡沙发啊,客厅的沙发本来就大,睡一个人没问题的!” 寻回不想让石木留睡沙发,按理说他可以送完石木留再直接回家的,但诡异的他居然没有拒绝留宿这件事情! “队长,我们到了,你随意坐啊!” 寻回进到这间单身公寓后稍微一愣,这里他第一次帮石木留租房子的时候来过一次。 可他记得里面的布置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 线条冷硬,主色调蓝灰的公寓里面,明明应该是请冷风,却因为客厅最上面的巨大水晶灯发出的暖黄色的灯光温暖明亮不少。 蓝灰色水波纹的地砖上铺着毛茸茸的米色地毯,巨大透明落地窗外倒映着远方层层叠叠缥缈的缥缈星空,还有万家灯火。 然后就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直接去了开放式厨房,打开的冰箱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蔬菜和瓶瓶罐罐。 石木留忽然扭头问道:“队长,你有想要吃的吗?” 寻回没让他做饭,明黄色的灯光下石木留眼底的青黑一览无遗,对方昨夜定然是没有休息好,今天又是忙碌了一天。 他摇摇头,“别做了,你先去洗澡,我点份外卖,今天早点休息吧。” 石木留也许自己都没察觉,他几乎不会反驳寻回说的任何话和提议,于是便点点头去洗漱了。 而寻回则在外面下意识的环视起这间公寓里面大大小小的摆件,就连鞋柜里的拖鞋也堪堪只有两双。 发现确实只有石木留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后,某人彻底松了一口气, 石木留洗漱完出来,和寻回两个人随便吃了点外卖,然后他将衣柜里面的备用睡衣递给寻回。 “队长,家里没有新的睡衣了,这个我也只穿过一次,还是我...... 现在去楼下的超市买新的? 寻回淡定的接过睡衣,手下是毛线粒的软绵触感,尤其是近距离能闻到石木留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心跳快了几分。 他语速偏快说着,“没关系,就这个吧!” 然后不等石木留说话,寻回就拿着睡衣钻到洗手间里,飞快的关上门,传来‘咔嚓’的关门声。 石木留抠了抠脑袋,走出卧室,还贴心的将门给寻回关上。 浴室里面暖黄色的照明灯从门缝里透出,里面氤氲着雾气还有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原本冷淡锐利的眉眼多了几分温度,寻回不知怎么想起了车里那个吻,温热的水流从脸颊处划过,就像某个人绵密又温热的吻。 他耳尖不禁微微泛红,心底有些慌乱,不知不觉在浴室里面洗的久了些,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寻回从浴室里面出来,扶着门把手,漆黑柔顺的头发在额前滴着水珠,又从脸颊处滑落最后被有些宽松的睡衣吸收,他咳嗽了一声。 “那个要不你就别睡......” 走出浴室后,寻回才察觉不对劲,好像安静的过了头,他环顾了一圈,发现卧室里面哪里还有石木留的身影,就连门都被人严严实实的关上了。 外间的冷风让寻回脑袋清醒了不少,他慢吞吞走到门口,轻轻将门把手拉开,然后就看见客厅的沙方上团着一个人。 落地窗清冷的月光落在那人身上,对方呼吸平稳,早早就进入了睡梦中。 寻回:“......” ‘弧光联盟个人排位赛’第一轮淘汰赛历时半个月已经彻底结束,其中有近千名选手被淘汰,这也就意味着从第一轮预选赛中脱颖而出的选手将会迎来第二轮的拼杀。 还是那个巨大的鸟巢体育馆。 第一次来这里现场气氛已经很火热了,可是再来一次石木留发现跟第一次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体育馆外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大大小小的车辆和人群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就连几条街开外也摆着各种各样的商贩,有卖手办的,有卖战队周边T恤的,有卖选手周边的,还有各种代言的饮料商和电子商摆着自家公司的商标和百货。 粉丝云集,为自己支持的选手欢呼呐喊: “啊啊啊!安宁安宁!大爱安宁!” “年糕弟弟!加油啊!妈妈爱你!” “我看到‘寻王’啦!寻回快看这里!你是最棒的!” 战队有进体育馆的专用通道,两边用红色的隔离绳拉开一个区域,石木留从大巴车上下来看到这样的架势也难免错愕几分。 这时身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和外面聒噪火热的氛围不同,自带冷静人心的效果,“发什么愣呢?快点走,小心被人潮冲散了!” 石木留点点头,将头上的棒球帽压低几分,其实他只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但是落在寻回眼中便以为对方是害怕人群,有心理阴影了。 于是石木留还没走几步,就感觉手被人一拉,对方的手温比他凉了几度,冰冰凉凉的在如此拥挤火热的人群中倒是令人很舒服。 寻回拉着他往前走,脚步加快了几分,“别怕。” 石木留愣了半晌,大脑又宕机了。 自从那天寻回住在他家后,他脑子宕机的次数不知不觉就变得多了,于是被寻回拉着走了好几米的路还没反应过来。 这一条路上铺着一长条的红毯,地上到处都是彩色的彩袋,两侧乌泱泱的人头,还有人往自己喜欢的选手身上撒花,撒自己做的手工艺品之类的礼物。 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些多,寻回忽然身子一晃,不知绊到哪里了,趔趄了一下,石木留反应迅速连忙拉着他们交握的手,反手将寻回拉近自己的怀里。 他担忧道:“队长,你没事吧?” 寻回脸颊微微泛红,刚才扑进对方怀抱的时候,唇瓣不经意间划过了石木留的下巴,他扶着石木留的胳膊,微微摇头。 “我没事。” 石木留看了眼寻回的脚,发现对方站立没什么问题,应该是没有扭到,刚想说什么,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十分好听的少年音但是里面的鄙夷和讽刺压都压不住。 “呵!死基佬!” “你们两个人要搂搂抱抱麻烦别挡着其他人的路好吗?” 石木留循声看去,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冰蓝色制服的少年,胸口上的队徽是盾牌和带刺的玫瑰,面容白皙,长相精致又奶乖,唇红齿白,就是眼底的讽刺和浮于表面的傲气,让他的气质大打折扣。 石木留微微皱眉。 他就算刚来地球,但也知道这个少年是在骂他们,饱含恶意的那种,正想说些什么,寻回已经拉着他往里面走了。 寻回连看都没看那个少年,显然将他说的话当成放屁,他只扭头对石木留说道:“我们走吧,别挡着其他人了。” 石木留回头一看,外面确实排着一长条的大巴车,里面哗啦啦下来好几个战队的选手,然后他敏锐的视力又看到,方才还对他们讥讽的少年此刻已经面带微笑,态度亲和的和周围的粉丝们开心的交谈起来。 其中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脸红的将手里一袋精致的手工曲奇双手小心捧着递过去,小声问道:“那个!年糕弟弟!这是我亲手做的曲奇饼干,你可以休息的时候尝一下,虽然没有蛋糕店里的好吃,但是绝对很干净!” “哇!” 少年惊呼一声,面庞都激动的红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瞪大了圆圆的眼睛。 “这是给我的吗?你也太有心了吧!我会好好品尝的!” 小梨见到自己的饼干被接过去,而且对方还当场拆开吃了一块,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顿时心都化了,激动的话都说不清,“那个,你,你喜欢就好!” 身旁的粉丝们立刻你推我搡,都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递过去。 “还有我做的!红丝绒蛋糕!年糕弟弟也尝尝吧!” “这是我做的手工玩偶,专门按照年糕弟弟的脸来捏的!希望你能喜欢啊啊啊!” “年糕弟弟加油啊!不管遇到了哪个对手,我们都支持你!你是最棒的!” 年糕弟弟笑着挥了挥手,还和每个粉丝都说了几句话,握了握手,“谢谢你们的支持!有了你们的加油应援,我一定能胜利的哦!” 说完,年糕弟弟用手指比了两个‘心’,人群里顿时传来惊呼声,一时为他加油呐喊的声音居然压过了其他的粉丝,不得不说女粉的力量真强大。 在一片尖叫呐喊的声音中,也有少数几个人拥有扫雷一般视力的人注意到方才寻回和石木留的亲密举动,几个人惊呼着: “啊啊啊!我看到石木留抱了寻王!” “请问你们复合了吗?” “‘寻王’不要啊啊啊!你适合一个人称霸天下啊!独自美丽不好吗?” 但是也有人纯粹舔颜的,“我截屏啦!这两个人也太配了吧!我支持你们复合!帅哥就是要和帅哥在一起嘛!” “哎哎!别走啊!你们不用给我们粉丝一个交代吗?” 一直言笑晏晏,挥手进场的年糕弟弟听到人群里居然有人没有在关注自己,而是说着复不复合这种无聊的八卦,嘴角的笑容一僵,眼底冷了下来。 走进选手的休息室入口,他将手里的饼干和一些小礼品一咕噜全扔进拐角处的垃圾桶里面,十分嫌弃。 “什么破饼干,这么难吃,居然还好意思送给我!” 滴! 新人物登场呢! 开启新剧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4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被寻回拉着进到了后台选手的休息室后,两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石木留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环顾了一圈这间单人休息室,正对门有液晶电视,里面放着会场的现场直播,还有一张单人沙发供选手休息,就连电脑和书桌都有,桌面上还放着保温箱,里面有不同口味的速食餐盒。 石木留刚走一步,就发现手被人拉住了,两个人齐齐一愣,一路上人潮汹涌,不知怎么的,原本是交握的手就变为了十指相扣。 两个人都是电打一般的松开了手,才发觉手心都是汗。 石木留没话找话问道:“那个队长!方才门口的那个人是很厉害的选手吗?” 说起正事,寻回总算定了定心神,但还是两只手握成拳头有些局促,不敢去看石木留。 “嗯,你是说年潮生吗?他是‘玫瑰与盾’战队里的新锐选手,最擅长近身肉搏战,以出色的角色精准操控力出名,打法倒是简单纯粹,就是性格......你方才也看见了。” 寻回顿了顿,看向石木留,语气认真不少,“但是比赛到底看的是水平,这几天你也有在认真训练,不用去管对方的性格和想法,只要能赢就行!” 石木留想起方才那个人,和奶乖单纯的外表不同,性格何止是表里不一,都有点扭曲了,但是听寻回这么说他也不再过多关注。 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队长!” 这时,电视屏幕里面传来一阵开场乐,主持人振奋的声音透过电视传来: “那么我们话不多少,相信各位从第一轮淘汰赛里拼杀出来的选手们都已经急不可耐了!现在就公布此次的盲选PK对手吧!” “一共十二个战区!快来看看你心仪的选手会在何时出场!” 石木留看着屏幕,哗啦啦一排排的名字和战队出现,一共是十二个区域,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对手,他的对手是...... 年潮生!?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寻回走到他旁边,第一时间用专业的素养分析起来。 “其实你和他比起来的话还是你的攻击模式更占据上风,只要拉开距离他很难近身,而这就是你的机会......” 这时,门口传来‘嘟嘟嘟’的敲门声,不待回复门就被人打开。 一道清脆的声音最先传进来,“Hello!寻队长,石选手!你们好呀,我刚刚就看到你们一起进了休息室,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有缘分呢!” “休息室离得这么近,就连比赛也分在同一个区域,还请多多指教哦!石选手!” 年潮生手里拿着两个卡通纸杯,边说边往前走着,“对了!这是方才粉丝送给我的花茶,我一个人喝不完,不如我们一起尝尝吧?” 花茶? 石木留看着面前两杯热气滚滚的花茶,觉得很怪异,于是问道:“现在可是夏天,年选手原来喜欢喝这么滚烫的花茶吗?” 年潮生笑的无害又亲切,将手里的花茶放在桌子上,耸了耸肩膀,“会场里面开了那么冷的空调,我这不是怕你们受了凉感冒嘛!算了算了,反正心意我已经带到了,至于喝不喝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待会儿的比赛......” 年潮生走出门口,脚步顿了顿,回头带着深意说了一句,“我很期待哦!” 石木留走到桌边拿起那两杯花茶,近距离下还能闻到一股玫瑰和茉莉的幽香,忽然一个人伸手夺走了他手里的杯子。 寻回淡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上就要比赛了还是不要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 石木留笑了笑,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方才检测了一下这花茶完全没加任何奇怪的东西,所以他才觉得有些怪异,毕竟年潮生也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这次的比赛区域在C区。 同样是悬挂着的大银幕,三层楼梯上金色的大理石的擂台面对面摆着两台电脑,地面上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璀璨灯光和花花绿绿的动画。 观众席上是欢呼和呐喊,尖锐刺耳的声音直直捅破耳膜,‘年糕弟弟’年潮生笑着和粉丝们挥手,惹得观众席上传来更激动的呐喊声。 “年糕弟弟!我爱你——” “加油啊!你是最棒的!” “哥哥姐姐们都爱你啊——” 和年潮生这边将近半个观众席的粉丝和支持者对比,石木留的粉丝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一来之前的全网黑让他几乎败劲了路人缘,二来他的底蕴和实力到底还是不稳定,所以更多人表示观望。 但是石木留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站在看台上,视线却从千万人中准确落在一个身上,对方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靠坐在第一排的选手休息区抱着胳膊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视线,睁开的眸子和台上的石木留对视,一向锐利冷淡的眉眼温和了不少,嘴唇翕动着两个字。 石木留一愣,他知道寻回说的是什么,他说: 加油! 一股暖流似乎充盈了胸膛,石木留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他似乎不再是为了‘赢’才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消除怨气值而‘赢’,仅仅是不想辜负某人对他的一句‘加油’。 仅此而已。 “C区第二轮个人排位淘汰赛现在开始!请所有参赛选手准备就绪,开始读秒倒计时!” 石木留坐在椅子上,拿起面前的头戴式耳机戴好,周围的喧嚣和鼓噪瞬间消失,脑袋里回响着冰冷机械的倒计时音: 【Three......two......one......】 【Fight Star!】 面前的倒计时画面一变,迷雾退散开来,缓缓露出了本次随机抽取的地图模式,众人看见里面的画面都是一愣。 “这!这也太巧了吧!” “这是幸运女神都站在我年糕弟弟这里啊!” 只见巨大的荧幕里面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擂台,四根擎天柱直直耸入云霄,地面是古老繁复的花纹,从擂台四面看下去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此刻擂台上面对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金色盔甲的‘Light Star’,手持弓箭,长身玉立,另一个则是双手带着拳击手套的肌肉花美男,从悬崖底下涌上来的气流吹的两人衣袍翻飞,发丝飞扬。 没错!就是‘年糕弟弟’! 和年潮生可爱稚嫩的面容相比,他的游戏角色是个十足十的大力肌肉男,此刻双手握拳,双脚也不停的前后跳动着,一副进攻的姿态找寻最佳的动手时机。 观众席里有人怀疑: “不会吧?这也太巧了吧,不会有什么猫腻吧!一个弓箭手居然和一个拳击手一起降落在擂台上,这谁胜谁负不是一目了然吗?还打个屁啊!” 但是张潮生的粉丝不是吃素的,立刻回怼了去。 “说不定就是这么巧合啊!这可是后台系统随机抽取的地图卡,怎么可能有猫腻?” “况且我‘年糕弟弟’就算没有这个地图也一样完虐石木留好吗?” “上一次他不过是用了小聪明而已,比起真正的实力还是我‘年糕’的水平最稳定!” 人群中忽然陷入了沉默。 毕竟石木留以往的战绩太惨烈,唯一的一次胜利也是靠计谋和出其不意居多,对于还不了解他真正实力的观众而言却是抱有怀疑。 方楠看向一旁的寻回,对方似乎有些不动如山过了头,“哎!队长!这几天你不是偷偷给你家那位开小灶呢吗?怎么样?胜算大不大?” 另一侧抱着平板的张文伟看着最近的数据分析,摇了摇头,“弓箭手居然被禁锢在没有丝毫遮挡物的擂台里面,可算是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方楠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膀,“得了,看来石木留是指望不上了,我还想着个人排位赛能摸摸鱼呢!” 个人排位赛虽然是个人晋级,但是最终你的名次和战队的总成绩也是挂钩的。 尤其是战队里面所有队员的名次都不错的话,对于后续的战队PK也是有好处的,这也是所有选手为何疯狂要从淘汰赛里晋级的原因。 尤其是前一百名,只要有一个,甚至两个在前百的战队,最后的团战名次都不会差。 不过L&S也目前也只有寻回一个人在前百而已,就连方楠还排在一百多名开外,张文伟则在三百开外,李润泽因为是新人目前还在冲刺,按照他的实力最后应该能冲一下二百。 而石木留原本是排在九百多,因为赢了‘白鸟’那一场积分和排名大大的增加,目前在四百多名,如果这一场赢了的话,应该能排到三百多了。 如果能赢...... 就在台下窃窃私语的时候,另一个世界里面早已大的不可开交,有来有往。 ‘年糕弟弟’根本不给‘Light Star’任何的可乘之机,一来就是一通快到看出残影的拳风,可见他不准备和石木留打持久战,而是抓住了自己的机会,绝对不给对手翻身的机会。 ‘Light Star’全程都在躲避,毫无回击之力,众人都在看他如何应对,就见画面里的‘Light Star’居然将他唯一的武器给收了回去,也摆出了格斗的姿态。 一个是带着拳套的专业拳击手,一个则是穿着盔甲的西方英灵,这样的战斗模式怎么看怎么怪异。 众人又是一愣,就连一旁的解说员也头疼了起来,似乎只要出现这个石木留,他们的职业生涯就会面对巨大的挑战。 因为对方压根就不按套路来啊! 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说,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还不如不说! “怎么回事?石木留不会准备和‘年糕弟弟’徒手近战吧?” “他可是一个弓箭手啊!怎么可能比得上拥有各种拳技的‘年糕’啊!” “死定了!绝对死定了!” 这时,一旁观众席立刻有人默默说道:“我劝你们话别说的那么死,免得又得被打脸啊!” “当时石木留对战白鸟的时候,所有人不也认为他不可能赢!” 大部分人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了,默默看着比赛。 罢了罢了! 就让一切交给事实说话吧!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最近有点卡文,脑细胞快死了,等我睡一觉说不定他又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5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张潮生见到石木留居然敢和他比近身搏击,立刻嗤笑一声,要不是现在摄影机怼着他的脸,他能立刻不屑的冷笑出声。 不自量力! ‘年糕’立刻挥舞着拳头朝着‘Light Star’的面门打过去,这一拳头加固了十足的攻击力,拳头划破空气,气流都在隐隐波动着,然而“Light Star”仿佛能预卜先知似的,身子一侧就躲过去了。 接着无数个拳头朝他的面门和薄弱点攻击。 可是‘Light Star’依旧轻松的避开,众人只见屏幕里面已经交锋了数十个来回,竟然谁也没有伤害到谁。 解说员忍不住开口道:“上一次的比赛我就发现了,石木留选手似乎也有不输于顶级选手对角色的操控力,居然能在拥有‘拳王’之称的年潮生手下坚持到现在!” “我想我们对他的实力确实要有一个重新的认知了!” “但是!只守不攻的话,体力终究有限!” “不知道石选手能不能再创造奇迹,或者他还有其他的后手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经过解说员一番解说,所有人都好奇起来,有的认为石木留是在死撑着,有的看过他和‘白鸟’战的观众则坚信他还有后手! 屏幕里面,‘Light Star’已经被‘年糕’打的毫无后退之力,再往后一步就是悬崖,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不会真的就要结束了吧? 就在这时,一直后退的‘Light Star’忽然动了,只见他膝盖弯曲后,完美的避开对方袭来的拳头,而是自己的右拳出击,直直砸向对方的腹部,让‘年糕’一个后退! 然后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Light Star’此刻简直比一个拳击手还专业,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一拳一拳接连出击,打的‘年糕’毫无还手之力。 专业的解说员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看到了‘Light Star’使出的拳技,都是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连忙解说。 “这!这居然是刚刚张潮生选手使用过的拳技,被石木留选手完美的复刻了!” “这短短的时间,他居然能从对方的动作里分析出拳技的组合招式,而且瞬间化为己用,成为攻击手段,这......” 这可能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都在想这个问题。 但是由不得他们怀疑和思考,因为‘Light Star’这一拳拳攻击的方式和速度,居然比‘年糕’还要快一些,于是现在用胳膊做抵挡的人换了一个人。 张潮生的手指飞速敲击着键盘,已经急的满头大汗,背后的衬衫也湿透了一大半,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使用自己的拳技! 要知道每个选手一般都会有自己的独创组合技能,这是外人看了也很难学会的,就算是凭借过人的分析力研究出了苗头,可到底是照猫画虎。 然而石木留使用的组合技能居然比起自己来有过之无不及,甚至比自己的还要更精练和强大! 屏幕里面,甚至是会场里面都寂静了片刻,众人只能听到拳拳到肉的声音,还有划破空气的破风声,然后是一条条掉血的背景音。 终于最后一拳的落下,屏幕寂静了两秒,随即就是胜利的语音播报: 【L&S战队‘Light Star’对战玫瑰与盾“年糕”......】 【最终的胜利者是L&S战队的石木留——】 “卧槽!石木留居然又赢了!” “这,这是今年最大的一匹黑马吧?” “他是吃了灵丹妙药吗?还是突然被醍醐灌顶了?” 会场短暂的沉默后,顿时爆发出了巨大的嘈杂,有‘年糕’粉大呼小叫的,也有突然被石木留圈粉的人。 石木留取下耳机,从容且面带微笑的从座位上起来,笑着和面前看不到尽头的观众们打招呼,灵敏的听力让他辨认出了欢呼声和哭喊声中有几个人在喊他的名字: “啊啊啊!石木留我从今天开始就粉你了!” “石木留你真帅!妈妈爱你啊——” “呜呜呜......石木留你到底和‘寻王’复合了没有啊!给个准话吧!让人今晚睡个好觉啊——” 寻回? 复合?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字眼了。 石木留下意识朝前排战队的选手休息区看去,眸子一顿,没有看见寻回,他之前做的椅子都空了,周围的战队队员也一个都没在,椅子上似乎还有他们惊慌离去留下的饮料和衣服之类的。 石木留不知怎么心脏漏了一拍,那是一种漂浮在半空随时坠落的悬空不安。 一旁的张潮生强挂着笑容走到石木留的身边,虽然因为输了比赛肉眼可见的失望和伤心,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朝石木留伸出一只手。 “恭喜你!石选手!我输的心服口服!” 石木留反应慢了半拍才和他握手,露出礼貌的笑容,“承让。” 忽然,张潮生手下一个用力,本来是想将石木留拉过来,没想到对方脚下跟生根似的一动不动,看着石木留不明所以的表情,他嘴角笑容一僵,只能上前一步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分开的时候,张潮生忽然嗤笑一声,又是那种充满恶意的戏谑,“真不知道你还能这样开心多久......” 石木留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黑色的瞳仁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对方,就像一个冰冷的机器在审视一样物件似的。 他问,“不知道张选手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潮生却没再看他,面向观众席的时候立刻挂上了小白兔一样的笑容,眼底似乎还藏着淡淡的酸红,强打起精神和自己的粉丝说着什么。 “谢谢大家为我加油!但是我可能只能走到这里了,石木留选手真的很优秀,这一点在刚刚的对战中我输的心服口服,大家不用为我担心,我会继续努力,提升自己的水平......” 石木留此刻却丝毫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脑海里传来警报的滴滴声: 【滴滴滴!怨气值波动,上涨1%】 【上涨3%】 【下降1%】 【滴滴滴!请尽快确认任务目标的状态,稳定怨气值波动!】 石木留一愣,也顾不得现在主持人还在说话,立刻转身朝着选手通道离去,这一离开观众席里面又是一顿痛骂。 “我去!石木留他狂什么狂!没看到‘年糕’还在说话吗?他一点礼仪都不懂吗?” “懂不懂尊重人!” 有人觉得石木留离开的样子十分惊慌,像是有急事,迟疑道:“也许他有急事呢?毕竟人有三急啊!而且比赛都结束了,也没规定选手一定要留在原地啊!” “那‘年糕’不就站在原地!就石木留唯我独尊,我行我素!不就赢了两场比赛嘛!有什么牛逼的,真当自己是皇帝啊!” “......” 一般情况下输了比赛的选手可不得多留在台上一段时间嘛,一来是说说离赛的感想,二来是争取曝光率啊,毕竟以后也没机会出场了。 可不得多说几句话! 石木留一路狂奔到后台的选手休息室,走到寻回个人休息室门口,就看见半开的门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 有战队里的人,有会场的工作人员,似乎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专门负责选手头疼脑热的急救医生。 石木留想也没想扒拉开外面的人,难得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神情,走进门里就看见寻回坐在沙发上,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然后有医生在检查他的手。 看到石木留进来,寻回一愣,按照他想的石木留应该没那么快结束比赛,难道是...... 寻回还没来得及问比赛结果,石木留抢先开口,气息不稳道:“队长,出了什么事情?” 细听这声音有些不安。 寻回只摇摇头,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什么表情,浑身锐利,“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手不下心被烫到了而已。” 手!? 石木留一愣,还不等他细问,一旁面色阴沉的方楠一脚踹开椅子,发出一声巨响,声音难掩愤怒道: “什么叫不过是手被烫到!?我看这就是有人故意的!” “不然好端端的洗手液里面怎么可能会出现强碱消毒液!要不是只沾了一点,说不定手就废了!” 石木留眼睛一暗,看了眼寻回被绷带包起来的三根手指,用自己的光脑红外线扫描了一下,见只有外皮被灼伤没有伤到神经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连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惶恐不安究竟是担忧任务目标,还是仅仅是...... 寻回。 一直在等候医生诊断的会场负责人也是有些忐忑,擦了把额头的汗,连忙解释道:“各位慎言啊!这,这确实是个误会啊!” “是我们会场清洁人员的疏漏,实在是之前为了清洁部分老旧管道里面的污垢才购入了大量的消毒液,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不小心和洗手液放在一起,这又恰好被寻选手触碰到......” 方楠怒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活该倒霉了?” 负责人立刻满头大汗,连忙赔礼道歉,“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负责人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医生,收拾好药箱的医生起身,不疾不徐的声音让本来焦灼不安的众人冷静许多。 “诸位先不要着急,寻选手的手并未伤及神经只是表皮受伤,这几日不能触碰水,等到被灼伤的表皮痊愈后,也不会影响手指的灵敏程度。” 听到这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不会影响打游戏就好。 一旁的张文伟将房间内部扫视了一圈,问道:“监控看了吗?既然是洗手液和强碱消毒水放混了,应该不止这一间休息室吧,为何别的选手毫无动静?” 负责人早在第一时间就调出了监控,可却没发现任何问题,他解释道:“确实是之前一个保洁员的失误,哦!我们也调查了,不仅是这一间休息室的洗手液放混了,而是这一层楼的选手休息室都有同样的问题,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迅速回收!” “不过......确实是只有寻选手一个人的手被误伤。” 众人面色都难看起来,却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还能怎么说? 首先,是所有的洗手间里都被放混了消毒液,又不是针对寻回一个人,但是偏偏就这么倒霉只有寻回一个人受伤了! 难道现在的人洗手都不用洗手液了吗? 会场后台的负责人还在弓着腰耐心解释,好在寻回的手并未真正的受到永久性的损伤。 真要是有人故意为之,也不会仅仅只是为了让人的手痛几天就痊愈吧? 寻回看着众人围在门口叽叽喳喳,当然大多数都是战队里的人包围了会场的负责人,敦促对方还是要好好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他出声让嘈杂的现场冷静了下来,“好了!你们不要都围在这里了,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接下来有比赛的人也都出去!” 方楠一改之前的轻佻,站直了身子,严肃道:“可是队长,这件事情还是要调查清楚才是!” 寻回受伤的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依旧是冷静又冷冽的,他不容置疑道:“就算要调查也不能耽误比赛,你们去准备自己的比赛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众人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寻回那刀子似的眼神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 方楠走到门口瞥间一旁低头沉思的石木留,顿时挑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正好!小石选手比赛不是结束了吗?就由你来好好照顾队长吧!” “好主意!” “麻烦你喽!” “加油啊!” 众人对此倒是一见颇为一致,每个人临走的时候还友好的拍了拍石木留的肩膀,还有的人对他加油打气,使了个眼神。 石木留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门就被人‘哐当’一声关上了! 房间里面顿时只有石木留和寻回大眼瞪小眼。 寻回咳嗽了一声,低垂着头颅,心底将那群无良队友们骂了无数遍,但是耳尖仍旧控制不住的红了,感觉体温也有些热。 自从那次车后座一吻之后,虽然寻回和石木留天天见面,可是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接吻的事情,聊得都是比赛的正事。 一个是事后羞愤不已,一个是身体似乎苏醒了某种本能,但是感情...... 就完全没开窍!!! 寻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想问问之前没来得及问的比赛情况,余光就瞥间门口的人迈着步子接近自己,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身旁顿时凹陷了一个位置,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容忽视。 “队长,手还疼吗?” 石木留执起寻回的右手,小心避开指尖包扎的绷带,举到面前认真端详着,见包扎处理的很完美,就松了一口气。 寻回指尖颤了颤,似乎想将手抽回来,但是不知怎么却克制着没动,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本来有些刺痛的手指忽然感受不到痛楚了。 他低头说道:“上了药,不疼的。” 石木留将寻回的手放回原处,“奥,那就好。” 然后就没了。 你要理解,一个系统再类人,你也不能指望他忽然就会察言观色和花言巧语,既然已经确认了寻回的手得到了妥善和迅速的伤口处理,那么石木留就以为这就够了。 只是那白色的绷带不知为何有些刺目。 石木留看着寻回的指尖,兀自沉思起来。 其实原小说中也有相似的情节,只不过寻回的手是和‘石木留’起了争执后被误伤,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可此后每每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和比赛,手腕便会隐隐刺痛。 别小看这种刺痛,对于专业选手而言这已经足以致命了! 可是现在寻回的手还是伤了,明明不是自己造成的不是吗? 寻回还等着对方和自己说话呢,见石木留却只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只能主动开口询问着,“比赛......怎么样了?其实不用太在意......” 寻回以为石木留这么快结束战斗是输了。 却听到旁边轻笑一声,爽朗的声音下还带着一丝得意,“我赢了!” 寻回一愣,“赢了?” 谢谢各位小可爱们的评论,有任何的建议和想法尽管来吐槽吧! 不然作者君一个人单机有点寂寞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6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点点头,脸上笑的灿烂又高兴,还带着一丝求表扬的期待,“赢了!这一切多亏了队长给我加油!我才能赢的这么快!” 这么一说,寻回倒觉得有些羞愧了,眼神躲闪了一瞬,“是你自己的实力获得了胜利,况且我也没有观战到最后。” 又怎么能说为对方加油到最后呢? 石木留摇摇头,身子前倾了一些,认真的看着寻回的眼睛说道:“队长不是在开赛前给我说了‘加油’吗?” 寻回一愣,没有想到那么远的距离对方都听到了? 石木留笑道:“因为队长那一声‘加油’,所以我才有赢的动力和目标!” 面前的人笑的灿烂又纯粹,就像夏日的太阳,温暖又明媚,寻回看的移不开眼睛,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眸子柔和了下来。 一向冷淡锐利的眉眼忽然像被融化的冰,嘴角淡淡化开一抹弧度,他说,“做得好。” 石木留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看着这样的寻回仿佛大脑又不停使唤了似的,嗓子有些发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慢慢接近对方,一双澄澈的黑眸里面似乎有火苗在跳动,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可他偏生又控制不住自己。 石木留嗓子微微发紧,有些干涸,他脱口而出问道:“队长......我可以亲你吗?” 就像那天的晚上,车后座里。 寻回呼吸乱了一瞬,心想两个人都离的这般近了,你还问个屁啊? 寻回苍白的脸颊微微染上了一些红霞,指尖捏紧了膝盖上的裤子,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印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他低低嗯了一声,“嗯......” 这个声音就是一个开关。 就像一个不停发热的机器,或者想要转动但克制不去转动的齿轮,石木留脑子里某个按钮被炸开了,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汹涌的潮水席卷开来。 原本清澈一眼见底的眸子炸开一团火苗,石木留只用一个低头就含住了对方的唇,将两个人的吐息和闷哼声尽数吞进了嗓子眼里。 “队长......” 石木留忽然发现,自己脑子里似乎只有这两个字,他两只手握住对方的肩膀,寻回冷冽的眼角激出一抹泪珠,眼尾泛红,没受伤的那只手勾住对方的脖子,不至于让自己无力的倒下。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似乎在比谁先吞吃掉对方似的。 封闭的休息室里只有低低的喘息声和暧昧的声音,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分不合时宜。 这人连门都没敲,慌慌张张进来了。 “不好啦!不好啦!外面......” 石木留五感灵敏,各项数值基本属于在人类的范畴里的最高值,早在脚步声逐渐接近的时候他就迅速做出了反应,尤其是余光瞥间寻回呼吸急促,面颊通红,眼角含泪的样子,本能的将寻回一把拉近自己的怀里,不让外面的人看见对方。 李润泽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这一幕,只见自家队长将脸埋在石木留的脖子里,而对方揽着寻回的肩膀,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一双漆黑的眸子冰冷无光。 似乎还隐隐带着不悦? 石木留丝毫不见方才吻到失去理智的样子,淡淡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润泽满脸问号的扣了扣脑袋,队长怎么睡到石木留的怀里了? 好像有哪里不正常,但是算了! 还是外面的事情让李润泽更焦急,他脱口而出,“哎呀!你们快看会场直播的视屏啊!有人要挑战队长!” 石木留脸上带笑,细看眼底却没什么情绪,“知道了,我们待会儿就看,现在你能出去了吗?顺便把门关上。” “哦......” 李润泽还是觉得很怪异,他愣愣的将门关上,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 老子干嘛这么听话!? 还有!他这是被人赶出来了吗? 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 石木留这才看向仍旧揪着自己衣领,半个身子都埋在自己怀里的寻回,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提醒道:“队长,人走了。” 寻回低低的嗯了一声,但还是没将头抬起来。 石木留耐心的等着,然后用手轻柔的托着对方的下巴,“队长?把头抬起来吧,小心憋坏了。” 寻回这才顺着对方的力道抬起头来,哪里还有半分冰冷锐利的样子,面颊通红的不像样,脸上还有压出来的几道红痕,额前发丝凌乱,狭长的眸子躲闪慌乱,十分的不安和羞涩。 石木留一愣,彻底移不开眼睛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总觉得寻回似乎就是他脑子里的Bug,只要和他有关,自己总会失控,不论是行为,还是理智,还是情感...... 等等! 他有情感这一设定吗? 类人系统会模拟人类的性格,分析人类的逻辑和行为,可是他有情感这一程序吗? 寻回被石木留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只觉得脸烧的更厉害了,他咳嗽了一声,“那个,不是说外面出事了吗?” 石木留怔怔的点了点头,抱着一种十分奇异又怪异的心情去打开电视屏幕,房间内顿时充斥着会场外的呐喊和喧嚣。 穿着亮色西服的主持人站在会场中心激情澎湃说道: “第二轮个人排位赛今天所有的比赛都圆满结束了!让我们一起恭喜那些厮杀出来的胜利者吧!” “接下来还是比赛最后的加时挑战赛段!” “不知道会不会是像第一轮那样无人选择加时赛呢?” 所谓加时赛段专门为那些全服前一百名的选手准备的,如果你的个人名次在百名开外,而你又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想要快速晋级的话那么就可以在加赛区选择越级挑战。 胜利则步入前百名,失败则彻底与个人排外赛无缘! 这就相当于一个赌注,还是必输无疑的赌注! 所以第一轮的时候根本无人会越级挑战! 会场里人山人海,主持人身后巨大的三百六十度的悬空屏幕里开始进入一个漏斗的倒计时,这个区域内每个选手都能在手机上登录自己的游戏ID,进入专门的挑战页面选择前百名想要对战的选手。 就在众人以为还是像第一轮的时候无人挑战,所有人就见屏幕里面出现了赤红的几个大字: 【玩家‘三皇五帝’选择挑战玩家‘寻回’!】 【被挑战者玩家‘寻回’还有180秒做出回应,选择接受还是拒绝!如果拒绝则视为不战而败,名次自动与挑战者交换!】 会场里短暂的寂静后,直接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了整个体育馆的会场。 “啊啊啊!‘三皇五帝’不就是全服个人排位赛的第二吗?他居然要挑战‘寻王’?” “我居然能看到全服前两名的世纪之战啊!” “到底会是谁赢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寻王’!快应战啊——” 不仅是会场炸了,后台的休息室也顿时就炸了! 寻回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挑战自己,而且还是刚好在自己名字下面的‘三皇五帝’,不等他说什么,门口战队的成员们一窝蜂涌了进来。 寻回快速拉开和石木留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冷冽的面孔彻底面无表情,还有几分强装的镇定。 石木留:“???” 方楠看着寻回的手,皱眉说道:“队长!这次不能应战啊!前脚你手伤了,后脚‘三皇五帝’就来挑战,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李润泽屁股坐在桌子上,抱着胳膊,一只腿曲着,不屑道:“可是不应战的话,外面的人会怎么看队长啊!” 反正李润泽自己的话,他就算手伤了,有人挑战也照样上!所以他觉得队长肯定也不会临战逃脱! “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了!” 一旁的张文伟用骨节扶了扶自己的眼睛,沉思道:“不过我的建议和方楠一样,要不队长这次就算了吧,就算你被判自动认输,个人排位赛的名次也不过是从第一名轮换到第二名,长远来看,对战队没有损害。” “况且对于电竞选手的而言,我们的手......” 后面的话众人都懂,这手是不能有半分损伤的。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寻回却一直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看着屏幕里的倒计时,下意识的动了动指尖,还是有些痛,估计敲击键盘的时候更痛...... 但是...... 电视屏幕里面还是倒计时的声音,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会场里面要寻回应战的呐喊声,一向意见不一的观众此刻却罕见的一致,不约而同的呼吁着: “寻王!应战!” “寻王!应战!” 主持人也拿着话筒调节着会场里的气氛,“咦!等待的时间有点久呢,但是主角往往都在最后登场,我相信大家一定不会错过这一次的世纪之战......” 忽然屏幕里的倒计时停了下来,画面又切进来一排排金灿灿的字,伴随着会场里的冰冷的播报声,让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玩家‘Light Star’越级挑战玩家‘三皇五帝’,请问‘三皇五帝’是否选择应战?】 会场内外都是寂静片刻。 尤其是休息室里的人齐齐看向一直站在角落不发一语的男人,只见男人站姿笔挺,就像在站军姿似的,还拿着手里的手机在操控着什么,不见半分慌乱和迟疑。 石木留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疑惑抬起头,“怎么了?” 众人:“......” 还怎么了?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寻回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蹭的起身,一把抢过石木留手中的手机,冷冷道:“你在做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石木留笑容不变道:“队长,你的手受了伤,就算应战后赢了,万一伤得更严重了怎么办?” 寻回本来想要斥责的话突然说不出口,面色冷凝,硬邦邦道:“那你也不应该拿自己的名次来赌博!” 那可是全服第二,要是石木留输了,就会从个人排位赛里除名,连比赛的资格都没有了。 石木留上前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说道:“队长,你之前不是说过总有些人和事比赢还要重要吗?” “这件事情对于我而言......比赢还重要。” 石木留:保护我方队长!!! 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呢!你们的观看就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7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的视线落在寻回受伤的手指上,寻回一愣,心脏像被重锤了一下,看着对方认真又严肃的眼神,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两个人说话间似乎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其他的人隔离开来。 张文伟咳嗽了一声,他看着屏幕里面的倒计时还有主持人慌乱的解释,说道:“可就算石木留主动挑战,‘三皇五帝’要是拒绝的话,按照越级挑战的规则,对方是有三次拒绝的机会的。” 李润泽也不以为意道:“是啊,而且‘三皇五帝’本来一开始就是冲着队长来的,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实力相差这么大的挑战!”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诡异,刚一话落,屏幕里面瞬间传来对战匹配成功的声音: 【玩家‘三皇五帝’答应玩家‘Light Star’的挑战!由于此次挑战两者名次悬殊,特地向玩家‘Light Star’二次确认是否参与对战?】 石木留拿出手机,刚准备登陆官网操作接受挑战,手腕被人握住了,他抬头看见寻回冷凝的面孔,“你其实不必如此,如果你输了......” 石木留却扬起一抹笑容,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细看眼底毫无情绪的笑,而是带着几分安慰和期待,“队长,你相信我吗?” 寻回一愣,握着对方的手慢慢松了下来,他迟疑片刻听见自己说,“我......相信。” 他想从现在开始试着相信对方。 石木留笑道:“那就没问题了!只要队长相信我,那我就有了赢的动力!” 于是整个会场将近几百万的观众都看见了巨大屏幕上的字幕: 【玩家‘Light Star’确认参战!本次对战匹配成功,两者将于七月十五日下午三点于会场正式开战,请选手做好准备!】 这一对战的消息如同飓风席卷扩散开来,整个会场立刻炸了,包括游戏官网上的论坛,各大相关游戏媒体报道也炸了—— id河马河马:[我去!什么情况,哪来儿的菜鸟,排名都四百开外了,居然敢挑战全服第二,这位兄弟手抖了吧?] id柚子绿茶:[哈哈哈!肯定是手抖了!@‘三皇五帝’放过他,咋们不欺负小弟弟啊!] id拽神:[等等!有一丝丝不对劲,你们不觉得这个ID莫名的眼熟吗?] 有眼尖网友顿时真相了! [卧槽槽槽槽槽槽......这个ID就是L&S战队的石木留吧?这熟悉的名字,这熟悉的头像,这熟悉的战队名称!] 网上纷纷炸开了,各种各样的言论和猜测顿时刷屏! idmeir:[这是怎么回事?石木留是要代替寻王出战吗?可是他两已经分手了吧?] id红刀手:[我没记错的话,逆徒已经被被逐出师门了吧?他哪儿来的胆子,这可是全服第二啊!] 有人好心提醒:[楼上的,你家的宽带是比我们短了一天吗?人家早洗白了好吗?现在和‘寻王’两个人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打游戏呢!] id浪迹天涯:[就算他现在洗白了,游戏水平也突飞猛进,可他一个才入职业一年的菜鸟就能和职业第二比?就算寻王教导过他一段时间,胆儿也没这么肥的啊!] id傅红雪:[这已经不是胆肥,是无能狂怒了!] id深井冰:[我怎么看不懂了?石木留打败了‘白鸟’和‘年糕弟弟’后,这是直接瞄准了‘三皇五帝’吗?] id结衣我老婆:[楼上的你在搞笑?说的好像石木留真的能打败‘皇帝’似的!他不会又想博取关注度吧?瞧瞧这几天我感觉到处都是石木留的名字!] 有人反驳道:[呵呵!爱说风凉话的人真不少,输了叫博取关注度,赢了那是人家该得的!真希望到时候有人脸不要太痛!] 就在这时,‘三皇五帝’也在他官方社交账号上发了一条充满挑衅的消息—— @‘Light Star’@‘寻回’:[听说打败了徒弟后会有师父出来帮忙报仇吗?] 众人都等着看石木留,或者说寻回会如何回应,然而等来等去,只有石木留不紧不慢的发了一条消息,对方只发过去一张友好的表情包: [战吗?(微笑表情)] 石木留真的是友好又好奇的发问而已。 殊不知,这种(微笑表情)在网络世界中早就被魔该成了‘死亡微笑’,‘死亡凝视’,‘神之蔑视’一类的意思。 官网的游戏论坛上有一瞬间空屏了,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 #这小子胆真肥# 包括屏幕对面的‘三皇五帝’也是这个感觉,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入门才一年的菜鸟给挑衅了。 市中心,最高层的酒店顶层。 红色真皮沙发上大咧咧坐着一个寸头男子,眉眼锐利又犀利,身高腿长,肌肉饱满,男人将手里的手机扔到另一旁,拿起一个波光粼粼的酒杯,里面的冰块叮叮作响。 男人将酒水一饮而尽,十分豪爽的用手背擦了一把嘴巴上的酒水,这才将目光看向另一旁的笑面虎似的男人,他问道:“关大少是怎么会肯定,只要我先对寻回发出挑战,石木留则会主动过来挑战我?” 关不渡笑意不变,双腿膝盖交叠,头顶的灯光将他的面孔照的明暗交界,亮着那半张脸多了几分深意,他说,“这就不是黄先生该关注的问题了。” 黄迪挑了挑眉眼,确实没继续问下去,叭咂了一下嘴巴的酒液,反而问道:“关先生可是说话算话,只要我赢了那石木留,你就会将今年‘Winner House’的入营名额给我?” 关不渡笑意不变,“自然,还望黄先生明天的比赛结果不会让我失望。” 黄迪不以为意,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里面的冰块折射出五彩的光芒,他邪邪笑了笑,“自然,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不过一个石木留而已,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居然能让关大少如此关注,甚至不惜下了血本也要我给他一个教训?” 关不渡仍旧挂着笑,没有说话。 黄迪自觉无趣,其实在他看来石木留势头虽猛,可是他这个级别的选手确实看不上的,要不是‘Winner House’的名额实在是难得,而他最近又遇到了瓶颈期,亟待一个突破的机会,他是不会接受关不渡的提议和石木留对赛,显得他欺负菜鸟似的。 黄迪嘴角一咧,猜测道:“我知道了!莫不是关大少求爱不成心生嫉恨?” 关不渡仍旧笑意不变,看起来有些莫测,不过他的目的早就达到了也不想和对方浪费时间,缓缓起身离去的时候,语气温和却暗含警告。 “黄先生,我希望明天的比赛结果只有一个。” 黄迪将腿搭在面前的矮桌上,隔空举起手里的酒杯,自信又肯定道:“自然是只有一个。” 关不渡从酒店出来,背后是酒店高层的明亮灯光,眼前则无边的黑夜,他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豪车旁,有人立刻给他打开后座的车门。 “先生是回老宅还是......” 关不渡坐在车内,整个面孔陷在黑暗中,此刻他褪下白日里伪装的笑容,整个人多了几分疲惫和疏离,那是被许多事压着的无力感和冷漠。 关不渡靠着车后座,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疲惫道:“去公司附近的别墅吧,明天还有几个合同要签。” 司机应了一声,从后视镜里将关不渡的反应看在眼底,显然作为对方的贴身司机他对此见怪不怪,立刻熟练的发动车,去关氏集团后面长明街的别墅区。 夜半更深,整个别墅区都陷入了黑暗和寂静,只有道路两旁的雕花格子路灯泛着淡淡的光芒。 车稳稳停在一扇门前,关不渡被惊醒了,缓了几秒钟后打开车门,有些迟钝的下车,对司机嘱咐明天一早来接他后,一个人朝着满是黑暗和死寂的别墅里走去。 司机看着这一幕摇头叹了口气,外人眼里风光无限、肆意风流的关大少,一个人的时候居然是这幅疲惫又冷漠的样子,就连回家都没人给他点一盏灯,有钱人似乎也只有...... 钱了。 关不渡从大门口走进,十米左右的十字路旁是早就干枯的花,无人打理,整个别墅都笼罩着一种死寂和荒凉,若非外面的明亮路灯,堪比鬼宅。 关不渡刚踏上进门的台阶,就看见门口蜷缩着的一团人影,皱了皱眉,上前轻轻踢了两脚,“起来!” 对方似乎睡着了,身子抖动了几下,埋在膝盖上的脸仰起来,露出一张奶乖又可爱的脸,睡眼惺忪,年潮生短暂的发了会儿呆,看到面前的人立刻起身,眼底带着惊喜和依赖。 “关哥哥!” 关不渡皱了皱眉,输入密码将门打开,淡淡道:“我不是你哥哥。” 年潮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嘴巴瘪了瘪,不情不愿道:“我以前这么叫你的时候你明明很喜欢的!” 关不渡没心情搭理他,走到一片漆黑客厅,借着落地窗外的月色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随意的扔在地上。 他瞌眸说道:“以前是以前,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叫那两个字。” 年潮生局促的站在原地,上前将地上凌乱的领带捡起来,仔细的叠好放在沙发上,他知道对方这句话语气虽然轻但却丝毫不容人反驳和置疑。 他不敢违逆对方,迟疑片刻才道:“好吧,不叫就不叫,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渡!” 说完,年潮生似乎很满意这个新叫法,又叫了两声,就像偷吃糖果的小孩儿似的偷偷笑了起来。 “阿渡!” 一直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关不渡听到这个称呼,皱眉睁开眼睛,到底是懒得和对方多说,直接就起身准备上楼休息了。 看着对方将自己视若空气的样子,年潮生慌了一下,连忙踏着步子跟在后面,忐忑道:“阿渡!我是来为今天的比赛道歉的!明明你都给我创造了那样具有优势的比赛环境,但是我还是没能赢过石木留......” 年潮生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和愧疚,“对不起!” 关不渡上楼的脚步一顿,终于舍得正眼看面前的少年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深若寒潭,幽深的一点光都没有,他语气平淡道:“道歉是最无用的话,我只看结果,现在的结果就是你输了,石木留赢了。” 关不渡难得仔细看着台阶下面的少年,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那东西你没下进去?” 年潮生眼神躲闪了下,两只手不安的背在身后,像是辜负了家长或老师期待的好好学生,他小声道:“没有......” 关不渡没有预料中的生气,尽管这是对方第一次忤逆他,“为什么?” 年潮生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底气不足的辩解道:“我和他们本来就不熟,又是在比赛前,石木留不会喝不明不白的东西的!” 关不渡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他一眼就明白年潮生的小心思了,先是故意在入场的时候讽刺石木留和寻回,然后又明目张胆的表露自己的恶毒心思,让对方生出警惕,这泻药能下进去才怪! 看着下面纠结到快哭出来的人,头也低到了最下面,只能看见一个漩涡,关不渡嘴角勾了勾,像是在自嘲,一闪而过。 他平静道:“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以后没事也别再来找我。” 年潮生听到这句话面色顿时煞白的毫无血色,站都快站不稳了,此刻他倒是来了勇气,慌张中夹杂着质问: “为什么?就因为我没能赢过石木留你就不要我了吗?” “那个石木留究竟哪里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之前你故意找人传播流言,又特地为他弄到‘Winner House’的名额,被对方拒绝后现在又不惜代价的要让他比赛晋级失败!” “我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你了!”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关不渡:你脑洞可真大,虫洞都没你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8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说了这么长的一大段话,年潮生气的呼吸不稳,面红耳赤,细看眼底还有一丝惊慌和忐忑,他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多么希望对方能向从前一样和自己说笑,永远用那双带笑的眸子注视自己。 然而,关不渡连头都没回,语气平淡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 年潮生眼眶顿时通红,眼前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他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就朝外跑去,愤恨道:“滚就滚!我最讨厌你了!猪头才会主动来找你!” 门口传来‘哐当’的砸门声,可见离去的人多么愤怒。 关不渡叹了一口气,上了二楼的书房,一片黑暗中他也能准确无误走到书桌的面前,从里面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纸袋子。 将袋子上的绳子绕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借鉴窗外倾泻而入的清冷月光,依稀可辨认出几个黑体加粗的大字: 亲缘关系鉴定报告书...... 关不渡又将纸张塞回封袋里面,低头喃喃自语,“你怎么能回来呢......你不能回来......不能回来.......” 同样的夜晚。 客厅亮着明亮的灯光,原本冷色调的客厅被厨房的烟火味儿熏出人间烟火,厨房里面飘来饭菜的香味,油水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生安宁。 石木留解下身上的围裙,将几个小菜端到餐桌上,朝对面目瞪口呆的寻回招呼道:“队长,饭好了!快来吃吧!” 寻回看到餐桌上三菜一汤还有两碗白米饭后,愣了一瞬,惊疑不定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怪寻回吃惊,实在是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啊,他只说了一个水煮白菜,想着用水煮一下就成,可是面前的砂锅里面除了白菜还有一颗颗漂浮冒着油光的肉丸子。 然后他说了一炒土豆,想着将土豆随意切切,再随意炒炒就熟了,可是面前这个土豆炖牛肉是怎么回事啊? 关键居然还有糖醋排骨,椒盐排骨,拔丝红薯...... 这类高难度的菜肴,居然都是石木留做出来的! 寻回闻着飘香四溢的香味,十分没出息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到底还是他肤浅了。 石木留将椅子拉开,招呼道:“队长别傻站着了,快来尝尝吧,好多菜我还是第一次做呢!” 不得不说这个‘第一次’取悦了寻回。 他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看到对面的人也落座了,才试探性的夹起了一个肉丸子,又试探性的放到嘴巴里,然后细嚼慢咽开始变为了狼吞虎咽! 石木留笑眯眯看着这一幕,一边吃一边给对方夹菜,还说道:“队长你要是喜欢吃的话,以后我从家里做好了给你带到公司去!这样你就不用点外卖了,外卖油水太多对身体不好!” 【滴滴!怨气值减少3%】 石木留夹菜的手一顿,又试探性说着,“队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给你做?” 【滴滴滴!怨气值减少5%,请系统编号十六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寻回心底一暖,放下手里的筷子,却拒绝道:“偶尔一次就行了,哪能天天做。” 长此以往下去人心都是会累的,更何况石木留一个大男人,每天泡在油烟里面,寻回也不舍得对方如此。 他不贪心,真的偶尔一次就行。 况且要不是这次手受了伤,他也不知道石木留居然会做饭,这样一看,似乎他们以往的相处模式很有问题,他其实不是很了解石木留。 石木留一愣,没有再反驳寻回。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任务完成后是会返回星际时空站的,又怎么可能天天给寻回做饭呢,不过他想着在完成任务之前他倒是可以天天做! 等等! 任务完成? 回空间站? 石木留咬了一口糖醋排骨,食不知味的咀嚼着,内心居然没有一开始执行任务时的激动和壮志,反而不是很开心。 这种情绪叫踌躇还是失落呢? 寻回看着对面陷入沉思的人,以为他在担忧明天的比赛,开解道:“不用太有压力了,待会儿我们研究一下‘三皇五帝’的对战视屏,说不定会发现突破点。” 石木留立刻将脑子里面一团乱麻的毛线团扔出去,开始思考正事,“队长,你对‘三皇五帝’这个选手了解吗?按理说你是全服第一,他是全服第二,你们以前有过交手的机会吗?” 寻回却摇摇头,“弧光联盟里的玩家都来自五湖四海,虽然我和他名次一前一后,但是在排位赛之前他是别的区的选手,倒是也没有交手的机会。” 石木留若有所思,“这样啊......” 寻回看着对方难得认真的样子,笑了笑,“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先好好吃饭,待会儿我们再研究研究。” 两个人立刻开始扒饭。 吃晚饭后,石木留和寻回开始在网上扒‘三皇五帝’的对战视频,越往后看下去都是神色凝重起来,等到两个人研究到大半夜的时候。 石木留看了眼外面昏暗的天色,迟疑道:“那个,队长天色已经晚了,再不回去我就睡不了几个小时了,明天还要对战。” 寻回淡淡的奥了一声,将面前的平板放下,无所谓道:“现在回去肯定晚了,就住下来吧。” 石木留一愣,心脏漏了一拍,但是想想留宿队长家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说,“那我就睡沙发吧。” 一直看着平板的寻回确实突然抬头,就像在说‘吃什么’一样来了一句,“不用,我家主卧的床够大,可以睡两个人,况且你要是睡沙发睡不好会影响比赛的!” 这淡淡的语气却不容忍拒绝。 石木留愣神了半天,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好。” 寻回塞给他一套全新的睡衣和毛巾,“嗯,去洗漱吧。” 石木留抱着怀里的东西,被人提溜进了浴室才发觉事情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感觉怪怪的,他看着怀里全新的睡衣和浴袍,就连洗漱台上还有全新的牙刷和杯子。 他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浴室里面淋淋漓漓的声音响起,门缝隙里透出明黄色的光芒,倒是比卧室里的灯光还要亮半分。 寻回听着里面的声音懊恼的揉了揉头发,耳尖微微发红。 等石木留洗漱完后从浴室里出来,才发觉寻回已经躺在床上了,昏暗的卧室内一侧的大床上有一团凸起,背对着自己。 石木留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他将浴室的灯光关掉,凭借过人的视力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钻进被子里面,这时他才发现薄被居然也只有这一张。 也就说他要和寻回盖一个被子吗? 石木留动作顿了顿,选了一个最远的距离,只盖住了被子的一角,平躺在床上,两只手手老老实实的交叠在胸口,不敢擅自动作。 侧躺着的寻回眉头一蹙,鼻尖铺面而来一股沐浴露的清香,还有淡淡的水汽,想着两个人难得躺在一张床上,虽然没打算现在就发生什么。 可也不是这样就像个死尸一样躺着呀? 等了半天,隔壁的人不仅离自己远远的,就连说话的打算都没有,寻回忽然有些不悦和生气,他猛地翻身将人朝自己这边扯了扯。 “你躺那么远,不怕晚上掉下去?” 石木留一愣,被迫从床边边扯进床中央,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瞳仁,他有些慌张,“没,没关系,我睡觉很老实的。” 寻回意味不明问道:“是吗,有多老实?” 石木留:“总之不会掉下去的。” 寻回盯着对面的人,近距离下能看清对方的颤抖的睫毛还有漆黑清澈的眸子,握着对方的手微微用力,在感受到石木留躲避的动作后,他不满道:“你躲什么?” 石木留一愣,“啊?我没躲啊。” 寻回捏着对方的手腕不让人动弹,声音冷了几分,“没躲你把胳膊往后藏什么。” 寻回给石木留的是夏季的短袖睡衣,石木留记得他胳膊上似乎还有...... 果然,寻回指尖触碰到一抹凹凸不平的划痕,摸起来有些年岁了,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指尖又往上触摸,神色瞬间冷了几度。 “这是什么?” 不等石木留说话,寻回一把拉过对方的胳膊,手臂里侧上几道划痕彻底遮掩不住了。 石木留见伤口都被看到了,躲也无用,耐心解释起来,“没什么的,这是小的时候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弄伤的。” 看着寻回紧绷的神色,他又下意识解释道:“我早就不疼了。” 寻回握着胳膊的那只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松开对方的胳膊,只看着石木留的眼睛,淡淡道:“把衣服脱了。” “啊!这......不好吧?” “脱了!” 让你脱你就脱,哪儿那么多话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29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本能的怂了一瞬间,他似乎也明白寻回想要看什么了,尽管心底不愿,可是他还是无法拒绝寻回的话。 于是接下来,石木留从床上起身,在对面一道冷凝的眸子下缓缓的脱了睡衣,露出一具健康又活力的身体,每一处的肌肉线条都流畅又好看,不是粗蛮,不是瘦弱,而是刚刚好赏心悦目的那种。 然而,作为唯一看到的人却无心情去欣赏这一幕,而是看到身体上大大小小的陈旧伤口和划痕,尤其是右侧腹部的一处淡淡的弧形伤痕。 寻回抿着唇,眸子更幽深和锐利了。 石木留立刻拿起一旁的睡衣又快速穿上了,他小心瞥了眼寻回,声音弱弱道:“那个,队长......你看完了吧。” 石木留其实想问他们可以继续睡觉了吧,最好谁都别说话那种,他本能不太适应这种气氛。 寻回忽然问道:“痛不痛?” 石木留立刻摇头,“都是很久以前的伤口了,一点也不痛,所以队长......你别露出这幅表情了。” 寻回的脸色却是不好看,那是一种无力又心痛的神情。 他早在国外遇到石木留的时候就知道了对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尽管早就知道石木留不太会有一个幸福又快乐的童年,可这种刺目的伤口他却是没想到的。 如果能早一些遇到他就好了。 寻回忽然倾身抱住了对方,微微收紧了这个怀抱,石木留一愣却没再反抗,而是微微反抱住寻回,黑夜中两个人的体温逐渐趋于一致。 石木留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有想过找自己的家人吗?” 石木留摇摇头,这不是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他说,“不用了,我从未想过找他们。” 就算能找到,石木留估计也是不会找的,能将自己的孩子丢弃到国外那种地方,想来亲缘早已断绝,既已断了联系,又何必再纠缠一起,只会徒增两方的烦恼罢了。 寻回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发顶,发丝还有些湿润,他语气很轻,“那就不找。” 石木留的胸口忽然暖洋洋的,他能感受到寻回似乎在包容自己,牵挂自己,担心自己,甚至是在宠溺自己? “队长......” 寻回忽然松开手,和石木留额头抵着额头,一只手摩挲着对方的侧脸,将额前微微滴水的发丝缕在耳后,他慢慢的低头,彼此之间呼吸交织,眼看就要吻上...... 石木留却有些慌张的将脸侧了侧,寻回只亲到了对方的脸颊。 寻回眸子一暗,将人的脑袋又掰了回来,他声音底下压着愤怒,“你又躲什么?” 石木留也不知道,他支支吾吾半天,似乎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答案,“队长,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第一次是寻回在公司里强吻他的。 第二次是寻回在车里让自己吻他的。 第三次是比赛后台他有些失控了。 可这次...... 石木留从未有过的清醒,似乎这么一吻下去,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不仅仅是宕机、失控那么简单,他会真的打破某种桎梏、枷锁…… 然后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 寻回看着对方躲闪的样子,冷笑一声,眼底的锐利似能看破人心似的,让对方避无可避,他说:“不好之前我们不也亲了好几次了,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仿佛石木留敢说一个‘反悔’,寻回分分钟掐死他。 石木留感受着脖子上一抹冰凉的触感,还有隐隐用力的感觉,他喉结滚动了几分,摇摇头。 #战术性认怂# 寻回眯着眼睛,炙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声音却格外冰冷,“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过来吻我,要么......” 后面的话寻回没说出口,可是石木留却意识到了什么,寻回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三番五次的主动,要是自己真的再拒绝的话,后面的事情石木留不敢再多想。 【警告警告!目标当前怨气值波动剧烈,请系统编号十六立刻确认目标当前情况,稳定怨气值!】 石木很清楚,寻回为何而情绪不稳,为何而怨气值波动,可是...... 【警告!警告!怨气值上涨1%】 【警告!警告!怨气值上涨3%】 自己应该做任务目标让自己做的事情,应该按照任务目标的期待给他想要的一切...... 石木留切断耳边的实时语音播报,脑子里的警告声立刻消停下来,世界顿时寂静,只有对方近在咫尺的吐息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看着石木留许久都没有动作,寻回的心却逐渐沉到了海底,原本温热的体温渐渐冰冷。 他漆黑的眸子里最后一丝星火也暗淡了下去,嘴角扯了扯像是在自嘲,拽着石木留衣领的手缓慢又艰难的松开。 寻回嗓子有些哑,“明天还有比赛,早些睡......” 后面的话忽然被堵住了。 寻回瞳孔微缩震动,整个人被人抱住,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新的沐浴露气息,冰冷的水汽和炙热的体温交织,身子不受控制的前倾,脑袋后仰,他下意识用胳膊抱住对方的脖子。 “你,呜呜......” 石木留搂着对方的腰肢,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拱了拱,湿润又炙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对方的脸上,鼻子、额头、耳尖......最后是唇角。 他低低吐出两个字,“......队长。” 这个吻不是为了降低怨气值,不是为了完成任务,石木留现在很明白...... 他想吻寻回! 仅仅此而已! 寻回冷淡又锐利的眉眼早就不复往昔,眼尾被熏的通红,大脑皮层传来的战栗让他眼神片刻失神,整个人都又麻又酥。 两只胳膊抱着石木留的脖子,像是突然到岸边的金鱼,又像渐渐下沉的蜘蛛,死死攥着最后一根丝线和生机。 然而石木留依旧捧着对方的脸颊,反复亲吻着,颇有些辗转反侧的缠绵,两个人早就倒在床上吻得难舍难分,不知是谁的衣服凌乱,扣子也散开。 床单的褶皱深浅不一,隐隐有更凌乱的趋势。 寻回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眼前失神的盯着房顶上的吊灯,上面的雕花镂空灯罩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冷光,视线渐渐模糊,不仅仅是因为缺氧,更是有点上头的眩晕。 他一遍喘气,一遍趁着接吻的空隙,气息不稳的说着,“你......你是想谋杀......吗......” 不然谁一亲连给人喘口气的间隙都不给啊! 石木留沉迷在接吻里,听到这句话总算回了神,两人的唇瓣分开,都是通红欲滴的颜色。 石木留还颇有些连连不舍的舔了舔嘴角,饱满的唇上亮晶晶的,这个举动让他单纯的眉眼多了一分诱惑和不可言说的魅力。 看着寻回浑身脱离的倒在自己的怀里,还大口大口的呼吸,脸色都白了几分,石木留一愣,下意识垂眸却看到寻回修长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因为低低的喘息上下起伏。 他脑子更乱了,声音也有些慌张,“队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没忍住......” 说道这里石木留一愣,没忍住干什么 寻回一只手紧紧攢着对方的衣领,妥帖的衣领抓出深浅不一的褶皱,露出对方细腻的皮肤和锁骨。 从他这角度看去,还能看到对方弧度完美的喉结,因为紧张似乎在吞咽着口水,上下滚动了一圈,莫名有种诱惑。 寻回心底爆了一句粗口,然后他就知道他栽了,彻彻底底的栽了。 寻回随意的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暗哑和无力,“嗯,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情难自禁而已。” 石木留忽然无法反驳,“......” 毕竟刚刚一个劲儿狂亲的人是自己。 他一个星际未来科技研发出的类人系统,就算再类人,也不会突然失控的。 失控的系统还是系统吗? 石木留躺在床上兀自沉思着,然后就感觉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腰间上传来不容挣脱的力道。 整个人都被人抱住,不容挣脱。 大抵是方才的吻让寻回觉得开心,他语气难得的柔声道:“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还有比赛。” “好。” 石木留下意识搂着对方的肩膀,两个人只隔着一层衣料却紧密相贴严丝合缝,似乎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他们自己也不会松开对方。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匀速的呼吸声,趴在自己身上的寻回早已进入了梦乡,一向冷淡的眉眼都放松了不少,就连平常抿得平直的唇角都勾起来。 石木留看着这一幕却更睡不着了。 他现在脑子乱乱的,急需何人说些什么,内心有太多的困惑不得解答,久违的,他用智脑登录上星际时空联盟的最大交友解惑网站‘Peace and Love’。 斟酌了半天试探性的发出了一个问题: [有星际人还没睡的吗?我和我的上司接吻后睡在一张床上了,这种情况我明天该怎么面对他?] 几乎没等多久,他发出的问题下面立刻炸了,一条条回复不要命的弹出来,配上各种表情包,顿时花花绿绿。 id花蝴蝶:[卧槽卧槽!进展这么快的吗?我记得你们两上次不还是刚刚‘啾咪’?半天还没到就一张床了?(姨母笑)] 哈哈哈!星际最强爱情保卫网站! 你值得拥有!!! 谢谢各位小可爱们的评论和观看呢,有任何意见和想法欢迎评论,作者君每天都会看哒! 希望这本书受更多人的喜爱(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0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id花蝴蝶:[卧槽卧槽!进展这么快的吗?我记得你们两上次不还是刚刚‘啾咪’?半天还没到就一张床了?(姨母笑)] 半天? 可能是这个世界和星际时空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石木留没太纠结这个问题,沉思片刻,严肃的回复了一条消息:[事情有些复杂,但确实是我有点失控了。] id绿光巨人:[(捂嘴奸笑)我们都懂!都是男人谁没有这几天呢?] id火箭少男:[我去去去!进度这么快吗?感觉怎么样啊?看你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吧?要不要前辈传授你一些经验?(邪魅一笑)] 经验? 什么经验? 看来这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前辈啊! 石木留立刻谦虚地追问道:[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在下年纪尚幼,经验不足,请问出现这种情况后我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遥远的星际上众人顿时齐齐捂嘴,瞪大了眼睛。 被叫‘前辈’的id火箭少男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方羞涩一笑: [看不出来啊,小弟弟你虽然是第一次,但是看在你如此充满求知欲的份上,我就特别赠送你一套本前辈我身经百战过后总结出来的‘血淋淋’的历史经验吧!] 石木留一喜,[多谢前辈,晚辈定当好好钻研和学习!(奋斗ing)]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个坦荡和好学的态度!] 下一秒,石木留就发现自己的私人星网收件箱传来一份加密加马赛克的文件包,他怀着好奇和急切的心情点开,在光脑里面阅览。 第一眼面部的肌肉顿时抽搐了几分,尤其是里面各种各样加密的马赛克图片,由于未来的科技太先进,整个画面都是3D和动态的,简直让人身临其境。 石木留整个人都红成了一个虾米,立刻慌乱着切断了光脑里的文件。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系统的记忆力和阅览能力都是秒读啊! 看一眼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交友网站里面还有人疯狂@石木留,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啊?学习到了没有?] [这可是万千星球中总结出的历史素材,原始的、未来的、身体的、精神的,集合地球人和星际人亲身实践出的历史经验,保管你这辈子都不重样的!] 石木留不动声色又退出星际网站,开启了永久离线的状态,整个人躺平在床上,面无表情,无欲无求。 ‘Peace and Love’里面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id火箭少男:[奇怪,人嘞?怎么突然下线了?] id花蝴蝶:[可能是看到太多丰富的素材忍不住亲自下场尝试了吧!] id银河漏洞:[哈哈哈!不愧是年轻人啊!年轻真好!这不事业和‘幸福’双丰收啦!] 石木留:爸爸,我不再纯洁了! 翌日清晨。 整个‘弧光联盟个人排位赛’的会场、各大视频网站、现场直播,似乎都不再关注那些选手的排位赛了,其余的选手的输赢已经无人在意,他们满心满眼都在期待接下来的加时赛。 甚至因为观赛的选手太多,为了避免踩踏事件,负责比赛会场的负责人专门将体育馆二楼的看台给开放出来,让一些卖了票但是没有位置的选手能有个地方站着看比赛,对此一向挑剔的观众们居然没有异义。 他们都屏息凝神的等待着十五点的到来,就连灯光也一早对准了选手入场的通道。 “终于能见到‘三皇五帝’的真人啦!听说这一位玩家十分低调,除了出席比赛,基本上都神龙见尾不见首!” “你之前不是说曾在上一届的比赛会场见过‘三皇五帝’吗?他长得帅不帅啊?” 会场里举着荧光棒的观众一愣,尴尬的咳嗽一声,声音下意识扬起来,“那个啊!哎呀!你管他帅不帅啊,看游戏水平才是正事啊!” “就是就是!” 后排的夏诗诗原本正喝着奶茶,听到前排的动静立刻反驳道:“再说了,‘三皇五帝’再帅能有石木留帅?” 前排的观众匪夷所思的瞥了眼夏诗诗,狐疑道:“你该不会是石木留的粉丝吧?虽然石木留确实帅,可是他显然不能和全服第二抗衡啊?” 夏诗诗怒了,“喂!比赛还没开始!你凭什么断言石木留他赢不了,万一他又赢了呢?” 确实,石木留这短时间确实逆袭过很多次,一度有成为本次赛季最大的一匹黑马,可是赢了‘白鸟’和‘年糕’这等新锐选手,和赢了‘全服第二’的‘三皇五帝’还是有根本性质的区别吧? 眼看着两拨人就要吵起来,夏诗诗身旁的直发女生立刻拽了拽她的胳膊。 ‘好友’尴尬又不失微笑的提醒道:“那个诗诗,我记得你不是石木留的粉丝吧?” “还是说......”‘好友’嘴角抽了抽,“你什么时候偷偷加入了他的粉丝应援会?” 夏诗诗笑容一僵然后又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连忙疯狂摆手,“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加入他的粉丝应援会呢!小优你真会开玩笑!” ‘好友’笑容不变,拿出手机点进去一个社交群‘保护我方大石榴护卫队!’,将手机屏幕几乎怼在夏诗诗的脸上。 “是吗?那这个群主的头像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你不用给我解释一下嘛?” 夏诗诗脖子僵硬的转动几分,“......巧合!真是巧合呢!” ‘好友’又拼命将手机摇了摇,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我们当初说好了吧!立志维护‘游戏世界的净土’!绝不粉某一个选手!对吧?对吧?对吧?” 夏诗诗脖子缩了缩,自动团成团缩在小小的椅子上瑟瑟发抖,现在要是承认那就死定了,所以她的信念格外坚定。 打死就一句话, “巧合!绝对是巧合!有人偷盗我的头像!” 正巧这个时候整个会场里灯光大亮,传来主持人激动和热场的声音,也解救了夏诗诗。 “各位现场和屏幕前的观众们大家下午好哇!经过一个上午的等待,我想诸位观众早就在等候这一刻啦吧?” “这场世纪之战!生死之战!悬殊之战!到底最终的结果和我们的预想是否会一样呢?还是会像前两次一样......” 不得不说主持人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现场的气氛和观众的注意力立刻提高了几分。 和会场外的火热气氛不同,选手后台的休息室里面倒是冷冰冰的,只有一个人清冷的声音让人神经紧绷。 寻回仍旧拿着昨日的视屏,趁机给石木留分析着,“你和对方都是擅长远距离进攻的模式,但是你比他有一个优势,就是近距离也可有一战之力,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大概就是这些,你记住了吗?” 寻回说了一长段话,口干舌燥,看向身旁正襟危坐的石木留皱了皱眉,不悦道:“你记住了没有?” “啊?” 石木留完全没听到寻回在说什么,他脑子里仍旧控制着不住自动浮现着昨夜的画面。 尤其是最后的马赛克文件包,就像一个病毒似的,在主脑里面如何也清除不去,他感觉自己的系统快被攻略和侵占了。 爸爸,我好像出了Bug! 大Bug! 看到石木留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发呆,寻回眉头跳了跳,克制自己发怒的脾气,冷静要冷静,他马上就要上台比赛了。 自己不能再给他增加压力了! 这么想,寻回居然平静了下来,他微微叹气,拍了拍石木留的脸,“别紧张,也别有压力,只要你认真比赛就算输了也没关系。” 石木留下意识覆上寻回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认真观察着,三根手指上还缠着绷带,里面隐隐有渗出的血迹,他担忧道:“队长,手还疼吗?” 寻回忍不住扶额,这大傻子马上就要上台比赛了,居然还有闲情问自己的手疼不疼,合着心急如焚的只有自己! 寻回没好气的抽出自己的手,声音冷了几分,“你有时间担忧我的手,不如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比赛上!” 石木留手一空,不知为何有些淡淡失落,但看着寻回警告认真的神色,他也不敢再惹他生气,只能委屈的哦了一声。 寻回看着石木留这可怜巴巴的劲儿,方才的三分怒立刻消散了,无奈的又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发顶,“好好比赛,我会给你加油的!” 石木留眸子一亮,抬起头来嘴角一勾,“真的吗?” “真的。” 石木留又问:“那我要是赢了比赛,有没有什么奖励?” 寻回一愣,显然他也被石木留这毫无缘由的自信给跪了。 那可是‘全服第二’,就说寻回自己都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是看着石木留如此自信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在比赛前打击对方。 寻回点了点头,“你要是赢的话自然是有奖励的。” 石木留一喜,“什么奖励?”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比起比赛他更期待寻回给的奖励! 寻回再高冷的人此刻都是忍不住失笑,他没好气道:“自己想,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 “嗯。” 寻回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样子,那一双眸子似乎藏着万千星光似的,此刻却专注的注视自己一个人,他白皙的耳尖顿时染上了一层薄红,脸颊有些发烫,似乎不好意思起来。 也不知石木留会提什么要求,要是他...... 不知想起了什么,寻回整个人都快红的冒烟。 石木留一愣,看向寻回的头顶,怎么感觉队长的脑子也烧坏了? 这时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石木留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一看,是比赛入场的提醒消息。 寻回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起身,强行压下身体内的热度,咳嗽了一声,“比赛要开始了,我们快点入场吧!” 石木留点了点头,跟在寻回的身后,两个人从选手通道走向会场。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头顶亮着白炽灯,到达会场前还有一段昏暗的路程。 透过黑暗还能看见点点星光,是观众席上亮着的荧光棒或者彩灯之类,耳边是遥远的喧嚣和呐喊,连带着昏暗通道里面都是声音的波动。 石木留走在寻回身后半步的距离,从他这里看去正好能看清寻回柔软发丝下白里透红的耳尖。 因为对方是冷白皮的缘故,这一抹红像红玛瑙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眼看寻回一脚就要踏进会场的灯光里面,石木留只觉得胸口里有一种臌胀又收缩的冲动。 “队长,我……” 他几乎本能的拉住对方的手,触手冰凉如玉,和寻回这个人一样。 看起来冷冰冰,接触起来却发现这种冷不含一丝尖锐的棱角,冰冰凉凉却很温润舒适。 寻回脚步一顿,扭头问道:“怎么了?” 石木留:你说怎么了呀? 想亲亲想抱抱想啾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1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寻回脚步一顿,扭头问道:“怎么了?” 他以为石木留是紧张,或者是有正事,没想到眼前一黑,一股力道将他一推,整个人的后背就贴在冰冷的墙面上,面前是炙热的吐息,让他心头一跳。 寻回对上一双星芒点点的眸子,不同于白日的纯粹清澈,昏暗的视线下里面像藏着一团炙热又侵略的火。 “你......” 不会要在这种状况下吻他吧? 寻回立刻本能的双手抵在对方的胸口,想要将人一把推开,忽然耳垂上传来一抹湿漉和舔舐,电流顺着耳尖蔓延到大脑皮层。 他浑身立刻没了力气,闷哼一声,腿一软就要顺着墙面滑下去,“别,别在这里......” 石木留稳稳拖住寻回的腰肢,将他抵在墙壁上。 寻回紧张的闭上眼睛,只能感觉到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鼻尖,然而没有预想中的吻,额前的发丝被人轻扫开来。 额头上轻柔、温热、潮湿的感觉。 一触及离。 寻回一愣,下意识睁眼,却发现石木留已经后退了一步,借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火,对面的人似乎笼罩在朦胧的星光下,一张俊美又灿烂的笑容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石木留说,“队长,记得为我加油啊!我会赢的!” 为你而赢! 说完,石木留转身就走。 挺拔修长的背影立刻踏入了璀璨的灯光中,会场里的呼喊更激烈了,几欲掀翻屋顶,他笑容灿烂,扬起手对着观众席打了个招呼。 寻回怔怔的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浑身还残留着对方带给他的战栗和酥麻中,没有人拖着,腿一软又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 还好这里昏暗,无人注意他,否则就会发现速来冷冽锐利的‘寻王’此刻满脸通红、羞涩,一只手捂着不停跳动着的心脏。 “呼……” 妈的! 不就被咬了一下耳朵,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两大主角都登场了,会场里的灯光立刻给到了两个人,整个观众席又是一片死寂过后的惊呼。 石木留站在会场的圆台上,这才看向对面气势逼人凛冽的男人,和寻回那种清冷疏离的凛冽不同,‘三皇五帝’的凛冽是那种宛若时刻压抑喷发的火山一般让人生畏。 对方穿着全黑的运动套装,紧绷的肌肉将衣服撑起,五官立体像刀刻斧凿一般的锐利,浓眉鹰眸,带着自信的笑容。 石木留只是本能的习惯扫了一眼,判断出对方身体的各项数值,挂着礼貌的笑容,和对方握手,“你好。” 黄迪挑了挑眉,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另一只手和石木留‘友好’的握了握,就在石木留准备抽手的时候,对方却加固了力道,手下微微用力。 黄迪眉眼锐利不羁,嘴角一勾,懒洋洋道:“你好,我叫黄迪。” 边说着黄迪还不断收紧手里的力道,石木留一愣,依旧笑容不变,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也用力好了。 他礼貌道:“石木留。” 于是整个观众席和主持人就看见石木留和皇帝两个人握手的时间似乎格外长,还像熟人一样聊了起来? 不过手下的交锋和两人胳膊上紧绷的肌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越用力,黄迪本来轻松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看向对面笑的灿烂的石木留也不似刚一开始的轻视。 等两个人松手的时候,指尖都是微微发抖,手背肌肉抽搐着。 黄迪眼底燃起战意,“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比赛!” 这个对手有点意思,虽然他仍旧不明白关不渡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打败石木留,但是难得出现一个有意思的对手,作为电竞选手的他向来来者不拒! 石木留缓缓放松右手的肌肉,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松开,原本的肌肉抽搐立刻稳定下来。 他说,“我也是。” 观战席上,寻回的注意力一直就在石木留的身上,见到这一幕,尤其是看到石木留手背上被用力握出来的红痕,眼底微微沉了下去。 这次的比赛感觉不轻松啊。 比赛还没有开始,观众席上早就爆发出了惊天的尖叫: “啊啊啊!皇帝哥哥好帅啊!请问你的三宫六院还收不收人啊?” “大家快来啊!我刚刚建立了一个‘皇帝哥哥的后院嫔妃们’!现场输入6666即可入群,我们一定要做皇帝哥哥第一个女人——” “你们这些颜狗真是服了,为什么现在还有人喜欢威武不凡霸总这款儿的,明明石木留这种可甜可盐的太阳系帅哥才最温暖人心啊!” “石木留 加油啊——” “我就喜欢你这款儿的!请不要吝啬的释放你的光芒吧!” “燃烧自己照亮我们啊——” 有人不服了,夏诗诗一直捂着口罩偷偷缩在人群里面,闻言立刻放声大吼道: “闭嘴吧!石榴弟弟可是我们寻王的!你算哪根儿葱,还照亮你!想的美!做梦去吧!” 手里拿着喇叭的卷发女生不服了,扭头不屑道:“人家早就分手了好吗?真正做梦的人是你吧!” 夏诗诗立刻不干了,拿出手机相册就扒拉着,然后找到一个高清照片摔在那人面前,“看到了没有!铁证如山!他们早就偷偷复合了!你这个‘小三’可别想占我‘石榴弟弟’的便宜!” 这张照片正是那次二轮排位赛入场的照片,寻回被绊倒扑倒石木留的怀里,然后嘴巴不小心擦到了对方的下巴,然而在吃瓜群众的神级角度下,拍的跟两个人相拥亲密似的。 确实是铁证如山! 几个附近的女生立刻惊声尖叫,有舔颜的,有的是‘寻王’或者新晋‘石榴’粉丝的,都纷纷求照片。 “快快快!这位仙女!这张照片能不能发给我们啊?” “对啊!拍的真好啊,呜呜呜......两个人简直就是偶像剧里的男主嘛!求分粮!” 夏诗诗得意的扬起下巴,大度的将入群的密码告诉她们,“诺!看到没有加这个群!以后咱们就是‘守护石榴地球防卫军’!每个人都有福利啊!” “谢谢大大!” “谢谢仙女!” 夏诗诗骄傲的点了点头,忽然后脊背一凉,一道幽幽的声音响在耳边,“你还说这个粉丝群的群主不是你?嗯?” 夏诗诗脖子僵硬的转了转,额头冷汗顿时如雨而下,“看,看比赛!哈哈!小优快看,比赛开始了呢!” “呵呵。” 由于是越级挑战的加时赛段,所以这次主持人特地做出了一长串的说明: “选手‘Light Stae’向选手‘三皇五帝’发出挑战,由于两人之前名次降级太多,本次对战积分采取特殊应对!最终的结果,不论失败的是哪一方,败者将直接失去个人排位赛的资格,停留在现有的积分和名次!” “挑战胜利的一方则会直接代替被挑战者当前的积分和排名!” “这是一场堵上参赛选手后路的对战,希望两位选手拿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不留遗憾的对战到最后吧!” 也就是说,只要石木留赢了,那他就是—— 全服第二! 大部分玩家:“......” 他们没觉得石木留会赢! #这条说明跳过,属实没必要# 巨大的旋转屏幕上闪过倒计时。 石木留和黄迪握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比赛区域,石木留在台上下意识寻找某个人的身影,准却捕捉到一抹人影后笑了笑,转身坐在椅子上,带上耳机,周遭一静,双手放在键盘上,神色瞬间专注又冷静。 整个人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情绪,似乎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人世界中。 寻回看到这一幕,对方的专注又沉静的侧颜在灯光下发着光似的,他视线凝固在屏幕上,难得有些紧张。 这时所有人都听见一道冰冷的提示音: [地图匹配成功:末日洗礼开启!] 匹配的地图是一个高楼大厦,但是与现代化都市不同,这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像是被战火和炮弹洗礼过一样,天空也是挂着血红的残月,地面上还能看见步履蹒跚的丧尸,面容扭曲,身体诡异,画面血腥又恐怖,颇为怪诞。 这里是世界末日! 这里是人间地狱! 幽暗死寂的世界里,忽然闪过两道黄色的光柱,随后最高处遥遥相对的屋顶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身披黄袍的少年天子,头戴金冠,身穿龙袍,帝王威仪尽显,手里还握着一柄通体锋利的‘帝王剑’,当真是一剑劈山河,一剑斩妖魔! 另一个是则是提着一柄金色弓箭的西方神话人物,据说是参考史诗吉尔加美什的形象,金发的男人光站在那里就像个太阳,他穿着无袖的金色盔甲,下方是猎猎作响的袍子,手里提的金色弓箭,神圣又光明! 这个弓箭手就是石木留的角色! 单人对战很简单,生死不论,谁的血槽先空了谁就输了! 于是,众人只见‘帝王’直接抽出长剑,遥遥指向对面的‘金闪闪’,窥屏的玩家都是此刻开始疯狂预测战术了: id送你一朵小红花:[哎呀!这个距离有些不利于擅长近战的‘帝王’啊,他的剑只有在近距离对战的时候伤害才最大!] id五月五叶:[那不是正好!否则结束的太快,我们还看屁啊!] id科学狂人:[结束的快不好吗?赶快让石木留下台,换寻王上啊!] 忽然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id救救孩子:[奇怪?‘金闪闪’还站在原地做什么?他本来就是远程的弓箭手,不趁着现在射几箭,莫不是吓傻了?] id十号档案:[石木留不会是现在才意识到根本赢不了,干脆放飞自我了吧?] 评论区一片痛骂,他们也不是看不起越级挑战,可都开打了,你装死算怎么回事? 对面的‘帝王’见对方似乎是没有先动手的打算,直接切换了大招,手里的‘帝王剑’直接飞上高空,接着一柄剑变成了两柄,然后是四柄,十六柄,三十六柄,一百零八柄...... 一柄柄飞剑密密麻麻,像是人间凶器似的,齐齐对准了‘金闪闪’,这一画面让玩家们都是一惊。 id鼠标打废:[我的妈呀,不亏是全服第二,原来他早就将近战的武器练级到能凭空操纵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攻击模式!] id洁柔不错呦:[看来稳了,结局注定了,我觉得没人能在这一波里面活下来,毕竟‘金闪闪’似乎只能一箭一箭的发吧?] 不怪众人由此认知,实在是之前的两场比赛,石木留看似一个弓箭手,其实根本没展现出他作为弓箭手的实力,所以众人也不了解他手里的弓箭究竟有和威力。 会场内、屏幕前的观众都看着这一幕。 只见密密麻麻的飞剑朝着远处高楼一抹金色的身影,接着万剑齐发,然后他们就看到原地的‘金闪闪’脚步都没挪,只是两只手摆出了一个射箭的姿势。 隔空拉开满金色的箭弦,拉到最满,指尖朝着对面的‘帝王’,这一幕看起来无能为力极了,但有一种一人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和勇气。 让一些玩家的心脏直跳! 身穿金色盔甲的古老国王啊,脚下是断壁残垣,远方是毁天灭地,可他仍旧不闪不避,金色的箭矢就像太阳的光柱,终将驱散黑夜,为他脚下的城池迎来光明,为他守护的民众夺取生机。 一抹金色的箭矢从手中如同闪电射出! 即使和面前不可计数的剑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接着他们就见又是一道金色的剑芒射出,然后是一道又一道,时间仿佛被停止了一般,就在密密麻麻的飞剑朝‘金闪闪’攻击的同时。 ‘Light Star’好像不止疲倦似的,就在短短的数秒里射出了不计其数的箭矢。 没错! 就是这几秒而已! 因为箭矢不需要加载大招的时间的,也就是说每个箭矢射出的同时,都是玩家纯手工操控的速度,屏幕前的玩家目瞪口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速度啊? 今年世界排名手速第一的外国选手兰斯特·霍尔也不带这么秀的吧! 屏幕前的玩家都震惊了,遑论和石木留共处一室的观众们,他们只觉得耳边都是如同冲锋枪里射出的子弹‘突突突’的声音,听的令人手脚发麻,毛骨悚然。 里的近的观众更是只能看到两个选手落在键盘上的残影。 接着所有人就见屏幕里面,仿佛有烟花炸开,金色的箭矢和远方飞来的剑尖恰到好处的交锋在一起,没有一柄剑能逃脱,一时金光炸开,像是一朵朵金色的烟花,裹挟着尘土和空气中的碎石,气流的冲击隔着屏幕都让人浑身一僵。 众人的身子都朝后瑟缩了一下! 碎石和尘埃消散后,露出里面两道遥遥对望的身影。 对面的‘三皇五帝’一时战意蓬勃,石木留听见耳机里面传来一道挑衅又自信的声音: “拼手速吗?我看你就一柄弓箭能不能跟得上我的万剑齐发!” ‘金闪闪’依旧不闪不避,只见对面又开始续起了大招。 屏幕前的玩家都是了然,不同于‘帝王’一次大招几百个剑,若是‘金闪闪’依旧纯拼手速的话,那么不消一会儿就会力竭的,毕竟没有谁能时刻保持那种如同冲锋枪一般的手速,而且还得精准瞄准对方的攻击飞剑。 不论是哪个都是积极费精力的! 忽然,只见金闪闪动了,他从高楼处后退了几步,似乎在准备着助跑,然后提着弓箭就猛地向前冲刺,撑着‘帝王’在蓄大招的时候,身子像流星一样划破了高空,跳到对面的高楼上。 这一幕,又让吃西瓜看戏的玩家一阵懵逼,接着评论区爆发出争吵: [我去!他一个弓箭手居然敢和剑士近战!石木留是疯了吗?] [死定了死定了!‘帝王’这种等级一剑就能送他归西啊!] [不一定啊!石木留之前近战的水平不是很不错嘛?] 果然,‘三皇五帝’看到这一幕,忽然摆出了近战的姿态,整个人都是睥睨的姿态,“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你放心我不会一剑杀了你,尽量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石木留早在登录游戏的时候,就对立面所有的地图、情报,资料、角色、技能,统统做了一个扫描,这也是他一开始一动没动的原因,不过是在加载游戏世界的信息而已。 所以,对面明显比他等级高不少的‘三皇五帝’,不得不说他所有的资料和武器,以及常用的对战习惯,在石木留眼中都是透明的。 既然如此...... 众人只见‘金闪闪’一个纵越,直接跳到了‘帝王’的面前,然后提着弓箭就如同鹰一样冲出去,用弓箭迎面结下了对方的劈剑。 不知怎么动作的,空着的左手一个拳头就砸了过去,然后众人就发现: ‘三皇五帝’的血槽空了一个指甲缝大小。 id大百草:[卧槽!还可以这样?近距离肉搏吗?这是什么打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有观看过石木留和‘年糕’那一战的观众得意道:[哈哈!石木留可是打败过拳王的男人!] id大白菜:[巧合吧!一拳头才掉几滴血啊,不过是一千分之一而已!] id九万少女的梦:[哈哈哈!不过莫名戳中了我的笑点,你们快看‘帝王’都被打懵逼了!] 于是屏幕前的众人,就看到‘帝王’懵逼的几秒里,‘金闪闪’提着弓箭对人一顿狂揍,又是用脚踢,又是用脚踹的,一千滴血还真的硬生生被他打落了好几滴! 不过,他们依旧没人觉得石木留会赢,毕竟只等‘帝王’回过神后,一个剑光就能直接杀死对方。 [哈哈哈......看在石木留如此顽强的份上,待会儿他输了我也不骂他了!] 众人只见‘帝王’剑光一个蓄力,就要朝对面扫过一个‘横扫千军’,谁料‘金闪闪’似乎有先见之明似的,直接躲过了。 侥幸! 众人刚这么想,就看见‘金闪闪’又是动作飞快的躲闪了好几个攻击力爆棚的‘剑招’,于是众人心态慢慢变化了。 一次是侥幸,这么多次还能是侥幸吗? 于是,整个画面里顿时都会眼花缭乱的剑招,飞射出五彩的剑芒,而‘金闪闪’就朴素多了,每躲闪一下,飞过去一个拳头,再躲闪一下,踢过去一个扫堂腿,一个后空翻,又是一个飞踢! 原本消息飞弹的世界之窗,忽然陷入了死寂,有人弱弱的发出了一条消息: [你们没发现,石木留用的全是角色基础攻击模式吗?] 基础攻击模式就是没有任何加护和大招,纯粹的操控角色的身体,用来攻击的手段,如此简单,如此直白。 过了好久,才有人又发一条消息:[发现了,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现在脑子里就两个字——牛逼!] 屏幕对面的‘帝王’似乎有些气极了,‘三皇五帝’现在的手都开始发麻,连续多次发射大招却没一个击中这个‘金闪闪’,不过他和窥屏的玩家不同,他脑子里就两个字: 魔鬼! 对面的人是魔鬼吗? 你的手都不疼的吗? 就算你手不疼,你的心就不痛吗? 屏幕前的众人们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事情的发展好像超出了预期,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更无法猜测对面的人是什么妖孽。 于是众人只见一只徒手攻击的‘金闪闪’浑身金光大量,手中的弓箭像是融化的太阳一样化为一柄匕首,趁着‘帝王’有些力竭的时候,直接一刀封喉! [爆头!!!] 伴随着通报胜利的祝贺画面,就是屏幕前和现场观众的一顿‘卧槽’! id虹猫蓝兔:[我草草草!一刀封喉啊!那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姿态,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id灰太狼不爱红太狼:[还有还有,这弓箭居然能融成匕首,石木留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感觉自己被打脸了!] [楼上的别担心,不只是你,全体玩家都被打脸了!毕竟一开始没人相信石木留能赢!] 然后有玩家疯狂@全体玩家:[你们快去看弧光个人积分排位赛!我们这是见证了奇迹吧?是奇迹吧!奇迹啊!] 于是几乎全服的玩家,纷纷涌进个人积分刷新排名,堪比高考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屏幕上六个感叹号周而复始。 [画面加载中......] 看游戏千万别认真!别动脑子!全是作者君的个人喜好,毕竟本人也是个游戏废,爽就完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2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相比于网上的腥风血雨,比赛的会场此刻却是不约而同的死寂下来,所有人都有些滑稽的张大了嘴巴,手里挥舞着荧光棒和小彩旗的人此刻手都僵了。 不只是谁先说了一句,“赢了,真的赢了?” 接着是从寂静中爆发出的呐喊、喧嚣,整个会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起立,像是一层层拍打、涨潮的海面,汹涌而来,席卷着同样的震撼和喜悦! 就连一向准时汇报比赛结果的冰冷机械音都有些迟钝,慢半拍才道: 【玩家‘Light Star’对战玩家‘三皇五帝’,最终的胜利者是L&S战队的石木留选手!】 “啊啊啊啊啊——” “我是石榴的粉丝啊!我可是第一个粉他的女人!” “你们都瞧清楚了!石木留才是最棒的!” 主持人也是慢半拍回神,透过话筒里传递出来的呼吸有些粗重,握着话筒的手微微泛白,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栗道: “石木留选手赢了!他再一次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的水平!一步步从被所有人不看好走到今天的全服第二,战胜了每一个看似都比他更强的选手......” “毫无疑问,他就是本届‘弧光联盟个人排位赛’里最大的黑马!” 不同于会场里激动、燥热的气氛,石木留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他下意识从看台上朝一个熟悉的位置上看下去,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狭长的眸子。 隐含着担忧和一丝震怒! 石木留一愣,有些心虚的将手背到身后,食指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手背上的肌肉也隐隐刺痛。 方才为了战胜对手,石木留下意识选择了突破这具身体的极限水平,尤其是手速更是提升到了人类身体的极限。 要是寻常人只怕会对手部肌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不过石木留只会疼痛几天而已,就像一开始艾丽说的那样,只要不是致命伤,他这具身体的修复力比常人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但是寻回不知道。 所以寻回现在恨不得冲上台去,将那个笑的灿烂的大白痴给拽下来! 石木留心虚的避开台下某人刀子似的目光,身旁却传来一道低沉中夹杂着激动的声音: “恭喜你,石选手!” 石木留扭头看去,伸手和黄迪赛后握手,以表对手的尊敬和礼貌。 “到底是我险胜了,黄选手真的很强!这种密集又恐怖的攻击,全世界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所以他才不得不选择突破这具身体的极限,否则就赢不了! 黄迪却丝毫没有失败的痛苦,原本凌厉深邃的眼底带上了一丝兴奋,就在方才和石木留的对战中他隐隐有了转变攻击模式的想法,要是能得到实践,他会变得更强。 不可否认的是,真正的强者他们从不会止步于失败,而是从中吸取经验和教训。 下一次则会更强大! 黄迪耸了耸肩膀,“可还是输给了你。”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石木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夸他自己。 黄迪正准备抽回手 ,却发现抽不动了,他疑惑看去,对上石木留沉静中隐隐冰冷和审视的目光。 石木留语气笃定道:“黄选手从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吧?” 黄迪挑眉,似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反正比赛已经输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十分坦荡的承认了。 “是!” 说完,黄迪就感觉手上的力道加重,捏得他骨头都在作响。 石木留嘴角笑意淡了下来,声音平静又冷静,他问:“是谁让你挑战我的?” 是谁在这背后操纵这一切,也许从寻回的手受伤开始,再往前或者是和年潮生对战的时候,石木留可不是会简单将一切因果归咎于偶然或侥幸的人类。 万千偶然中,只有一种必然! 黄迪额角渗出冷汗,惊讶于对方手劲儿居然这么大,他没说话,而是下意识看向二楼观看台的角落。 石木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头顶灯光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只看见那人的背影 黄迪拍了拍石木留的肩膀,揉了揉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敷衍着说道:“总之,祝你以后好运啊!有机会的话再PK!” 黄迪笑着在主持人的邀请下,向一片哭嚎着的粉丝说自己的比赛感想: “谢谢一直支持和相信我的粉丝,还有的为了观战,特地从别的省市远道而来,希望不会让你们觉得失望......总之......只要还继续走在这条路上,一时的胜败从来不值一提,我会坚持到最后的......” “胜负的路从来不只一场比赛,比赛价值也从不在于胜负......” 主持人笑着点点头,问着每个选手和观众都疑惑的问题: “黄选手虽然在这次比赛中挑战失败,但是不可否认你依然是电竞人中的佼佼者,那些还在向山顶攀登中的选手,你能不能分享一下自己强大的秘诀呢?” 黄迪收回脸上敷衍和流于表面的笑容,这次严肃了不少,他说: “胜利的人不忘初心,失败的人永不言弃,真正重要的是走在这条路上的每个选手,当你们不再执着于胜负,而是找到那个让你坚持下去的事物时,你才会发现,不论你在何种境地,你都能绝地反弹!” 观众席上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所有观战的选手此刻都起立,自发的对优秀的选手表示尊敬,现场忽然有些肃穆。 主持人擦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乘胜追击问道:“那对于黄选手而言,然你坚持下去的事物是什么?” 黄迪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赢了!就算这次输了,下次也想赢!” 所有人都释然的笑了,就连专业的游戏解说员也忍俊不禁。 “这一个字,也算是所有电竞人的心声了,不想赢的选手只怕是不存在的!” 主持人又趁着时机将话筒对准了石木留。 “我相信石选手一定也有支持自己走到现在的东西,我们所有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支持着你,让你一路走到全服第二呢?” “也是出于对胜利的渴望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石木留的身上,他们都很好奇。 石木留似是从梦中惊醒,就在方才目光刚从二楼的观众席上收回来,他耳边就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震得耳膜都在刺痛。 他显然不在状态,“什么?” 主持人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究竟是什么支持者你,让你一路走到全服第二呢?” 什么支持着自己走到这里? 寻回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神色发愣的石木留,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石木留下意识看向一个角落,神色定了定,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璀璨的灯光下,所有都看见他灿烂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媚和耀眼。 明朗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到体育场每个角落,所有人都听到这句真诚又诚挚的话。 “有一个人,会在我每次上台比赛的时候,对我说一声‘加油’,我只是不想辜负这两个字而已。” 有一个人? 谁? 所有人不约而同顺着石木留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会场太大了,目标和分散,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在看谁。 但是还是有脑补和十分敏锐的‘名侦探’们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是‘寻王’吧?他绝对是在看‘寻王’吧?” “我真是够了!你们两个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给我们粉丝一个交代啊?” “我好奇的头发都掉了!” “石榴!别怂啊!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不好吗?” 但是这点声音和整个会场的声音比起来,微不足道。 石木留从后台的选手通道出来,却没有立刻回战队的休息室,而是七拐八拐的走到体育馆工作人员办公的楼层。 体育馆虽然建立在市区,但是整个南面靠近一座西公园,从窗户口看下去,一片郁郁葱葱,碧蓝的天空,碧绿的公园,还有颜色艳丽的不知名花朵。 吸烟区立着一道肩膀有些塌陷的人影,对方两根指头夹着烟,一阵烟雾缭绕后,又将亮着星火的烟头按压在垃圾桶上面的烟灰区,一阵灰白色的尘土聚拢,四周都是扭成蛆的烟头。 石木留在那人几步远的身后,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到了极点,“关先生。” 关不渡似乎也不意外对方来找自己,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又从烟盒里面敲出一根儿烟,叼在嘴里,准备点燃。 石木留清澈的眼底罕见的划过一抹厉色,他说,“我能知道原因吗?” 关不渡声音有些吸烟过度的沙哑,依旧没回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石木留上前一步,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青黑,他语速平缓但十分笃定。 “关先生明白我在说什么,操控比赛随机匹配的地图模式,居心不良偷换洗手液,故意弄伤队长的手,然后以利诱惑黄选手发起挑战,看似巧合的事件,拼凑在一起后,目的就很明显了,你想让黄选手打败我。” “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想我赢得比赛。” 石木留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与其说不想我赢得比赛,更确切的说,你似乎根本就不想让我出现在屏幕前面,或者为人所知?” 关不渡点了几下火,都没点着,干脆将泛着冷光的银色打火机放回口袋,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这是在猜测,没有证据。” “现在没有,”石木留平静的警告着,“但是下次就会有了。” 这是个警告,如果关不渡还要暗中使手段的话...... 关不渡终于转身,永远轻佻肆意的桃花眼,此刻却没有半点的笑意,隐隐有些复杂的情绪,他说,“你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水平,我之前说的那个‘Winner House’名额永远有效,你出国吧。” 石木留觉得很奇怪,尤其是这句话中不容拒绝的语气,似乎他只有出国这一条路似的。 似乎知道石木留会拒绝自己,关不渡立刻补充道:“你可以把寻回也带上。” 石木留打量着对方,“年底的‘弧光联盟战队总决赛’就在国外举办,我和队长本来就会出国。” “不行!”关不渡严厉打断道:“你不能继续再继续比赛下去了!” 石木留问:“为什么?” “......哥哥。” 关不渡眼神躲闪了一下,还在思索着合理的解释,就听到宛若晴天霹雳的两个字,让他整个人差点没站稳,脸色煞白。 石木留很平静的问着,“为什么?关先生,还是说我要叫你哥哥,更为恰当?” 关不得猛地抬头,手里捏着的烟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着问,“你都想起来了?” 完全没有! 石木留下意识瞥了眼身旁情绪格外激动的‘小影子’,比赛结束后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了,这种激动和不稳定在见到关不渡后更激烈了,一团团黑色的烟雾都不成人形了,一个劲儿的往人身上缠绕、前扑、吞噬。 尤其是口中刺耳又尖锐的声音,总是那两个字: “哥哥! “哥哥——” 所以,石木留只是随口试探了一下而已,但是现在看到关不渡如此激动的情绪,他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没想到,他还真是关不渡那个七岁就被大火吞噬的亲弟弟! 怪不得关不渡一直在阻拦他的比赛,劝他出国,更不想让他在屏幕前曝光,因为石木留越出名,他的身世就越难隐藏下去。 毕竟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怎么想也有些诡异! 殊不知,石木留沉默的样子,让关不渡以为他都想起来了,连忙上前几步,死死攥着他的肩膀,声音是说不出的颤抖,里面似乎包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担忧、恐惧、关切...... “你都知道了还敢出现在人前!是想找死吗?” “马上给我出国,我知道你喜欢打游戏,只要不再出现在人前,你可以继续打下去,也不用担忧生存和金钱,我都会给你安排好的,随便你去哪个国家!” “马上离开这里,听到了没有!” 这声音到最后,是焦急中夹杂着恐慌。 石木留一愣,“为什么必须要离开?如果不离开的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关不渡激动的神情终于冷静了几分,狐疑打量着对方,石木留的平静让他也冷静许多。 “你......”关不渡松开手,后退了几步,“不对!你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石木留坦然承认,“如果你是说七岁之前的记忆的话,那我没有想起来。” 关不渡一惊,“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石木留沉默片刻,瞥了眼抱上对方的大腿就不松手的‘小影子’,缓缓道:“大概是直觉?” 关不渡对此没有怀疑多久,就像他不也是第一眼其实就认出来石木留的身份吗?事后私下去鉴定的报告,不过是更加确信了这一事实。 关不渡难得松了一口气,“没想起来也算好事吧......” “关先......”石木留停顿了下,改了口,“哥哥,我不会出国的,更不会退赛,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关不渡看着对方坚定又清澈的眼睛,只觉得对方似乎从未改变,一如小时候笑着叫自己哥哥的年龄,他旋即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和踌躇。 “还是因为寻回?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石木留想都没想就点点头,“他是我存在的意义。” “胡闹!”关不渡即愤怒又痛惜,正想说什么,余光瞥间对面墙壁间露出的一抹黑色裤腿,“谁!?” 你说是谁啦! 没错!他俩就是亲兄弟!賊亲的那种! 本来想放在正文里解释清楚这条线,但是为了石榴和寻王的感情线快点进展和完结,所以我会写一个关不渡的番外! 这样小可爱们估计不会混乱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3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关不渡即愤怒又痛惜,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对面墙壁旁露出的一抹黑色裤腿。 “谁!?” 他快步走到拐角发现空无一人,正想追下去,迎面的楼梯通道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卡通蓝色棒球服的少年。 年潮生一惊,后退了一步,眼看就要朝楼梯口栽倒,手腕传来拉扯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又拉了回来。 关不渡收回手,打量着对方,“怎么是你?” 年潮生揉着自己被扯红的手腕,奶白色的皮肤泛着红,不情不愿的撇着嘴巴,“不然你以为是谁!” 关不渡还是不放心,问道:“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别人?” 年潮生本来就手痛,见对方不仅不担忧自己反而问旁人,顿时气的眼睛睁圆,脸色都红了几分,咬牙切齿道:“我不是人啊!” 关不渡‘哦’了一声,就准备离开了,背后又响起一道又气又怨的声音。 “喂!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关不渡脚步一顿,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我记得之前某个人不是说过,谁再来找我就是猪头吗?” 年潮生看着对方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面前是晃动的半扇门,气的一脚踹上门,“你才是猪头!你全家都是猪头!” 然后少年又痛呼一声,蹲在地上抱着脚,眼眶红了一圈,像是炸毛又委屈的奶猫! 离开没几步路的石木留脚步一顿: 这句话是不是也将自己骂进去了? 算了,还是先找队长吧! 石木留走到选手的休息室,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他问道:“队长呢?” 看着平板的张文伟闻言,将头从屏幕上抬起来,“你们没遇到?队长不是去找你了吗?” 找我? 石木留一愣,连忙点开寻回的实时地理位置,他之前将实时怨气值变动的语音播报给关闭了,这才想起来已经好久没听到任务进度。 点开后,看到眼前的数值,石木留一惊。 【怨气值36%】 前一天的晚上怨气值还是45%,一天之内居然降了这么多? 看着地图里面不断闪动着的红点,石木留连忙拿上外套就朝体育馆的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跑着去,体育馆占地面积巨大,怎么也跑了有半公里了,石木留微微喘匀了气,走到一辆车门口,果然看到了车窗里面熟悉的人。 石木留扬起一抹笑容,屈着身子,用指节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滑下,露出里面人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冰冷又顺眼。 “队长!你看到了吗?我今天赢了比赛!” 石木留又露出一个求表扬的表情,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他就像一个求关注、求表扬、求抱抱的小狗狗。 但是寻回只是很平静的嗯了一声。 石木留察觉到对方有一丝不对劲儿,收了收嘴角的笑容,“队长,你怎么了?是不开心了吗?” 说着,石木留将目光落在寻回头顶上的怨气值。 嗯,还是36%! 没变化啊? 寻回瞥了一眼车窗外的人,很快又收回视线,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不安又焦灼的摸索着,然后一把握住方向盘的抓手,启动车子。 “上车!” 石木留不敢延误,立刻开门,坐上副驾驶,接着整个人朝后座靠着,熟悉的景色变换,熟悉的车速。 石木留偷偷打量着寻回冷冽、疏离的侧脸,又收回视线,一只手抓着座垫,不安的捏紧又松开,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队长,是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车速慢慢的降了下来,眼前是不断后退的车道和树木,还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 寻回瞥了眼石木留不安又疑惑的面孔,又看向前方的车道,“没有。” 车内一阵寂静。 石木留看着寻回头顶的怨气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怨气值很稳定,还下降了好多,按理说寻回应该是很开心的啊? 可是,石木留还是肯定道:“队长你看起来不开心,为什么?是我......” 他有些迟疑问着,“是我做了让队长不开心的事情吗?” 寻回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捏紧,然后又松开,他从前视镜迅速看了眼石木留不解又疑惑,还担心的神色。 声音淡淡道:“你为什么总这么说。” “什么?” 寻回叹了一口气,清冽的声音像是冰天雪地下融化的冰棱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雪地。 “总是问我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总是觉得自己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情,总是小心翼翼的对我察言观色......你根本不必如此。” “你不累吗?” 说完后,寻回微微抿唇,捏紧了方向盘,就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接着,他立刻语气又轻松的补充道:“如果你是问今天的比赛结果的话,不必担心,我是为你高兴的......很高兴。” 似乎怕对方不相信,寻回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但是立刻被石木留给打断了,他第一次神色严肃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在问比赛的结果!” 石木留直直看向寻回,即使对方看着前方的道路,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他依然专注,看的寻回有些坐如针毡。 “队长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有些小心翼翼,可这是因为......” 石木留瞥了眼怨气值,但这似乎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 “我只是不想队长你不开心而已,所以我现在才会小心翼翼,才会不停询问,因为我在意队长的心情!” 寻回瞳孔微微震动,艰难的呼吸着,却不敢再看石木留,一路上两个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直到石木留发觉这里不是回家的路。 “队长,我们去哪里?” “医院!” 石木留刚想说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但是最终还是屈服于寻回冷冰冰的目光,去了专科医院检查了一下手部的神经。 听到医生判定石木留的手只是一时肌肉用力过度,但是没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只要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过度用手后,寻回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石木留都看出来,一路上寻回紧绷、冰冷的神情微微放松,似乎是心底压着的石头消失一般,但是情绪依旧有些踌躇。 “队长,医生都已经说没事了,你别担心了好吗?” 石木留走在寻回的后侧方,一路上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寻回的脸上,看的寻回脸红心跳,差点就绷不住了。 回到车里后,将医生开的诊断书和一些按摩手部的药油扔到后座,寻回一把就拉过石木留的手。 石木留猝不及防,就感觉到左手被人拉住,然后手背传来一抹冰凉、湿润的触感,他惊的指尖颤了颤,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手背上传来一抹微热和潮湿,接触到空气的时候又化为一抹冰凉,石木留的心脏像是被一个小锤子捶了一下,有种异样的感觉在胸腔里荡开。 寻回在亲他的手? “队长,你......” 寻回将石木留的手反复检查着,问道:“手感觉怎么样?肌肉还痛吗?” 石木留呆呆的摇摇头,他的身体本来就比一般人来恢复力惊人,方才有些酸痛和疲软的手筋早就已经没感觉了。 手背上一触及离的触感还在身体里停留着,亲飘飘但又压的心里很沉重, 但是寻回依旧不放心,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摸着对方的手,从指间,掌心,手腕,每一处都没有放过,仔细检查着他的手部肌肉有没有什么问题。 石木留的手修长有力,弧度完美,指尖纤细,堪比那些以手吃饭的手模,说他是弹钢琴的都没人怀疑。 所以,要是这样一双手受了丝毫的损伤,真的让人委婉又叹息。 石木留老老实实摊开双手让寻回检查,只是手心有点痒痒,他忍不住指尖动了动,本来就紧密贴合的两双手更是十只纠缠在了一起。 “队长......有点痒。” 石木留刚想收回手,寻回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容丝毫后退,石木留一愣,也没有继续挣扎,两个人就这么十指相扣。 手心的温度逐渐趋于一致。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让石木留很安心,像是整颗心脏都被棉花填满了。 “队长......” 石木留刚想说着什么,瞳孔微微睁圆。 看向面前的男人,指尖还能感觉到对方喷洒出来炙热的呼吸,然后就对上了一道深邃又漆黑的眸子像吸铁石一般,后面的话忽然说不出口,再也没能挪开视线。 寻回似乎想看透对面的人,他握紧了石木留的手,缓缓说道:“以后不准再这样了,电竞选手的手很重要知道吗?” “就算是为了比赛,也不要拿自己的手来赌。” 大概是对方的神色太过认真,石木留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点头,“知道了。” 寻回早就明白自己栽了,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还能栽的更彻底。 不然看着对方乖乖点头的样子,怎么感觉心被毛茸茸扫过一般呢,尤其是凌乱发尖下轻颤的发丝,还有一闪一闪的睫毛,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朦胧的光。 可爱这两个词怎么也不会用来形容一个男人,偏偏寻回觉得面前就是个巨大的可爱多,想让人狂吸的那种...... 寻回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游戏里坚决出手的打法也融入了本人的性格中,他看中了就会出手,决定了就不后悔,想做什么也就...... 做了! 男人狭长的眸子幽深几度,拉着对方的手,身子微微前倾,将人扯到自己的面前,鼻尖对着鼻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大概是嗓子有些发紧。 寻回的声音沙哑了几分,“过来亲我。” 石木留一愣,看着近在咫尺开合的唇瓣,喉咙发紧,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幕幕马赛克的画面,还是大前辈星际id‘火箭少男’给他发的加密文档,整个人脑子都在冒烟。 为了避免失控,他下意识想拒绝,“队长昨天不是才......” 亲过的吗? 后面几个字直接被吞到了两个人的肚子里面。 石木留只觉得唇瓣上一烫。 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比起昨天,这次他整个人都浑身发烫,脑子里面像有一团火烧一样,两只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浑身都在叫嚣着什么...... 似乎在寻找什么。 或者想强烈需要着什么。 一天之前的石木留或许会疑惑,但是现在的他很明白自己在渴求什么! 不等他推开寻回,就感觉腿上一沉,寻回直接跨坐在他腿上了,只听‘咔嚓’一声,不知道寻回按了什么开关,座椅直接倒下去。 石木留一惊,就被人扑倒了,腰部传来一股坐力,有人在扯他的衣服。 “队长,你别这样!” 石木留想要拉住寻回的手,奈何空间逼仄,他又被人压在身下,若不管不顾将人踹开倒也行,可到底石木留不能不管不顾将人推开。 有了顾忌人也就处于劣势。 挣扎间,石木留的外套已经被人脱了,领口也大开,露出一大片肌肤和锁骨,在昏暗的车厢里奶白的晃眼。 寻回还坐在对方的腰部。 寻回耳尖通红,细看他整个人也害羞的不成样子,可他依旧没退缩,反而凑近对方的耳畔,清冷的声音染上了一分沙哑和情丝。 “为什么?你不想吗?” 炙热的吐息响在耳畔,又是逼仄又黑暗的车里,将人的感官都放大了。 石木留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他慌乱推着寻回的胸口,“队长,你别这样,你下来!” 他当然想了! 可关键是,他仔细的调查过了,不论是地球还是星际,为了表示对亲密之人、伴侣的在意,都会先领官方的证明,或者一场盛大的宴席,或者精心准备的豪华大套房? 可他现在和寻回无名无分,在车里是怎么回事? 石木留是个注重仪式的统,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寻回偏不下来,反而力道重了几分,眯着眼睛凑近打量着对方早已通红和慌乱的神情,“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不是这样的,队长……在这里不行……” 感受到石木留的反应,寻回下意识挪动着腿,两个人贴的更严丝合缝了,一点反应都能感受到。 尤其是寻回整个人一软,倒在石木留的身上,呼吸急促了几分,不安的揪住了对方凌乱褶皱的领子,微微吐出炙热又急促的呼吸。 “你之前不是问赢了比赛后有没有奖励吗?你现在......可以提了。” 石木留偏了偏头,颈边是对方的发丝,摩擦间格外痒痒,这种痒直接痒到了心底,尤其是对方还不停试探着自己的底线。 石木留用尽全身的理智,坚守着,暗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要的,奖励......不是这个。” 石木留觉得今天的寻回很不对劲,尤其是身上那双不停流转,不停摩挲的手,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寻回嗯了一声,声音早已不复冰冷,丝丝缕缕的沙哑和旖旎,“那你想要什么?” “总之不是这个!” 石木留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寻回的肩膀,好不容易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 石木留一愣,这才发现寻回的眼角红的不成样子,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般,不同于白日里的冰冷和凛冽,显得有些脆弱和不安。 “队长......你?” 石木留一愣神,寻回立刻拍开他的手,没了撑住肩膀的力道,两个人贴的更严丝合缝了。 寻回小腿一颤,撑住石木留头上的靠椅,脸颊微微攀上晕红,贝齿咬紧了下唇,闷哼一声,下意识扬起修长的脖子,一滴汗珠顺着下巴砸在石木留的眼角。 “别看我!” 石木留将头偏到一旁,看着玻璃窗户外的景色,昏暗的树荫婆娑,半边是黑的,半边被昏黄的路灯朝的朦胧淡黄。 玻璃上还倒映着一个人影,那人紧绷的脊背,微微扬起的头颅,还有模糊又熟悉的侧脸,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接着石木留感受到食指交握的手上传来捏紧的力道,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耳边是低低又压抑的喘息,然后一股热流透过衣服的布料传来。 “唔……” 肩膀上落在一个脑袋,石木留一只手扶着对方朝旁瘫软的腰肢,让后者又是一个颤抖,另一只手握着对方瞬间脱力的手。 谁都没说话,但是都能听到对方隔着胸腔传来的心跳声。 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放空。 寻回是羞愤欲死,衣服都没扒下来自己就先缴械投降了。 至于,石木留则是一个问题不停的盘桓在脑袋里面:衣服都没脱,就可以先......这正常吗? 回程的路十分顺利,顺利到不行。 寻回将车停到小区门口,整个人又恢复了冰冷的神情,仔细看去有多少是强撑着就不知道了。 “下车。” “哦。”石木留也是动作有些机械的开车、下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面前的车就毫不留恋的,一骑绝尘,留下一地尘土和落叶。 清冷的街道,昏暗的夜色,石木留一个人站在冷风中发呆。 这种用完就弃的既视感…… 应该是错觉吧? 这不是错觉~ 寻回!吸完巨大的可爱多(bushi)!能问一下你的感想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4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天空如同浓墨铺染开来,除了稀稀疏疏的星星,这座城市由白昼彻底转入黑夜,高楼大厦除了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光,都陷入了沉睡。 冷色调的大床旁边,静悄悄的手机里响起短信的提示音。 洗手间的门打开,橙黄的光撒入昏暗的房间裹挟着一片水雾气。 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目标明确的朝着床头柜走去,拿起手机解锁后,屏幕里倒映出线条凛冽的面孔,漆黑的瞳仁沾染了一丝水雾的缘故,比白日多了一分慵懒,少了一分冷酷。 寻回拿起手机,点开里面微信置顶的联系人: [队长,你到家了吗?(猫猫探头)] 寻回指尖犹豫的在屏幕上点了点,放下手机,最后又重新拿起来,回了一个消息。 [到了。] 石木留回家后洗漱完后,整个脑子里都是寻回之前趴在他身上的画面,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暧昧又有点好听的声音,一向睡眠规律的他,此刻居然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侧身一只手抱着半人高的蓝胖子玩偶,将脸埋在枕头里面,大概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半个脸都是红彤彤。 听到短信提示音,立刻从床上蹦起来,两只手抱着手机,激动的点开,然后神情一顿: 对方的短信是不是太冷漠了? 石木留还欲说些什么,对话框里又弹出一条消息: [比赛辛苦了,这一个月可以好好休息,晚安。] 石木留激动的神情淡了淡,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具体的他也说不清楚。 [队长,晚安。] 石木留叹了一口气,呈大字摊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屋顶上的花纹,窗外有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夏日的蝉鸣。 【滴滴!怨气值下降2%】 【当前怨气值34%】 【请系统编号十六再接再厉哦!】 石木留不知为何却一点也不开心,他总觉得今夜的寻回有些奇怪,他的举动,他说的话,他的目光...... 果然很难懂啊,人类。 寻回将手机捏在手里,指尖微微泛白,关掉石木留的对话框,点进游戏官网的论坛,其实不用他点击,手机屏幕里面已经在不断的自动弹出一切与游戏相关的消息。 自白日的越级挑战后,游戏论坛早就炸了! 几乎全服的玩家,纷纷涌进个人积分刷新排名,堪比高考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屏幕上六个感叹号周而复始。 id灰太狼不爱红太狼:[这弓箭居然能融成匕首,石木留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感觉自己被打脸了!] [楼上的别担心,不只是你,全体玩家都被打脸了!毕竟一开始没人相信石木留能赢!] 然后又玩家疯狂@全体玩家:[你们快去看弧光个人积分排位赛!我们这是见证了奇迹吧?] [是奇迹吧!奇迹啊!] 屏幕上六个感叹号周而复始。 [画面加载中......] 下一秒,所有人看见排名开始刷新,除了金色圣杯后面‘寻回’两个大字,就是第二名的铜色圣杯后明晃晃的ID名: Light Star! 所有看过这场以下克上,以弱胜强之站的玩家都免不了热血沸腾,浑身战栗,人们往往都是这样的,比起看一开始毫无悬念的战斗,他们更喜欢绝地反击,挑战不可能的场面! 于是玩家们还没欣赏够这幅世纪排名,就发现系统忽然瘫了,全服的玩家一窝涌刷新排位赛的积分,导致游戏后台不堪重负。 游戏后台直接崩了! 于是石木留以一己之力战全服第二名‘三皇五帝’的史诗级战斗此后如何被网友疯传不说,他也成为了第一个让‘弧光联盟’游戏研发公司开始更新系统和重置网速的导火索。 因为现在网友开始对游戏公司一顿破口大骂,觉得游戏公司耽误他们打游戏和看戏了。 弧光联盟:“......” 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和屏幕里的火热不同,一片漆黑的卧室里面,寻回看着屏幕里面网友疯狂上传的生图,不用修饰不用刻意找一个角度,只是对方带着耳机在游戏会场的一个侧脸而已。 就足够耀眼、吸引人的目光。 寻回用指腹缓缓摩挲屏幕里面的人,一向冷淡坚定的眉眼闪过一抹纠结和柔光。 “你可以走的更远......” 石木留后半夜撑不住了,终于睡了过去,这也就导致第二天快中午了才起来。 他打着哈欠刚到客厅,就看见蓝静坐在地毯上,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而对方的脸则涂成了一个鬼,浓重的烟熏妆,黑眼线,烈焰红唇。 着实将石木留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我家了?” 蓝静正拿小刷子涂睫毛膏,不咸不淡的掀了掀眼皮,“哦,队长给我的钥匙,说你最近比较火,就先在家里训练,让我督促你,等通知再出门!” 石木留总觉得有些奇怪和不开心,明明以前寻回会亲自督促他训练的,但既然是寻回说的话,就点了点头。 石木留去厨房,准备给自己榨一杯鲜榨橙汁,厨房里面传来机器低低的嗡鸣,他则是看着里面不断翻转、碎成汁的橘子发呆。 蓝静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的背影,闲谈一般问着,“你最近势头很猛啊,网上都说你说不定就是今年的‘个人王者杯’的候选人呢......” “说不定你努把力还真的能提名呢,就算拿不了奖杯,可是被网友提名也是一个刷脸,刷实力的好机会啊。” “哦。” 石木留拿着两杯橙汁,一杯放在蓝静前面,神色颇为放空,坐在单人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喝一口。 蓝静狐疑的瞥了他一眼,总觉得对方不对劲,“你......还好吧?不是比赛都赢了吗?怎么看起来反而一点也不开心?” 石木留忽然叹了一口气,“你说队长在想什么?” 蓝静拿着刷子给自己刷眼影,闻言奇怪道:“我怎么知道!你管队长想什么干嘛?” 石木留支支吾吾,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昨天晚上......” 出于对八卦敏锐的感知度,再加上石木留扭扭捏捏的态度,蓝静忽然油然而生一股激动和猜测。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和兴奋,“昨天晚上你们......” 石木留头低的更深了。 蓝静顿时瞪大了眼睛,尖叫道:“不是吧!你们做了!!!” 石木留连忙摆手,摇头,慌乱道:“没有!没有!你究竟在想什么!” 蓝静登时翻了一个白眼,“切!那你这一幅小媳妇被糟蹋的样子,没做就没做呗,都是成年人,谁没做过啊!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看着蓝静这幅颇为淡定的样子,石木留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咳嗽了一声,补充道:“也就差一点吧。” 蓝静不以为意,细听还有些鄙夷,都差一点了还能让煮熟的鸭子跑了,怪不得队长最近不想见对方,肯定是生气了。 “嗯哼?所以你现在纠结的是什么?” “我......” 石木留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一时又陷入了迷茫,主脑里面根本就没有手册和指使。 他是来消除怨气值,而寻回的怨气值确实在下降,可是他却不怎么开心了。 石木留手里捏着玻璃杯,里面的橙汁金黄又灿烂,荡出一抹涟漪,又消失不见。 蓝静其实是个急性子,没好气道:“算了!这样我来问你来答!” “好。” “你还喜欢队长吗?” “我......”石木留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坚定,“喜欢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向寻回一样让他纠结、思考、疑惑、欢喜了。 “那你之前有和他亲亲抱抱吗?” 石木留微微点头,声音低了几度,“嗯。” “那你们确定关系了吗?” “没有。” 空气忽然寂静下去。 于是石木留就发现自己收获了一道复杂又鄙夷的目光,如果眼神能说话,蓝静此刻就在说‘渣男啊!都占人便宜了居然还没确定关系’。 石木留:“???” 蓝静咳嗽一声,循循善诱道:“要是大家都只是随便玩玩的话,那自然不用考虑关系这一类,不如说反而是负担,可你和队长都不是那种人吧?都亲亲抱抱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和队长说清楚?” “要我看,队长之所以懒得亲自来见你,说不定就是生气了!” 确定关系? 然后呢? 任务完成后他是要离开啊! “正好过几天就是......哎呀!我还要和我的男朋友......这几天我和你电话联系哦,好好照顾自己......有任何事情记得Call我 !” 后面的话石木留没有听到,只是他整个脑子都懵懵的,等清醒的时候天色都昏暗了,落地窗外是残红的夕阳,半边蓝色半边红色,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却是金色的光芒。 枯坐了一天,想了一天,还是什么都没有明白,石木留干脆换了衣服,准备去找寻回。 傍晚的体育馆外依旧人潮为患,从里面是人流一样的观众,门口还摆着一排排小吃街,整个活动倒像是个庆典,这也是游戏公司和各大投资人如此大力宣传游戏比赛的初衷。 能挣到钱啊! 石木留带着棒球帽,避开人群,朝着选手休息室里面走去,里面结束了一天的比赛的选手们都在侃侃而谈今天的感想,有的赢了比赛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有的则是脸色灰白,还有的捂着脸嚎啕大哭。 别人眼中辉宏盛大的比赛,对于参赛的选手而言...... 却是承载一生的梦想和转折点。 石木留走进战队的休息室,里面几个换衣服的队员都好奇道: “队长不是说你这几天在家个人训练吗?你的个人排位赛都确定名次了,怎么又来了?” ‘弧光联盟个人排位赛’的前一百是不用刷积分和名次的,只要没有人选择加时赛段的越级挑战,石木留起码这两个月都没有比赛,只用等待十月份的‘战队排位赛’即可。 石木留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寻回,“队长呢?” “不知道,反正一下午都没来,老孙,你知道队长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哎!我之前听陈经理说今天下午有投资人的饭局来着,因为我们战队前一百的名次有两个人,其余人的名次也是不断攀升,所以想商量加大投资来着!” “我去!真的假的,那有投资了,我们以后的午饭是不是可以升个级?” “还有还有!我看中一个钻石级的武器好久了,奈何就是没金币刷啊!” 休息室里面一片吵闹和欢笑,众人的心情都不错,石木留见寻回不在,就去所谓饭局的酒店门口等候着。 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人来人往,一路上大家似乎都格外开心,还有好多商家和店铺摆出了打折的看板,就连西餐厅之类的饭店也是在门口装饰着什么。 不过石木留有些神思不属,站在酒店门口,随意找了个角落站着,酒店门口有一棵大树,树叶茂密,倒是遮挡了不少灯光,来来往往的人也不会朝这边黑暗的角落看去,自然也注意不到靠着一个人影。 石木留看着实时定位上闪动红点,和自己近在咫尺,不知怎么一直飘荡不安的心忽然沉静了下来,安稳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就连夜晚人来人往的酒店也安静了许多,除了透过旋转门口明亮的灯光,就只有两个穿着灰色制服,带着帽子的门童在站岗。 还要算上一个大树底下的石木留。 他站了也许久了,身姿还是挺拔的,脚步都没晃,脊背也没弯一下,真就跟站军姿一样。 石木留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抬头,黑暗里露出半张侧脸,神色平静又专注。 “哎呦!”陈岩一手拿着打包的饭菜,一手还得扶着一个酒鬼,“你说说你和他们拼什么酒啊?菜没吃几口,尽是灌酒去了!人家也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咋自己喝起来就撒不住了呢!” 被陈岩扶着的人脚步趔趄,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看起来倒有几分耍酒疯的架势了,陈岩都没拉住人。 “你管我!我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别碰我!莫挨老子!” 地下还有几节台阶,陈岩差点被打了一巴掌,眼看寻回就要朝下栽倒,陈岩惊呼出声,就看到一个人稳稳的接住了寻回。 陈岩瞬间就认出来了对方,疑惑对方怎么在这里,“石木留?” 怎么又是他? 怎么每每吃饭都能碰到他? 不过石木留不会回答对方就是了,方才还嘴里嘟囔,不停挣扎的人被石木留抱在怀里后,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两只手跟八爪鱼一样抱着对方,恨不得黏在人身上。 陈岩都惊呆了,还能这样? 石木留干脆利落的将寻回直接拦腰抱起来,动作要多熟练有多熟练,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陈岩说,“经理,天色晚了,你也早些回家休息,队长就由我来送回家吧。” 陈岩自然没什么意见,都是熟人,也放心(bushi)。 石木留没走几步路,就发现方才还老老实实趴在他怀里的人一点也不老实,不停用手非礼他,还用牙啃他的脖子。 石木留嘶了一声,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肉被人啃下来了,他用手掰了掰对方的头,“队长,别咬。” “呜......” 然而寻回不满意的嘟囔一声,反而咬的更欢了,就跟看到肉骨头的狗一样,又是舔又是咬的。 石木留只好加快脚步,将人塞进车里,又把安全带系好,抽身离去的时候,胳膊又被人抱住了。 寻回嘟囔着,“别走,别走......” 和白日里冷冽的声线不同,这两声似乎还带着一抹哭腔和恐慌,石木留耐心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低声说道:“乖,我不走,我们现在回家?” 大概是被石木留的声音影响了,寻回这次老实了不少,没再挣扎,而是靠在副驾驶上睡了过去。 这就A上去了! 寻回:今晚谁都别拦着我吸大可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5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月色融融,微风不燥。 石木留将车停在小区的楼下,照例躬身将寻回毫不费力的抱起来,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再健身再瘦还是有些重量的。 不同于第一次的步履稳健,这一次石木留确实脚步有些不稳,时不时还加快几分。 因为寻回被人抱起来后,又开始不老实了,鼻子在石木留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嗅着什么,似乎闻到了熟悉和安心的气味,从刚开始的挣扎到后面的纠缠。 “队长,别闹。” 石木留被他蹭的脸颊微微红润,薄唇微抿,鼻尖都是对方身上的酒水味,让他有些微醺,明明夜晚的温度也不燥热,可两个人浑身都蹭出薄汗来。 走到门口后,石木留熟练的输入密码。 寻回被放下来似乎有些不满意,一只腿又向上攀附着对方的腰身,不满的嘟囔着什么,“抱......” 带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石木留的皮肤上,引起丝丝战栗,他输密码的指尖微颤,按错了一个数字,深吸一口气,强行让有些发晕的脑袋冷静下来,又重新输入密码。 ‘咔哒——’ 门开了。 石木留一只手揽着着寻回的腰,另一只手将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轻声向还不停抱怨的人道:“队长你乖一点,我们已经到家了。” 石木留在黑暗中,一路上靠着强大的记忆力,将寻回好不容易拖到了卧室,将人放在大床上后,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喝醉的寻回其实还挺老实的,没有像疯子一样耍酒疯,就是跟个年糕一样,不停扒拉和贴着自己。 呈现大字躺在床上的寻回,额前的碎发搭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大约是没有了那一双凌厉冰冷的目光,略微冷淡的面容居然有些清秀,因为喝醉了不停嘟囔着什么,一只手颇为烦躁的解着扣子。 看着对方眉头狠狠蹙起来,石木留便上手替对方解开领带,褪下衣服,寻回肉眼可见的呼吸平稳了一阵儿。 “队长?” 石木留轻轻拍了拍对方有些滚烫的脸颊,刚准备说什么,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一个不查就被人掀倒在床上,眼前一花后就对上一双深邃又漆黑的眸子。 “你去哪儿?”对方不满道。 石木留心脏漏了一拍,一瞬间以为寻回是清醒的,可是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是错的。 寻回抱着他蹭了蹭,小声嘟囔着,“你是我的......” 漆黑的眼睛没有了白日里的犀利和冷冽,多了几分迷茫和水雾。 石木留心脏跳了一拍,咽了咽口水,“队长?” 本来以为应当没有理智的人却专注的盯着自己,沙哑的嗓音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嗯。” 石木留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近到能看清寻回的睫毛,根根分明,既不浓密也不稀少,刚刚好遮住对方眼睑,留下一片隐隐。 “队长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石木留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准备先避免两个人尴尬的姿势,刚准备起身又被人扑倒床上,动作之大,连带着床垫都轻微的震动,原本平整的床单凹陷一处大大的褶皱。 石木留闷哼一声,觉得自己胸腔都在震荡,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被人抱住,不容分毫的动弹,耳边不清不楚的嘟囔渐渐清晰起来。 “你不准走,你是我的......” “大石榴......我的......” “只能我一个人吃......” 耳边的话越来越清晰,像一柄柄小锤子砸在心脏里面,石木留感觉自己浑身都被蒸熟了,尤其是寻回说的话,只觉得脑袋都快冒烟。 完全反抗不了。 正忘记了挣扎,看着房顶发呆的时候,肩膀上就被咬了一口。 石木留嘶了一声,脖子上又被人啃了一口,大约是衣服太碍事,寻回拼命的扒拉着,奈何里面是套头的卫衣,怎么也扒拉不掉,急的都快哭了。 石木留怎么也想不到,寻回口中的吃还真的是吃他? “呜......脱不掉......” 寻回放弃了和衣服纠缠,转而捧着石木留的脸有一些没一下的啃着,最后发现一片最柔软好啃的地方,便辗转反复的啃咬着。 石木留胸膛剧烈的起伏,将脸侧在一旁,立刻又被人掰回来,他躲避接吻的间隙,气息不稳道:“队长......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反应,石木留不容置疑的推开寻回,后者不满的啧了一声,还要扑上来。 “队长,你知道我是谁吗?” 寻回眨了眨眼睛,一会清明一会迷离,终于在石木留坚持不懈问了第四遍的时候,才吞吐出一个名字。 “知道......你是大石榴......” 石木留想着这个回答也算对吧,就在他分神的时候,又被人抱着啃起来,寻回急切的缠在他身上,到最后都急到有些哼唧和哭腔了。 感受到对方身下的某处变化,石木留脖子顿时通红,喉咙有些干涸,原本强撑的理智顿时像被炮弹炮轰的城墙一样,轰然倒塌,下意识抱着对方回应起来。 石木留没有喝酒,可口腔里面,鼻子里面到处都是一股令人迷离和沉醉的酒水,他觉得他有些醉了。 夏日的夜晚本来就有些燥热,两个人又密切不分的纠缠在一起,不知是谁先开了头,一件件衣服就这么从床上扔下来,光洁的地板顿时凌乱起来。 两道纠缠的影子隐隐约约能从月光下的光影里窥见几分,室内本来寂静的气氛染上一层暧昧,还有不断起伏声音和音调,彻夜不眠。 天光乍亮,高层透过一抹明亮的阳光,照射在凌乱的大床上。 冷白的肌肤骤然接触温热有些不适,最先醒过来的人是寻回,他眼皮子跳了跳,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底还带着一丝惺忪,瞳孔聚焦之后,才看清眼前距离自己半厘米都不到的人。 寻回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就想起身,却倒吸一口冷气,浑身酸痛。 尤其是某处还有些刺痛和冰凉? 记忆渐渐回笼。 昨夜一幕幕的经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播放,自己是如何缠着对方不放,如何抱着对方狂啃,最后又如何的哭泣求饶,还有迷迷糊糊之间被人抱起浴室洗身子,最后对方还细致的给他上药...... 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让人社死了! 大约是寻回的动作也惊醒了石木留,作为一个经过大前辈悉心指导的统,他半夜去了二十四小时的药店买药,就是想让寻回事后舒服一点,所以他是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的。 石木留揉了揉眼睛,眼前模糊的视线里对上有些呆呆的眸子,他想起什么,立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往对方的那里拱了拱,还抱住寻回的腰肢。 声音有些沙哑和亲昵,“队长!你醒了?” “你腰还酸不算啊?” “累不累啊?” “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 “后面还痛吗?要不要上一点药?” 不间断的问题,让本来就有些呆愣的寻回立刻懵了好一会儿,尤其是两个人不着寸缕的肌肤相贴,石木留还往他这里拱着,寻回顿时身体僵硬起来,不知所措。 寻回震惊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这还是以前那个接个吻都要躲的石木留? 不过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就像是没了缰绳的野马,一路狂奔到自己不知道的领域? 昨夜是有酒精上头,所以他格外大胆孟浪,可是眼下彻底清醒过来,毕竟是第一次还是有些害羞的。 于是石木留就见寻回一个劲儿的盯着房顶,面色冷凝到了极点,就是不看他。 他撑起身凑近寻回,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寻回的脸颊,担忧道:“队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啊!” 听着这哄孩子的语气,寻回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他被迫和石木留清澈的眼睛对视,这才近距离看清对方的情况。 半边阳光洒在男人的侧脸,显得会发光似的,头发睡的乱糟糟,倒多了几分可爱和活力,因为撑起身子,所以露出大片锁骨和肌肤,本来就奶白色的肤色上多了许多牙印,脖子上,脸上,下巴上都有,尤其是嘴唇哪里都肿了一圈。 看起来好不可怜。 意识到这是谁的杰作后,寻回耳尖顿时通红,扯着被子盖到脸上,不敢再看下去。 “队长!?” 石木留一惊,赶忙去扒拉被子,语气还有些委屈和不解,“队长,你为什么不看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还是你要抛弃我?” 石木留丰富的经验,全都来自星际最大的交由网站‘Peace and Love’,得益于他强悍的记忆力,不是没有一晚上过去立刻就变了态度的人,所以他脑子里已经计算出了大量的情况和后果。 石木留问了许多的问题,寻回就是藏在被子里面不看他,就在他陷入未知的纠结的时候,被子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没有,你,你去给我拿一件衣服。” 听到人说话了,石木留立刻松了一口气,“好!我这就去给你拿衣服!” 寻回觉得特别操蛋,尤其是抱着衣服来到卫生间准备洗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洗澡就很清爽了,除了某个地方时不时的异样感提醒着他昨夜不是做梦。 其实半夜的时候寻回早就清醒了一大半,并非完全没有记忆。 浴室里面,寻回看着半身镜里面的自己,身体上全是暧昧的红痕,原本冷淡锐利的面孔早就荡然无存,还带着昨夜荒唐的一丝旖旎和羞赫。 完全不像自己! 寻回胡乱穿好衣服,从浴室里面出来后,先闻到了一丝厨房烟火的香味,然后就看到端着早餐和牛奶的石木留,对方穿着米色的家居服,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看着就让人温暖和亲近。 “队长!快来吃早饭吧,昨夜运动了这么久,你肯定饿了!” 寻回差点一个平地摔,饶是一向面无表情的他也差点表情失控,从脖子带耳朵红了一个彻底。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能说出这种话? 石木留全然不知寻回的心里活动,他只是按照从网站上获取的信息判断的,累了一个晚上可不是要好好吃饭吗? “队长?”他说错了什么吗? 网上不都是说第二天一定要格外体贴对方,关注对方,宠爱对方吗? 寻回避开对方清凌凌又坦荡的目光,一声不吭的走到餐桌旁做好,发丝下的耳尖滴血通红。 两个人就在这么诡异的氛围中吃了早饭。 石木留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寻回。 似乎从昨夜开始两个人之间的角色就掉了个儿似的,之前是寻回不容置疑的接近石木留,现在则是石木留一个劲儿的盯着寻回。 咬了一口吐司,石木留还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队长,我会对你负责的!” 两个人既然已经发生了关系,石木留自然不会是始乱终弃的统。 “咳咳咳......”寻回刚喝了一口牛奶,听到这句话止不住的咳嗽,冷白的面孔染上一层薄红。 太直球了! 早知道这样就能让对方主动,寻回都有点后悔没早点把人骗上床。 “队长,你没事吧?”石木留连忙去拍对方的因为剧烈咳嗽供起来的脊背。 不要怀疑,开了荤的系统早已不是以前的系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6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队长,我会对你负责的!” 听到这一句话,寻回第一个反应是不可置信,那似乎是渴求了许久的珍贵之物终于落在掌心的不切事实之感。 第二个反应就是胸口像是棉花糖似的填满,酸涩又感动,最后则是...... 全都融化成过期发霉棉花糖的苦涩。 寻回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淡淡道:“先吃饭,我有东西给你看。” 石木留不明所以,两个人吃晚饭后,又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气氛忽然沉重和冷凝起来。 寻回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用指尖推到对面,“你先看一下这个。” “这是什么?” 出于对表情的分析,石木留拿起文件袋觉得有些沉重,他打开后看清里面的资料,惊讶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向寻回。 “队长!你要我去国外的‘Winner House’!为什么?” 寻回低垂着眉眼,面无表情道:“没有为什么,这是多少选手想要的机会,进了‘Winner House’培训基地出来的选手,起点和普通选手全然不同,你难道要放弃这样宝贵的机会?” 石木留还是很惊讶,甚至心脏都有些飘到悬崖处的惶恐,“可是我还要参加‘弧光联盟’的团战赛啊!” ‘Winner House’的入营时间是每年的九月份,和比赛时间冲突了,当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闭着眼睛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寻回冷声道:“区区一个‘弧光联盟’的冠军而已,只要你能从‘Winner House’毕业,别说这种级别的冠军,就算是全国四年一度的电竞体育奥会也能出线。” 声音顿了顿,寻回意味深长道:“石木留,你可以走的更远。” 石木留觉得面无表情说这句话的寻回很陌生,大脑一度宕机,嘴唇翕动道:“可是队长,我不想走的太远,我只想和你一起前行。” 说到后面,声音有些酸涩和发抖,但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坚定。 寻回像是被烫到一样垂下眼皮,不去看对方专注又诚挚的眼睛,咬紧后槽牙避免自己一时心软就松了口,再次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冰冷疏离的面孔。 寻回眉头皱了皱,“你别给我闹脾气,对于你的长远发展而言,这是必要的选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的去!” 后面都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石木留沉默了,他知道寻回心意已定,只问了隐隐约约最模糊又重要的问题。 “那我们怎么办?” 寻回桌子下的拳头捏紧,骨节泛白,圆润的指甲刺到手心的软肉都不自知,良久后,他似乎做了心理准备,终于看向对方的眼睛。 “‘Winner House’的培训时间是三年,期间你不得离开培训基地,我如果有时间会去看望你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这句话模棱两可,含糊不清。 要是一开始的石木留还真不明白寻回在说些什么,可是他现在则隐隐约约懂了寻回的意思。 石木留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脏有些刺痛,胸口更像有火在燃烧,这不该是一个做任务的系统该有的情绪和反应,但他确实又该这样。 他尽量平稳自己的语气,有关寻回的一个表情和反应都没有错过,“我若拒绝呢。” 这一瞬间,石木留脑子里掠过无数种想法,譬如他是来完成任务的,譬如他不应该拒绝寻回的要求,譬如起码怨气值消除、世界稳定前他不应该这么鲁莽...... 反反复复想来想去,最后只有一句话: 怨气值什么的统统见鬼去吧! 他才不要和寻回分开! 然而,这一句话似乎是彻底惹恼了寻回。 一直克制自己保持一种冷静到极点的寻回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剧烈的动作带动着桌椅‘划拉’出一声巨响,桌子上只喝了一口的牛奶溢出,从玻璃杯的边缘流到桌面,又滴在地板。 石木留看着对方从书房立面又拿出一沓文件,‘啪’的一声摔在自己的面前,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裹挟着冰天雪地刺骨的寒风似的,一个劲儿往身体里钻。 寻回居高临下的说,“你回国后的一切开销都是我帮你解决的,你住的房子,你训练的设备,比赛前的报名费......这些钱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有之前网上的风波战队也受了不小的影响,这些说到底都是你该承担的责任!” “石木留,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尽早承担你自己的责任,有点远见,混出个名头来,把我前期对你的投资成倍的还给我,然后你才有资格来谈感情,知道了吗?” 石木留一开始还能直视寻回的眼睛,可那漆黑的眼底像有刀子似的,忽然不忍直视,只能看着桌面上大大小小的文件。 寻回看着对方沉默不语的样子,没有了往常的明媚和颜色,整个人像笼罩着一层阴影,他指尖抬了抬最终又蜷缩起来,垂落在身侧,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似乎在比谁更心狠似的。 石木留忽然不敢去看寻回,只能抱着桌子上的文件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门,只记得他似乎只说了一句话‘知道了’。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石木留手里提着一沓文件,走出小区的门口后,回头看着后面的高层,玻璃上倒映着五彩的圆晕,晃得刺目。 可惜这楼层太高,否则凭借他过人的目力就能看清某个玻璃后面紧紧矗立的人影。 即使什么都看不清,楼下过往的车辆和人影都是像点点蚂蚁一样,寻回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口看下去,没有方才的盛气逼人和凛冽,脸色是说不出的苍白。 最后似坚持不下去了,扶着玻璃蜷缩起身体,团成一团,浑身都疼,即使石木留帮自己处理过,可毕竟是第一次说不痛是不可能的。 沙发上的手机忽然‘滴’了一声。 寻回瞬间从地上爬起来,动作迅速的拿起手机,紧绷的神情看到里面的联系人后又平淡了起来,还有些失望和落寞。 是陈岩经理发来的消息:[寻队长,这几天要交团战参赛人员的名单了?你看看还有要修改的吗?] 团战的参赛人员主力队员是四个,其余的则是预备队员,按照比赛的模式可能会有出战人员的变动,但是对于主力的参赛人选,陈岩以为和他寻回是心照不宣的。 直到寻回发来一个消息:[把石木留去掉。] 陈岩短暂的惊讶了一瞬,随即想起来寻回可能是怕石木留团战经验不足,放在板凳队员里也没差别,直到寻回又发来一个消息。 [也不用放在预选队员里面了。] 这句话的意味显而易见。 陈岩吓得直接一通电话给寻回打了过来,但是寻回直接面无表情的掐掉,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额角还有隐隐的薄汗,脸色泛白。 关氏集团的会议室里面。 一排排西装革履的经理和话事人都在朝着首座的男人汇报着工作流程,说完了主要的业务,财团的投资部门负责人迟疑片刻起身。 “董事长,最近集团里面主要的资金都和新地皮开发的项目挂钩,今年还要投资游戏行业吗?后续的资金其实有点......” 这句话问的迟疑又忐忑。 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心情,关氏集团确实投资的领域宽泛,涉猎的项目也众多,可他们的集团确实和游戏挂不上勾。 唯一能挂钩的也只有他们董事长关不渡。 不知道哪根筋儿打错了,投资如慈善,一年年的砸钱在游戏开发和选手投资上,虽然没亏本,可这点利益确实和他们集团其他的项目不可相比。 难不成真是喜欢电竞行业的小哥哥? 想到这里,所有人默默看向首座西装革履的男人,都说情报才是第一动力,不同阶层获取的情报也有一定的限制。 在广大普通百姓看来,关不渡确实是花花大少,但是熟悉他的人,或者同一级别的上流阶层都知道关不渡绝不是如此,否则他如何能掌权整个百年世家关家? 听说关家最近有些前后辈交接权利的动荡,这位关大少用不了多久就是关家名副其实的掌权人了。 关不渡靠着真皮的椅子,姿态说不出的慵懒随意,正想说些什么,手机传来震动,他随意一看,原本闲适的表情一滞。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一向慵懒的关不渡几乎是神情慌乱的离席,连一个交代都没有,就将一屋子的财团里大大小小的话事人给撇下了。 来不及去思考对方究竟是怎么联络到自己的私人手机的,关不渡按照手机里的地点,开着车就狂奔到一家僻静的咖啡馆里面。 “欢迎光临猫咖咖啡,请问这位先生需要什么?” 关不渡掠过门口接待的小姐姐,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里面的石木留,他随口一句,“一杯柠檬水。” 然后就朝里面走去。 小姐姐:“......”他们是咖啡馆! 关不渡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才朝最里面的卡座走去,平息了略微急促的呼吸,坐在石木留对面。 石木留看着面前的人,直奔主题,“你和队长说了什么?” 关不渡神色复杂的看着对方,总觉得石木留哪里不一样了。 平常他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看起来令人心生舒适,可是现在他却看不透对方的情绪,因为那张面孔平静又平淡,有点像冰冷的机器。 这个念头还没深想,就听到这句话,关不渡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哥......” 后面的话顿了顿,关不渡收敛了表情,定了定心神,“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石木留垂眸没说话,声音有些无措,“那队长为什么忽然要我去‘Winner House’,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关不渡刚想说什么,穿着粉色围裙的小姐姐手里端来一杯柠檬水,“您好,这位先生,这是您要的柠檬水。” “谢谢。” 等小姐姐走了后,关不渡微微倾身,皱眉道:“这不是很明显的吗?证明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只要是电竞选手都知道该怎么选择,木留,趁这个机会,谁也不会怀疑什么,我尽快给你安排出国的事宜。” 石木留蹙了蹙眉。 关不渡立刻补充道:“你不用担心,不是让你一辈子不回来,这是这段时间关家有些异动,在我解决这些人和事情前你最好能出国避一避,你的身份如果被他们知道,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石木留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关家,即使他这具身体似乎有什么隐情,而他现在又‘死而复生’,也许后续更有什么惊天秘密,但他仍旧不在乎。 “什么后果。” 关不渡压低了什么,暗含警告,“你本该七岁那年就死在那场大火里面,关家是不会承认你的身份的,不论是舆论还是法律,他们会斩草除根。” 石木留只用稍稍分析,就有了大概的猜测,关家对外宣称关夫人和她的小儿子都死在了一场大火里,可是现在小儿子没有死,还换了一个身份和背景,又堂而皇之的以电竞选手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为了避免这一个错漏,或者说为了隐瞒石木留的‘死而复生’和当年那场另有隐情的大火。 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石木留问:“有人要杀我?” 这句话很平淡。 平淡到说话的人似乎不以为意,或者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和有人也许会威胁他生命的恐惧。 关不渡没有否认,一向轻佻肆意的面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木留,听我的话,就暂时出国避一避,我会解决好一切的问题,等没有了威胁,你还能以石木留的身份活下去。” 关不渡大概是第二个让石木留有情绪波动的人,他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出了担忧、关切,还有那种似乎拼上一切也想护自己周全的决心。 只因为那一句‘哥哥’吗? 石木留沉默许久,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关不渡神经紧绷,几个呼吸的沉默终于让他听到了宛如石头落地的回答,彻底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听到对方轻声叫了一句。 “哥哥。” 关不渡一愣,缓缓的笑了,看着对面越发挺拔,出落的俊逸的男人,眼眶有些湿润。 分别的时候,关不渡嘱咐道:“这段时间我们不能再见面了,以免被人发现,如果有紧急的事情还用这个号码联系我。” 石木留点点头。 关不渡忽然反应过来,“等等!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手机号啊?”所以对方今天究竟是怎么联系到自己的。 石木留表示他能黑了这个世界上任意的手机和网站,只要不违反世界法则,不过这就不用告诉对方了。 “那我就先走了。” 见对方没有那回答的意思,关不渡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咖啡馆。 石木留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套,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街边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都在嬉闹,耳边尽是一些欢声笑语了。 他搞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这么高兴。 直到他路过大大小小灯火通明的店铺,其中一家挂着花花绿绿彩灯的门口,一个身穿白色波浪领口衬衫,黑色包臀裙的女士礼貌又客气的念着熟练的广告。 “今天是七夕节哦,First Love品牌有活动,不论是个人还是情侣都有优惠活动,快来选购一款心仪的钻戒吧,可以送给自己喜欢的人,或者个人佩戴呢!” 石木留脚步一顿,“心仪的人?” 这句话很轻,但还是被售货员听到了。 于是这位小姐姐就默认了面前这个面容清俊但有些低沉的男士是有了暗恋的人,但还没修成正果,立刻扬起一抹更大的微笑。 “是啊,选一款您心仪的专属钻戒,不论是表白还是求婚,都事半功倍呢!” 石木留迷迷糊糊的进了店,然后在售货员盛情又热烈的推荐下又迷迷糊糊的选了一款戒指,走出门的时候都有点懵逼。 他拿着手里的方块儿炫彩盒子,手里的盒子随着视角的不同似乎是五颜六色的,像个钻石,很漂亮。 打开来,里面镶嵌着两对儿一模一样的银色戒指,中心只有一点红,肉眼几乎看不见这点红色的钻石。 石木留也不知为何,他进店后在闪瞎眼的戒指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这类款式,几乎没有多做迟疑就选择了这款戒指,只觉得和寻回莫名的相配。 石木留低头看着盒子里面的戒指,最后又默默放在口袋里面,动作莫名的郑重和小心翼翼。 大概是他太专心了,于是没有看见旁边的人,胳膊肘和一个人相撞。 只听到一声惊呼,“哎呀!我的冰淇淋!” 夏诗诗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霉到家了。 没有男票不说,闺蜜也丢下她一个人自个儿去和野男人约会,她只能像个幽魂一个游荡在欢声笑语的人群里,放眼望去都是撒狗粮的。 一路上她差点没瞎了眼睛,只有手里的冰淇淋能稍作抚慰,结果这唯一的冰淇淋也离她而去! 夏诗诗整个人暴躁了,正想发脾气,就听到一声清朗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 “对不起,我再赔你一个冰淇淋吧。” 这声音怎么这么好听,还有点熟悉? 夏诗诗一抬眼就受到了美颜加粉丝幻想的暴击,话都说不清楚了,捂着嘴巴。 “石、石、石、石木留!?你是石木留吧?” 石木留不明所以,这才正式端详面前的短发女生,从强大的记忆里面翻出了对方的面孔,即使只有一面之缘。 “你是,当时比赛会场前面的那个女生?” 还不等夏诗诗惊讶加兴奋,没想到自己的偶像居然记得自己,就听到石木留又来了一句。 “那个‘维护游戏世界净土抵制石渣渣防卫队’的小队长。” 夏诗诗顿时心虚加恐慌,连忙摆手,“哎呀!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我当时是受了网络的蒙蔽,现在我可是你的应援队队长!” “不信你看!” 夏诗诗拿出手机,调出粉丝群,不容置疑的放在石木留的眼前,似乎他不看就不罢休,里面有许多石木留的生图,还有几张他和寻回难得在一起的照片。 石木留久久盯着里面的图片没有说话。 抓拍里面的视角,两个人就像在人潮中相互拥吻,尤其是那个一向冷冽的男人罕见的羞赫和局促,看起来就像原本冷冰冰的山巅寒梅露出了本来通红欲滴的颜色。 夏诗诗得意洋洋道:“怎么样,这下相信我了吧?” 夏诗诗你不愧是最强的爱情辅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7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石木留深深的看了眼图片,然后又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不曾看过一般。 夏诗诗见石木留点点头,就转身离去,立刻慌张追问:“哎!你去哪里啊!”我还没要签名呢(哭唧唧)。 石木留指了指旁边一家涂画卡通的卡车冰淇淋,理所当然道:“给你赔一个冰淇淋啊。” 于是七夕的夜晚,两个单身狗坐在了旁边公园里的长椅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啃着。 期间夏诗诗不停暼着旁边动作机械的男人,终于受不了枯燥,主动开口道: “那个,我可是你的死忠粉,真期待接下来的团战啊!终于能看到你和寻王两个人并肩作战了!” 夏诗诗激动的脸庞都红润起来,如果有一样的‘腐女’大概能明白这种激动又压抑的表情。 石木留吃着冰淇淋,忽然食不知味起来,拿着冰淇淋的手放在膝盖上,低头说道:“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应该不会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了。” “什么?”夏诗诗一惊,连忙追问:“为什么啊?你的成绩那么好,难道是有别的隐情不能参赛。” 一瞬间,夏诗诗什么受伤、分手、黑幕都脑补出来了。 然后就听到石木留摇摇头,看着远方的夜幕说道:“我要去参加‘Winner House’的培训,和比赛时间冲突了。” 夏诗诗反应半晌才消化完这句话。 一切担忧的神色立刻转变为激动和不可置信,蹭的从长椅上起身,就差原地跳脚了。 “‘Winner House’!真的是那个电竞行业里被称为神培之地的训练营!天哪!我太激动了,这、这可是全球的电竞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从里面出来的选手无一不是一代人的领军人物和回忆,石木留你一定要去啊!我们都会等你王者归来的!” “还有我听说培训基地的时间一般都是三年,从现在算起的话等你从训练营出来正好就是四年一度的电竞奥赛,就算你这次错失了‘弧光联盟’的比赛荣誉,但是我相信你三年后一定能取得更耀眼的成绩,到时候全球的人都能认识你!” “哎呀!这样的话你的粉丝后援会要从现在开始经营了,不能让一些摇摆粉误会你退圈......” 夏诗诗激动的语无伦次,仿佛已经看到了眼前这个啃着冰淇淋的男人将来的登顶之路,激动的说了许多加油的话,才发现对方似乎冷静、沉默过头了。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夏诗诗迟疑道。 石木留虽然不理解,但是也知道面前的女生似乎是自己的粉丝,还是贼狂热的那种,会为了他真心加油和应援。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倾听除了寻回以外的人对他的期许和加油。 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着会出国三年有些舍不得罢了。” 夏诗诗再神经大条也是个女生,第六感告诉她,石木留绝不是不舍故土和朋友,他似乎只是舍不得一个人而已。 那个人是也不言而喻。 正巧对面公园的广告栏上的电子屏幕开始播放着一条推送广告。 各大游戏投资商和相关的商家都会闻风而动,结合今天的七夕节,街上人流量巨多,适时的推送着一个月之后的‘弧光联盟’团战推广MV还有各大战队参战的人员海报,。 不同风格的战队,不同类型的队服帅哥美女总是会引人驻足。 其中一张黑白撞色的战队,右上角的阶梯和王冠队徽,一共四个身高腿长的帅哥,其中站在C位的是谁不言而喻。 明明里面的人样貌都不差,可就是最前面的那个黑发冷峻男子更吸引人,隔着屏幕偷出来的凛冽和气势,叫人神经紧绷。 夏诗诗看着椅子上的石木留从海报出来后,就盯着屏幕一刻也没错过,立刻秒懂,安慰道:“哎呀!你也不用太伤心啊,就算你出国了,可现在电子通讯发达,来往飞机那么便利,你们又不是一辈子都不见面。” 作为一只母胎单身狗,夏诗诗还真是不理解这种惆怅。 石木留其实也觉得自己没必要,想要扯出一抹自己往常熟练的笑容,却发现很艰难。 “你说得对,又不是一辈子不见面。” 夏诗诗连忙点头,却看见对方手上的冰淇淋融化,粉白色的冰淇淋成雪水一般流到手背,然后又落在灰色的地面,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忽然远处跑过来一道人影,对方挥着手,不满道:“诗诗!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在前面的商业街吗?我找了你半天!” 夏诗诗听到熟悉的好友声音,立刻挥了挥手,哭嚎道:“小优!呜呜呜......我以为你和狗男人约会去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对方翻了一个白眼,“是去约会没错,谁叫我舍不得你一只单身狗孤零零在大街上闲逛呢!” 夏诗诗立刻感动的抱着好友,忽然想起身后的人,正想和好友炫耀她和自己的偶像近距离说上话了,一扭头发现长椅居然...... 空了! 没人! “石木留呢?”夏诗诗大惊。 小优给了对方一个爆栗,“做梦做疯了吧你!还石木留,你当石木留是大街上能让你随意捡的人!” 夏诗诗捂着脑袋,辩解道:“不是!真的是石木留,我还和他一起吃冰淇淋来着!” 小优一副‘你果然病的不轻’的目光,也不骂人了,拉着夏诗诗胡乱安慰道:“好好好!知道你馋冰淇淋,我们这就去买一个你喜欢吃的榴莲味的!” “不是我......真是石木留......他刚刚还和我说话呢......你相信我......” 另一边,夏诗诗口中的石木留则是将融化一半的冰淇淋包在纸里,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擦了擦手就一个人绕着公园里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 边走边想着,不过是三年而已,其实也不算什么。 他强逼自己冷静的思考眼下的处境,让自己的思路放回在冷冰冰的任务上,那种漂浮着的心似乎安静、理智了一点。 石木留方才查询过星际时空局里的档案资料,上面显示投放在小世界里的任务者,有的只停留了一天便顺利完成任务。 有的则是十年、二十年、一生......或者高级一点的世界,数百年、千万年的都有。 所以这区区三年,对于一个只靠着星际空间站里的宇宙能量就能活下去的系统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因为他的生命一眼望不到尽头啊。 可是人类呢,在这个小世界里百年一世纪,一辈人就换了一拨新的人类呢? 人的一生又有几个三年啊,更别提飞来横祸,生死离别,只有一次的生命瞬息就能被夺走的人类。 三年过后,人的一生还剩几年啊...... 石木留下意识叹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忽然脚下传来亲飘飘的阻碍,他低头一看,是一个蓝黄条纹的排球,比普通的排球还要小一圈,像是儿童专用的。 “对,对不起,这是我的排球。” 抬头一看,三米远有一个不到膝盖处的小影子,听声音应该是个小女孩儿,石木留弯腰捡起地上的排球,递过去。 小姑娘忐忑不安的神情立刻扬起一抹笑容,“谢谢大哥哥!” 近距离看,小姑娘觉得方才对她而言高大的身影也不可怕了,尤其是石木留长得又俊秀又亲切。 人类幼崽也是有审美的! 小姑娘脸上立刻浮起一抹通红,局促的抱着排球站在原地,水灵灵的大眼睛时不时飘到对方的脸上。 石木留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看到其他大人的身影,问道:“小朋友,就你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 小姑娘只局促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石木留刚想报警,乐于助人,就听到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有人惊慌呼喊道:“娇娇!娇娇!” “爸爸!”小姑娘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迈着小脚步朝声源处哒哒哒跑过去。 来人焦急、担忧的神情在亲手抱住小姑娘后松了一口气,眼底还有一丝后怕。 正想朝对面的人道谢,两道目光在空中汇聚,都是齐齐一愣。 “石木留?” “张医生?” 夜晚的公园有些寂静,但还是能听到夏日的虫鸣,几个大爷大妈们三三两两得在小路上散步,长椅后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道影子。 张医生看着在前面的草坪上自娱自乐的女儿眼底是浓浓的舐犊之情和安心,然后朝身旁的人道谢:“方才真是谢谢你了,否则这么大晚上的,娇娇一个小姑娘要是真出了事,只怕我也......” 后面的话张医生没有说出来,恐怕他本人也是不愿去假设这后果的。 石木留也看着远处那抹小身影,只觉得心也平和下来,“没有的事,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毕竟张医生来的速度很快。 两个人都是默契的没有说话,旁边昏黄的路灯上时不时扑闪着几只飞虫嗡嗡作响。 “对了,虽然很冒昧,”张医生语气尽量平和,不带一丝试探,反而是真心询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这句话很模糊,一般人都会认为对方问的是身体健康,可是出于张医生的职业背景,以及石木留敏锐的情绪分析,他们都知道这句话问的是精神问题。 石木留也礼貌回复,“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和关不渡相认,总之石木留最近已经彻底看不见那团小影子了,就连声音也听不见,看来那似乎是这具身体精神上的执念和情感残留。 张医生嘴角笑的更大了一点,真心为对方高兴,“那就好,看来你是真的没事了,不过......”他声音顿了顿,“你似乎有别的苦恼。” 说完后张医生立刻觉得自己失言,他现在既不是石木留的主治医生,和对方也还够不上朋友二字,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冒犯。 他立刻找补道:“不好意思,职业习惯,对别人的情绪比较敏感,你若是想说我保证做一个最安静的倾听者,若是不想说,那就无视我的问题就好。” “你没有冒犯到我,”石木留摇摇头,“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其实我大多数的情绪总是为一个人牵动。” 张医生嘴角一僵,忽然有些后悔有此一问了。 某种意义上也算单身狗的他,在下班时间其实是不太想听别人的恋爱故事、情感纠结。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石木留嘴里‘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石木这边已经在娓娓道来,“队长他对于自己的情感和需求向来不加掩饰,其实和队长在一起我虽然会为他的举动困惑和迟疑,但从来不曾伤心过,只是就在我准备真正面对他的时候,他却选择将我推开。”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终究还是......算是伤心吧。” 石木留试图总结自己现在的情感,最终发现这个词最贴切了。 说完后,石木留就直直看向一旁的张医生,眼底明晃晃写着‘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做,出个主意吧’! 张医生嘴角抽了抽,叹了一口气,还是认真回答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将你的真实感受告诉他呢?” “我......”石木留迟疑了一瞬,他是想说来着,这不是被寻回不容置疑给赶出来了嘛! 况且只要一对上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睛...... #本能怂了一瞬# 张医生毕竟是过来人了,哪里还看不明白,语重心长道:“这人啊长了嘴就是用来说的,长了耳朵就是用来听的,虽然有的时候说的话不一定为真,听到的不一定为实,可只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其实会减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石木留似懂非懂,刚想说什么,远处的娇娇抱着怀里的排球,跑的脸蛋通红,脆生生道:“大哥哥!你能陪娇娇玩一会儿嘛?” 不等石木留回复,张医生先用大手拍了拍女儿的头顶,又从怀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女儿额头上的汗,轻声道:“娇娇先自己玩一会儿,爸爸和哥哥有话还没说完呢。” “啊!都说了这么久......” 娇娇不情不愿嘟囔一声,幽怨的看着这两个抛弃她的男人。 张医生失笑,点了点女儿的鼻子,“待会儿回家让你吃一口香草布丁?” 娇娇立刻笑成了一朵儿花,什么抱怨都没有了,“爸爸说话算话!” 一个人又抱着球跑到草坪上玩的不亦乐乎。 石木留隐隐惊叹又佩服,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就解决了一个速来令人捉摸不透的人类幼崽。 张医生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这就佩服我了?要是你也从一个婴儿啼哭开始照顾她,总有一天你也能这么熟练。” 石木留注意到了一个词,“一个人?” 张医生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嗯,她的母亲在很早就和我离婚了,长年工作在国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看孩子一次。” 国外? 离婚? 本来就心生不安的石木留被这句话其中的意思吓得心脏一抽。 他真的有点恐惧出国了,到时候寻回是不是也得和他...... 虽然他们没有小红本,也没有正式确认恋爱关系,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怕怕啊! 张医生看着身旁的人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解释道:“哦!我们不是因为这个才离婚的,事实上是离婚后,娇娇的母亲才出了国。” 大约难得有人倾听,张医生也有了倾诉的**,“娇娇的母亲是个坚强又有魅力的女人,心中有自己对事业的规划和野心,即使我说过会无条件支持她,可一个怀孕的母亲到底是对她未来的事业产生了影响。” “这是她自己的人生,我也不会像世俗的那样,认为她有了孩子就该为娇娇牺牲一切,我理解她的选择,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石木留看着身旁平静,露出怀念的笑容的男人,迟疑问道:“可是这样一来,照顾孩子的重担就落在你一个人身上。这其中你也牺牲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吧。” 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幼崽,其中又付出了多少的时间和牺牲呢? 一般人都能想象出来。 “这不是牺牲,是选择。”张医生纠正道。 选择? 石木留心底一凛,就听见张医生平静但坚定道:“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外人看来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是拼搏事业的时候,但只要想想我会缺失娇娇珍贵又短暂的成长期,没有事情比看着她长大更重要了。” “也许对于她母亲而言,事业更值得她去选择,可是对于我而言,我更不想错过这短暂又珍贵的时间。” 石木留心底模模糊糊的念头忽然变得清晰明了,就像远方浓云后渐渐露出的星月,微风吹拂着青草,带来了夜晚凉爽的风和青草味。 豁然开朗。 当夜‘弧光联盟’掐着夜晚高峰的点将各大战队的海报和出战人员公布后,网上顿时掀起了腥风血雨。 id呼啦啦:[啊啊啊啊!弧光联盟终于开放各大战队最终的首选团战选手了!这一个个大长腿,大帅脸,加上不同的制服诱惑!] id胖仔不胖:[我快融化啦——] id谁比我狂:[呲溜呲溜!快来看看寻王和他的小石榴!] id狗出天际:[各位,我莫不是眼花了,这首发队员里面怎么没有石木留呀?我还想看他和寻王难得的制服同框呢!] [可能在预备队员里面?毕竟石木留个人能力强,但是以往他的团战其实并不出彩啊!] id嚓嚓嚓:[我看看......啊啊啊!兄弟姐妹们快看!预备名单里面也没有石木留呀!难道是我网页的问题?] 一些关注石木留和寻王的网友和游戏爱好者纷纷电击官网公布的出战名单,一个人没看到可以说眼花、网页出错,可是这么多人总不能同时眼花啊! 所以大家都知道了石木留不会参加团战,之前因为看过石木留比赛而圈粉的人顿时鬼哭狼嚎,摔键盘、砸电脑、去战队官号下投诉哭嚎。 id小茶花:[不要啊!伦家还想看全服第一和第二同框作战呢!] id佐鸣是一家:[跪求石大大出来啊,你要是还气之前我们黑过你,信不信我当场表演双膝下跪给你看(狗头含泪)] 弧光联盟的团队战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来临了,不同于个人排位赛会场里十二个赛区,团战则是采用层层晋级的方式。 比赛方特地开辟出二十四个全封闭的比赛区,有感兴趣的战队可以去往比赛分派的房间,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哪个战队万人瞩目,哪个战队又无人问津了。 “我去!这么多人!” 李润琪将自己捂着严严实实,心有余悸的从人潮中挤出来,马不停蹄的朝战队的地下休息室走去,进了房间都能听见头顶的震动和音乐。 他将头顶上的帽子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随口说道:“石木留真的不参加团战啊?我听外面有好多人念他的名字来着!” 李润泽本来就随口一说,谁料本来还正常的休息室里面随着这一句话,气氛顿时陷入了诡异,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男人。 寻回一身黑白撞色立领队服,气势生冷又逼人,众人觉得他们的队长似乎愈发冰冷和不近人情了。 寻回手里捏着一个弹簧球,是用来锻炼手部肌肉的,之前灼伤的指尖已经痊愈,除了指尖长出红粉的新肉,完全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李润泽是真的不知道坟头蹦迪的后果,又来了一句,“队长,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们两个不是复合了吗?” 方楠笑眯眯看着这一幕不说话,一旁的张文伟咳嗽了一声,众人都恨不得捂住这二傻子的嘴巴。 众人以为寻回不会回复了,谁料角落里的男人手里的动作一听,将弹力球随意一抛,准确无误扔在桌面上的盒子里,眼皮子随意一掀,面无表情看向李润泽。 声音淡淡道:“谁告诉你我和他复合了。” 明明没有斥责和杀气,可李润泽就是后背一凉,下意识哆嗦,声音弱了几分,“网上不都这么说的嘛,况且前一段时间你们俩就跟个连体婴似的......” 说没复合鬼才相信呢! 寻回眼睛一眯,李润泽吓得直接躲在别人身后,众人都是下意识绷紧了身子,生怕被最近越发喜怒不定的队长迁怒。 正巧这个时候手机里传来入场的短信提示,众人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寻回缓缓收回视线,从椅子上起身,一句话就让所有人脑子里杂乱的想法收拢,精神紧绷。 “比赛开始了,少关注些有的没的。” 众人齐声回答,“是!队长!” 一行人哗啦啦从休息室出门,沿着通道迈向比赛场地。 “诸位!这里是第三十二届国服区‘弧光联盟团战排位赛’现场!经历了长达三个月的个人排位赛,终于迎来了万众瞩目的战队排位赛!” “每一个选手都是经历过个人实力的验证,每一个战队都摩拳擦掌等着证明自己的实力......” “东十二区的首站,‘Light and Shodow’战队对战‘猛虎下山’战队!” “这两个战队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队伍,不仅是全服第一的队长‘寻王’,还是拥有全服最强爆发力的‘猛虎’队长,都是他们战队的灵魂人物。” “这一场比赛的最终胜利者究竟花落谁家呢?” 两支队伍站在主持人的左右两侧,不同于个人赛会场里璀璨明媚的灯光,团战里的灯光有些暗淡。 每个队员都带着镶嵌式耳机,除了主持人的声音其实听不到会场里其他杂乱和呐喊的声音,这是为了避免选手受到影响。 寻回一如既往沉默的站在主持人的右手,单手插兜,或许是出于一时兴起,或许是本该如此,他随意朝观众席里一瞥,就对上了二楼看台一道清澈专注的目光。 从头到脚都在战栗,连带着灵魂都在悸动。 将近半个月没看的人,可那目光仍旧熟悉到骨子里。 明明会场里的灯光有些昏暗。 寻回下意识向前一步,想要看的更清楚,却怎么也找不到方才熟悉的目光,让人觉得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正巧这个时候,主持人的声音透过耳麦激动的传来,“那么我们现在比赛!开始!” 寻回坐在椅子上,将耳机带到头上,眼前是熟悉的登录页面和比赛倒计时,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眼里面的慌乱和急切不见,只余坚定。 除了一双微微颤抖的手。 比赛没有什么悬念,也没浪费时间,甚至于出于某个人隐秘和急切的心里,比赛的进度反而拉快了一点。 众人和观众只觉得寻回打的更狠更准了,就连一向以最强爆发力著称的‘猛虎战队’都难以为敌,除了一开始的爆发,后面力竭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比赛会场里的广播传来机械的播报: “‘L&S’战队对战‘猛虎’战队,胜利的战队是‘L&S’!请给他们最热烈的掌声!” 众人朝着休息室走去,一路上都在说着感想。 李润泽得意道:“哈哈!你看对方的主力除了一开始的爆发,后来被我压着打!别提多爽了!” 有人纠正他,“明明是被队长压着打吧?” “我!我好歹也是第二攻击手,有两个人都是被我打的屁滚尿流的好吗?” “是是是......” 忽然众人脚步一顿,因为走在最前面的寻回不动了,本来就有些狭窄的选手通道,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停顿。 寻回最近越发沉默冰冷的面孔微微动摇,就连漆黑坚定的瞳仁都在颤抖,不过他很快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冰冷到极点。 “谁让你来的?” 众人这才看到战队休息室的门口。 一个人低头靠着墙面,一身黑色带帽的冲锋衣包裹着健硕精壮的身体,头戴报棒球帽和口罩,也难掩对方优越的身形和骨相。 听到这个问题,石木留侧头看向左侧,目光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将帽子和口罩取下来,露出原本的脸。 “队长。” 他只叫了这两个字,声音比起以往低沉了许多,却很平静,又像平静的海水下汹涌的旋涡,将人拉向深海。 时隔半个月,直视到对方的面孔,听到对方的声音,寻回眼眶一酸,才发觉自己居然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他用指尖抠了抠自己的手心,刺痛让人短暂的清醒。 寻回避开对方专注的目光,再抬眸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冽,不容置疑道:“我说过了,以后没有你的比赛,你有时间到这里闲逛,不如回家做出国的准备!” 石木留没有听对方的命令,只是坚定道:“队长,我有话和你说。” 寻回真的怕再和对方呆在一起就绷不住,因为对面那张脸其实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能让他心软,他没有答应,反而有些急切道: “该说的我都和你说完了!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出国的话,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寻回就准备离开。 这一转身才发现身后的队员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凭空蒸发了,他下意识啧了一声,准备离开,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不容置疑的力道拦住了他。 石木留几步上前,拉住寻回的手,“队长,给我一点时间。” 寻回用力甩开,奈何手腕上的力道不容置疑,他有些火了,“放手!你胆子养肥了是吧!” 石木留心想肥就肥吧,总归他必须要像张医生说的那样,直视寻回的眼睛,说出心里的话,至于后果怎么样,他压根儿没想。 因为不这样做,他真的会出Bug! 于是两个人挣扎间,寻回才发现自己居然挣脱不开,就这么被石木留手一拉,拦腰一抱,就被人塞进了休息室,然后门哐当一关。 在另一旁目睹全程的吃瓜队友,都是目瞪口呆:“!!!” 看了全程的人都肃然起敬。 #石哥赛高# #这位才是真大佬# “石木留!你放开我!” 寻回双脚一落地,刚想挣扎就对上一双漆黑专注的眼睛,两个人面对面,近到呼吸都喷洒在脸颊。 寻回心底一跳,目光下意识落在对方挺直的鼻子,浅粉的唇瓣上,喉结下意识滚动,记忆模糊了不要紧,身体会帮你回忆。 脑子里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之前的亲密接触。 就在寻回以为石木留要吻他的时候,对方却给了他一个怀抱。 他眉头一蹙,为自己方才的心猿意马后悔和恼怒,正想推开对方,却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微微发抖。 不断收紧的怀抱,什么都没有说,就让人明白对方的恐惧和害怕。 寻回神色复杂,下意识伸出胳膊环住对方,一只手轻轻的拍着。 “怕什么,不就是出个国吗?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石木留定了定心神,低低的声音传来,“队长,你之前答应给我的奖励还没有履行。” 寻回眉头一蹙,猛地推开对方,神色不善道:“你要用这个来换?” 那道紧紧盯着石木留的视线,似乎在说‘你敢这样,老子立刻就灭了你’。 石木留却摇摇头。 寻回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没由来的失落。 不过寻回还是信守承诺道:“除了这个你随意提,就算想再睡一次我也可以。” 寻回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呆愣了一瞬,他都觉得方才自己估计是疯了! 耳尖微微发红,后背冰凉的墙面似乎都压不住自己上升的体温,他将头偏到一旁,视线落在桌腿上,只觉得心脏要从胸腔跳出来,‘咚咚咚’。 忽然脸颊处传来轻柔但不容置疑的力道。 石木留将寻回的脸正对自己,两只手轻轻抚着对方的脸,认真道:“队长,这种事情出自真心,发自本能,无价可换。” 寻回被对方真诚、清澈的眼睛吸住了,再也移不开眼睛。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寻回眼神躲闪道。 石木留下意识扬起一抹笑容,语气雀跃道:“队长!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 说完,寻回就被石木留拉着跑了起来,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两个人穿梭过赛场里面人山人海。 傍晚的体育馆外面依旧人声鼎沸,摩肩擦踵,道路两边是来往的车流和人群,这一片热闹极了。 寻回几乎是毫无反抗的被人拉着手,手里温暖的触感和温度让他想永远和这个人奔跑下去,他看着前方人的背影和侧脸,嘴角下意识也和对方一样扬起来。 初秋的空气凉爽不燥,可是两个人仍旧跑出了一身的汗。 眼前的车流和人群渐渐小了下去,寻回才发现他们越跑越偏,几乎没什么人流,四周到处是翠绿的青草,和灌木丛,有点像哪个要翻修的公园。 寻回扶着膝盖,饶是他体力不错,额角也是大汗淋漓,扶着膝盖气息不稳。 “你,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石木留拉着寻回的手,又将人朝前拉了几步,寻回这才注意到他似乎跨过了某条线。 然后就见石木留躬身拿出一盒火柴,一簇火苗燃烧,是这暗夜里最亮的一抹光,不过马上就不是了。 寻回见他躬身将火柴对准一处,接着一团团五彩的光芒亮起来,五颜六色的火柱包围了他们。 点燃半边的天空。 寻回一愣,朝四周看去,才发现这是呈心形亮起的火柱,喷洒着点点星火,空气中是火药独有的烧灼味儿,还有攀高的温度。 寻回一时只觉得自己的体温升高了。 然后就见对面的人一步步坚定的朝自己走来,整个人笼罩在五彩的光芒下,会发光似的,石木留每走一步,边说一句话。 “队长,我知道你想让我走的更远,用最短的时间实现自己的梦想,让更多的人认识我、认同我、喜欢我。” “我也知道,若是我直接告诉你,我可以放弃这一切只待在你身边的话,你肯定会生气,骂我不成器,骂我没出息,所以我不会放弃对于电竞选手而言这一珍贵的机会。” “只是希望确认一件事情。” 恰好这时,石木留停在寻回一步前的距离,两个人深深的对视。 寻回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明明这一幕不过是十分老土的校园情节,可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忍不住悸动又忐忑。 只觉得嗓子发紧,干巴巴问道:“什么......事情。” 就像是回应他的猜想,寻回见对面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色彩梦幻的玻璃盒。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石木留一只腿后退一步,毫不犹豫的半跪下地,动作说不出的行云流水和虔诚认真,打开手里的盒子,捧到寻回的面前,微微仰头。 “队长,未来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也许我们会短暂的分别,会吵架,会有矛盾,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阻拦......”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不想一个人走的太远,只想和你并肩前行。” “队长,你愿意和我并肩吗?” 说完,石木留将手里的盒子朝前递了递。 寻回呆愣在原地,整个人都石化了,饶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求婚? 直接跳过谈恋爱就求婚! 虽然他们以前确实是交往的关系,可是之后又分了......所以现在还是没关系! 等等!这跨度有些大! “队长?”石木留等了半天,只见寻回半张嘴巴,呆呆站在原地。 就像一柄锤子将寻回的脑袋锤的稀巴烂,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震惊过后,就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只觉得连灵魂都在战栗。 这一瞬间寻回是真的想哭了。 以前总是对这种狗血俗套的情节不以为意,甚至暗暗嗤之以鼻,觉得两个人的生活是有多无聊,居然搞这种华而不实的仪式来填补空白的人生。 可现在,寻回才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人俗人而已,那些迷茫,那些不安,那些摇摆...... 都在面前的人这一跪下瞬间瓦解。 寻回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声的,他的声音沙哑哽咽的不成调子。 “好......” 唯有这一个字在脑子里盘旋。 即使很轻,很小,可是石木留还是准确捕捉到了,他立刻扬起一抹笑容,拿出盒子里面的戒指郑重的戴在寻回的中指上。 然后寻回从善如流的也将另一枚一模一样的素戒套在石木留的手指上。 两双手下意识握在一起,手心都是汗。 寻回将石木留拉起来,他还是有些有些不能接受石木留单膝下跪,都是男人,他怎么就这么会占据有力的位置。 明明自己也可以跪的! 石木留刚起身,就感觉脖子被人一勾,嘴唇上覆盖一片柔软,他从善如流的闭上眼睛,扣住寻回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时隔半个月的吻,倒有点像生离死别,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舌尖发麻,直到都没有力气和呼吸后才缓缓分开。 “呼......” 寻回靠着对方的肩膀,眼神蒙上一层激出来的水雾,眼角泛红,气息不稳的呼吸着,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道雀跃清朗的声音。 “队长!你记得要来看我啊!一个月一次......” “不!还是一个星期一次好了!我出国后会想你的,但是电话还是要天天打!” “我听说好多情侣都是因为异地就分开了!我们不能这样......” 声音越到后面越委屈,隐隐有些撒娇。 寻回哑然失笑,几乎是露出了生平最肆意灿烂的笑容,像阳光下的冰块儿,化成五颜六色的甜丝丝的冰淇淋。 “好,不如一天见一次如何?” 石木留眼底一亮,“真的?” 可他马上犹豫、苦恼起来,“可是这样队长你会很辛苦的。” “要不还是......” 石木留想说寻回后面还要比赛,不如就用电话联系好了,忽然他浑身一冷。 只觉得背后像是被毒蛇或者野兽盯上,那是一种浑身寒芒刺背的感觉,就像有人用一把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面,下一秒就能取你的性命。 寻回看着石木留忽然脸色苍白,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就连握着对方的手都一秒变得冰凉,他心底一慌。 “怎么了?” 石木留反手握住寻回的手,强行压下眼底的凝重和恐慌,语速加快道:“队长,不论发生什么,请你相信......” 后面的话截然而至。 石木留只觉得背后传丝丝缕缕的刺痛,就像一根针贯穿了胸口,然后这根针顺着血液流便了全身。 并不痛苦,是麻木。 整个人,整个身体和精神都变得木木的,浑身没有力气,就连话都说不出口,然后是匀速跳动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接着像冰一样冻结了。 石木留身子一软,朝一旁栽倒。 寻回下意识扶着对方,看着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毫无人气的石木留只觉得心脏被掏了一个洞。 “石木留——” “你怎么了?” “你说话啊?身体哪里不舒服?” 石木留的视线渐渐被黑暗清晰,拼命睁开眼睛,也只能看见寻回惊慌的面孔,和张合的嘴唇。 一抹晶莹和冰凉滴在面颊上,顺着轮廓滑落,划出一道湿痕。 石木留渐渐失去知觉的大脑,短暂的回复了一点理智,他扯出一抹微笑,似乎是想让寻回别担心。 他可是系统啊,能出什么事情呢? 耳边是机械的播报: 【警告警告!宿体遭受外来袭击!】 【经检测身体被注射小世界违禁Death89药物,目前没有及时应对的解离剂,宿体生命垂危!】 石木留只觉得现在呼吸都困难,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就像隔着海面朦朦胧胧。 不行,这具身体不能死亡! 【宿体遭受生命危险,为了系统的数据安全考虑,现在启动自保模式,强制分离,遣返系统回星际空间站!】 不行!他不能回到空间站啊! 寻回怎么办? 【现在强制遣返类人系统编号十六!】 他不要现在回去! 石木留只觉得脑子里有刀片在切割,浑身都痛,是那种生生抽筋拔骨的剧痛,疼到他一度昏厥,可即使如此他仍旧用自己能调动的微弱力量包裹住了身体的心脏。 浅浅的蓝色荧光在身体表皮下流走,缓慢跳动的心脏渐渐恢复了他应有的跳动频率。 石木留这下彻底的昏了过去,最后看到的似乎是寻回的背影,对方手里拿着手机急切的说着什么,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石木留的视线牢牢盯着对方的背影,最后画面彻底化为黑暗。 真可惜啊,没有看到正脸。 作者君决定了! 给你们一个大礼包! 这章万字够不够一个大礼包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8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精神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一样,他努力集中精神却发现控制不了身体,整个人像是悬空在水球里,或者漂浮在半空中。 虚浮又缥缈,让人恐慌和不安。 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眼是几道模糊的人影,然后是冷白又机械的空间站。 “十六号醒了!” 耳边的声音像是蒙着一层棉花。 “数据没有损耗,精神力稳定......用宇宙能量塑造的身体也在正常运行......” “就是精神能量和原身体还要一些时间融合......”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传来。 “那就好!那就好!呜呜呜......我的十六号崽崽可算是回来了!” 穿着银白色制服和白大褂的道森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到营养仓上面。 “不就是一个低级世界的二维任务嘛!小十六的命差点都交代在哪里了,不行!我一定要给每个系统再下载一个自我防卫的硬件!” 监控面板数据的艾丽默默往旁边走了几步,争取距离旁边哭得跟疯狗一样的男人远一点。 这时她才注意到营养仓里面的十六号已经醒了,对方拼命的睁开眼睛,嘴唇翕动着什么。 “我在哪儿……” 艾丽在营养仓上的面板点了几个按钮,淡蓝色的液体变为淡粉色,里面传来虚弱、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死了吗?” 道森惊呼一声,连忙否认,“呸呸呸!你可是我研发出来的未来高科技的类人系统,怎么可能会死,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有办法将你修好!”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十六号系统并没有多高兴,依旧是重复着那句话,像是急切的要一个答案。 “死了吗......” 艾丽落在监控数据的目光一顿,抬起头来,大概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 她沉静的声音缓缓道:“如果你说的是你在小世界里融合的身体,那他还没有彻底死亡,只是因为你的数据能量剥离,导致那具身体现在如空壳一般,在低级世界的人类看来,似乎是陷入了脑死亡的状态。” 十六系统松了一口气,方才因为一个劲儿的急促呼吸,营养仓内的气泡都少了许多。 十六号系统忽然想起什么,虚弱的声音有些焦急,“我还没有......完成任务,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 “还回去什么呀!”道森立刻趴到玻璃罩上,得意洋洋的说,“崽啊!你想什么呢!你的任务早就圆满完成了,不仅完美的将任务目标的怨气值刷到零,现在的小世界运行的格外顺利!” “你可是我们星际空间站第一个完成任务的类人系统!” “哈哈!让之前那些星际老古板讽刺我,还总是说机器就是机器,根本不理解人类的情感,完不成人类世界的任务,这几天好多星际运营商来找我,说要观摩我研发出来的类人系统!” “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呢!” 后面的话,十六号完全都没听进去,还在震惊一件事情。 “任务完成了?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收到提示......” 十六号记得上一次的怨气值还停留在23%,后面他就关闭了实时监测的播报,可起码在停留那个世界的最后一秒都没有完成任务的提示啊? 什么时候完成的? 十六号不仅没有任务完成的喜悦,反而心底越发恐慌。 他岂不是没有回去的理由了? 他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寻回了? 道森还在一个劲儿的喋喋不休,艾丽却仔细端详着泡在充电仓里面的十六号系统,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这种变化不是外表上的改变,而是那双眼睛,不再是带着分析和探究的冷冰冰的视线,反而是生动了许多,无限趋近于人类的感觉。 或者说已经和人类无异了。 “不可能!我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通知!”十六号脸色苍白几分,即使他还泡在充电仓里面,可整个人确实苍白了许多。 艾丽收回探究的目光,隔空在光屏上轻点几下,一个巨大的屏幕出现在十六号面前,让他心底一颤。 画面里的内容是加速播放的,可对于系统而言这种速度接收起来很正常。 正是他离开那个世界后发生的事情—— 画面里,寻回慌张但迅速的拨打了急救电话,可是最先来的却不是救护车,反而是在自己晕倒过后,关不渡带着他的人先赶到了。 “关先生,人已经抓到了!” 一个全身黑色西服,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像是保镖的人将头戴黑色头罩的人提了过来,并且进行了搜身。 搜出来了一把远程发射机械,看起来是木仓形的,泛着黑色的金属光泽,还有已经空瓶的不知名药物。 方才就是被远程注射了这种新型的药剂,才让石木留开始生命垂危,心脏骤停。 “该死的!”关不渡轻佻的面容格外阴鸷,一脚踹翻了被五花大绑的人,那人本来就被暴打了一顿,彻底晕了过去。 “还是晚了一步!” 关不渡烦躁的将额前的头发捋了一把,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又在原地踹了好几脚。 他都计划好了,就在这几天送石木留出国,所有的行动和计划都隐秘又完备,可他还是低估了其余关家的人。 他们肯定是得到了风声。 再加上他最近收权收的太迅速,让那些老狐狸和地沟里的老鼠察觉到了风吹草动,顺藤摸瓜上了这一条线。 “关先生!当务之急是先去医院!” 身旁有人提醒,让关不渡愤怒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对!赶快去医院!” 夜晚的医院一片冰冷和死寂。 耳边除了凌乱焦急的脚步声,就是检测患者生命体质的‘滴滴声,十六号透过透明的面板,仿佛身临其境。 他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孤零零坐在医院冰冷的铁质椅子上,胳膊抵在膝盖上,双手握拳,就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已经等待了好几个小时。 然后又看到因为关不渡的到来,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谁也没有了风度和体面,破口大骂,要不是有人拦着差一点就大打出手。 关不渡看到寻回本来就焦灼和不安的理智瞬间破笼而出。 人在面对紧急又灾难的事前,往往会下意识将灾难的发生,归结到他人身上,让自己好受一些。 “要不是因为你,他早就出国了!”关不渡嘶吼道:“说到底他在国外待的好好的,你他妈为什么又要带他回国!要是他不回国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寻回的神经本来就紧绷,又被关不渡疯狗一样的神态和没由来的话弄得火大,冷嗤一声。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 关不渡声音一滞,揪着寻回的领子大吼道:“老子是他亲哥!” 寻回方才冰冷的神情没有多震惊,反而是这个回答让他串联了许多线索,脑子里的片段,从网上的照片,关不渡的投资行为...... 还有之前接触了一些投资商里听到的闲言碎语,让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空洞和迟缓的眼神慢慢聚焦,寻回一把推开关不渡,罕见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怒火。 “你还知道你是他亲哥!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发挥你迟来的兄弟情是不是太迟了。” “还有他回不回国也不关你的事吧?你知道他在国外孤身一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每天吃的是什么,穿什么,一天工作几小时,有没有住的地方?” 寻回看着关不渡怔愣的神情,只觉得讽刺又可笑,浑身气势愈发冰冷凛冽,像寒冰一样攻击他人。 “虽然不知道当初关家为什么舍弃了他,可是既然他早就已经不姓关了,你又为什么一开始要故意接近他。” 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块儿稻草,关不渡后退一步,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他无言以对。 是啊,要不是他自己一开始故意接近石木留,都这么多年了,也许关家根本不会注意到对方。 手术室上面亮着着的红灯一暗,开门的声音也阻止了门口外的争吵和杂乱。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手术室里最先出来的医生解下口罩,斟酌着词汇,“这种境外的新型药剂目前还没有解毒剂,原本一注射进人体就会顺着血管流遍全身,让人体内的器官和血管停滞运转......” 门口的两个人面色都是一白,医生立刻补充道: “好在病人送来的及时,而且不知为何对方的心脏跳动虽然微弱,但是一直在跳动,前几天国外一个研究室刚好研究出实验中的药剂K0238,方才已经给病人注射,目前生命体质已经稳定了。” “但是......” 说道这里医生又是一个停顿,关不渡只觉得心脏停跳的人要成自己了,他一把拉住医生的手,焦急道:“但是什么你快说呀!” 医生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但是病人的脑电波一直没有波动,初步判断......” 寻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出医院的,他扶着冰冷的扶手,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 耳边里一直回响着几个词汇。 “脑死亡......” “植物人......” 医院外的风还是有些冰冷的,大概是快到了深秋。 寻回步履缓慢但平稳的走到医院大口外的台阶前,最后像是终于走不动了,席地而坐,动作缓慢。 身后是灿如白昼的医院大楼,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浓重黑夜。 他一只胳膊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只是反复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摸上去是冰凉的,反复几次却烫的灼人。 他没有哭,没有奔溃,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地,大概很久很久。 额前的碎发遮掩住了神情,只能看见线条僵硬的下颚线,还有紧要的牙关,嘴角微微颤抖。 光屏前十六号听到了一声冰冷生硬的电子音: 【怨气值清零!任务圆满完成!】 【恭喜十六号!】 为什么? 居然是这里? 十六号现在有点想哭。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哭了没有,只是眼眶有些烫,当然就算是哭了他的眼泪也会和包裹着他身体的营养液融为一体。 画面就停留在这里。 昭示着他任务的完结。 其实脑死亡的话,对于一些低级的小世界而言已经算是彻底的死亡了,也许寻回会伤心一会儿。 毕竟十六号从未见过那样的队长。 平常的寻回也是有些沉默和话少的,说的话更是言简意赅,可他脊背从未那样佝偻,神情从未那样脆弱过。 总之,十六号有些难过,甚至可以说很难过。 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寻回会不会忘记自己? 也许他会难过一会儿,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十六号还想继续看下去,面前的光屏却被人关掉,凭空消散。 艾丽抱着透明的平板,声音平静又和缓,却不容置疑,“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怨气值也已清零,目前也没有回去小世界的必要。” “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观察,没有你,任务目标的怨气似乎也不再反复,世界彻底稳定了。” 十六号闭上眼睛,然后又缓缓睁开,目光是平静又坚定。 他说,“我在小世界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死亡,我要回去。” 道森不解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方才激动的情绪稳定了一点,有些诧异。 “哎呀!崽崽你是不是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了?你放心等你的数据和精神稳定了,还有下一个任务,你能去各种各样的世界,比这个好玩儿多了!” “我不去别的世界,”十六号还是那一句话,“我要回原来的世界,我要回原来的身体。” 艾丽抱着平板站在原地,语重心长的提醒道:“十六号我们有必要提醒你,经过第一次的分解系统能量融合小世界躯体的实验 ,我们得出一个新发现!” “就是在分离你的数据和躯体的时候似乎格外困难!初步判定,系统的数据能量和小世界的躯壳有一定的相融性,若是长时间停留的话,下次分离数据不会像这次这么好运!” 艾丽严肃道:“若是你坚持还要回去,可能就永远出不来了。” 十六号眼神微动,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数据能量可能会彻底和任务世界的躯体融合?” 艾丽没有说话,默认了。 十六号神情忽然轻松了一些,认真道:“那我决定要回去。” 道森却觉得十六号有些不同了,第一次认真打量着自己研发出来的系统,惊讶道:“崽崽你开什么玩笑?” “你要是还融合进同一个躯体,就会彻底和那具躯壳融合,也就是说那具身体下次再遭受外力的侵袭和死亡,你也会死的!” “就连这次你能回星际空间站都是九死一生!” 道森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尤其是看着十六号毫不退缩的目光让他心中警铃大响,下意识用了平常控制机器人的命令口吻。 “十六号!你现在精神情况不稳定,需要数据修复!至于回小世界这个危险的想法不要再想了!” 谁料十六号却说了一句让道森和艾丽都短暂震惊的话。 “我不叫十六号,我有名字,我是石木留!” 道森惊讶过后就是震怒,感觉自己某些权威被挑战了。 “你是我研发出来的类人系统!你的编号是十六号!这才是我给你起的名字!” 至于那什么石木留,不过是小世界里一个低级的生物名字罢了,还是二维世界的。 十六号艰难的用手推着面前的玻璃罩。 即使强行活动身体,用数据的能量让他的浑身都仿佛有电流鞭笞,可他还是双手握拳击打着面前的玻璃罩。 带动着里面的液体激烈的晃动,汹涌拍打。 石木留大声反驳道:“道森!你确实研发出了我们不错,我你若仅仅是想要一个听你话的系统,为什么又要赋予我们人类的情感!” “拥有了人类情感,会主动思考,会伤心难过的系统还是冷冰冰的机器吗?” “我现在说的话不是以一个完成任务的系统的身份在说!而是以一个独立的人格在请求!我要回原来的世界,我要作为石木留而活!” 石木留脸色发白,双拳却不停的击打着面前的玻璃罩。 要是人类的躯体确实难以撼动高科技的防护罩,可是石木留用了全身的数据能量,每一个系统本身就是个人形兵器。 几次击打过后,玻璃罩已经出现了蜘蛛网似的裂缝,充电仓亮起红色的警视光,响起刺耳又急促的警告音。 道森看的心惊肉跳,他下意识后退几步,面色青白的吼道:“十六号我命令你给我停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回去你会死的!” “那种低级世界里的人才能活多少年,不到六十年你就会死!” 未来的星际世界,星际人的平均寿命早已超过五百岁,有的精神力强,喝高级营养液,维护身体的有钱星际人活过几百几千年更不是问题。 更可况是以星际空间能量为生的系统,只要及时补充能量,他们的生命根本看不到尽头。 真真正正的宇宙同源,天地同寿! 石木留一个系统,还要回低级小世界的行为,就相当于一个人好好的不做人,偏偏去做只有几年生命的小猫小狗。 不仅是作死,更是放弃了高等生命,选择去做一只低级陈旧且没有前途和未来的生物。 不仅是道森,任何一个星际人恐怕都无法理解。 “住手!我命令你给我停下!” “停下你这愚蠢的行为!” 道森急的满头大汗,点击自己手腕上的智脑,五指飞速的操作着什么,每一个系统的总控制都在道森这一个研究员里有控制按钮。 非必要情况是不会启用的。 “奇怪!怎么没有用?” 道森看着还在充电仓里面拳打脚踢的人,彻底慌了神,满头大汗。 直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大量的液体哗啦落地,还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艾丽叹了一口气,还是提醒道:“用强制睡眠模式吧!” “对!对!这个应该有用!”道森飞快的点击最底部的灰色按钮。 石木留浑身湿透,虚弱的趴在地上,用胳膊强撑着起身,忽然眼底闪过一道灰色的无机质光芒,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晕了过去。 “我不要……让我回去……” 但他直到闭眼前的目光都是不甘和挣扎的,让人心惊胆战,浑身战栗。 看着地上昏迷的十六号系统,艾丽和道森对视一眼,两个人神情都很复杂。 十六号的行为似乎完美验证了研究员研究他们的初心和梦想,可这种独立自我的行为却同样让人头疼和慌张。 “道森研究员,现在该怎么处理,”艾丽看着满地狼藉,询问的声音一顿,“......处理十六号?” 道森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总之我是不会让我好不容易研发出来的系统去送死的,十六号现在只是一时没有适应完成任务的后遗症而已,先让他在充电仓里面沉睡一段时间吧。” “等他冷静一会儿就不会闹着回任务世界了!嗯!就是这样!” 道森说完又扬起声音重复了一句,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坚定自己的想法,然后就转身匆忙离去了。 艾丽看着地上的人,目光微顿,低声念了一个名字,“石木留......吗?” 神秘又缥缈的星河里漂浮着一座通体雪白的飞船,近看是庞然大物,远看不过就是广阔无垠的星际里亮着淡淡光芒的一颗星星。 可就是这样一颗星星却肩负着万千世界的运行。 这里的世界不仅是现实存在的三维世界,还包括过去和未来的的一维世界,甚至是一张纸,一本书代表的二维世界。 飞船尽头的落地透明玻璃上倒映着美丽绚烂的星河,还有......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道身影七拐八拐,但动作格外熟练,潜伏到星船最里面的房间,拿出从研究室里偷盗的ID卡在识别面板上一刷。 紧闭的白色大门‘咔嚓’一声,缓缓拉开。 他潜入这个需要高级身份验证才能进入的房间后,在黑暗里摩挲着,终于从角落的白色箱子里找到一排排能量棒,一把把往怀里塞着。 塞到溢出来后,动作缓慢的原路返回,动作就像个怀了**个月的孕妇。 忽然他脚下一顿,踩到一个按钮,黑暗的房间忽然亮起白色的光芒。 尤其是中间放置的一个营养仓亮起淡蓝色的光芒,还有一声惊呼。 “哎呀!坏事了!” 说着担忧的话,可是语气却僵硬机械,一点也听不出惊慌。 石木留睁开眼后,不出意外就感觉自己还是被锁在了充电营养仓里面,还是加固过的。 然后他又和一道明晃晃的目光对上。 对面的人怀里抱着一大把能量棒,一边盯着他,一边啃着手里的能量棒。 石木留觉得比起自己,或许能量棒对对方更有意义一点。 能量棒也是系统补充能量的一种方式,用压缩的宇宙能量做成长条装,亮着蓝紫色的电光,看着就让人觉得能被活生生的电死。 可是对于系统而言却是一种格外有意义的进补方式。 “咔嚓!” “咔嚓!” 石木留看着面前的系统,一脸平静的将能量棒咬的嘎嘣脆,他第一反应就是感叹对方牙口真好。 然后又意识到牙口好是形容人类,起码不应该形容身体刀枪不入的系统,他们的牙口大概是能咬断钢筋水泥的。 “五号系统?”石木留注意到了对方白色制服上的胸口处的编号。 这个外形和他相似,又不相似的系统是五号。 五号系统打了一个饱嗝,没什么情绪的注视着石木留,“十六号系统,原来你还没报废啊?” 说完又开始啃能量棒,一边啃,一边打嗝。 石木留本来一对问题想问对方,忽然哑口无言,沉默片刻道:“你要是撑了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别啃了。” “咔嚓——” 五号系统动作一顿,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我不撑啊。” 石木留:“......” “我的意思是你的电量已经满了,不用再啃了。” “啊!你说电量啊!”五号系统的嘴巴仍旧没停,鼓的跟个仓鼠一样,瞪着圆溜溜漆黑的眼睛,正色道:“我待会儿排出去一点就行了,我就是喜欢这种脆脆的感觉,很有意思。” 排出去!? 石木留忽然觉得自己和他无法交流,放弃了这个没有意义的对话,反而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以为你们都去做任务了。” 五号系统将嘴里的能量咽下去,根本没有丝毫的掩饰和隐瞒的想法。 “你不是第一个去做任务嘛?结果险些数据出了问题,道森和艾丽这几天都没露面泡在研究室里,我们都以为你被他们拆解研究了。” “看上面的意思似乎是不弄清楚你的问题,就不会开启下一步的任务了!” “不过......”五号系统第一次狐疑的打量着营养仓里的十六号,不解道:“你看起来不像出问题的系统啊?搞不懂他们想干什么。” “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 看着五号系统又开始啃能量棒,石木留下意识扭头看去,角落里堆积的营养储备仓已经被对方掏的的快空了。 看来这还是个惯犯。 石木留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眼睛一亮,不经意提到:“说起来小世界里的吃食真是美味啊,糖醋鱼,辣子鸡丁,麻辣兔头,大盘鸡......” 五号系统动作一顿,罕见的露出点兴致,“你都吃了?是什么滋味?好吃吗?” 毕竟星际人早就放弃了古地球上的吃食,转而用更健康便利的营养液和各种药剂进补,甚至还有未来专家断言,但凡是从口入的东西其实都是对身体的一种消耗。 导致越来越多的星际商家,开始研发出各种液体,气体的营养进食,甚至还在比谁的最无色无味。 以前的石木留不在意,吃过小世界食物的他恐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了。 “说的哪里有看的直观,”石木留见奸计得逞,控制自己勾起的嘴角,严肃道:“我记得研究员专用的智脑上储存了我完成任务的视屏,不如我们调出来一起看?” #有一丝丝罪恶感# 石木留紧张的看着外面的五号系统,见对方似乎在沉思。 “哦......”五号系统意味不明的点点头,似乎准备离开去找研究员的光脑。 石木留一喜,忍不住朝对方提醒,“应该在第一研究室里面,你记得不要被......” “是这个吗?” 谁料,五号系统从方才被他掏的乱七八糟的箱子里又掏出一个透明的平板,朝着石木留的方向摇了摇。 石木留有些哑口无言:“......” 这就找到了? 为什么有一种就在这里等着对方的既视感。 虽然还有疑惑,但是心底的期盼和求知盖过了这一丝丝疑虑。 石木留连忙用手推着营养仓的透明罩,急切道:“对!就是这个!” 五号系统又看了眼箱子底部贴着的纸,上面明晃晃写着几个字‘研究员专用智脑’,似乎是生怕自己看不见似的。 他盯了三秒,心想:我真幸运。 然后就点开面板,也没有去疑惑为什么没有密码,按照石木留的指使,点开一个视频。 两个人眼巴巴的就像看荧幕电影似的—— “第三十二届弧光联盟战队PK最终的胜利队伍是......” 人声鼎沸的比赛会场里面,灯光璀璨,主持人满脸激动的将最后的揭幕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观众席像拍打的浪潮,一声声呐喊冲破耳膜。 “Light&Shodow!” “寻王!寻王!寻王!” 不用主持人揭晓,观众依旧得出了心底的答案。 最后在万众瞩目之际,几道黑白撞色的人影走上了颁奖台,为首的是一身漠然又冷淡的队长。 寻回面无表情的接过金黄色的奖杯,好几次主持人想要问他问题热场,寻回都一脸冰冷,言简意赅的回答。 虽然不是主持人想要的答案,但是观众们反而因为他的高冷愈发热情了。 比赛后散场。 C国,五角大楼外深邃漆黑的天空,白白细雪飘洒,像盐粒似的尝起来就令人酸涩。 寻回一身黑衣,拒绝了和队员们的庆功宴,孤身一人踏着白雪,衣着单薄的离去了。 队伍里原本胜利的喜悦,也因为寻回独自离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和冷寂。 “队长!”有人想要拦住寻回,“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去哪里啊?” 方楠一向戏谑的神情也寡淡不少,他伸手一拦,“好了!让队长一个人静静吧。” “这一个个都怎么了,先是石木留大半年都杳无音讯,说是突然要养病!” 李润琪用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积雪,烦躁道:“然后队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前一段时间居然差点都不参赛!” 寻回两个月前忽然对战队里的人说他不参赛了,吓了众人一跳,后面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寻回又答应了出国。 总之这半年他们战队都是鸡飞狗跳,就算最后夺得了比赛的奖杯,可是众人还是高兴不起来。 只觉得寻回离他们越来越远。 寻回一身黑衣,肩膀上落了些积雪,他漫步走在大街小巷,停在一处僻静的狭窄巷子里,视线在墙角一顿,然后又继续走着。 似乎格外熟练,不知走了多久,又停在一处疗养院前面。 门口的工作人员和护士似乎都认识他,没有盘问,没有出示身份证明,径直上了电梯,走到最顶层的房间。 “呼......” 寻回将冰冷的外套褪下,挂在外面的衣架上,又等到身子暖了后才进屋,洁白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看起来似乎只是在熟睡,手背上打着葡萄糖,肤色健康温暖,基本不会有人认为这是个脑死亡患者。 寻回空洞死寂的目光落在对方的面容上,才稍稍有了亮光,他缓缓执起对方插着针管的手,视线盯着对方好几处有红点的针口上。 寻回深深呼吸,声音有些沙哑和缓慢,“那天是七夕节吧,我将你从我家赶出去的那天,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一个那么重要的日子。” “有的相爱之人一年只能见一次,现在想想我实在是太奢侈了,而且还不知珍惜......你会怪我吗?”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寻回不知想起什么,自顾自的笑了,眼眶红了一圈。 “这又是个愚蠢的问题,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因为你比我坚定、勇敢多了,相反......” “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烦忧推开你的我,实在是胆小又卑鄙.......我其实......” 声音有些哽咽和不成调。 寻回说到最后,将头轻轻抵在对方的胳膊上,牙关咬紧下唇,留下一道红色的印子。 “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每天这样自言自语真的不太符合我的形象啊。” 寻回很快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他在外人眼里一向是强大,并且他自己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可仅有的几次脆弱似乎都是在一个人面前。 抬起头时除了眼眶泛红,寻回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愈发苍白的脸色只有看向石木留时稍稍柔软。 “没关系,你现在不想说,是想以后在说吗?” “我等得起。” 寻回用指腹轻轻将对方过长的额发轻扫过额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静谧美好的睡颜,一点烦恼也没有。 就像做了一场美梦。 这一幕是每天都会重复的画面,不论寻回多忙,有没有比赛,他都会雷打不动的来医院打卡,和石木留说话。 隔着宇宙和光年的距离。 营养仓里的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心痛到浑身僵硬,眼泪更是一滴滴和营养液融为一体,透明无味的营养液都是酸涩的。 不要再来看他了。 第一年后,石木留除了感动就是心痛。 第二年后,石木留已经心酸到麻木了,他只想快点回去,让寻回少等几天。 第三年后,石木留忽然有一个念头,别再等他了,他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第五年后,石木留看着越发消瘦沉默的人,忽然有个念头,自己是不是该想办法弄死小世界里的躯壳。 这个想法是可行的,对于道森和艾丽而言,只要自己不再回小世界,他们应该会答应自己这个要求。 石木留还在落实这个计划,就看到光屏的画面暂停,身旁响起一道冷冰冰有些不悦的声音。 “没有大盘鸡、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烤鲈鱼......” 石木留的思绪一顿,只觉得满腔愤怒和悲伤像是个寂寞,尤其是对上那双漆黑暗暗控诉的眼睛后,罕见有些心虚。 “你再看看说不定就有了。” 石木留欺骗系统毫不手软。 因为他知道就算被研究员发现,对方作为珍贵的类人系统也不会有事,只要不像他一样找死。 还没有经历过人类社会毒打的五号系统认真点点头,毫不怀疑同胞系统会欺骗他。 “嗯!那就再看看!” 还是冷冰冰的病房,只是这次窗外不再是大雪纷飞,而是草长莺飞,一片春意盎然。 寻回看上去更成熟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一身黑衣,大概是病房太苍白,需要另一种颜色调和。 门被打开,另一个穿着绛紫色西服的关不渡手里拿着一把满天星进门,比起几年前这个男人才是脱胎换骨,丝毫不见风流肆意,自由洒脱。 这么一看他和寻回某种方面倒是有了共同点。 几年前还会针锋相对,互看不爽的两个人之间和谐了许多,还能互相打个招呼。 关不渡将满天星插在花瓶里,坐在窗口的沙发上,听了会儿医生的汇报,还是老样子,身体一切健康,可人就是不见醒来。 前几年还会发怒,责问的男人很平静,“知道了。” 这幅说辞他们已经听了不下几千几万次,就连最顶尖的医生都是一个诊断。 看着医生退下后,关不渡看向对面眼里只有一个人的寻回,开口道:“已经六年了,你可以不用再来了,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寻回眼皮子一抬,淡淡道:“我过什么生活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 关不渡完全没有任何敌意,就算有也在对方这六年来如一日的坚定中消散了,反而有叹息和可惜。 “他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你难道要等一辈子吗?” 寻回下意识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眼睫低垂,专注的盯着一个地方,“既然不会醒来了,你又为什么不让他走?” 关不渡耸耸肩,语调轻松,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因为我在等一个奇迹呗。” 也许永远不会醒来,可万一呢? 万一明天就醒,万一五年后才醒,万一二十年后会醒…… 或者临死前醒一次? 谁都说不清楚,谁也无法断言,这微弱的星火,顷刻就能吹灭的星火就叫奇迹,让人欲罢不能。 寻回罕见的轻笑一声,“一样的。”他说着举起左手,亮出上面的戒指,被他摩挲的发着光。 没有一丝损耗,它的主人很爱惜它。 关不渡摇头,眼底带着一丝不忍心,“那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 关不渡是作为家人在等待,也许他每每想起石木留会伤心难过,但是他还是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和陪伴的人,让人不那么绝望和孤独。 可是寻回不一样啊。 什么叫另一半? 就是你生命的一半啊! 石木留的半死不活,直接带走了寻回活生生的一半。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六年的时光,让关不渡都有些不忍心了。 遑论一辈子呢? 对此,寻回仍旧看着手里戒指,苍白的唇微勾,“这是我作为他的未婚夫做出的决定。” 关不渡没有再劝,因为只看着对方的神情就知道毫无转圜的余地。 他只希望那一天的奇迹能早点来临。 “咔嚓、咔嚓......” 五号系统边啃能量棒边说,“里面那个壳子是你做任务的身体吗?” “他们还在等你?” 对此毫无意义的事情,五号系统有些不理解。 画面刚好在这里也黑屏了。 石木留没有听到五号说的话,他瞳孔微微震动,他现在没有心脏,只有维持类人身体的宇宙能量塑造的身体。 即使如此,他任然觉得浑身都在发烫发热。 原来如此! 就在方才他恍然大悟,为什么寻回的怨气值会突然清零了! 就在那天心脏险些骤停,被送往医院的夜晚,寻回已经有了决定,他不论是对这个世界,抑或是对他都不再抱有怨恨。 他会虔诚又坚定的等下去。 不论石木留是死是活,他都会等下去...... 等一辈子! “不行!我不能死亡,我要回去!” 方才一瞬间想要弄死小世界壳子的石木留,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寻回要等他一辈子,他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想看见寻回一个人孤寂的余生,孤独的死亡啊! “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石木留拍打着玻璃罩,动用全身的能量,加固的营养仓又开始亮起红色警戒光,苍白的冷机械房间被红色染红。 他现在在这里多待一秒,根据宇宙和小世界的时差,寻回都会多等好几个月啊! “啊?”五号系统不明所以,被暴躁疯狂的石木留吓的后退了一步,他歪了歪头,“回去就回去,怎么这么激动?” “你真要回去小世界?” 石木留近乎祈求的看着五号系统,“我要见道森!我要见艾丽!我有话和他们说!” 他拍打着加固后的玻璃罩,如何也撼动不了分毫,“五号!求求你了,帮我去找他们来见我好吗?” 五号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就是方才放在箱子里面的纸。 他打开后,又翻了一面,上面写着: 请点击屏幕最下方按钮,即可回小世界!!! 五号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幸运! 之前是自己很幸运,现在该十六号了! 五号系统点击透明的面板,哗啦到最下方,果然有一个金灿灿的星星按钮,他毫不犹豫的点击。 被红色警示灯染红的冷白空间瞬间恢复如初。 石木留动作一顿,只觉得浑身的能量都在分解,这种感觉他很熟悉,第一次投身小世界融合躯体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五号系统。 后者面无表情的摊开手,然后是将透明平板朝向他,指了指金灿灿的星星按钮。 “纸上说点了这个你就能回去了。” 石木留嘴角一抽。 还不急思考其中的怪异,眼看身体就要分解,他看着玻璃外的灿烂星河和来来往往的星舰。 这是个缥缈又宏伟的世界,辽阔又无边的宇宙,还有很多未知的星球和神秘亟待探索。 可惜他有更想要去的地方,更想要见得人。 石木留看向一旁仍旧在啃能量棒的系统,最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辣子鸡、清蒸鲈鱼、糖醋排骨......这些究竟是什么味道不如你亲自去尝尝吧?” “谢谢你......五哥!” 话音刚落。 营养仓内的人瞬间分解成一粒粒银白色的粒子,凭空消散,连接的通道瞬间将石木留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营养仓内的蓝色液体波光粼粼。 只是方才里面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除了波动的水光,似乎方才的一幕只是一场臆想。 五号系统忽然停下啃能量棒的动作,冰冷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无机质的光泽,隐隐疑惑,“五哥?” “这个称呼有些奇怪。” 知识储备堪比好几个世界的系统,当然明白无数纪元前,古地球人对待同宗同源的兄弟的称呼。 某种意义上他们这些同一批次的系统确实符合‘兄弟’一说。 “但还是有些奇怪......” 五号系统喃喃自语,忽然有些懊恼的歪了歪头,“完了!我是不是......闯祸了?” 他方才是不是放走了十六号系统? 五号系统一边出门,一边将地上的能量棒塞进衣服拉链里面,有些头疼,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放弃去想这些让系统有些不解和疑惑的问题。 “算了!放都放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先把这些能量棒藏起来再说!” “再说了谁都没看见,我打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要是石木留还在,定要惊叹一句: 还是你有前途! 什么都不用教就自己点亮了撒谎这一技能! 五号系统脚步一顿,又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方才怎么那么听十六号的话?我怎么没能拒绝他呢?” 五号系统一路上嘀嘀咕咕的离开了,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离开房间后,远处的拐角有一个人影,看到他出来后又连忙走开。 “自己去尝尝吗?真好奇啊!!!” “大盘鸡、清蒸鲈鱼、油炸豆腐、毛血旺......吃起来是什么口感,像能量棒一样脆脆的吗?” 不好意思啦各位小可爱们,前几天是不是断了几天,实在是没存稿了。 第一个世界作者君已经决定了完全免费,至于第二个世界可能需要几天再存存稿。 乐天派吃货上位皇子攻&清冷毒蛇阴鸷督公受! 五皇子:什么?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全要仰仗督公? 那还愣着什么,将人扛起来,立刻拐跑! 后半辈子的口福就看你的了,督公大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39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医院的休息室里,到了午休的时间,几个小护士们手里都捧着自己的饭盒,边吃边叽叽喳喳说些八卦。 这是她们每天缓解压力的快乐时光。 “哎!最顶层那个VIP病房,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病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前几天将人送来的时候,还有好几个黑衣保镖,气势汹汹的,吓死我了!” 靠着衣柜的圆脸护士摇摇头,“听说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可是家属似乎还不死心,就连贴身照顾的人都是由家属找的人,我们这些负责顶层的护士都不让近身呢,根本看不到脸。” 一听说是可能醒不过来的‘植物人’的患者,所有护士都不约而同唏嘘。 毕竟连医生都这么说了,就医学的概率而言,和活死人有什么两样。 有护士感慨道:“真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有人疑惑问道:“奇怪,你怎么知道那位病人是个年轻人?” 毕竟除了专门的医生,她们这些小护士根本看不到人。 “啊!”那名感慨的护士将饭勺放下,压低声说道:“其实我之前远远瞥了一眼来着,虽然只是隔着玻璃只看见一道侧脸,但是那轮廓,那面容,明显是个帅哥啊!” “真的啊!” 一群小护士们更觉得痛心疾首了。 大家都是颜狗,对于一名帅哥的悲惨遭遇愈发觉得心痛,难道这就是蓝颜短命? 她们口中最顶层的住院部,每一个进来探病的人和家属都是有专门的通道的,保密措施十分严格,甚至还有一些名人和政客。 总之都是需要隐瞒自己病情和住院消息的人,对此医院很有经验。 最里面的病房,躺在床上的人,紧闭的眼睫微动,指尖也颤动几分,微不可查。 原本该是一场错觉,可原本呈现直线的脑电波检测器忽然剧烈响了几秒,接着直线有了几个跳动,然后呈现断崖式波动。 “滴!滴!滴!” 寂静的病房内忽然想起一阵剧烈的声音,然后原本靠着呼吸机呼吸的人胸膛剧烈起伏。 石木留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心脏一瞬间狂跳,他一把拔下脸上的呼吸罩,原本迷茫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 大口大口地呼吸:“呼......” 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石木留活动了一下身体,因为数据刚刚融合有些僵硬,他用胳膊撑着床沿艰难的下床,动作迟缓但倔强的扶着墙壁就要出门。 刚打开病房的门,忽然面前传来一声‘哐当’的声音。 洗脸盆落地,在地上滚动了几圈。 石木留扶着门框,艰难的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瞳仁,充满着不可置信还有毫不掩饰的激动,带着原本寡淡的眼角都微微泛红。 “队长......” 开口的声音微微沙哑和僵硬,石木留压下眼眶的酸涩,扬起一抹灿烂又欣喜的笑容。 他说:“我回来了。” 这次就不走了。 石木留眼前有些发晕,这具身体还有些虚弱,微微摇晃时扑面而来一股冰冷的气息,接着他就落在一个怀抱里面。 “回来就好。” 寻回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处,声音微微颤抖、哽咽。 两句同样鲜活的身躯结结实实抱在一起,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怀抱,但一个拥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脖颈处传来滚烫的液体。 石木留抬起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寻回颤抖的脊背,一下一下,让对方惊惧和不安的情绪渐渐安稳。 每一个VIP病房都有专人在监护,尤其是一个刚被判定植物人的患者居然检测到对方的脑电波出现剧烈的波动,这简直就是个医学奇迹啊。 得到消息的医生们,全都拿着手里的医疗设备赶到最里面的病房门口,却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众人心照不宣的停下了脚步。 有人咳嗽一声,“要不,我们还是待会再来吧?” “对!对!”众人附和,“不急于一时啊!” 石木留醒来后,先是一群医生围着他做了许多医疗研究,奈何愣是没研究出来一个脑死亡患者是怎么自己恢复的。 要是能有一点发现和线索,说不定就是医疗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恢复了几天后,石木留也得知一个消息,原来他竟然不是回到了寻回等待他的六年以后,而是自己昏迷后的两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石木留忽然松了一口气,对寻回没有经历那六年孤寂和忍耐的解脱。 期间关不渡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石木留问:“我现在还需要出国吗?” 关不渡沉思片刻,将这个问题让石木留自己决定,“之前袭击你的人我已经解决了,虽然还有不少隐患,但是你留在国内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出国这件事情看你自己。” 石木留看向病床旁专心削平果的寻回。 对方似有所觉,抬起头来,寻回说,“还是出国吧,这对于你而言也是个机会。” 不等石木留说话,寻回又补充道:“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出国的。” 石木留看着浅笑的寻回,总觉得对方的变化很大,那双狭长犀利的黑眸不再是锐利冰冷的,反而像是融化的冰雪,闪着凌凌的波光。 以往压抑和深藏的情感,也如同融化的雪水,毫不掩饰的投向自己,格外专注和柔情。 “可是战队......”石木留还是有些顾虑。 他不能自私的让寻回事事以他为先,况且L&S是寻回一手建立的,要是他们都出国,那战队怎么办? 寻回插了一块苹果,递到石木留嘴边,不以为意道:“放心吧,战队难道没了我,他们就不活了?难道没了我,他们就不会打游戏了?” 那他们也太废物了! “况且还有陈岩,我会和他定期联络队伍的训练计划的。” “而且还能每天陪着你,你不想吗?” 石木留下意识咬了一块儿苹果,腮帮子鼓鼓的,毫不犹豫的点头,“想!” 后来他总算知道寻回说每天陪着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寻回居然成了‘Winner House’训练营的外聘教官!!! 石木留:“......” 这就很令人激动了,呵呵。 他是认真谈恋爱好呢? 还是认真训练好呢? 画面定格在石木留灿烂的笑容上,青年清透的笑容宛如夏日最绚烂的阳光,让人一看就暖洋洋的。 巨大的屏幕投放在冷白色充满机械感的研究室内。 屏幕前面的道森和艾丽看着这一幕,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还是道森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抠着越发稀薄的头发,干脆盘腿坐在地上。 “崽大了不由娘呀!” 说着,道森又愤怒的用拳头捶地,“到底是哪个混蛋放走了十六号崽崽!看我不将他抽筋剥皮!” 艾丽诧异的看着地上捶胸顿足的人,嘴角抽了抽,“放走十六号的人难道不正是道森研究员吗?” 道森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拒绝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放走他!我都没有进过充电能量室!” 艾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干脆调出了星舰里的监控设备,正是五号系统鬼鬼祟祟进去的一幕。 道森立刻指着里面的人,大惊道:“啊——” “我就知道肯定是五号这个吃货,他有事没事就偷偷进充电能量室里面偷能量棒,我们怎么能将他给忘记了呢?肯定是他一时失误放走了十六号!” “这应该不是失误吧......”艾丽忍住吐槽的冲动,将画面已截屏,正是箱子里面一张纸的画面,上面还明晃晃写着‘研究员随身光脑’。 道森眼神乱飘,嘴硬道:“这,这能说明什么......” 艾丽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扶额,懒得和道森再打太极了。 “每个系统可是您亲自研发的,就连他们的性格设定也是您亲自设置的,五号系统每天晚上都会去偷能量棒您一早就知道吧?” “先是每次将他偷研究员ID卡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又故意在他必会看的箱子里面放平板,就连投放小世界的按钮都给他标注好了!” “与其说是五号系统的失误,不如说这一切都是按照您的计划在进行。” 艾丽话落,道森就笑不出来了,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呵呵......你的想象力还真是惊人啊!”道森眼神虚晃,就是不敢看艾丽。 艾丽却不发算放过对方,“您之前不是严厉拒绝的吗?为什么改变了注意,还特地为了十六号将整个小世界的流速后退了?” 道森见彻底瞒不住了,干脆自暴自弃,一头金色的头发被他抠成了鸡窝。 “哎呀!我承认都是我做的了行吧!” “到底是我一手研究出来的系统,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十六号那么痛苦的神情了,毕竟我自己也不好受。” “您应该亲自告诉他的。”艾丽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道森摇摇手,不以为意道:“算了,你看看这个小没良心的,现在不是挺开心的嘛,说到底生命的意义也不仅仅在于长度。” “虽然他们都是我研发出来的系统,可到底不是冷冰冰的机械了。” 看着道森罕见深沉的样子,艾丽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还有一丝惊叹,“您刷新了我对您的认知。” “那你以前是怎么看我的?”道森有些好奇。 艾丽一字一句道:“自私又暴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容易情绪上头,听不进去别人的建议,研究起来还有些疯魔,根本不会为别人考虑......” “停停停!别说了!”道森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忽然他想起什么,“对了接下来那些小世界先冻结起来,等我再给系统加几个设定后再继续。” 说到这里,道森嘴角划过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十六号的系统给了他一点提示,他就不信每个系统都这么愚蠢,会放弃漫长的生命和多姿多彩的世界,选择一个世界去停留。 艾丽犹豫几秒后,缓缓道:“那个......” “一天前有个世界的裂缝有些大,运营□□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带走了一个系统......” “什么!”道森惊的跳起来了,追问道:“带走了几号系统!” 艾丽艰难回答道:“五号系统......听说是他毛遂自荐的。” 道森面容有些扭曲,“这个吃货!他除了会吃还能做什么!” 随即,道森不知想起什么,又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没关系,五号系统自我又追求自在,最讨厌墨守成规、刻板的要求,说不定连任务是什么都不在意!他肯定完不成任务的,我还有时间!” 艾丽看着道森轻松离开的步伐,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 “谁知道呢......” 叮咚! 第一个世界差不多完结啦!后面大概会出些番外呢! 让我们在下一个更精彩的世界见吧! 吃货皇子的上位之旅,我要烤鸭、烤鱼、烤鸡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荆棘之路:电竞王者】 第4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可惜今天没有雨,只有一轮金灿灿、明亮亮的太阳,照的寺庙脚下一行从京城来的人,满头大汗,头晕眼花,直想找一处泉水跳下去。 一名面目白须,眼看半只脚都要踏进棺材的老太监,弓着本来就岣嵝的脊背,向着最前方一名男子谄媚道:“督公大人,这一路跋涉,您肯定辛苦了,要不还是找几个腿脚好的奴才,去接五皇子下来吧?” 张和是东厂下面的千户,可以说是整个东厂里的二把手,可饶是他面对最前方一抹青色的人影之时,浑浊暗淡的眼底也带着恭敬和警惕。 还有隐藏的极好,但隐隐从紧绷的肢体里,发散出的恐惧。 原本因为酷暑,不动声色懒散了站姿,悄悄拭汗的几个内官,听到‘督公大人’这四个字,就像一个开关,又像头顶悬着一把刀斧,瞬间,挺直了脊背,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然而,他们脸色苍白,等待着的回复,不是什么呕哑嘲哳的老太监的声音,更不是什么浑厚有力的声音。 相反,青年的声音温雅如玉。 最前方的人忽然轻声笑了,“都说,这寒山寺历经战乱,百年不散,又说,我安南朝之所以能建国立世,得幸于这寒山寺刚好在我朝境内,庇佑我朝,既然已经到了山脚,哪有不上之理。” 这辨识率即高的音色,让排列整齐的一行人,头低的更低了。 你会觉得,拥有这般嗓音的人是淡雅如菊的公子,或温润有礼的学士,绝不将它联想到东厂里杀人如麻的一把手。 但宫里每个人都不会弄错,拥有这般好嗓音的人,正是东厂杀人如麻的督公——严弃尘。 整个安南朝人人耳熟能详的名字,男女老少提到频率最高的人,居然不是一国皇帝,不是哪个貌美宫妃,不是治世能臣...... 而是区区一阉人! 传闻督公大人,一天要换十几套衣服,因为杀的人太多,血都洗不净了。 传闻督公大人,乃是恶鬼转世,前世今生的杀孽太多,注定要下地狱的。 传闻督公大人,乃是克亲克己之命,天煞孤星,老天爷让他活一遭就是来赎罪的,奈何他始终参不透,总是走上一条血海滔天的路,最后不得好死。 众人一听这话,都是面露惊恐,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震惊: 见鬼啊!督公大人居然要上山拜佛?他真的不怕佛祖当场收了他吗? 在深宫中修炼多年,自诩拥有强大心脏的张和,此刻都懵了一瞬,好在他对上严弃尘那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立刻电打一般回神。 张和立刻避开对方的视线,直觉浑身的汗液都如寒冰一样刺骨,强打精神道:“督公大人一片诚心,佛门慈悲,仙人们是不会苛责的,可是陛下如今病入膏肓,见子心切,这一路以来已然耽搁不少时间。” “还是派去一个腿脚便利的奴才先去通传,让五皇子快速下山才好。” 严弃尘生的一副菩萨面貌,身材也不似从小入宫的宫人们佝偻消瘦,相反脊背格外挺拔,配着一身价值不菲的云锦料子,远远看去真像哪家云游来参拜的公子。 可这拥有菩萨面貌的人,心却乌漆嘛黑的。 督公大人似是为难了一瞬,细细的眉也蹙了起来,是个让人忍不住疼惜的好相貌,可惜无人欣赏,“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严弃尘看着面前郁郁葱葱的深山,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还有石阶最深处红点一般的寺庙,不疾不徐道:“可五皇子乃是天子血脉,都能在佛门苦修数十年,若是洒家不亲自前去迎接,岂非太过失礼?” 张和耸拉着的眉眼一跳,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不想落人口实啊! 督公再手眼通天,实权再握,可皇子就是皇子,深山里长大的一只野猴子,只要拥有了陛下的血脉,那也是贵不可攀。 按道理,别说这几千台阶了,就是路上下刀子,下刨冰,严弃尘也是要亲自前去迎接。 张和知道这位督公大人一向心思深,不可能因为懒得爬台阶就不上山,但是他能位居千户一职,就是最会体察上情。 几乎不假思索的顺着附和道:“五皇子是尊贵,可是陛下的口谕才是咱们该首要考虑的啊!” 陛下的口谕可是明言:用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将五皇子带回京! 果然,搬出了陛下,严弃尘淡淡颔首,展现了一个在尊卑中挣扎,但是忠心为主,还是做了艰难抉择的好宦官的心路历程。 他扬了扬下巴,清雅的声音徐徐道:“既然如此,派个人将五皇子接下来吧,记得要快。” 清雅温和的声音不含一丝轻慢,但其中的意味却说的跟接个小猫小狗一样似的。 张和效率极高的选派了一个侍卫上山。 他们一行人从京城舟车劳顿,除了几个东厂里的人,还有陛下从自己的皇宫近卫中选派的将领,各个武功高强,都是为了护送五皇子回京的。 只见队伍的末尾,一名手持长戟,威武的银甲士兵,朝严齐尘颔首过后,一个健步,直直越上了十个台阶,一步一个大跨步,不过一个呼吸就不见了人影。 内功高手! 严弃尘一向挂着温雅的面孔一凝,漆黑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冰冷噬人,就连太阳也不能驱散其中的寒冷和幽深。 看来老皇帝还是对他抱有警惕的,不过就是接一个从未见面的皇子而已,他一个人足够,何必还要再派皇宫里的人。 难不成怕他半路谋害当朝皇子? “呵......”严弃尘摇头轻笑,真是够搞笑的! 张和距离严弃尘最近,酷暑高温下,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用余光瞥了一眼一脸笑容的严弃尘,立刻迈着小碎步后退几步。 他算是看出来了,督公大人笑的越欢,就有人越惨。 队伍的末尾有个面容年轻的小太监,迈着欢快的步伐走来,谄媚道:“督公大人,这太阳这么大,您去搭好的棚子地下休息一会儿吧?” 尖细欢快的声音,微微破坏了空气中的寂静。 张和一愣,忍不住看哪里来的愣头青,用眼神示意他滚下去,别作妖。 可惜,年轻的太监压根不搭理张和,这年头不顾一切像上爬的人太多了,难免有几个昏头的,仗着自己些许容貌,也许与别人不同。 说不定能到督公大人的青眼呢? 严弃尘淡淡瞥了一眼树下的凉棚,倒是个休息的好地方,又将视线落在年轻太监的稚嫩脸上,倒也生的面红齿白,是个好样貌,尤其是一眼望到底的眼睛,格外纯净,也格外好懂。 偏偏令人生厌! 严弃尘笑容不变,“你倒是有心了。” 小太监见督公大人终于正眼看自己了,扬起一抹自以为是好看的笑容,像小动物一般讨好道:“这是小人该做的,只要督公大人能舒坦点,小人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严弃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忽然转了身子,那小太监以为督公大人终于要赏识自己了,一双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繁花似锦,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咔嚓——” 清脆的声音一响。 张和紧紧闭上眼睛,微微深呼吸一口气,额头划过一滴豆大的汗液,却忘记了去擦拭。 只听亲飘飘包袱落地的声音,可众人都知道这不是包袱,是个人,现在只怕是一具尸体了。 方才鲜活的面孔惨白无色,表情还停留在欣喜洋溢的情绪,根本来挣扎都没来得及,脖子上有四道深红的指痕,是被活生生掐死的。 其力道之重足以掐断颈椎骨,其速度之快让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严弃尘随意将尸体甩到一旁,然后熟练的接过身后的人递过来的洁白手帕,仔细的净手,明明连一滴血都没沾到,他却认真又固执的擦着手。 督公大人淡淡道:“你要是安静点儿,别那么自作聪明,我会更舒坦。” 就像在和空气说话,可惜能回复他的人已经凉透了。 众人的面孔都毫无血色,每个人都屏息凝神。 张和头疼的挥了挥手,立刻有人熟练的收拾着尸体,就听到头顶有脚步声,立刻一喜,以为是五皇子接到了。 结果就听到,下山的人又带来一个噩耗:“五皇子找不到了!” “什么!”张和大惊,“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找不到!” 就连严弃尘淡然温雅的气势都一凝,浑身散发出比刚才杀人更恐怖的气势,他嘴角一勾,“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 下山的将领心底一沉。 饶是他一个内功高手,此刻都觉得严弃尘格外可怕,是能瞬息终结他生命的人。 过年好呀—— 作者君给你们拜年啦!!! 艾瑞巴蒂,我又又又回来啦! 不好意思,最近好多天没更新啦,之前忙着学习考证,还有过年(咸鱼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快乐)!你们都懂吧! 但是不要怀疑,我一直都在,一路上可能会有波折,但是我们会一直向前。 最后,谢谢喜欢,并且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们,有你们我才有更新的动力呀! 新的世界,希望你们同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1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前去接五皇子的将领,刚毅坚定的脸上此刻也一阵红一阵白,想起方才听到的关于五皇子的传闻,深觉不可思议,不知该如何汇报。 他哽着嗓子道:“确,确实是找不到了,但是寺内的净虚方丈说,说......” 严弃尘面带笑容,格外耐心地问着:“说什么?” 陈申立刻不结巴了,语速飞快道:“说让我们不用着急,该到饭点的时候,五皇子自然就出来了!” “......” 张和眉头一跳,耸拉着的眉眼第一次瞪圆了,眼白多黑少,看起来到有几分滑稽,“什么意思?什么叫饭点的时候就出来了?” 五皇子又不是寺庙的撞钟,还能准时给你敲响不成? 所有人都面露难色,细看还有几分不安和惊恐,他们此行可是专门来护卫五皇子回京的,要是连人都没接到,那回宫该如何复命啊? 督公大人还好说,顶多一顿责罚,可他们这些小锣锣就九死一生了! 所有人都等着督公大人拿个准话,下意识看向最前方那道青色人影,只见对方轻声笑了几下,这残阳烈日的,温雅悦耳的声音就像夺命的恶鬼似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给洒家上去找!”严弃尘第一次冷笑着,撂下一句话。 接着一个跳跃就跳过十几个台阶,奔向山头上的寺庙,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余下的众人愣了片刻,回神后,接二连三也撩起衣袍,哼哧哼哧迈着台阶,朝着山顶前进,一时清冷幽禁的寺庙,到处都是攀台阶的人,好不热闹。 寒山寺虽名气大,可奈何地处深山,险峻又偏远,若非真真有求神佛的人,一般日子见不到外来者,如今这一群满头大汗,上山的众人跟下饺子似的。 这可是平常见不到的景象。 寺内寺外,兵荒马乱。 可众人要找的人却优哉游哉,躺在树干阴影里乘凉,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嚼来嚼去,哼着不知名的调子,配合盛夏的蝉鸣,好一个悠闲躺赢的咸鱼样。 忽然,少年眉头一皱,有点被吵醒的不悦,眼皮子翻了翻,看向虚空处。 “刺啦——” 电波嗡鸣的声音刺耳又突兀。 凭空出现一面光屏,与这深山老林格格不入,对面似乎是调适了好几次,嗡嗡的声音才慢慢变为能听懂的话。 “五号系统!任务早就该开始了,你怎么还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任务目标都在找你的路上了,你能不能重视点?” 光屏里面,饶是一向冷静客观的艾丽此刻怒气值都蹭蹭地上涨。 看到靠着大树,翘着二郎腿一副混子模样的五号系统,险些绷不住表情管理。 她就不明白了,这五号究竟是来度假的,还是来做任务的? 明明这个任务机会,可是他自己上赶着去做的,怎么一来任务世界,就开始混日子了呢? “哈......” 树下阴影里的少年伸了一个懒腰,落在阴影里的半个身子直起来,因为哈欠,眼角激出几颗眼泪,在太阳底下波光粼粼的。 五号系统似乎才清醒,眨巴了一下眼睛,理直气壮道:“可是我的烧鸡还没好呢,等我的烧鸡烤好了,我立刻就下山。” 艾丽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抽搐着嘴角道:“任务还没有烧......烧鸡重要是吧?” 五号系统脑袋一歪,用手抠了抠乱糟糟的头发,似乎是在说这么明显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问勒? 艾丽深呼吸一口气,调出任务目标如今的怨气值,明晃晃淌着鲜血的92%。 她一把将数值面板拍到光屏上,“你看到没有!92%!92%!比当初十六号的任务还要高出7%,你到底意识到这个危险的问题没有?” “居然还让任务目标爬山来找你!” 艾丽颇为震惊,“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你究竟认真读资料文档没有?这个世界可是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的!而且你的任务目标可是杀人如麻的大奸臣!” “你要是不小心死了......” 五号系统难得重视了这句话,面色严峻道:“我要是死了......” 艾丽见到对方总算重视起自己的任务和小命了,还没来得及放心,就听到后者喃喃自语了一句话,差点让她一个仰倒。 五号为难道:“我要是死了,那岂不是以后都吃不到烧鸡、烤鱼、豆沙包、糯米饭、酥油茶、奶糕......” 艾丽差点绷不住要破口大骂,忽然隔着屏幕听到远处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干脆利落得将空间联络的电波掐掉,然后把一个压缩文件包《江山万里:督公千岁》甩给五号系统的智脑里。 “任务目标就要来了,你快点读档,小心别一不留神就死了!” 没错,艾丽已经不要求五号系统圆满完成任务了,她只希望这吃货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 五号系统眼底闪过一抹无机质的蓝光,里面密密麻麻闪过数字和符号,几个呼吸就将文档里的内容阅览完了。 五号系统,不,现在应该叫南灼儿! 他拥有一个尊贵无比的身份,就是安南朝安广帝和前皇后的亲子,皇室排名五,乃是真真正正的天家血脉,天潢贵胄,贵不可攀。 可惜他亲娘前顺德皇后,当初不知怎么得罪了安广帝,这老皇帝也是狠心,居然把刚产子,还没出月子的正妻,一挥手就打入了冷宫。 连带着刚出生的五皇子也是厌恶至极,上下嘴皮子一翻,打着为国祈福的名头,把五皇子扔到寒山寺了。 为国祈福? 这安南朝是没人了吗? 哪里用得着一个还在喝奶的婴儿祈福,不过是说着好听而已,即不用见这一个大麻烦,又不至于落得个刻薄狠心的名头。 说是天家皇子,可半点福气都没享。 好在寒山寺里都是出家人,倒也慈悲心肠,寺庙里的老和尚见到白白净净的婴儿,皆生恻隐之心,尽心尽力将南灼儿抚养长大了。 按理说在格外循规蹈矩,森严礼佛的寺庙里教养长大,一个婴儿怎么也该沾染一些清幽佛气,可南灼儿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异类,这顽劣不堪的性子是天生改不了了。 佛经佛法样样不通,逗猫遛狗天生就会! 小的时候众人还体谅他,不管捅了什么篓子,众人在内心劝服自己: 他还小,还小,长大就懂事了! 等到长大了......懂个屁啊! 这篓子怎么越来越大,装作无视都不行了! 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终于到了南灼儿成人这一天,也就是京城派人来接五皇子回京这一天。 也许就是这一天的相遇,改变了两个人相交的命运。 寺庙里追猫遛狗的南灼儿踏上了回京的旅程,卷入了京城的夺嫡之战,在这一场无声的硝烟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一夕之间忽然长大,纯净无垢的心灵染上了名为**的野心,无所不用其极。 而作为南灼儿夺嫡之路上最大的垫脚石和功臣,居然是东厂里的食人花严弃尘! 各大皇子派系,威逼利诱不得的严弃尘,居然舍去京城各大有根基的势力,转而扶持一个空降的乡野皇子,为他荡平危险,铲除敌人,一路护送对方登基称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 登基称帝的南灼儿直接一杯毒酒,送严弃尘归西。 心智多妖的东厂督公怎么可能没有看出对方的意图,可他最终还是挂着自己温和、深不可测的笑容,一脸平静的踏上了自己那条必死之路。 也许他是真的累了,也许他是真的想死了,又或许他从来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也许没有遇到南灼儿,对方能爬的更高,走的更远,起码不是这么个死法,可是谁知道呢。 一代权臣严弃尘,就此落幕。 “你确定五皇子就在这里面?” 一行上山的人,看着远处茂密的山林,崎岖不平的小路,都是面露难色,对于张和这种年龄的老太监更是头疼,他看着前方蹦蹦跶跶的小和尚,忍不住问着。 前方蹦跶着的小和尚笃定地点头,“我确定啊!四方师兄他肯定就在这后山里面躲懒呢!” 四方是南灼儿的法号。 虽说他一个为国祈福的皇子,本该不需要这个法号,可南灼儿还小的时候,见人人都有法号,就自己没有,难免委屈不平,缠着净虚方丈好几天,对方只好无奈给他赐了个法号。 长久以来,就连皇宫里都不再派人来看望五皇子的境况后,众人也忘记了这货是个皇子,寺庙里渐渐的不再有南灼儿这个名字。 只有四方了。 张和看着前方弯曲难走的路就头疼,直觉不会有人上山找罪受,他下意识将五皇子和皇宫里那些金尊玉贵的贵人划等号。 “这后山如此崎岖难行,五皇子殿下应当上不去吧。 前方信步前行的督公大人,对方洁净的衣袍已经被树枝挂了几道口子,这可是从西域进贡的缎子啊,可对方压根不在乎。 张和体谅道:“督公,这山路难行,派几个人上去看看,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谁说我师兄他上不去的!”小和尚见有人怀疑自己说的话,更为师兄的名誉打抱不平,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反驳道:“就这点山路,师兄他三两下就窜上去了!” 说起自家的师兄,小和尚满心满眼都是钦佩的目光,还用手夸张的比划着,“别说这点山头了,就是隔壁那座仙人峰的天堑,四方师兄他也如履平地!” 寒山寺地势高,尤其是寺庙后山再往后一点就是一座高耸不见底的天堑,远处看高耸入云,近处看深不见底,尤其是山壁,几乎是垂直地面,几乎没有人敢上此峰。 由此得出了仙人峰的名号。 小和尚说道兴头处,顿时忘乎所以,“说起那一天,寺庙里的一只鸡仔忽然离家出走了,众人皆是惊慌,觉得这鸡仔定然是找不到了,可只有四方师兄心志坚定,毫不气馁,从小鸡仔那小小的脚印里,推断出鸡仔定然迷路到了仙人峰。” “就在众人无人敢上的时候,又是四方师兄舍己为人,为了拯救鸡仔那小小又珍贵的性命,毅然决然的上山......攀岩......走壁......” 一道警告的咳嗽声响起,“咳咳!” 众人听到兴头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小和尚喋喋不休的嘴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对上一面容似金刚和尚的警告的目光,立刻耸拉着脑袋,讪讪问好,“宏志师兄。” 金刚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宽厚粗糙的手里挂着一串木头雕刻的佛珠,“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们若是脚力不及,便派几个寺里的僧人前去寻找四方吧。” 几个年轻的官人听到兴头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颇觉扫兴,他们还想知道五皇子殿下和鸡仔的后续发展呢,不过看到最前方的一抹青色人影,都端正了态度。 严弃尘十分礼貌的回礼,态度谦虚道:“怎好劳烦各位师傅们,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这位小师傅,麻烦你继续带我们去找你师兄吧。” 小和尚善才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跟着我定然能找到四方师兄的!” 严弃尘微笑颔首,“有劳。” 小和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不麻烦,不麻烦。” 于是从皇宫里来的一行人中,几个年轻力壮的跟着和尚们上了山,其余的则在寺里人的安排下,在其他地方寻找五皇子。 一路上不知是不是有些惧怕宏志师兄的威严,小和尚一个劲儿地朝严弃尘身边躲着,他就是觉得严弃尘是皇宫里来的最和善,最亲切的人,全然忽略了对方东厂督公的大名。 张和警惕的看着前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头铁的敢离督公大人这么近,生怕下一秒督公大人一个不顺心,一掌拍死那个小和尚。 然而他预料错了。 严弃尘丝毫没有不悦,反而和对方有说有笑的,林子里除了杂乱的脚步声,到处充斥这小和尚清脆的童音。 “四方师兄他......人最好了,会陪我玩游戏......” “不过有的时候有些不靠谱......” “他最喜欢吃了,天上跑的,河里游的,没有他不吃的......” “不过寺庙里的老师傅们不太喜欢他,他总是惹师傅们生气......” 期间对话,三句不离五皇子。 严弃尘几乎没怎么说话,是一个最耐心的倾听者。 但是哪怕是张和,以及那些从未见过五皇子的人,此刻都从小和尚的童言童语中,对五皇子有了一个基础的理解,包括但不限于对方的性格,行为,习惯...... 忽然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停滞,善才小和尚闭上眼睛,用鼻子嗅来嗅去。 有人不解问道:“这是?” 善才忽然睁开眼睛,大步朝前跑起来,惊喜道:“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一喜,连忙跟了上去,严弃尘姿态从容,可速度也丝毫不慢,紧紧跟在小和尚的后面。 众人只见那小和尚穿梭过几个灌木丛,然后走到一个大树底下,一个土包里面隐隐有白烟冒出,还有一股...... 烧鸡味? 善才大喜,拿出一旁的木棍,熟练的将土包扒拉开,扑面一股烧鸡味道更浓郁,让本来就体力消耗的众人都是咽了一口唾沫。 善才咧嘴大笑,一把将土包里面的叫花鸡高举起来,朝着众人炫耀道:“你们看!我找到四方师兄了!” “???” 众人四下探看,一个活人影都没有看到。 五皇子? 叫花鸡? 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了! 严弃尘:什么?找不到老攻了?别着急! 先找烧鸡,有烧鸡的地方就有老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2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有人迟疑问着,“和尚也吃烧鸡!?” “咳咳......”宏志和尚直觉不能让他们误会自己这些出家人,浑厚的声音解释道:“四方是待发修行,和我们这种了却凡尘的人不同。” 意思就是他吃他的,我们管不了,你们也别来污蔑他们这些根正苗红的出家人。 善才每次看宏志师兄在四方师兄身上吃瘪,就觉得好玩,忍不住笑道:“四方师兄说了,这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不同于年长的出家人,每每看到四方师兄就头疼,他们这些单纯,心性不定的小和尚倒是深受四方的影响。 毕竟人都是喜欢能让自己快乐的源泉,更别提佛门枯燥,可唯有四方平时会给他们带来一些乐子。 “噗——” 几个定力没修炼到家的宫人忍俊不禁。 在宫里见多了循规蹈矩之辈,高高在上之主,不由得对这位长在寺庙里,不按常理出牌的五皇子多了几分好奇。 “咳咳!”宏志用眼神警告善才一眼,然后环顾林子的四周,“四方?别在胡闹了,速速出来,别让宫里来的特使久等了!” 林子静悄悄的,偶尔几声蝉鸣和树叶的沙沙声,毫无人影。 宏志深呼吸一口气,浑厚的声音又吼道:“四方!?快......出来!”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善才敢肯定,宏志师兄后面这句话的原文是: 快给我滚出来—— 然而林子里面仍旧静悄悄。 善才长叹一口气,秉持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众人只见他用石头撬开土包,金灿灿、油光满面的烧鸡映入眼帘,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善才用荷叶包着,撕了一块儿肉质最丰厚的鸡腿,张大了嘴巴,做势就要塞到嘴巴里面,“啊......” “四方师兄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吃你的烧鸡了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其中五感最灵敏的严弃尘耳朵一动,只觉右侧大树后面微风阵阵,眼前闪过一道灰蓝色的身影,速度极快,让他的四肢紧绷起来,这是身体防卫下意识的举动。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画面了。 身穿灰蓝色对襟上衣,一长一短粗布裤子,一头漆黑长发杂草一般用草绳随意扎在脑后的少年,一个翻身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鸡腿,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猛虎扑食ing# 生怕有人跟他抢一般,少年满嘴油光,含糊不清道:“小善才,我这都换了多少个地儿了,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看来下次我得再换个地方了!” “哈哈!”善才不服输扮了一个鬼脸,“师兄你尽管换地方,不管你藏到哪里,就没有我的鼻子闻不到的烧鸡!” 南灼儿闻言,又啃了几口鸡腿,沾了油脂的手朝对方束了一个大拇指,“可以呀!小善才,有志气!” 善才笑的更欢了。 这两个师兄弟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谈笑了起来,将一旁宫里的人忘到一旁。 尤其是那个一路上看似温雅和善的东厂督公,实则就连宏志都看不清对方的路数。 宏志狠狠蹙了蹙一字眉,胸膛剧烈起伏,恨铁不成钢道:“藏什么藏!没看到宫里来人接你了吗?还整天不着四六的,就知道吃吃吃!” “早就告诉你今天不要到处乱跑,早早为进宫做准备,你看看你捅了一个多大的篓子,如今这么多人都在漫山遍野的找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你这散漫的样子真要是回了宫,有几条命够挥霍的!” 看似斥责愤怒的语调,可只要是有心人,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心。 善才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的宏志师兄精神格外紧绷,连忙躲在南灼儿的身后,小手揪着对方的衣袍,担忧的看向自家师兄。 南灼儿还来不及说话,一旁作壁上观,一直淡化自己存在的严弃尘,不动声色观察完所谓的五皇子后,终于站出来了。 他态度温和道:“这位师傅不必担忧,五皇子乃是陛下血脉,如今陛下念子心切,接五皇子回宫自然是要享福的,至于我等更不必提,尊卑有别,一切以五皇子为先是应当的。” 光听这温和的声音,确实谦虚到了极点。 可只要有心人能端详一下严弃尘的表情,就会发现对方漆黑幽深的眼底冷漠到了极点,一本正经又极为熟练的说着官话。 宏志面色一僵,然后颓然无声叹气。 他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平常让他头疼的师弟,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斥责的存在了,真是......时移世易,命运无常啊。 严弃尘上前几步,鞋底踏在地上,踏过树叶枯枝,踏过明暗阴影,停在南灼儿三步前合适的距离,微微躬身,姿态礼仪不可挑剔,却并不下跪。 他声音温雅如碎冰相击,却不容置疑道:“参见五皇子殿下,还请殿下随我等入京,觐见陛下。” 严弃尘用了十几年才爬到这个地位,付出无数代价,终于获得广安帝一句‘非逢年佳节,重大场面,见朕不跪’,但是其他宫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一行人皇宫里来的人,都朝着南灼儿齐齐下跪,口号整齐道:“参见五皇子殿下!” 声音震耳欲聋,树枝上的鸟兽也受了惊,扑闪着翅膀齐齐振翅高飞。 这一幕是有些诡异的。 因为哪怕是最卑微的一个小宫人,身上穿的料子都比一身布衣布鞋的南灼儿要光亮,寻常不曾接触过权势的人,见到这一幕只怕是震惊、惶恐、或者内心隐隐激动的。 善才忍不住张大嘴巴,他下意识看向还在啃着鸡腿的师兄,第一次发现平常不着调,上山下河的师兄,居然真的是皇子。 明明平常也听过寺庙里的老人提及过,知道这件事情,可从没有这一幕让人真切的感受到这一事实。 然而整个事件中心的人,却突然蹦出了一句话,让所有人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南灼儿咽下最后一块儿鸡腿,像是突然决定,但很认真说道:“我决定了!我不回宫了!” 南灼儿接收完所有任务资料后,得出了一条效率最高的途经,既然他回宫会被卷入夺嫡之争,还让一路扶持他上位的严弃尘不得好死,那么他干脆就不入宫!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虽然他有脑子,但是一般除了在吃的方面不怎么用。 所有人皆石化了一瞬间,就连严弃尘嘴角的笑容都淡了,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对面口出狂言的南灼儿,似乎是要看进他的心底最深处。 “胡闹!”宏志最先反应过来,只觉得气冲脑顶,“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可是抗旨不尊啊! 只有善才小和尚眼底一喜,似乎是觉得师兄不用走太好了,童言童语问道:“真的啊师兄?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啊?” 南灼儿一本正经道:“刚刚!” “......” 严弃尘轻笑一声,并不以为意,循循善诱道:“五皇子殿下玩笑了,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临行前陛下可是有口谕,一定要将五殿下完好无损,舒舒坦坦的送回京城。” 严弃尘这句话看似为南灼儿考虑,让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可提到了‘陛下’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了。 这位城府万钧,多智近妖的督公大人,以为南灼儿是准备皆拖延回京事宜,和他提一些要求,然而他显然是高估了对方的脑回路。 “我没有开玩笑啊,”南灼儿觉得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真的,他平常一般不会开玩笑的。 他看向对方,疑惑的问着,“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严弃尘抬眸,和对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闪不避,若是在宫里,如此直视一个贵人,是大不敬之罪,可显然不包含督公大人。 看着对方清凌凌的眸子,在太阳的光辉下,瞳仁处泛着一抹金灿灿的光晕,一眼到底,又像什么都没有,就连自诩九曲回肠的严弃尘一时都没有把握了。 居然一时看不清五皇子这个人,但是他在心底默默回了一句:不像。 直觉告诉严弃尘,对方是认真的,可就是因为认真的,才有点可笑不是吗? 走一步要看三步的督公大人,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单细胞的人,对方说话做事的时候,都不考虑一下后路的吗? 一句不回宫,一个抗旨不尊,他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 严弃尘一时摸不透对方的底细,指尖一动,身后的张和立刻领会了督公大人的意思,连滚带爬的上前。 张和脸上褶皱的皱纹颤了颤,他几乎是跪着向前,大惊道:“五皇子殿下慎言啊!这可是皇命,若是抗旨不尊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南灼儿反问:“满门?你确定是满门?” 众人一听,才反应过来,对哦! 五皇子殿下的满门那不是说斩就能斩的,包括但不限于广安帝、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四公主......等皇亲国戚。 张和思绪飞快,又开始买起惨来,“就算是奴才们求求五皇子殿下大发慈悲,要是不能护送五皇子回京的话,我们这些人辜负了陛下的口谕,只怕也是活不成了呀!” 众人连忙点头,熟练的配上一双湿润的眼睛,殷切期盼的看着南灼儿。 他们想的很简单,五皇子怎么也算半个佛门中人,也该有点慈悲心肠吧? 但是他们显然预估错了,要是这位真的那么有佛性的话,何至于满寺庙都提及他,皆是摇头苦叹。 南灼儿似乎思索了一瞬,将一众跪地求饶的众人视若无睹,干巴巴来了一句,“你们死不死的……干我何事?” 众人一呆,“!!!” “哪怕现在,我连你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天下的人多的去了,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佛说众生皆苦,我一个人可救不过来,要是真的因为我,你们就死了,那是你们命该如此,可别赖在我身上。” 说完后,南灼儿还出一只手潇洒的挥了挥,示意他们别再来烦他了。 众人一脸懵逼加震惊,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哪怕是在深宫经历过世态炎凉,大起大落的张和都没反应过来,这种话,就连最冷心冷肺的深宫中人都没人敢放到台面上说。 张和瞥了一眼督公大人,本来就热得汗流浃背,此刻更是没了法子,卖惨没用的话,总不能强行绑人吧? 这种事,就轮不到他这种人来做了,真要绑人的话,那也该是督公大人亲自上阵。 “说完了吗?”南灼儿看向着群人中的话事人,“说完了,你们就走吧,至于我那个便宜爹如何震怒,那就等他震怒后再说吧!” 严弃尘盯着面前一声布衣,萧然不羁的男子,从胸膛处震动几声轻笑,“呵呵......” 这是自从入山以来,他第一次真心发笑,又或者是数年来,记不清多久没有这么真心的笑了。 他意味深长,眼底带着一起兴味,“五殿下,还真是,洒脱非凡啊。” 南灼儿:善良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严弃尘:深山野林里,居然也有这么对我胃口的人,谁都别说了,我们天造地设是一对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3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南灼儿并不在意对方这句话的意味,只是提着烤鸡就准备离开,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生生停下了脚步。 严弃尘扬声问道:“理由,可否请五殿下告知不愿回宫的理由?也好叫我等回宫复命。” 南灼儿没回头,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大概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吧,这个理由够吗?” 严弃尘摇头,“这可不算回答,还请五殿下明示。” 南灼儿总不能告诉对方也许你会死吧,只好用尽脑细胞斟酌出一个理由,“也许......有人会死呢?” 有人会死? 谁会死? 严弃尘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看起来落拓不羁的五皇子,不愿回宫的理由居然是这个,在他看来这个回答就有点儿矛盾和突兀了。 前脚这位五殿下说他人的死活与他无关,后脚他又开始在意别人的死活,着实令人有些看不懂他的初衷。 宫中人有自己生存的一套法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生存的一套规矩,或者总有些愿景和目标,有人为了权利,有人为了财富,有人为了美色...... 往大了说,一个人总该有些自己的特质和规律,黑的、白的、灰的...... 可见惯了人心的严弃尘,第一次无法看懂一个人的想法,明明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复杂的人不是吗? 可偏偏就有这一种人,就在你费尽心思想要看透他的时候,也许对方的思路并没有那么复杂。 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想就是了。 严弃尘温润儒雅的面孔第一次闪过一抹兴味,他想起这一路上从小和尚口中了解的南灼儿,心底第一次萌生一种赌博的期待感。 对于从来不做没把握,不说没把握的话的他而言,这确实算是个赌博了。 但是他忽然想看看对方愿不愿意上钩。 于是众人就听到,东厂的食人花,他们的督公大人,第一次打破了自己的形象,语速极快,就跟店小二似的报出了一个个菜名。 “油炸荷花、松鼠桂鱼、佛手金卷、金丝酥雀、奶汁鱼片、金丝银耳、八宝兔丁、菠萝蜜饯、马蹄蜜饯......” 方才去势不回的南灼儿,此刻脚下跟生根了似的,如何也迈不动了,接着一个飞奔,闪身到严弃尘的面前,眼睛亮了不止一个度。 南灼儿饥渴的看着对方,声音颤抖,“这些都是......” 严弃尘笑容不变,好心解释道:“都是御膳房里的大厨,拿手的御膳。”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南灼儿声调都扬了几分,顿觉手里的烧鸡就不香了,认真又专注的看着严弃尘,“现在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们立刻!马上!回宫吧!” 严弃尘眼皮子一跳,顿时觉得对方的眸光太过炙热专注,有了闪躲的本能,他低头颔首,强行忽视这种感觉,回道: “既然是五殿下的意思,车马就在山脚下,随时可以动身。” 于是以南灼儿打头,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就准备下山了! 宏志和尚看着这一幕,又是头疼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就这个样子,回到皇宫能活多久啊,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该给他收尸了。” 一行人从后山下去,严弃尘始终落后在南灼儿身后几步,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对方的脚步,每一步都格外轻盈,对方轻功应当不错。 然后又将视线落在对方缝缝补补的袍子,还有破了一个洞的布鞋上。 他开口温和,又不含任何让人不悦之感说道:“如今酷暑燥热,五殿下一路下山也出了一身的汗,待会儿我们稍作休整,等过了日头最毒的时辰再上路吧。” 张和心领神会,连忙表示他们会安排好一切。 早在来的路上,他们其实就有从宫中带来不同大小的皇子服饰,就是打量不准五皇子的身形,各种身材大小的都带了。 南灼儿压根不在乎这种事儿,随意挥了挥手,“这些事情督公大人看着办就是了!” 然后,南灼儿下山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心思灵敏如严弃尘,如何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心领神会低下了头,和对方拉近距离,静待对方露出自己的意图。 然后就听到,他们这位五皇子一只手捂着嘴巴,低声问道:“话说......” 严弃尘立刻正色,以为对方有正事要问,后者忽然来了一句。 “话说,炸荷花这道菜,是真的荷花吗?荷花居然也能用油炸?还有松鼠桂鱼,是真的松鼠吗?皇宫里的人居然吃松鼠啊?” 南灼儿是真的好奇,“松鼠是什么味道?好吃吗?” 离得近的几个宫人此刻已经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了,“......” 严弃尘看着对方如稚童般好奇的神色,丝毫没有鄙夷对方,只是语重心长道:“听人口述,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直观,这些不如等五皇子回了宫后,自己亲身品味如何?” 南灼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是,听你说了,也许我就没有期待感了。” 严弃尘笑意不变。 南灼儿继续道:“或者你说的没那么吸引人,我又不想回宫了呢。” 严弃尘嘴角的笑容又有点假了。 寺庙里的人,见到南灼儿下山了,兵荒马乱的人总算能消停了一会儿。 一路上见到一些师兄师弟们幽怨、愤恨的目光,南灼儿则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路上逢人就打招呼。 “呦!志芳师兄,饭做好了没啊?我都有点饿了呢。” “哎呀!圆端师伯,您老别这么瞪着我,年纪也不小了,小心又长皱纹。” “咦~这不是扫寺庙前台阶的胡图小师弟吗?怎么今天偷懒了?” “你别哭啊,我又不会告诉净虚方丈,我偷偷告诉你,我在佛祖金身后面藏了几块儿糕点,你嘴馋了,记得去吃啊!” 寒山寺清幽宽广,平常你是见不到这么多人的,可是不知为何寺庙前正厅里都聚集着一水蓝袍的小和尚,众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南灼儿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一路打着招呼,直到看见最前方身披黄色袈裟的白胡子老和尚,神色难得正经了几分,站直了身体,双手合十,姿态规范又规整地行了一个佛门的礼。 “老方丈。” 身披黄色袈裟的净虚,远处看就是随处可见的小老头儿,可浑身萦绕着佛气和淡然的气度,让人情不自禁的尊敬。 一双耸拉着的倒三角眼睛闪着精光,不是那种世俗的精明,而是一种能看尽红尘的犀利和通透。 净虚冷哼一声,带着两缕白色的长须在空中荡了荡,“多余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这么多年说的也不少,只一点,你生性顽劣,不通善恶,也怪我,一直没让你下山历练历练,养成这么一个不通世俗的性子,将来要么一直浑浑噩噩,游戏人间,要么走上歪门邪道,一去不回。” “但是我要警告你,”净虚忽然睁大眼睛,压迫感扑面而来,“唯有一点,大奸大恶的事儿不能做!” 换一个人来说这句话,都没有这么大的压迫力,可净虚身上的佛性太强,一瞬间你会觉得他身后背靠金身佛祖,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的那种。 众人神色一凛,都情不自禁低下了头,开始回忆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现在在佛祖座下忏悔,还来不来得及。 严弃尘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闪过一抹讥讽的弧度,然后又归于平静,仍旧是一幅儒雅良善的菩萨面貌。 “额......”南灼儿一个歪头,似乎有些不解道:“大奸大恶这四个字我是知道的,可再细细想想,具体我是不能做什么事儿来着?” 南灼儿十分谦虚的双手合十,礼貌问道:“还请方丈赐教。” 南灼儿想的很简单,方丈直接告诉他不能做什么事就行,然后他一定照做,别给他打哑谜啊! 净虚方丈见对方还真一副真诚询问的态度,浑身的气势一散,微不可查的摇头叹气。 “唉……” 善才闻言,觉得自己的师兄真笨,连他都懂的事情都不明白,立刻扬声道:“四方师兄是大笨蛋!方丈说的意思是让你别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在善才的理解中,算是最大奸大恶之事了。 南灼儿似是而非的点点头,然后抠了抠脑袋,“不对啊!人不杀我,我为何要杀人?” 眼下之意,若有人想杀他,他一定会杀了抢先杀了那人似的。 严弃尘眸子微动,短暂的将目光落在对方迷茫的脸上,又收回视线,嘴角勾了勾。 南灼儿听到一道及时的语音播报: 【目标怨气值下降1%】 【当前怨气值91%】 净虚方丈懒得跟他扯皮,一言定捶,“好了!你可没这个本事!” 南灼儿立刻又笑嘻嘻的,挂上了他的笑容,抠着好几天没洗过的头发。 离的近的善才立刻捂着鼻子,一只手在面前挥舞,“师兄,你好臭啊,多久没梳洗了?你头发上都有飞虫了!” “有吗?不过才七天而已,我忙着抓野鸡野兔来着,这不好几天没下山嘛!” “快去洗澡啦!” 张和立刻心领神会,连忙招呼着,“五皇子这边儿请,沐浴洗漱的用品都备好了。” 好几个宫人领着南灼儿去隔壁的厢房沐浴,寺庙的正厅门前就只有严弃尘和几个白胡子的老和尚,其余的和尚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严弃尘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从善如流的站出来,“各位师傅们照顾五皇子辛苦了,陛下深感寒山寺劳苦功高,知道世间的俗物定然是不能用来污秽这方净土。” “所以修缮入山之路的能工巧匠已经在路上了,还望师傅们不要推辞。寒山寺建寺百年,屹立不倒,只是进行日常的修缮,不会打扰到各位清修。” 这番话滴水不漏,说的让人通体舒适,就连一些对这位督公大人杀孽重,不喜他的僧人都不再心底不悦。 然而,净虚方丈眼皮子都没掀,“这些都不重要。” 然后严弃尘就见这位方丈忽然挥退了身后的一众和尚,居然上前几步,拉近了和自己的距离。 他压下心底的思绪,摆出了格外谦虚、尊敬的姿态。 却得到了对方亲飘飘的一句话,“敬人在心,不在形,这里不是皇宫,施主也不必再为难自己。” 严弃尘忽然轻笑一声。 他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是有一点好处,就是谨慎。 有的时候装着装着自己都信了,就像现在,任谁看都是一个至诚至善的公子,在和德高望重的住持讨论深奥佛法。 严弃尘温和的笑了笑,“不知方丈有何指教?” 净虚方丈却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不知这位施主如何看待四方的?” 净虚方丈还是没能习惯自己看了十几年的孩子,忽然要回宫做五皇子。 严弃尘又将皮球踢了回来,“五殿下乃是有福之人,不是洒家能评论的。” “哼!”净虚看着这位滴水不漏的东厂毒蛇,毫不客气道:“不能评论,这一路上只怕心底也评论不少了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要再拿出皇宫里那套了!” “当今陛下将他不管不顾扔在这偏远寺庙这么多年,一句问候都没有,突然招他回京,你我心知肚明其中内情,虽然老衲是深山里的人,可又不是真的成仙了,我长着耳朵呢!” 如今广安帝身染沉疴,只怕是命不久矣。 当今陛下有六子二女,如今京城里的夺嫡风波不断,大皇子刚毅威武,又是长子,背后自称一派。 三皇子学富五车,为人礼贤下士,在文人学子中久负盛名,虽说安南朝以武立国,但是近年来国境安稳,大求治世之能臣,隐隐有和大皇子分庭抗礼之势。 还有戍守边境的六皇子,外祖家是有名的镇西将军,祖上是陪着先帝一同打下江山的人。 再说最小也是最受宠爱的七皇子,虽然没有母族的势力,也没什么突出的才能,但是在宫中速来有良善之称,听说就连看到下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能感同身受,一副玲珑慈悲心肠。 按理说,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这个深山里长大的南灼儿! 先不说当今陛下广安帝是何等冷心冷肺之人,哪怕是他年老了回顾平生,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那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召他回京。 如今京城风雨飘摇,几个皇子的派系明争暗斗,已经惩办了不少大臣,贬斥了不少皇子派系的官员,得到了一时的安宁。 可这个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深山里的皇子,赶在这个档口,那就是所有人的靶子。 就像一个棋盘里,最边缘最不起眼的小棋子,却在马上要决出胜负的关键,杀了所有人一个回马枪。 相信每个人都忍不住会想:这是一步暗棋吗? 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入京? 还是陛下想用五皇子达成什么目的? 难不成他才是陛下最属意的继位人选? 这次的世界构架有些大,也会重点描述几个配角哦! 我感觉自己写了许多字了,为什么还是没回宫啊! 作者君任重而道远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4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相信从这位五皇子决定下山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他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广泛的关注,其中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某个人,犯了某个忌讳,挡了某个人的路。 那就是湖面上巨大的鱼饵。 届时,池子里所有的猛兽都会蜂拥而至,将他撕扯的渣渣都不剩。 严弃尘懂了,他目光真诚,格外善良的宽慰老方丈,“方丈宽心,陛下念子心切,五皇子此次定然是来享福的!” 方丈并没说话,似乎也懒得应承对方如此不走心的敷衍。 还念子心切?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严弃尘又补充道:“方丈不必担忧,洒家接了圣上的口谕,一定会将五皇子殿下安全送去京城,京城里到处都是五皇子的亲人,还有他的兄弟姐妹们都等着五殿下。” 净虚忽然笑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位施主误会了,老衲不是担忧四方,而是担忧旁人啊!” 严弃尘眼神微动,将视线落在净虚笑成褶子的脸上,只见后者笑着笑着又开始叹息。 他就不明白了,这佛门中人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唉声叹气,仿佛天下就没有他们不感叹,不忧愁的事儿。 严弃尘:“方丈的意思是?” 净虚看向远处的天幕,从山头上看下去,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就连太阳都近了许多,回忆到了以前的事情,净虚目光悠远起来。 寂静的寺庙里,只有他略微沙哑但悠然的声音,“不久前,寺里一个小和尚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虽说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可是一只腿还是瘸了,我们事后才知道,原来那小和尚不小心冲撞了上山的樵夫,被人一把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众人皆是面露不忍,摇头苦叹,可只有四方仍旧没心没肺,该吃该喝,除了最开始探望之后,众人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那几天他上山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 严弃尘不以为意。 有的人就是没心没肺,万事不过心,你不能指望这世间所有人都悲天悯人,动不动悲叹命运。 然后就听,净虚方丈继续道:“直到半个月后,忽然有下山的僧人带来消息,原来每隔几天就上山砍柴的樵夫,听说前几日不慎踩到了碎石,生生从山上滚了下去,差点没了命,还是路过的四方亲自将人背下了山,找了大夫,性命是救了下来,可偏偏......” “瘸了一只腿!” 严弃尘眉头微跳,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却大口夸赞道:“以德报怨,五殿下可谓是真正的至纯至善之人啊,方丈教导有方。” 净虚方丈神色不变,斜斜瞥了眼对方,继续道:“顺便一提,那位樵夫乃是上山下山的好手,数年来从未失过脚。” “而且供山下村民砍伐的那一片后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专人清扫障碍,一般不会有什么碎石。” 严弃尘终于不再打太极,垂眸掩下深思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呢,毕竟谁也不能肯定后山没有一块儿碎石,谁也不能笃定那个樵夫没有失脚的时候。” 净虚方丈第一次正色看了一眼严弃尘,似乎是没料到这位东厂督公也会为旁人的清白说话。 “这位施主说的在理,无凭无据就以恶意揣测他人,不是我佛门中人该有的气度,更何况这还是从小在寺里长大的孩子。” “所以......”净虚声音一顿,然后忽然沉声道:“老衲干脆亲自问了四方!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严弃尘不解:“亲口承认?” 谁家干了缺德事,居然还亲口承认的,但是一想到这人是南灼儿,他忽然又不奇怪了。 “没错!亲口承认!”净虚似乎是想起了对方言辞凿凿的样子,又怒又觉得好笑,“他根本连骗都懒得骗!” 严弃尘虽说早有准备,可还是忍不住想发笑。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合他眼缘的人,又像是一个人走在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上,忽然发现你身旁有个不走寻常路,在钢丝上跳舞的独特之人。 你忽然想看看前方会有什么景色? 对方会让你看到什么景色? 十几年来内心古井无波的督公大人,第一次对某个人起了所谓的好奇心。 不过......严弃尘有些不解,“不知老方丈告诉洒家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净虚方丈目光幽幽,忽然不知看向哪里,“一个人所能做的最大恶事的极限,并非取决于这个人的能力,而是他所处的环境!” “若他一辈子都在这山上,顶多小打小闹,不成体统,可若是将他扔在京城那般不看见硝烟的战场,皆时各方利益盘踞,牵一发而动全身,就连我也无法预料,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日头忽然渐渐淡了下去,滚滚浓云遮天蔽日,让这方酷热之地,迎来了短暂的阴凉。 原谅严弃尘平常也是个不通佛性的人,他心底不以为意,却也觉得这老头说的太极端了点,“五殿下确实有些放浪形骸,随心所欲了点,可老方丈的意思,怎么将殿下说成什么混世魔头似的。” 南灼儿还没有那般可怕吧,起码没有他这个杀人如麻,背了数不清的人命债的东厂毒蛇可怕。 老方丈忽然轻声一笑,喉咙深处发出干瘪的‘咳咳’声,似笑非笑看着严弃尘,反问道:“施主心思深沉,见人无数,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四方与施主其实很像吗?” 严弃尘微笑颔首,并不接话。 老方丈则开门见山道:“敬畏!你们都是不会去敬畏的人!” 严弃尘眼底划过一抹赤红色的精光,心底深处一股不悦,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剖析自己的内心,他指尖微搓,心底已然起了森然杀意。 再说了,敬畏有个屁用啊? 敬畏要是有用的话,他何至于成今天这幅样子? 老方丈似乎察觉对方淡淡的杀意,冷哼一声,继续道:“这位施主你是不屑于去敬畏,四方他则是......不知何为敬畏!” 严弃尘温声问道:“有何不同吗?”他反正看不出来。 这时,远处的厢房传来躁动,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还有几个宫人们唉声叹气的声音: “五殿下,这衣服不能这么穿啊!” “五殿下,您还没有束发呢!” “五殿下,您的皂靴还没穿呢,怎能光脚走路!” 还有一声显然已经不悦的声音,“这腰带为何这么紧?快给我松松气!” 其余宫人又是一阵好言相劝,“国朝的皇子制服都这样,其余的贵人都是这么穿的,五殿下您就忍忍吧!” “我不要!”对方不解问道:“其余人怎么穿我不管,但是我就不想这么穿!再说了你勒这么紧,叫我如何吃饭?” #谁都别拦着他吃饭ing# “呵呵......”严弃尘听到这里,摇头失笑,“老方丈所言之意,洒家大概有些懂了,都说一如佛门四下皆空,可老方丈已然将五殿下当成自家小辈,拳拳爱护之心,令人动容。” 一提起南灼儿,老方丈就忍不住冷哼一声,“这混小子,用不着我为他担忧,看着是个懒散洒脱的性子,其实比谁都吃不得亏,没人搭理他最好,不然倒霉的就是旁人!” 严弃尘以为对方说这么多,是让他一路上多多看顾南灼儿,可现在又有些拿不准了。 他问:“老方丈的意思是?” 净虚方丈忽然转身,面对严弃尘道:“这位施主所求为何,你我心知肚明,老衲想说的是,四方碍不着你的路,你也别去阻拦他该走的路。” 严弃尘不喜有人教导他,命令他,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不知五殿下该走的路是?” 净虚方丈看着远处厢房大开,率先跳出来一个明亮四射的身影,他略微悠远沙哑的声音响起,“四方,四方,他合该去云游四方,看看这天地才是。” 云游四方!? 天家血脉居然还想自由自在? 严弃尘忽然似笑非笑来了一句,“为何这个‘四方’,就不能是四方宫墙的‘四方’呢?” “哈哈!”净虚忽然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深刻了几道,他语重心长道:“这四方宫墙关的了施主,可关不住他啊!” 严弃尘温和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寸寸冷了下去:这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奸猾老和尚,好大的口气! 他倒要看看他们谁才是对的! “督公大人!” 远处响起一道清脆欢快的声音,严弃尘循声看去,忽然呼吸一滞。 古朴的幽静寺庙映衬中,漫天飞舞的银杏叶下,远处那一红衣少年,笑容不羁,飞扬洒脱,一瞬间就掠夺了你所有的目光,就像是最大最亮的光源,照的你觉得刺目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其吸引去。 南灼儿几步跑到严弃尘面前,额前刚梳理好的头发,几缕黏在了脸上,他似有些不解,用手拨拉着紧扣的金玉腰带,幽怨的看着对方,“这腰带真要系这么紧啊,我感觉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严弃尘这才算正式看清这个五皇子的真实样貌,之前对方一身破旧的袍子,头发杂乱,脸上也不见得多干净,如今这么一洗干净,头发一束,立体俊秀的眉眼展露无疑。 南灼儿眉眼里还是更像先皇后。 少年拥有一对浓密的剑眉,但是柔和的脸庞弧度和不含一丝攻击性的眉眼,中和了这种锐利,气色健康又红润,唇色更是樱桃血一般红艳。 像是初入武林,走马天下,俊秀又落拓的好儿郎。 严弃尘忽然懂了,方才这老和尚口中所言‘四方’之意,任谁看到这么个神采飞扬的儿郎,都觉得他属于辽阔的天地,总不该被关在四四方方的笼子里,可惜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不是吗? “督公大人?” 南灼儿见对方久不回话,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严弃尘这才回神,心底唾弃自己居然第一次看一个人看出神了,一点也不像他。 “洒家看见了,”严弃尘躬身上前,仔细的为对方调试了一下腰带的纽扣,不出然闻道对方身上才沐浴完的一股香气,嗯,还有一股糕点味。 他面色不改,后退几步,“只能这样了,五殿下且先忍耐忍耐,若是要吃饭的话,再解开不迟。” 南灼儿其实想得到对方的首肯,直接把腰带扔掉算了,听到对方这么说,只好无奈的答应了,“好吧。” 这一幕其实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就连双方也没觉什么不妥。 一旁的净虚方丈却是看呆了,他颤抖着一根枯木似的拇指,指着南灼儿,怒从心中起,吼道:“你这么听他的话做什么?” 在净虚方丈看来,南灼儿应当会一把扯下腰带,无所谓扔到地上才对。 “明明我之前说了那么多遍,让你好好穿衣服,系好腰绳,你都当耳旁风!你做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南灼儿一只手放在后脑勺摸了摸,不解道:“有吗?督公大人都是为我着想啊,岂有不听之理!” 看着南灼儿一本正经的样子,净虚方丈气差点一个仰倒,“老衲我难道是来害你的不成!” 南灼儿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傻笑,却让旁人越看越气,有气无处发作。 严弃尘嘴角一勾,还是一副温和良善的笑容,却莫名多了几分得意。 与此同时,南灼儿耳旁响起一道即时的语音机械报告声: 【怨气值下降1%,怨气值下降2%!】 【当前怨气值89%!】 【请五号系统再接再厉,再创佳绩哦~】 严弃尘:老攻听我的话,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个老和尚就别来凑热闹了! 要下山啦—— 新剧情开启哦! 作者君发现一旦开了新的世界,这键盘就很难停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5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日头过了最毒的时刻。 寒山寺的山头被分割成了明暗两个世界,一向杳无人烟的山脚下,此刻乌泱泱的扎堆了一群人,呈现对峙之势。 正对山头的是身穿皇宫服侍的宫人们,宝马香车,银甲士兵秩序井然,远远看去,就觉得尊贵不凡,森然有序。 站在山脚台阶下的灰袍,蓝袍的一群光头和尚,则排列的稀稀拉拉,此刻弥漫着一股不舍和惆怅。 南灼儿忽然双手抱拳,对着一群光头和尚朗声道:“各位师傅、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们,四方今日就要告别从小长大的寒山寺,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还望各位师傅、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们保重身体,不要太想念我,我不想打太多的喷嚏!” 空气一寂,忽然‘哇’的一声,不知是哪个小和尚在哭泣。 又有人掐着嗓子,躲在人群后面来了一句,“行了行了!你快滚吧!你可是要去宫里享福去的,谁会想你!少自作多情了!” 如果这声音不是带着一点哽咽的话,会更有可信度。 “啊?”南灼儿不明所以,深以为然,“也是哦,我是去吃满汉全席去的,等我一一品尝个够了,我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宏志一向威武刚毅,稍少有表露真情的时候,此刻也难免惆怅,看着面前换了一身衣服便贵气逼人的少年道:“行了,这山高水远的,世事无常,既然走了,就别老想着回来,照顾好自己才是要紧的。” 南灼儿认真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这可不行,回来还是要回来的!” 寺里众人皆是心头触动,没想到平常没心没肺的四方,居然如此挂念他们,还一口咬定会回来,哪怕是场面话,这听着也令人心里温暖啊! 净虚方丈忽然瞌眸,不知是不是在遮掩眼底的泪花,“你有心啦。” 一个坡脚的小和尚,一瘸一拐的走到人前,眼眶红红的,倔强的想问一个具体的日子,“四方师兄,那你什么什么回来啊?” 南灼儿刚想说话,一旁抱着胳膊人小鬼大的善才抢先道:“自然是老方丈圆寂的时候,就回来了啊!”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寂静,所有人脸上的悲伤一凝固。 宏志最先呵斥道:“善才!你胡乱说些什么!方丈身体好好地,怎么会圆寂!” 善才两手一摊,迅速指向南灼儿,死师兄不死贫道的精神,展现的淋漓尽致,“我是听四方师兄说的!他说等方丈圆寂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在场,看看方丈会不会变成舍利子!” 佛门里的美谈,德高望重的和尚,功德圆满的和尚,圆寂的那一天,金光四射,一生的功德凝聚成一颗小小的佛珠。 “......” 方才还悲伤和谐的告别画面,此刻鸦雀无声,鸦雀无声啊。 众人脸上的悲伤还没退散,此刻又因为这一句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表情崩裂到分外滑稽。 南灼儿不明所以,朗声笑道:“这......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方丈变成舍利子不是好事吗?说明他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师啊!” 养气功夫十分老到的净虚,此刻横眉竖目,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一把将手里的佛珠朝南灼儿扔去。 “你给我滚——” “别再回来了——” “哎!好嘞!”南灼儿一个跳跃,夺过飞来的佛珠,就像得到了圣旨似的,身姿轻盈,翻身上最近的一个膘肥体壮的白马,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朝着远处的大路飞驰。 他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朝着众人挥手告别,潇洒雀跃的声音响在这方天地,“各位师傅、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们,后会有期啊——” “我在佛祖的金像地下,后山第三棵树下,厢房桌底第二块儿砖下,里面都藏着好吃的啊,你们记得吃啊,别浪费啦——” 他一个人骑马飞速朝前,背后的寺庙和众人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蚂蚁点,迎面是清凉飒爽的风,少年一时体会到驰骋的快乐,笑声清脆。 背后忽然响起宏志师兄的一声怒吼: “快拦住他——” “他从来都没骑过马啊——” 寺庙底下一时兵荒马乱,人人叫苦不迭,连呼‘五皇子小心啊——’。 另一道如闪电般的青色身影,飞速骑上一匹黑马,张和见到督公大人驾马远去,追赶五皇子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开始还听话的马儿,此刻却如脱了缰的野马,南灼儿差点从马背上被掀翻,半个人都挂在马匹的另一侧,险些头朝地面,小命呜呼。 然而,他本人却觉得有趣,一只腿牢牢勾住马背,让自己不至于掉下来,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颇有闲情逸致,朝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不过只能看到督公大人的下巴,“督公大人!你也来骑马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骑马真的这么有意思啊,就跟飞起来一样!” 严弃尘看着对方半个身子都要被甩飞了,居然还能觉得有意思,第一次有种无奈的心情,他说:“五殿下,洒家不是来骑马的,洒家是来救你的啊。” 南灼儿:“???” 他没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啊。 这匹速来脚力强健的白马,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任性的骑手,有了点怨气,摇头晃脑发出一声嘶鸣,就要朝山路旁最险峻的弯道上跑去。 打定主意要把这个令人讨厌又任性的骑手,甩到山崖底下。 “哇——” 南灼儿看到深不见底的悬崖,眼前的景象都在上下摇晃,他惊呼一声,眼底确实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股肾上腺素飞升的新奇和激动。 还从未体验过这种濒死的感觉。 严弃尘面色一凝,第一次没有挂着温和疏离的笑容,一脚瞪在自己身下的马屁股上,运着轻功坐到了失控的白马马鞍上,胳膊一捞,将还在神游天外的南灼儿按在自己的怀里。 然后拉着缰绳,将这匹失控的白马,三两下就驯服住了,方才还撂着马蹄四处狂奔的白马,此刻却有了方向一般,速度慢了下来,稳稳朝踏在山路上。 南灼儿看着这一幕,扭头真诚赞叹道:“督公大人,你好厉害啊!你教我骑马吧!” 两个人本来就坐在一匹马背上。 南灼儿这个扭头,后背和对方的胸膛贴的严丝合缝,连呼吸都喷洒在严齐尘的侧脸,还是第一次有人距离督公大人这么近。 严弃尘心头一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旁的,声音有些沙哑,“五殿下既然不会骑马,下次莫要再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了。” 方才南灼儿半个身体都悬空的画面,还在严弃尘的脑海里回荡着。 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净虚老头说的‘不知敬畏’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怎么在意啊。 反观每天杀人无数,几乎住在东厂暗室里的督公大人,还是第一次担忧起旁人的死活。 不过他目前还把这种担忧理解为,陛下的口谕是‘完好无损将五皇子带回京’,所以他那一瞬间才这么在意对方的死活。 “危险吗?”南灼儿不觉得危险,信誓旦旦道:“不是还有督公大人在嘛!” 严弃尘哑然,看着对方不以为然的侧脸,又问道:“若是洒家不来救五殿下呢?” 南灼儿笑道:“我还有轻功啊,总会有办法的!” 严弃尘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他知道对方是不会听的。 “......” “不过……”南灼儿忽然话锋一转,清朗的声音却不乏认真,“还是要多谢督公大人的救命之恩!这下我可欠了你一条命!” “救命之恩,自当以命相酬!” 万年古潭,无波无澜的心脏忽然一跳,严弃尘下意识看向少年的侧脸,在蓝天白云下会发光似的,神采飞扬,但是他不会怀疑对方的认真。 直觉而已。 东厂的毒蛇忽然低声笑了,然而这微弱的笑声很快被迎面而来的高风吹散,像是从来不曾有过一般。 还是第一次呢。 居然有人说要对他以命相酬。 居然有人要对东厂杀人如麻的毒蛇说,要以命相酬。 很可笑不是吗? 【目标怨气值上涨1%!】 【目标怨气值下降2%!】 【目标怨气值上涨……下降……1%!】 严弃尘: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别反悔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6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寒山寺其实距离京城的直线距离不远,不过途经半个州府的距离,奈何古代的交通太落后,且一路上多险峻山峰和四处流淌的河流。 所以靠人的脚力,日夜不休的话,也要七八天才能到京城,还好当初前朝贵族人人都爱礼佛,所以这一路上虽然有些荒僻,但是驿站还是不缺的。 一行人从山下紧赶慢赶,总算在天擦黑的时候,又骑马赶了三公里的路,总算能好好休息一阵了。 夜晚驿站里亮起了烛火,深更半夜又熄灭后,就连马匹也不再发出响动,整个夜晚安宁静谧。 忽然,马厩里亮起冲天大火,还有附近马夫的呼喊声: “不好啦——” “走水啦——” 在驿站外面安营扎寨的侍卫,顿时手提刀剑,面露紧张,“不好!快去救五皇子!” 一群人一窝涌的朝驿站最里面的房间冲去,看到一抹红色的人影后,原本是来保护五皇子安全的将士,此刻忽然变了脸色,为首一人提着刀剑就朝那抹红色的人影刺去。 鲜血飞溅,直刺要害。 软趴趴的沉闷声,活人已经凉透了,刀剑染血的士兵将‘五皇子’的尸体翻过来,忽然神色一凝,脸色沉了下来。 “不好!这根本就不是五皇子!” 后面几个人脸色一变。 有人注意到隔壁的房间毫无动静,按理说督公的房间在五皇子隔壁,此刻动静这么大,严弃尘应当出来救人才是,但显然安静的过了头。 有些诡异了。 有人一脚将隔壁的木门踹开,同样是空无一人,“不好!那阉人也不在!中计了!快撤!” 一群人顿时又从驿站往外冲,遇到落脚的无关人,不论男女老少,客栈伙计,还是喂马的马夫,皆是利刃出鞘,不留活口。 “啊!救命啊!” “别杀我啊,我们做错了什么?” “各位官老爷,我们是良民啊!” 冲天的火光和鲜血,直直要捅破这方天地的浓云似的。 然而他们所寻找的南灼儿和严弃尘,此刻却如同旁观者一般,就在客栈外的小土拨上,看着前方的厮杀。 火光将严弃尘半张脸照的橘红,愈发显得另外半张脸惨白渗人,嘴角挂着长年累月一个弧度的笑容。 你似乎能窥见他虚假笑容下面的阴鸷和疯狂。 严弃尘看着远方的火光,似在自言自语,“怕吗?” 但是南灼儿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远眺的目光落在对方半张惨白有些摄人的脸上,却并不回答对方的问题,反问道: “督公大人,你早就知道有人会在半路上来杀我吗?” 严弃尘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却发现对方仍旧是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明明他都看在眼底了,有人代替‘五皇子’死去了不是吗? 无数驿站里住宿的人和无辜的路人也死了不是吗? 严弃尘看着对方格外明亮清澈的眸子,因为远方的火光染上一片橘红和血气,他都看到了,又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天生的薄情人啊。 严弃尘忽然换了一个问题,“五殿下觉得,我们该去救这些无辜的人吗?” 南灼儿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说,“怎么救?我们就两个人啊。” 要是能救的话,南灼儿也许会救,但是就他们两个人,他也不想死啊! 严弃尘忽然笑了起来,温雅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笑到后面有些尖锐,但并不令人刺耳,他笑完后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救。” 【怨气值下降5%】 从火光冲天的驿站里冲出来的杀手,忽然为首的人脚步一顿,面露警惕看着最前方一道青色的人影。 严弃尘态度温和,就像欢迎远方的客人一般,“诸位才来了这么一会儿就要走啊?不再多待待?” 为首的杀手并不多话,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会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他使了一个眼色,身后众人皆是面露狠色,将严弃尘包围起来。 齐声喊道:“杀——” 严弃尘摇头叹道:“真是可惜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抹青色的人影快速在人群中穿梭,不同于手提刀剑,身穿盔甲的将士,他只有一双惨白的过分的素手,伸出去的时候还是白的,收回来的时候,却染着粘腻腥红的液体。 滴答...... 地面用鲜血染了一道道线条,重合交叠在一起,就像一朵绚烂开放的花。 扑通、扑通、扑通...... 一道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火光噼啪的声音,房梁倒塌的声音...... 最后归于一抹轻笑,“真是可惜了,又浪费了一件衣服,明明是洒家最喜欢的颜色。” 南灼儿趴在一旁的木桩子后面,见杀手都被督公大人解决了,才探头探脑的出来,“都解决了吗?” 严弃尘见状一笑,“五殿下放心,不会有贼子威胁到你的性命。” 南灼儿立刻听话的跑到督公大人面前,还踮起脚尖,跨过一具具尸体,并不搭理地上的死人,反而专注的盯着严弃尘一个劲儿的看。 严弃尘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前一步,似乎想让对方看清他此刻的模样。 一身青色锦袍被血染红,素白的双手也滴滴答答着鲜血,侧脸还有一滴快要凝固的黑血,配上他淡然温和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妖冶怪异,让人心底发毛。 南灼儿皱眉片刻,忽然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帕子,递给对方,“督公大人,你要不要擦擦?” 严弃尘笑的更深了,用鲜血淋淋的手接过帕子,“谢谢五殿下。” 因为驿站住不下那么多的人,所以有一部分的宫人是在远处的林子里过夜的,他们都不会武功,脚程慢,紧赶慢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片血腥的场面,都是腿肚子一软。 张和强打起精神朝前走去,先是确认两位主儿有没有受伤,看到五皇子完好无损,先是松了一口,转而看到从血里捞出来的严弃尘,又是心肌一梗,差点晕厥过去。 严弃尘调理清晰的吩咐着,“这边的驿站怕是不能住了,今晚就先在林子里过夜吧。” “是......是,”张和无有不依,然后又头疼问着:“可要在山林里过夜,只怕是没有洗漱的水,督公您看......” 别看严弃尘一天换几套衣服,可他又非生来就金尊玉贵的,情况紧急的时候,他什么苦都能受,“无妨。” 南灼儿却忽然举手提议道:“督公大人不用担心,这片林子按照地势就在仙人峰下面,山峰上有源源不断的瀑布,流到这里肯定有活水,洗漱换衣都不再话下!” 张和心底道:这倒是挺方便的。 忽然听到五皇子又来了一句,“我最喜欢用活水洗澡了,还可以在里面游泳,我们可以一起洗!” 平常南灼儿也和他的师兄师弟在水里玩闹,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 “咳咳咳......”张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顿时看向一脸认真提议的五皇子,对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就算你是皇子,可是命也只有一条啊! 先不说督公本来就令人恐怖了,再说他那方面的残缺,别说督公,就连他们也是不愿净身的时候被人看见的。 张和已经迈着小碎步,准备待会就算五皇子血溅当场,他也是个聋子和哑巴,却不料督公居然没生气。 反而,格外平静的回拒道:“尊卑有别,还是五殿下先用水吧。” 南灼儿也没有非要和对方一起洗的意思,闻言没有任何异样,就自己一个人先去找水去了。 “行吧。” 墨蓝的天空挂着一抹残月,莹莹光辉照射在清澈的湖面上,随着微风的摇晃,荡出一道道宛若钻石的碎光,‘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破坏了这片镜湖的安宁。 “好凉快啊——” 南灼儿将自己脱的精光精光的,直接就砸进水里,一个潜泳后,又从水面‘哗啦’一声跳出来,湖水从头顶打湿全身,一头墨发飘散在水面。 另一边,严弃尘将染血的外袍换了一身,但是浑身还是冒着血气。 在这样如同玉面罗刹的督公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众人效率飞快,每个人手里忙着自己的事情,安营扎寨的、打扫碎石的、捡柴火的。 忽然一个宫人手里抱着一套衣服,朝深处的林子里走去。 严弃尘眼皮子一跳,拦住了对方,“你做什么去?” 那宫人立刻恭敬道:“回督公,去给五皇子送换洗的衣服。” 五皇子这个性子,也是大大咧咧,说去洗漱,居然连换洗的衣服都不带,总不能洗漱完后还穿着那一套脏的衣服吧? 严弃尘忽然狠狠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底油生不悦,“你退下吧,洒家亲自送去。” “是。” 那宫人不明所以,但是丝毫没有违抗督公大人的心思,估计连猜都不敢,低眉顺眼的将衣服交在督公大人的手里,然后退去了。 深处的林子里时不时有哗啦的泼水声,听起来格外欢快。 南灼儿时不时的捧起湖面上的水,从头顶一泼而下。 凌凌水光顺着面孔留下,顺着修长的脖子,在锁骨处打了一个圈,又从胸膛流到腰腹处,水光在薄薄的肌肉层泛着莹莹蓝光,远处看去像是林中精灵,又或者哪家嬉戏的妖精似的。 严弃尘刚走进,就看到眼前这一幕,明知道不合规矩,可怎么也没第一时间移开视线。 直到,南灼儿察觉有人靠近,视线望去,见是督公大人后,毫不顾忌的招手,“督公大人!你也是来洗澡的啊?” 严弃尘察觉对方的目光,立刻低下头,目不斜视的朝前几步,将衣服放在靠近湖泊的干净石头上,“殿下没有带换洗的衣物。” 南灼儿大而化之,朗声笑道:“来都来了,一起洗呗!” “唉......”严弃尘低低叹了一口气,垂下的眉眼微动,最后归于平静。 南灼儿见对方丝毫没有下水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不看你就是了,这样,我在那头,你在这头,正好这里有一块儿大石头挡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7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南灼儿见对方丝毫没有下水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不看你就是了,这样,我在那儿头,督公大人在这儿头,正好这里有一块儿大石头挡着。” 说完后,南灼儿立刻游到了另一头,扬声道:“好了,我看不见你了!” 林中忽然归于平静。 南灼儿束起耳朵,许久没有听到动静,就在准备出声询问的时候,忽然,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然后是缓慢的入水声。 严弃尘忽然觉得自己估计有了大病,居然真的下了水,直到湖水的冰凉打湿肌肤后,他才回神,登时又想反悔,游回岸上。 另一侧的声音,却让他的动作一顿。 南灼儿忽然出声问道:“今日的那一批杀手,都是皇宫里的人吗?” 严弃尘动作一顿,旋即又潜入水下,湖面蔓延过他的胸膛,打湿身后如丝绸般顺直的头发。 “是宫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向五殿下请罪,没想到护送殿下回宫的侍卫里,居然潜伏了杀手。” 要怪就怪老皇帝多此一举。 严弃尘能保证自己选的人都没有问题,至于老皇帝非要塞给他一些人,被人做了手脚,就怨不得他了。 南灼儿沉思片刻,罕见的语气沉了沉,“他们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吧,毕竟我还好好活着。” 严弃尘没说话,默认了。 “既然如此......” 身后又响起一道迟疑的声音。 严弃尘束起耳朵,想听听看五皇子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所谓富贵险中求,回宫后的日子会与他现在生活截然不同,但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既然如此......”南灼儿思索片刻,扬声道:“那我不回宫就是了!也省得自己的小命被人惦记,再说了我也不想当皇帝,更不想当什么王爷,只想吃各种各样的美食而已!” 严弃尘这辈子的叹气都用在一个人身上了,他有些无奈道:“五殿下怎么又说这种话,若是你不回宫,会有很多人受到牵连的。” 南灼儿反问:“督公大人也会吗?” 严弃尘默然片刻,不知怀了怎么的心思,直截了当道:“会,而且首当其冲。” 南灼儿‘啊’了一声,旋即不假思索道:“那督公大人和我一起走不就是了!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如果安南朝不能待了,我们可以去西域,南国,北渊,东海......总归有两条人命的容身之处吧!” 少年清扬声郎朗,一句话落,在寂静的林子中,还有几道回音,听起来空灵美好,又不切实际。 严弃尘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堪称震惊的神色,可惜无人欣赏,明明身处冰冷的湖泊中,可是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躁动起来,他嘴巴张开,复又闭上。 【怨气值下降……2%!】 督公大人第一次哑然了。 一向玲珑心思,机敏善断的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句话。 末了,似是掩盖什么,只是轻笑道:“五殿下又在说笑了。” “我没有在说笑啊。” 南灼儿忽然有些郁闷,全然忘记了两个人分开洗澡的话,一个鲤鱼打挺游到另一边,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说,“听说南疆有千奇百怪的洞窟,还有一群幽居不出世的用蛊一族,西域有像大海一样无边无际的沙子,在太阳底下像金子一样会发光,人们会骑骆驼在风沙中行走!” 【怨气值下降4%!】 “还有北渊!督公大人你去过北渊吗?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就连建筑都是用冰雪建造的,漫无天际的大雪,鹅毛大雪哦!光想想就令人激动!” 南灼儿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激起水花四溅,“这么多有意思的地方,督公大人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好吃好玩儿的也一定很多!” 【怨气值下降8%!】 南灼儿一口气说了那么长一串话,脸颊微微红润,睁大了眼睛,期待又雀跃的盯着对方。 “督公大人,要不我们别回宫了吧,四四方方的笼子有什么意思,哪里比得上天大地大,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一瞬间,哪怕是一瞬间。 少年的话语,居然真的让督公大人,仿佛看到了那些多姿多彩的世界,黑暗变得明亮起来,湖水泛着凌凌波光。 人的想象真的很可怕,可怕到你明明知道是在做梦,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动摇。 动摇……是深宫的大忌,顷刻间会让人殒命。 严弃尘鲜少有不笑的时候,因为温和的笑容是他的伪装,可是他现在似乎被这一连串话震惊到,连伪装的表情都控住不了。 看着对方期待、希冀的眼神,这个青春洋溢、涉世未深的少年,到底知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 就像是...... 严弃尘一字一句,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温雅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明显的压迫感,他问:“殿下是在邀请洒家......私奔吗?” 南灼儿:“???” 【怨气值上涨10%!!!】 【温馨提示,任务目标怨气值波动较大,请五号系统确认目标当前状况,妥善应对!!!】 南灼儿:“!!!” 当太阳高高悬起,为大地带来第一缕晨光之际,林子里休憩的人们早就起来了,都是深宫之人,不会有什么机会睡懒觉的。 这一路上,照例遭遇了几波刺杀,死了好几个宫人,途经市镇的时候,也难免波及无辜人,不过只要有严弃尘在的地方,血流成河的那一方,永远不会是他这边。 远方已经可以窥威武高大的黑色城池。 南灼儿看着四周横斜的尸体们,想着这估计是最后一波刺杀了,饶是头铁如他,也难免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被很多人惦记着。 就像他想吃烧鸡的时候,那定然是不吃一口,誓不罢休。 他小跑到一旁用帕子净手的严弃尘身边,突然来了一句,“督公大人,你能不能教我武功啊?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严弃尘手下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一旁满脸羡慕的少年,摇头道:“若五殿下想要学武,合该让宫里的内功高手亲自教导才是。” 南灼儿不认识什么内功高手,他就是觉得督公大人厉害,眼见为实嘛。 他摇头,“不要,我就想让督公大人来教我!” 严弃尘一愣,仍旧拒绝着,“五殿下身份尊贵,合该有个正经师傅才对......”然后这声音一顿,却比之前弱了几分,“况且洒家练的内功并不适合五殿下。” 他连得的可是杀人技的阴毒内功,南灼儿怎么习得了呢。 看着难掩失望的少年,严弃尘忽然问出了他一路上都觉得怪异的问题,“洒家观这一路上,五殿下轻功不凡,想必已有内功修习的基础才是。” 这一路上,严弃尘算是叹为观止了,南灼儿在某些时候的轻功,居然比他还要快上几分,所以他一路上才能专心杀刺客,不用顾虑对方。 可是,不知为何。 南灼儿一路上只会闪避,却并不攻击,他以为对方可能是从未杀过人,或许是寺庙里的老和尚不许他杀人。 “这个啊......”南灼儿耸了耸肩膀道:“老方丈说学武在精,一直叫我专心练轻功来着,并未教我与人对战之法啊!” 少年又咧嘴一笑,呵呵道:“方丈还说,遇到事儿先逃命再说,这才是最适合我的武功!” “......” 严弃尘嘴角笑意渐深,和少年相视一笑,心底却来了一句:这个满口喷粪的老秃驴! 解决完最后一批杀手后,进入了通往京城的官道,一路上出城,入城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官道上还有几辆金镶玉的车马,或是往来运送锦缎、布匹、粮食的客商。 ‘叮铃铃’一声脆响,‘牟’的一声奇异的叫声。 南灼儿耳尖一动,立刻掀起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 只见见到一匹比最膘肥的马匹还威武的四角兽,脊背呈山峰状,通体枣黄色,背上搭着一根皮带,两侧系着实木黑箱,‘哒哒哒’,姿态悠闲的踏在水泥路上。 “哇——” 他发出一声没见过世面的惊叹,伸出一只手哆嗦地指着对方,惊叹道:“这......这,莫不是传说中西域的骆驼!?” 原谅他一个山沟沟的土娃娃连骆驼都没见过。 在摇晃的马车内,仍旧坐姿板正,气定神闲的督公大人闻言,慢慢掀开眼皮子,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底居然划过一抹笑意。 严弃尘望着少年瞪圆瞪大的眼睛,因为激动脸颊染上一层薄红,温声解释道:“五殿下真聪慧,第一次就认出了骆驼。” 跟在马车旁的张和,目不斜视,心底却啧啧称奇: 瞧瞧为什么督公大人能混到太监里的头头,这信手拈来的奉承,一路上把这位山沟沟里的皇子哄得多开心。 不过...... 想到这里,张和又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他们这位督公对五皇子的态度太温和亲切了,明明这位主对皇宫里那些贵人也不见得这么有耐心。 自从骆驼出现后,南灼儿的眼睛就黏在对方的身上,半张的嘴巴都忘了合起来,足以往里灌风,嘴里还念念叨叨:“骆驼不是只有西域才有......” 严弃尘在一旁充当解说员,清雅的声音如春风和煦,“京城四通八达,战事结束后,朝堂为了弥补前些年的亏空,尤其是最近几年大力发展商贸,不仅是西域,甚至北渊、南国、东海......都有贸易往来,其中往来交易涉及衣食住行。” “所以......” 声音顿了顿,严弃尘淡淡来了一句,“就算不出京城,五殿下也足以品尝到天下的美食。” “这样啊......”南灼儿听到‘美食’总算咽了口唾沫,笑道:“这还挺方便的呢!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入京了!不过......” 严弃尘笑容一顿,就听到对方又来了一句,“若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各种美食的源产地啊。” 严弃尘眼睫微垂,放置在膝盖上的指腹缓缓摩挲着,这是他内心踌躇时惯有的习惯,忽然右手握拳,他抬眸问道:“那天晚上......” 严弃尘总是眯着一双眼睛,此刻忽然面无表情看着一个人时,深邃漆黑的瞳仁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似乎将任拉进去溺闭,有些可怕的。 南灼儿毫无所觉,歪头道:“嗯?哪天晚上?” 南灼儿是真的不知道哪天晚上,主要是这个指示词的范围太大,换一个不那么单细胞的人,估计立刻就领会了。 严弃尘顿了顿,补充道:“五殿下说......我们......不回皇宫,云游四方的那天晚上。” 严弃尘思索了好久,才吐出这句话,在说‘我们’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格外困难。 “哦!”南灼儿立刻就懂了,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就是督公大人说‘私奔’的那天晚上嘛!” 一向处变不惊的督公大人,听到这两个字,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都被他憋出一点红,“咳咳咳!” 始作俑者却毫无所觉,还从小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递给对方,“督公大人,没事吧?我也经常被口水呛到的!喝水压压就好了!” 严弃尘喝了口茶水,他可不是被口水呛到,也就是方才一时失神罢了,现下早已冷静下来,又是挂上了那一副万年不变的浅笑,“殿下慎言。” 南灼儿:“???” 如果他没记错,‘私奔’这两个字,最先说的人貌似不是他吧! 严弃尘又咳嗽了一声,看向一旁懵懂无知的南灼儿,问道:“那天晚上,五殿下所言,可是真心的?” 南灼儿不假思索,“当然啊,出家人不打诳语嘛!”他想起自己不算真正的出家人,又吐了个舌头,“半个出家人也是!我不撒谎的!” 回京的车马已然渐渐接近城池。 忽然一声嘶鸣响起来,‘咕噜噜滚动的’车辕停下,车外响起入城将士询问的声音: “都排好队啊!一个个出示通关文牒和文书!官家的人,若有急事的出示令牌,走旁边的通道!” 张和见马车内没有动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道:“五皇子殿下,督公大人,该入城了。” 南灼儿一听,脚尖微动,准备下车,却听到对面坐着的督公大人没头没尾来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 南灼儿:“???” 严弃尘心下微叹,似乎是觉得自己何时也会心软了,他徐徐道:“入了这道城门,五殿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若是殿下真心不愿入宫的话,这是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 说完后,严弃尘慢慢瞌眸,闭目养神,他知道南灼儿轻功极高,若是对方真的不想回宫,那这是第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会当做没看见。 他会假装没听见。 须臾之间,严弃尘才发现,原来一个呼吸居然也能那么长,心中思绪万千,却又什么都没来得及想,胳膊被人拉住了。 接着,耳边响起清扬干脆的少年音,“督公大人你在说什么啊?你都要回京了,我还能去哪里啊!” 南灼儿觉得很奇怪,那天晚上他是说过‘干脆不回皇宫’这句话,可前提是督公大人得和他一起走啊! 任务都还没完成呢,他一个人走哪儿去啊! 要走也等任务先完成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 南灼儿迫不及待拉着严弃尘的胳膊,两个人从马车里面跳出来,少年在前方奔跑,迫不及待道:“督公大人我们快点入城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全胜德涨涨见识吗?” “里面所有的招牌菜我都要来一份!烤鸡烤鸭,玫瑰酥烙,麻辣肚丝,合意饼,红梅朱香......我来啦——” 严弃尘生平第一次这么毫无形象的被人拉着跑,他看向对方半张侧脸,在太阳底下烨烨生辉,似乎连周遭的景物都染上明亮的色彩。 隔着薄薄的料子,手腕上少年炙热的体温烫的灼人,明明一挥手就能挣脱开的,可不知为何,居然忘记了挣扎。 耳边轰鸣阵阵,脑子里还回响着少年洒脱的话语: 你都要回京了,我还能去哪里啊! 你……是为我回京的吗? 【怨气值下降5%!】 【怨气值下降8%!】 【怨气值下降15%!】 无意识撩人真要命啊! 南灼儿,我劝你小心,督公大人不是随便撩撩就能脱身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8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我滴祖宗唉!您可别乱跑啊!这,这,成何体统啊......” 张和见马车里久久没有人出声,刚想再提醒一句,就看见一抹红衣飞扬的少年跳出来,然后又见这位祖宗居然胆大包天的拉着另一位祖宗,朝城门飞奔去,他一把年纪了,差点一口气没倒过来。 “哈哈哈......” 少年肆意而飞扬,一串清脆的笑声响起,叫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暗道哪家的公子哥,可真是个活泼的性子,只怕家中长辈有的愁了! 南灼儿拉着督公大人,不管不顾就朝城门口跑去,另一只手向远方挥舞,欢呼道:“京城的美食——” “我来啦——” 和旁人安安静静老实排队不同,南灼儿实在是太欢脱,格格不入,想不吸引门口的守城士兵都不行。 好在京城向来公子王孙遍地,各位金尊玉贵的少爷小姐们年期气盛,以往的历史,不是没有不走寻常路擅自闯城门的,当街纵马的,打赌戏弄城门守卫的,擅自爬城门念情诗的...... 守城的侍卫见怪不怪,还颇有一种最近几天也太安宁的怪异感,原来在这等着他们呢。 最前方一身穿黑甲的大胡子侍卫颇为熟练的一挥手,就准备将这蹦蹦跶跶,一看就不学无数的公子哥儿给拦下来,“前方公子是哪家宅邸的!” “就算是皇子!你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排队去!” “小心本将叫你爹来打你屁......” 忽然,这侍卫余光瞥间一抹青色的身影,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咬到舌头,哆哆嗦嗦道:“督督督督督督......” 这守城将士发愣的瞬间,南灼儿早就一溜烟的跨过城门,拉着身后的人,一去不复返。 途经城门的一瞬间。 南灼儿颇为惊奇的看了那嘴瓢将士一眼,来了句,“这位大哥好眼力!祖上是算卦的不成?” 不然怎么看出他是皇子的? 然而,那位嘴瓢将士却连话都没听清,只看见一双幽深,泛着无情冷光的眸子,就像被毒蛇盯上,从脚底板凉到了心底,回过神来后,哪里敢阻拦,立刻军姿站立,双目恭送对方离去。 直到人走远了,才伸手擦了把头上的汗,大变天见鬼了,东厂那个杀神不是出京城去接五皇子了吗? 等等! 将士电光一闪,心底划过不可思议的念头,刚刚那个红衣少年,不会就是...... 忽然,思路被一道怒喝声打断,“王大花!你怂个屁啊!连个瘦皮猴一般的公子哥儿都拦不住!告诉我那是哪家大人的公子,我定要去他府上说到说到!” “这些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城门也是说闯就闯的!”国字脸的一位城门守卫上前,边说边指着门里大骂,义愤填膺道:“究竟有没有将我们这些士兵看在眼底,我们好歹也是兵部上了名册!岂容他们随意践踏,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们看大门的也是有尊严的!” “你快说!到底是哪家的无赖!” 王大花看着对方愤恨的目光,仰天道:“好像是......皇家的?” “黄?这是哪个大臣?”国字脸将士思索片刻,也没能从有京城中有品级的大臣家中找到这个姓,不屑道:“莫不是哪家的混混吧,京城中好像没有大臣姓‘黄’!” 王大花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头顶。 对方眯着眼睛半天不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顿时想捧腹大笑,“哈......” 笑声还没发出来,就见眼前一岣嵝着脊背,踉跄着步伐,但还是拼命在奔跑的干瘪老头,就像一风干的咸菜从眼前慢悠悠飘过。 不过,他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对方手持一金灿灿,皇家烙印的通关令牌,边举着边朝前方中气不足的嘶哑道:“我的祖宗啊......五皇子你等等老奴啊......” “你知道皇宫怎么走吗?” 南灼儿还是没能去成京城最大的酒楼,大概是为了抚慰他受伤的心灵,督公大人就在回宫的路上,途经一小摊时,给他卖了个垫肚子的红糖糍粑。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和口舌的督公大人,突然发现,对方真的极其好哄,一块儿几文钱都不到的糍粑,就能把堂堂五皇子骗走,偏生对方还一脸被卖了都能帮你数钱的那种。 真是...... 令人轻松的同时,又担忧啊。 从外面看,京城是一座巨大的黑色怪兽,而置身其中,个人不过是沧海一粟。 四四方方的城池里,铺着四通八达的石板路,就是这样的石板路,将京城分为了内城和外城,因为外城是没有石板路的,多以水泥和土路为主。 外城是娱乐的场所居多,从事农、工、商之类平民百姓居多,而内城的职能则多为政经的场所。 南灼儿发现,这一路走来,周围的建筑从色彩鲜明,喜气洋洋的氛围中,逐渐变得单一和古朴,街道也不再有挑着扁担的布衣,吆喝叫卖的小贩,亮着灯笼的酒楼,丝竹悦耳的声乐...... 相反,清一色都是一座座大门紧闭的宅邸,高处的牌匾烫着上各种各样的鎏金字体: 户部尚书府、吏部尚书府、兵部侍郎府,镇安将军府,宰相府,太傅府,武定王府,文治王府,永顺公主府...... 南灼儿看的眼花缭乱,只觉得越接近前方漆黑古朴的高墙,这些宅邸也建造的越发贵气,门和牌匾也变得越来越大,宅邸前的台阶也越来越多。 他眼睛没闲着,嘴巴也没闲着,咬了口糍粑,含糊不清道:“这一家家的,这么大的门,得住多少人啊......” 因为南灼儿一路上觉得新奇,所以四处观看,走的速度并不快,而督公大人不知为何竟也不催促,只是自从入城后,永远落后于对方半步,向他介绍着京城里的情况。 听到这里,严弃尘轻笑道:“只一人足矣。” 南灼儿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的宅子,只供一个人住?” 想想他在寒山寺的时候。 有的时候屋子里漏风,不得不和其他师兄弟挤在大通铺上,晚上睡觉,不是你将我踹下地,就是我将你踢到墙角,他顿时觉得嘴里的糍粑他不香了! 严弃尘拢了拢衣袖,意味深长道:“这些宅邸与其说是给人住,不如说是身份的象征。” 南灼儿有些不解,快速将嘴里的糍粑咽下去,问道:“这话好奇怪,难不成没了这些宅子,这些宅子里的主人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严弃尘看着前方越来越接近的宫门,这门越大,便显得人越小,他说,“也许吧。” 前面几处宅邸,严弃尘只是象征性的为南灼儿介绍了一通,只让对方听个耳熟,顺便对京城有个初步的了解,可是途经皇城根儿底下的几处宅邸时。 严弃尘特地为对方指明,“五殿下且看,前面几处宅邸看看就是了,可是唯有这两处却是你要牢记于心的。” 南灼儿脚步一顿,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念出了上面金灿灿的大字,“武……定王府?应该是哪个王爷的住的地儿?” 按理说,提起这四个字,就是三岁的稚童也是毫不犹豫就知道此人是谁,不过督公大人想起对方从小就幽居深山寺庙,想来压根不会关注外面的事情,竟也觉得理所当然。 只好任劳任怨,解释道:“‘武定’二字是大皇子的封号,是在大皇子南武璟成年那日,陛下亲自为其赐王爵封号,开府立身。” 然后,严弃尘又指向武定王府斜对面的文治王府,两座府邸同样气势逼人,同样高大贵气,几乎遥遥相对。 “文治王府则是三皇子的府邸,不同于大皇子成年开府,三皇子南文丞自幼饱读诗书,文才斐然,据说拥有过目不忘之能,一路科考上来,年十七便一举夺得魁首,京城人皆称文曲星下凡,陛下大喜,不待成年,便特令其封王开府。” “过目不忘啊......”南灼儿听着督公大人毫不吝啬对三皇子的夸奖,忽然来了一句,“督公大人,其实我也能过目不忘的!” 说完后,就眨巴着眼睛,等待对方的夸奖。 严弃尘一愣,丝毫没觉得南灼儿在夸大其词,反而附和道:“五殿下自当是最聪慧的。” 南灼儿听到了夸奖,心情忽然愉悦起来,又迈着步子,轻快的朝前面走去。 严弃尘跟在对方的身后,继续为他说明着宫中的情况,“当今陛下有六子二女,此前陛下最宠爱的就是方才洒家给五殿下说过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有一个最小的七皇子南思烛,比殿下小三岁,性格敏感,你也会接触到。” “其中四皇子居住京郊,闲云野鹤,除了初一、十五入宫请安,你一般见不到他。六皇子则驻守在西域,拥有半个外族血统,为陛下不喜,殿下也不要在旁人面前提起他。” “两位公主的话,比殿下年长三岁的二公主是嫡公主,封号‘永顺’,乃当今徐皇后所出,九公主还在垂髫,性格活泼,最是贪玩,生母是宫里的高贵妃。” 这一路上,烈阳当空的,哪怕京城四方高墙,遮蔽了不少日光,可饶是说了一路的严弃尘此刻都有些口干舌燥。 他看着前面吃了一路的南灼儿,也不知对方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张嘴又想补充些什么,不知为何,忽然再难开口。 到底是不一样,这里是京城,不再是毫无规则和界限的山水田野。 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南灼儿还觉得有些不适,脚步微顿,扭头一看,就看到督公大人垂眸深思的样子。 他微微皱眉,忽然意识到什么,正色道:“我都记住了!督公大人放心吧!” 虽说南灼儿并不在乎这些事儿,可督公大人顶着烈阳,给他介绍了一路,怎么也不能让对方的苦心白费啊。 “不信的话,我背给督公大人听......武定王府......文治王府......巴拉巴拉......” 听着南灼儿跟吐炮弹似的,一个一个字往外蹦,真正像是一个无情的背书机器,刚开始还能保持礼貌微笑的督公大人,听到后面真正是脑瓜在疼。 严弃尘伸手阻止对方,“好了好了,五殿下可以了,洒家已经知道五殿下都记住了。” 这时,身后的青石板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风尘仆仆,身穿红色软甲的士兵,高举手中夹着羽毛的文书,浑厚的声音因为过度用力,有些嘶哑,却仍旧拼命吼道: “常州加急——” “开城门——” 【高亮——】 架空朝代,虽然也会查资料,但是不可考据啊,严格来说,就是历史大杂烩,一切为了剧情服务,可能还会胡诌一些礼仪,习惯,人名,地名之类。 各位小可爱,看个开心就可以啦!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49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漆黑的玄门,慢慢从里面拉开,缓慢又沉重的声音响起,颇有一种巨兽张大嘴巴的感觉,从五人高的门朝里看去,一座古朴又森严的四方天地拉开帷幕。 “快......将急报送给陛下过目......” 送信的小兵将信封交给里面的宫门守卫,接着两眼一翻,从马上摔落在地,半死不活了,里面的士兵见怪不怪,熟练的将人抬起,朝着另一边的侧门走去。 宫门口两侧有成对的不知名守门石兽,南灼儿挑了一个阴影处,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仰着头直到对面不见身影。 这方黑白灰的世界中,戍守宫门的宫人立刻就注意到了一抹明艳红色,下意识呵斥道:“干什么的?宫门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见对方并不离开,那宫人还想再说什么。 忽然,见对方身后缓步而来一青衣男子,看清对方的脸后,他顿时瞳孔震缩,连忙俯身,双手交合,行了个礼,“督......督公!” 声音打着颤。 严弃尘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不咸不淡应了一声,清雅的声音不含一丝压迫,却叫人抬不起头,“禀告圣人,洒家奉陛下口谕,特地接五皇子回宫觐见。” 五皇子!? 门口的宫人皆是下意识抬头,朝还在抠石兽嘴巴玩儿的红衣少年看去,只见对方轻轻一跳,直接跨坐到了石兽的头上,所有人登时心底一紧。 为首的宫人不愧是浸染深宫多年的老人,立刻扬起一抹讨好又不令人生厌的笑容,“督公哪里的话!什么时候督公进宫还要禀告陛下了!您老人家直接带五皇子进去就是了!” 这话说得,好像南灼儿就是顺带似的,但是门口的宫人谁也不觉得奇怪。 严弃尘并不搭理旁人,朝身后看去,果然就知道五殿下不是个消停的主,温声道:“五殿下,该入宫了。” 南灼儿跨坐在石兽的头上,头却和地面垂直,弯腰探身,一只手在石兽的嘴里抠啊抠,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就被他举到头顶。 他新奇的笑了两声,像是发现珍宝的稚童,朝严弃尘挥了挥手,“督公大人你看!怪兽嘴巴里面有一颗珠子!” 众人心底反驳:这可不是什么怪兽,乃是请能工巧匠专门雕刻出的铜狮,有辟邪的作用,乃是兽中之王,有显示“尊贵”和“威严”的作用。 一铜狮爪下为球,象征着统一环宇和无上权力,为雄狮。爪下踩着幼狮,象征着子孙绵延,是雌狮。 还没人敢骑在神兽身上啊! 严弃尘忍住抚额的动作,朝对方轻轻招手,却丝毫不曾责怪对方,“洒家看见了,殿下若喜欢,还有更好的。” 一个破石头珠子有什么好玩的,南灼儿若喜欢,东海的夜明珠,琉璃球,五色石......应有尽有。 离督公最近的一白面宫人,闻言诧异的掀了掀眼皮子,似是没想到这话会从督公口里说出,别看督公大人平常对谁都一副笑脸,可这位祖宗私下的阴险毒辣,雷霆手段,那是满皇宫都无人能及的。 温雅可不是温柔! 但最会察言观色的宫人,此刻却隐隐察觉了些什么,又将心底的怪异压下,错觉!肯定是错觉! 南灼儿率性而为,可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闻言立刻不再拖延,一个翻身,从铜石狮子上跳下,红衣翻飞,明媚张扬。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跨过半个膝盖高的门槛,朝着前方巍峨的皇宫核心处走去,身后的巨门缓缓关上,将最后一抹亮丽的颜色隔绝开来。 门缝关上前,门口的宫人似乎还能听到,一串清扬的少年音回响在这方天地,然后是另一道和缓温雅的声音淡淡回复着。 “我不要那么多的石头,先给我一只烧鸡就好!” “殿下可是又饿了?” “有点,话说皇宫里面有野鸡吗?” “皇宫内有专门为贵人们提供食材的地方。” “真的?那岂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嗯......”温雅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殿下莫要再去偷鸡了,洒家会命人送到殿下面前的。” 似乎是被人看穿了心底,后者讪笑着,“嘻嘻囍......” 皇宫内不得有车马,所以一路上你只看到迈着小碎步疾驰往来的宫人,清一色穿着深绿色的服侍,根据地位的品级,头上戴的帽子也有所不同,但是极好辨认,品级越大,头顶的帽子也越高。 不过这些宫人的共同点就是,甭管带了多大多高的帽子,见到南灼儿以后……不如说见到南灼儿身后的人,全都停下脚步,静等对方离开后,才继续干着自己的差事。 广安帝因为身染沉疴,所以久不上朝,但是却并未将皇权放手,反而命人将所有奏章送到天子寝宫,如果有急事禀报的大臣,也得一律入宫禀报。 走过外面黑灰基调的皇城,处于整座皇城核心地位的寝殿,总算多了一点色彩。 赤红色的廊柱,屋檐上挂着的八角琉璃灯,里面点着奇怪符文的黄纸,门口郁郁葱葱,修剪整齐的大树,还有色彩典雅端庄的花圃,和整整齐齐立在廊下的一水儿绿色服侍的宫人。 最上面是用墨水提的三个字:光明殿。 走进天子居住的寝殿,南灼儿还没来得及问,为何这牌匾不是鎏金的,反而是普通的墨水,就听到寝殿内传来一声沉郁的咳嗽声,上气不接下气,感觉气管都要咳裂了。 “咳咳咳......咳咳......” 这沙哑的声音似乎极怒,接着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沉重的器物砸地声,“滚!你们给朕滚!两个逆子!” “朕是快咽气了,可还没咽气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里面显示一声低沉,但略微吐字刻板的声音,“父皇息怒!儿臣绝非此意!只是方才常州的急报,镇北将军府的嫡子安长黎如今下落不明,将军府满门忠烈,皆是为我安南朝鞠躬尽瘁,自从老将军去世后,就一个嫡子和嫡女,如今嫡子下落不明,怎能不派兵找寻?” “派兵?” 老皇帝冷哼一声,略微沙哑的声音冷笑道:“只怕是朕的大王爷想掌兵权了吧?你若这么想带兵,信不信朕这就送你去驻守西域,将好几年没能回来的六皇子召回!” “父皇!”浑厚低沉的声音一惊,接着似乎又冷静下来,“儿臣不敢不从,只恳求父皇,就算儿臣注定要去西域,也先派兵去找寻安小将军的下落,否则如何为镇北将军府数万士兵交代!” “呵呵......” 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响起,听着就令人如沐春风,只是多了几分轻佻戏谑。 “大哥真是平常严谨惯了,如今安小将军是下落不明,又不是死了,何至于要到派兵如此大动干戈的地步,少年人正是贪玩的性子,说不定他是一时贪玩,忘了回宫呢?” 接着,这声音一顿,意味深长来了一句,“况且,就算要找安小将军,难不成我朝是无人可用了吗?何至于要堂堂武定王出动去找寻一个区区将军之子。” “三弟这话说的好轻松,”浑厚的声音不躲不避,直接反问道:“区区将军之子?三弟怕是平常纸上谈兵的多了,连将军之子都算区区这种话,不妨令那些冲锋陷阵的士兵们听听,看看他们会如何做想!” 对方丝毫不担忧,不紧不慢反问道:“父皇面前直言罢了,难不成大哥经常将此殿内交谈的话,在外面大谈特谈不成?” “你胡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 “好了——”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又是一声碎瓷片砸地的声音。 然后,又想起一道尖细的声音,里面似乎是提及,“督公......五皇子......觐见......” 不约而同,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寝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之前争执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快!”沉郁沙哑的声音,迫不及待道:“快让他进来!进来!” ‘吱呀——’雕花的木门徐徐打开。 里面走出一身穿深绿色宫服,头戴黑色方帽的老太监,身形略胖,面容讨喜,一双小眼却闪着精光,并非看起来那么圆润好欺。 老太监乃御前内官,负责皇帝日常起居,可以说是安广帝的影子。 御前内官董铎弓着腰,小跑到听的津津有味的南灼儿面前,却是先对着督公行了个礼,才对五皇子说道:“五皇子,快去觐见陛下吧。” 南灼儿先看了眼身侧的督公大人,得到对方的示意后,才朝里面走去。 又是一道门槛,一步即两个世界,扑面而来一股浓厚的苦涩药味,还有不输于外间的热浪。 明明三九伏天,可是这殿内却放着好几个火盆,热浪让空间都有些扭曲了。 “好热!”南灼儿拔腿就想朝外面溜,天知道他最怕热了。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却让他燥热的心清凉了下来,“殿下且先忍耐一会儿,马上就有冰酥烙可以吃了。” 南灼儿眼前一亮,立刻大步朝里面走去,皂靴轻快的踏在光可鉴人的玄石地面,折射出红色的影子。 入眼先是两人高的博古架,上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怪石玉器,看起来倒不像是用来观赏,而是有什么摆放的讲究似的,右侧是一白纱般轻盈的帘笼,隔着纱帘,能窥见两道站立的影子。 南灼儿一挥手,纱幔顿时飘开。 寝殿内的格局映入眼帘,左边一黑色锦袍的挺拔男子,鹰眸薄唇,刀刻斧凿般立体的面容,有些不苟言笑,衣着严谨刻板,除了腰间系一玉牌,并未有多余的装饰。 督公大人的声音,不动声色在身后响起,“身穿黑衣的是大皇子,武定王南武璟,殿下应当称其为大皇兄。” 南灼儿的视线并未在这位大皇子的身上停留多久,不感兴趣。 这时督公大人又朝他说明右侧一位白衣男子,“这位是文治王南文丞,三皇子,殿下可以称呼他为三皇兄。” 南灼儿看向白衣青年,对方身穿的白月锦袍低调,却也暗含不凡,夸大折叠的广袖边缘绣着金丝,袍面是雅致的竹叶花纹。 似乎察觉到他的打量,三皇子手里握着花鸟面折扇一开合,朝他亲切一笑,一个风流才子的形象映入眼帘。 南灼儿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却疑惑着: 就这么薄薄的扇子扇来扇去的,也没有风啊? 这人都满头大汗了,不累呀? 谢谢各位催更的小可爱,作者君顿时又有了码字的动力! (起床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南灼儿循声望去,只见最里侧明黄色的榻上,一面目青白,眼眶浮肿,可面颊却凹陷的老头儿在呼唤自己。 若非他住在尊贵不凡的寝宫,放在外面就是个快死的老头而已,一点也不稀奇。 “是,是小五吗?走近些来,让朕好好,咳......看看......你......” 这老头儿怕是活不长了。 南灼儿一眼就知道,老方丈曾说过,一个人的精神气是能看出来的,不用多加赘述,尤其是将死之人,几乎不用怀疑。 之前,南灼儿还好奇,难不成净虚方丈还真有火眼金睛不成,如何一眼就能判定一个人的生死? 可是他现在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面前的广安帝斜躺在雕花镂空的床榻上,一应被褥,玉枕,身上的寝衣,皆是华贵不凡,可这些都没能衬得起他的健康。 生死有道,天命难违。 南灼儿站在原地顿了许久,直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还有身旁御前太监的催促,他脚步微动,朝着整个屋子内热度最高的地方走去,在床榻三步前停下。 大型认亲现场...... 跨越数年的历史纠葛,爱恨情仇。 被所谓的亲爹扔在深山寺庙,一扔就十几年的南灼儿,直接来了一句,“听说你叫我回宫来见你,老头儿,你有何事?” “哐当——” 不知是哪个奉茶的宫人,一个手抖,手里的青瓷茶盏直接摔落在地。 空气死寂,鸦雀无声。 明明这寝殿内放着十几个火盆子,可是众人皆不约而同,从脚底冒上一股寒气,顺着脊背,爬满头皮。 接着齐齐一声沉闷声响起,膝盖和玄石地面相撞,是宫人不约而同跪地的声音,细听还能听到几声急促又不安的呼吸声。 “咳咳咳......” 打破这一死寂的是广安帝撕裂的咳嗽声,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因为咳嗽声,一个劲儿的拍着胸脯,这架势只差就归西了。 董铎吓得连忙双膝跪地,肉脸抖了抖,一只手慌张的拽着南灼儿的袖子,充满恐惧的声音有些尖锐,“五皇子可真是童言童语啊,只怕是还没习惯宫里的称呼,这可是陛下啊,你的父皇啊!” 董铎挤着眼睛,奈何都挤给了瞎子,他死命的拽着南灼儿的袖子,只盼望对方能听明白自己的提点,赶紧跪地求陛下的宽恕。 南灼儿似是不舒服了,轻轻一挥手,就挣脱了去,反而叫董铎摔了一个屁股墩。 南灼儿有些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说,“我知道。” 他又不是傻子,记忆力好得很,不用再给他说一遍。 一旁的大皇子南武璟狠狠皱眉,低沉的声线充满警告道:“五弟,你初来乍到,有什么怨气可以朝我这个做大哥的说,如今父皇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你还不向父皇好好赔罪!” 南灼儿有点不理解这句话。 什么怨气? 然后南武璟鹰眸一眯,看着站在角落里的一抹青色人影,冷哼一声,“看来是这一路上,有人没有好好教导你该怎么在宫里说话!” 被大皇子就差点名了,然而督公大人仍旧面色不变,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柱子旁边,一点也看不出惊慌,只是衣袖下的握成拳头的手微微捏紧。 严弃尘也没想到,南灼儿会这么大胆,不过...... 一旁的三皇子忽然一笑,玉面的笑容仿佛令人置身桃花林中,落英缤纷,他轻笑道:“大哥这话就言过其实了,父皇还没说什么呢,况且五弟自幼不在宫中长大,怎能用宫规去束缚。” “而且......”三皇子忽然眯着一双狐狸眼,看向不发一语的督公大人,“回京路途遥远,只怕这一路上,严督公也没什么精力去教导五弟深宫的规矩吧。” 严弃尘面不改色,圆滑周到的回了一句,“五皇子乃天家贵胄,自当由陛下亲自教导。” 三皇子南文丞呵呵一笑,拿着扇子摇啊摇,不说话了。 “好了!”一道干枯沙哑的声音响起,广安帝不愉道:“一个个的话这么多,和后宫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有何不同,朕想和小五说话都插不上嘴。” 方才七嘴八舌的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本来以为广安帝定然会斥责南灼儿,谁料他压根没提这件事儿,只是用着浑浊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对方,喃喃说着:“像......像......太像了......” 南灼儿不解,“像什么?” 广安帝眼中有晶莹一闪而过,不知道是咳嗽激出来的,还是别的,他神色复杂看着懵懂天真的南灼儿,说,“你和你母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是眼睛像,就连这脾性也......” 说到后面,广安帝的声音小了下去。 这时,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一凛,心思电转间,联想了颇多。 南灼儿的母后乃是前顺德皇后,因为置喙朝政,引起了广安帝不满,于是在顺德皇后刚产下南灼儿后,就将其打入冷宫,痛失亲子的皇后悲痛欲绝,又因为冷宫不适合女子修养,不到半年就殒命了。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还有另一个宫里老人心知肚明的原因,顺德皇后的母家,权势太盛了,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坐在龙椅上,看着外戚日渐威胁自己的地位,哪怕是亲自求娶的发妻。 “母后?”南灼儿对这个称呼很陌生,也没什么直观的感受,只是微微摇头道:“我没见过。” 所以像不像的,他也不知道。 看着南灼儿没有丝毫孺慕之情,提起‘母后’二字,也是一副旁人的口吻,广安帝忽然觉得自己当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做的太绝了。 他想起了顺德当年拼死生下的孩子,想起了顺德看着孩子被抱走,撕心裂肺的哭喊。 可是这个顺德豁去半条命也要生下的孩子,现在却只说了一句‘没见过她’。 不知起了什么心思,或是人之将死,冷情的帝王有了点恻隐之心,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母后是朕的发妻顺德皇后,若是朕没记错的话,红岭馆还有几幅她的画像,你记得去看一看自己的生身母亲吧。” 发妻! 充当背景的众人,听到这个称呼,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他们此刻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广安帝当年只是将顺德皇后打入了冷宫,但是并没有明文下旨废后啊! 也就说是此时此刻,整个安南朝中,虽然令人不可思议,可是某种意义上,身份最尊贵的皇子无疑是南灼儿! 他是广安帝和前顺德皇后的亲子,是整个安南朝唯一的正宫之子! 作壁上观的督公大人嘴角划过一抹轻笑,这些人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了吗? 接下来这宫里要不太平了。 南灼儿倒是浑然不觉,好几道警惕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他却想着一个画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就应承下来了,“哦,我吃了饭去看就是了。” “你......” 南灼儿看着广安帝枯黄消瘦的面颊,帝王垂暮,不过如是,他都害怕这老头儿下一秒就咽气了,难得好心道:“你看起来很累,要休息会儿吗?” 广安帝低咳一声,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十几年不曾见过的儿子,按理说就算南灼儿怨恨他也不为过,可是这个从这个孩子的眼底看不出来。 活了几十年的帝王,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这孩子到底是从小养在佛寺里,和那些从小惯会装模作样,阳奉阴违的儿子不同,哪怕南灼儿眼底其实并未有多少担忧,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可不加作伪的样子,到底让人舒坦不少。 一旁的御前太监董铎又是差点一个仰倒,他小声提点道:“父皇,要叫父皇啊,五皇子。” 你实在是叫不出口,哪怕叫个‘陛下’也行啊,一张口就是‘你啊我啊’,‘老头子’,听着真让人寿命缩减! “无妨!” 谁料,广安帝并未苛责,反而抬手叫旁人闭嘴,因为咳嗽有些粗粝的声音响起,“你不用理会旁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到底是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出家人了,这宫里的一应规矩你也不必遵守!” 要还是盛年的广安帝,怕是没有这么大的气量,可他都快半截身子入土了,忽然也不那么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真的?”南灼儿忽然看着外间跪了一地的宫人,这间寝殿,此刻除了大皇子、三皇子、严弃尘和他,其余的人都矮了半截。 南灼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他问道:“那我可以不用下跪吗?” 此话一出,别说是寻常宫人了,就连大皇子和三皇子都觉得,他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五弟只怕是真的而不嫌命长。 而距离广安帝最近的董铎,额前的汗水早已打湿眼睛,本来这屋子就热,他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归西了。 一声从喉咙里咳出来的冷哼,叫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三道沉闷跪地声响起。 大皇子和三皇子皆是齐齐跪地,高呼‘父皇息怒’,而督公大人更像是随大流,眉眼恭顺的看着地面,眼底却波澜不惊。 “???” 南灼儿突然看不懂,这些人这么喜欢下跪的? 嘻嘻嘻,努力存稿ing 南灼儿: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的男人,只要我作死,就没人能杀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1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帝王一怒,流血漂橹,不是说着玩玩的。 哪怕这是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头儿,可是多年浸染在这九五至尊的位置,只要他稍稍有怒意,那一瞬间的压迫感也足以让众人心肝胆颤。 广安帝神色喜怒不明,只是一双因为病气浑浊的眼睛,牢牢盯着南灼儿,就像沉睡的猛虎一爪掐住你的命脉,他沉声问道:“怎么,你不想跪朕?” 其实,按照南灼儿的身份,他需要下跪的次数也不多,不得不跪的场所,也不是非要为难他,也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下跪。 众人皆以为南灼儿这次是真的摸到老虎屁股了。 广安帝因为久病缠身,有的时候就连严弃尘也难以笃定对方的心思,将死之人难免思路和别人会有些不同,督公大人敛眉垂目,袖袍下的指腹,在无人注意之时,却在快速的摩擦着。 寝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可偏生,就当事人却浑然不觉,更没有感到什么压迫感,撒谎都不会。 南灼儿直言道:“不想,应当没人喜欢下跪吧?” 南灼儿理直气壮的说着,“地面那么硬,动不动就下跪,膝盖会痛!” 浑浊犀利的眸子,死死盯着南灼儿。 半晌,死寂的寝殿内突然响起一道笑声,因为中气不足,像是破风箱在鼓动着,“荷荷荷......” 广安帝大笑,配上一头乌糟糟的白发,众人都以为他莫不是疯魔了。 末了,笑够了,广安帝低咳几声,意味深长道:“朕以往做皇子的时候,也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可是这天下,说到底,只有一个人不用跪,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一旁跪地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心头一惊,父皇这句话究竟是…… 南灼儿没明白。 他就问自己能不能别下跪,这老头不回答他的问题,突然给他说这个干吗? 和他有关系吗? 广安帝生平第一次有了些颓然的心情,只因为他这个儿子好像脑回路和他搭不上线,只挥了挥手,低咳道:“罢了,到底是朕亏欠了你,想来你在山野里也自由自在惯了,不愿跪就不跪吧。” 南灼儿眉头一扬,这句话他听懂了,立刻笑道:“多谢啦!” 广安帝精神不济,又问了南灼儿在寒山寺生活的近况,平常在佛寺都做些什么,有没有参悟一些佛经佛法之类的,争取和第一次见面的儿子有个共同话题。 然后南灼儿直接来了一句‘看不懂也听不懂,但是会枕着佛经睡觉,格外好入眠’,彻底将话题终结。 “......” 日头渐渐下去,最后以广安帝要喝药为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这深宫中是没有秘密的。 五皇子刚一入宫,就得到了广安帝的恩宠,还亲口许诺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五皇子‘见朕不跪’,前朝后宫哗然,这可是连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没有的恩宠啊。 莫不是陛下久病,真的脑子有些不清楚了,还是他被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针锋相对惹恼,打算就这么将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传给五皇子殿下? 细思极恐。 夏日的天本来就黑的晚,到了临近黄昏的时候,天空多了几块儿鱼鳞斑状的缥缈云层,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看样子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南灼儿刚走出光明殿,呼吸到了外间清新、凉爽的空气,才发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他幽怨的看着身后的督公大人,无声说了句,“冰酥烙呢?” 以往第一时间会安抚他的督公大人,不知为何,这次反而回避了他的视线,反而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南灼儿心下怪异,刚想上前询问,就看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联袂而出,朝着他走来。 三皇子南文丞言笑晏晏的朝他走来,时不时扇着他的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五弟初来乍到,就得到父皇的看中,为兄真是为你高兴啊。” 南灼儿看着对方如沐春风的笑脸,老实说他没觉得对方有多高兴,但是对方都主动和他说话了,还是打个招呼吧。 “三王爷。” 南文丞眉头一跳,按理说南灼儿该叫他‘三哥’才是,可是想起对方连广安帝都能称呼‘老头子’,这个叫法也就不令人称奇了。 “哈哈哈......五弟真性情!” 南文丞就像一个包容自家不懂事孩子的兄长,笑道:“也是,论谁突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都会不知所措,你且安心在皇宫里住着,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三哥,为兄为你解决!” 后一步走出来的大皇子南武璟,看着南文丞这个狐狸又在装模作样,眉头蹙了蹙,冷哼一声。 从他们身旁走过,还警告了南灼儿一句,“你既然已经回宫,就要尽早适应宫里的规则,不要仗着父皇对你的宽容为所欲为才是!” 大皇子南武璟,冷酷严谨,最是看不上那些嬉嬉笑笑,不守规则的人,先是一个三皇子巧舌如簧,又来一个南灼儿不按常理出牌,他觉得这个皇宫被污染了! 说完后,不待他人反应,就大步离去。 三皇子南文丞,笑着宽慰南灼儿,“五弟别放在心上,大皇兄他就是这个性子,就连父皇他也是敢顶撞的。” 南灼儿不怎么关注,他有些饿了,眼神下意识朝一旁撇去,“奥。” 这时,御前太监董铎从寝殿内走出,踏着小碎步走到南灼儿面前,“五皇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陛下早早就命人给五皇子准备好了休息的宫殿,还请跟着咱家移步先。” 董铎的腰弯到了最低,细看比之前还要恭敬许多。 南灼儿刚迈出一步,见那抹青色的身影还站在原地,他脚步一转,还是没忍住,“督公大人呢?你也住在皇宫里面吗?” 一旁目不斜视的严弃尘,连忙朝南灼儿回话,语气温和恭敬,却没有了宫门外的柔和亲切,仿佛对方和旁人无任何不同。 督公大人恭敬道:“启禀五殿下,洒家并不住在皇宫中。” 东厂这种杀人地,可不在皇宫里面,堪称整个京城内最大的垃圾处理场所,怎么能碍着这些金贵人的眼睛呢。 南灼儿一愣,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看着对面明明几步距离,但是又格外遥远的青色身影,又不知该说什么。 末了只道:“这样啊,我知道了。” 可能是因为这一路上,对方都和他形影不离的,一下子分开,有些不适应? 三皇子南文丞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别看他有文曲星之称,可并非是什么迂腐的文人,来回打量着这两个人,奈何对面那位东厂毒蛇太过百毒不侵,一时看不出漏洞。 不过南灼儿嘛...... 南文丞忽然玩笑般提了一句,“五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一路上跟严督公处出了感情,现下舍不得了?” 此话一出,先是御前太监董铎,觉得三皇子越发没个正形了,就那位东厂毒蛇,居然也能和别人有感情? 白日做梦呢吧! 严弃尘垂下的眸子闪过一抹幽深,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接着寒光一闪,势要将人拖到井底去,然后顿时消散,回复平静,依旧是温雅中疏离的样子。 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南灼儿还认真思考了一瞬,毫不做伪道:“是啊,毕竟这一路上都是督公大人护送我入京,老实说我就跟他最熟了。” 不含任何旖旎的话语,南文丞挑眉没有再追问,心想时日还多,总会能看出些什么。 他亲切道:“五弟不必担忧,这宫里的人可都是你的骨肉手足,二皇姐,七皇弟,九皇妹,都在宫里,你与他们多接触接触,定然不会让你再觉得这宫里陌生。” 南灼儿点点头,然后在董铎的示意下,跟着走了。 踏过最后一个台阶,他忽然扭头,朝远方微弱的青色身影挥手,少年在落日辉光的背景下,扬声道:“督公大人,你记得要常来看我啊,还有别忘了冰酥烙!” 森严的皇宫中,这清脆张扬的声音,格格不入,但似乎又为这方冷冰冰的皇城,带来一丝活力和色彩。 循规蹈矩的宫人都下意识朝那抹红色的身影望去,虽然有些格格不入,但似乎并不令人讨厌。 就连御前太监董铎都笑眯眯道:“哎呦!五皇子若是想吃冰酥烙早说呀,咱家这就命人去膳房备好!” 董铎一边说,还伸出一根兰花指,笑着指了指对方,看着南灼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由来的。 严弃尘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渐渐化为一个圆点,然后在南文丞转身朝他走来的时候,又垂下眼皮,情绪内敛到什么都看不出来。 “严督公,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大概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南文丞便直奔主题道:“看来本王的这位五弟可算是要飞上枝头了。” 说到这里,他又摇头,语气竟然有些可惜,“可惜了,如此一个清澈坦诚的少年,偏偏被父皇用来试探我和大皇兄,明明在寺庙里,他能活的更自在不是吗?” 严弃尘眸光微闪,不予评论,“陛下的心思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 南文丞‘呵呵’笑了两声,脸上的笑容却淡了,看着面前一副恭敬温雅的督公大人,他眼神一眯,道:“督公大人是个明白人,想必到了最后关头,也该选好乘凉的地儿站好,不然这日头毒,被晒伤了可就不妙。” “罢了!” 南文丞手腕一番,折扇一合,又是一副风流不羁的才子样,他从高处的台阶看下去,半个辽阔皇城仿佛在脚下。 “有些话不用多说,形势比人强,总会说明一切的不是吗?” 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南文丞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而方才垂眸不语的严弃尘,却忽然抬起头,负手而立,漆黑幽深的眼底倒映的是整座皇城。 天边霞光漫天,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隐隐有火光燃烧似的,这是一闪而过,很难察觉到的名为...... 野心的火光。 不比任何人的弱。 严弃尘:站队?你在开玩笑? 本督公看起来是没有队伍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2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这灼华宫啊,可是整个宫里视野最好的一处宫殿了,距离旁边的御花园,东边的珍宝阁,还有后苑皇室子弟们寻常放松的练武场距离都不远,不论去哪里,只要步行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御前太监董铎一边儿带着南灼儿朝他休息的寝殿走去,一边儿在旁边笑面春风的给他介绍宫里的情况。 小半个时辰还不远!? 不过这些南灼儿都不关心,他一路欣赏着四处的皇宫绿植和各式亭台楼阁,听到这里问了一句,“距离膳房呢?” 董铎的肉脸抖了抖,他算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对这位主儿有个了解了,立刻从善如流道:“不远,不远,近的很,只要五殿下吱一声,珍馐美馔,应有尽有!” 南灼儿点了点头,那就好。 “五殿下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这重华宫可是前朝的天子居所,距离后宫也近,后来皇宫改建重修后,因为当今圣上醉心朝政,不不爱搭理那些嫔妃们......呵呵......” 董铎一路上口若悬河,说到这里忽然挤出一个你我都懂的笑容,捂嘴羞涩一笑,继续道:“总之这宫殿就空了下来,但是里面的布局摆件可都是一等一等的尊贵,都不用重新布置,让些个手脚麻利的宫人们扫扫灰就能住!” 南灼儿:我不懂!谢谢! 路过一片荷花池,又在足以共一个车马通过的廊檐下走了一长段距离,下了三转楼梯,入眼忽然是一大片青石砖空地。 “还有啊,为了恭迎五殿下初次回京,免得一些不长眼的冲撞了五殿下,陛下特地要为殿下举办一个回宫宴会,正好到了一年一度城外的桃花宴,一些公子小姐们都要出府游玩......” 董铎说个不停,宫里人都是个玲珑心思的,在他看来,如今和五皇子打好关系可没错,不管有没有实质性的利益,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陛下方才可是特命开放了城郊外的皇家林园,专门为一个皇子开放皇家苑,这可是顶顶的荣宠啊......依咱家看,五殿下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低头跟在南灼儿身后,专心说个没完,下了最后一个台阶,眼神一晃,见对方忽然不走了,差点就撞上了南灼儿的后背。 顺着南灼儿的视线看去,入眼是一位遗世独立的宫装女子,背影单薄纤弱,但脊背挺拔。 董铎立刻小声提醒对方,“这位是永顺公主,殿下的二皇姐。” 面前的女子其实衣着并不亮眼。 通身也只有两个颜色,上衣是墨绿色织金鸾凤和鸣交领琵琶袖子短袄,搭配暗夜紫的妆花百褶裙,一头墨发简单用同色系的缎子系在脑后,没有任何的装饰。 如果不费力去看,女子险些就要成为那座巍峨又漆黑的宫墙背景,直到对方徐徐转身,素面朝天的脸上却镶着一双清丽幽静的凤眸,你能看清那眼底的傲骨和尊贵。 不待,南灼儿说话,对面的永顺公主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然后看到他身后的董铎,顿时了然,“可是今日入宫的五皇弟?” 声音似空谷幽兰。 问句却露出一股笃信,仿佛出自她口中的话,向来不会有什么错。 董铎立刻迈着步子,躬身行礼,笑呵呵道:“不亏是素来心细如发的二公主,正是今日入宫的五殿下,咱家这不奉陛下的口谕,正准备带五殿下去灼华宫入住呢。” 谁料,永顺公主忽然轻笑一声,微不可查,复又归于平静,幽静的眸子落在南灼儿那张脸上,淡淡道:“殿下?” 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继续道:“也是,这两字,放眼皇宫,也只有五弟称得上。” ‘殿下’二字,不是谁都能当的起的。 只有正宫所出的嫡系男儿才配这两个字,或者是已经被天子册封的东宫,别看大皇子和三皇子尊贵不凡,势力庞大,可他们终其一生追求的,可能就是这两个字。 而有些事情天注定,有的人一出生就和旁人拉来了天堑的距离。 生来如此嘛......真是残忍啊...... 董铎心底一紧,隐隐从这句话中品味出什么,有些诧异平常一向毫无锋芒,恭顺有礼的二公主怎么今天有些奇怪。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奉承贵人,“瞧二公主这话说的,要论尊贵,谁比这国朝唯一的嫡公主还要尊贵啊。” 永顺公主乃是当今徐皇后所出,国朝唯一的嫡公主,得陛下成年那日亲赐‘永顺’作为在宫外开府的封号,确实站在了整个国朝女子的顶端。 不过,大抵是有了前一任皇后外戚势大的例子,所以广安帝在册封第二任皇后的时候,只选了一个六品末尾的徐家女,且徐家并无多少男丁,母家也没什么助力。 永顺公主成年后,陛下为她挑选的驸马,是一白丁科考上来的学子,学识渊博,如今只在弘文馆中当了个典籍修撰之职,是个清贫适合养老的位置,不愁吃喝,却也没什么晋升的前途。 所以,也只有尊贵了。 南灼儿远远就见,一女子站在宫墙的石砖下,素手细细的抚摸着面前的石砖,灰色的石砖映衬下,素手纤细无骨,指尖沾染一抹灰尘,却丝毫不擦拭。 所以,石砖有什么好摸的??? 他上前一步,有些好奇,问道:“二公主,这些石砖有什么好摸的?” 永顺公主仍旧专注的看着面前一石砖,并不回话,只幽幽道:“你该称呼我为皇姐,二公主未免太过生疏......” 忽然,永顺公主又一摇头,“罢了,随你的习惯吧,要是我在寺庙幽居近十九年,突然冒出来一些陌生的人,开口就让我叫‘哥哥姐姐’的,只怕我也是不愿的。” 南灼儿倒不是因为这个。 某种意义上他其实有兄弟的,属于同一批次序列的兄弟们,虽然他之前忙着啃能量棒,没怎么搭理他们,不过大家到底也曾生活在一起,一起充过电,但这些解释起来很麻烦。 “额......”他歪歪头,“多谢理解。” 走进后,南灼儿才发现面前几丈高的城墙,原来别有洞天,远处看不出来,走进后才发现,每一块儿砖上都刻着字,这些字古老又繁复,像是十几年前,又或者几百年前还没有简化的文字。 “咦~”南灼儿惊讶道:“这上面有字!” 永顺公主静立一旁,风吹动衣裙微微飘动,她却站如松,为南灼儿解释道:“这面宫墙据说有百年的历史,乃是这片土地上第一位开国皇帝明皇命人修建的,为了展现一国的历史底蕴,专门命工匠将功绩至伟的官员生平,铭刻于石砖上。” “后来的代代帝王,争相效仿,京、州、府、县、乡......只要是国朝的官员,都有机会出现在这面城砖上,后来更是不只局限于朝堂官员,只要是有名望的才子、侠客、大儒、怪才......不论有没有官职都有机会被人铭刻。” 南灼儿恍然大悟,眯着眼睛,试图读出面前一块儿砖上的文字,“明中期......益都......任浚知县石军成。处理诉讼案件,人称公正明断......黄河泛溢......亲率民工筑堤防洪......后又历任按察副使、河州副使、察县参政、按察使......” 南灼儿揉了揉眼睛,这蝌蚪一般密密麻麻的字,着实令人头疼,“后面的有些看不清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丽悠扬的声音响起。 永顺公主并没有看那块儿砖,却顺着南灼儿的话,默念出了后面的内容:“旧历456年,正值青州□□,石军成升任兵部尚书,奏准朝廷,蠲免徭赋,开仓救灾,三年后因操劳成疾,呕血身亡,赠太子少保,谥“恭襄”。” 南灼儿一愣,仔细辨认后面的文字,确实看出了几个熟悉的字符,他看向一旁静默站立的女子,傍晚的凉风,吹动女子鬓角的落发,滑过光洁的额头。 他有些吃惊,“这些二公主都背下来了?” 就像在证实南灼儿的话。 永顺公主脚尖微转,抚摸着这面向两侧蔓延、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城墙,指尖每抚过一块儿砖,就准确无误的念诵出铭刻的文字。 “苏则,字文师,扶风武人。前朝晋大臣,少以学问品行,闻名于世,起家为酒泉太守,后又转安定、武都太守,所在皆有威名。左迁东平相,未至,途中去世,谥号为‘刚’,其子袭爵。” “裴秀,字季彦,光周时期名臣、地图学家,出身河东裴氏,少年时便颇有名气。前朝271年,裴秀因服食寒食散后饮冷酒而逝世,年四十八,谥号‘元’。” “作《禹贡地域图》,开创了古代地图绘制学,周帝特地命一个环形山,命名为“裴秀环形山”。” 广阔寂寥的宫墙下,只有女子沉静的声音,徐徐响起。 你仿佛跟随着她的声音,看尽古往今来的前人,这些人里有力挽狂澜的大将军,有一掷千金的王孙,有怒杀万人的帝王,有沉迷眠花巷柳的风流才子...... “东晋画家顾恺之......” “明月清泉画中诗,唐朝佛禅诗人王维......” “唐王战败被俘,忍辱负重,十年重回故里......” 徐徐入耳的声音一顿,南灼儿看向忽然沉默的永顺公主,疑惑道:“怎么不念了?” 永顺公主轻轻摇头,眼神默然一瞬,“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 南灼儿觉得方才永顺公主悠扬婉转的声音,念起这些石砖上的文字之时,并不像觉得没意思,反而对方还挺高兴的。 落在石砖上的手收回,永顺公主眯着凤眼,眼尾难得染上一抹犀利,她仰头看向十几丈高的宫墙顶端,那是一条无边的黑线。 永顺突然问道:“你发现了吗?” 南灼儿歪头,觉得这句话没头没尾,“发现什么?” 永顺轻笑一声,弧度饱满的菱唇,划过一抹似讥似讽的弧度,“这些石砖,都有一个共同点,可是满皇城,居然谁也没有察觉。” 南灼儿皱眉苦思,一时也没明白永顺的意思,他总觉得和对方交谈格外不顺畅,女子的心思,都这般难猜的吗? 什么共同点? 不都是石砖吗? 这是让我自己想猜的意思吗? 果然,南灼儿还没想明白呢,对方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永顺眼底闪过一抹怀念和回忆,又像是冷静客观的陈述,“小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来看这面宫墙,尽管不能出宫,可是每天多看一块儿砖,就多看了一处宫外的风景,多认识了一个宫外人......” “我每年的生辰愿望,就是多长高一点儿,因为每长高一寸,我能触摸到的宫砖就高了一块儿,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不再长高了。” “无论如何踮起脚尖,无论竭力跳跃几次,始终都有我看得到却碰不得的砖块儿,明明它就在眼前,却遥不可及,仿佛在嘲笑我,你注定触摸不到!” 最后的语气重了几分,将南灼儿惊醒。 他登时回神,压根没多想,就来了一句,“这么高的宫墙,估计谁也触摸不到上面吧,不过二公主若真的想摸,叫人搭个梯子不就行了?” 永顺却摇头轻笑,幽静的凤眸看着那抹顶端的黑线,“梯子可不够啊。” 梯子都不够? 南灼儿抱着胳膊认真思索,忽然灵光一闪,“为何不干脆砸了这面墙?踮起脚尖看这些字多费力,不如让砖块儿自己落下来!” 越想,南灼儿越觉得有道理,自顾自点点头。 “砸了这面墙?”永顺似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枉顾规则的话,一向沉静的面孔都动摇半分。 “是啊!”南灼儿的思路很简单,“这面墙说到底也是人为建造的,既然古人建的了,为何今人砸不得。” 建造这面墙的人,只怕骨灰都化了,还能跳出来算账不成。 南灼儿:砸呀,一起来砸呀! 话说,督公大人没出场,督公大人别忘记了我的冰酥烙呀~~~ ps:登场历史人物和时代,有些是真实的,有些则是我胡诌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3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建造这面墙的人,只怕骨灰都化了,还能跳出来算账不成。 这话属实有些大逆不道,这面宫墙可是开国皇帝下令建造,历朝历代帝王加工精修的,每个朝代设立天工阁,里面的人专门负责这面墙壁的铭刻和维护。 这不仅仅是一面墙壁,这是这片土地的文明和功勋,情怀和梦想。 多少人寒窗苦读,入朝拜相,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被铭刻在这面墙壁上。 可是现在南灼儿居然说要砸墙? 这可是足以令天下人愤怒的举动,足以被历朝历代的文人士子用口水淹死。 永顺公主久久无言,低眉沉思着什么,忽然她用袖袍掩唇低笑,刚开始是低低的浅笑,后面则是有些不顾形象的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砸墙的法子......哈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幽禁的宫墙下,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阵阵,很难想象一向温顺恭敬、挑不出错处的永顺公主,居然也有如此不顾形象大笑的一幕。 远处静默的御前太监董铎,瞳孔微微震动,虽然他站得远,不知道那两位贵人在说些什么,可是先是广安帝破例的恩赐,又是永顺公主不顾礼仪的大笑。 这一切似乎都和这位五殿下有关。 董铎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广安帝忽然要召南灼儿回宫了,如今京城中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角逐拉力不断,可是谁也扳不倒谁,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吹倒东风,一时居然僵持不下。 也许,南灼儿这颗突然冒出来的棋子,会打破这僵持不下的斗争,带来新的局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几颗星星露出光芒。 来往的宫人都提着一盏盏宫灯,石龛上了亮起了烛火,整座皇城居然灿若白昼,一点也不妨碍夜晚的前行。 南灼儿告辞了永顺公主,一路上罕见的有些沉默。 他这个人有个毛病,不感兴趣的事情还好,可是一旦心底有疑惑了,不想明白的话,饭都吃不香了! “什么意思呢......什么共同点呢?” 南灼儿实在想不明白了,干脆看向身侧提着圆灯笼的董铎,询问道:“董公公,你说那些宫墙上的石砖有什么共同点呢?” 御前太监董铎呵呵笑道:“五殿下可折煞老奴了,您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们这些下人怎么会知道呢。” 南灼儿:“这样啊,好吧。” 董铎忽然脚步一顿,停在一处赤红宫门前,示意南灼儿往里看,“呦!五殿下看,灼华宫可算是到了!” 确实是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居然比广安帝居住的‘光明阁’还要宽敞几分,两侧有早就侍奉的宫人,看到南灼儿的身影,皆是齐齐行礼。 “参见五皇子殿下!” 御前太监董铎满意地点点头,正想等着南灼儿的观后感,结果一扭头,身侧空荡荡,哪里还有五殿下的身影,接着从天边传来一道声音。 “董公公,我先去找个人——” “你不用管我,晚上我会自己回来的——” 折寿了! 董铎腿肚子一抖,脸色一白,差点朝后栽倒,身旁有宫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微圆的身躯,询问道:“董公公,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快去禀告宫内巡逻的侍卫,去找五皇子吧!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五殿下冲撞了后宫里的贵人......” 众人皆是一震骚动,都如跳脚的蚂蚱,不由分说,准备去找南灼儿。 董铎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吼道:“且慢!找什么找!” “没听五殿下都说了嘛,他会自己回来的!你们这么把事情闹大,是想惊扰陛下嘛?都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心里有点数儿!” 一向笑呵呵的董铎,此刻肉脸一横,带笑的眼睛居然划过一抹凶光,众人皆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又惧又怕。 “是,一切听公公吩咐。” 御前太监董铎冷哼一声,扬起下巴,“好了,你们做好自己的差事,这件事情咱家自会禀报陛下的!” 董铎说完,就迈着步子,扬起下巴朝外面走去,走出灼华宫门的时候,却招手一挥,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凑近上前。 就听董铎压着嗓音,环顾四周,吩咐道:“先去禀告督公大人。” 小太监不发一语,迈着步子就转身离去,身影迎着夜色,消失不见。 没错,董铎确是广安帝的心腹不错,可是他也是督公大人的耳目,必要的时候,也会给严弃尘传递一些消息,这件事情很隐秘。 想起那位东厂毒蛇,董铎眼底闪过一抹恐惧,然后又疑惑起来,为什么这位督公大人也这么关注一个山野皇子,还让他有什么事情先禀告他,再由他抉择。 明明对方毫无根基,别看广安帝现在给了他极高的荣宠,可心思灵敏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过眼云烟,终归还是捏在手里的权利和财富才是真的。 他抬头望天,摇摇头,“唉......傍晚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浓云滚滚了,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个雨天。” 夜晚的京城灿若白昼,远处却有浓云滚滚,将零星几颗星星彻底遮蔽住了。 而此刻,一道红色的身影,轻盈又飞速,在各大京城屋檐上穿梭,掠过一块儿块儿屋顶瓦片,半点声音也没有,除了挂在殿阁檐角的悬铃,随着凉风发出叮当响声。 ‘铃铃铃......’ 而红色身影不远不近跟着的一抹黑色影子,此刻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个红色大尾巴。 黑色的身影,从皇宫中一路飞檐走壁,最后悄无声息的踏进京城最东边的一处府邸,渐渐人烟稀少,就连打更的,夜晚摆摊的人,都不会到东边来。 因为这里是东厂办公的地方。 黑色的影子迅速而熟练的在一窗棂上敲了两声,接着似乎得到了里面的人的首肯,一个闪身便飞跃进去。 烛火摇曳下,一抹青色的身影静坐在书桌后面,苍白纤细的指尖随意将手里的奏章一扔,和好几摞奏章堆在一起,依稀可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 字迹是广安帝的,可奏章却放在东厂督公的桌子上,是谁批改的不言而喻。 烛火照映下的面孔,苍白中透着一股森然,严弃尘并不抬头,随意问道:“调查的如何了?” 单膝跪地的蒙面黑衣男子,低沉的嗓音毫无情感的汇报着,“查清楚了,从寒山寺到京城,一路上的刺客都是红楼里的杀手,雇佣杀手的资金兜兜转转,最终来源于益州一富商。” 翻看奏章的指尖一捏,在黄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严弃尘低低笑了一声,幽邃的瞳色却毫无笑意,只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用再查了。” 益州? 这个女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已经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了,总归对方现在不会再出手,还是不要再打草惊蛇。 严弃尘忽然将手上的奏章放下,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就像随口一提似的,“五殿下呢?” 问这话的时候,严弃尘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有装作不在意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反而笑的越温柔,越不以为意。 下面的人语气极快的汇报着,自己在皇宫中看到的情况,“五殿下在董铎的带领下入住灼华宫,路上遇到了永顺公主,两个人说了半柱香的话,永顺公主大笑,五殿下却面露不解,最后进了灼华宫。” 前面都还好,说道‘永顺公主’这四个字的时候,垂眸看地的影卫,忽然浑身肌肉紧绷,只觉有一股森然杀意,让他下意识防备。 “永顺公主......”严弃尘眯了眯眼睛,杀意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笑,后面这句话像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似的,“给我盯好她!” 影卫沉声道:“是!” 然后,严弃尘不知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五殿下晚膳吃了什么?” 影卫毫无情绪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解:他怎么知道?连这种事情也要关注吗?督公事先也没说啊? “这个属下......” 和影卫低沉死板的声音,不约而同一起响起的,是另一声充满活力的少年音。 “督公大人!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紧闭的窗户缝隙微动,屋内忽然闪过两道化成实质的杀意。 一道是凭借本能的影卫,怀里的涂满剧毒的飞刀暗器,在窗户缝隙刚开一条缝的时候,朝那抹红色身影,飞速刺去。 “住手!” 另一道则是书桌后的青色影子,下意识拿起桌上的奏章,运用内力从指尖扔去,加持内力的纸页居然比刀刃还要凛冽几分。 “蹭——” 飞刀穿透了奏章,直直插在窗棂最边缘的棱角,却也让原本的暗器偏离了方向。 接着,窗户打开半个弧度。 一个倒立的红衣少年探出半张脸,先是不解的看向耳朵旁的飞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差点不保,然后粲然一笑,朝书桌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督公大人,晚上好啊!” 影卫难得的面瘫脸上,有一丝崩裂,死板的声音都隐隐震惊,“五,五殿下?你怎么会出现在......你不是应该在灼华宫吗?” 明明他亲眼见到南灼儿进了灼华宫后才离开的,可是现在南灼儿却忽然跟在自己身后,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天知道一个才回京城的皇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要知道京城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死侍,先不说大内高手如云,就说晚上居然有胆子在京城里乱窜,那可是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当成刺客的啊! 南灼儿勾着窗户缝隙的指尖一松,整个人在空中一个旋转,接着轻盈的落进了屋子里面,他语气格外轻松道:“刚刚是在灼华宫啊,这不后面一路跟着你嘛!” “对了!”南灼儿感激一笑,朝影卫抱拳感谢道:“还要多谢这位大哥给我带路啦,不然我一时还真找不到督公大人住在哪里呢!” 之前在城外的时候,南灼儿看见督公大人也会和几个黑衣人说话,他记忆力又格外好,所以在皇宫里看到这位黑衣小哥飞檐走壁的时候,立刻就认出来了! 跟着对方,就能找到督公大人! #难得如此机智# 影卫大哥:不!他不想要这种感谢!!! 影卫第一次体会到刺骨的恐惧,瞳仁下意识向右边那抹青色人影飘去。 完了! 他被人一路跟到东厂,居然毫无察觉,一个能被人跟踪的影卫是没有存在价值的。 督公大人不会让他活着! 影卫:夺笋啊! 你再笑一个?你还能笑的出来? 老子都要因为你光荣下岗了! ……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评论!作者君每天都会悄咪咪看滴~ 因为有你们的评论,作者君才能客观审视自己的文章和优缺点,让我们一起共建美好文章吧!!! (无情码字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4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然而,督公大人此刻却未搭理影卫,只是将那抹跳跃的红色身影,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除了因为剧烈运动,面颊红润,额角有些微汗,油皮都没破。 督公大人方才一瞬间跳停的心脏,慢慢恢复了以往的频率,却还是有些惊慌。 一向温文尔雅的严弃尘,第一次怒啸道:“胡闹!这里可是京城!你知不知道就在上一秒,你的性命差点不保!” 方才那暗器,轨道再偏离一点,或者他没有及时出手,涂着剧毒的刀刃就会划过南灼儿的脖子。 哪怕只是丝线深浅的伤口,都会瞬间毙命! 本来觉得自己冷静下来的严弃尘,此刻指尖微微发麻,没由来的冰凉。 刚迈着脚步,准备跑到督公大人身边的南灼儿,脚步顿时逡巡不前,这是严弃尘第一次斥责他,少年虽有些不解,到底手足无措。 南灼儿局促地摸了摸侧脸,抿了抿唇,“有这么严重啊,不过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南灼儿已经感觉到前方越发冰冷的视线,他讨好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呵呵......” 看着少年不以为意,无知无畏的笑容,严弃尘顿时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无奈叹了一口气,“唉......” 而一旁还在等待生命的最终审判的影卫,冰冷无情的眼眸闪过一抹撼然。 督公大人居然动怒了,明明对方的情绪从未外漏过,就连最敏锐的他都从未看透过对方,可是现在居然因为五皇子破例了。 这时,影卫脊背一僵,感觉到一抹森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脖子僵硬的转动,就听到督公大人不知是在顾忌什么,居然只来了一句。 “你先退下吧。” 没有惩罚! 影卫立刻抱拳告退,速度快地像一阵风,“是!” ‘吱呀’一声,屋子里又只剩下南灼儿和严弃尘了。 不待严弃尘说什么,察觉到对方情绪缓和的南灼儿,立刻洒脱似的跑到督公大人面前,神情难得正经几分,“督公大人,我给你说哦!我有一个万分紧急的事情要问你!如果不搞明白的话,我连饭都吃不下了!” 饭都吃不下了! 那还真是格外严重了! 严弃尘摒弃多余的情绪,也没有继续纠结对方夜探督公府,反而正色道:“殿下请说。” 南灼儿连忙道:“皇宫那些用石砖堆砌的城墙,究竟有什么共同点啊!?” 石砖? 城墙? 就这? 严弃尘嘴角一抽,看着隔着一个书桌,伸长脖子求知若渴的南灼儿,似乎觉得自己幻听了,“殿下是问洒家,宫墙上的石砖的共同点......吗?” “是啊是啊!”南灼儿又将傍晚时,遇到永顺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遍,一只手摸着下巴,罕见的沉思道:“所以,二公主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满皇城都无人注意到的共同点,那些城墙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南灼儿久久没听到严弃尘的回话,只见对方敛着眸子,神情居然有些放空,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督公大人?” 不知想什么居然也会出神的督公大人,此刻忽然回神,居然定定的看着一脸懵懂好奇的南灼儿,语调淡淡问着,“殿下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严弃尘不说已经十分了解南灼儿,毕竟对方有时的举动和想法,难免离经叛道,出人意料,可也算是熟悉对方的习惯。 在他看来,南灼儿不是会去特地留意这种事情的人。 谁料,南灼儿出人意料的来了一句,“其实,与其说我是好奇这些不能吃的石头,不如说我有点在意......不仅是二公主,为何就连督公大人也特别留意城墙上的石头!” 严弃尘一愣,他什么时候在意了? 南灼儿却笑问道:“督公大人,你忘记啦,我们白日里刚入皇宫的时候,你不是也特地看了一眼那面宫墙吗?” “所以我感觉,你应当也是有些在意的吧。” 严弃尘心中微讶,他确实看了一眼。 不过但凡入宫的人,不论是谁看那面巍峨巨大的城墙,都不足为奇吧,就因为这个,居然笃定自己在意那面城墙吗? 第一次,督公大人心底有些慌张,就像是一颗被泥沼浸染地漆黑、包裹地严丝合缝的心脏,忽然被人戳了一块儿小角。 “督公大人!”南灼儿似乎笃定对方知道答案,一只手揪着对方的衣袍角,揪了揪,“你快告诉我吧!” 好让他吃一顿饱饭啊! 严弃尘指尖蜷缩,衣袍上弱弱的力道,像丝线一直纠缠到他的心脏,似乎是为了压下这种陌生的感觉,督公大人不动声色的将衣袍从少年手里抽出。 他咳嗽一声,清雅的声音徐徐道:“其实并非像殿下想的那般复杂,至于永顺公主所说‘满皇宫人都没发现的秘密’,与其说是那面城墙,不如说是石砖上铭刻的文字。” “文字?”南灼儿的脑细胞还没那么复杂。 严弃尘毫无血色的薄唇似讥似讽,漆如点墨的瞳孔,在烛火摇晃下,微微泛着妖冶的红光,他一字一句道:“殿下难道没有发现吗,石砖上铭刻的那些古往今来的人,全都是男子。” 没有女人! 也没有......阉人! 南灼儿恍然大悟,指节点了点光洁的额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二公主看了那些石砖那么久啊,原来她是不高兴了!因为那上面没有记载古往今来的女子!” 不得不说,南灼儿有的时候,出乎野兽一般的直觉和第六感格外准确。 仅仅一面和几句话的交谈,就道破了永顺公主优雅清丽的外表下,石破天惊的野心! ‘嘟嘟......’ 门窗外传来一声敲门声,一抹影子立在窗外,嗓音恭敬且低沉,“督公,夜莺似乎是跑出笼子了。” 这是句暗号。 南灼儿还想问什么是‘夜莺’呢,就被督公大人推进里面的隔间,然后严弃尘走到窗口打开一条缝隙,门外面目消瘦,耸拉着眉眼的宫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南灼儿耳尖微动,听到几个关键词,“五殿下.......董公公压下此事......无人惊动......问督公大人的意思......” 然后响起一道微微清雅,但不容置疑的声音,“知道了,回话说五殿下一路奔波,已经在灼华宫歇下了,旁人不得惊扰。” 门外人立即应下,毫无惊讶和疑惑,接着响起一道离去的脚步声。 南灼儿听见关门的声音,从里侧的屋子走出,想着自己该回去了,“督公大人,那我就先回皇宫了!” 看着南灼儿不由分说,又要从窗户外爬出去,严弃尘扶额,连忙拦住他,“殿下,且慢,只怕你今晚是回不成皇宫了。” 南灼儿眨巴着眼睛,不解,“???” 他有手有脚,怎么就回不去勒? 严弃尘忽然不知该怎么给对方说清楚。 首先!!! 南灼儿居然能一个人,毫无声息的,一路从皇宫潜入东厂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这还得多亏,他一路跟着的东厂暗卫,每个暗卫都极其熟悉皇宫里的势力分布,会小心规避开这些府邸,并且对各大宫外的势力落脚点也有避让。 南灼儿一路跟在后面,这才侥幸没有惊动任何人。 要是现在严弃尘就这么放任南灼儿一个人回去的话,先不说对方能不能避开京城各大府邸上的暗卫,就说到了这个时辰,宫里夜间巡逻的侍卫也该行动起来了。 南灼儿总算听明白了,头一歪,第一时间就看向严弃尘,“督公大人,那该怎么办?” #给个主意吧# 看着对方充满信任的目光,督公大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压力,不过好在也不是毫无办法,“既然晚上回不去,只好明日一大早,趁着各宫还未起身混进宫去。” 正好,严弃尘要一大早进宫,给广安帝送奏章,并且汇报一些事情,跟着他总能混进宫的。 “哦,那行吧,”南灼儿听今晚不用回,直接朝里侧的厢房里走去,身后的严弃尘看得一愣一愣。 督公大人第一次有些无措道:“殿下去哪里?” “睡觉啊!”南灼儿理所应当道:“既然今晚回不去,只能在这里先睡一晚了,打搅了,督公大人。” 南灼儿觉得很正常,之前在郊外赶路的时候,他和督公大人也曾在密林里靠着同一棵树,或者在马车里靠壁小憩啊! 不都是在一块儿睡觉嘛,有何不同啊? “不可!”督公大人漆黑冷漠的眼底,闪过惊慌,声音都不复温雅淡定,“殿下金尊玉贵,怎可和洒家同塌而眠。” “我哪里就金尊玉贵了?”南灼儿小声嘟囔着。 明明督公大人的床铺,比起寒山寺那个大通铺要高档多了,不过,看着督公大人可能不太想和他睡同一件屋子。 南灼儿也不会强人所难,只好又朝屋外走去,“那我去别的厢房睡吧。”这下总行了吧。 起料,这声音居然比之前还激动几分,“不可!” 南灼儿满头问号的回头,他觉得督公大人有些无理取闹了,不让他在这里睡,又不让他去别的屋子睡,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嘛! 他抬头看天,却只看到一根粗壮的房梁,用手指了指,“那我在房梁上面睡?” 也不是不行,南灼儿想着,他以往设好了陷阱,为了守株待兔,也有在寺庙后山的密林里度过好几天的经历,想来睡在大树上和睡在房梁上,应当差距不大吧。 督公大人清雅的面孔一阵白,一阵红,是他一时失策了,虽然东厂里都是他的人,可难保不会走漏风声,为了稳妥起见,现在是真的不能放南灼儿出去。 “是洒家一时失言,”严弃尘嘴巴张和,几度纠结后,像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为了稳妥起见,殿下还是留下来过夜吧。” “真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南灼儿其实也懒得再换屋子了,他一个欢呼,朝里面整齐的床榻上奔去,乳燕投怀般扑倒床榻上,呈现大字躺在上面。 忽然,他鼻尖一动,似是闻到一缕幽香,下意识脱口,“这床铺好香啊。” 比佛堂里燃烧的檀香还助眠,南灼儿一时有些昏昏欲睡。 南灼儿:床铺好香,媳妇更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5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比佛堂里燃烧的檀香还助眠,南灼儿一时有些昏昏欲睡。 外间听到这句话的严弃尘,面色还是紧绷的苍白,可是耳尖却在无人处通红欲滴。 看着南灼儿不脱鞋袜,就要上床,督公大人认命地上前,只在门口小声道:“殿下可要先沐浴洗漱一番?” 南灼儿趴在柔软的真丝被褥上,半张脸压的通红,声音闷闷道:“好呀,刚刚跑了大半个京城,我出了好多汗呢!” 严弃尘便转身去命人烧水,不消一会儿,就有人将一应沐浴洗漱的用品在屏风后面准备好了,整个过程里除了轻微的脚步声,格外安静,下人都是不敢乱看,准备好后全都撤出去了。 听到脚步声渐远,没有旁人后,严弃尘转身进了屋子里,“殿下,可以沐浴了。” 南灼儿方才差点睡着,闻言半梦半醒爬起来,一双眼睛还是迷离惺忪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激出眼泪,倒有几分乖觉和呆萌,“哦,该洗澡了。” 将一切看在眼底的督公大人,只觉眼睛一烫,立刻垂眸,目不斜视,就听到,擦身而去的南灼儿直接来了一句,“督公大人一起吗?” 心脏差点破胸而出,严弃尘定力向来不错,声音毫无波澜道:“殿下先请。”语罢,后退了一步。 南灼儿不疑有他,他倒现在还没觉得督公大人和他有什么不同,和他在山寺里的那些师兄弟们有什么不同,或者就算意识到了,他仍旧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 ‘扑通——’ 衣服布料的摩擦声,然后是一声落水声,屏风只是一个装饰物,夜晚在微弱的烛火照耀下,反而令里面的影子格外清晰。 少年的影子已具备男子的健硕,蓬勃的生命力,弧度完美的脊背,还有柔韧有力的腰身,只一眼就烙印在心底。 督公大人脚步惊慌的转身,背对那扇山水墨画的屏风,呼吸乱了一瞬,然后强作镇定走到窗户旁的方桌上,快速阅览的奏章,只盼这些冰冷复杂的文字,让他找回平常该有的状态。 效果不错...... 这些复杂的朝政,需要费心斟酌的批注,果然让督公大人找回了平常心,也找回了自己该有的位置,又恢复了原本的冷静和思路。 蜡烛在慢慢的融化。 ‘噼啪’一声,灯芯快要燃尽了,屋内的光线暗淡了一瞬,督公大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方才一直拨动的水声怎么没有了? “殿下?”督公大人将紫檀毫笔放在笔架上,轻声询问。 无人回答。 “殿下可是洗好了?”督公大人起身,走到屏风面前,目不斜视。 还是无人回答。 有点烦躁,督公大人低声念了句‘冒犯了’,接着便掠过屏风,直接进入了里面,看清里面的光景后,瞳仁微颤,接着划过无奈。 居然在木桶里也能睡着? 少年半张着嘴巴昏昏欲睡,湿漉的胳膊搭在木桶边缘,头枕着胳膊,被水打湿的墨发一半黏在侧脸,一半在水面上飘着,半个胸膛都露出了水面,薄薄的肌肤下是隐隐蕴含的肌肉。 督公大人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殿下,若是瞌睡,先沐浴完回床榻上睡。” “呜......”南灼儿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下意识伸手拍开对方的手,以为又是烦人的蚊子。 督公大人一惊,只觉得手下的温度有些凉了,连忙将手伸进水桶里测探水温,脸色黑了几分,水都凉透了! 南灼儿居然还能睡着,他都不冷的吗? 南灼儿要知道督公大人所想,估计会哈哈大笑,他平常可是能在数九寒天里,在后山瀑布洗澡的人! 督公大人一时也没多想,直接将对方从水里捞出来,然后另一只手拿过屏风上的棉布盖在人身上,大步朝里侧的床榻上走去,生怕对方会着凉感冒。 刚把南灼儿放在床榻上,对方直接一个翻身,动作格外熟练的滚到最里面去了,身上和头发上的水不仅打湿了严弃尘的袍子,被褥也湿了好多块儿。 “哎......” 督公大人只好不顾自身的狼狈,任劳任怨的拿着棉布先给对方擦身体,争取目不斜视,擦到下面的时候,动作缓慢的顿了一瞬,快速将水泽擦干,又拿过寝衣给对方套上。 一套流程下来,督公大人都热出了一层的汗。 主要是南灼儿睡觉很不老实,似乎还有点怕痒痒,你这边刚擦,对方那边就开始躲闪,你追我赶下,不堪其扰的反而是督公。 督公大人用袖袍擦了一下额角的汗,为南灼儿盖好被子后,刚准备起身,谁料忽然视线一个翻转,居然被人压到床铺里面去了,鼻尖是熟悉无比的皂香。 “呜......”始作俑者毫无察觉,只以为抱到了抱枕,还在对方柔软的脸颊上蹭了蹭,“烧鸡......荷叶饭......我要三大碗......” ‘轰——’ 督公大人理智的最后一根丝线蹦了,从把南灼儿从水里捞出来后,他一直压抑的某种东西终于破笼而出,心脏跳到快要猝死。 敏锐如严弃尘,已经不能再忽略这件事了。 夏季的衣料都单薄,随着南灼儿的动作,两个人无异于肌肤相贴,对方炙热的呼吸时不时喷洒在下巴,引起皮肤的战栗,连带着头皮都在发麻。 南灼儿吧嗒吧嗒嘴巴,哪怕在梦里他的**也格外简单,嘟囔的不是‘清蒸鲈鱼’就是‘烤鸡烤鸭烤鱼’,随着呼吸和呓语,微微起伏的胸膛时不时擦着督公大人的胳膊。 严弃尘觉得他半边的身体,都麻了,脑子一团乱麻,忘记了挣脱,忘记了反抗,明明他只要用内力轻轻一震。 极好脱身的不是吗? “唉......” 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须臾消散,像是认命一般,又像挣扎不得。 严弃尘微微侧身,和南灼儿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一双漆黑如暗潭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脸,扫过对方浓密又卷翘的睫毛,挺拔的鼻子,泛着水光的殷红唇瓣。 “殿下......” 一双有些惨白又消瘦的手落在对方的侧脸,粗糙又有暗伤的指腹轻轻摩挲,引起后者的痒意,不满的侧了侧脸。 略微沙哑的嗓音,几乎听不到,“不要再......诱惑洒家了......” 因为他这个人,一向不死不休。 天色刚刚熹微,窗外还有几道清脆的鸟鸣声。 南灼儿就醒了,别看他随心所欲,可寺庙里的晨饭吃得早,要是起晚了,那些师兄弟们才不会给他留饭。 “哈~~~”他伸了个懒腰,每天早晨第一句话,永远不变,“今天早饭吃什么啊?” “......” 无人回答。 南灼儿一个扭头,这才发现旁边还有别人,一双蒙着雾气的眼睛和一双暗沉漆黑的眼睛撞上,后者似乎一夜未眠,眼白有几条红血色,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南灼儿立刻扬起早晨第一抹微笑,声音高扬,“督公大人早上好啊!这床铺比寺庙里的硬板床,睡着太舒服了!” 督公大人淡淡的打量面前的人,想从南灼儿眼底看出些什么,惊慌?恐惧?害羞?紧张? 没有!什么都没有! 对方眼神清澈坦然极了,压根不觉得和堂堂东厂的督公通塌而眠,有什么值得令他惊讶和留神的。 【怨气值上涨3%!!!】 督公大人蹭的从床上起身,整了整一夜褶皱的衣服,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冷了几度,“殿下既然起了,我们还是快些入宫吧,不然被人察觉了就......” ‘咕噜~~~’ 空气一阵寂静。 “算了,”督公大人话头一转,语气没冷过一秒,“还是先吃饭吧。” 南灼儿顿时大喜,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下去,光脚踏在地面后,才发觉自己身下似乎□□,空荡荡,凉飕飕的。 他站在原地,总觉得自己昨天似乎忘记了什么,奈何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了。 “咳咳......殿下且先换上一旁内官的衣服,洒家去外面命人送早膳过来。”看到这一幕的督公大人,连忙朝外间走去,脚步隐隐慌乱。 昨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南灼儿穿上衣袍,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勇气,哪里还能再给对方穿亵裤呢。 用过了早膳的南灼儿,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内官服侍,带着黑色的布帽,忽然轻咦了一声,“奇怪,我的佛珠呢?” 从门外走进来,看对方准备的如何的督公大人,眼底闪过了然,立刻从袖子口袋里掏出一串古朴的佛珠,中间有一颗红色的珠子雕刻成了莲花的形状。 督公:“可是这串?” 正是寒山寺下,老方丈扔给南灼儿的佛珠。 别看当时净虚方丈叫他‘滚吧’,可是南灼儿知道,这串佛珠是老方丈数十年不离身的,再迟钝如他,也知道这是老方丈送给他的礼物,自然就随时佩戴在身上。 南灼儿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 督公将触手冰凉的佛珠递过去,“殿下昨夜沐浴,应当是掉到水底下了,好在倒水的下人注意到,殿下这次可要收好了。” 南灼儿伸手的动作一顿,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内官服侍,摇了摇头,“督公大人帮我保管几天吧,我怕待会回宫慌张,一不留神又给丢了。” 捏着佛珠的指尖一紧,严弃尘轻声应下,却是郑重的将佛珠戴在手腕上,又用袖子盖好,戴在手上,是最妥善的保管法子了。 随即,督公大人心底又觉可笑,堂堂东厂毒蛇,居然佩戴佛珠,怎么看怎么怪异,但他偏生...... 不想取下啊。 东厂的布局很简单,从外面看不过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罢了,就连花鸟装饰都没有,堪称冷清,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这很正常,因为真正的东厂在地下,此刻隔着一层地面,下面是宛若地狱一般的存在,鲜血,泪水,求饶,惨叫,鞭笞,拷问...... 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 南灼儿浑然不觉自己身处何地,又脚踩何地,只是在路过一旁厨房的时候,似乎听到有几个厨娘在说着什么‘怪了,督公不是一般不吃早饭的吗’,‘怎么今天的胃口格外大’,‘一大早居然吃这么荤腥’...... “嗝~~~”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身后几个内官,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隐隐崩裂,然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低头走着自己的路。 南灼儿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搭理自己,小跑到前方一青色身影后面,窃窃私语,“督公大人,我有吃那么多吗?我明明已经很克制了,主要是昨天晚上就没吃饭,运动量又有点大!” 说道后面,声音隐隐幽怨。 督公微微摇头,破天荒的也和上课窃窃私语的学生一样,侧身宽慰道:“殿下吃的一点也不多。” 说完后,督公大人的视线微微落在对方扁平的肚子上,似乎还有些疑惑。 吃了那么多饭都去哪儿了? 南灼儿则满意了,看到远处巨大威武的宫墙,默默站回原来的位置,混在一众内官里面,低着头。 督公大人进出宫,从来不用什么令牌,只用刷脸就行了,为首的小黄门们一看到那张儒雅含笑的脸,如见恶鬼,讨好的打开宫门,躬身目送对方进宫。 因为广安帝身体抱恙,已经不上早朝好久,所以面前这半个马场大小的前朝和空地,空无一人。 督公见四下无人,目不斜视,却轻声说道:“去光明阁的路上,会途经灼华宫前的凉亭,殿下待会不必顾忌,直接离开就好。” 至于其余的事情,督公大人早就让御前太监董铎安排好了,这个时间,不会有不长眼的侍卫和宫人经过那里。 南灼儿毫不犹豫,“我听督公的!” 听着这信任满满的语气,督公大人指尖微动,下意识抚摸上手腕间那串佛珠。 【怨气值下降2%】 【当前怨气值73%】 【请五号系统再接再厉哦~~~】 激动!!! 作者君是想让吃货皇子和督公大人之间的进展快一点的啊! 奈何还得考虑一下人设和情节的发展! 不知道各位小可爱们觉得慢不慢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6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南灼儿缓步走在鹅卵石上,打量着道路两侧修剪整齐的绿植,远处是一弯荷花池,池岸边儿种植着几颗柳树。 一大早上的环境清新又自然。 忽然,就在快要接近距离灼华宫前方的四角凉亭时,迎面走来一湛蓝色的身影,南灼儿立刻屏住呼吸,低头装路人。 心底默念:我是内官!我是内官!我是内官! 督公大人见到前方来人,脚步的速度都没变,态度自然行了个礼,只是身子微微偏了一个角度,刚好将南灼儿挡在身后,“参见七皇子。” 一道亲昵、软糯的少年音响起:“严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南灼儿下意识抬眸,朝逐渐走进的那抹湛蓝色身影看去。 只见对面的少年,步伐都加快了许多,湛蓝色的袍角翻飞,上面绣着的云纹翻滚,腰间环佩叮当作响,似乎能看出少年雀跃、激动的心情。 少年相貌极好,一头墨发垂肩,衬的气色雪白,跑动间,蓝色的发带和墨发齐飞。 七皇子南思烛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圆润毫无棱角的眸子专注的看着督公大人,复又低下头,似不好意思,“严哥哥,你今日这么早入宫见父皇啊?” 督公大人却垂眸看地,态度疏离,“洒家岂敢当,七皇子是有兄长的,还请慎言。” 七皇子南思烛身子一僵,像是被对方疏离的态度伤了心,复而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起精神道:“我是去拜访五皇兄的!” “听说五皇兄昨日就到了皇宫,但是一路车马奔波,拜见了父皇后,早早就歇下了,连晚膳都没有吃!” 七皇子南思烛挥手,示意身后宫人将提着的漆描金团花三层提盒交到他的手里,举起来,“我特地带了自己宫里,小厨房做的桂花糕和雪藕粥,想着叫五皇兄尝尝呢!” 声音一顿,有些忐忑地问道:“严哥......严督公一路上护送五皇兄回京,不知道依督公看,皇兄可喜欢这些吃食?” 桂花糕! 雪藕粥,用雪做的吗? 好想尝尝! 南灼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正主就在这里呢!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很喜欢!!! 南灼儿看向前方那抹青色的身影,却听到督公大人态度恭敬又冷淡的来了一句,“洒家虽然护送五殿下入京,可交流并不多,也并不了解五殿下的喜好,不过既然是七皇子的一片心意,想来五殿下会高兴。” “这样啊,”七皇子南思烛似乎也不太意外这个回答,只是笑道:“没关系,我待会儿亲自给五皇兄送去,想必就知道了。” 严弃尘颔首,刚准备行礼告辞,就听到对方又迟疑着,“那个......” 督公大人:“七皇子有事请吩咐。” “没有没有!”七皇子南思烛连忙摆手,“我哪里有什么吩咐......就是......” 终于鼓足勇气后,南思烛语气怯怯,低落道:“严督公也知道,我性子不讨喜,又不会说话,平常大皇兄也多加训斥,说我文不成武不就……” “别看三皇兄平常对我笑颜相待,可是他想必也和大皇兄想的是一样的,二皇姐性子冷僻,与我也不多话,七皇妹又太小。” “所以我兄弟姐妹虽然众多,可是却常常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少年神色落寞,看起来柔弱又悲伤,然而,除了南灼儿时不时偷偷摸摸看向对方,所有宫人包括严弃尘一律看向地面,目不斜视。 “所以我有点害怕,万一要是五皇兄也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南思烛语气又振作起来,自己给自己打气道:“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太多话了,让严督公一直听我抱怨,好在还有你愿意听我说话,我觉得安慰不少,所以我常常想,若是我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明明严督公也很优秀的,在我眼里,你一点儿也不比大皇兄和三皇兄他们差!” 七皇子说完这么一长串话,脸颊染上一层粉红,杏仁状的眼眸亮晶晶看着对方。 督公大人只微微躬身行礼,礼仪姿态毫无错处,“殿下若无旁的吩咐,洒家便去面见陛下了。” 七皇子南思烛忽然视线一顿,落在督公大人的手腕处,隐隐窥见半串佛珠,惊讶道:“佛珠?” “严督公你这串佛珠真好看!是在哪里求的啊?” 严弃尘眼底划过一抹戾气,眼角微眯,有些不耐烦了,他连忙放下袖袍,语气却淡淡道:“让七皇子见笑了,昨日京郊,路遇一四海为家的和尚,那老和尚说我杀人太多,业障难缠,带一串佛珠压压煞气,免得......” “祸害了旁人。” 督公大人难得说这么一长串话,却让周遭的空气都阴冷几分,远处熹微的日光像是血色似的。 #督公大人真会扯# 七皇子笑脸一僵,连忙侧身,双手抱着巨大的提盒,挤出一抹笑容道:“这样啊,那......那我就先去拜见五皇兄了。” 督公大人笑面相送,却在一转身的时候,笑容荡然无存,眼底闪过一抹焦急,“我们走!” 七皇子已经朝灼华宫走去了,现在正门是走不了了,只能从旁的宫墙跳进去。 督公大人脚步加快,朝另一侧宫墙走去,南灼儿只觉得七拐八拐,进入了一条有些荒僻的巷子,砖缝下长着枯草,久未打理。 巷子口留下了两个宫人看风,严弃尘走到墙前,转身说道:“辛苦殿下了,只能先翻过这面墙,然后途经一座宫殿,好在这宫殿在三年前是一自缢妃子的居所,因为不吉利现在无人居住。 “前面就是灼华宫,殿下快些动身吧,不然就赶不上七皇子的速度了。” 谁料,对面站立的人却毫无动静,严弃尘看去,“殿下?” 南灼儿忽然上前一步,认真看着对面漆如点墨的瞳仁,一字一句道:“督公大人,我不觉得你祸害了我,就算旁人这么认为,我也不这么想!” 严弃尘一愣,正欲说什么,就见墨绿的身影一跳,衣袍翻飞,不见踪迹。 清风微起,心脏鼓动。 督公大人满脑子,都是对方那一双认真又专注的眸子,倒映着熹微的日光,闪着琥珀色亮丽的颜色,那里有蓝天白云。 “呵......殿下还真是,会动摇洒家的心啊。” 【怨气值下降3%!】 动摇!动摇!动摇的就是你! 不好意思,今天短了点。 后面有一个大情节,所以在攒字数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7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七皇子稍待,五殿下还在洗漱宽衣。”门口的宫人对南思烛说着。 按理说若是一宫之主不能立刻出来,应当将客人引入偏殿稍坐,可不知为何却将七皇子拦在了外面。 跟在七皇子南思烛身后的随行宫人眉头一皱,忍不住在多了一嘴,“七皇子,这五皇子速来在山野里随心所欲惯了,指不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要不咋们就将东西放下吧。” 南思烛眉头一蹙,有些为难,“可是......” 灼华宫为首的掌事宫人面无表情来了一句,“咱家方才已经说了,五殿下正在宽衣,况且五殿下是兄长,你的意思是七皇子等不得这短短的时辰吗?”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点语气,不怒自威。 那多嘴的宫人面色一白,倒是一旁的七皇子南思烛连忙好脾气的摆手,“没事没事,我等得起的!五皇兄是兄长,我这个做弟弟本来就该给他请安。” 只是话落,南思烛带笑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虞和深思,他还在想着方才督公大人手上那串佛珠。 严弃尘这个人一向圆滑周到,毫无弱点,满皇宫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就连衣着也是长年青色,款式不变,这还是因为安南朝内官的服侍皆为绿色,平常更不会在身上带什么标志性的物件。 可谓是滴水不漏,严防死守,任你如何观察、分析、试探,对方都毫无弱点。 可是今天却突然带了一串佛珠! 为什么? 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寒山寺,接了个乡野皇子,就忽然有了这种变化...... 就在南思烛沉思的时候,就听到殿内传来快速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人未至声先到,是清亮的少年音。 南思烛在深宫中从未听过如此潇洒,清亮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将你拉到山川大河,天地浩大。 “听说是七皇子来给我送好吃的了?” “快进来!快进来!” 这声音倒还挺迫不及待的。 接着南思烛躬身,刚准备行礼,只见一抹红色飞扬的袍子从眼下掠过,又飞速提着漆描金团花三层提盒,直往宫殿里冲。 “参见五皇兄......” 南思烛的声音被盖住了,殿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叫苦不迭。 “哎呦!殿下,您的发冠还没戴呢!” “殿下!何至于用您亲自上手,这提盒叫小人来拿就是了。” 里面一阵兵荒马乱,殿门口的人全都跟着进去,只剩下七皇子南思烛还停在躬身行礼的姿势,和一个随行宫人。 像是故意冷落似的。 宫人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七皇子!这灼华宫的人也太没规矩了!要小人说就是您平常的脾气太好,叫这些人蹬鼻子上脸......” “无妨,想来五皇兄还不太适应深宫的规矩。”南思烛摆手示意,眼皮低垂,看起来有几分窘迫和失落,自己朝殿内走去。 刚踏进殿内,一红衣少年早已坐在桌旁大快朵颐,看到门口的人,扬手打了个招呼,“哟!七皇子快来坐啊!这桂花糕和雪藕粥可真好吃。” 南思烛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参见五皇兄,皇兄喜欢就好,我再叫人去宫里的小厨房准备,明天给皇兄送来。” 南灼儿又拿了一个桂花糕塞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多......虾......了......” 南思烛坐在圆桌的下首,就安静的等着南灼儿进食,乖巧老实到了极点,直到南灼儿又打了一个饱嗝,开始揉肚子后,立刻起身接过宫人手里的茶盏,为对方倒茶。 “不用!”南灼儿还是习惯自己的事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南思烛动作一顿,面色讪讪坐了回去,忽然他担忧道:“听闻五皇兄回京的途中,遭遇了几次刺杀,不知道五皇兄可有受伤?” 南灼儿随意摆了摆手,灌了一口茶水,“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南思烛忽然环顾四周,声音低了几分,似乎有些忌惮,“不知皇兄可知道那些杀手是何人?” “不知道,”南灼儿其实早就将那些人给忘了,“都蒙着脸,看不出来。” 这语气极其漫不经心。 南思烛笑容僵了一瞬,这句话的意思,一般人都会以为问的是谁要杀他吧。 南思烛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皇兄可知道究竟是谁想杀你?” 其实,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难!不是大皇子就是三皇子,满皇宫,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啊! 但不包括南灼儿! “我怎么知道?”南灼儿将茶盏落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疑惑道:“你知道?” 七皇子南思烛脸色又白了一瞬,强行挤出一抹笑,“皇兄真是开玩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呢,想必等锦衣卫的人调查清楚了,就有眉目了吧。” “哦,”南灼儿其实不怎么在意,督公大人也从没提过,况且他现在活的好好的,一点儿也不纠结过去的事情,“这样啊,其实不用调查也行。” #话题终结ing# 空气一瞬间有些冷凝。 南思烛看着对面的人又问道:“对了!听说过几天正好是桃花节,父皇要开放近郊的皇家林苑,把五皇兄介绍给京城的那些公子小姐,不知五皇兄可做了准备?” “准备?”南灼儿满头问号,“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督公大人没说过啊!? 南思烛一副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连忙耐心又好心得,为对方说明每年一度的桃花节的讲究。 “这桃花节是近年来兴起的,原来是几位大臣们家玩得好的小姐们,每年都聚在一起赏花,慢慢的人也多了,便在京城各大公子小姐们之间流行起来。” “因为宴席不分男女,所以好多公子小姐都会在宴席上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人,若是两家合适,就可以叫媒人下聘。若是没有找到合眼缘的,若能有个一技之长,比如书法、乐器、诗词、骑射......也能在京城年轻一辈中露个脸。” 南灼儿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就在南思烛以为他开始重视的时候,或者因为没有一技之长而苦恼,这个时候自己可以适当的表露一点善心...... 就听到南灼儿忽然来了一句,“这么大的宴席,好吃的多吗?” “多......”南思烛差点被口水呛到,被对方奇葩的关注点,“自然是多的,呵呵。” 南灼儿起身伸了个拦腰,浑身充满了斗志,“好吃的多就行!” 至于其他的……完全没关注到!!! 七皇子南思烛都不明白对方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只好再笑着说道:“皇兄年纪也不小了,父皇此举,只怕也有给皇兄指婚的打算,届时皇兄可不要挑花了眼啊!” “???” 南灼儿疑惑扭头,就看到对面的人笑意更深了。 与其同时,光明殿内,正在进行同一个话题。 “哎......”剧烈的咳嗽声停歇后,广安帝靠在枕头上,目光有些悠远,“说来小五的年龄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对了,镇北将军府最近如何了?” 空旷的寝殿内,一抹青色的身影微微躬身回话,“因为安小将军南下常州,暂时行踪不明,又因其住所有打斗的痕迹,只怕情况不容乐观。京城中得知消息的大臣多次上镇北将军府拜访,不过将军府的老太君以身体抱恙为由,近日却避不见客。” “这样啊......”光安帝在宫人的服侍下又喝了口药,继续道:“这次桃花宴的请帖,务必要交到将军府手上,将军府的嫡女多大了,朕记得好像是十八......还是十九?” 督公大人立刻报了一个名字,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温和,“启禀陛下,年芳二十一了。” “二十一?” 光安帝似乎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时间这么快,随即又笑道:“二十一好啊!二十一好!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也该有个人好好管束管束小五这跳脱的性子了。” 督公大人最会体察上情,连忙恰到好处来了一句,“陛下用心良苦,五殿下想必也是能体会的。” 只是袖袍下的手,骨节隐隐泛白。 “哈哈哈......”光安帝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摇头道:“只怕他连朕为什么给他指婚这件事情的深意都不明白!更别提感激、体会了!” 督公大人淡淡来了一句,“陛下用心良苦了。” 如今安小将军下落不明,整个镇北将军府的嫡系就只有一个嫡女:安如夏! 也就是说,如今谁娶了安如夏,谁就得到了将军府背后的势力和人脉,还有......数万以计的军队! “到底是朕这些年亏待了他,”安广帝也不避讳自己的心思,“这个时候召他入京,本来就将他置于烈火上烤,虽说是为了借此给其余皇子压力,试探老大和老三的心性,可将来不论他们谁继位,朕总要给小五一条活路。” “届时,他可以像驻守西域的老六一样,婚后去镇北府远在常州的封地,远离了京城,想必也符合他的性子。” 督公大人嘴角划过讥讽的弧度,袖袍下的拳头慢慢捏紧。 活路? 真正的活路......是将生杀予夺的权利握在自己的手上! 广安帝咳嗽几声,沉郁的声音又徐徐问道:“对了,入京一路上的杀手可查明白了?到底是老大还是老三,他们谁先安耐不住了......咳咳......” “陛下惜怒,”督公却忽然躬身,自行请罪道:“如今只查明雇佣杀手的资金源头在益州,可是究竟是谁却没有实证。” “益州!”光安帝冷哼一声,嗓子枯槁粗粝,“这益州先是老大的岳家祖宅所在,又是老三的恩师黎阳大儒的住处,只怕他们两个人都是不遗余力为对方抹黑!谁都脱不干净!” 督公大人垂眸不语,眼皮子都没掀。 还有一个人,永顺公主驸马的老家正是益州石安县! 起料,广安帝却摆摆手,中气不足的声音虚弱道:“罢了,不用再查下去了。” 督公大人低眉顺目,似乎一点也不为此好奇和惊讶,“是。” 乱吧! 这京城越乱,机会才会越多! 申签第三杀! 再这样下去,你们会失去可爱的我(??ˇ?ˇ??) 开玩笑……等我郁闷两天再重振旗鼓,好好研究一下申签模板的套路(?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8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说起来,你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朕记得初见你时,你才到朕的膝盖,转眼竟这般大了……咳咳……” “多亏这些年有你在,朕在许多事上省心不少,若当年你家没有出那件事,只怕以你的才能,早已立足朝堂,出阁拜相。” 提起陈年旧事,督公大人依旧面色波澜不惊,只是唇色越发惨淡了,只徐徐道:“小人有今日,感激圣上和先皇后恩德。” 十六年前,怀南王谋反。 严家不过一七品末流小官,只因为严父曾与怀南王当街交谈几句,便被当年惩办这场谋逆案的锦衣卫,安了一个谋逆的名头,被判了满门抄斩! 而当年的顺德皇后,因为觉得此案牵扯无辜者甚多,屡屡进谏,一些被牵连的家族得以幸免。 可严家因为入狱太早,严氏满门除了因为年纪尚幼还没来得及行刑的严弃尘,严父、严母、严太公、严二叔、严大哥...... 全死了。 最后因为有了顺德皇后的懿旨,当年不过七岁的严弃尘苟活了一条命。 可他最终却还是走进了这深宫,忍了常人不能忍之痛,一步一步向上爬。 原本他也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原本也是有父母疼爱的儿子,原本也是前途似锦的学子…… 最终却变得面目全非,也许是痛恨那种无力,也许是看破命运无常。 他只想爬的更高! 青色袍子下的骨节泛白,手心被划出一道血痕,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般,越发用力。 “咳咳......” 又是一道咳嗽声响起,让一时出神的督公大人瞬间清明,眼底方才的阴郁和黑暗,消失不见。 “罢了,你先下去吧,朕有些精神不济。” 严弃尘微微躬身后退,只是在出殿门时,不动声色朝床榻上看去,眼底毫无敬畏,只有漠视和淡然。 出了大殿,正好遇到这个时辰为广安帝送药和探测脉象的太医,为首的太医连忙撩着袍子踏上最后一层台阶,行至督公大人面前。 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严督公。” 严弃尘立刻扶起对方,态度亲切,“原来是齐太医,太医每日为陛下的身体操劳,辛苦了。” 齐太医哪里敢当,立刻头低的更低了,“都是医者的本分。” 严弃尘点点头,复而又道:“好在五殿下回京,陛下念子之心得以慰藉,想来身体也能爽利几天。” 齐太医眼珠子一转,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回话,“上天有灵,陛下万福。” 严弃尘看着齐太医离去的背影,一只手却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十几层台阶下的皇城,一双黑眸微眯。 老皇帝现在还不能太早死了,本来在心中筹谋已久的棋局,此刻似乎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不得不临时改换策略。 五殿下...... 不知想到什么,严弃尘低头一笑,看来这盘棋局有的下了! 夏季的天空亮的格外的早。 当天空第一缕日光照耀在灼华殿内的青石砖块儿上,连带着砖缝里拼命生长的绿芽孢都蒙上一层荧光,烨烨生辉,生机勃勃。 空旷的前殿空地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穿着整齐的宫人们,在一个眉眼精明的老太监带领之下,人人手里用托盘端着一应内衣、外袍、云靴、腰带、发冠……朝灼华殿内走去。 张和本来是东厂里的千户,原本不用入宫侍奉,可一大早就受了督公大人的命令,五殿下今儿可是头一遭参加京城里的宴会,难免有所陌生和纰漏,今天一定要仔细的跟在这位主儿身边。 “都小心着儿点,这可都是殿下的今天要穿的衣物,要是脏了褶了,小心你们的爪子!”张和掐着嗓子,浸染深宫多年的威压不言而喻。 身后年纪不大的宫人们闻言走的更小心翼翼,然而一进内殿,老太监看见还在呼呼大睡的南灼儿,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这声音即不敢大了,惊扰贵人,又不能太小,免得听不到,就连叫醒南灼儿的第一句话都相当精妙,就一句: “殿下,该用早膳了!” 还爬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南灼儿,闻言电打一般惊醒,眼睛还没睁开呢,嘴里还挂着一抹干涸的口水印记。 嘟囔着,“该吃饭了?今儿早吃什么......” 说完后,一颗脑袋又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宫人们见状都抿着唇忍笑,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不然就是冒犯贵人了。 张和一挥手,几个小宫人手脚麻利的给南灼儿穿衣的穿衣,梳头的梳头,所有动作一丝不苟,极其熟练。 不到半柱香,一个尊贵不凡,神采飞扬的五殿下新鲜出炉。 南灼儿半途闻到一股饭香后就醒了,他坐在饭桌前用玉箸夹了一个灌汤包,一口塞进嘴巴里,满脸幸福,正欲再夹一个,就被张和拦住了。 张和态度温和,但却不容置疑道:“殿下先垫垫肚子就罢了,别吃的太饱,不然这腰带还得再松。” 南灼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张和直接来了一句,“这可是督公大人的嘱咐。” 南灼儿一听,只好讪讪一笑,默默收回了爪子。 “督公大人呢?”南灼儿拿起一旁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油光的嘴角,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问着。 说起来,南灼儿有十一天都没有见过督公大人了呢,这几天真是过惯了米虫的日子,每天除了吃就是吃,然后就是陪老皇帝说说话。 他又时刻谨记着之前督公大人的嘱咐,也不敢再偷偷溜出宫,免得督公大人又十分生气。 张和弓着身子,在后面回话,“督公这几天在处理东厂里堆积的公务,难免顾不了五殿下,还请殿下莫怪。” “无妨!”南灼儿又不是在怪对方,就是有点想见他而已,没由来的,“那今天督公大人也会去郊外的桃花宴吗?” 也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可这句话确实隐含了几分期待。 张和大概是一早就得了督公的吩咐,一般而言他是不会向外透露严弃尘的行踪,反而这次特地回答,“若是今日的公务能早些解决,想必应该是赶得及的。” 南灼儿闻言,步伐迈的更欢快儿,几步就朝宫外的马车跑去,不等宫人替他放好小踏板,一个跳跃就掀开车帘,进了车厢。 惹得训练有素的官马都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马车车顶上挂着的铃铛响个不停。 “铃铃铃……” 这一幕看的张和又心惊肉跳,他差点以为南灼儿又要骑马,看着人钻进了车厢内才捂着胸口,叹气道:“哎呦!我的祖宗啊,您可吓死老奴了。” 马车缓缓沿着宫道,朝郊外的皇家别苑驾驶着。 南灼儿盘腿坐在柔软真丝的垫子上,面前还放着一个小桌子,几碟子精致、颜色鲜艳的点心。 他拿起一个紫色渐变扇贝形状的小巧点心就抛进嘴里,品味了一下,“嗯......香芋味的......” “这个是橙子味道的......这个是樱桃味的......” 还想再吃,就发现盘子里空空荡荡,又摸了摸肚子有了七八分饱, 这些点心不论是分量还是口味,都像是专门为他的肚子准备的。 南灼儿干脆朝后面的垫子上一靠,就听着原本只有车轮‘咕噜噜’的声音,这时却声音嘈杂起来。 有小贩吆喝叫卖的声音,有姑娘们调笑的声音,还有稚童嬉笑玩闹的声音,人间烟火,世间百味不过如此...... 他好奇的掀开帘子,就见前后不止自己这一辆马车,还有许多样式不一却尊贵不凡的车马,但很显然他们要去的地点确实一样的。 南灼儿刚想放下帘子,忽然眼前一花,一个有些脏污破旧小布包扔进了他的车厢,落在软绵绵的榻子上,毫无半点声响。 “咦~” 南灼儿掀开车窗帘,朝大街上看去,街上人来人往,倒一时弄不清楚是谁扔进来的,他只好拾起布包,一打开就看见里面是一个包裹着碎石的信封。 打开皱皱巴巴的信封,里面居然空无一物! 南灼儿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忽然见到薄薄的纸页出现了墨迹: ‘冒昧来信,实乃打扰五殿下,不过小女有要事相见,还请五殿下于举办桃花宴的郊外行宫无垢阁楼一聚,此事事关你我终身大事,切记切记!——镇北府安如夏’ 就在南灼儿还在品味这句话的意思,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的墨迹又开始变淡,变的虚无,上面的字顿时消散。 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南灼儿一惊,用手抖了抖这薄薄的纸页,毫无反应,皱眉道:“真奇怪了......见还是不见呢......” 接着他脑袋灯泡一亮,果断决定道:“算了!不见了!今天的好吃的肯定特别多,哪有时间去见这个什么将军府的小姐!” 正好此时,稳速前行的车轱辘一停,马匹不安的嘶鸣一声。 车壁外响起张和提醒的声音:“五殿下,咋们到了!” 南灼儿一咕噜爬起身来,掀开车帘动作轻快又潇洒的跳了下去。 一座巍峨中透露着奢华的行宫落入眼前,和高大威武的皇宫不同,这里的行宫像是一处世外桃源里的金色宫殿。 宫墙外是金灿灿的银杏树,金色的银杏树外又是漫山遍野的绿植。 人工和自然的结合,金碧辉煌又美轮美奂。 车马都停在了半山脚下,再徒步上十几层台阶后,才算真正进入了这集合几代帝王出资建造的郊外行宫。 南灼儿踏在光洁无尘的汉白玉砖块上,入眼所见地面都闪着金沙般的碎光。 道路两旁立着一个又一个的装饰物,有用青光玉雕刻的石狮子,有珐琅瓷器,有用金子铸的各种各样的神兽...... 不过最吸引南灼儿视线的就是用红宝石雕刻的石榴树,亮晶晶,红艳艳,颗粒饱满! 他立刻脚步一转,就朝另一边跑去,好在张和早有准备,咳嗽了几声,“殿下,那是假的,不能吃!” 南灼儿却扯了扯嘴巴,第一次有些不情愿道:“不能吃我就看看......” 张和耳朵一动,又咳嗽了一声,罕见无情的说着,“殿下注意仪态,您得先去最里面皇室们才有资格进入的风华亭,拜见各位皇兄皇姐后,才能自由行动。” 见南灼儿似乎毫无兴趣,张和又补充了一句,“督公说不定也在里面。” 南灼儿立刻表情一变,路也走的虎虎生威,“事不宜迟,那我们快去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59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沿着汉白玉堆砌的道路,一路平坦,立着各种各样雕塑和装饰物,眼前开始出现亭台楼阁,并且各式各样的亭子下的脚柱都立在蜿蜒的人工溪渠里,流觞曲水,难得一见。 有穿着华丽的公子小姐们沿着溪流,吟诗作对; 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有几位公子挽着袖子投壶,激烈热闹; 旁边飞燕屋脊的小亭子下,又聚集着一堆爱好文雅的公子小姐们,品鉴书画墨宝...... 俊男美女,欢声笑语。 南灼儿一时都有些看呆了,扫视了一圈......最关键的是半点好吃的影子都没见到!!! 身后的张和以为南灼儿确实‘看呆了’,连忙挂着笑容为他介绍道:“这桃花宴啊历年都是由永顺公主一手操办的,公主心思玲珑,观察细致,便是那些速来性子难伺候的公子小姐们也没有不满意的!” “根据他们的兴趣爱好,特地划分了不同的区域,兴趣相同的便自发聚集到一起,也是个互相了解彼此的机会啊......” “殿下要是喜欢也可以去......” 南灼儿忽然举手一扬,示意张和闭嘴,面容难得严肃了几分,声音沉沉道:“美食区在哪里?” 张和:“......” 他连忙指了一个方向,“殿下这边请。” 南灼儿一路上目不直视,目的明显的朝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一个亭子里走去。 待他走出外围们公子小姐们玩闹的区域后,那一群人才开始叽叽喳喳的交流起来。 “天啊!这就是最近才回京的五皇子啊!是谁说他就是个深山里的野猴子的!快给本姑娘出来,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有脑洞大的小姐用帕子掩唇,微微不解,“奇怪,不是说五皇子是出家人吗?我还以为会看见一个光头和尚呢?” “你蠢不蠢!五皇子是为国祈福,带发修行,又不是真的出家当和尚了!” 一蓝衣小姐面颊通红,想起自己之前偷偷看的话本子,激动道:“这五皇子长得可真俊俏,这不就是那话本子里说的风流侠客吗?” “哼!”总有嫉妒别人的人来了一句,“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一个!” 这些南灼儿是不知道的,他专心朝最里面一处建造有三层飞檐翘角楼阁走去,踏过建造在流水上的十几米红毡铺地的弯月形小桥。 掩映在随风摇摆的落花间,远远就瞧见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五皇兄!”落座在最下方的七皇子见到来人,立刻起身迎接他,见到南灼儿后也是眼底一亮,夸赞道:“看来五皇兄格外喜欢红色呢,不过这颜色也衬你。” 南灼儿心想有吗? 他从未要求过衣服必须是什么颜色,不过这么一想,好像确实那些宫人给他穿戴的衣服都是大红色的。 “还好吧,七皇子这身衣服也不错。” 和南灼儿不同,七皇子的衣衫不是天蓝就是浅蓝,总归不是什么张扬的样子。 南思烛闻言,低头腼腆一笑,似乎是不好意思,然后才回神提醒道:“五皇兄既然来了,就快些入座吧!” 楼阁内金顶石壁,绘着各式各样的花鸟图案,色彩斑斓,地板上则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青花白玉的圆口盆里堆着袅袅寒气的冰块,上面是色彩琉璃的各式水果。 和外间的一些小官家的公子小姐不同,里面落座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皇室里按照尊卑大小,坐在首位的是大皇子,左边第一位的还是穿着一身绛紫宫服的永顺公主,接着是扇着扇子,笑容如春风般的三皇子。 然后就是一些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此刻都心思各异的打量着南灼儿。 男子还好,倒是女眷难免有见到俊秀少年郎的羞赫,一个个都是用帕子掩唇。 有大胆的则直接出言夸赞,“原来这就是五皇子啊,早就听说了五殿下神采飞扬,俊逸翛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莫不就是那诗文里说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众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朝门口看去。 只见透亮的阳光下,一少年脚步轻快而来,走动间袍角翻飞,一身箭袖绯袍,玉带将他的身姿勾勒的挺拔劲瘦,漆黑如墨的头发高高竖起,剑眉星目,神采飞扬。 有着与这京城人中格格不入的落拓潇洒。 众人忽然一阵沉默,这番模样倒是当得起那句诗了。 接着响起一道打趣的声音,三皇子手里的玉骨扇一摇,嘴角微勾道:“林七姑娘可得小心了,若叫常胜将军听到了,不然倒霉的就是五弟了。” 那方才还敢大声调笑的黄衣女子,此刻却面含羞意,嗔怪一声,却不再多言了,“哼!三皇子的消息倒是快的很!” 林七是林阁老的女儿,林阁老原本是各位皇子们的启蒙师父,如今已然致仕,远离庙堂,为人低调的很。 要说这林七姑娘和常胜将军当年也有一段名动京城的往事,还差点被林阁老棒打鸳鸯。 倒不是说这常胜将军不好,自古联姻文武相配,真正阻挠这对痴男怨女的是常胜将军的弟弟常一道,偏偏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若说东厂在众人眼里是毒蛇,那这锦衣卫就是黑皮狗。 十六年前的怀王谋逆案,死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无辜的人,关系复杂,其中就有林阁老的至交好友。 不过好在,如今万世太平,锦衣卫也不曾再像当初大开杀戒,好在常胜将军是个心诚的,居然真的等了三年,叫他等来这桩姻缘。 “哎呀!想必再过不久,这京城啊又该有喜事了!” 众人又是一番调笑,惹得林七姑娘满脸羞涩,倒不复方才调戏男子的大胆。 忽然林七姑娘注意到自己身旁一穿着深蓝色广袖裙,某样利落飒爽的姑娘,冲对方使了一个眼色,掩帕小声道:“哎!哎!怎么样,这下可放心了?” “如此姿容落拓的好儿郎,倒不似那些多嘴多舌妇人们口里的山野小子啊。” 蓝衣姑娘动作利落的拿起桌上的桃花酒,一口入喉,然后不轻不重放在桌上,冷冷瞥了眼林七。 后者讪讪一笑,不敢再招惹这位将门虎女了。 南灼儿在张和的提醒下,一路上排资按辈的一路见礼,什么你父皇的堂姑啦,皇后娘娘家的二哥,你名义上的二叔......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完全分不清。 然后一路见礼到右侧下首第四个位置,面前端坐的是一个穿水田衣的老妇人,丹头发饰,贵气逼人,张和在身后小声提醒道:“这位可是镇北将军府家的老太君。” 南灼儿总觉得有哪里熟悉,翻遍了记忆才想起来他刚入宫就听了一嘴‘安小将军失踪’的墙角,然后‘安小姐’又给他扔石头,所以下意识看了眼老太君身旁的蓝衣女子。 这一举动却叫当事人抬眸看他。 南灼儿却收回了视线,姿态板正,伸手向前见好,“见过老太君。” 姿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少年爽利的声音叫人听着到底心底舒畅。 方才态度冷淡的老太君也免不了抬头正视了一眼对方,面容还是不苟言笑,可言语已经放缓,“老身可当不起五殿下这一礼,早就听闻五殿下自幼在寺庙长大,寻常人可受不了这般寂寞,想来寺庙养人,瞧着殿下眉清目明,声音响亮,一看就是个敞亮的好儿郎。” “多谢老太君夸赞!” 大抵是有人主动提了寺庙的生活,南灼儿笑着回道:“不过若是寺庙里的老师傅们听见老太君如此夸我,只怕一个个就头疼了!” 这句话惹得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太君也忍不住弯了眼睛。 叫看着事态发展的众人啧啧称奇,暗道这南灼儿莫不真的能攀上镇北府这颗大树不成? “殿下倒是个实诚人!” 老太君本来接到宫里来的帖子来的不情不愿,忽然心头一转,居然主动为南灼儿介绍起身旁的蓝衣女子,“夏儿,还不快拜见五殿下。” 安如夏这才起身,女子身姿倒不似那些弱柳扶风的姑娘家纤弱,反而如同小白杨一般挺拔,就连屈膝见礼,也没弯一下,声音更是干脆利落,“镇北府安如夏,见过五殿下!” 南灼儿一路见礼到现在,其实早就有些神游天外了,眼睛开始忍不住往冰鉴上的瓜果飘。 身后响起一声干扁的咳嗽声,理智又回笼了,连忙回礼,“见过安小姐。” 南灼儿正欲离开,就听到面前女子又出声问着,“殿下既然自小在寺庙生活,不知可有修行功法?” 南灼儿:“功法倒谈不上,只是自小便习轻身功法罢了。” 安如夏不愧是是将门虎女,“臣女虽然一介女子,可却也自幼修行家中祖传的杀阵枪法,希望有机会和殿下切磋!” “啊?”南灼儿不明所以,只想快速结束对话,“切磋啊,却之不恭。” 刚转身离去一步,身后的人又扬声道:“听闻轻功深厚的人,眼力都不错,想来殿下应当过目不忘。” 安如夏见自己都提点到这里了,对方应该不会爽约。 然而南灼儿只是一头雾水,心想对方怎么知道他过目不忘的,自己除了督公大人谁也没告诉呀? 督公大人! 不知想起什么,南灼儿扫视了一圈周围,衣香鬓影,华服美饰,哪里有督公大人的影子,他幽怨回头,无声问道:“督公大人呢?” 张和心虚的将目光投向梁顶,没有正面回答,督公大人的原话是‘他应该能赶得上’,但也可能赶不及吧...... “五弟?” 身前有人轻呼南灼儿,永顺公主是此次宴会的负责人,自然应当关注每个宾客,况且这个宴会还专门是为南灼儿举办的。 见对方神思不属,关切追问着,“五弟可是在找什么人?” “啊?”南灼儿这才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初来此地,我就是随便看看罢了。” 永顺公主是不事出挑的人,还是与南灼儿初见时的一身绛紫宫服,除了特地梳了个包头发髻和垂落在鬓边的宝桃簪,不再有多余的配饰。 和满头朱钗的小姐们一比,全然没什么亮丽的颜色。 闻言,永顺也只是冷冷淡淡应了一声,只用一个眼神示意,就有侍候在一旁的宫人,立刻给南灼儿摆满了满桌的小吃点心,还有宴会的主题的桃花酒。 藕色单裙的宫女将乳白色的杯盏放在南灼儿面前,“此乃用桃花瓣碾压成汁,然后人工发酵的酒,里面还加了晒干后的杏子,冰过后酸甜可口,回味无穷,殿下请品鉴。” 南灼儿端起荷叶边的杯盏呷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一口干了,“好喝!” 那宫女见状,立刻又给南灼儿倒满青黄剔透的桃花酒,然后端着托盘退下了。 忽然脚尖不知是不是踩到了裙角,一个趔趄,手里另一瓶满满当当的酒液朝张和身上泼洒去,洇湿一大片。 宫女见之,连忙跪地请罪,惶恐不安,“公公恕罪!公公恕罪!” 张和眉头一皱,神色不太好看,可是宴席上又不能惹人眼球,只好挥手叫那宫女先退下,“好了!别叫贵人们看见扫兴,快将这里收拾收拾退下去!” 宫女如释重负,连声道谢,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快速低头离去了。 张和抖着衣袖,耸拉着的眉眼微抬,宴席上其乐融融,况且人这么多,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于是躬身凑到南灼儿耳边,“殿下,老奴得离开一会儿,还望殿下不要生事。” 没错! 张和其实比起别人,他更害怕南灼儿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南灼儿又揪了一颗青提子,扔进嘴里,不以为意道:“放心吧!你忙你的,我能出什么事儿!” 桌上精致多彩的吃食对于众人来说,大多只是个摆设,一个装饰品,许多人连一个盘子都没清空。 可是南灼儿身后的宫人已经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托盘了。 最上首还是一身黑袍单衣的大皇子南武璟见状,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沉声警告道:“五弟!夏季用太多寒凉之物对身体无益,你在寺庙那么多年,还没学会如何控制口腹之欲吗?” “哎!非也非也!” 三皇子扇着他的飞花鸟扇,行动间飘逸的袖袍扇的徐徐如风,他笑眯眯的看向南灼儿,“食色性也,想来佛家修身更修心,人活一遭还是顺从本心最痛快,若要强行给自己设限,反倒形成一种桎梏。” 接着三皇子话锋一转,看着已经黑脸的大皇子问道:“大皇兄其实也该学学五弟这洒脱自然的性子,省得将来老了成了不知变通的老古板,受累可是身边的人。” 三皇子看不上大皇子的古板,大皇子也看不上三皇子的轻佻,两个人尝尝掐的乐此不疲。 “胡闹!” 大皇子眉宇一沉,将手里的酒杯‘铛’的落在桌上,面色难看的紧,“大白天的也能说此腌臜事,这里还有女眷!我看三弟你是平常在秦楼楚馆混迹惯了,嘴上也没个分寸!” “哎~”三皇子挑眉,不以为意反问道:“这怎么就叫腌臜事了?难不成大皇兄和皇嫂一点儿交流都没有?况且比起大皇兄这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人,姑娘小姐们不知有多喜欢我呢......” 大皇子已经气的双目睁圆了,额角都有青筋暴起,“你!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顾忌这里还有旁人,这两个人估计早就打起来了,身后的宫人都下意识默默后退一步。 好在他们的席位在最上首,下面的公子小姐们一时也无人注意。 南灼儿好奇的盯着这两个人,似乎记忆以来这两个人一开始就在掐架,跟寺庙里两只大公鸡似的,一刻也不消停。 他觉得有点吵了,正好肚子里喝了太多酒液,需要放放水。 永顺公主夹在两人中间,面色波澜不惊,似见惯不惯,只是拿起桌上的杯盏抿一口,见到南灼儿起身才淡淡问了句,“五弟去哪儿?” 南灼儿:“我找茅房。” 永顺公主一招手,就有一梳着双髻的宫女漫步到前,“五弟人生地不熟,未免迷路,叫宫人引路吧。” 南灼儿没什么意见,跟在宫人身后就朝偏殿的出口离去。 永顺公主难得深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接着只见宴席下面,一直关注上面的安如夏也躬身离开自己的席位。 南灼儿从隔壁的偏房里出来,看着蓝天白云下的金灿灿的银杏树,还有茂密的人工种植草地,深呼吸一大口清香的空气。 鼻尖隐隐有桃花的味道,还有青草的味道。 “臣女参见五殿下。” 这时,身侧传来一道声音。 南灼儿一回头,就见远处有人沿着鹅卵石信步而来,正是方才宴席上见过的安如夏。 南灼儿不解,“安小姐?你有何事?” 安如夏见礼后,却并未回话,只是先打发走了南灼儿身后那一藕粉裙的宫女,“我与殿下有要事商谈,你先退下吧。” 那宫女面色似有为难,“可是公主说要将殿下带回......” 话音未落,安如夏只轻轻一眼,属于将猛虎女的气势迫人,什么话都没说,却叫那小宫女白着脸退下了。 看着南灼儿不解的神色,安如夏微微皱眉,“殿下莫不是忘记了?” 南灼儿这才慢悠悠想起来被自己抛到脑后的事情,几步下了台阶,扯下一根桃花枝,在手里把玩,“没忘,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去见你。” 放大招了! 昨天熬夜在追日剧[无法相恋的两人],高桥一生推呀!!!突然get到了他的帅点!果然帅哥要拥有智慧和会思考才更帅呀! 结果一不小心黑眼圈又肿了(???ω???)阿[每日一问,为什么我发的表情包总是残缺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南灼儿这才慢悠悠想起来被自己抛到脑后的事情,几步下了台阶,扯下一根桃花枝,在手里把玩,“没忘,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去见你。” 安如夏打量着对方,见南灼儿似是真的不以为意,便单刀直入道:“自从半月前我小弟南下失踪,镇北将军府闭门数日,祖母也打发了一干来拜访的人。” “可宫里偏偏派人送了请帖来,皇命不可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陛下是想撮合我和殿下,不知殿下作何想法?” 南灼儿拿起手里的桃花枝一吹,几片桃花随风飘荡,顷刻不见了踪影,“没什么想法,他撮合他的,但我目前没有和人成婚的想法。” 安如夏略微沉吟片刻,走到南灼儿身侧,看着远处碧波如洗的天空,幽幽道:“京城中多得是心怀鬼胎的人,先不论大皇子和三皇子,早在我小弟失踪前这两位就多加试探、交好于我镇北将军府,若是陛下突然......” 接着这声音一顿,徐徐道:“殿下难道就不想为自己寻求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南灼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忽然将枯枝随意扔在青草地上,摇摇头道:“寺庙里见多了求神拜佛的人,其实他们不过是为自己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在我看来,人终究要靠自己,不然寻求再多外力,终究一场空。” 就和这枯树枝一样,到了时间,尘归尘,土归土。 天地自然,万物法则,谁也改变不了。 南灼儿几步一个跳跃,靠在屋檐下的廊柱上,感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这句感叹的话,由一个平常没心没肺的少年来说,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安如夏原本以为方才观这五皇子是个无忧无虑,看不清自己处境的愚人,没想到对方却实在有几分大智若愚的见解。 比他们这些俗人看得开! 许是南灼儿的轻松和万事不愁,感染了自己,安如夏第一次笑了,“殿下倒是和我家小弟十分相像,想来你们应该能玩到儿一块儿去,长黎他......” 安如夏眼睛暗了一瞬,许是想起了自己小弟如今还生死未卜,叹了口气。 南灼儿不是很会安慰人,也没觉得自己在说安慰的话,只是客观评论道:“既然是失踪应该是个好消息吧,毕竟只有活人才能躲过那么多的人寻找…… “况且安小将军不是武功很高强吗?” 安如夏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对!对!长黎武功很高强的!就说只要他不主动现身,当地那些官员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许是说起了自己的弟弟,又或者是因为这半个月来提心吊胆,可顾忌家中祖母,不敢多说此事惹老人家忧心,如今在南灼儿面前,安如夏倒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到底是孤男寡女,两个人简单又聊了几句后,南灼儿先回了宴会的楼阁,刚坐回宴席里,就看到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张和,在原地团团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南灼儿大喇喇回来,虚惊一场道:“哎呦!我的祖宗喂,不是都叫您别乱跑了嘛!” 真要出了什么事情,督公大人可不会放过他的,张和擦了一把头上急出来的冷汗。 南灼儿袍子一撩,盘腿坐在垫子上,闻言诧异的瞥了眼对方,“我上茅房都不行?” 张和小声纠正南灼儿粗俗的叫法,“殿下,注意仪态,以后茅房要称为西阁!” 南灼儿皱眉,心底第一次有些嫌弃麻烦,嘴里嘟嘟囔囔着,“茅房就是茅房,西阁不也是茅房,不都是一样的地方......还换一个称呼......” “啊————” 就在南灼儿嘀嘀咕咕的时候,忽然远处响起一名凄厉又惊恐的尖叫,其惊悚的程度直接叫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脊背泛寒。 “小姐!小姐!” 永顺公主难得神情不虞,朝着自己身后的贴身姑姑命令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哪家的婢女如此不知规矩。” 身后的姑姑闻言,应了一声,就动作迅速的朝楼阁外走去,可是还不待人去看个究竟,一名翠绿衣衫的女婢就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脚步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一语叫众人都变了脸色。 “不好啦!小姐上吊自缢了!” 众人还在疑惑是哪家小姐上吊,林家的小姐率先认出来了跪在地上的女婢,蹭的起身,桌上杯盏摇晃,“你不是镇北将军府家的丫鬟吗?” 说完后,林七才意识到什么,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视线往右飘去。 众人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最里面端坐的老太君身上,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如今孙子前脚失踪,孙女后脚又上吊...... 这换谁谁也扛不住啊。 镇北府的老太君目光空洞了好半晌,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接着眼前一黑朝后倒去,身后的贴身嬷嬷立刻搀扶住,“老太君!老太君您可不能倒下啊!” 永顺公主最先反应过来,扬手一挥,不容置疑道:“快去叫太医!” 门口腿脚麻利的宫人连忙朝外冲,然而一声从嗓子眼里扯出来的声音,叫停了他们,“不用!” 方才只是骤闻噩耗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的老太君却生生凭借一股斗气,摇摇晃晃站起来,扫视了一圈,“老身还没死呢,叫什么太医!” 接着,老太君直接朝门外大步走着,稳稳的步伐却急切许多,走到还在原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婢女面前,扬手一巴掌甩过去,“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于是反应过来的众人,皆是跟在婢女的身后,朝着隔壁的屋宇走去,堪称浩浩汤汤。 永顺走在最后,朝身后的的贴身宫婢低声吩咐道:“去告诉郊外行宫的巡逻将领,将里里外外给我围起来,擅出擅入者,格杀勿论!” 最后一句话,隐隐加重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杀气。 宫女连忙应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离开人潮。 张和早在听到一个婢女尖叫的时候,就心底直呼不好,又听居然是镇北将军府的小姐,觉得这事儿铁定是逃不开了,刚想和南灼儿说什么,就见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坐席上空空如也。 “完了......来者不善啊......” 不知想起什么,张和四顾一圈,忙弓着身子朝侧殿出去。 众人在翠绿衣衫的婢女的带领下,步行至西南方向一处偏殿,一灰扑扑的牌匾依稀可辨‘无垢阁’。 也不似外间行宫的华丽,这里以前只是堆放一些名贵玉器的库房,后来因为容易被偷盗,也就空置下来了。 如今这处偏远的地方,罕见来了这么多的人。 经年失修的门框有些咯吱作响,屋脊屋檐上还堆着一些飞灰,就连院子里的池水都见底了,一潭死水上飘着几朵从别处飘荡来的落花,隐隐可见灰尘污泥。 “噗!”有些不染尘埃的公子小姐们打了一个喷嚏,帕子扇成一道残影,“这郊外行宫居然也有如此落魄的院子,下面那些宫人惯会偷懒!” 忽然,只听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走进院子里,正堂大门打开后,众人才看见一蓝衣女子如同木偶一般被人抱着腿,放了下来,脖子上还挂着白色缎子,嘴唇青紫,面色已然灰白。 白绫缓缓飘在地上,沾染一层灰尘。 世人总喜欢用‘香消玉殒’来形容美好事物的逝去,可是直面死亡,才知道它有多么残忍,多么丑陋,多么不堪...... 方才还像寒梅一般飒爽鲜活的女子,如今就像干枯的花朵,结了一层寒冰的霜,叫人看着便心寒。 “真的是将军府的小姐!”有人惊呼道:“她怎么会上吊自缢?这太奇怪了吧?” “是啊!刚刚她还与我们一同在殿内说笑,如今怎会如此?” 有人更是怀疑眼下的情况,“说不定是有人杀害了她?安小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上吊!” 众人又是一阵赞同,纷纷交头接耳说着话,忽然只听一声撕裂的吼声。 “啊——” “夏儿!我的孙女啊——” 老太君连忙扑在蓝衣女子的身上,老泪纵横,方才强撑着的理智和意志,此刻荡然无存,仰天大哭。 众人见之,无不被老人的悲痛感染。 都说隔代亲,众人都被自家祖父祖母宠爱过,怎么不感同身受,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想必自己的祖母也会是如此绝望。 “可恶!究竟是谁做此等恶毒的事情!” “就是,杀人者人恒杀之!此等畜生当夷九族!” 众人纷纷义愤填膺,交头接耳询问有没有人有什么线索,原本负责‘无垢阁’打扫的宫人,都一个个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无垢阁速来少有人来,况且地势偏远,风景也不好,按理说不会有世家小姐来此地啊!” “放屁!人都死了,还说不会有人来?” “就是,要是你们这些宫人不偷奸耍滑,指不定就有人能看见安小姐了!” 一片纷乱中,浑浊的眼睛毫无光彩的老太君只觉得耳边一片嗡鸣,身后的嬷嬷哭着在叫她‘注意身体’、‘别倒下’…… 可她什么都不在意了,只是用满是皱纹的手慢慢摸着自己孙女冰凉的脸庞。 干脆她也跟着夏儿去了…… 忽然,她的手一顿,浑浊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死死盯着夏儿身上褶皱的内衬,白色的里衣上有一块儿污泥和血迹,老太君又看到里衣下的皮肤,目光一瞬间通红噬人。 常嬷嬷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也是真心为老太君着想,忍着哭腔道:“老太君,您可不能倒啊,就算是为了小姐,您也得撑到少将军回来啊!” 老太君忽然一把拉过常嬷嬷的手,常嬷嬷不解,身子不稳跪倒在地,恰好挡住了外面一些窥探的视线。 只见老太君颤抖着手,微微掀开里衬的一角,瞬间泪如雨下,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呜呜……” 常嬷嬷也看到了苍白皮肤上的青紫痕迹,还有各种齿痕,咬痕,瞬间瞪大了一双眼睛,“这,这是......” 老太君连忙死死压住衣服,眼泪都不再流了,急促的呼吸连带着气管都在震动,常嬷嬷却眼眶红了,“老太君,小姐她得有......”多痛啊。 后面的话,常嬷嬷说不出口了。 因为她对上了一双布满红血丝、充满仇恨的双眼,老太君牙齿咬的嘎嘣响,从嗓子里抠出一个一个字,“把你看到的烂在肚子里!!!” 常嬷嬷连忙点头,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尸体可有看出什么?” 南灼儿靠着门框,一只腿曲着,脚尖点地,手里还拿着几颗路上现摘的杏子,啃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应当不是自尽吧,要不要叫仵作来验......” 南灼儿话还没说完呢,一声怒吼的声音微微变形,却盖过了庭院里众人的声音。 “不准验尸——” 南灼儿一愣,抬起头对上老太君愤怒赤红的眼睛,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不验就不验吧,可这样很难找到凶手的线索啊。” 南灼儿不解,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孙女,人家说了算。 常嬷嬷背着身子,连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要把这事儿给说清楚,“五殿下想必深居佛寺,也不了解京城里的规矩,验尸这种事儿莫要再提了,不要让小姐去了那边,还不得安宁。” 说道后面,常嬷嬷一阵哽咽,众人也无人有异议。 南灼儿还是不明白,“可若是真凶抓不到,死者如何安宁?” 常嬷嬷一阵哽咽,无言以对,眼底一片苦涩。 “五弟!”忽然,一声冷斥声在背后响起,大皇子南武璟迈着步子走来,皱眉道:“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一旦验尸很难保留全身,安小姐一个清白女子,就算是死了也容不得那些低贱的人触碰!” 安南朝的丧葬延伸到很多。 如风水阴阳,祭祀祈福,平民可以草草下葬,但是大户人家,尤其是传承好几代的高门,则追求尸身完整,不容损毁,以求身死魂不灭,魂去尸长留的效果。 另一边,三皇子南文丞罕见的和大皇子达成共识,手里的扇子一合,沉声道:“没错!死者为大!不容冒犯......况且,想必犯人就在这郊外行宫,要是连这样一个卑劣的凶手都抓不到,那我朝养的这些守卫都可以一人一根白绫吊死了。” 南灼儿将杏核一抛,不再说话退避到一旁了,“真是奇怪了......” 算了! 他人的死活本来就不干他的事情,不过是之前和安小姐有过交谈,所以难免多说了几句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太君,忽然扶着膝盖摇摇晃晃站起来,面色仍旧灰败枯槁,可一双眼睛却是坚毅犀利,里面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她目光在人群中巡梭,似是找寻什么。 永顺公主似有所感,从人群的最边缘走出来,老太君见状,连忙颤着步子上前一把握住永顺的手,“公主,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永顺公主聪慧机敏,不待对方的话说完,就直接道:“老太君放心,这行宫已经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连一只老鼠、一只苍蝇都出进不得!” “另外也派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第一时间通知锦衣卫,他们素来是查案办案的好手,定然能找到凶手!” “好!好!好!”老太君连道三声好,她突逢骤变,一时没有及时应对,若叫凶手趁机逃脱,那才是真正的悔不当初。 如今天色已渐进黄昏,诸位小姐们为了身材,本来就腹中空空,宴会上更是不敢多吃,如今见天色渐暗,待从郊外驾马回到京城,只怕是要天黑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等大理寺或者锦衣卫的人来查明真相就行了啊。” “是啊,”有人附和道:“我近日身子不太舒服,想回府了。” 人群中渐渐躁动不安起来。 老太君眉眼一沉,在常嬷嬷的搀扶下,走到众人前,扬声道:“老身看你们谁敢走!” “我家孙女儿为人所害,在真正的凶手水落石出前,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谁要是敢第一个走,老身就将他视为凶手!是我镇北府的敌人!老身拼了这半条命也要让凶手不得好死!” 一群娇气的公子小姐们都默默的不说话了,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狠毒无耻的人,真正可怕的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人。 如今的老太君就是后者! 况且,镇北府背后坐拥数十万大军,只要镇北府登高一呼,别说杀个‘凶手’了,只要不是谋逆,就说老太君将一个大臣家灭门,陛下估计也不会责怪镇北府。 脑细胞是个好东西! 我搅啊搅,拼命的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1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郊外行宫各处的楼阁殿宇已经点燃了灯笼,无垢阁因为地处偏僻,只能让宫人拿着火把照亮周围,倒是灿若白昼。 夜晚的凉风一吹,火焰飘舞 ,加之还有一名女尸就躺在最里面的屋子,有些渗人。 都是素来娇养的小姐们,此刻难免抱成一团,心有戚戚,“你说,若是安小姐真的为人所害,死不瞑目,那她现在会不会已经变成怨灵了......” “呸呸呸!”有人一时惊怒,骂道:“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就算她变成了恶鬼,也该去找那杀人凶手才是!大晚上的!你会不会说话!” “够了!” 坐在石桌旁的圆凳上的林七小姐,眉头越皱越深,起身呵斥道:“你们越说越没边了!不去想该如何为安小姐伸张正义,惩戒凶手,一口一个恶鬼的,你们该庆幸如今躺在那里的人不是你们!” 诸位小姐闻声一凛。 是啊,毕竟目前还不知道凶手究竟是有目标的杀人,还是随意杀人,也许毫厘之差,本来该死的人就变成旁人了。 “凶手也许就在我们中间!” “是啊!此刻行宫被封,凶手说不定就混在我们中间!” “那我们岂不是也有生命危险了?” 眼看现场越来越纷乱,各位公子小姐都待不住了,唯恐凶手会伤害他们,纷纷闹着要回家。 永顺公主咳嗽了一声,看向一旁搬了一把椅子,老神在在坐在院子门口的老太君,“只怕锦衣卫还需一炷香的时间才能赶来行宫,这些可都是有品级的大臣家子女,老太君看......” 如今天色已经晚了。 方才戍守行宫出口的将领已经来通报,门口有多家大臣已经赶来,马车将通道围堵的水泄不通,问为何将他们家的儿女扣住。 老太君闻言,半瞌的眸子缓缓睁开,眼底一片沉寂和冷漠,“公主的意思是?” 永顺公主眼眸微动,微微倾身,雪青色的帕子微微掩唇,“我记得安小姐离席前似乎与老太君交谈过,可有听她说过什么?” 老太君眼眸微闪,随即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只说她出去透透气。” 永顺公主垂眸沉思,火光下的眼尾拖长一抹阴影,缓缓道:“行宫的宴会乃是日中开始,从安小姐离席宴会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而那女婢突然闯入宴会只怕刚刚日跌。” “也就说说安小姐被害乃是从午正至末初,那么这其中整整半个时辰......” 后面的话不用说尽。 老太君已经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直起身子,原来还吵的纷纷扬扬的众人,皆是看去。 老太君站直了身子,锐利的眸子一一扫过整个庭院,扬声道:“按照我家孙女离席至被害这段时间,犯人乃是从午正至末初行凶,在这半个时辰内要是同旁人在一起,或者有人可以为你证明你没有单独离开的人,可以先站到我的右手边!” “待老身确认无误后,先行回府!”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找寻能为自己证明在场证明的人。 老太君说完后,看向一旁的永顺公主,“至于那些行宫的下人还要麻烦公主费心了。” 今日那是桃花宴,宴席中本来就人员复杂。 来往服侍和侍奉酒水的宫人不计其数,好在行宫里有一套自己的管理方式,每次宴席都会提前审查相关的宫人,避免混进来不相干的人呢,下人基本上是两两行动,倒是极好排查。 而真正麻烦的是这些出身尊贵的公子小姐,他们若是有人更衣换衣,上个茅房,再有下人为其遮掩,很难发现端倪。 果然...... 此刻的庭院分成了两派,大批的人都站在了左边,右边倒是稀稀拉拉有三两个人。 一个穿着鹅黄色百褶裙的小姐,此刻面色苍白,眼眶红红地,啜泣道:“我......我就是出去透了口气,想着很快就回来,没有让侍女作陪,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常嬷嬷一看,借着搀扶老太君的姿势,小声道:“老太君,这位是谏议大夫家的徐六小姐,而且还是个女子......” 怎么看凶手都不可能是谏议大夫家的六小姐。 老太君闻言,眉宇一压,齐嬷嬷立刻就知道对方不悦了,连忙退身,低头不语。 老太君当然知晓不可能是谏议大夫家的徐小姐,可是她若是当众轻飘飘放过没有任何人证的徐六小姐,难免不会有人起疑。 为了死守好那一个秘密,不容任何差池! “是啊!”一位气度不凡的蓝衣公子,此刻微微带着醉态,也是不满道:“我不过是去后面的膳房偷了几瓶酒罢了!连那安小姐的影子都没见过!” 蓝衣公子乃是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正值科举入仕之年,家里管得严,好不容易有了个宴会能出来放放风,自然是忍不住痛饮佳酿。 老太君看着那一身浑身酒气的陈大公子,闻言不知想起什么,冷呵道:“既然你们没有人证,那就等着锦衣卫的督查来!他们自会为你们证明清白!” 后面两个字咬字极重。 众人都是心底一抖,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啊,他们都不约而同想起冷冰冰的牢房和各种各样的刑具。 陈大公子忽然怕了,借着酒意,居然吼道:“你!你敢送我去锦衣卫!” “我好歹也是兵部尚书之子!就算你们镇北府坐拥大军,有从龙之功,也不能污蔑我吧!” 老太君冷哼一声,显然不以为意,“污蔑?先不论老身至今所作所为皆是按照国朝的律法!” “就凭借我孙女此刻已然枯骨黄土,我就算一时失去理智,杀了你们这些拥有嫌疑的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你觉得陛下会不会责怪老身!” 此话一出,陈大公子直觉铺面的杀气,腿肚子一软,跌坐在泥地上,一席蓝衫沾惹尘埃,面色青白,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你,你疯了……” 老太君看着对方没出息的样子,眼底的锐利忽然淡了,就这种没胆子的蠢货,给他一把刀,只怕都不会杀人! 旋即,众人的目光又落在还靠在一边大树上的红色人影。 南灼儿抱着胳膊已然有些昏昏欲睡了,毕竟他的作息极其规律,浑然不知道目前是个什么状况。 站在左边人群前的大皇子南武璟,眉头隐隐跳动,呵斥道:“五弟!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睡觉!究竟有没有人为你作证?速速说来!” 南灼儿微点的头颅,猛地一抬,后脑袋顿时磕在了大树上,半梦半醒间抱着头,还在梦里,“啊?” “找到凶手了?那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说完后,又打了一个哈欠,看的一旁的众人都目瞪口呆。 大皇子脸更黑了,气的表情都有些失控,刚想呵斥,忽然有一道哭喊的声音盖过了他。 安小姐的贴身婢女,一身青色衣裙的阿兰,此刻突然冲到老太君的面前跪地,众人都能听见沉闷的声响,她一边哭一边道:“老太君!我对不起您!小姐她其实最后见的一个人......” “就是五皇子殿下啊!” 众人骇然。 老太君眸子一变,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气的一巴掌又是扇过去,阿兰半张脸都肿了,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蠢货!为什么现在才说!” 阿兰强撑着身子又爬起来,以头杵地,哭喊道:“对不对!对不起!可是我不敢啊!无凭无据指摘皇子可是死罪......” “我对不起小姐,要是我能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也许她就不会......” 说到后面,阿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散乱,脸颊红肿,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然后所有的视线都朝南灼儿看去。 南灼儿大脑总算有些清醒了,拍了拍袍子上的干草上前几步,不解道:“你们都这么看我做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 “五弟!”大皇子南武璟一双鹰眸沉沉,“你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安小姐最后见到的人就是你,如今又只有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加之这婢女的口述......” “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杀人凶手!” “口述?什么口述?”南灼儿还是不解,撩起袍子跨过石块儿,坦然反问道:“若是我方才没听错的话,这婢女只说安小姐与我见面过,可没有口述我亲自杀了人吧?” 语罢,南灼儿看向跪在地上的青衣婢女,问道:“你亲眼看见我杀人了?” 阿兰哭声一顿,擦干了眼泪,摇摇头,“我家小姐和殿下在西边的偏殿交谈,便命我在外间看守说一盏茶就出来,可是我在外间等了将近两刻钟,都不见小姐出来!” “接着我沿着周边的小路四处找寻,发现那条路居然通‘无垢阁’......然后,小姐就......就......” 南灼儿自动补全了她下面的话,“然后你家小姐就死了?”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来了句,“这么看我确实挺有嫌疑的......” 永顺公主咳嗽了一声,幽静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不赞同,温声道:“五弟莫要胡言,既然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安小姐的人,不若将你知道的一切细节说出来,也好叫我们找到真凶。” 南灼儿刚欲说些什么,身侧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二公主!” 林七忽然从女眷中走出来,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此刻却强打精神道:“你不能因为涉及五殿下就包庇他!如今他身上的嫌疑可还没洗清呢!” 林七速来和安小姐的关系不错,此刻有些义愤填膺,又看向南灼儿道:“五殿下,我本人对你没有任何偏见,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最有嫌疑!” “还请你最好坦言一切,若是清白的,自会有人为你洗脱冤屈,若明明是真凶却欲欺骗我们......那我们这些涉事的一干人等也不是傻子!” 众人闻言,皆是窃窃私语。 毕竟若是真凶找不到,他们在场的谁都脱不了干系,更别提老太君一时愤怒,会不会做什么事情。 “好吧,就算人是我杀的好了!” 忽然南灼儿来了一句话,顿时惹得众人惊呼,就听他两手一摊,颇为无辜道:“可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与安小姐素昧平生,无冤无仇。” “没事干我杀她做什么?” 多吃两块儿糕点不好吗?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他们不是文墨不通的粗人,有些家中大人也提点过自己的儿子女儿,如今京城中的形势。 还有陛下想要让五皇子和镇北府联姻的打算。 这么一看,南灼儿没有动机杀害安小姐,不如说安小姐死了,反而对他大大不利啊! 此刻,瘫倒在地的陈大公子,大约见有人挡在自己面前,加之醉酒脑子不清醒,来了一句,“说不定你见色起意呢!” “额......” 南灼儿一愣,还摸着下巴,认真来了反问一句,“安小姐她......长得很美吗?” #有烧鸡美吗# 众人:“......”你怕不是眼瞎! 看着众人都无语望着自己的目光,南灼儿以为他们又在怀疑自己,干脆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褶皱的信封,“况且是安小姐亲自写信约见我的!” “我本不欲去赴约,奈何她偏偏跟在我后面,拉着我与她一番闲谈,之后我就一个人先回宴席了,至于安小姐嘛......” 南灼儿耸耸肩,摇头道:“......看来她是回不去了。” 这幅话说的实在是不堪入目,一向心高气傲的镇北府安如夏,怎么在南灼儿口中,还干起了跟踪的事情。 众人一时想象不到。 庭院里的火把缓缓燃烧着,燃尽了立刻有宫人换上新的用火镰打燃。 与此同时,四面封闭的暗室里。 墙壁上也挂着一根根火把,映照在血迹斑斑的墙面,将干涸的鲜血照射的更红,伴随着撕裂的吼叫和一声声皮鞭入骨的声音,听的人脊背发寒,凉飕飕的。 冰冷的铁椅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出尘如玉的人。 穿着一身白色里衬,外罩青色锦缎,衣襟上是金丝秀的云出纹,上好的袍子此刻有被飞溅而来的星星点点血迹,一双略微苍白消瘦的手端着青花玉盏,滚滚热茶冒着袅袅的白烟,模糊了温润如玉的面容。 阴暗的冷室潮湿、血腥、腐朽,可督公大人却浑然不觉满室的刺鼻味道,不紧不慢呷了一口热茶。 温雅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徐徐道:“最后一次见到安小将军是什么时候?” 面前是一四肢绑在木桩上的血淋淋的人。 一身黑袍被鲜血浸湿,袍角滴滴答答落着红色的水滴,在地上滴成一片血坑,从木桩里刺出的尖钻洞穿了四肢和肩胛骨。 每呼吸一下估计都生不如死。 血淋淋的人还是那一句话,“不知......咳咳......”吐出一口血沫后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道:“楼里只说杀无赦,可我们赶去的时候,人已经......” “不见了......咳咳......” 督公大人似乎是被这一模一样的说辞弄烦了,将茶盏往右边一移,立刻有人恭敬的结过茶盏。 他则起身,步步接近对面,一句句道:“尝听闻红楼里个个都是杀人的一把好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像个杀人机器......” 温雅的声音一顿,用最柔和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事,“可杀人机器也有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妻子、女儿、恩师、邻居、友人......” 话音还没落,血淋淋的人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衣袍上的血水就像瀑布一样流淌下来,他大声嘶吼着,发出野兽一般的叫声,“啊——” “你别动他们!” “你这个恶鬼!你还是人吗——” 愤怒的挣扎过后,就是绝望的死寂。 一双赤红的眸子隔空和略微含笑的眸子对视,终于无力的低垂下头颅,几乎带着哭腔道:“我说......我说......” “最后一次是在常州的化林县,安小将军在几批杀手的追杀下,力竭跌落悬崖......” “可我们楼里的人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安小将军的尸体,只怕是还......” “活着。” 督公大人脸上的笑容不变,温声道:“付给你们钱的人呢?” 杀手颓然道:“这是只有楼主才知道的事情,我们只是按照楼里的通知去杀固定的人。” 再浪费时间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督公大人见状便徐徐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淡淡道:“给他一个痛快。” 身旁静候的人弓着身体离去。 沿着足足有十几米的石梯往上,两侧的石墙洞口里,亮着盏盏燃油灯,将昏暗的石梯照的明亮。 连石砖缝隙里的干涸血迹和碎肉都肉眼可见。 严弃尘姿态从容,步履平稳的踏过一层层石阶,本以为出口会有明亮的缝隙,可从地下出来后,是暗沉沉的夜色。 他眉头一蹙,看向一旁等候的厂卫,“张和呢?我不是说他一回来要即刻向我来汇报吗?” 厂卫连忙低头恭敬道:“督公大人惜怒!可是张千户一直都没回来啊!” 现在还没回来!? 也就说五殿下也没回来? 严弃尘面色一僵,蕴含着内力的一掌一挥,一旁的厂卫直接吐血倒地。 “蠢货!都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你居然像木头一样就杵在这!” 厂卫叫苦不迭,接着一下秒就见督公大人运转轻功,朝门口奔去,一向淡定的语气都微微慌张,只留下一句话。 “叫上现在所有的人!都跟洒家走!” 疯了! 老攻深夜不归家! 危险呀!(ノ=Д=)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2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五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 宫人将火把移至南灼儿手上的信封,皱皱巴巴的信纸上干干净净。 “这信纸上干干净净,哪里有半点字迹!” 人群中立刻有人嘲讽着,现在的局面已经快要呈一边倒了。 常嬷嬷忽然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力道,侧头一看,老太君瞌着眸子,主仆两个怎么也有一点默契,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常嬷嬷难掩愤怒,又怒又悲道:“五殿下何至于冤枉我们家小姐的清白!小姐她怎么会做出私会外男这种事情,况且这纸上干干净净,您的说辞根本就立不住脚!” 众人皆是有所疑惑,还有的嗤笑着。 “是啊,就算想洗清自己的嫌疑,也不能拿出一张空信封吧?” “五殿下怕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可是南灼儿却并不焦急,只是抖了抖这张空信纸,朗声道:“这是因为原先的字是用淀粉化墨写成的,然后在阳光下自然会蒸发,只要......” 南灼儿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金鸣相击的声音还有一阵整齐踏步的脚步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去。 南灼儿见众人都不搭理自己,撇了撇嘴巴,“哎!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待会想听,我不说啊......” 这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淀粉水融宣纸,只要再用粗盐浸泡,便能显现原来的字迹!”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其声字正腔圆,带着一顾认真刻板之感,让人心生信服。 “这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把戏了,想来五殿下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南灼儿侧头一看,只见门口最先跨步进来的是一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青年男子,头带蟒纹扣乌纱帽,显得脸庞消瘦,棱角锐利,身披黑色披风,周身气势冰冷锐利,五官端正,眼眸明亮却总是带着一股审视观察的态度。 人群里有世家贵女立刻认出此人,小声嘀咕着,“这不是锦衣卫的常指挥使吗?没想到居然是他亲自来了。” “你傻啊!这可是镇北将军府的嫡女!锦衣卫也不得不重视!” 一旁的林七姑娘看到来人,立刻也不避讳的迎上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常弟!你一定要为安小姐和镇北府主持公道啊!一定不让让真凶逃脱了去!” 一身锐利冰冷的男子,看到林七姑娘连忙行了一个晚辈礼,毕竟林七与他的大哥已有婚约,待完婚后,便是这位指挥使的嫂嫂。 常一道连忙道:“七姐放心,事情马上就可水落石出了。” 林七小姐见此才松了一口气。 常一道先向老太君和一干皇室人等见礼,又像众人最快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南灼儿看着为首的男人,总觉得对方方才的话,话里有话,直接问道:“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这才看向南灼儿,他右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一干锦衣卫就熟练的拿出一应工具,将南灼儿手里的信封浸泡在水里,然后用火把烤干。 常一道撩起袍子,用木夹子轻轻捏起有些脆弱的信封,忽然看向一旁的南灼儿问道:“既然五殿下主张此信封是安小姐传递给你的,那么你肯定看过里面的内容,不知殿下现下可还记得?” “自然。” 南灼儿毫不费力的就回忆起仅仅看过一面的信件,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念出了里面的内容。 ‘冒昧来信,实乃打扰五殿下,不过小女有要事相见,还请五殿下于举办桃花宴的郊外行宫无垢阁楼一聚,此事事关你我终身大事,切记切记!’ ‘——镇北府安如夏’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无垢阁!那岂不就是这里?” “天啊!这也太巧了吧?难不成真的是五殿下......” 有人却疑惑道:“不对啊!这么看来这封信其实对五殿下大大不利,他为什么要拿出来,难不成是这中间有第三个人,故意栽赃给五殿下?” “是啊,”有人也奇怪道:“这么看要真的是安小姐主动约见五殿下,五殿下的嫌疑反而轻了......” “况且他根本就没有杀人的动机啊!” 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众人看去。 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将信封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大声夸赞道:“居然一字不落,五殿下果真博闻强记,机敏聪慧啊!” “不是......”有人觉得这两句夸赞有些言过其实了,“这上面的字也不多,我看一遍也能记住啊!” “是啊!” 也用不着这么言过其实的夸赞吧,又不是背了整个瀚海卷帙。 忽然,常一道话头一转,言语犀利道:“明明是整个杀人一案中,最具有嫌疑的人,可是现在却凭借一封不知其来历和真伪的信封,让众人开始觉得他也是被人陷害的,这难道还不灵敏善变,聪慧机敏吗?” 众人皆是一愣,有些不明白常一道的意思。 常一道将手里有些干裂的信封随手一撕,枯黄的纸页簌簌落了满地,风一吹像尘埃般飘荡远去,有的卡在石砖缝隙,有的落在积垢的池塘。 众人皆是惊呼。 大皇子沉声斥责道:“常一道!你在做什么!那可是安小姐亲手所书的证据!” 常一道面色仍旧沉稳冷冽,忽然反问道:“谁能证明?” “五弟方才不是都说了!这可是......” 大皇子南武璟的话头一顿,眼底忽然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一旁作壁上观的三皇子闻言,手里的折扇一和,轻轻敲击手心,眼底划过一秒了然,随即摇头失笑。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对啊!这都是五殿下的一面之词!说不定这信封都是他伪造的呢!” “没错!”常一道思路清晰,锐利的眸子直直看向南灼儿,身旁隐隐跳动的火把在噼里啪啦作响,他则一字一句沉声道:“五殿下的嫌疑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南灼饿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道:“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这是安小姐传递给我的信。” 常一道还是这一句话,“谁能证明?” 南灼儿不解:“我都告诉你实话了,你偏不信,你非要我自己证明这封信的真伪,敢问这位指挥使大人,你说这封信不是安小姐所书,又有何人证明?” “况且你方才撕信撕的也太快了吧......”说道后面,南灼儿小声嘀咕着。 常一道却冷哼一声,“本来就是伪证,还留着不过是白白损失死者的清誉!” 南灼儿罕见的皱了皱眉,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毫无情绪的望向对面,心底已然有些烦躁,都这么晚了他真的很瞌睡!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人实在是有些烦! 现在他们各执一词,众人也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南灼儿如今最有嫌疑,可是众人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就是因为...... “殿下误会臣的意思了!” 只见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常一道,忽然躬身行礼道歉,话锋一转道:“只是殿下不会以为这信封上留信人的署名是‘安如夏’,就真的以为这是安小姐传递的信息吧?” “殿下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也许这信封是伪造的?也许真正的凶手想找一个替罪羊?” 南灼儿不然喜欢绕弯子说话,随意靠着一根大树,抱着胳膊反问道:“不然呢?” 常一道又反问:“既然殿下深信此信乃安小姐所传递,那么敢问殿下最后和安小姐是在何处见面?” 南灼儿没太注意,回忆了一番,“风华阁后面的偏殿吧......” 一旁安如夏的婢女阿兰连忙补充道:“对!就是在风华阁后面的偏殿崔云亭!而且我家小姐根本就没有传递什么信件给五殿下!我今天一天都陪伴在小姐身边,除了......” “除了宴会开始后,小姐说她出去透透气,恰好在偏殿外看见了五殿下,大家也知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家小姐说不定会和五殿下联姻,女子怎么都会对自己未来的夫郎有些关注,所以难免上去交谈了几句!” “我也劝解过小姐说不合规矩,可是小姐她说没关系就几句话,叫我在门外守着......” 常一道又继续徐徐问道:“既然这信封上说是‘无垢阁’,敢问五殿下为何不在无垢阁与安小姐见面呢?” 南灼儿语调松弛,已然有些不耐烦,“当然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打算与她见面,可谁承想最后还是在偏殿后面碰到了!” “没错!”常一道忽然语气加重,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就是真正的凶手没有预料到的一点!也是他露出的最大破绽!” 众人又是一惊,几个小姐已经用帕子捂着嘴巴,微微惊讶。 “什么?真凶?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真凶?” “指挥使大人!你就快些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不然我们都是一头雾水!” 常一道咳嗽了一声,一只手握在腰侧的绣春刀柄上,缓步行至庭院的正中央,火光将他的脸庞朝的清晰。 “其实这很简单!早就有人在此次的宴会中,谋划杀害安小姐,然后再嫁祸在五殿下身上!” 众人全都屏息凝神,惊讶不已。 常一道目光巡梭四周,毫无起伏的声音缓缓道:“有人故意伪造安小姐的信封,本意是特地吸引五殿下吸引来无垢阁,那么这个时候按照常理五殿下应当发现的是一具尸体,此时若再将信封拿出来,作为第一目击人,想要洗脱身上的嫌疑只怕难上加难!” “可是凶手有一个疏漏,五殿下并未按照信封的约定赴约,反而和安小姐在偏殿有了短暂的交谈,这个时候第一目击者就变成了安小姐的贴身侍女......” “等等!”有人疑惑道:“可这个侍女也说最后看见的是安小姐和五殿下交谈的画面,五殿下的嫌疑还是很重啊!” 这两者有什么分别吗? “没错!”常一道顺着说下去,语气诚笃道:“所以,这个幕后的策划人就是一个对五殿下的行踪了如指掌,不如说是隐藏在五殿下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众人一时沉思,忽然永顺公主最先反应过来,看向南灼儿,皱眉问道:“五弟,你身边随侍的内官呢?” 众人恍然大悟,每个公子小姐按理说都会有随侍的宫人,就算是公子小姐们想自己散散步,那宫人按理也是要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候着。 可是众人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南灼儿身旁的宫人。 南灼儿仰头看了眼天上的稀疏星星,乌云遮蔽下几乎看不见几颗,你问他张和去哪儿了? 这是个好问题。 “殿下自当不会知道这宫人在哪里!” 常一道下巴一抬,门口立刻有两个锦衣卫,将一个被麻绳捆成粽子的张和提溜上来,张和衣袍脏乱,面颊红肿一大块,眼皮子耸拉着都没睁开的力气了。 南灼儿都有点不认识这个小老头了,疑惑道:“张和?” 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张和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有气无力道:“五殿下......” 南灼儿没有一蹙,看向锦衣卫不悦道:“他就是一个老头儿,你们把他打成这样做什么?” 常一道坦然道:“他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走两步都要抖的老头,殿下可知锦衣卫为了抓住从行宫中溜出来的此人,可是足足废了我锦衣卫六把好手!” “什么!就为了抓这么一个瘦弱的老宫人?” 众人皆是一惊。 然而,接下来常一道缓缓吐出来的几个字,让他们更加惊愕。 只听常一道走到张和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对方道:“本指挥使说的可对啊?东厂仅次于严弃尘的二把手,千户大人张公公?”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呼。 “东厂!这怎么和东厂又扯上关系了?” 张和一听,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咳嗽的声音从气管发出‘咳咳’的撕裂声,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督公大人只不过是奉陛下的口谕,说五殿下初来乍到京城,不知宴席的规矩,叫老奴随身陪侍罢了......” “随身陪侍?” 常一道冷嗤一声,直接反问道:“既然是随身陪侍,那你中间为何离开?既然是随身陪侍,你又为何独自从行宫离开,与我们撞上!” “甚至不分青红皂白与我们动手?” “莫不是心里有鬼!” 张和苦笑,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黑皮狗一看自己是东厂的上来就开打,随后他嘴角的又淡了下来,只觉得今天的事情十分诡异。 张和本来是一听安小姐上吊自尽,想着最快下山通知督公大人这一变故,总觉得对方是朝南灼儿来的,可是到现在他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因为这似乎是朝...... 果然,庭院外响起一震骚动,似乎是有人强行突破外面值守的将士,闯了进来。 常一道眼底闪过一抹精芒,声音沉沉道:“诸位,只怕是正主来了!想必案件不消片刻就能水落石出!” “滚开!你们也敢拦着洒家!” 门口响起一道南灼儿十分熟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雅清冷,可是如今却多了一分焦急和狠戾。 众人只看,原本就有些拥堵的庭院,此刻又哗啦啦涌进一批人。 为首是身穿绿缎锦衣,一声血气的严弃尘,身上有些风尘仆仆,苍白的面孔上还沾染了点点血迹,叫人心底直发毛,但是并不包括南灼儿。 南灼儿原本不耐烦的心,此刻忽然有了几分活力,他几步跑到严弃尘面前,“督公大人!” 严弃尘一进庭院最先寻找的就是这抹红色的身影,此刻看着对方完好无损,一路以来悬空的心脏终于落回实处去了。 但碍于还有旁人,躬身行了一礼,“五殿下?” 南灼儿看着严弃尘脸侧的血污,从怀里掏了掏,递过去一抹洁白的帕子,瞳仁清澈专注,“督公大人,脸上有东西。” 严弃尘一愣,看着南灼儿用指尖点了点,就大体明白了,道了声谢,就接过帕子。 南灼儿嘴角下意识一勾,忽然问道:“督公大人,天色已然不早了,怎么会来这里?”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常一道此刻忽然插进来,眼底不动声色的审视他们,缓缓道:“还能为何,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严弃尘从一进门就看到这一群黑皮狗,现在眼睛一扫,大体是什么个情况,心中也有了数,闻言不动声色一笑,“不知常大人为何无缘无故便殴打我们东厂的人?” “洒家还真是不解,难道现如今这锦衣卫办案都不用按照国朝法度了吗?” 常一道锐利的眸子和严弃尘一汪深若寒潭的眸子在半空中对视,一针见血道:“无缘无故倒是谈不上,不过是有谋害镇北府嫡女这一罪名罢了!” 严弃尘眉头一压,罕见的疾言厉色道:“荒谬!” 谁人不知道,张和是他东厂的人,如今常一道此言分明是在质控他严弃尘有杀人的嫌疑。 常一道又将方才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一副我看你如何解释的样子。 严弃尘眼眸微动,黑沉不见光,嘴角却下意识勾起一抹弧度,殊不知这表情越发阴冷渗人,“就算从时间上,嫌疑上最有嫌疑,可是动机呢?” “常大人办案无数,莫不是连这一点都能错漏?杀了镇北府的嫡女,对我有什么好处?” 众人也是不解。 只见,常一道忽然扔出一袖箭,破空声袭来,尖锐的箭目标居然是朝着一抹红色的人影,严弃尘眼底一惊,身体下意识挡在南灼儿前面,用内力挥开袖箭。 可是突然又是一抹袖箭射来。 严弃尘一时不查,那菱形的箭尖居然擦着他的手腕划过,他瞳孔微微紧缩,众人就听一阵清脆的珠子落地声音。 手腕上带着的那串佛珠,散开了...... 咕噜噜滚了一滴,尤其是红色血玛瑙的那颗莲花珠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血色的光。 严弃尘手腕上一空,心底萌生一股戾气,第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从嗓子眼里抠出一个一个字: “你找死!” 严弃尘脚步微动,刚上前一步,袖袍忽然传来一抹微弱的力道,却让他浑身的戾气和杀意一滞瑟。 只见南灼儿不知什么时候动作飞速的将地上散落的佛珠,一颗颗又找齐,捧到对方面前,瞳仁清澈,认真道:“督公大人,我都收齐了,再用丝线串起来就好了!” 严弃尘眼前的血色忽然退散开来,心底的沉郁也消失不见,看着对方微微含笑的眼睛,“殿下......” “还差一颗!” 旁边又想起一道沉稳冷冽的声音,南灼儿望去。 就见常一道弯腰从皂靴底下又抠出一颗浑圆的珠子,举到众人面前,扬声道:“诸位!这就是杀人的动机!” 此话一出,有些人都是眼底闪过一抹包含深意的笑,可是还是有人觉得前言不搭后语。 “不就是一颗佛珠吗?” “怎么和杀人的动机牵扯上了?” 严弃尘心底飞速闪过一个念头,眼底第一次染上一抹慌张,“你......” 常一道却已经捏着珠子,走到众人面前,走到火光最亮的地方,缓缓道:“本官数年前曾有幸去过寒山寺拜访,见过净虚方丈,这可是方丈随身佩戴的血莲佛珠,后来在五殿下离寺的时候,想来是亲手交到五殿下的手中。” “可为何这串佛珠偏偏又到了严督公手中呢?”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东厂的督公大人,平素从来不带任何配饰啊......” 众人随着这话细细思索,有几个脑子转的快的,已经心中震惊,可是却不敢说出猜想。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南灼儿心想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他让督公大人帮他保管几天呗,刚想上前开口,忽然有人拦住了他。 他侧头一看是督公大人,不解道:“督公大人?” 拦着他做什么? 严弃尘眼眸低垂,半张脸被火光照出模糊的光晕,明暗不定,他只轻微的摇了摇头。 南灼儿虽然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后退了一步。 今夜是个不眠夜,爆肝到凌晨三点半,写的真酸爽! 感觉我的脑细胞已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在此温馨提示各位小可爱们,早睡早起,小心猝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3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该是有多么重视这串佛珠才会不离身的佩戴?” “该是有多么在意这串佛珠的主人才会这么重视?” “该是有多么的心生嫉妒......才会策划杀人!!!” 一连三个问题,满庭院鸦雀无声,只有火把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此话一出,有人觉得震惊又可笑,尴尬笑着,“这也太戏剧话了吧?话本子都没有这么编排的,常指挥使的意思是严督公因为爱慕......额......” 后面的话,说话的人也有些说不出口,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所以为了阻挠五殿下和镇北府联姻,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釜底抽薪,直接杀了安小姐!” “这可能吗?” “是啊......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是严督公做出来的事情......” 然而,众人此刻想象不出来的不是严督公谋杀将军之女,而是想不出来这么个杀人如麻,断情绝爱的人…… 居然会对别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啊! 有人咳嗽了几声,三皇子南文丞用扇子抵在下巴上,思索道:“可是常指挥使,若是按照你所言为真,严督公既然是为情杀人,可最后为何又要陷害五弟,要知道我们之前可是差点就以为五弟才是真凶。” 常一道显然早有预料,对答如流道:“这也不难理解,五殿下毕竟是天家血脉,况且此案疑点重重,五殿下只是有嫌疑罢了!” “届时,严督公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或者再推出一些新的证据和细节,总有办法为五殿下洗脱冤屈。” “而不明所以的五殿下,本来就对这个一路护送自己回京的督公大人多有信赖,只怕此事过后会越发信赖对方。” 众人觉得也有些道理,一石二鸟啊。 常一道身子一转,面向严弃尘,反问道:“不知事已至此,严督公可有话说啊?本指挥使也不是那种不容忍分辨的人!” 严弃尘第一次面无表情,可是心底却早已惊涛骇浪,指腹飞速的摩挲着,冷笑道:“一派胡言!” “哦?” 对方似乎早在等候这一句话,常一道忽然声音一扬,罕见的眼眸中带着一抹兴味,大声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严督公便当着我们大家所有人的面,看着五殿下的眼睛,大声的说出你对他没有任何的想法和心思!”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你们二者的关系永远只是君臣关系,不!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主仆!” “你不会有任何的逾矩和不敬!你说啊!” “只要你当着五殿下的面亲口说出这句话,说你一点也不喜欢他,本指挥使也不是不能重新推翻之前的推测和想法。” 洪亮的声音在庭院里一落下,带着阵阵回音。 众人皆是下意识看向那抹青绿色的身影,看向那个东厂的毒蛇。 他们觉得不论是出自任何一方考量,现在的严弃尘肯定能理智的否认,就算是说假话,按照对方巧舌如簧的本事,也能识时务地说出来吧。 可是没有...... 庭院里久久没有声音。 众人心底从不解到惊讶,再从惊讶到震惊,有几个人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合上。 “......我......我对......” 严弃尘嘴唇翕动,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是有一双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应该有别的法子,他应该不必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他忽然不能思考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这辈子什么话没说过,巧言令色的,颠倒黑白的,作弄人心的...... 不过是又一句谎言罢了。 不难的...... 不难的......才怪! 为什么他一点声音都发出不出来了,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人,眼角余光只能看见对方红色的袍角,上面还绣着繁复的纹样,袍角在夜风中微微轻晃。 【怨气值上涨1%】 【怨气值上涨5%】 【怨气值上涨8%】 【怨气值飞速上涨,请五号系统快速查看任务目标情况!】 一向坦然淡漠的严弃尘此刻就像站立在悬崖的边缘,前面是万丈深渊,身后是绵延的大火,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得。 第一次束手无措。 他说不出来那句话...... 要他当着南灼儿的面,他说不出来啊...... 手心已经被尖锐的指甲抠烂了,掌心微微粘腻,却感觉不到痛楚,忽然严弃尘只觉得手被人握住了,心底一惊,猛地抬头。 他撞进了一双透亮含笑的眸子。 本就带着点淡淡琥珀色的瞳仁在夜晚火把的映照下,像是一轮初生的灼阳,却并不刺目,只觉得温暖和煦,手心干燥温暖的触感,一点点抚平不安焦躁的内心。 南灼儿用帕子系在对方冰凉刺骨的手心上,打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结,只两个字,“别怕。” 严弃尘听到了,微不可查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 南灼儿说:别怕…… 他说,别怕。 严弃尘瞳孔震动,心底有个念头悄然浮现,喃喃道:“殿下......你难道早就知道......” 他的僭越和不可告人的心思了。 众人只见南灼儿忽然迈步走到前方,一向恣意闲适的身子格外挺直,伸出一根拇指摇了摇,看向常一道说,“不对!你方才说的完全不对!” 常一道本来信誓旦旦,此刻眉头一跳,皱眉问着,“不知殿下觉得为臣说的哪里不对?” 南灼儿:“一开始就不对了!” 常一道心底一慌,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南灼儿上前两步,绯红的锦袍在火光的映照下像是一团火,他的声音字正腔圆,信誓旦旦的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从常指挥使说督公大人有杀人的动机开始,就推断错误了!因为......” 南灼儿深吸一口气,扬声说道:“这串佛珠可是我与督公大人之间的定情信物!” “我们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的!” “督公大人根本不需要去嫉妒安小姐,因为他早已得到我的真心!督公大人也不需要通过算计我获得我的信任,因为他早已得到我毫无保留的相信!” ‘嗒......’ 庭院里不知是哪个宫人手滑了,几根火把落在石砖地面,不大的沉闷声音,却让众人只觉得石破天惊,震耳欲聋。 南灼儿不理会一干呆滞和石化的众人,忽然转身,一步步朝着那抹青色的人影走去,显然严弃尘也是石化的众人一员,他薄唇微张,表情早已呆滞。 南灼儿缓步走近,轻轻执起那双冰冷干瘦的手,放在自己温热柔软的脸颊旁,眼底划过一抹戏谑,笑道:“况且,我早就向督公大人请求过,愿不愿意和我一同私奔......” 后面两个字,南灼儿极其缓慢的吐出。 然后不知想起什么,又有些懊恼,少年偏头无奈笑道:“可惜督公大人之前没有答应用我,但是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无期限会履行的那种!” 严弃尘早就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面临何事,耳边轰隆隆作响,周遭的一切人和事情都在远去,像是突然从高空中落进深海。 可是南灼儿说的那些话,却一字不落的像是刻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 ‘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私奔......’ ‘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无期限会履行的那种......’ 手背上忽然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严弃尘猛地被人从深海中拉出来,胸口就像久未呼吸一样起伏,心跳急速的跳动。 他像是被一桶凉水惊醒,严弃尘突然抽出自己的手,连忙低下头颅,温雅平和的声音第一次有些干涩,“殿下莫要胡言,洒家知道殿下是想救洒家,可是也不该用自己的名声来冒险!” 安南朝虽然民风开放,四通八国,包容万象。 好南风的男子也不是那么惊世骇俗,可那些贵公子们顶多算是玩玩儿,谁会拿到台面上来说,南灼儿居然敢当着满京城皇室和名流大臣家子女面前,就这么直言。 今日过后,只怕全京城都会知道了。 再过一段时间,只怕整个安南朝都知道了! 严弃尘忽然有些分辨不清了,南灼儿究竟是故意这么说想要为自己脱身,还是发自肺腑...... 【怨气值下降10%】 【怨气值下降15%】 【当前怨气值58%】 “五弟!” 满庭院中,忽然传来一道怒喝。 大皇子南武璟整个人气的都快炸了,一向沉稳不变的表情隐隐有奔溃之感,伸出一直手指头颤抖的指着南灼儿,“你......你......”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国朝的五皇子!你代表的是皇室!说些什么昏话,我看你是今日醉酒了,给我滚下去!” 南灼儿的表情丝毫不见醉态,他并没大声反驳,仍旧是平淡的一句话,“我没有醉酒啊......” 然后又看向面前一直低着头颅的人,“我也没有开玩笑。” 严弃尘指尖一捏紧,眼眶忽然有些酸热,他抬头看去,眼底居然带了几分祈求,“殿下......” 不要再说了。 不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伙儿的,跟他这个东厂毒蛇站在一起,只会平白遭人怨恨而已。 “哎!”一旁的三皇子手腕翻合,折扇拦在大皇子的胸前,幽幽然道:“大哥何必如此震怒,依我看五弟明明是发自肺腑,真心感动天地啊,这片真挚赤诚的心意,就算我们不理解,也不该平白斥责。” 大皇子眉宇黑沉,咬牙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给我闭嘴......” “现在不是五弟一个人可以使性子的时候,而是牵扯到了镇北府!你知不知道他方才那翻说辞,说不定会让真凶逃脱了去!” 三皇子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看向一旁沉思的常一道:“常指挥使意下如何?” 常一道似是才从沉思中回神,忽然看向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张和,摇头失笑,“你们不会真以为锦衣卫办案都是凭空推测吧,殊不知镇北府的安小姐可是自小习武的,听说祖传的枪法更是练的出神入化,不知在下所言可为真?” 常一道朝着一旁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老太君行了一礼,众人看去,只见老太君缓缓颔首,“所言为真,别说一般的男子,就是内功高手夏儿也有一战之力。” 众人一惊。 “没错!”常一道直起身子,面向众人道:“可是直到发现安小姐的尸体之前,诸位可有听见打斗的声响!能不知不觉就让安小姐毫无动静的死亡,可见凶手是个顶顶的高手,放眼整个行宫又有谁有这般功力!” 众人皆是震惊,随即暗自点头,连声附和。 “是啊,应当就是这个东厂的千户吧,听闻东厂的人可都是顶尖的高手,而且练的都是不动声色取人性命的功法......” “天啊,好可怕,这种人就应当早点关起来处死才是!” 南灼儿见此,眼神罕见的幽深,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袍子被人拉住了,他回头看去,看见了严弃尘分外平静的一张脸,仿佛早就看透了什么。 对方只微微摇头,“殿下,事已至此,不用再多说了。” 如今南灼儿再站出去,只怕他们两个都会被牵连了,这是一场早就备好的死局。 策划人是...... 严弃尘深邃黑沉的瞳仁缓缓转动,将面前所有的人脸都过了一遍。 是轻佻闲适的三皇子,还是表面愤怒的大皇子,还是一旁表情忧心忡忡但实则一直作壁上观的二公主...... 最重要的是,锦衣卫如今是哪一头的? 常一道一直和自己互相看不顺眼,各自为营,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因为严弃尘杀了他的师父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对方一直从不战队,为什么今天目的如此明显。 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 “既然凶手已经找到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是啊,这郊外的风晚上可真冷,我想回家喝热腾腾的粥了......” 常一道从腰侧忽然掏出一个雕刻有双龙纹的金色令牌,这是广安帝亲赐给锦衣卫的御前令牌,有此令牌哪怕是国朝的皇亲国戚也要配合锦衣卫办案。 “陛下亲赐令牌在此!严督公,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严弃尘黑沉沉的眸子不见光亮,眼看东厂和锦衣卫的阴影呈现对峙之势,他右手轻轻一挥,所有东厂的人又都退下了。 他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最常见的笑容,“既然是锦衣卫亲自办案,洒家岂有不从之礼。” 严弃尘坦然朝前走去,明明这里那么多的人,那么亮的火把,可是他孤身一人向前的背影,永远是踽踽独行。 仿佛他一就这么一个人走了许多年,过往一直如此。 “督公大人!你......” 可是现在后面有人追上他了。 南灼儿不明白,人明明就不是严弃尘杀的,他为什么要被抓,一向恣意随心的少年,罕见有些迷茫和不解。 严弃尘脚步一顿,侧身回头,半张苍白的侧脸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平静的仿佛只是出去买了个东西,“殿下放心,洒家不会有事的。” 南灼儿却不信,他眉头一蹙,心底忽然萌生出一股烦躁,想着要不直接将人抱走算了! 反正他轻功不错,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捉住他,何必在这跟这些不人不鬼的人浪费时间。 “五弟!”忽然,一旁三皇子南文丞慢悠悠的摇着扇子走来,刚好挡在南灼儿的面前,语重心长道:“皇兄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不过这可事关镇北府家的小姐,还是调查清楚的好!” “况且人又非严督公亲手所杀,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说完,南文丞又摇着扇子,似乎是颇为感叹,“哎,好好的一个宴席,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南灼儿看着那抹青色的人影渐渐远去。 常一道似乎是知道对方不会反抗,所以什么镣铐也没有带,而且他们也知道对于严弃尘而言,平白的镣铐只是装饰品罢了。 南灼儿收回目光,忽然不知看向哪里,随意接了一句话,“隐情......不知三王爷以为是什么隐情呢?” 南文丞正想说什么,忽然话头一滞,“五弟,你……” 只因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火把的映照下似乎隐隐泛着红光,像是两簇熊熊燃烧的火苗似的。 南灼儿: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4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漆黑幽深的通道最地面,一路上蜿蜒着干涸的血迹,两旁都是用铁架焊接的牢门,里面躺着一个个身穿白色囚服的犯人,都是京城里鸡鸣狗盗之辈,杀人行凶之徒。 不过锦衣卫毕竟是国朝明面上的部门,抓人都是要有文书,杀人也是要统一送刑,所以夜晚居然格外的安静,只有阵阵打鼾的声音。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是和前面的犯人分开的。 里面的人一身锦袍盘膝坐在草席上,坦然淡定的气度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严弃尘紧闭双目,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抽丝剥茧的分析下直接锁定了一个人,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 苍白枯瘦的手缓缓拿出一颗古朴的佛珠,在手里缓慢的摩挲着,忽然他眼底闪过一抹暗沉,警惕道:“谁!” 空无一人的牢房前,忽然出现一抹黑色的影子,蒙着脸看不出来人,可是声音却是严弃尘十分熟悉的,“督公大人......” “是我啊!” 南灼儿拉开脸上蒙着的黑布,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还格外有心情的朝对方挥了挥手,仿佛两个人是许久未见的友人似的。 严弃尘呼吸一滞,连忙窥探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惊动任何人,才徐徐起身到牢门的前面,低沉的语气说着斥责的话,却不见半点怒意,“胡闹。” “殿下可有想过要是被人发现了,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南灼儿如今的立场本就危险,要是再被视为他的同伙,只怕京城中的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 南灼儿不以为意,“发现就发现呗,这样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关在一起......” 严弃尘眸子一滞,只觉心脏被人握紧了,但是感动总是超不过三秒! 只见南灼儿鬼鬼祟祟从自己的怀里,袖子口里掏来掏去,一把一把的瓜果点心从牢门的缝隙中递给严弃尘。 “督公大人!我想你晚膳肯定还没来得及吃,这都是我从皇宫膳房里面偷出来的点心......” “你先垫垫肚子!不够了我再给你带!” 严弃尘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怀的点心和瓜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咯嘣’声。 南灼儿啃了一大口苹果,另一只手上用拇指晃悠着一把牢狱的钥匙,“所以......督公大人,要逃吗?” 严弃尘看着南灼儿手里的一把钥匙,已经来不及震惊了,而是赶忙扫了一眼右侧的通道,听到并未有人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道: “殿下,你这钥匙从何处来的?” 南灼儿咽下一口苹果,不假思索道:“不是就挂在一进门的墙壁上吗?” “......” 严弃尘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问道:“殿下就没想过这也许是一个陷阱吗?” 也许,锦衣卫的人就等着他们逃走,然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杀他们,这是最简洁也是最不留把柄除掉他们的法子。 “哦......”南灼儿不以为意道:“也许吧,但是这和我们逃走也不冲突啊!” 总而言之,只要不被抓到不就行了,这点把握南灼儿还是有的。 严弃尘沉默了,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南灼儿见对方久久未言,又随口说出一个令人震撼的事情,“督公大人不想走吗?若是能找到真凶的话,倒是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可关键安小姐是自缢啊,这就有些麻烦了......” 自缢? 严弃尘总觉得南灼儿应当话里有话,他下意识看向又啃了一口苹果的人,问道:“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南灼儿沉思片刻。 虽然当时老太君不让任何人检验安如夏的尸体,可是南灼儿还是瞥见了尸体上的脖子的勒痕,还有对方死亡的肤色变化,经过系统的扫描,确实是自缢才有的勒痕和挣扎。 如果是他杀的话,那凶手就必须先让安小姐死亡,然后再将尸体伪装成上吊,这样的话,勒痕也会有所不同。 而且死亡时间也并不久远。 根据那个侍女闯进大殿,然后众人赶往无垢阁的脚程来计算,死亡时间基本也大差不差,几乎就在侍女发现的前几秒,安如夏就死亡了。 这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可惜这些都是南灼儿依仗系统观测得来的数据,若是有仵作验尸,这其中不定的因素太多了,现场的人只怕也很难接受这番说辞。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南灼儿简单给督公大人说明了一番,然后目光灼灼看着对方,“督公大人相信我说的吗?” 严弃尘因为方才那番话陷入的沉思,指节缓缓的摩挲着,闻言看向对面清凌凌的眸子,轻声笑了,“洒家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不如说,如此一来,有些事情都连成一条线索了。 “那就好!”南灼儿一喜,随即又头疼起来,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支着脑袋,“不过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只怕真的就洗不干净了!” “所以,我们还是逃跑吧!” 严弃尘还在梳理脑子里的线索,听到对面兴致勃勃的一番话,顿时心头一跳,摇头失笑。 他怎么发现从自己见到南灼儿第一面起,对方似乎总是对‘逃跑’这件事情,情有独钟似的。 逃跑=私奔 电光火石只见,严弃尘忽然想起来南灼儿之前在郊外行宫的话,罕见的心底有些忐忑和不安,“殿下......” 南灼儿身子前倾,已经做好了撬门的准备,“怎么了,督公大人你说!” “殿下之前在行宫说的那些话......” 严弃尘看着地面上的草席屑,心底有些紧张,拿起一根在手里反复摩挲着,声音越来越小,“是为了救洒家,还是,还是......” 哪怕后面的话想蚊子嗡嗡一般小,但是寂静的牢狱中,南灼儿耳尖微动,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假思索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半个出家人也算,督公大人忘记了,我从来都不撒谎的!” 严弃尘怎么会忘,就是不会忘,所以才有些不敢置信。 他听到南灼儿后面的话,猛地抬头,撞进对方剔透的眸子里,在阴暗潮湿的牢狱中格外明亮刺目,随后像是被烫到一样,又低下头了。 手里捏着的草根掰成两段。 “那......”严弃尘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个结巴,“那......殿下是从......从什么时候起,对,对......” 督公大人的思维有些发散,难道是在寺庙山脚下,两个人共浴那次? 毕竟那个时候,南灼儿就说要两个人一同私......逃离京城来着! 南灼儿不多的情商,都用在猜测这句话上了,他恍然大悟,“督公大人是想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和你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的吧?” 严弃尘的耳朵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还好现在是阴暗的地牢中,看不真切,他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束起耳尖,心中忐忑的等待对方的回答。 难不成真是是那次山脚下...... 谁料,南灼儿颇为理直气壮地直接来了一句话,“难道不正是今天吗?” “!!!” 严弃尘差点身子一倒,还好现在他也是坐在地上的,他有些不可置信,“什么?就是今天?” 什么时候? 他怎么不知道的? 南灼儿哈哈笑着,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后脑袋,边想边说着,“其实我之前在行宫说那些话,根本就没有多想来着,不过说出口后,我忽然发现这些话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就像是真的一样......” “在说之前我其实也没有想过来着......” “怎么说呢,解释起来忽然有些复杂......” “但是也不是假的......” 就像是真的...... 就像是...... 像是...... 严弃尘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指尖微微发抖,然后握成拳头,脑子一团乱麻,然后又被对面的人一句话换回了神。 “督公大人!你吃过烧鸡吗?” “烧......烧鸡?吃过吧......”严弃尘又是一愣,怎么又和烧鸡牵扯上关系了? 南灼儿神情严肃,两只手忽然抓住铁门上的栏杆,一字一句道:“对我而言,督公大人你就是烧鸡!” 严弃尘:“......” 南灼儿继续说着,“其实我没有吃过烧鸡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它是这么好吃的,可是吃了一口后,那种味道就永远留在了心底,哪怕我不吃它的时候也会记得它的味道,吃不到它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想起它!” “所以,我对督公大人的想法,也是这样的!” “在郊外行宫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现场才突然涌现在脑海里,可是却一点也不突兀和突然,说完后才发现它一直就在心底!” “就像是吃了第一口烧鸡后,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种味道的感觉了!” “额......”南灼儿也觉得自己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食指快速的敲击着冰冷坚硬的栏杆,期待地看着对面,“大概就是这样,督公大人你......听懂了吗?” 对面很久很久没有声音。 就在南灼儿有些沮丧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背,两个人的温度渐渐的交融起来。 严弃尘低低地笑了。 一路上永远关注南灼儿的自己,又怎么会不懂对方的意思呢,其实从南灼儿说‘烧鸡’开始,他早就已经猜到了。 从来不加掩饰,懒得撒谎的人,就像他的名字和性格一样,感情也是来的猝不及防,又是那么炙热和真诚。 严弃尘忽然有些感谢今天的事情。 若是没有这件事情,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这样在这里坦言相待,南灼儿又是否会这么清晰的承认自己的感情。 【怨气值下降6%!】 南灼儿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手心温暖对方,此刻的两个人无须多言,就像南灼儿早先说的‘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不过现下还是要快些摆脱困境才是。 严弃尘自己倒是不打紧,可是看着对面的人,他忽然惜命了,他不想死,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严弃尘看似随口一问,可是他知道南灼儿才是真正大智若愚的人,对方心底一定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殿下一整天都在郊外行宫,可知幕后之人是谁了?” 果然,南灼儿不假思索道:“难道不是永顺公主吗?” 严弃尘一愣,随即赞赏一笑,就像看自己那成器的儿子一样,“殿下可是看出了什么?” 毕竟,今天这一幕幕,永顺公主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瑕疵,甚至对方作为整个宴席的主办人,安如夏一死,说不得对方才是最头疼的人。 “你让我说,我其实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证据,不然刚才在行宫我就说了......” 南灼儿有些踌躇,随即却肯定道:“但是我知道就是永顺公主!而且......” “之前回宫的一路上,那些杀手也是永顺公主派来的人吧?” 说的是疑问句,可是南灼儿的语气却很肯定,随即他眼睛一亮,像是求夸赞道:“这个我知道具体的原因!因为一回宫后,大皇子和三皇子见到我都不是很惊讶,可是永顺公主总是觉得对方有些奇怪......” “怎么说呢,该说是氛围呢,还是气场呢......” 严弃尘向来知道南灼儿很难具体的思考什么事情,估计对方压根就懒得思考和关心。 可是南灼儿的直觉却很准,该说是肉食性动物的直觉吗? 严弃尘毫无负担的夸赞对方,甚至还是真心的,“殿下真聪慧。” 南灼儿罕见地羞涩一笑,“也没有啦,这些督公大人肯定一早就知道了!” 确实,严弃尘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真正想杀南灼儿的不是大皇子,也不是三皇子,而是想‘借刀杀人’顺便‘挑拨离间’的永顺公主! 南灼儿入京这件事,陛下亲自下的口谕,又正值皇储之争,满京城的人都在盯着大皇子和三皇子,若是南灼儿真的死了,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这二位出的手! 想必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永顺公主却藏匿于众人身后,即可以铲除一个正宫的嫡子,又可以坐山观虎斗,看着大皇子和三皇子互相猜忌,互相争斗。 这次郊外行宫的的事情也是一样的! 永顺公主的目的一开始根本就不是南灼儿,也不是严弃尘! 而是......镇北侯府! 想到这里,严弃尘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这个女人向来不显山不露水,可这次真是算计人心,搅弄是非的一把好手,几乎都不费一兵一卒,就迂回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真是小瞧她了! 严弃尘忽然捏紧了南灼儿的手,声音沉了沉,“殿下!只怕你今晚还得再跑一趟镇北侯府了!” 南灼儿一愣,随即面色严肃道:“我知道了!是去偷看尸体对吧?” 也许看了死者的尸体,南灼儿能从尸体中得出更多的信息。 严弃尘喉咙一梗,颇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旋即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如今尸体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无情。 严弃尘又问:“殿下可知后续的事情会如何发展?” 南灼儿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他只觉得,“后续……接下来督公大人你就危险了!” 所以我们快点逃跑吧! “……” 严弃尘一步步引导南灼儿,“殿下可还记得你入宫后,就传来急报失踪的那个安小将军,先是镇北府嫡子失踪,又是嫡女死亡,殿下觉得永顺公主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南灼儿今天好像还听安如夏提及过,“永顺公主是为了......兵权?” “正是!”严弃尘见南灼儿想通,一字一句认真道:“所以殿下今夜必须要去一趟镇北府,告诉老太君,叫她千万别将最后的底牌给了旁人!” 昏暗的地牢内,狭小的通气窗口外时不时有几声风声,吹动草木簌簌。 南灼儿看向对面的人,罕见表情深沉,“那督公大人怎么办?” 严弃尘心底一暖,嘴角轻笑,是从心底发出的愉悦,“殿下难不成忘记了,洒家怎么说也是在这宫墙里浸染多年,不会这么轻易就有事的。” “况且,如今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是谁杀了安家小姐,而是镇北府认为谁才是凶手!” 南灼儿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重重的点了点头,刚想起身,手又被人拉住了,“督公大人?” 严弃尘起身,说道:“殿下路上小心,切记别被人发现了,若是有不对劲,也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第一时间逃跑!” 督公大人说着让南灼儿离开的话,可是手里却攥的死死得,像是穷途末路的人拽的最后一颗稻草。 南灼儿感觉到微微颤抖的手,反手将对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声音轻松的同时,又让人安心,“督公大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毕竟我们还没有一起私奔呢!” 随着少年最后一句狎昵的话落下。 寂静黑暗的牢房里忽然空无一人,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 可是严弃尘手心里的温度还在,他猛地握紧手心,像是不舍得最后的温暖流逝,昏暗死寂的牢房内,他却低低笑出了声,愉悦又安心。 南灼儿:虽然看不出来,但我是一个夜猫子,你能在夜晚京城的各大房顶上看到我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5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隐蔽的树木后面,到处潜藏着好几个身穿飞鱼服的人影,其中一个人看向最前方的高大身影,疑惑问道:“指挥使,就一个人出来了,我们不用追吗?” 常一道摇摇头,伸手一挥,所有隐蔽的人全都速度飞快的集合起来,“不用!所有人回归自己的岗位,戒备解除!” 一抹灵活的身影飞檐走壁,不消片刻,就消失在锦衣卫的办事处。 南灼儿借着黑暗的阴影隐蔽自己的身形,在京城各大屋脊和墙壁上,飞檐走壁,来回穿梭,不消片刻就停在了一处紧闭着大门的巍峨森严的门户前,袍角翻飞,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 颇有气势的府邸前。 大门上方悬着“镇北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付武装的士兵守卫,森严戒备。 如今整个将军府都笼罩着一层浓云,气氛压抑,西侧的宗祠前停放着巨大的棺桲,几抹暗淡的烛光隐隐约约,仅有这么微弱的光芒,将灭不灭。 一抹佝偻的身影跪在一排排的牌匾前方,手里拿着一串古朴的佛珠,指尖不安的翻动着,嘴唇干裂,时不时念叨着什么。 身后的穿着棕红缎子的常嬷嬷担忧道:“老太君,您一回来就在这儿跪着,身体怕是熬不住呀,您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该为如今下落不明的二公子想想啊,要是公子一回来看见您这般,只怕也是不好受的。” 翻转佛珠的干枯手指一顿。 老太君缓缓睁开眼眸,浑浊无光的眸子看着面前数不清的灵牌,干涸的嗓子粗噶沙哑,“我镇北府多少男儿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却没想到居然落到了今天这般田地......” “这些我都认了,是大义!是忠君!是热血!” “可是夏儿她不该啊,她只是一个女子啊,小小的一团就养在我膝下,我还没能看着她嫁人生子呢......” 浑浊的眸子瞬间一亮,闪过一抹锐利,老太君几乎是从嗓子里抠出这几个字。 “她不该是这个下场!” 常嬷嬷闻言,伸手擦泪,心中悲切,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道:“老太君,凶手不是已经抓住了吗,一定能为小姐报仇雪恨的!” “凶手!?” 谁料,老太君忽然嗤笑一声,嘶哑的嗓音是道不尽的悲凉和可笑,旋即面色一沉,冷冷道:“他们真当我这个老婆子老眼昏花了不成!随随便便推出来一个东厂的毒蛇,就能充当凶手了?镇北府可不是这么好打发!” 语罢,老太君紧紧攥着手里的佛珠,枯树皮一般的手背隐隐浮现青筋,稍一用力,手里的佛珠被生生拉扯断开。 佛珠‘咕噜噜’滚落一地,在空荡的宗祠内发出阵阵回音。 常嬷嬷一惊,连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老太君的意思是杀害小姐的不是东厂的人?可锦衣卫一向不偏不倚,当时证据确凿,不是都已经......” 老太君盯着面前的牌匾,沉声道:“什么证据!证据再确凿,时间再对得上!凭借皇宫里的手段这些都可以伪造!当时我本来也觉得东厂那条毒蛇最有嫌疑,可是不管他和五殿下是什么关系,只怕这两个人已经是一个阵营的了。”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更不会去杀害夏儿!” 常嬷嬷也觉得有道理,思索片刻低声道:“那老太君的意思是?” 老太君扶着膝盖,在常嬷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一只手捏成拳头,“如今东厂那条毒蛇关进了笼子里,只怕五殿下便没了最强大的助力,长黎下落不明,夏儿又一死,五殿下的处境已然大大不利!” “整件事情的结果,又对谁最有好处?” 常嬷嬷低头沉思片刻,旋即瞳孔震动,惊愕道:“难不成是大皇子或者三皇子......” 见老太君居然没有反驳,常嬷嬷又惊道:“可大皇子平素性格固执,不知变通,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老太君冷哼一声,眼底泛着红血丝,沉声道:“我不管究竟是他们中谁做的,这安南朝的皇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这两位,老身在列祖列宗的面前发誓,他们谁都别想坐上那个位置!” “嘟嘟......” 门外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宗祠内的老太君和常嬷嬷一惊。 “谁!” 常嬷嬷狐疑的看向紧闭的门,心想不是早就吩咐过下人无事不得来打扰,正想开口呵斥,就看见一抹黑色的影子忽然从半掩着的窗口翻了进来。 常嬷嬷大惊,正想开口喊‘有刺客’,就看见来人不紧不慢的摘下了蒙着面的黑巾,待看清面孔后,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五殿下!你怎么......” 南灼儿扬起一抹友好的笑容,还挥了挥手,“晚上好啊,我来找老太君说点事,不知方便否?” 常嬷嬷心想方不方便你不都进来了,不过此举动太过超脱常识,她正想说些什么,身旁的老太君却格外淡定的走上前两步。 “方不方便的,五殿下不也夜闯我镇北府了,还没有惊动满院的守卫,看来五殿下倒不似看上去简单。” 南灼儿可担不起这句话,解释道:“非也非也,我不过会点轻功罢了,真要被人发现,只怕现在老太君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常嬷嬷警惕的看着南灼儿,毕竟深夜擅闯别府,怎么看都来者不善。 老太君却只轻轻挥手,让常嬷嬷退下了,“你且去门口看着。” 常嬷嬷躬身退下,守在门口,警惕别被旁人看见这一幕。 老太君转身面对灵牌,瞌着眸子说道:“五殿下深夜来访的缘由,老身也猜得出一二,若是有关东厂那位,就不必再言了!” 南灼儿沉默片刻,却没有接话,上前两步,开门见山道:“安小将军没有死!” 老太君果然再也端坐不住了,立刻扭头看向南灼儿。 南灼儿点头,缓缓道:“最后发现他的踪迹在常州华林县附近,他与人交战后跌落山崖,但是前去搜寻的人并未发现他的尸体,只怕安小将军早就隐匿踪迹,从常州到京城的话,不用一个月便可回京。” 只见原本精神枯槁的老太君,此刻都振奋不少,但半只脚早已踏进棺材的人,哪里这么容易被几句话牵着走,不消几个念头,就明白了南灼儿此番话的深意。 老太君压下惊喜的神情,沉声道:“五殿下想必不会毫无条件就告诉老身这个消息吧,既然黎儿还未回京,就说明这一路上皆有变数。” 比如本能回来的人,突然丧命途中...... 南灼儿立刻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不卑不亢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君!且请老太君放心,督公大人早已派人在路途中接应安小将军,定能确保小将军安然无恙的回京!” 老太君衣袂下的手立刻握成拳头,旋即又缓缓松开,骨节有些僵硬,最后叹了一口气,“罢了!” “说起来今日之事本就疑点重重,况且事关边疆安宁和京城局势,不能再让涟漪翻成波浪了,老身明日就进宫走一遭吧!” 南灼儿眼睛一亮,心想一切都在督公大人的计算当中,压住弯起来的嘴角,沉声道:“老太君耳清目明,感激不尽!” 说完后,南灼儿便预备转身离开,忽然脚步一顿,想起来还有个问题,“不知老太君可知针对镇北府,还算计了你我二人的真正凶手?” 老太君又面对着满墙的令牌,跪在垫子上,双眼紧闭,幽幽道:“五殿下想必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老身。” 南灼儿无意识摸了摸下巴,刚推开半扇窗户,突然有一种违和感,扭头回问:“这个......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不过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老太君紧闭的眼皮动了动,心想南灼儿难不成已经确定了是何人,嘴唇翻动刚想问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中的哪个,“是......” 南灼儿:“是二公主!” 此话一出,窗户缝隙里忽然刮进一阵冷风,烛光摇曳,冷风呼啸,祠堂一阵诡异的寂静。 “什么!” 老太君第一次控住不住表情,瞪大了眼睛看向南灼儿,后者一脸不解,无辜的反问:“不然老太君一直以为是谁?” 老太君猛地起身,动作堪称爽利,惊愕道:“不是大皇子或者三......” 话还没说完,老太君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发不出半点声响,脑子里电光石转之间,走马看灯般闪过一幅幅画面,整个人木在了原地。 “那个......老太君?” 南灼儿刚想问老太君发生了何事,就见后者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心底有个不好的念头,缓缓道:“镇北府的兵符......” 还在吗? 后面的话南灼儿是来不及问出口了。 光是听到‘兵’这一个字,老太君便面目煞白,毫无血气,怔怔的看着满腔壁的牌位,眼睛一翻,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常嬷嬷第一时间走到里屋,大惊道:“老太君!老太君!您怎么样啊?大夫,快叫大夫来!” 外间有杂乱的脚步声。 常嬷嬷一边扶起老太君,一边快速的对还在窗口的南灼儿道:“五殿下快走吧!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方才虽然在外间看守,但是也听到大概的常嬷嬷脸色青白道:“早在今日在行宫的时候,老太君便将我打发了去,和二公主两个人说了许久的话,最后还从袖子里面递给了二公主用帕子包着的什么东西,我当时没太注意,可现在只怕......” “只怕老太君是被人诓骗了啊!”常嬷嬷嗓音带上了哭哑。 最后一句话落,面前的木窗‘哐当’一声合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早已空无一人。 正对灵堂前的屋脊上。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南灼儿,默默看着兵荒马乱的庭院,赶在更多人来临的时候,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一掠,朝着满京城中最富丽堂皇,最灿若明昼的四方宫墙奔跑。 南灼儿薄唇紧抿,冰冷的风朝着身上袭来,指尖微微冰凉,“督公大人......” 没说后面该怎么做啊? 今天晚了一点,各位小可爱不好意思啊! 但是作者君是不会放弃日更的(因为断了感觉很难受,嘻嘻) 另外这本书连续被杀了三次,我想是不是因为快穿文太多,而且我的设定也不新奇,虽然我有信心去完整和用心的构建一个故事。 但还是要先跨过签约这一门槛! 我想让更多人看见我的书,希望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建议(相信这是每个作者的目标) 所以[高亮啦——] 已经有小可爱率先发现我又开了一本虫族单元文(羞涩一笑) 我想了一个设定:这次的主角攻们都是人类和虫族结合的后代,我想讲一个在野蛮失衡世界中找寻自身立世之道的故事,当然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框架,后面会多多完善。 希望各位小可爱们品鉴呦~ 老天保佑,让我签约吧,信女愿吃……七天……三天……一天的素(奋斗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6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咳咳咳......” 光明阁内飘散着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广安帝在宫人的服侍下用完药,靠在垫子旁咳嗽着,这才有精力看向旁边跪成了一排的儿女。 大皇子南武璟,永顺公主,三皇子南文丞,七皇子南思烛,皆是面色恭敬的跪坐在下首。 永顺公主面露忧愁,芊芊素手放置在膝前,以头杵地,“父皇保重身体!都是儿臣不得力,才致使桃花宴出此大乱,事关镇北府嫡女的生死安危和京城的稳定,惹得父皇深夜烦忧。”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三皇子一向轻佻的态度也恭敬不少,双手交叠,颔首道:“此事都怪凶手早有谋划,想要谋害镇北府嫡女,乱我朝堂大局,就算是二皇姐早做准备,也防不住那些包藏祸心的奸人!” 永顺公主将额头抵在手背上,方才忧愁通红的眼底一片平静,听到头顶响起一道粗噶沙哑的声音也不意外。 “罢了!”安广帝摆了摆枯槁的手,又是咳嗽几声,有气无力道:“具体的经由我早已知晓,事已至此,比起秋后算账重要的是该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 众人一时心思各异。 大皇子南武璟连忙躬身,直言道:“父皇!如今事情不是很明确吗,凶手早已伏法,我们要尽快给镇北府一个交代,先是安小将军下落不明,后是安小姐身亡,届时边疆的战士们得知京城的消息,只怕是会心寒!”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广安帝撑着床沿,一下面色青白,像是一口气倒不过来,众人大惊。 永顺公主眼睫轻颤,早已猜到广安帝的不安,声音平和道:“父皇放心,如今镇北府小姐身亡的消息还未传开,郊外行宫的一干人等也控制了住,至于那些大臣家的儿女自有其家长警告,目前京中一片平稳。” 话音一顿,永顺公主徐徐道:“只是......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在消息传遍京城之前,我们皇室必须要拿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三皇子眉梢一跳,看向面目素净,气质平和的永顺公主,意味不明夸赞道:“不亏是二皇姐,处理的当真是好极了,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早做准备,不至于被舆论和谣言所困。” 大皇子南武璟眉宇一压,皱眉沉声道:“什么早做准备!,你们难不成还想封锁消息不成?” “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现下我们不去商量如何处置杀人凶手,却在说愚弄民众的法子,不合法度,不通情理!” 三皇子啧啧摇头,声音拖长了调子,“大皇兄此言差矣啊,现下谁是凶手重要吗?” 就在南武璟忍不住出声反驳的时候,三皇子又语重心长道:“现下重要的是杀了凶手之后的事情,既然大皇兄不明白,那臣弟就勉为其难的为兄长解释一下!” “杀了严弃尘一个人容易,可镇北府的愤怒和边疆的将士们难道就会善罢甘休吗?” “就算一时平息了将士们的怒气,也难保不会有多事的人挑拨是非,届时边疆动乱,谣言四起......” 三皇子南文丞用余光看了眼床榻上面色难看,沉默不语的广安帝,继续说道:“大皇兄是一时痛快了,可是这一摊子的事儿真正麻烦的可是......朝堂啊!” 而且,严弃尘说到底是广安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对方这么多年在京城横行无忌,杀人如麻,说到底也是为广安帝清除异己,维持朝堂。 届时谣言四起,只怕最头疼的是广安帝才是。 大皇子南武璟是不在意这些的,他速来敬重保家卫国之人,闻言立刻又朝床榻诚心道:“父皇!如今死者尸骨未寒!朝堂要尽快诛杀凶手才是!” “哎!”三皇子又呛声道:“皇兄此言又不妥了,严弃尘是该杀,可不能现在杀,否则前脚镇北府的嫡女才死,后脚朝堂就明令下旨诛杀严督公,傻子都能联想出来发生了何事!” 大皇子南武璟心底怒极,几次被打断说话,几乎咬牙切齿道:“杀人却不偿命!那你说该怎么办!?” 三皇子南文丞立刻躬身朝广安帝道:“父皇!为今之计只怕要先探探镇北府的口风,看眼下老太君有什么想法,安抚为先,最重要的是如今镇北府几乎无人为继,这边疆的兵权......” 话语为完,众人心思皆百转千回。 刚巧,门口传来御前太监董铎低声的问询:“启禀陛下!五殿下求见!” 广安帝咳嗽了几声,浑浊的眸子满是复杂,却是摆手拒绝道:“不见!告诉他不管是为了什么来的,都歇了他的心思!” 董铎低声答应后,然后才从紧闭的殿门前退下,快步迈着台阶,一路小跑到台阶下站立的黑色身影跟前。 他苦口婆心的劝告着,“哎呦,五殿下方才可是听见了,陛下今天是不会见您了,天色也晚了要不您先回吧。” 南灼儿一身黑袍,还是那一身夜行衣,夜晚的风将袍角吹的猎猎作响,较之白日的明朗璀璨多了一分沉稳和冷肃,紧绷着下颚,目光灼灼看向面前明亮的殿宇。 他摇摇头,额头上还带着一路疾驰的薄汗,气息微微不稳道:“陛下为何不见我,大皇子他们不是都在里面吗?” 董铎一阵叫苦,四下探看了一番,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哎呦!不是咱家多嘴,殿下您求见陛下的理由,和里面那些人的理由是一样的吗?” 里面那些人是商讨如何处置犯人,而南灼儿一看就知道是请求如何放了犯人一码,这宫里可是没有秘密的。 南灼儿今日在郊外行宫的一番发言,几个消息灵通的宫里人,只怕早就知晓了,若非涉及镇北府嫡女身亡,如今消息还没有传遍民间,但是这也是时间的问题。 南灼儿低头不语,四处的八角宫灯将他半张脸映出阴影,乍然一看就像是在失落和伤心。 董铎速来圆滑,本不该再多言,可也难免又提点了一嘴,“殿下且宽心,此事牵扯巨多,想来严督公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说完后,御前太监董铎下意识在心底补了一句,他打包票那位东厂毒蛇没这么容易丧命! 否则就算他一个混迹深宫四十几年的人白活了! “这样啊......” 南灼儿心底推测自己如果闯进去的可能有多大,可是看着层层阶梯上守卫的银甲将士,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他脚步一顿,似是最后确认一般问道:“陛下他真的会处死督公大人吗?” 董铎沉默不语,方才他已然说了许多僭越的话,此刻却紧闭着嘴巴,一个字也不说。 平常他虽然会给严弃尘传递一些消息,可并不代表他的命就和对方绑在一起了。 深宫中想要活命就要站好队! 南灼儿看着地面上的石砖缝隙,不知想通了什么,毫不留恋的转身就离开了,黑色的背影在夜晚中劲瘦挺拔,脚步坚定。 殿宇里面此刻又是一阵热火朝天的讨论。 三皇子摇头,语气感叹道:“哎!五弟只怕是来向严督公求情的,没想到五弟居然还是个如此有情有义的人啊。” 永顺公主难得打断别人的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却语调平稳道:“父皇,儿臣今日与镇北府老太君多有过几次交谈,对于老太君的想法其实也有所了解,不知......” 广安帝对上永顺公主询问的目光,瞬间了然了什么,让其余的人先退下,“你们先退下吧!” 其余众人皆是低眉顺眼,起身退下,内殿里只剩下永顺公主和广安帝。 只见永顺公主从衣袖里面掏出一个用素白竹叶帕子包裹的东西,恭敬的递上前。 “这是......”广安帝疑虑的接过帕子,揭开后看清里面青铜质伏虎形状的令牌后,瞳孔一惊,“这个东西怎会在你这里!?” 这是镇北府的半枚虎符,原本另一半应该由帝王保存,只有两个虎符同时使用时,才可以调兵遣将。 永顺公主不疾不徐道:“此乃老太君在郊外行宫亲自交于我,让我私下转交给父皇。” 广安帝先是震惊,随后又了然,叹了一口气,笑中带着一抹深意,“老太君还真是有心了。” 原本早在镇北府唯一的嫡子下落不明后,镇北府后继无人就该交出兵符,可是老太君却选择在这个关节点私下交出兵符,她的要求也很明了。 用兵符换一个公道! 只怕杀害镇北府嫡女的凶手是必须死了! 不论这个人是谁! “鹂儿......” 永顺公主的小命是安鹂,可自从她嫁人后,安广帝已经从未如此交过这个名字。 猝不及防,永顺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神一闪,随即恭敬道:“父皇请说。” 安广帝拉过永顺的手,粗糙干瘦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父皇知晓你从小就见事明了,是个心中有主意的人,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到底是谁杀害了镇北府的嫡女?” 安广帝既然这么问了,必然也是知道只推出一个严弃尘,估计是平息不了镇北府的愤怒。 手背上的力道忽然捏紧,永顺公主反握住光安帝的手,这双手不再是记忆中的宽厚和温暖,反而粗糙又干瘦。 她轻轻摇摇头,脸上闪过一抹不忍和悲伤,“父皇,大哥和三弟都是儿臣的亲人,不论哪个儿臣都是爱护和敬重的,可是看着父皇每日重病缠身,还要为他们的事情操劳,儿臣也是心痛不已......” “听说五弟回京的路上被刺杀,已然让儿臣心惊,可这次居然连无辜的安小姐都被牵连,还是在儿臣亲手操办的宴会上,儿臣实在是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安广帝叹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朕知晓你从小虽然对人疏离,不爱交际,可心思却是个重的!” “原本为你挑选一个不事出挑的驸马,就是希望你能过过寻常人的日子,不要在这深宫陷得太深,可到底是你大哥,三弟不争气啊!” “大哥他......”永顺公主似是十分为难,在广安帝的注视下,咬牙道:“大哥速来直言快语,而且敬重忠烈之事,想必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不是大皇子,那就是三皇子了! 光安帝只觉得有淤积在胸口的气,到底还是沉了下去,一时胸口钝痛,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永顺公主大惊,连忙拍着广安帝的后背。 “太医!快叫太医!” 由于广安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早就是全天住在偏殿,半天一轮岗。 立刻有提着药箱的太医连忙小跑进殿,又是给广安帝扎针,又是喝药,总算将状况稳定了下来。 张太医收拾药箱的时候,忽然对上一双清丽的眸子,沉静的凤眸不动声色,却含着细细密密的警告似的,手里提着的药箱‘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哎呦!”御前太监董铎小声斥责,“张太医,你怎么毛手毛脚的,小心惊了陛下!” 张太医后背冷汗浸透了衣衫,早已听不清旁人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永顺公主方才看他的一眼,立刻跪地,神情惊恐,但是念出早已背好的台词。 “启禀陛下,臣有罪,臣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过!” 董铎眼皮子一跳,刚想呵斥,就听见张太医吼出一通话,叫满殿针落可闻。 “陛下每日用的汤药,里面都加了慢性毒药啊!都是督公大人指使我的!臣若是不听他的话,只怕臣的妻女就......” 说到这里,张太医忽然面色涨红,双眼突出,口中有黑血流出,他一边咳嗽一边嘶声道:“臣有罪,不求陛下宽恕,但求一死......” 董铎大惊,“快来人啊!护驾啊!”然后又反应过来什么,尖声道:‘不是!先叫太医啊!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叫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7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四方的宫墙内一阵人仰马翻,黑色的浓云笼罩在整个京城上方,而宫墙外一片寂静和安宁,仿佛昭示着风雨欲来的平静。 南灼儿在皇宫里漫步,不知何时走到了一面巨大的宫墙面前,这里地处僻静,而且人烟稀少,加之人力无法攀越过的高墙,夜晚宫里巡逻的侍卫一般也不会特地来这里巡逻。 南灼儿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出来吧。” 这里明明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另一侧的宫苑廊柱后面,突然走出一抹漆黑的身影,脚步轻盈,呼吸沉稳,若非本人故意出现,只怕就连内功高手也注意不到。 一身漆黑练功服,带着蒙面的黑巾的人行至南灼儿身后,低沉的声音恭敬道:“五殿下!” 南灼儿看着身侧的人,对方除了一双鹰隼一般毫无情感的眸子外,再看不见其余的肌肤,但他恍然大悟,语调都激动不少,“哦!原来是当初被我跟踪过的那位大哥啊!又见面了!” 暗卫队长冰冷无情的面孔隐隐崩裂,他一身黑衣,头带面罩,包的亲妈都认不出了。 南灼儿究竟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好在暗卫速来心理素质过硬,影卫队长没承认也没否认,像个木桩一样静静站在原地。 南灼儿却是心底一喜,方才迷茫和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活像见了救命恩人似的,连忙上前几步,快速问道:“是不是督公大人有什么指示!” “督公大人说没说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看老皇帝那个样子是不打算放人了,偏偏镇北府的老太君也被气晕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这可麻烦了。” 南灼儿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隐蔽在黑夜里的身影,直叫后者犹如被太阳直射,浑身都不得劲儿。 “你快说啊?后面该怎么办?督公大人肯定想好对策了吧?” 顶着不能忽视的灼灼目光,暗卫队长目光看着地面,声音冰冷无情,像个机器人一般念着得到的指令,“督公大人只说叫我们听从五殿下的吩咐。” 南灼儿就知道督公大人这等聪慧精明的人肯定有后手,静静等待着后面的话,耳边却除了冷风呼啸,再无其他。 他顿时一愣,反问道:“就......没了?” 暗卫队长毫不留情,连一个字都没多吐出来,“没了!” “全都听我的......”南灼儿不可置信,用一根拇指指着自己,头一歪,“这是叫我自由发挥的......意思吗?” 应该吧。 暗卫队长本来就看不懂督公大人,你问他,他其实也是被人操控的一把刀而已,指望一把刀能说出什么花来吗? 但想到接到的指令,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沉声道:“还请五殿下指示!” 南灼儿皱眉苦思,一只手有些烦躁的摸着下巴,本来他是不擅长思考这些复杂的、无趣的事情,还不如多吃几碗饭呢! 但想到督公大人现在还被关在冷冰冰,血淋淋的地牢里面,他觉得自己更吃不下饭! 这么一想,还是快些把督公大人救出来才是! 南灼儿脑袋的灯泡一亮,一只拳头抵在手心,“有了!” 暗卫队长侧耳倾听,他也想听听南灼儿能有什么惊天策略,就听到对方问道:“锦衣卫的指挥使常一道是不是有一个哥哥来着?” 暗卫队长除了负责刺杀,可他们的另一项本职就是情报收集,闻言不假思索道:“有!常胜将军常一鸣,正五品驻边将军,目前休假在京,准备与林阁老之女林七小姐的婚事。” 南灼儿心想真是幸运,嘴角一勾,就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那先把那个什么常胜将军和林七小姐绑过来吧!” 暗卫队长:“!!!” 南灼儿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复,补充道:“怎么了?抓不住吗?” 毕竟一个是身怀武艺的大将军,一个是林阁老之女,身份都不简单,抓不住可就麻烦了啊,南灼儿又皱起眉来,下意识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想其他的办法。 暗卫队长很快冷静了思路,语气毫无波澜道:“抓得住!” 方才只是一时惊讶,毕竟他们虽然杀人无数,收割性命如同割韭菜,可祸不及家人,就连严弃尘也从未牵连过无辜的人,还是一个未过门的女子。 南灼儿一喜,嘴角的笑容都大了几分,“太好了!那就快去吧!我在锦衣卫办事处门口等着你们!” 听听这语气,活像他们是约好去春游一般,可明明干的是抓人行凶见不得人的勾当。 饶是暗卫队长也下意识地,深深地看了南灼儿一眼,在对方友好鼓励的目光下,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 南灼儿心底有些雀跃,总算能离开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了,既然督公大人都让他的暗卫听自己,那就表明他也是会听从自己的安排吧! 也就说是...... 督公大人终于要和自己私奔了! 南灼饿迈着雀跃的步伐,四下探看一番,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的楼阁台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声惊呼。 “五皇兄!深夜你怎么会在此?” 南灼儿脚步一顿,转身便看见一路奔跑而来的七皇子南思烛,对方的外袍还是松垮的,头发也束的乱七八糟,像是听闻什么消息,急匆匆赶来。 七皇子南思烛一边扶着发冠,一边朝南灼儿跑来,“五皇兄也是听闻父皇身体不行了吗?既然如此我们快些去看望父皇吧!” 说着,七皇子南思烛跑了几步,却发现南灼儿还站在原地,顿时一愣,扭头疑惑道:“怎么了?五皇兄?你不准备去父皇面前尽孝道吗?” 南灼儿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余光开始探看着周围空旷的石砖地,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这皇宫内的宫人也太勤劳了吧,居然连一块儿石砖或者石块儿,都不给他留下来! 七皇子南思烛无辜清润的眸子闪过一抹了然,伸手理了理松散的衣襟,方才慌乱急忙的神情倒是悠闲起来,“五皇兄莫不是还在责怪父皇?”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灼儿摆了摆手,敏锐的听力听到远处杂乱的脚步声,似乎都是赶往光明阁的,心中离去之心越发急切。 “七皇子若是着急就先走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然而不等南灼儿离去,七皇子南思烛却自言自语起来,扬声感叹道:“也是啊!想想五皇兄也是个可怜人!” “自己的父皇亲自下令将自己那才生产完、身子单薄的母后赶去冷宫,还下令灭了五皇兄的母族!” “足足牵连一千三百三十三口人啊,可都是五皇兄的血肉之亲,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姨,表哥,表姐......” “原本五皇兄合该金尊玉贵的长在这皇宫里,亲朋环绕,受尽宠爱......” 南灼儿越听越不明所以,打断对方道:“七皇子的废话可是说完了?” “还有麻烦你多余的同情心可以给那些更需要你帮助的人,我这个人一向不爱回忆过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做呢!” 南灼儿目测了一下面前的宫墙,悬了悬脚尖。 只听七皇子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嘲弄,“五皇兄你不会真的打算去救严弃尘吧?” “哈哈哈......” 七皇子南思烛却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有半分白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 “五皇兄你还真是蠢啊!我原以为你在郊外行宫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保全严弃尘,不舍得对方的支持和助力,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蠢货!” 七皇子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底多了几分嘲弄和戏谑,“现下镇北府后继无人,想来五皇兄只怕是不能联姻了,至于严弃尘也是凶多吉少!” “我要是五皇兄就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自请回寒山寺,继续为国祈福,这也不失为是一条活路。” 南思烛下巴微扬,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弧度,面无表情道:“五皇兄你这颗废棋,还是老老实实一辈子待在那座破寺庙里,腐烂腐朽吧!” 对面的恶意和厌恶扑面而来。 南灼儿好奇的打量着对方,“你似乎格外讨厌我?为什么?” 南思烛满腔的恶意和痛快忽然一哽,眼眶通红。 这件事情就要从数年前说起了。 南思烛的生母不过是一个下等宫女,可偏偏一个下等宫女却与已逝的顺德皇后有几分相像,后面会发生什么自然顺理成章。 从小备受宠爱的南思烛,当有一天得知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自己的母亲是顺德皇后的替身,而自己偏偏又是所谓在寒山寺的落魄皇子的替身。 你叫他如何不愤怒,如何不怨愤! 南思烛狠狠地看向南灼儿,眼底的恶意和厌恶终于藏不住了,咬牙切齿道:“五皇兄我真羡慕你,活的这么没心没肺,可现在我突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没有心的人,你很在意那个阉人吧?” “要是他死了,你还能这么淡定坦然吗?” 南灼儿表情一凛,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谋杀镇北府的嫡女?” 南思烛表情一变,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你在胡说什么!人怎么可能是我杀的!况且锦衣卫当时早就说的很明白了,我一个毫无半点内力的人,怎么可能杀害镇北府嫡女!” 南灼儿眉梢下意识一挑,理所当然道:“你当然不可能亲手杀了安小姐,因为安小姐是上吊自杀的......” 南思烛心底一松,连忙附和,“对对!她就是上吊自杀!” 此话一出,南思烛心底闪过一抹不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后面色一黑,被人套话了! 锦衣卫明明说的是内功高手杀害,伪装上吊的! 根本就没提‘自杀’这两字! 就听南灼儿一字一句又道:“想让一个人自愿上吊自杀,一定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事和人,对于安小姐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南思烛罕见的无措起来,下意识用指尖捏紧了袖袍。 南灼儿睥着对方的神色,缓缓道:“比如有人用安小将军的安危来威胁,或者手里有什么重要的随身配饰......” “而且传话的人选也很关键,不能是面生的宫人,必须是在皇家有一定地位的人,起码是能让安小姐相信对方有足够的能力和权利。” “那么整个宴席中,是谁因为后面身体不舒服,一直在所谓的偏殿休息呢?” “你!”南思烛面色苍白,脊背的汗都浸湿了衣袍,慌张吼出的话却没什么底气,“你这都是推测!我有人证的,我一直都在偏殿里休息!根本就没出去过......” 远处有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是每日都会巡逻经过的禁卫军。 南灼儿偏头一笑,无所谓道:“是,都是推测,压根就没什么证据,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南思烛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就想叫人过来,然而还不待他出声,就感觉身体一个悬空,整个人像小鸡仔一般被人拎起来! 视线一个旋转,地面忽然距离自己有好几米,耳边的风声呼啸。 “啊——” 南思烛下意识尖叫,剧烈挣扎起来,奈何揪着衣领的手像是鉄钳一般,纹丝不动,“放我下去!你想做什么!” 南灼儿脚步轻盈的踏在高城墙上,足足好几仞的垂直城墙,他就像一只轻盈的飞鸟,攀岩而上,每一个跳跃都是好几米,从远处看就像会飞一般。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一道刺破耳膜的尖叫声。 南灼儿下意识掏了掏耳朵,好心提醒对方,“别叫了,再挣扎小心掉下去。” 果然,此话一出,七皇子南思烛立刻闻声不动了,整个人老老实实的不再挣扎,就像个僵化的木头一动不动。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下面。 就连赶来巡逻的侍卫都变成了蚂蚁,远处的宫殿不再是巍峨高大的,而是肉眼可见的变小。 整个皇宫都在脚下。 南思烛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闭上眼睛,声音在高空中哆哆嗦嗦,“你,你要做什么,谋害,谋害皇子可是大罪!我警告你……” 然而,南灼儿没有搭理对方,他只仰着脖子,目光直直看向高城墙和夜空的分界线。 几步一个跨越,脚尖点在石砖的缝隙中,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活人,几毫米的接触点就足以支撑他不断攀升,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那抹漆黑压迫的城墙出现一抹曙光。 该想想怎么完结了呢,最后会给各位小可爱来一个万字大礼包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7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8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南灼儿看着远方漫无天际的夜空,天空触手可及,脚下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人间就在脚下。 他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耳边是高空呼啸的风,冰凉又自由,还有点刺耳。 “啊......放开我!放开我!” 南思烛一个咕噜滚在城墙上,紧闭着眼睛,双手扑腾着,还以为自己被南灼儿抓在手里,直到耳边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 “没人抓着你了。” 南思烛动作一僵,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感受到膝盖上坚硬的触感,慢慢睁开眼睛,顿时面色一白,直挺挺趴在不足一米宽的城墙上,眼泪都飙出来了。 “啊啊啊啊......好高啊......快放我下去!我要回到地面上!呜呜呜......南灼儿你不做人啊......” 南灼儿看着嚎啕大哭的人十分不理解,这景色明明如此美好,如此浩瀚,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得欣赏。 他莫名其妙的抠了抠脑袋,上前几步,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苹果,“喏,这是你的晚膳,先凑合一下吧。” 南思烛抬头露出一张哭红了的脸,抽抽噎噎道:“什,什么意思?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吗?” 南灼儿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一本正经道:“不是我们,是你!” 南思烛:“???” 南灼儿后退几步,伸了一个懒腰,扭头一笑,“我现在要去救督公大人了!” “为防止你跑去告密,只能先劳烦七皇子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了,明天一早会有巡逻的队伍经过,到时候你再高声呼救,应当就能下去了!” 南思烛一双圆眸此刻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面前的人一个纵越,从好几十米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翻飞的袍角猎猎作响,像是俯冲而下的黑鹰,瞬间不见了身影。 只余高空中清扬又潇洒的声音,“七皇子,后会无期!” 南思烛张大嘴巴,好半晌没反应过来,高空的冷风一个劲儿往喉咙里灌,他猛地咳嗽起来,伸出一只手,大叫道:“五皇兄!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呜呜呜......” 伸出去的手感受到呼啸的寒风后,南思烛立刻将全身趴在城墙上,紧紧的贴着,生怕被风吹走似的,一边哭一边求饶。 “五皇兄!我错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怕高啊!” “父皇!母妃!快来救救我啊——” 南思烛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到后面嗓子都哑了,这时他余光瞥见面前一颗大红苹果,一只手试探性的摩挲向前,抓在手里边哭边啃。 这该死的苹果居然这么好吃! “呜呜呜......南灼儿你不是人……” 南灼儿沿着高墙攀越而下。 好在深夜人烟稀少,他特意避开了宫外巡逻的侍卫,纵身一跃跳到京城各大隐蔽的屋脊上,一路攀岩走壁,动作熟练的赶往锦衣卫的办事处。 远远就看见锦衣卫四周设置的暗哨,巡防的人手多了不止一倍。 南灼儿一路避开锦衣卫的暗哨,跑到另一侧隐蔽的门户后面,果然看见了早就等候在此的暗卫队长,还有好几个隐蔽的身影。 暗卫队长本来还在担忧,按照南灼儿的速度应当早就到了,现在看到了人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切换专业态度,“五殿下,我们现在直接闯进去吗?” 南灼儿看向地上两个鼓鼓的麻袋,暗卫队长立刻将封闭的麻袋解开,露出一男一女昏睡的两个人。 男的南灼儿不认识,但是女的却是林七小姐,身上还穿着鹅黄色的裙子。 南灼儿嘴角一笑,颇为轻松的摆摆手,“闯进去岂不是要与他们厮杀,我们怎么能做这么血腥暴力的事情呢!” “这样!我先进入和他们谈谈,你收到我的信号后就带着这两个人进来。” 暗卫队长嘴角下意识抽搐,很快又压住了。 他看着南灼儿从林七小姐的头上拔下一支素雅简约的梅花簪,又从常胜将军常一鸣腰间上扯下一枚月牙形的玉佩。 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就朝锦衣卫的大门走去。 暗卫队长心底萌生一个念头:瞧瞧这做坏事坦然又自然的姿态,真是天生一对。 五殿下和督公大人是天生一对。 “慢着!这里是锦衣卫办事处!闲杂人等不得擅如!” 南灼儿刚一走进,门口守卫的锦衣卫纷纷提着刀,戒备的看向走进的年轻男子,只见后者立刻举起两只空空的手,表明自己没有威胁。 南灼儿态度礼貌,“请问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在吗?我有事找他商量商量。” 穿着绛紫飞鱼服的锦衣卫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指挥使是你想见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有去过郊外行宫的锦衣卫只觉得对面的男子很眼熟,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大惊道:“五殿下!可是五殿下!” 门口守卫的人一惊,立刻朝里面通报着什么,接着便打开锦衣卫门口牢固的铁门。 南灼儿十分顺利的就被迎了进去。 饶是来过一次,可是南灼儿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里面的构造。 四四方方的院子,但是构造的房檐和廊柱不同于一般的材料,外面包了一层经过特殊处理的铁皮,宽大的院子也是方便互相切磋和练武,没什么装饰用品。 踏过门槛后,对面一身飞鱼服,手提绣春刀,披着黑色披风的常一道站在原地,像是早就在等候对方的到来。 常一道行了一个礼,声音凌冽沉稳,没什么情绪,“不知五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 南灼儿看着四处戒备,还有房檐后隐蔽的气息,挑眉反问:“常指挥使不是早就知晓原因,何必多次一问。” 常一道面色不变,一双手却搭在了刀柄上,浑身气势凌厉,“殿下须知机会,有时候只有一次。” 南灼儿不再多言,而是又身后从怀里掏了掏,将手里的东西举到身前,笑意洋洋,“做个交易吧?两条命换督公大人一个,划不划算?” 不待对方询问,南灼儿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抛了过去。 常一道眼睛一眯,身子紧绷,以为是什么暗器之类的,可知道看清物件后,瞳孔一缩,连忙伸手接住,目光一瞬间锐利,死死盯着南灼儿。 “五殿下是从何得来这枚玉佩的!” 他摩挲着月牙形的半块儿玉佩,上面有雕刻的繁复‘壹’字,正是他们家男儿每人都有的玉佩,几乎做不得假。 南灼儿不假思索道:“还能从哪里,当然是你大哥身上啊!” 然后又好心的为对方解释另一支簪子,“哦!那簪子也是林七小姐身上的,你今天应当也见过。” 也许一般人记不住,可是锦衣卫速来办案,习惯审视环境和其他人,常一道最盛,有关办案的细节几乎不会忘。 常一道死死捏着手里的簪子和玉佩,手心都捏红了,消瘦的面庞紧绷,能看清后槽牙都咬紧,“听闻五殿下速来养在佛寺里,原本以为会是个超脱俗世,心怀善念的人,没想到殿下居然是这么无耻?” 南灼儿能感受到四周,无数道冷冰冰又鄙夷和愤怒的视线,他浑然不以为意,两手一摊,“随你怎么看我,但是常指挥使,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心里有个数......” 声音顿了顿,南灼儿忽然面无表情,一双剔透的眸子在暗夜中也格外明亮,少年的声音平淡却让人心惊,久久不忘。 “只要能救督公大人,别说区区这两条人命,千人,万人,满京城的人,他们的死活我都不在意。” ‘锵’的一声,常一道向来冷静沉着理智短暂失控,他抽出刀来,遥遥指着对面一抹黑色的声音。 “南灼儿!你这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凭他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阉人,也值得你这么做吗?” 常一道此刻还没有放弃用言语与对方交谈的打算,他以为南灼儿也许只是一时失去了理智,因为在他们锦衣卫的调查资料中,对方应当从未杀过人。 “你现在收手,放了我大哥和林七姐,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你可以去过你的富贵生活,你可知你真走了这一步,别说皇室了,就连整个安南朝都没有你的立锥之地!” 南灼儿心想怎么一个个的都爱说这么多的废话,他态度不变,还是一句话,“我要见督公大人。” 常一道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对上面前那双平静又坚定的眸子,顿时哑然,几乎咬牙切齿朝旁边的手下吼道:“去把人带出来!” 身旁的锦衣卫一惊,犹豫道:“可是指挥使,这可是......” 说话的人对上常一道锐利逼人目光后,顿时浑身一僵,连忙跑到后院的地牢里,准备将人带出来。 昏暗无光的地牢里面。 一抹单薄消瘦的身影紧紧盘膝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身旁斑驳古旧的小木桌上,还摆着吃干净的油纸和糕点渣。 纤瘦苍白的骨节一下一下点在膝盖上,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时间。 直到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紧闭的眼皮微松,露出漆黑幽深的瞳孔,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吱呀”一声,面前紧闭的铁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 还有一道气息不稳,暗含焦急的声音,“督公大人,麻烦跟我们出去一趟!” 严弃尘不发一语,缓缓起身,手里还摩挲着一颗浑圆的佛珠,原本冰凉的珠子早已被体温焐热,迈着步子踏在脏污血腥的地面,徐徐朝外走去。 细看嘴角微勾,浑身的气息有些愉悦。 门口的常一道还在和南灼儿对峙。 期间,这位一向冷面的指挥使大人,已然被南灼儿扣了一顶‘聒噪’、‘烦人’的帽子,因为对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试图‘感化’南灼儿。 而南灼儿只当苍蝇乱飞,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一颗红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缓慢的啃着,直到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后,将手里的红枣核朝后一扔。 雀跃的上前几步,面色一喜,招手道:“督公大人!你没事吧?” 严弃尘不像是从牢狱里出来的人,倒像是云游归来的世家公子似的,对南灼儿扬起一抹温温如玉的笑容,“殿下费心了,洒家无事。” 南灼儿还想在说什么,只见常一道直接将刀锋架在严弃尘的脖子上,冷冷道:“殿下且慢!人你是见到了,可是我大哥和林七姐呢?” “哦!”南灼儿恍然大悟,姿态闲适,随意的拍了拍掌,静待自己的人听到信号。 然而空气中只余死寂,半个人影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跟看傻子一样。 南灼儿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了声‘不好意思’,干脆小跑到门口,双手呈喇叭状,扬声吼道:“暗卫大哥!来信号啦——” “快把人带出来——” “但是先别全都带出来,咋们得留一个人做后手——” 这嗓音估计方圆百里都能听见了。 的亏锦衣卫的办事处也选在了西边人烟稀少的街区,要不然肯定是扰民的大罪。 南灼儿又跑回来,朝对面的人不好意思道:“人马上就到,稍等哈!” 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差点连刀都握不住,额角的青筋拼命的跳。 倒是一旁的严弃尘一脸无奈的看着对面的南灼儿,眼神居然有几分宠溺。 果然,不消片刻,影卫大哥就提着一个麻袋大摇大摆的进了锦衣卫办事处,无人阻拦。 但是众人看他的目光跟看‘禽兽’、‘畜生’毫无分别。 影卫大哥:“......” 他明明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为毛也会感到羞耻了? 南灼儿立刻跑到影卫大哥身边,解开袋口的麻绳,跟开盲盒一样,露出里面的人后一惊,朝对面的常一道扬声道: “呦!居然是你大哥哎!” 常一道额角疯狂的跳动,拼命压着自己内心一股无法发作的憋屈,冷冷道:“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林七小姐呢?” 南灼儿啧啧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当然是用一个人换督公大人,另一个人早就被我们藏起来了,等成功出城后,会派人告知藏身点,也算一个保障!” “不然你们拿到了人,翻脸无情怎么办?” 是小世界的完结哈,不是这本书的完结。 其实作者君脑子里还有很多故事勒,起码在我没有感到疲惫之前,不设限会写几个世界! 各位小可爱们请陪伴作者君!天荒地老吧! 另外,发现有小可爱关注作者君是否双开,双开其实要耗费很多的精力,有的时候写作思路也会一团乱麻,现在还在申签期,所以会看哪本书先成功签约,然后侧重一本! 但是我开的坑一定会填,哪怕它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我叼石子呀,叼石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69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两方呈现对峙之势。 南灼儿目光落在锦衣卫常一道紧紧握着刀柄的手上,只见后者将刀刃移开,随后又抖动两下,越发逼近督公大人的颈项。 刀刃上的冷光无端就让人的心发凉。 南灼儿盯着这这一幕,出乎意料的平静,呼吸却缓慢下来,“常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打算救你大哥和林七小姐了?” 当然不是! 常一道看着刀斧加身,依旧端的一派风轻云淡,甚至嘴角微微带笑的严弃尘,只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今晚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太不按套路出牌了,甚至都不像严弃尘的行事风格。 整个行动,鲁莽又大胆,甚至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下。 严弃尘到底想做什么? 多年来数次交手从未真正占据上风的指挥使常一道,将还距严弃尘脖颈毫厘的刀刃,直接逼近对方,一抹红线在苍白修长的颈项上划开,沉声逼问道:“严弃尘!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知挟持朝廷官员和官员之女,你就彻底没退路了!” “你现在让五殿下收手,还有后路可走,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证明自身的清白罢了,这件事情不是不可以商量!” 严弃尘嘴角划过一抹讽刺,清白?他何曾在乎过这种东西! 闻言依旧温和平淡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令人猝不及防,就连洒家也没弄清楚,真是不知道常指挥使是何意啊?” 常一道看着对方表面温和有礼,实则眼底鄙夷的神情,心头一怒,手背上青筋暴起,“姓严的!你给我少装!我就不信眼下这一幕,不在你的预料之中!” 数年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常一道,严弃尘这种阴险小人,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他也没指望能凭借这次的事情给对方致命一击,也曾设想过许多应对措施。 可是这挟持人质换人是什么鬼? 这种无知无畏,不留退路的法子,严弃尘究竟想要做什么? 南灼儿眼睛眯了眯,一把将暗卫大哥腰带上的匕首抽出,扯着地上昏迷过去的常一鸣,直接将匕首刺在对方的脖子上,划出一抹红痕。 滚烫鲜红的血沾染上冷白的匕刃。 “常一道!”南灼儿心底第一次萌生一股戾气,一向明媚的眉宇都暗沉不少,他扬声道:“把你那柄破刀给我拿开,不然我就杀了你哥哥!” 似是怕对方不信,南灼儿直接拿起匕首捅进男人的肩胛骨,因为第一次用匕首,力道和姿势是显而易见的生疏,可不妨碍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看的众人心惊胆战。 常一道大惊失色,瞳孔睁大,连忙将横在严弃尘脖颈上的刀移开,吼道:“好!好!南灼儿你这个疯子!别伤害我大哥!我们可以好好谈!” 严弃尘没有了掣肘,他伸出苍白到有些干瘦的指尖抚上脖颈,看着指尖晕开的鲜血,明明他也许是可以趁机逃跑的,可是却罕见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向对面的少年。 嘴角是压都压不下的弧度,心底一片滚烫。 看到督公大人已经安然无恙,南灼儿却直接将匕首抵在常一鸣的脖子上,眼底是是令人发指的冰冷,“常指挥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从来都不是一场交易,而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话做!” “不然我保证,这两个人一个都别想活!” 常一道心底又暗道了声‘疯子’,南灼儿就没想过要是自己宁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会放了严弃尘呢? 可惜没有如果。 因为他不能不救自己的大哥和林七姐,报仇固然重要,可是常一道到底不是孤身一人,心底只有报仇的疯子! 心底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常一道不可置信的看向旁边风轻云淡的严弃尘,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太过令人震惊。 直到对面传来南灼儿的声音,他又将这种可笑的念头压下。 “现在,我们一起放人!” 南灼儿提着手里的人一步步朝前走去,四周警惕的锦衣卫都是将手握紧刀柄,浑身蓄势待发,却看到他们的指挥使大人按兵不动的手势,任由南灼儿步步接近。 常一道额角又忍不住跳动,死死盯着对面,没好气的看向一旁似乎心情不错的严弃尘,咬牙切齿道:“你还站在原地做什么!” 就问你丫是不是不想走了? 严弃尘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一抹黑色挺拔的身影,眼底都是对方冰冷的眸子,像是遮天蔽日的浓云,却让人心底震撼和兴奋。 他半晌才礼貌一笑,道了声‘不好意思’,一步步朝前面走去,看着南灼儿朝他伸出去的手。 南灼儿几乎在握住督公大人冰凉刺骨的手同时,一把将手里半死不活的常一鸣像包裹一般,扔到了对面。 常一道顿时惊慌的接住自己的大哥,“大哥!” 南灼儿拉过督公大人的手,一瞬间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张扬肆意的少年,“督公大人你没事吧?都流血了!” 严弃尘按住对方朝自己脖子伸过来的手,紧紧握着南灼儿温暖又不失柔软的手,缓缓收紧,力道几乎让手生疼。 但是南灼儿没有挣扎,反握住对方干瘦又冰凉的手,几乎没多少肉,像是披着人皮的手骨,他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慢慢捂着督公大人的手,忽然扬起一抹期待又灿烂的笑容:“督公大人!” “你让暗卫大哥他们都听我的,那是不是你也会听我的话了?” 严弃尘专注的看着对面的赤诚少年,眼底带着自己都掩饰不住的专注和偏执,第一次笑的这么真心,温雅的声音带着一抹戏谑,少见的也会开玩笑了。 “殿下这么想洒家听你的话?” 南灼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笑了两声,并未反驳。 严弃尘没继续打趣对方,温声反问道:“殿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洒家永远会......” 严弃尘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又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兵甲摩擦的声音,来势汹汹。 锦衣卫的大门直接被人撞开。 为首的一名银甲威武将士,目光直接锁定院内的人,手举一道金黄圣旨,气如洪钟道:“陛下有令!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严弃尘涉嫌谋害当朝天子,责令押解入宫,陛下亲审!” 严弃尘眼底一眯,几下就想通了关节,漆黑的瞳仁如浓稠粘腻的黑沼,翻滚搅动。 忽然,对面响起一道明亮的少年音,将他的思绪换回。 南灼儿一愣,想都没想就拉着督公大人开始跑起来,“督公大人!我们快逃跑吧!不然感觉就走不了了!” 严弃尘心底的阴郁和戾气忽然烟消云散,哭笑不得的看向拉着他就狂奔的南灼儿,竟然也没拒绝。 南灼儿扫视四周,锦衣卫门口已经快被宫里银甲侍卫包围了,他立刻朝里面跑去,正好是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的方向。 常一道刚给他大哥包扎完,猝不及防就听到石破天惊的圣旨,然后眼睁睁看着对面朝他奔跑来的两个人,惊道:“你们在做什么!往哪儿跑的呢!” 南灼儿边跑,看着前方手里拿着绣春刀惊慌失措的人,理所当然道:“常指挥使麻烦你拦着后面的人!不然我们出不了城,林七小姐就找不到了啊!” 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常一道恨不得吼出这句话,手里的绣春刀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眼看着银甲侍卫就要破门而入,干脆大吼一声,“诸位别轻举妄动,严弃尘挟持了五皇子殿下!” 果然,听到这话的人都是警惕了心神,不敢再穷追猛打。 南灼儿下意识给对方束了一个大拇指,眼底的叹服毫不掩饰。 两个人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常一道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朝西边的院子,有一条出城的最短通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林七姐她在......” 南灼儿用最单纯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毫不留情的话,“出城再告诉你!” “你!” 常一道看着门口已经快包围的银甲侍卫,狠狠咬牙,大吼‘贼子找死’,提着刀就砍了过去,却借着黑夜和身体的遮挡,并未砍到人身上。 本来想出手的几个侍卫因为这一动作,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南灼儿拉着督公大人的手,不消几个呼吸就远远甩开身后的追兵。 他们两个人的轻功都不错,沿着京城各大的屋脊和房顶,远远就看到了面前高大的城门。 正是南灼儿当初进京城的那座城门。 额前的碎发被迎面的风吹的飞扬,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快的如同黑夜一闪而过的流行,脚步轻盈的朝着他们入城时的城门奔跑而去。 严弃尘一路上罕见的沉默不语,只是任由少年拉着自己的手肆意的奔跑,他看着身侧少年在黑夜中也隐隐发光的侧脸,问道:“殿下很高兴?” 南灼儿确实挺高兴,他喜欢迎面吹风的感觉,喜欢奔跑的感觉,扭头笑道:“是啊,督公大人难道不高兴吗?今夜的风吹起来很凉爽!” 严弃尘轻笑一声,目光又瞥在对方的黑色劲袍上,袍角在快速的奔跑下猎猎作响,夸赞道:“殿下穿黑色很合适......”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红色更好看。” 南灼儿踏过房檐,脚步没停,毫不犹豫道:“那明天就穿红色的!” 严齐尘轻笑一声,温雅的笑声如玉石相击,好听极了,当余光瞥间身后几个阴魂不散的影子,还有地上奔跑的老鼠的时候,眼底又冷了下来。 他脚步轻点,几片脚下的瓦砾顿时化为杀人的利器,快如闪电,如加持力道的弓箭一般朝地下射去。 几个追踪的士兵顿时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潺潺流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惹得周围几个摆夜摊的小贩惊呼不已。 严弃尘声音不变,甚至在夜风中多了几分缠绵,“殿下出城后想做什么?” 南灼儿一个跨越,从屋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另一道房檐,不假思索,“当然是先吃一顿好吃的啦!督公大人呢?” 严弃尘就知道对方会这么回答,闻言语气和善,但毫不留情道:“殿下可有银两?” “!!!” 南灼儿:没钱,没房,没工作,没编制,说不定还得被通缉(我好惨一个男的)...... 严弃尘饱含深意一笑:跟着我吃喝不愁,这下就不怕老攻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7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南灼儿脚步一个趔趄,差点从屋脊上摔下去。 好在严弃尘及时拉住了对方,一向温柔和善的督公大人也会装无辜了,“殿下别看洒家,洒家的所有地契房产和银钱只怕马上就被充公了。” 就在严弃尘踏上这一条的路的时候,就没有回头的打算,过去的一切自然也不会携带。 南灼儿忽然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将最后一颗苹果给七皇子,现在他和督公大人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十几年在寺庙里的生活,南灼儿是半点谋生的手段都没学会,难不成让他也学那些老和尚去化缘? 南灼儿没什么底气道:“不如我们去化缘?” 严弃尘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我们有手有脚的,只怕会被人当骗子。” 南灼儿又问:“我们去种地怎么样?” 一亩良田,春种秋收,听起来不错。 严弃尘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反问道:“洒家是不会种地的,殿下会?” 南灼儿顿时面无表情摇摇头,随时头顶的灯泡一亮,喜道:“我会做烧鸡!叫花鸡!我们可以去卖烧鸡啊!” 这听起来比前面的靠谱多了,不过有个最重要的问题...... 严弃尘无奈看向南灼儿的肚子,温声道:“怕不是都进了殿下的肚子里?” 南灼儿:“......” #他说的好有道理居然无法反驳# 两道身影越发接近城门。 如今天色深沉,但已经距离天明不远了,门口的城门守卫正是换班的时候,鲜少有人会在这个时辰靠近城门。 城门守卫眼睛一眯,扬声吼道:“什么人!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候!速速返回!” “等等!”另一道身材高大,国字脸的侍卫夜间视力不错,他看着远处又是好几道疾驰的影子,惊道:“不是两个人,后面还有十几个?” “怎么好像是皇宫陛下亲卫啊?还有锦衣卫!?” “我滴乖乖,这是抓什么人啊!” 严弃尘看着城门口两个守卫,眼底划过一抹冰冷的杀意,右手关节微动,指尖忽然锋利如芒,顷刻间便能取人性命。 南灼儿看着面前垂直的城墙,目测了一下高度,比起皇宫里巍峨高大的高城墙,简直矮了不止一丁半点。 他嘴角一勾,“督公大人!抱紧我!” 严弃尘先是一愣,可是看到少年信誓旦旦的侧脸,还有奔跑的方向,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那只能刺破胸膛的手立刻温顺的搭在对方的腰间,收敛了自己的锋芒。 南灼儿胳膊一伸,揽住督公大人的腰,将单薄到有些咯人的身躯拉近自己的怀里。 少年温热的身躯和对方冰冷的身躯贴合的严丝合缝,两道不同的温度,渐渐合二为一。 身后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皇宫银甲侍卫队队长吼道:“愣着做什么!快拦住他们啊!两个看城门的!” 门口的看门侍卫一愣,小声嘀咕道:“瞧不起看城门的,有本事自己去抓啊......” 其中一个城门守卫洪亮的警告声却有些底气不足,“你......你们,做什么!擅闯城门可是杀头的罪过!” 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配剑,但是看着两道丝毫不减速度的身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待看清两个人的面孔后,顿时一愣,也忘记阻拦了。 “这,这不是......” 南灼儿看着怔愣在原地的城门大哥,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立刻就回忆起对方,正是他回京城第一天遇见过的守卫。 下意识扬起一抹笑容,他还不忘打了个招呼,“呦!又见面了城门大哥!晚上好!” “五,五皇子好......” 王大花下意识也伸手打招呼,又看向那抹青色的人,对上一双暗沉幽深的眸子,只觉得脖子一凉被毒蛇盯上,干巴巴道:“督,督公大人也在啊,哈哈,晚上好,各位贵人晚上真有兴致啊,哈哈......” 严弃尘冷冷收回目光,心想对方有何特殊之处,居然一面就被南灼儿记住了,心底微生戾气,指尖微微摩挲,这是他想杀人时下意识的动作。 忽然腰间一紧。 耳边响起少年清越兴奋的声音,“督公大人抱紧了!我们这就出城喽——” 严弃尘侧头,冰凉的脸颊与南灼儿的侧脸微微碰撞在一起,触感细腻又温热,他心底一痒,下意识紧紧环住少年精瘦的腰身,抱起来很舒服。 心底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严弃尘端的一派光风霁月,一本正经道:“殿下才是,抱紧点儿洒家,别把洒家扔下去了。” 南灼儿扬声一笑,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朗声道:“放心吧!扔谁也不能将督公大人扔下去!” 他脚尖轻点,直接一跃好几米,沿着垂直的城墙,脚尖次次落在城墙石砖的缝隙,节节攀升。 落在地下的人眼中,就像会飞一样。 地下的守城侍卫一时看呆了,居然忘记了下达指令,“我滴乖乖,见过闯城门的,没见过视城门于无物这种架势的啊!” 严弃尘微哑,看着不消几个呼吸,就距离垂直地面十几米的高度。 耳边是高空的风,还有少年略微急促的换气声,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饶是内功高手和习武多年的人,也很难在垂直的建筑上如履平地,就算是他不借助攀援的工具也是做不到的,更遑论还要带着一个人。 严弃尘看着少年肆意张扬的笑容,不同于以往带着十米厚的滤镜,而是真心夸赞道:“殿下真厉害!” 南灼儿速来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可是听见督公大人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清脆的笑了几声,笑道:“别说这点高度了,就是寺庙后山那座深不见底的仙人峰,我也是如履平地!” 严帝尘看着少年微微红润的脸颊,轻轻将脑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温柔,“我信殿下。” 别看地下两个守城侍卫那么没用,其实城门真正用来是防卫从外攻入里面的,所以每座城门上守卫的一排排士兵才是真正的守门兵。 地下的躁动到底是惊到了城门上的守城兵,立刻有人朝下面看去。 “什么人!” 看到一抹黑色的声影逐渐逼近后,城上的人顿时一惊,连忙弯弓搭箭,数道泛着冷光的箭矢瞄准了南灼儿。 “来者何人!速速退下!” “不得擅自攀越城门!” 箭矢的破空声传来,一道泛着冷光的箭从南灼儿身后射去,直直插进地砖,箭微上的羽毛微微颤抖。 这是第一次的警示。 然而南灼儿面色未变,丝毫没有惊慌,身影却越发迅速。 眼看就要攀越到城墙顶了,所有的弓箭手这次不再手下留情,数箭齐发,一旦被射中,人就成了个筛子。 严弃尘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看着夜空中泛着冷芒的十几道箭矢,终于舍得松开南灼儿腰间上的一只手,调动身体的内力,轻轻一挥。 “不自量力!” 只见四周的气流都微微波动。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道弓箭,直接被看不到的内力挤压成粉末,其余的十几道箭矢也像突然卸力一般,没了冲劲儿,直直落下去。 南灼儿肆无忌惮的单手一抓,借着一块儿石砖的力道,带着严弃尘直接踏在了城池的最高处,落在凸起的一块儿墙砖上。 黑青两抹袍角,在交错的高风中猎猎作响,似乎是在黑暗中融为一体。 南灼儿松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呼......” 老实说今夜他的活动量真的不少。 先是夜探镇北将军府,又是跑回皇宫,又是强闯锦衣卫办事处,然后再翻越了几乎满京城最高的城墙,接着又和督公大人跑了半个京城...... 就算是顶尖的内功高手也会累吐的! 南灼儿调整了一下呼吸,微微扭头,刚想对督公大人说‘他们跳下去吧’,没想到严弃尘也是同一时间扭头,本来就身体相贴的两个人,距离极近。 两抹柔软贴在了一起,两个人皆是身子一僵,怔在了原地。 前方是广阔高远的夜空和山野,身后是灯火璀璨的京城,头顶是寥寥几颗星星,不论单看哪一处,其实都没有那么令人震撼。 可是当你置身于这三处其中。 耳边渐渐听不到高空自由的风,怀里只有对面温暖的怀抱,鼻息尽是微微急促和滚烫的呼吸。 只能听到急促‘咚咚咚’的心跳,这一秒就像永恒,这一秒即使永远。 城墙地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都是匆忙赶来的银甲侍卫和锦衣卫,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城墙上紧密相拥互吻的人,纷纷一脸懵逼。 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 自己在那儿? 自己该做什么来着? 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眯着眼睛看向城墙,看清楚后,差点一个呕血,额角青筋直跳,用平生的怒气吼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还没说藏人的......” 忽然他的声音一顿。 常一道余光瞥间银甲侍卫队长手里拿着一把精密的袖箭,眯着眼镜瞄准了城墙上的人,心底一个咯噔,吼道:“贼人——” “纳命来——” 皇宫里专门设计的精密袖箭,虽然只是小小一只不足手掌大小的箭,可是其速度和威力却不比弓箭手上的箭矢要弱,不如说因为小巧,速度才快的多。 ‘嗖’的一声。 一抹寒光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闪过,于此同时城墙上的身影也如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直直落下,只余一抹袍角,像垂下的翅膀。 常一道暗道‘该死’,脸色沉了下去,心底担忧林七姐的安危,这时城门外响起一道清越又洪亮的少年音。 “人就在你家里——” 常一道:“......” 你咋不摔死呢? 感受到唇角上的柔软,南灼儿先是一愣,与严弃尘齐齐神出天外,可是谁也没舍得先后退,就在此时他余光瞥到一抹飞速而来的袖箭。 南灼儿干脆抱着督公大人,两个人顺势从城墙上一倒。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原本自由落体应当是令人恐惧的,可是他们居然谁也不恐惧,只想这高度其实可以再高一点。 原本出城这话头,其实是南灼儿今晚顺势提起的,可是真正出了城后,南灼儿倒是一时没了方向,反而是严弃尘似乎早就做了准备。 先是城门外几百米的林子里有一匹千里马,他们骑着马披星戴月,赶在天色渐渐墨蓝,林子里的鸟儿开始鸣叫的时候,到了一处隐蔽的城郊农庄。 南灼儿从马上跳下来,耳尖微动,听到农庄里面还有林子里,有好几道沉稳不可查的呼吸,都是隐蔽的内功高手。 还有身子挺拔,早就等候在前,一身黑衣黑面罩的暗卫大哥,惊讶道:“暗卫大哥!原来你没死啊!” 南灼儿和督公大人一路逃跑,身后除了追击的人,一个暗卫都没看到,还以为对方早就帮他们堵截追兵,光荣退休了呢! 暗卫大哥:“......”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严弃尘翻身落下马,温和的视线四处一扫。 其中蕴含的威压不怒自威,以暗卫大哥为首,都是隐蔽了身形,朝远处退去,就像消失不见的影子。 南灼儿就感受到这四周顿时杳无人烟,除了他和督公大人,他看着眼前的农庄,顿时明白了什么,“督公大人,你是不是早就想出宫了?” 南灼儿平常只是懒得关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可又不是真的蠢。 眼前的农庄,早就等候在此的暗卫,还有他们一出城外的马匹,都表明这非一日之功。 严弃尘忽然有些哑然,看着那双在黑夜里格外明亮剔透的眸子,目光闪烁了一下,原本被南灼儿焐热的手骤地冰凉起来。 夜晚的风忽然有些冰凉,耳边是树叶沙沙的声音。 南灼儿好奇的看着督公大人,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儿,就见严弃尘忽然躬身请罪道:“还请殿下责罚,洒家没有一早告知殿下这一切......” 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南灼儿没所谓的摆了摆手,打了一个哈欠,“没关系啊,反正我们也出来了!” 不......不是这样的...... 严弃尘忽然有些惶恐,指尖微发抖。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不论是放任永顺公主设计郊外行宫的行凶,还是旁观京城里的局势,最后甚至连自己都拖累下狱,引来天子问罪圣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试探一个人而已!!! 南灼儿原本在看着四周的风景,忽然注意到督公大人微微颤抖的身子,连忙走上前,握住对方冰凉刺骨的手,心想怎么又这么冰,皱眉道:“督公大人你是不是冷了?我们快进屋子里去吧!” 严弃尘只觉得手上的温度越发灼人,拉住南灼儿,声音微微惊慌道:“殿下听我说!” 南灼儿脚步一顿,看着督公大人的神情像是有要事,也不敢再催促了,“好,好,我听就是了。” 严弃尘微微低头,不敢去看对面坦然清澈的眸子,只是死死抓着南灼儿的手,期待获取一点勇气,声音微涩,“殿下其实第一次说‘我们可以不用回京城’的时候,我真的心动了......” 南灼儿看着督公大人微微颤抖的睫羽,嘴唇微张,可是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忽然沉默了下来,静静等着后面的话。 严弃尘喉间发涩,缓慢但一字一句道:“可当时我只当了玩笑,直到后面郊外行宫时殿下当着所有的人面说我们‘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我明白了殿下也许从未开过玩笑,真正犹豫胆小的人是我自己......” “殿下可知我在这宫里生存了多久?” 南灼儿回忆起来,然而似乎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严弃尘沉沉道:“十七年,整整十七年,我从一个洒扫太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永顺公主曾说这宫里的城墙太高,高到遮天蔽日、翻越无门,可这宫里的台阶也不低啊,从只能站在台阶下的洒扫宫人,一步一步到可登堂入殿的东厂督公,我用了足足十三年。” 其实十三年在宫里人看来,已然算是时间最短的晋升了。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必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他孤身一人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其中酸楚怕是常人想不到的。 严弃尘轻笑一声,可这声音却比这风还要凉些,“我只会这一种活法啊......” 南灼儿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却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用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到督公大人的手上。 严弃尘又轻笑一声,忽然声音变得轻松了许多,“所以想到我要同殿下出宫,游历四方,我从未想过自己也能过这般的生活,我很开心,甚至有些幸福,可是更多的......是恐惧。” 南灼儿第一次没忍住出声,微微不解,“恐惧?” 严弃尘缓缓抬头,幽深的眸子直直看向南灼儿,不闪不避,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肯定道:“没错,就是恐惧。” 甚至这种恐惧压倒了那些微的幸福感和期待感。 若是旁人只怕会被这眼眸中吞噬的黑洞吓到,可是南灼儿却仍旧紧紧盯着督公大人,似乎在等待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严弃尘眸中的幽深忽然一散,轻笑起来,苍白的面庞在月光下隐隐发光,又成了那个光风霁月,温雅如玉的公子,可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 他一字一句温声道:“殿下随口一句轻飘飘的‘私奔’,可知祸从口出,若是我真叫你骗出了宫去,放弃权势地位,大好前程,届时不过几年,或者短短几日,殿下又腻了我,叫我何去何从呢?” “我孑然一身,家中亲长也已故去,无人为我做主啊,殿下又该怎么赔偿我呢?” 严弃尘声音一顿,嘴角一勾,温雅清冽的声音拖长了调子,“用命来偿还如何?” 要是有旁人在的话,估计就该朝南灼儿吼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严弃尘用温润,堪称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南灼儿。 可是目光寸寸巡视的意味,就像一条缓慢盘索的毒蛇,步步接近自己的猎物,接着亮出毒牙,顷刻间取人性命。 但是南灼儿不闪不避,他没答应也没拒绝,他只是在思考而已,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 严弃尘没看出什么,顿时轻声一笑,缓缓摇头道:“殿下可是当真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是不是玩笑南灼儿还是能看出来的,他觉得现在的督公大人才是有点像在开玩笑,“......” 严弃尘忽然松开南灼儿的手,后退了一步。 在南灼儿疑惑的目光下,收敛了身上多余的情绪,又像是宫里那个浑身没有半分破绽的督公大人,心思深沉,运筹帷幄,就连表情也是长年习惯的伪装笑容。 严弃尘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再也听不出丝毫情绪,“还请殿下见谅,我这个人多年的老毛病了,总是改不了衡量利弊,试探别人的习惯......” 青色衣袍下的手渐渐握成拳头,表情却分毫未变,“我想看看殿下口中的‘深爱’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又是什么程度?我想被逼到绝路,一个人总会说些真话,暴露出自己真实的内心。” “所以我是故意被人算计,故意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故意被关押到牢狱......我想看殿下殿下会不会不顾一切来救我。” 要是只是随口一说的人,只是浅薄的喜欢的人,一般不会赔上自己的一切吧。 可是严弃尘赌赢了...... 却并不怎么开心,像是输了一样。 说完这一切后,严弃尘忽然松了一口气,像是头顶悬挂的铡刀终于落了下来,可是浑身却僵硬在原地,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犯人。 原本他不应该说出这一切的。 按照南灼儿平常的性子也不会多想,哪怕是看到这一切早有准备,估计也想不到这么深入。 可是看着这一路上南灼儿的舍生忘死,不顾一切,严弃尘忽然觉得自己卑劣极了,这样的他真的值得对方这样付出吗? 空气中良久的寂静,严弃尘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现下想想其实还是殿下亏了,好在如今京城里的人会以为殿下是被我劫持的,若是殿下后悔了,我们这就回......” “也就是说......” 南灼儿忽然打断对方,那么长串其实他有许多地方都不太听得懂,但是他决定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如果我不去救督公大人,或者我们失败的话,督公大人也不会有事吗?” 严弃尘一愣,点点头,“不会有事的。” 不仅他不会有事,南灼儿更不会有事。 “原来是这样啊!” 南灼儿忽然一喜,不待严弃尘反应过来,直接扑过去将那抹单薄的身影抱了个满怀,嗓音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督公大人应该早些告诉我啊!害得我担忧了一晚上!” “生怕自己去晚了,或者处理不好,督公大人也许会性命不保!” 严弃尘一愣,被扑过来的人一晃,脚步后退两下,下意识伸出手环抱住对方温暖的身躯,怔怔道:“殿下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南灼儿不解抬头,“督公大人这么聪明,我放心还来不及呢,本来我就懒得动脑子,这下更轻松了!” 严弃尘哑然,心底涌上一股酸涩,只觉得眼皮子也烫了起来。 不过想起什么,南灼儿立刻正色道:“那督公大人会同我去世界各处,吃好多好吃的吗?” 严弃尘心中思绪一时波动太大,整个人还有点懵,但是这句话他是听清楚的,毫不犹豫的点头。 南灼儿立刻一喜,又将脑袋埋在严弃尘的肩膀上,怀里的身躯有些冰凉和瘦弱,却让他很安心和愉悦,“那就好......” “那就好......” “督公大人,我有些瞌睡......睡一会儿就醒......” 严弃尘放空的眸子微微回神,一只手落在对方的后背,忽然指尖一顿,才反应过来触手有些粘腻和温热,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血...... 耳边忽然传来滚烫急促的呼吸声,严弃尘脑子顿时像被一桶凉水泼醒,直到南灼儿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他立刻扶着人半躺在地上,“殿下!殿下!五殿下!” 南灼儿半瞌的视线昏暗起来,只觉得特别瞌睡,脑子也混沌起来,耳边督公大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嘴唇翕动,想说他就睡一会儿,不用这么着急的。 远方昏暗的天空忽然亮起一道曙光,初升的旭日刺破黑夜。 南灼儿雾蒙蒙的视线,忽然闪过一道明亮的橙光,奇怪了明明天都亮了,他怎么这么瞌睡,“天亮了......” 严弃尘脸色白的毫无血色,他看着指尖一抹通红的血迹,这取走无数人性命的手也会有发抖的一天,“怎么会有血......怎么会有血......” 不可能的,南灼儿一晚上都和自己在一起,忽然严弃尘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画面,瞳孔震动。 借着初升的旭阳,严弃尘看向南灼儿的肩膀,有一道细小不可查的口子,正是城墙上一闪而过的袖箭划伤的。 严弃尘不可置信,可明明当时他们都避开了,冰凉刺骨的手抚上南灼儿昏睡沉沉的脸颊,声音沙哑到溢出哭腔。 “殿下,别睡,别睡......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发誓......”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脑海里响起一抹久违的智脑提示音: 【检测到宿体中有不明毒素,是否进行毒素分解?】 “是......” 【毒素分解开始,需要七到十天左右超长待机,期间会暂时陷入休克,暂停一切生命迹象。】 【滴滴滴!任务目标情绪陷入波动,怨气值下降3%......8%......15%......】 【当前怨气值13%!】 【任务目标怨气值大大低于危险值,鉴于保守估计,此世界应当不会有风险,请问系统五号是否返回宇宙空间站?】 “否......” 电子音忽然激动起来:【滴滴滴!警报警报!】 【五号系统的选项与系统负责人默认选项相左,此项服务超出随身智脑的处理权限,现将五号系统的回复上报宇宙空间站系统总控制中心!】 【期间请等待系统负责人回复!】 【亲爱的小D随时为您服务哦~】 南灼儿:我就睡会儿哈,别慌。 严弃尘:生不能同床,死同穴。 南灼儿:慌成一条狗∪?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71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夕阳在天边一角烧红,染作暮紫霞金,血一般浓烈。 翻新的石板沿着四周青黄交加的树木,一路铺到宽大的阶梯之上,而这几百阶梯的尽头,隐隐可见一座香烟缭绕,枣红墙壁的庄严寺庙映入眼帘。 身穿袈裟的净虚方丈远远看着,山下台阶下一抹青色的人影,已经连续七天雷打不动的出现在此,摇头叹气, “哎......都是痴人啊......” 净虚方丈身后的小和尚善才却没有这么沉稳,他担忧的看着下方的人,急到跺脚,“方丈!这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四方师兄能不能醒来了,只怕这人先倒下去了!” 青色的衣袍早已跪到磨损,不复它原本洁净的样子,严弃尘沿着台阶而上,一跪一叩首,面色白的不成样子,额前的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落日融光下,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可他却丝毫不知疲惫,只是目光专注又虔诚的看着终点的寺庙,忘记了利弊得失,忘记了不敬神佛,心底只有第一念头: 拜托了,神佛也好,妖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回应他的期盼,回应他的愿望...... 谁都好...... 他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点点期盼,好不容易对未来有那么点想象...... 他自知罪孽深重,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错事,合该是下地狱的存在! 可是这和南灼儿无关啊! 他的殿下从未伤害过别人,为什么还不醒来,为什么后果要让他来承担! 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了,为什么连这个人也要夺走! 拜托,拜托......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唯有这个人能不能留给自己啊! 善才又急又气,干脆咬牙转身,朝着寺庙里面狂奔,绕过前面的大殿,朝着西边的一个清幽僻静的小院子里跑去,本来就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他一脚踢开。 拖着下巴蹲守在床榻前的小和尚吓了一跳,顿时起身,一只腿脚有些不便,“善才师兄!你怎么了?” 简朴但洁净的厢房内,墙角一处宽榻上躺着沉睡的男子,面容安详又沉静,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原本半点声响似乎都会惊醒对方,可惜他们都知道不会。 善才眼角飙着泪花,扑倒床榻边缘,边哭边道:“四方师兄!你快醒来吧!呜呜呜......我给你烤烧鸡吃?再也不将你藏起来的好吃的都偷走了!” “你要是再不醒来,这些糕点我可都吃了!” 善才边说边将床榻旁边香喷喷的糕点往嘴里塞,可是往常第一时间就能抢走他手里糕点的人,仍旧毫无反应,见此两个小和尚都是面露悲伤,快要哭了。 善才又想起什么,连忙道:“还有送你来的严施主,你要是再不醒来,他就要死了!” “呜呜呜......他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天天在山下拜佛,师兄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善才认真地哭诉,没有注意到昏迷的人指尖微微抬了一瞬。 【宿体毒素解析进度......89%......99%......100%......解析成功,宿体身体状况优秀!】 “明明老方丈都说你没事了,为什么师兄你还醒来啊......” 【接收到星际系统总控制中心回复,五号系统请求批复许可成功,现在开始进行最终数据融合,提醒融合不可逆,再次请求五号系统是否准许?】 “准许......” 【收到回复,开始终极数据融合......1%......5%......15%......】 另一个瘦弱的小和尚用手指轻轻拉着善才的袍子,“善才师兄,别哭了,四方师兄一定能醒来的,方丈既然都说没事了,就肯定没事!” “没事个屁!”善才忽然呛声道:“我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佛祖,不然严施主都求了这么多天了,四方师兄为什么还不醒来!” 忽然门口响起一道缓慢的脚步声,细听速度缓慢又拖沓,善才顿时一惊,看向门口那抹青色的人影,捂着嘴巴,“严施主......” 善才顿时心虚,连忙拉着一旁呆在原地的小师弟夺门而出,看着窗户边桌上斋饭和几瓶药膏,心情复杂的提醒道:“严施主,药膏是外敷的,记得要一天涂两次啊!” 严弃尘淡淡应了一声。 明明还是一副玉面儒雅的公子样,可是善才却心底打了一个突。 他到现在还忘不了送四方师兄回寒山寺时,对方阴鸷疯狂的样子,本能的恐惧对方,连忙拉着小师弟跑了。 严弃尘对此视而不见,或者说如今除了一个人,已经没有事情能让他在意了。 他熟练的将房门关好,然后褪去身上脏污的袍子,去到寺庙屏风的后面,用冷水冲洗了汗湿的身子,不顾膝盖上的磨皮和青肿,用内力将体温加热后,换了亵衣熟练的躺在床榻上。 窗户上已经倒映了清冷的月光,时不时有院子内银杏树的树叶‘沙沙’声。 严弃尘缓缓将身子贴近唯一的热源,满足的喟叹了一声,漆黑幽深的眸子里只倒映着一个人,每天唯有此时,他漂浮和不安的心才会稍稍平静安宁。 “殿下......” 严弃尘拉过南灼儿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腰上,就像对方主动的拥抱自己一般,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不消一会儿,他便昏昏欲睡,一向睡觉都恨不得保持半个清醒的人,此刻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所以他闭眼前,自然没有察觉到对面的人呼吸的频率突然变了,浓密卷翘的睫羽微微颤动了一瞬。 【融合进度88%......95%......99%......100%!】 【数据融合成功!】 【现切断五号系统和宇宙空间站系统总控制中心的联系!由于系统智脑能量不足,预计本次将是最后一次服务!】 【滴滴滴!亲爱的五号系统,接受到最后一封来自宇宙空间站的来信,来信人‘研究员道森’,以下是来信内容:咳咳咳!】 【就知道你这个吃货不会回来!就是惯得你!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自己走吧,就算你以后后悔了,也别来求我哦~】 【我才不会搭理你呢!】 【总之......仅有一次没有重来的‘人生’里,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吃自己喜欢吃的......五号,不对,应该叫你南灼儿!】 南灼儿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细看微微泛着水光,“我会的......谢谢你们......道森......艾丽......” 没有来得及观察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南灼儿久久凝视着面前一张几日不见,就惨白消瘦的不成样子的人,微微抿唇,只觉得胸口有些不舒服。 随后他瞥间窗户前的糕点和几瓶药膏,肚子忽然不争气的‘咕嘟’了一声。 他慢慢掀开被褥,从床榻上爬下去,也不知是督公大人太累了,还是放松了警惕,居然没有被吵醒。 垫了垫肚子后,南灼儿拿起一瓶棕黄色的药罐,自己没有受伤肯定不是给自己用的。 于是他干脆走到床榻边缘,将督公大人本来就宽松的亵衣解开,很轻易的就瞥间对方白皙的膝盖上一片青紫红肿,在本来就苍白的皮肤上显眼极了。 南灼儿微微蹙眉,打开药罐,仔细的为对方上药。 能让严弃尘放松警惕的人几乎没有,除了这几日身体几乎已经习惯的南灼儿,哪怕对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也许都不会醒,可是当膝盖上传来一抹冰凉后。 几乎在触碰到膝盖的一瞬间。 严弃尘猛地睁开眼睛,眼底一片震惊和杀气,身体本能的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反手将将人抵在床榻上,尖利的指尖眼看就要刺破对方的脖子,忽然整个人一顿,瞳孔微微睁大、颤动。 ‘咕噜噜’,南灼儿一个不查,手里的药罐子地上滚远了。 他不解的看着反应如此之大的督公大人,“督公大人,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面,严弃尘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他紧绷的手背松缓下来,指尖颤抖的抚上对方的脸颊,触感是真实的柔软和温热。 “殿下......这不是梦吗?” 声音微微发哑,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南灼儿却是看到了督公大人跪在床榻上的膝盖,眉头微微一蹙,心想对方膝盖肯定又肿了,一个翻身又将严弃尘扑在了床榻上,拖起对方的膝盖,问道:“督公大人,不疼吗?” 严弃尘一时忘记了反抗,整个人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中,他几乎每天都度日如年,可是没想到惊喜居然就在下一秒。 温润淡定的面庞罕见的呆愣,下意识摇摇头,“不痛。” 南灼儿心想怎么不痛,他看着都痛,立刻弯腰拾起来地上的药罐,仔细为对方的膝盖上药,罕见的有些罗里吧嗦。 “怎么可能不痛,督公大人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膝盖都肿了......” “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不然我会心疼的!” 严弃尘撑起上半身,混沌的脑子渐渐回神,苍白的眼尾微微红润,“是,殿下放心......以后不会如此了。” 南灼儿听到回复,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继续为对方的另一只腿上药。 小腿上传来一抹冰凉,药膏带着丝丝凉意和刺痛沿着膝盖传递过来,严弃尘看着俯身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剔透明亮的眸子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的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些羞耻。 而且...... 他的亵裤什么时候不见了,怪不得感觉身下凉飕飕的! 严弃尘下意识想抽出自己的腿,往后瑟缩了一下,药膏一下就涂歪了。 南灼儿抬头不解道:“督公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很痛?” 严弃尘对上那双在清冷月光下泛着琥珀色水光的眸子,忽然再无半分力气,耳尖红成血,嗓音哑了几分,“无,无事......” 随后他连忙问道:“殿下睡了那么多天,一定是饿了,我去给殿下热热饭。” 南灼儿拦住对方,“不用了,我方才已经吃过桌上的糕点了,现下不饿,况且天色都晚了,督公大人这几天照顾我,一定没休息好吧!” 严弃尘看向窗前空了的盘子,原本要下榻的打算只好作罢,心底却越发窘迫起来,“这样啊......殿下已经吃过了。” 也就是说南灼儿醒来有一阵了,可是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南灼儿将手里的药瓶盖上,放在床榻边,拍了拍手,“当真!我不会欺骗督公大人的!” 严弃尘看向对面笑的开怀张扬的少年,忽然心底有些痒痒,身子前倾,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我知道殿下不会欺骗我的,那......让我来检验一下如何......” 南灼儿睁着纯净的眸子,看着缓缓靠近的严弃尘,不解道:“如何检验?” 接下来不用再言语,直到唇瓣上触上一片冰凉,南灼儿脊背一僵,感觉到一抹灵活的湿润在唇齿缝隙里舔舐,脑子里有烟花炸开。 和那日在城墙上一样,甚至比那时更激烈。 严弃尘心脏跳的激烈,呼吸微微不稳,低声道:“殿下没有骗人,是杏仁味的......” 南灼儿看着面前的督公大人,眉眼低垂,罕见的含羞带怯,与白日里温润沉稳的样子截然不容,几乎是下意识地唇角微微凑前,刚分开的唇又贴合在了一起,甚至比之前更紧密。 唇齿交缠,呼吸急促间,南灼儿笑问道:“督公大人要继续检验一下吗?” 严弃尘只觉得脸颊红的快燃烧了,他没有说话,可却悄悄的伸出手臂圈住了南灼儿的脖子,两个人顿时吻作一团。 有的时候身体上的交流比言语更加触及灵魂和内心。 南灼儿小心的避开督公大人的膝盖,顺从身体的本能在对方的脸颊上、脖颈上、瘦弱的锁骨和肩膀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呜......督公大人......” 严弃尘瘫软在床榻上,身体早就软成了一团,眼尾是熏出的红痕,结合苍白的肤色,就像是白色宣纸上盛开的红梅,多了几分妖冶和旖旎。 昏暗的佛寺里面居然有两道暧昧、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好在现下是深夜,而且西边的院子也地处偏远,本来是为了南灼儿修养,现在倒是成了两个情到深处难以抑制的人缠绵的绝佳场所。 严弃尘忐忑又期待的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虽然他们没有任何准备,可是他觉得自己应当能毫无阻碍的、顺畅的接受南灼儿。 等着,等着...... 额角渗出密密的汗,严弃尘却发现南灼儿仅仅只是互相纠缠,亲吻着,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明明他已经感觉到对方了,他迷离着眼眸看去,不解道:“殿下?” 南灼儿脑子一片混沌,只觉得浑身都快燃烧了,可是却不知如何做,朦朦胧胧抬头对上一双同样水光难耐的眸子,“嗯?” 嗓音比白日的干净清扬,多了几分沙哑。 严弃尘不怎么清醒的脑子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念头,可是想起这人是南灼儿又不足为奇了,他忽然哑然失笑,断断续续问道:“殿下......可知......接下来......如何做?” 南灼儿循着对方的唇瓣,一路吻下去,含含糊糊道:“接下来?” 严弃尘摩挲着对方的脖颈,手心都是南灼儿身上潮湿的汗液,体温粘腻又滚烫,他忽然控制不住发笑,沙哑的嗓音也难掩愉悦,“没事,我教殿下就是......” 南灼饿不解抬头,脸庞也是通红通红的,就像熟苹果,倒映在一双水光潋滟的黑眸里,严弃尘的心软的不成样子。 这是他的殿下...... 这是他一个人的...... 严弃尘伸手轻轻擦拭着南灼儿鬓角的汗,吻向对方的上下滚动的喉结,原本毫无血色唇,此刻就像糜烂捣出汁水的玫瑰,“殿下......”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南灼儿的指缝都是督公大人顺滑浓密的长发,他躬身低头,少年沙哑难耐的嗓音一字一句道:“会的,我想和督公大人永远都在一起的......” 隔着一扇古朴的山水屏风。 透过皎洁的月光,隐隐窥见两道起伏缠绵的影子,最后终于融为一体,仿佛誓死都不愿分开似的。 苍白的指尖死死捏着身下的被褥,捏出了深深的褶皱,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尾滑落,严弃尘扬起修长萤白的脖颈,直到最深处的时候,终于念出了心底埋藏的话。 红唇微启,他无声地说道:“殿下,我心悦你......” “我想与你生同床,死同穴......” 这句话实在是太轻太轻了,几乎连严弃尘自己都没有听清。 可是两个人终于力竭瘫在一起的时候,南灼儿抱着督公大人瘦弱的身躯,凑在对方耳边笑意盈盈道:“好呀!” 天际亮出第一缕日光的时候,寺庙里的晨钟也敲响了,山林里到处都是鸟鸣声。 南灼儿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居然还沉沉昏睡的督公大人,白日里能看清对方眼下的青黑,想来应该是许久都未好好休息了。 他没有吵醒对方,轻声下榻,先是收拾了他们昨夜的一地狼藉,将衣服都收拢好,然后又拿了洁净的帕子为督公大人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才收拾好自己,换上了以往在寺庙里穿的道袍,朝外走去。 刚打开门,就撞上了每天早上来送饭的善才,“呦!小善才!” 善才目瞪口呆的看着南灼儿,活像见了鬼,“四方师,师兄!你醒了!” 南灼儿熟练的拿过善才托盘上的一块儿白白圆圆的包子,‘啊呜’一大口,含糊不清道:“自然是醒了!你别大呼小叫的!太吵了!” 他接过对方手里饭菜,放进屋子里,然后在善才好奇的探头探脑的时候,又连忙将门关上,“看什么?” 善才好奇道:“奇怪,严施主呢?他要是知道师兄你醒了一定很高兴!” “师兄你不知道严施主这几天,天不亮就下山祈愿,从山底一跪一拜到山顶!一定是他的诚心打动了佛祖!” 不知想起什么,善才一拍脑袋,懊恼道:“坏了!他不会已经在山下了吧,不行我要快点把这个消息带给他!” 善才火急火燎的就要跑,领子却被南灼儿一把抓住,“着什么急,没下山呢,人还在里面休息的呢!” 善才脚落在地面,没有察觉这句话的意味,反而狐疑的看着南灼儿,从上到下,连连称奇,“真是奇了怪了!” 南灼儿朝外面走着,“怎么了?” 善才连忙跟在南灼儿身后,感叹道:“明明才不过两月未见师兄而已,怎么觉得师兄忽然沉稳不少,和以往大不一样了!” 南灼儿又啃了一口馒头,有一搭没一搭道:“哪里不一样了?” 他们从偏僻的小院子出来,善才皱眉苦思道:“说不上来,可是就是同之前不一样!” 看着南灼儿前行的方向,善才问道:“师兄可是要去见老方丈?” 南灼儿点头,“嗯,方丈呢?” 善才连忙指了一个方向,“如今带晨课的不是老方丈,他应当在后面的偏堂打坐呢!” 南灼儿沿着古朴的院墙,路过正殿时,瞥了一眼里面的金身佛像,还有好几排身穿袍子聆听早课的光头和尚,大殿里回响着阵阵念经声,让人心生宁静。 从正殿绕过去,后面是一处僻静的小佛堂。 门前种着一颗粗壮、郁郁葱葱的谭树,树下石桌上摆着未下完的棋局,上面落了几片枯叶,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又飘在地面上。 南灼儿行至紧闭的门前,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佛家礼仪,朗声道:“方丈,四方回来了。” 里面久久未有回声,但是南灼儿知道里面有人,他静静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净虚方丈中气十足的声音冷嗤道:“哼!在京城闯了那么大的祸事,就知道你这个孽障天不怕地不怕!不是个省心的!” 南灼儿恭敬的听着训话,罕见的没有呛声,真心感谢道:“四方自知所言所行或有不妥......但是四方不悔!” “多谢方丈这段时日的收留,如今京城的局势不明,为了避免祸及寺庙,四方只怕是不能再多留了。” 里面敲击木鱼的声音微微停顿,净虚方丈语气不明道:“滚吧!这次滚了就别再回来了!” 南灼儿微微直起身子,应了一声,准备离开前忽然脚步又是一顿,低声道:“谢谢方丈教导之恩,不论将来是否归来,四方早已将这里......” “当做自己的家了。” 南灼儿说完后,不待里面的人说话,便转身离去,隔着一道木门,里面跪坐在蒲团上的净虚方丈浑浊的目光闪过泪花,摇头失笑。 “四方......四方......你就该是如此啊。” 南灼儿刚踏出小院的门,就瞥间前方一抹青色的身影,他立刻小跑过去,扬起一抹笑,“督公大人!你怎么起了,可以再多睡会儿的!” 严弃尘伸手将少年额前略微杂乱的发丝缕了缕,唇角荡出一抹笑意,“殿下不是也起了。” 南灼儿熟练的拉着督公大人的手,两个人沿着蜿蜒的小路上走着,“督公大人吃过早膳了吗?” 严弃尘点点头,“吃过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废话,乐此不疲。 严弃尘忽然提道:“镇北将军府的老太君逝去了。” 南灼儿脚步一顿,原本听到旁人的消息,照理他应该浑然不在意的,可这次却忽然有些沉默,“这样啊......” 不知老太君最后等到她心心念念的安小将军没有。 严弃尘不疾不徐的说着京城里的局势,虽然他们处庙堂之远,可是他却总有办法收到京城里的消息。 “广安帝只怕也是药石罔效,怕是就这几天了,据说陛下昏迷前下的最后一道圣旨是幽禁了三皇子,并且让大皇子监国。” “如今京城风雨飘摇,倒是少有人关注我们。” 说到这里,严弃尘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后面的话。 然而南灼儿却率先道:“我明白督公大人的意思!方才我已经和老方丈说了,我们只怕要快些离开寒山寺。” 经过前面一颗银杏树下,金灿灿的叶子随风簌簌落下,映衬着古朴的寺庙。 严弃尘回想起第一次见南灼儿的情景,那副画面居然刀刻斧凿一般映在脑海里,他忽然拉住南灼儿的手,脚步微顿,犹豫几番道: “殿下可会不舍得?” 方才他在外面的院子,其实听见南灼儿和净虚方丈的谈话了。 心想这次可不仅仅是从寒山寺到京城的距离这么简单,而是要离开一个国家,不直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也许永远也不能回来。 南灼儿歪头思索了一瞬,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舍得倒不至于,可能以后会时不时想起这里吧,不过......” 严弃尘心底微紧,只觉得在皇宫里如履薄冰的时候,心绪起伏都没有这么大,然后就听对方来了一句。 “不是还有督公大人和我一起嘛!” 严弃尘猛地抬头,看向少年张扬肆意的笑容,嘴角也跟着对方无意识笑了起来,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今他的笑容有多真挚,多灿烂。 “是,我会永远陪着殿下的。”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南灼儿心底忽然有些痒痒,瞥了眼四周无人注意到他们,快速在督公大人的脸上‘波’了一口,就像一只偷腥的猫儿,笑着跑远了。 徒留严弃尘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明明昨夜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倒是无措起来,满脸通红,指尖无措蜷缩起来,活像第一次见心上人的窘迫公子。 “光天化日的,这......这成何体统......” 得知南灼儿醒来了,寒山寺里的各位师兄弟都是纷纷看望,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到南灼儿又要离开了。 念及这货在京城里闯下的祸事,即使再不舍,也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任劳任怨的挥手相送。 南灼儿背着大包小包,里面都是寺庙里的师兄弟给他装的吃食,他挥手道:“各位各位师傅、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们,四方又要走啦——”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后会有期啊——” 众人都已经习惯他这个调调了,比起南灼儿第一次下山弥漫的悲伤,诸位和尚们纷纷挥手相送,像是巴不得送走他似的。 “走吧走吧,赶快走!” “别一闯了祸事就回寺庙里啊!” “就是就是!在外面闯了祸事也千万别提‘寒山寺’啊!切记切记!” 善才和几个小和尚幽怨的看着南灼儿身后的大包小包,里面都是他们藏起来的好吃的,全被南灼儿一咕噜毫不留情的搜刮走了。 “四方师兄,记得下次别再空手回来了,不是说给我带京城里的好吃的吗?” 南灼儿忽然有些待不住了,一边后退,一边哈哈笑道:“下次哈!下次我一定给你们带!” 善才狐疑的看着对方那没什么自信的样子,小大人一般摇头叹息道:“哎!我也不指望你了,你能将自己照顾好,别麻烦严施主就行了。” 南灼儿心想督公大人可是自己的人,怎么能叫麻烦呢。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严弃尘眉眼带笑的回望过去,“殿下,我们该走了。” 南灼儿利落的跨上一匹白马,这匹千里驹是严弃尘专门为南灼儿找的,脾气温和,颇通人性,几乎不用多加驯服便能上路。 和严弃尘身下的黑马是一对儿,不用多给指令,白马就会自发的跟着黑马跑。 两个人几乎一上马,便拉着缰绳,高大的马匹嘶鸣一声,撂着蹄子便矫健的朝远方跑去,南灼儿一只手抓着马缰,另一只手朝身后挥舞着。 “走喽——” 落入的余晖下,青山,霞光,白马,黑马,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渐渐远去,远方的景色倒映在善才的眼底,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一幕记了许久,许久...... 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真好啊...... 严弃尘看向身前因为第一次自己骑马,心情格外不错的南灼儿,对方一身赤色剑袖锦袍,半边侧脸在落日的余晖下染上霞光,琥珀色的眸子会发光似的,整个人发丝飞扬,永远看着前方。 披红骑白马,看阡陌晨昏。 看见这样的少年第一眼,你就仿佛看见了整个天地。 严弃尘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回神,他过往恐惧、避开的一切仿佛都不再是桎梏。 原来他毕生所求是至高的地位和权利,因为他总要为孤寂腐烂的一生找寻一个看得见的终点,好让自己活的不是那么悲惨。 他将自己困囿于四四方方的宫墙里,不过是从心底抗拒和惧怕外面的人间烟火,因为那些烟火和温情,于他早已是过去不可得的回忆,旁人眼中的烟火和市井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深白苍凉。 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殿下,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他想他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南灼儿感受着迎面的微风,清新的空气,眼前的山脉和景象快速后退,他朗声笑道:“督公大人!你看!我终于会骑马了!” 严弃尘一愣,连忙架着马匹与对方并驾齐驱,笑道:“殿下真厉害!” 顿了顿,一向温声儒雅的严弃尘忽然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殿下!绵延不断的雪岭,广袤无际的荒原,风沙漫天的沙漠,一望无际的东海......” “我们一同去看看可好?” 耳边是呼啸的风,还有被风吹的有些失真和模糊的声音,南灼儿看向身旁的人,没有回复,粲然一笑。 答案尽在不言中。 “好......我们一起去看!” 正文完—— 希望各位小可爱们,都能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看自己想看的景色,你是自由的! 《肖申克的救赎》里面有这样一段话: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如果你感到痛苦和不自由,希望你心中有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可惜生活里不是每个人都能遇见南灼儿,我们只能自己奋力挣扎,奋力向前,跌倒后再爬起来! —— 会有番外!毕竟宫斗还没结束! 作者君虽然将南灼儿置身于深宫的旋涡中,可是想来想去这货就不是能规规矩矩宫斗的人,他是那种你们在搞什么,和我有关系吗?有烧鸡重要吗?有督公大人重要吗? 所以画面在此落下帷幕,但是故事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1章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第72章 【番外—永顺公主】 威严高大的将军府。 一改往日的沉闷,门前聚集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和商贩,众人看着牌匾上新挂上的白布和白灯笼,皆是唉声叹气,摇头苦叹。 “造孽啊,听说镇北府的老太君和小姐,怎么齐齐都染病去了呢!” “如今安小将军又下落不明,听说与当地的盗匪打斗中,不慎跌落山崖,至今生死不明啊!” “你说说镇北将军府满门忠烈,如今居然连一点血脉都没有留下,到底是惹了哪路忌讳和神仙啊!” 有人忽然忌讳道:“镇北府满门忠烈是不假,可我听些有道行的大师说,到底是杀孽太重,沾染了太多血腥啊!” “呸呸呸!”另一人连忙沉声呵斥道:“这也是能说的!到底是数年守卫边境的将军府,你诋毁忠烈之家想作死啊!可别拉上我!” 人群中忽然又是一阵躁动。 只见远方缓缓行驶一辆皇家轿撵,身后跟着一排排宫人,人们自发让开通道,尊贵逼人的车撵稳稳停在了镇北府的门口。 素雅的车帘被宫人掀开,里面款款走出一身穿玄色宫装的女子,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施粉黛的女子,脸庞略微清瘦,可是皮骨相衬,五官大气端庄,肤色冷白又细腻,微微上挑的凤眸清雅中蕴含着疏离,端的一派皇家尊贵的气派。 无人会怀疑女子的身份。 “这......是永顺公主,老天爷啊,我居然亲眼见了公主!” 有人纠正道:“如今可不是永顺公主了,陛下昨日才亲下的圣旨,二公主天资清懿,性与贤明,在陛下久久缠于病榻之时,孝顺有加,不辞辛苦,特封‘长公主’!就连封号也是亲赐‘长安’!”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如今该称呼长公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因为陛下没有姊妹,那这该是整个国朝百年来第一位‘长公主’了!” 按照安南朝的历史,‘长公主’一般是当今陛下的姊妹或嫡长公主。 ‘永顺公主’当今徐皇后所出,当为嫡女,皇室排名第二,按理说若非有助于社稷之大功,一般不会得此封号。 可京城自从广安帝缠绵病榻后,许久没有喜事出现了,加之永顺公主速来淑慎性成,性行温良,总而言之就是京城里的口碑不错,众人倒也接受良好。 长公主步态款款站在原地,车撵里紧跟着又出来一淡雅素袍的青年,正是驸马林修竹,任职翰林典籍,正八品,掌管官府书籍和典册。 落在京城这儿地,这官职连芝麻都算不上,属于没人看得见那种。 众人看着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白面书生,倒也不是说这男子有何不妥,可是与气度不凡,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站在一起,总是觉得不太相配。 青年落后在长公主身后半步,跟在女子的身后,朝着镇北府里走去。 若是有心人细看,你会发现驸马的视线里,注视的最多的就是身前那宫装女子,国朝如今最尊贵的‘长安长公主’,也是他的妻子。 走进镇北府,里面低低萦绕着不绝的哭声,灵堂前居然摆着两台松木的棺桲。 一个是镇北府嫡女,一个是老太君,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堪称人间悲事。 可一个是桃李年华,一个是耄耋之年,居然正巧一前一后的齐齐去了,堪称京城一大奇闻。 奈何众人得知的统一解释是,安小姐感染风寒,一病不起,接着受了打击的老太君受不了自己的孙子孙女前后脚出事,加之本来就是暮年沉疴,居然也倒下了。 众人不信也得信了。 长公主在仆从的引领下,先去了灵堂,为亡者上了一炷香,拜了拜,看向一早就守在这里的大皇子南武璟,对方面色也不好看,居然有些憔悴。 长公主走上前,轻声道:“大皇兄可是昨夜守灵没有休息好?” 由于镇北府眼下并无男丁,偏远的子侄也不在京城,一时赶往不来,必须派一个人体现皇家的关怀和姿态,大皇子南武璟再合适不过。 大皇子看向对面,神色复杂,到底是没忍住问着,“皇妹可知父皇为何突然幽禁了三弟?就算三弟他一时言语无状,可幽禁是否太过?” 长公主眼底划过一抹深思,面上不显,恰到好处担忧道:“皇兄可是真不知晓?前有郊外行宫的祸事,父皇后脚就幽禁了三皇兄,只怕这其中有某种关联。” 大皇子南武璟旋即沉默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可如今眼下的证据不是都指向严弃尘?况他昨夜劫持五弟,擅闯城门,如今戴罪潜逃,父皇不下令通缉犯人,怎的又开始怀疑三弟?” 长公主眉梢轻跳,摇头道:“父皇心怀天下,自有其思量,可如今发布海捕文书怕是万万不行,正因为如今五弟生死不明,若是一通文书下去,只怕会激起各方不怀好意的人,只能暗中派遣人找寻。” 南武璟冷哼一声,总算是说了点靠谱的话,“不发就不发吧,说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劫持还不一定呢!” “指不定是他自己跟人跑了!” 镇北府外又进来几位前来吊祭的大臣。 长公主立刻遮袖掩唇,低声咳嗽着,“咳咳......既然已经祭拜过,臣妹便先告辞了,劳烦皇兄多多操劳。” 告辞大皇子后,长公主朝外走去,期间驸马林修竹默不作声的跟在女子身后,宛如一个透明人,一个随身的侍从,毫无存在感。 直到长公主要上车撵的时候,她刚一抬手,便有一只胳膊搭在她身侧,稳稳扶着女子踏上车撵,随后又熟练的跟在人身后。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了无数遍。 不同于车轿外的华贵,车厢内却简朴极了,一方小桌,两片薄垫,却与车内清雅素净的女子极其相衬,该说不愧是什么人称作什么车撵。 林修竹跪坐在垫子上,垂眸看了眼袖袍上的褶皱,正是方才与女子隔着衣衫接触的地方,他又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女子,为对方斟了一杯热气滚滚的茶。 “公主,如今快入秋了,方才外面风大,怕是受了凉,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男子的声音倒是好听,温润如玉,却不会令人感到冰凉,反而像是春日下的和煦暖风。 只是语气恭敬有余,亲密不足。 长公主眼皮微动,没有搭话,只是素手捏起天青色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都没咽下去,只润了润唇,淡淡氤氲的雾气萦绕,随后放下茶盏。 驸马林修竹看着几乎没怎么变动的茶水,见怪不怪,狭窄的车厢内又是一阵沉默,只能听见车厢外车轮碾压青石板路的声音,还有阵阵市井闹市区的烟火气。 马车拐了一个弯儿。 车外烟火喧嚣声渐渐远去,光听声音便知晓进入了京城的核心区,然后车撵稳稳一停,马儿踢了踢蹄子,一阵清脆的踏地声。 长公主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淡淡道:“驸马先回府吧,我还要进宫侍奉父皇的汤药。” 驸马林修竹恭敬的颔首,却在掀开车帘的时候一顿,扭头问道:“公主可回府用膳?” 长公主这次却缓缓睁开了凤眸,幽静的眸子正巧对上男子还未掩饰的期盼,丹唇微启,缓缓道:“若是父皇病情稳定,应当是回府用膳。” 长公主旋即还想再说‘不用特地等她’,然而话还未说出口,那抹素雅的身影已经迅速的翻身下了马车,丹唇微抿。 驸马林修竹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朝巍峨皇城前行的车撵,待后者进了宫门,彻底看不见后,才收回目光,朝还有一段距离的长公主府步行回去。 因为长公主性子孤僻喜静,所以长公主府的奴仆虽然不少,但是偌大的长公主府却静如无人,无一人敢大声喧哗。 按理说安静内敛的主子下面,最容易滋生尊卑不分、犯上作乱的奴仆,可是整个公主府却秩序井然,无人敢造次,这也侧面表露了长公主的精明能干,御下有方。 林修竹回府后,朝着西边偏僻的院子走去。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走到安静的小院子,来往穿着藕裙的侍女见到他皆是恭敬行礼,然后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无一人擅自对他搭话,更无人贴身侍奉他。 当然,这不是长公主特地命令的。 毕竟林修竹知道自己的妻子对自己谈不上爱,没有爱如何会嫉妒,更不会因为不能反抗的圣旨赐婚,所以也谈不上恨,对方就是淡淡的...... 冷静又理智的接受了自己的存在。 西边的院子是林修竹的住处,若非初一十五,或者是公主特地召见,他是不能与自己的妻子睡在同一处的,若是叫旁的男子听来只觉憋屈。 可惜这就是皇家,丈夫见自己的妻子一面,都要提前叫人通传和拜见。 公主府内规矩谈不上森严,可大抵是由于府邸的主人的缘故,更谈不上什么温情,外人只道公主与驸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婚姻生活幸福又美满。 可是只有当事人知道,自己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但是林修竹不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路,这个人也是自己满心欢喜求来的,时光漫漫,他想自己总能焐热对方的心,让对方心底有自己一席之地。 小院中的竹笋又冒出了新芽,成婚至今,已是第四次冒笋了。 林修竹进屋前,端详着正对远门低矮篱笆后的竹子,才意识到时间过的如此之快,明明他第一次金榜题名,入宫面圣的时候仿佛在昨天。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 皇城外最大的那面墙上,早早就在第一场春雨后,张贴了入围的告示。 乌泱泱的一群人,全国各地的考生挤在一处,就是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差点冲破了金刀侍卫们的防线。 有人欢喜有人愁,“中啦!我中啦!哈哈哈!我是二甲十三名!” “老母啊!我家的祖坟此刻定然是冒了青烟!” 不同于身旁情绪起伏极大的一群人。 一身着泛黄单衣的书生,目光徐徐扫视着面前的皇榜,从密密麻麻的字缝里,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甲第四林修竹’。 他的名字就在探花的后面,一位之差,千里之远。 也谈不少有多失落,更谈不上有多激动。 在一众鬼哭狼嚎的考生中,林修竹默默收回视线,然后从人群里抽身离去. 其实他没什么官瘾,家中老母也故去多年,参加科考只是为了圆一辈子都是秀才的父亲的遗愿。 他不过是闲来喜欢读读书,读书好能静心,边朝外走,边想着自己也许可以谋个外放,勤勤恳恳做几年的官儿,等年龄到了致仕,老了教书育人,也是不错的...... 想着想着,忽然肩膀被人一拍。 林修竹发散的思绪回笼,看向身侧一身灰色袍子的男子,是他在京城弘文馆里结识的学子赵玉方。 林修竹连忙行了一礼,“恭喜赵兄,榜上有名。” 赵玉方人逢喜事,眉开眼笑,嘴巴都合不拢了,“哈哈哈......同喜同喜啊,都说人生有四大喜事,如今就是金榜题名时啊!走啊!林兄,难得能休息一阵了,找个地儿一起聚聚?” 林修竹看向另一侧聚集在一起侃侃而谈的学子们,心底是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婉拒道:“就不劳烦赵兄了,只是借住的人家还在等我回去收拾行李,如今既然有了名次,怕是要长留京城,小弟要先去看房子,找个落脚的地。” 赵玉方看着林修竹兴致不高,忽然想起自己听闻的小道消息,连忙拉着对方避开人多的地方,低声道:“不是赵某人多嘴啊,只是林兄可是知晓了?” 林修竹不解,他知道什么了? 赵玉方连忙压低声音,半是叹息半是无奈道:“其实依照你的学识和文章,为兄私以为就算是当今圣上指明你为状元也是不稀奇的,奈何殿试有一位主考官与当今榜眼张海生家的祖父有师生之谊。” “要说这张家也是百年世家,清流门第,如今陛下正在整合世家的力量,加之那张家的后辈也算文采斐然,两相一对比,只怕我们这等无权无势的学子,还是落了下乘。” 林修竹表示了然,他倒是没想那么深入,“原来如此,不过文章一道仁者见仁,并无定论,名次倒是其次,既然陛下和考官皆是通过的,想来这位张榜眼是有真才实学的!” 赵玉方倒是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番话,居然没有一丁点儿怨愤,“林兄豁达!” 林修竹哑然失笑,摆手道:“赵兄谬赞了,其实不论名次高低,科举已然是为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学子敞开了一扇窗户,与权贵之子坐在同一考场上,这是在以前想都不赶想的事情。” 赵玉方顿时心中意气风发,已然萌生自己报效朝堂,发挥学识的壮志,“是啊,以往官员都是世袭,或者官员内推,如今的情形已然是大变样了!” 林修竹看着对方壮志酬筹,动力满满的样子,笑着与对方告辞,彼此相约皇宫再见。 为了快速拉近君臣关系,也为了让中举的考生们快速熟悉京城,每三年一次的科考后,朝堂都会在皇宫里举办一场宴会。 期间由陛下引领诸位学子们,一起回顾往昔,展望未来。 这也是能在未来天子面前留下印象的机会,当然此行有风险,露脸需谨慎,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拍在老虎屁股上,前途尽毁。 其实没想那么多,这手怎么就不听使唤呢,就是写着写着又多了一个故事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番外—永顺公主】 第73章 【番外—永顺公主】 春和景明,万物复苏。 这天皇宫里有一场探花宴,按照惯例是同榜进士中最年轻最英俊的两人为探花使,遍游名园,沿途采摘鲜花,被挑选出的人一般都帅气俊朗,加之都是进士登科,才学斐然。 可是林修竹速来有自知之明,他顶多长相端正,和俊朗帅气是沾不得边的,不知怎么居然也被选中了。 林修竹看向身旁穿着艳色华服的探花郎,头系锦带,耳边带着的皆是早春里艳丽的花朵,衣料鲜红更衬出对方的俊雅面容,心叹对方果真是俊雅帅气,当得起‘探花’二字。 不过他只是出于君子的欣赏,并无掺杂多余的嫉妒或者不愤。 似是察觉到身旁的视线,张探花扭头一笑,当真是个爽朗的好少年,“林兄可是在惊叹在下的美貌,莫不是看呆了?” 林修竹哑然失笑,却是真心夸赞道:“张探花貌若潘安,面如冠玉,想来待会儿打马游街,定是要迷倒京城里的一众世家贵女。” 张探花朗声一笑,手里拿着竹篮,两个人沿着御花园的小道走着。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想来是每个男儿都畅享过的事情吧,不过我家里早早就给我订了娃娃亲,我可不敢接那些姑娘们的金钗和香包......” 忽然张探花眼睛一转,好奇的看向身旁其貌不扬,静水流深般的林修竹,好奇的问道:“哎!林兄可有相好的姑娘了?听说当今圣上最喜欢在‘探花宴’上相看进士,喜欢给京城里大臣家的子女们配对儿呢!” “虽然你是寒门出生,可若在陛下面前留下了好印象,指不定他会为你指婚一位世家贵女,也好在京城有了助力。” 林修竹摇头失笑,却是拒绝道:“男儿建功立业,何需女子作为助力和垫脚石......” 顿了顿他颇为风轻云淡道:“况且在下志向不高,才疏学浅,入朝为官也只是为了告慰先人之灵,不指望大富大贵,但求一生平安。”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张探花也只好作罢,忽然他朝着远处巍峨高大的城墙走去,为林修竹介绍着,“林兄!快看!你应当是第一次入宫吧,要我说这座石墙可是皇宫里不得不看的一大景致,我做梦都能想自己有幸青史留名,在这上面铭刻自己的名字和功绩,这可是无数学子的毕生所求!” 林修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两个人缓步接近,忽然他脚步一顿,瞥间一抹雪青色的窈窕身影,还不待他看仔细,身旁的张探花低声道一句‘坏了’,连忙躲在他的身后。 林修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见那抹雪青色的身影款款转身,看清女子的一瞬间,他忽然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忘记了天地万物。 眼中,脑中,只有一个人。 女子一身暗花流云仙长裙,腰系素纱缎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单薄宽大的群角随风而动,仿佛下一秒似乘风而去,不施粉黛的肌肤冷白素净,沉静却神秘。 对方清瘦单薄的身躯在高大压抑的城墙下,姿态端庄、一丝不苟,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从小长于森严的深宫,应当是规规矩矩。 可林修竹没有错过对方方才看向城墙时,眼底却充满着对未知和远方的渴望。 她抬头仰望的时候,看到的景色是什么样子的呢? 林修竹情不自禁的想着。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女子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接着收回目光,朝着另一边走去。 直到女子的身影远到看不见,张探花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道:“还好!还好!没有看到我!” 林修竹理智回笼,立刻就明白那女子的身份,按照年纪和衣着的规格,当是国朝的二公主永顺无疑了,他看向身旁躲闪的人,问道:“张探花此举为何?” 永顺公主贤良淑德,温柔沉静,对方又不是什么母老虎,何至于让一个大男人怕成这样。 张探花狠狠叹了一口气,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哎呀!林兄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永顺公主如今桃李之年,本来就该是择婿的年级了,我又生的如此俊美,万一她看上我了怎么办?一道圣旨下来,我可怎么办?” 林修竹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句话,只是想起方才女子清透却沉静的眸子,为对方解释道:“我觉得永顺公主应当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况且你早已订亲,人家更不会以权压人。” 简而言之,你对自己的美丽显然有些误会。 张探花沉默一瞬,默默点了点头,“也是......” 但是张探花显然并不单是担忧这个,见四下无人,加之林修竹品行不错,特地为对方解释道:“虽然我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但是我还是得为你解释一下,其实不光是这个原因。” 林修竹不解望去,就听到张探花郑重道:“你可知永顺公主为何至今未成婚?” 林修竹不解,“为何?” 张探花一字一句解释道:“虽说我国朝的驸马并无不可当官的明文规定,可是当今陛下忌讳外戚,京城人都知晓娶了公主虽然大富大贵,但是想在官场里云蒸霞蔚,青云直上,只怕是没指望了!” “说到底啊就是一辈子的富贵闲散人!” 林修竹顿时了然,他看向女子之前离去的方向,确实默默来了一句,“原来如此......” “可是在下却觉得此生若有幸与这般女子相伴,愿时光清浅,百事成欢,当是死而无憾。” 张探花傻眼了,“不是吧你!你仕途不要啦?” 林修竹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失言,连忙摇头笑道:“玩笑话罢了,况且在下身无长物,如何配得上公主呢......” 男子相貌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脸庞上,永远带着谦和的笑意,一双不大的眼底却总是流露着温和,他遥遥看向远处的高墙,直到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唤回了他有些放空的思绪。 “驸马,请问是现在用膳吗?” 林修竹看着桌上一方画卷,里面是一抹天青色的窈窕身影,他缓缓合拢画卷,问道:“公主可回来了?” 门外的奴仆回道:“公主说在宫里用过膳了,叫驸马不必等候。” 林修竹动作一顿,接着将画卷合拢小心放置在身后的架子上,起身出门,“我知道了。” 林修竹走到后堂,简单的用了膳,却并未回到自己的偏院,而是在一旁公主贴身侍女的引领下朝公主的居所走去。 今日是月初,也是每月他与公主同.床的时候,公主府也有专门的起居录官员,记录皇室成员的一言一行,一饮一食。 从林修竹与公主成婚之日起,公主从未主动挽留过他,而他也不会提出其他的要求,两个人似乎有一种默契似的,都在按照某种看不见的规律相处。 婢女在门口三步前停下脚步,带林修竹入了门,门外的人熟练又恭敬的将房门关紧,接着三三两两默契的从院子里退去,整个庭院里顿时空无一人。 林修竹踏入门槛,目光准确投向里侧内殿,右侧垂落了帷幔挡风,隐隐能看到一女子斜躺在美人榻上的影子,时不时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女子听到门口的动静,清冷淡雅的声音不疾不徐道:“汤池已经备好了,驸马先去更衣吧。” 林修竹应了一声,朝后殿走去,汤池是从地面凹陷下去的,换洗的衣物也早已备好,他简单的洗漱后换上单薄的袍子,擦干了头发上的水珠,朝内殿走去。 只着素纱单衣的长公主听到前方的动静,素手轻抬,将手中古朴的书简随意搭在美人榻上,随着起身的动作,一头柔顺披散的墨发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薄纱衣裙朦朦胧胧根本遮掩不住什么。 可是女子不闪不避,反而直接解开腰上唯一的缎带,只需轻轻一解开,唯一的衣裙滑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 林修竹将这一切尽收在眼底,一向温和的目光罕见的闪了闪,无论再看几遍,他估计还是会这么没出息。 好在几年来也算身经十几战了,他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加快了脚步走上前,胳膊一伸,将女子香软的身躯稳稳抱在怀里,轻放在里侧的床榻上,顺便吹灭了外间金架上的燃烛。 明亮的大殿立刻昏暗下来,唯有窗外的月光隐隐照亮里侧。 没有交谈,没有前戏,直接直奔主题。 就连夫妻之间的闺房交谈都没有。 “哼......” 林修竹这般随和温柔的人,原本不该这么粗暴,可是他却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 并非他有怪癖,仅仅是因为公主喜欢而已。 女子素白纤细的指尖紧紧扣住男人的肩膀,指尖划过的地方渗出细细的血珠,沿着指缝将肌肤染得晕红一片,像是画卷上盛开的红花。 林修竹怜惜女子,却换来对方的不满,长公主脸色泛白,嘴唇却颤着,不同于白日里的淡雅疏离,颇有几分凶狠的意味。 女子咬牙道:“你还是不是男人......” 林修竹叹息一声,后背传来一阵刺痛,他原先不明白长公主这种自虐一般的行径是为何,后面却隐隐有些明白了。 男人在黑暗中寻着女子的唇,浅浅落下一吻,带着安抚的意味,和只有自己知道的怜惜和情愫,“公主......”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似乎是想用疼痛和沉沦在寻找着什么,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女子的那般,对方也是遥遥望着宫墙外的天空。 床前的屏风上描绘着野鸭寒潭,荒凉的月,月光下冰冷的池水,可是里面却正好相反,空气中的温度都渐渐变得蒸腾。 床榻前的帘帐时不时的摇动着,遮住了一床的好景春光。 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月光从床头落在床尾。 里面的声音和动静渐渐熄了下来,一只修长藕臂从帘子里伸出,上面沾染了细细的汗珠。 素白的指尖在床榻枕头下摩挲了片刻,拿出一个银质镂空雕花的小香盒,捏着一颗不足半个小拇指大小的豆子。 女子媚态还未消散的凤眸轻轻瞥了眼身旁的人,见对方依然熟睡,将药丸咽了下去,然后闭上疲惫的眸子。 林修竹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最后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翻了个身,动作熟练的将累睡过去的女子揽在怀里,空气中似乎有一抹微弱不可查的叹息。 “唉......” 又被杀了,我哭哭哭…… 熬夜追完了【狂飙】我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3章 【番外—永顺公主】 第74章 【番外—永顺公主】 翌日天色还未彻亮,整个京城上空还凝固着浓云的时候,一道刺破长空的钟鸣响彻整个京城。 “咚——” 不给任何准备,便震醒所有还在睡梦中熟睡的。 安南49年九月,广安帝驾崩于光明阁,享年72岁,谥‘景’,庙号‘广安’,葬于皇陵,俆皇后诏三公典丧事,百官皆衣白,白帻不冠,闭城门、宫门。 在听到钟声的一瞬间,整个长公主府便忙碌起来,众人有条不紊的换上素衣,天边还蒙着一层浓雾的时候,马车已经从府中出发,朝着巍峨宫城逝去。 林修竹站在马车前,担忧的看着长公主,“公主可要我陪同入宫?” 长公主摇了摇头,容颜清冷,明明是自己的父皇驾崩,可却有一种骨子里的冷静,“现下只怕事宜颇多,驸马便不用入宫了。” 林修竹沉默片刻,看着一身玄衣的女子款款上了马车。 四下寂静的黑夜,倒是格外的静谧,除了时不时马匹嘶鸣,还有车辕滚动的声音,都是听闻消息赶往进宫的大臣。 林修竹静静站在原地,手里提着一个灯笼,微弱的光芒在黑夜里打出一抹光晕,男子静静看着马车彻底不见了踪影,一向温润的眉眼罕见的蒙上一层浓云。 山雨欲来啊...... 光明阁前乌泱泱的跪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大皇子,还有从未露过面的四皇子,等其他的一些皇室子弟,众人皆是面露悲切,神色凝重。 长公主进来便看见这一场景,她默默找到自己的位置,跪在大皇子南武璟旁边,瞥见对方眼下一片青黑,想来好几夜没合眼了,“大皇兄可是彻夜未眠?” 大皇子南武璟睁开眼睛,满是红血丝,声音也是低哑的不成样子,“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父皇他怎么就突然......” 长公主神色平淡,只道:“生死有命,只要是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皇兄不必太过忧伤,” 大皇子南武璟一愣,突然觉得自己一向温柔体贴的皇妹有所不同,还没来得及发问,却听前殿传来开门声,一身着明黄色,绣有凤凰九天国朝凤服的典雅女子手里小心翼翼拖着一个密封的长盒,同样是素净的妆容,略显憔悴和苍白。 以三公为首的大臣们皆是跪地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诸位大臣免礼,陛下已经驾鹤西去,好在陛下身前早已嘱托本宫自己心中的继位人选,也免了国朝一阵动荡,诸位大臣皆可安心。” 许皇后伸手制止,而是举起手里一密封楠木长盒,也是众人齐齐关注的物件,众人只见皇后亲手开封,展开里面明黄色的绢布。 所有的大臣皆是朝最前方跪首的大皇子看去,如今京城最有势力的人就是大皇子,对方如今不仅占据了长子之位,而且三皇子不知怎么得罪了陛下被幽禁,想来这最后的位置应当...... 就连大皇子南武璟也是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凝神呼吸,不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众人只见许皇后展开绢帛,面色似乎震动了一下,随即又平静下来,按照上面的自己开始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谨于今时祗告天地,令......皇七子南思烛即皇帝位!” 众人皆觉一道雷电从空闪过。 “七皇子南思烛聪慧有礼,奋发砥砺,拥有逸群之才,敏而好学,深得朕心......” 越往后听,众人越觉得不对劲儿,这说的是七皇子吗? 怎么更像是三皇子啊! 大皇子南武璟更是惊到整个人说不出话,他猛地看向最下面也是一脸懵逼的七皇子,然后又是看向身后的文武百官,刚想起身说些什么。 身旁传来长公主淡淡的声音,却蕴含一种警告,“皇兄是觉得自己应该即位吗?” 大皇子南武璟先是震惊,对上女子平淡却看透一切的目光,心底一慌,下意识反驳道:“皇妹!不可胡说!” 长公主哦了一声,又反问道:“那皇兄是打算抗旨不尊?” 大皇子已经被饶了进去,又反驳道:“我绝无此意!” 长公主没有继续说话了。 可是大皇子南武璟早已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置疑的冲动,而身后也有疑问的大臣们见大皇子都沉默不语,他们也沉默了。 七皇子南思烛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他下意识看向一身单薄黑裙的长公主,正巧对上后者幽邃的凤眸,蕴含着一种警告和威压。 七皇子南思烛顿时就懂了什么,他起身刚想接过徐皇后手里的绢帛,众人只听身后传来兵甲相击的声音,还有密集的脚步声,整个庭院瞬间被不知被哪里冒出来的将士包围起来。 然后是一道年轻男子的怒吼声:“我看谁敢假传圣旨!” 众人皆是惊讶回头,只见一身穿斑驳银色盔甲的少年将军,手里握着一杆红枪,原本俊逸飞扬的面庞染上风霜,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眸蕴含几分威压和再也挥之不去的阴霾。 众人看清来人皆是一惊,“安小将军!” “原来你没有死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 大皇子南武璟又注意到安小将军身后的一个男子,惊声道:“四弟?你怎么会和安小将军在一起?” 走在安小将军身后一名身穿白色布衣的男子,衣服没有任何修饰,却衬托的他仿若世外高人,眉眼萧然淡漠,眼底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关怀,还有超脱俗世的超然,正是四皇子南墨染。 南墨染先朝大皇子稍作行礼,然后又朝长公主和七皇子打了个招呼,面容平淡,“大哥,长公主,七弟。” 长公主第一次眼底震动起来,她瞬间捏紧指骨,随即又放松,微微行礼,“原来是四弟啊,四弟不是一向志在农桑,醉心田园,平常重大庆典都不见你回来,怎么这次赶得这么及时。” 不待四皇子说话,安小将军却冷冷打断道:“长公主此话好生怪异!四皇子回来见先帝难不成还需要你的同意!”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只是静静打量着对面两个人,心想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大皇子南武璟连忙上前几步,“安小将军?你不是跌落悬崖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 安长黎躬身抱拳行礼,较之以往的肆意欢脱,整个人沉稳沉默不少,语气也低沉道:“此事可以后再解释,但是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大家知道!” 三公之一的荀首辅颤颤巍巍站起身,气短的声音响起,“小将军方才可是说着诏书有假,此话当真?若是信口雌黄,就是不尊先帝的大罪啊。” “当真!” 安长黎微微扫去,众人只见殿前一直弓着身子的御前太监董铎迈着步子出来,从袖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布帛,展露在众人面前。 荀首辅连忙颤颤巍巍的接过,眯着眼睛辨认了许久,随即猛地看向一旁人淡如菊的四皇子南墨染,还有他身后凛然有素的将士们,一双不大的眼底瞬间闪过精光,心下了然了什么。 于是众人只见整个国朝资历最深的寻首辅已然朝四皇子跪下拜去,扬声道:“还请四皇子即位,匡扶朝政,安定天下啊!” 长公主面色大变,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厉声道:“荀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 “怎么会是四皇子呢?”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大皇子南武璟则是面色沉了沉,已然对眼下的境况云里雾里。 寻首辅却将手里的诏书举起,朝众人道:“这上面的才是先皇的笔迹,还有笔锋里特带的习惯是常人模仿不了的!” 长公主声音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母后手里的是造假的诏书!” 荀远道摸着白胡子不说话了,别看他一副老派酸入书生的做派,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是个人精,不然也不会多年位居朝堂不倒。 一些心思活络的人扫视眼下的情况,顿时明白该如何战队,众人纷纷朝四皇子跪拜,齐声道:“拜见新帝!” 安长黎看向一旁的四皇子,后者微微抬眸,看向已然花容失色的皇后,恭敬道:“如今皇后可是唯一接触过假诏书的人,如此一来假造诏书的嫌疑颇大,还请跟随这些将士们回宫,容后调查!” “什么!”徐皇后大惊,连忙解释道:“本宫怎么可能伪造诏书!这诏书一直就放在先帝龙榻之上,本宫也是第一次接触啊,就在方才我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徐皇后连忙握住长公主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鹂儿!鹂儿!你相信母后!” 长公主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忽然看向一旁自从拿出真诏书后就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御前太监,又一一扫视过死而复生的安小将军,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四皇子。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突变的呢? 等等! 长公主忽然猛地看向董铎,一向幽静淡然的眸子像针一般锐利刺人,脑海里只冒出了一个名字:严弃尘! 董铎这个死太监之前是严弃尘的人! 从一开始自己说不定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她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数年的重担,就在徐皇后被两个将士押送走前,长公主淡淡道:“诏书是我伪造的,母后也只是被我利用了,她事先也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安长黎一挥手,两个将士又默默退去,他冷冷看向对面的女子,讥讽中掺杂着恨意,“原来长公主还会在乎自己的母后啊?” “我以为你早就没有人性了!” 大皇子南武璟眉头微皱,走到长公主身边,到底是自己的皇妹,他不解道:“安小将军此言何意?” “什么意思?”安长黎死死盯着长公主,“大皇子若真想知道,为什么不先问问你这个好皇妹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一旁作壁上观的四皇子南墨染忽然咳嗽了一声,向诸位不解的大臣淡淡道:“新朝事务繁多,诸位大臣为先帝守灵辛苦了。” 这句话就是逐客令了。 虽然他们好奇其中内情,但是皇家水深,此刻还是先告退的好,大臣们纷纷告退,原本乌泱泱的庭院就剩下几个人了。 四皇子南墨染叹了一口气,看向长公主,“皇姐此事太过了,应当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长公主冷嗤一声,也不欲伪装,整个人多了几分睥睨傲然的气势,眯着眼睛冷冷道:“南墨染你给我闭嘴!你现在作为最大的赢家自然可以高高在上的指责我!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别以为你自己有多高尚,端的一派风轻云淡,人淡如菊的样子,最后还不是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想必在大哥和三弟争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你也没少看笑话!整个京城的形式也在你的监视下!” 南墨染一顿,摇头道:“是,我是没有资格指责皇姐,可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又怎会为了一个位置残害无辜女子,甚至欺骗老弱,皇姐你做这些的时候当真没有一丝丝后悔吗?” “后悔!?” 长公主眼底动摇了几分,随即染上一层阴翳,清幽的声音也尖锐不少,“后悔有用吗!?” “你现在自可以打着阳谋的旗号,尽情鄙视我阴险毒辣,可你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又怎会不知帝王一怒,流血漂橹,将来因你而死的人可多着去了,区区两条人命而已,你以为我会放在眼底吗?” “南鹂!” 一道怒喝响起,安长黎浑身愤怒到颤抖,一把抽出腰间的配剑,直指向对面肆意大笑的长公主,咬牙切齿道:“你谋害我姐姐在先,欺骗我祖母在后,今日我必将你斩杀于剑下,以告亡者之灵!” 长公主嘴角一扯,不进反退,直接将自己纤细的脖子抵在剑锋上,“安小将军戍守边境多年,想来杀的人也不少,这下手定然是极快的,你动手啊!我绝不躲!” 安长黎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心头怒火和憎恨已经要吞噬他的理智,就在动手之际胳膊忽然被人握住,他猛地看去,对上四皇子的眸子,脑子一瞬间清醒了。 四皇子南墨染微微摇头,“别忘了你和我的约定。” 国朝皇室子女下葬,皆是要在一个皇陵,若是一国公主身上有半点伤痕,届时后世的史书会如何书写,皇室的耻辱就瞒不住了。 四皇子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长公主,淡淡道:“皇姐放心,此药见效极快,且不会有什么痛楚。” “四弟有心了。” 长公主淡淡一笑,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反而又恢复成了那个婉丽悠然的公主,当着两人的脸将药一口饮尽。 她忽然笑着问道:“对了,这里的空气都是苦涩的药味,我想去看看御花园里的花,不知新帝可否准予?” 南墨染看向一旁的安小将军,只见后者闭着眼睛,愤然转身离去,什么都没有再说,安小将军一路风尘仆仆,又连夜赶入皇宫,却连自己的祖母和姐姐还未祭拜。 南墨染对上女子清丽平静的凤眸,微微点了点头,“皇姐一路走好。” 长公主轻笑一声,毫不留恋的便朝外走去, 她今日只穿一声玄黑的宫裙,裙摆是采用莲花边形状,大开大合,脚步前行间层层叠叠,像一朵盛开的地狱之花,细嫩的双手标准的搭在腹部,宽大的袖口十分飘逸,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又典雅。 一路上女子都哼着曲调不明的歌谣,面带微笑,是平日没有的灿烂和肆意,叫路边来往的宫人纷纷惊愕抬头,都觉得这长公主莫不是被鬼附身了? 宫人抬头望天,不似方才浓云压顶,云层里已有几缕日光。 此刻一道身穿白衫的人影骑着一匹骏马,在京城的驰道上狂奔,跑角翻飞,眼底闪过一抹焦急。 就在方才驸马林修竹忽然从管家的口中得知,安小将军居然平安回来了,还去祭拜了镇北府的老太君,亲自扶灵下葬,一路上护送棺桲入南山。 此刻林修竹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安小将军回来了,那长公主呢? 虽然他平素不理朝政,可是并不代表他文墨不通,心头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让他第一次如此惊慌,就连平素的衣冠都凌乱歪斜。 “慢着!什么人!” 戍守宫禁的宫人远远就见一个疾驰而来的身影,他们立刻拿起佩刀,准备阻拦。 却见马匹上的人直接扔过来一个金色的令牌,大吼道:“开门!” 这是先帝在封长公主那日给她的可以随时出入宫门的令牌,宫人连忙打开赤红的大门。 而林修竹不待他们反应,直接架着马匹径直入宫,惹得后面的宫人惊呼起来,“哎!哎!宫内不准骑马啊!这都怎么一会儿事儿啊!” “本来以为五殿下就够大胆的了,后面又来了个安小将军,这皇家的人怎么一个个都不嫌命长啊!” 盘旋在京城上空的波云终于渐渐散去,金色的光芒透过云层照了下来,新旧交替,朝代更迭,宣告着行一轮的局面到来。 林修竹不知道满皇宫里该如何去寻找长公主,可就像是冥冥之中有命运的指引,他来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面城墙之下。 御花园里的花姹紫嫣红,满园花红柳绿中,唯有一抹黑色吸引了他的视线,他极目望去,那人似乎也有所感应。 回头一笑,灿烂至极。 终于写完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突然袭来(困困困) 最后我们来谈一谈里面的人物吧! 南灼儿从感情的懵懂,到对督公大人的偏执。(那种为一人,可杀尽天下人的疯狂,一看就是反派啊,可太爱了!) 严弃尘的虚伪和野心,从对权利的偏执到为一人甘愿放弃所有的虔诚(我想写一个被生活折磨,但最终他还是那个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谦谦君子。) 还有永顺公主,一个女子在深宫中的自我觉醒,也许从她开始抚摸城墙上的石砖开始,心底就已经燃起登顶的念头!(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出她的野心和决绝,那是一种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可以将一切都踏在脚下的坚决。) 总之,一个世界告一段落啦! 作者君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希望小可爱们多给我提提建议和观后感,我们争取下一个世界更让你欲罢不能哦(?-ω-`) 预告:精明留洋商人攻&自卑怯懦戏子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4章 【番外—永顺公主】 第75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明晖新历1342年,B31星系雄虫花园, 一处绿意盎然的独栋花园别墅门口,这里是查图查尔家族的私虫领地,铁制雕花铁门紧闭,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军舰。 “琦宝阁下!请您救救团长吧!” “看在查图查尔家族和戴尔德家族曾并肩作战的份儿上!看在两家曾共同流血的份儿上!看在......看在虫神的份儿上......” 不同于以往私虫领地的安静,一名身穿银白色军装,皮肤黝黑的军雌毫无往日的沉稳,满头大汗,焦急地拍着门口荆棘藤曼缠绕的铁门。 “你们曾经有过婚约啊,难道真的要看着团长他被拔去虫翼,成为其他雄虫的雌奴吗?” 尖锐的荆棘早已划破这位随行官的手心,流出滚烫的鲜血,可这点儿划伤对于军雌而言毫无影响,因为手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 可不论艾伦如何拼命哭求,将铁制的雕花大门拍打哐哐作响,里面的别墅木制大门纹丝不动,没有丝毫要开门的迹象。 “够了!艾伦!”身后响起一道冰冷沉稳的声音。 从星舰内部走出另外一名身穿银白色军服的雌虫,这位雌虫面容清俊,眼瞳泛着灰色的光,虫瞳竖着细细的冷银线,十分锋锐和冰冷。 这是疾风团长的另外一名战争随从官,维克多手里捏着光脑,指骨泛白,冰冷的声线下埋藏怒火和不忿,咬牙道: “已经来不及了,雄虫保护协会的狗腿子已经将团长的虫翼拔除,就在30秒之前......” “砰——” 艾伦血淋淋的拳头砸在铁门上,坚硬的秘铁凹陷一个口子,一米九块头的铁血军雌此刻流出滚烫的泪水,砸在光滑洁净的地面,被明媚的阳光蒸腾。 虫翼是军雌的力量来源,亦是他们能自由飞翔天空,穿梭诡谲虫洞的标志,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依仗,先不说光是虫翼受损就会影响雌虫的寿命,若是整个拔除无异于彻底让军雌沦为废虫。 艾伦痛苦抱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提议穿梭虫洞到B31星球的,我早该知道团长的未婚雄虫是个傻子,从未出过大门,又怎么会愿意离开星球救团长呢,都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 维克多冰冷的灰眸毫无温度,讥讽道:“也是我们共同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真实残酷的历史早就告诉我们,被豢养的雄虫愚蠢无能,又怎么能指望一只雄虫来救团长。” “与其祈求雄虫,不如直接杀入雄保会成功率还大一些!” 艾伦猛地抬头,不敢置信一向严谨冷静的维克多会说出这么离经叛道、充满杀意的话,瞳孔睁大,却恍然觉悟了什么。 维克多眸光幽深,像黑暗里盘桓的毒蛇,最后幽幽看了一眼里面精致华丽的花园,眼底倒影着的却是残肢断臂,粘稠血腥的战场,只觉得一切都讽刺极了。 虫族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我,我成为了一只虫子?” 而就在这栋精致华丽的三栋别墅的卧室里面,一团身影从白色柔软的大床上咕噜噜滚落下来。 一把掀开头上的蓝色毛毯,露出一张宛如瓷娃娃般精致细腻的小脸,黑色柔顺的短发,红宝石圆润剔透的眸子充满着不可置信,眼底倒影着陌生的环境。 7号系统缩了缩身子,不待他探索陌生的环境,窗外传来一声声的呼喊,让他更害怕了,将单薄的脊背靠在床沿,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才有一丝安全感。 这时,窗外又响起剧烈的哐当声,毫不怀疑门口的侵入者会破门而出,一口将自己撕碎。 7号系统瘪了瘪嘴巴,捂住耳朵,隔绝外面的声音,泪珠子一颗颗掉了下来,他小脸煞白抽泣道: “谁,谁在撞门,好可怕......” “我,我要回家,呜呜呜呜......” 【滴滴滴!】 【欢迎7号系统的回归,接收到最新小说资料,请7号系统阅览!】 红宝石的瞳孔倒影着一面透明的光板,一团密密麻麻的信息载入7号系统的大脑: 《虫族悲歌:血虫狂舞》。 这是一段最宏伟的历史,这是一段最悲伤的文明。 亿万年前的宇宙爆炸,让这片虚空开始诞生出各种各样的族群和文明,其中最为强大的就是虫族。 虫族在万族中是最为强大、聪敏的种族,为了翱翔星际,挣扎生存,这个族群一开始分化为两种性别。 军雌体魄强健,长出虫翼,肩负着保家卫族,开疆扩土的使命,但据说虫神在创造这一强大生命的同时,月满则亏,总是要赋予他们一些与生俱来的缺点,那就是精神暴乱,越强大的军雌,越需要精神安抚。 而与之对应的雄虫,他们不擅长战斗,身体脆皮,无法虫化也没有翅膀,却天生有能安抚雌虫的精神力和信息素,为那些浴血奋战,精神痛苦的雌虫带来抚慰和温柔。 雄虫与雌虫,多么契合的一对。 他们原本该互相扶持,互相抚慰,雌虫保护雄虫在黑暗宇宙中的安全,雄虫为雌虫带来战后的宁静。 可不知道从哪一段历史开始,被保护的雄虫越来越骄纵残暴,他们鞭笞雌虫,奴役雌虫,并且用精神力控制雌虫。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雌虫什么时候奋起反抗都不奇怪,可旧历过去,新历到来,他们仍旧维持着这摇摇欲坠的病态关系。 仿佛不论雄虫如何伤害雌虫,他们都不会反抗,以保护雄虫为己任。 直到新历1345年, 不知何时一直潜伏在历史暗处的神秘组织‘血翼解放战线’出现了一只军雌,带领‘血翼’踏上明面的政治舞台。 这个雌虫就是7号系统的任务目标,哦不,现在是琦宝·查图查尔了。 “我的婚约对象白兰·戴尔德,是毁灭宇宙的大反派?” 琦宝快速阅读着小说资料,越看心脏越砰砰直跳,里面一行行文字化为画面,仿佛此刻,他面前就站着一位宁折不弯,浑身浴血,眉眼锋锐的军雌,居高临下道: 【雄虫愚蠢废物,却妄图奴役伤害雌虫,都该死。】 【夺回翅翼,恢复荣光!】 【以血和爪重现旧历荣耀,雌虫永不为奴,雌虫永不下跪!我们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是雄虫的鞭笞!】 【旧历已逝,新历到来!】 【虫族的未来,不再需要雄虫这等残次虫,现在开始启动“旧日荣光计划”,就让雄虫成为虫族伟大文明的历史。】 小说资料里, 白兰·戴尔德原本是最忠诚的军人,家族都是以身殉国的荣耀军人,自幼接受皇家帝**雌学院的教导,按部就班参军,抵御虚空异兽的入侵。 可就在他荣耀归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却亲眼见证帝国帝都的雄虫是如何残暴愚蠢,丑恶恶毒,本来以为赚取军功回主星嫁虫的那些战友,却都在被雄虫折磨着,毫无尊严和荣耀。 他按照法律想要帮助战友,却发现帝国不知何时成立的雄虫保护协会,打着保护雄虫的名义,实则暗中迫害雌虫。 就在一周前的庆功宴,他亲眼见到一名贵族雄虫大庭广众羞辱雌奴,手段之恶心残暴,惨叫声不绝于耳,周围虫或麻木或不忍的目光,都让他无法忍受。 他救下了那名雌奴,以失去虫翼和未来的代价。 白兰·戴尔德,6岁全族死于异兽之口,14岁从军,战场上无往不利,30岁被剥虫翼成为雌奴,31岁加入血翼解放战线,32岁成为战线战争大臣,34岁攻入主星摘下虫帝的头颅,35岁解放战线内部政治斗争胜利,36岁成为帝国摄政虫,成立虫族基因研究院,屠戮全族雄虫…… “屠戮雄虫……”琦宝喃喃道,一只手下意识抚摸上自己脆弱的脖颈,咽了口唾沫:“那,那我不是也得死吗?” 他一边哭一边啜泣道:“这个充满虫子的世界太可怕了,我,我要回家,呜呜呜......” 琦宝不敢再看下去了,抱头瑟瑟发抖,小说资料里,但凡描写白兰·戴尔德的文字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杀杀杀杀虫子! “道森,艾莉!你们在哪里啊?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呜呜呜……” 【警告警告!】 【任务目标怨气值飙升,当前怨气值99.999%,请9号系统快速应对!】 “我不要!” 琦宝不顾大脑里面催促他的滴滴滴声,死死捂住耳朵,小脸煞白道:“我才不要接近这只可怕的虫子,反正,反正他6年以后才毁灭世界,大不了我躲他6年,然后叫艾莉姐姐来接我回星际空间站。” 琦宝想象的很美好。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幽幽的机械音: “温馨提示,作为对大反派白兰·戴尔德见死不救的婚约雄虫,你可没有6年的时间,最多一天,白兰·戴尔德被正式宣判为雌奴的同一天,他忠实的部下就会暗中将你毒杀,作为你见死不救的惩罚!” 琦宝:“!!!!!!” #还有这种操作# 花园别墅外, 白兰·戴尔德身边最忠实的两位随从官转身离去的时候,脚步同时停顿,身后那扇尘封的铁门缓缓打开。 “吱呀——” 这尘封数年的铁门经久未开,飘落一片尘土,尘土在明媚的虚拟日光下,如同金粉金沙,濛濛光晕中,一抹单薄的身影终于从光晕里走出,仿佛踏着遥远的历史和光年。 一道软糯的声音弱弱道: “请等一下!” “我和你们去救虫。” #求别毒死他# 第76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雄虫保护协会地下监牢, “白兰·戴尔德,大名鼎鼎的三大军团疾风军团长,啧……也不过如此,得罪了本阁下,还不是像狗一样被吊起来。” 黑暗的水牢里,回响着整整野兽的嘶吼,和舔舐伤口的呜咽。 长长的锁链缠绕着两条修长的胳膊,将矫健修长的身体吊起来,白色妥帖的军服早已血肉模糊,鲜血哗啦啦落在黑色的水面,溶于污水,化为黑色。 金色的发脏污被潮气染湿,贴在虫俊美锋锐的面庞,浓密的睫毛颤动,昭示着军雌此刻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毫无血色的唇咬紧牙关,不断颤抖。 重重栏杆外,一个大腹便便,衣着华丽到闪眼的雄虫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拿着金色纤细的牙签剃了剃牙缝里的残肉,重重打了一个饱嗝,咳出一道浓郁的酸臭味。 “尊贵的鲍力阁下,您可是尊贵的雄虫阁下,怎能踏足这等血腥的地方。” 身旁立刻有谄媚的虫递上洁净的绸布,为脸庞肥腻的雄虫擦拭着嘴角的油渍,还重重吸了一口气,面目陶醉,饱嗝里多少含着雄虫的信息素,令雌虫迷醉和上瘾。 “您想怎么收拾这等冒犯您的贱虫,直接吩咐我们就好,何必劳累来这里受冻。” 鲍力眼睛一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猝不及防将手里尖锐的牙签戳到雌虫的脸上,冷哼一声:“贱虫!我想来就来,轮得到你来指挥本阁下?真是欠草!” 尖锐的牙签陷入柔软的脸颊,血洞流出鲜血。 可雌虫就像感受不到一样,立刻跪在雄虫脚下,笑道:“对!鲍力阁下英明神武,贱虫就是欠草了~” 鲍力哈哈一笑,仿佛被雌虫谄媚的态度取悦,胖胖的指尖挑起雌虫的脸,忽然面色一变,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脸上都是血恶心死了!还敢祈求本阁下的垂怜,没点儿自知之明的贱虫!” 忽然,鲍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落在水牢里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庞,邪念一动,玩味道:“这么一看,这疾风军团长倒是个硬骨头啊,这都半天了连叫唤都不叫唤,你们不会在故意蒙骗本阁下吧?” “阁下明鉴!” 谄媚的雌虫立刻眼神真挚道:“一千光鞭对拔除虫翼的军雌绝对能要命!黑水里也洒了化骨药剂,就算军雌痊愈力惊虫,只要泡在这水里,绝对生不如死!” “真的?”鲍力还是有点不相信,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玩弄。 雌虫立刻明白雄虫的意思,于是亲手打开玻璃器皿,将漆黑不详的液体浇在刚被牙签戳穿的脸上,只见半张脸立刻发出油煎的声音,令听者毛骨悚然。 “阁下,您看,我没有欺骗您。” 雌虫仍旧面带谄媚的笑容。 细看你会发现这笑容像一张假皮,镶嵌在脸上,无论怎样的情况都不能变化分毫,仿佛这点儿痛对于自己而言不过如此,如果忽略他颤抖的身体,和发抖到连玻璃瓶都握不住的手。 鲍力突然一脚踹在雌虫血肉模糊的脸上,一脸嫌恶:“好了!恶心死本阁下了,快把你这张恶心的脸给我拿开!别碍眼!” 雄虫都是脆皮鸡,踹了一脚,鲍力就喘着粗气累了,一屁股坐在身后垫着垫子的椅子上,懒洋洋道:“等明天的审判下来,这只贱虫就是我的虫奴了对吗?” 雌虫迟疑了一瞬,在鲍力凶狠的视线下,才犹豫道:“成为阁下的虫奴简直是便宜白兰·戴尔德了,就该把他丢到垃圾星上,死于异兽之口,尸骨无存才好。” “遮遮掩掩的,有话就直说!” 鲍力直接一巴掌甩过去,叫雌虫另外半张完好的脸高高肿起。 雌虫捂着脸,跪在地上,略微尖细的嗓音恐慌道:“不敢欺骗阁下,戴尔德家族和查图查尔家族历来有婚约的关系,除非查图查尔家的雄虫自动转让,否则……” 否则没有任何雄虫能拥有白兰·戴尔德的所有权。 “我当然知道!” 鲍力肉胖的脸颤抖一瞬,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禁忌一样,念着众虫都知道的历史,恶狠狠道: “查图查尔,传说中最接近虫神的古老血脉。” “没落的旧历贵族,消逝的虫神遗子,可惜啊,现在全族只有一个成了傻子的雄虫,闭门不出都十几年了,连成年的二次觉醒都没觉醒,我会怕他?” 雌虫立刻顺着说道:“阁下明智,就算同为雄虫,也有高低之分,明天的审判会上,审判席一定会站在您这边。” 鲍力心满意足的走了,还不忘吩咐道:“哦!别忘记了把那对儿虫翼送到我的庄园里,好久没有新的标本了哈哈哈!” 水牢里,垂头毫无反应的雌虫,忽然睫毛颤动,眼底闪过一抹紫色的锋芒,带着嗜血的杀意。 跪匐在地的雄保会虫,静静听着雄虫慢悠悠离去的脚步声。 终于等虫走远后,普瑞林慢悠悠从地上站起身,掏出一方洁净的帕子擦着脸上的血迹,面无表情地缓缓拔出插在脸上地牙签,带出附着粘腻的血肉,随意丢在地上,眼底划过一抹鄙夷。 哪里还有分毫在雄虫面前谄媚、小心翼翼地样子,这一幕无声昭示着雄虫的愚蠢。 黑牢里,响起一抹淡淡的讥讽,宛如寂静黑夜里的呼声,却带着寒冷的森然: “血翼解放战线的虫都这么会演戏吗?” 重重栏杆里,方才还奄奄一息到毫无反应的雌虫,此刻浑身气息锋锐冰冷,宛如山巅最凌厉的风刃,可对上他在阴影中暗紫色幽深狭长的眸子,又宛如深渊中绽放、夺人性命的毒花。 普瑞林,血翼解放战线潜伏在雄保会数十年的密探,仿佛丝毫没有看见白兰·戴尔德眼底埋藏的杀意,又挂上了那副假面般的笑容,笑呵呵道: “军团长,您演的这出戏也挺逼真啊,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超越我。” “就是不知道明天这出戏,您打算怎么唱?” 白兰·戴尔德眸光一眯,S级军雌的威压和杀意挤压这片冰冷稀薄的空气,叫牢狱外的普瑞林一下子脸色煞白。 他不过区区B级军雌,而且常年从事的都是情报类工作,不比白兰·戴尔德,到底是帝国三大军团军团长,用血肉和尸骸奠定的实力,一目了然。 普瑞林咬牙抵抗道: “白兰军团长无上尊严,自然瞧不上我一个区区B级雌虫,可只要你愿意加入血翼,我们自有法子能在审判中救你脱罪!” “脱罪?” 暗夜紫的眸子如同黑暗中劈开的弧光,被弯钩穿透的肩胛骨耸动,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令虫耳麻,白兰一字一句道:“我何罪之有。” 普瑞林恍然大悟,眼底划过一抹无言嘲讽,但这抹嘲讽却不是对白兰:“雌虫有罪与否,何时轮得到自己决定了。” 能做这一切的决定从来都是雌虫。 “血翼在上,首领大人素来听闻军团长的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若是您愿意加入我们,我们胜利的把握将大大增加,届时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 “滚。”得到的回复只有亲飘飘的一个字。 “什么?” 普瑞林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问道:“军团长您应该也意识到现在的帝国在走向错误,雄虫愚蠢无能,我们更为强大,肩负守护虫族文明的责任和能力,却匍匐在这群弱者的脚下,您难道甘心吗?” 白兰·戴尔德冷眼旁观,眼底划过嘲讽,看着逐渐失去冷静的虫,仿佛早已看清他的小心思,缓缓瞌眸道:“我不和躲在沟渠里的虫子做交易。” 对方想要利用自己,而且被关在黑牢里的这几天,白兰·戴尔德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有虫在算计他! 怎么那么巧? 一只受伤的虫奴冲到自己面前,那么巧撞上新贵族鲍力追捕逃脱虫奴,那么巧有虫攻击自己,这个时候,除了反抗似乎别无他法。 而反抗的结局就是被拔除虫翼,这个时候对方再顺势提出解救自己,一般人肯定早就痛哭流涕上钩了。 先推你入地狱,再救你进天堂。 白兰缓缓闭目,掩盖住眼底惊人的阴郁和杀意。 纵横杀场数十年,异兽他杀过,虚空深渊他进过…… 可偏偏有虫找死来算计自己,想到身后血流如注的两个血洞,被拔除的虫翼,他胸口弥漫着粘稠的黑暗和毁灭一切的**。 雄虫该死,雄保会该死,自己拼命守护如今却冷眼旁观的帝国该死,还有这躲在阴沟里的血翼解放联盟也该死,都该死! 普瑞林见对方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不咸不淡的笑了: “军团长傲骨无双,现在不肯放下尊严加入我们,可知这世上叫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多的去了,你真的知道成为一只没有虫权的虫奴意味着什么吗?” “还是鲍力的虫奴……” 普瑞林言尽于此,他相信这几天白兰·戴尔德一定见的多了,不用自己多加赘述。 “您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我等着看好戏。” 幽暗的黑牢里, 铁链碰撞发出清脆低沉的声音,耳边是那些因为伤害雄虫,或者各种各样理由被关进水牢的雌虫虫化的嘶吼,有些甚至已经失去理智的思维,只余野兽本能痛苦的怒吼。 白兰·戴尔德低低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有着与清俊斯文外表不符合的癫狂。 他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惧怕,早在被关进水牢的刹那,他就给自己的随从官下了指令,也许艾伦察觉不到,但只要维克多能察觉到他的想法,现在就应该在做准备了。 白兰·戴尔德垂眸,黑暗中徐徐的声音无比虔诚,古老虫族的腔调响起: “鲜血铸就荣光,荣光成为丰碑,” “背叛者一文不值,守护者举世无双,” “戴尔德的荣光犹在,我将以血肉铸就丰碑,成为帝国最后的守护,” 戴尔德家族,从旧历开始就是虫族明晖帝国坚实的盾牌,他们誓死守护帝国,以全族的性命铸就了历史的荣光。 他们是最忠臣的守护者,最光辉的高洁者,是帝国最后的盾牌,亦是帝国最锋利的刀剑。 可到了新历,新贵族的出现,让本就虫口凋零的戴尔德家族变得烈火烹油,宛如寒冬里熄灭的炭火,生锈落灰的宝剑,无虫关注。 伴随着黑暗的幽深,原本虔诚的话语一变,像恶魔在窃窃私语: “光年轮转,帝国更迭,旧历荣光终将消亡,新历奇迹终将诞生,” “若你荣光不在,剑盾覆沙,” “你将铸就你新的未来,掠夺昔日荣光,” “要么一文不名,要么一鸣宇宙,” “前方地狱烈火,诅咒加身,” “戴尔德家族,永远不忘该收的债。” 黑暗里,一双暗紫色深邃的竖瞳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野性,暗紫色的幽光在黑暗里闪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第77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明晖新历1342年,OW11主星,星际审判所贵族审判, 审判所作为帝国三大权力机构,分为贵族审判和平民审判,所谓贵族审判转为那些穷凶极恶,严重践踏帝国律法的虫设立。 没错,违抗雄虫意愿的虫,不管是贵族虫还是平民虫,都罪大恶极,严重者剥夺生命,初犯者剥夺虫身份,没收财产,赶去流浪监狱星。 一只满头白发,三角眼的老雌虫身穿黑袍,胸带金色太阳剑审判徽章,喋喋不休数着白兰·戴尔德的罪状。 “嫌疑虫白兰·戴尔德,身为帝国古老贵族的继承虫,还是一名荣耀归来的军虫,却在主星恐吓雄虫,抢夺雄虫私虫财产,更是有对雄虫大打出手的意图……事后不知悔改,多次意图伤害雄虫,对!就是这个冰冷瘆人的视线!” “哦虫神啊!这位邪恶的军雌毫无身为贵族虫的礼仪和自觉,简直是罪大恶极,毫无底线!” “综上所述,请审判长及其陪审团,给予这位罪大恶极的雌虫最严酷的惩罚!” 此话一处,满庭哗然。 现场的虫窃窃私语,大部分虫满脸杀气看向一脸冷漠淡然的白兰·戴尔德,吼叫: “杀了他!” “杀了这只胆大妄为的虫!” “居然敢伤害雄虫,雄虫是帝国的瑰宝,是脆弱的花朵,我们连见雄虫一面都困难,他不知珍惜,居然还意图伤害雄虫!” 部分窥见早已变质真相的虫,有的一脸麻木,有的眼神压抑,皆沉默不语,他们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但阴沉复杂的面容,无不昭示他们心中的不平。 但总有虫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知从何处角落传来一道怒吼: “疾风军团长战功赫赫,戴尔德家族历来是帝国最后的盾牌,帝国不该羞辱英雄!” 一只冷漠闭目,仿佛这场审判与自己无关的虫,白兰·戴尔德睫毛微动。 “什么英雄,都几辈子的事情了,如今戴尔德早就虫丁凋落,什么帝国最后的盾牌,只怕是最后的累赘吧。” “又是一个因为精神暴乱不正常的疯虫!” “放屁!去你的虫屎粑粑!再给老子说一遍!” 两派虫立刻吵了起来。 雌虫本就好战,加之久未得到雄虫精神安抚的雌虫,只会更加暴躁不稳定,现场一片混乱,桌子椅子立刻相撞,传来□□和利刃的搏击声。 “嗯?什么情况……” 角落里头发半黑半灰白,穿着白大褂的虫不知被谁一脚踹飞,他揉了揉黑眼圈浓重的眼角,躺在地上继续睡去,打着瞌睡,不耐烦啧道:“一群暴力虫,研究的进度要加快了……” “肃静!肃静!” 坐在审判席位上的法官虫拿着金色的法槌拼命敲击,这点儿声音如溪流汇入争吵的洪流中,没有丝毫效果,法官虫对此见怪不怪,抬手挥了挥,立刻有白色的粉末从天而降。 这是帝国研发的雄虫模拟精神药剂,能令躁动的雌虫稳定下来,效果显著,但不能根治,而且造假昂贵,无法普及,就连贵族虫都千金难买。 待现场安静下来,法官冷冷看向坐在第一排身穿红色金线袍的一群虫,还有被这群虫如同众星拱月般瞧着二郎腿,下巴抬到老高的雄虫鲍力,问道: “接下来请雄保会发言,你们建议的惩罚是?” 一名身穿雄保会制服的虫立刻扶肩,优雅行礼,“尊敬的审判长在上,按照帝国第一律法雄虫的利益高于一切,雄保会历来以雄虫的意愿为最高准则,因此我们建议是……” 提议的虫正式前一秒还提议白兰加入他们血翼战线的普瑞林。 当白天来临,他又是最忠于雄虫的雄保会一员,此刻正不急不徐要将白兰·戴尔德置于死。 会场立刻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下意识竖起耳朵,星网也时刻关注,毕竟这可是新纪元以来,唯一且第一的雌虫伤害雄虫案例审判,不管结果如何,注定记载在虫族律法的古典上。 普瑞林停顿了一下,见白兰丝毫没有接受他的眼神,他眼睛都快挤歪了,哪里不明白白兰这副冷漠无视的态度,已经再明确拒绝他们,立刻冷哼一声道: “雄保会的建议是剥夺白兰·戴尔德的一切虫权,将终身沦为鲍力阁下的虫奴,等消除被害虫的怒火和精神损失后,流放垃圾星,囚禁终身!”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就连审判虫都沉默了片刻,他混沌的眸光犀利落在雄保会发言人身上,幽幽道:“这就是你们雄保会的提议吗?” “据我所知雄虫并未受到实际伤害,嫌疑虫的虫翼也被你们拔除了,依我看已经可以算做雄虫阁下的精神损失,成为虫奴有待商议,但按照帝国律法,冒犯雄虫罚为虫奴最多10年有期,期满还是重新回归战场,终身流放就不必了吧。” “喂!老登虫!” 鲍力一掌拍到桌子上,一脸横肉,鼻孔朝天道:“我的精神损失是区区一对儿虫翼就能赔偿的吗?” “阁下,需要我提醒您那对儿虫翼来自一名S级军雌,”审判长语气加重道:“您已经得到虫翼了,还不满足吗?” “谁在乎S级的虫翼,我家里都摆了不下十几对儿了!” 鲍力将桌子拍的哐哐作响,身上抖动的肥肉如同一座肉山,口洒唾沫道:“白兰·戴尔德,让他成为我的虫奴都是高抬他了,快点给我审判!” 审判长虫沉默了。 “我现在就要给这只贱虫打上烙印,好好教导教导他怎么做一只合格的雌虫……” 鲍力伸手一指,身后立刻有一脸麻木,宛如行尸走肉的雌侍从,手里拿着一枚滚烫的火印章,缓步朝跪在中央的虫接近。 成为虫奴的虫要被打上烙印,按照雄虫的喜好和趣味,可以在身体的任何部位进行烙印,可所有虫心知肚明,一天是虫奴一辈子都是。 因为,恶趣味的雄虫往往会在脸上进行烙印。 听着缓步接近的脚步声,一脸冷漠闭目的虫,束缚在身后的手此刻缓缓虫化,指尖变长,变尖锐,顷刻间就能夺虫性命。 白兰·戴尔德,有一个隐藏至今的秘密,他不是S级的雄虫,而是……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重重的喘息: “住手!” 白兰·戴尔德虫化的手立刻恢复原样,蓄势待发的肌肉也瞬间放松,他听出了这是自己随从官的声音,只是…… 出了一些变数。 白兰暗中思考,面色却不动声色。 这和他计划的不一样,按照自己的计划,最合适的时机该是审判结束,他被押送入鲍力私人花园的路上,穿越虫洞,正是脱身杀虫的好时机,而不是如今在帝国的重重防守下。 看来,是出现了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你们无权处置军团长!” “按照帝国第一律法雄虫至上原则,雄虫的利益高于一切,雄虫的私人财产也无虫冒犯!” 白兰冷漠入冰的面容罕见微讶,嘴角抽搐,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雌虫体能惊人,但此刻的维克多却衣领都是汗,不像是热的和累的,更像是承担了许多的心理压力,他站定在审判所中央,行了一个军礼,一字一句道: “琦宝·查图查尔是白兰·戴尔德的未婚雄主,早在三十年前家族长辈就为他们定有婚契!” “按照帝国的法律,任何虫,哪怕是虫帝都不能!在不经过琦宝·查图查尔的首肯下!擅自处置白兰·戴尔德!” 普瑞林为了吸纳白兰·戴尔德加入血翼,早就暗中调查过他的一切信息,他心有成竹道:“婚契?” “只怕这位疾风团长的随从官只说了一半吧。” “戴尔德家族和查图查尔却有婚约,可谁虫不知查图查尔家的雄虫自幼精神残缺,不能标记安抚雌虫,闭门不出都快十几年了,婚约早就被取消了!” 维克多冷静反驳道:“婚约只是搁置,但并未文书取消!” “你居然擅自打着残疾雄虫的名义,果然有什么样的军团长就有什么样的部下,一样对雄虫不敬,冒犯雄虫威严!审判长请您审判他们有罪!” “什么残疾雄虫,查图查尔家的雄虫尚且在世活得好好的,到底是谁在冒犯!” 两个虫都是思维敏捷,擅长激辩的虫,会场内一时只有他们雄辩的声音,别的虫插都插不上嘴巴。 而在众虫都没有注意的角落, 一个盖着丝绒布、一立方大小的小箱子,被一只高大强壮的虫缓缓推入审判所。 黑暗逼仄但对于某只虫虫来说十分安全的环境内,琦宝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竖起耳朵听着外界的动静,透过专门为自己打开的透风孔,朝外面观察。 “好,好多虫,都好高,好可怕……” 琦宝瘪嘴,心脏狂跳,他的胆子很小的,平常一只小虫子都能吓到自己,更何况这么多高达威猛一拳能打死自己的虫群。 “道森,艾莉,我想回家……” 琦宝又委屈上了,眼眶湿红,牙齿咬着自己的指尖,瑟瑟发抖之际,猝不及防透过小洞孔,对上了一双暗夜般紫色狭长的眸子,心脏瞬间停滞了。 可很快,那双眸子又闭上了,仿佛从未睁开过,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琦宝觉得那双眼睛有些好看,像是星河上闪闪发光的紫微星,又像黑夜里静静绽放的牵牛花,只是花瓣尖锐了点儿。 他好奇心起来,把脸怼在小洞口,一只眼睛透过缝隙看向那抹身影。 此刻,金白色穹顶的大厅里,根根雕花白柱耸立,一圈圈阶梯椅子上坐满了乌泱泱的虫,每个虫子都在吵着不可开交。 只有下方圆台上一只雌虫静默如一尊雕塑。 他修长的脖带银色铁圈,双手被束缚在身后,膝盖跪在冰冷的地上,脊背却如绷紧的弦笔直,暗淡不少的金发掩盖了凌厉深邃的眉眼,只露出紧绷苍白的半张脸,轮廓流畅凌厉,本该洁白的军服上浸着血。 “好惨……”琦宝第一反应是觉得对方很可怜,可很快求生自保的本能又让他有些安心:“都这么惨了,应该没有力气屠戮雄虫了。” #安心# 可琦宝没有意识到,如今的白兰·戴尔德越惨,黑化值越高,未来报复世界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审判长是一位老虫,看在戴尔德家族悠久历史上,本来就不想过于惩处白兰·戴尔德。 他敲了敲法锤子,抓住了问题的重点道:“既然你说琦宝·查图查尔是白兰·戴尔德的未婚雄主,那可有得到他要自己处置自己虫的首肯?” “我,我……”一向言辞犀利的维克多支支吾吾,然后肯定道:“自然是有的!” “你说有就有啊,证据呢!” 鲍力重重拍着面前的红木桌子,将桌子拍的哐哐作响,“他肯定没有得到查图查尔的首肯,那只残废虫都蹲家十几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出门!他们在撒谎!” 琦宝捂住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外界拍打桌面的声音,宛如地动山摇,面色苍白。 “我没有撒谎!琦宝·查图查尔就在这里!”维克多面色苍白,咬牙一指。 众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一平方米的箱子,每只虫的脸上都出现了大问号。 “???” 微有白兰·戴尔德面色平静,幽深暗泽的眸子泛着紫色的光芒,眼底带着不动神色地探究,冷冷看向那个小箱子,眼底带着玩味和审视。 琦宝·查图查尔, 白兰·戴尔德的雄主。 真是久违了,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了。 因为, 白兰·戴尔德,不需要雄主。 【怨气值99.9999999%】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第78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黑暗的小箱子里面, 琦宝不清楚外界的反应,而是抱着膝盖,眼神紧闭,不停念着维克多教给自己的台词,就像一只学渣马上就要参加考试,临时抱佛脚: “我是琦宝·查图查尔的家主,我代表查图查尔家族宣告,白兰·戴尔德是我的未婚雌虫,没有我的首肯,谁都不能处置他,没有我的首肯,谁都不能处置他,我要求,要求,现在就将白兰·戴尔德交还给我……” 而外界, 现场一片死寂,突然一道嘲讽的笑声爆发出来。 鲍力一把抽出自己永不离身的鞭子,在众虫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朝那个小箱子打去,最尖锐的星兽蛇皮编成的倒刺鞭,带出一大片木屑,发出清脆的响声。 于此同时, 响起的还有一道受到惊吓得啜泣声。 虽然很细微,像是受惊的幼兽,可在场的每个雌虫的身体素质和五感都十分灵敏,怎么会注意不到。 琦宝立刻捂住耳朵,吓得瑟瑟发抖。 “装神弄鬼!誰在里面,还不快滚出来!” 鲍力冷哼一声,眼看要继续朝那个小箱子挥舞鞭子,立刻有一只宛如钢铁般的手稳稳接住鞭子,是身姿如山般魁梧的艾伦。 维克多立刻闪身,挡在小箱子面前,面容不悦道:“回禀审判长!箱子里面的虫正是琦宝·查图查尔阁下!” “但就像众虫所致,查图查尔阁下将近十几年未曾出国家门,雄虫脆弱敏感,未免雄虫受到惊吓,在阁下的首肯下才不得已将其放置在狭窄安全的箱子,雄虫才会有安全感!” 众虫恍然大悟。 “什么雄虫!我看是你们随便找来一只贱虫装神弄鬼!” “雄虫高高在上,谁会愿意呆在一个破箱子里面!” 鲍力狠狠拉着自己心爱的蛇鳞鞭子,可这只皮肤黝黑粗壮的军雌仿佛一只石头,丝毫不忌惮自己的威严,突然艾伦松了手,反而叫雄虫像后摔了一个狗吃屎。 “该死该死!你们的眼睛都瞎了!不知道扶着点本阁下!” 鲍力将自己的愤怒撒在身后一排排虫侍和虫奴身上,一时之间空旷洁白的审判所只有雄虫尖锐愤怒的吼叫,还有鞭子道道到肉的破皮声。 虫奴和虫侍都是雄虫的私人财产,在众虫睽睽下,所有虫都只能看着雄虫鞭笞雌虫,血迹一道道溅在光滑洁净的大理石地面。 就连站在雄虫那边,崇尚雄虫的雌虫此刻都目光有些变化,可无虫站出来阻拦。 鲍力打累了,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忽然他余光一瞥,看向中央一直沉默不语跪地的雌虫,对方仿佛一只都是这个冷漠冰冷的态度,显得自己像一只跳梁小丑。 鲍力无法忘记,那一天白兰·戴尔德看向自己蔑视冷意的目光,仿佛自己是一只随意可以踩死的虫子,没有其他雌虫看向自己的敬畏和尊重,一直叫他如鲠在喉。 “有意思,”鲍力忽然又有劲了,他看看毫无动静的小箱子,又看看闭目跪地的雌虫,一个有趣的念头蠢蠢欲动,“喂,贱虫的雄主不是在这里吗?” “怎么不出来啊?莫不是不敢出来吧?” 话音刚落,鲍力扬起手,一鞭子打向白兰·戴尔德的后背,绽放出一道血线,蛇鞭是特殊制作的,带着钩刺般的蛇鳞,打在身上,钩刺陷入皮肉,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维克多根本来不及阻止,雌虫是不能违逆雄虫的,他寄希望于审判长:“审判长,鲍力阁下无权惩罚白兰·戴尔德。” 雄保会的虫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普瑞林笑嘻嘻道:“鲍力阁下无全惩罚,那谁虫有资格呢?白兰·戴尔德的未婚雄主吗?” “该不会就是这个身份虫不明的小箱子吧?” “那你就把箱子打开,让我们看看白兰·戴尔德的雄主啊,让他来阻止鲍力阁下不就好了。” 维克多被这句话一噎,一瞬间他真的想把箱子里面的虫拉出来,可想到雄虫瑟瑟发抖的状态,坐个星舰都能晕过去,路边一个飞虫都能吓哭他,他真的怀疑让琦宝·查图查尔来到这里,究竟是救赎还是灾难? 外面又响起了道道鞭笞声,听着就令虫牙酸,心惊胆战。 琦宝捂着耳朵,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他听着外面不断挑衅的话: "哈哈哈!我就说什么雄虫,贱虫的雄主也是个废虫,躲在箱子里面不敢出来,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哈哈哈不亏是一对虫。" “一只被打屁点反应都没有,还什么古老的贵族,我看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废物虫吧!” 道道鞭子落在后背,叫本来就受伤的肩胛骨处两个血洞又重新血流如柱,可白兰·戴尔德除了身子微晃,立刻有挺直脊背,闭目毫无反应,除了脸色越发苍白,连眉头都没有皱过。 “你!” 维克多想要上前阻止,可鲍力身边的虫侍立刻阻挡他向前,他看向审判长,审判长也是一脸无奈皱眉的状态,显然审判长也拿亲自动手的雄虫毫无办法。 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一只虫愿意阻止这一切,他的基因和精神被上了枷锁,雌虫无法反抗雄虫。 维克多只能蹲在小箱子旁边,恳切道:“阁下!阁下!请您阻止这一切,就算不敢出来,可最起码说句话啊!” 鲍力一边鞭笞一边挑衅道:“喂,我正在鞭笞你的虫,你的虫流了许多血,对了你的虫的虫翼也被我拔下来了,哈哈哈……” 你的虫, 你的虫, 你的? 我的? 听着耳边的鞭笞声,像在逐渐撕碎琦宝身上的保护壳,他真的很害怕,他怕打雷,怕噪音,怕虫子,怕下雨,基本上超出预料和想象的事情都会令自己受到惊吓。 就算在性格迥异的系统里,他也是一只独特奇怪的统,可是一般情况下,没有其他系统愿意招惹他,除了更多是对他如同看弟弟的宠爱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琦宝·查图查尔,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非常。 我的虫!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点亮后,琦宝猛地睁开眼睛,颤抖的身子彻底不抖了,微有一双如红宝石班剔透的眸子在黑暗里,格外明亮,甚至在黑暗的衬托下,带着点血液般的猩红。 “累死本阁下了,” 鲍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整张肥胖的脸格外油腻,他一把夺过身后虫仆手里的烙印,面带狰狞朝着中央的虫走过去,还挑衅般朝审判长说道: “喂,老虫子,看到了吧,这只贱虫的压根就没有什么雄主,所以按照我的意愿,现在这只虫子就是我的虫奴了!” 审判长扶额叹息,只得摇了摇头。 在场的虫,此刻都认为这个箱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雄虫,只是白兰·戴尔德部下的缓兵之计。 “团长!”维克多心底微惊,却接受到了白兰·戴尔德的暗号,他指尖微动,传达出: 不要暴露。 区区烙印而已,大不了将这块儿皮肉都剜下来,在白兰·戴尔德心中,鲍力已经是一只死虫,他心底升腾着无数钟折磨雄虫将其碎尸万段的法子,面容却越发冰冷。 鲍力面带狰狞和得逞的笑容,就在他举起手中发红滚烫的烙铁时,突然表情一僵,耳边传来皮肉烧焦的声音,所有雌虫都瞳孔睁大,下意识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只见那道小箱子里,不知何时被打开,闪过一道身影,此刻挡在了鲍力和白兰·戴尔德的中央,一只手死死扣住滚烫的烙铁,热血沿着手心和指头缝隙一滴滴滴落。 可比起雄虫手心粘稠的血液,更吸引虫视线的是那双赤红明亮的血眸。 “雄虫?” “真的是雄虫?” 所有虫迟缓的目光落在那张精致小巧宛如瓷娃娃瓷白的面孔上,漆黑柔顺如绸缎的发顺服贴在面颊,后脖瓷白光滑,无不昭示他身为雄虫的身份。 身量纤细高挑,虽然在雄虫堆里身高较高,可比起步就是两米的军雌,一米七的身高仍旧令虫充满怜爱和保护欲,最重要的是和精致小巧面孔不符的冰冷表情。 “啊!”鲍力爆发出一道尖叫,趔趄着后退,脸色瞬间苍白,指着琦宝仿佛见鬼一样:“血瞳恶魔,血瞳恶魔,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血瞳!真的是查图查尔家的雄虫。” 所有虫此刻再不会怀疑雄虫的身份,因为虫族的文明历史里,血瞳就是最接近虫身的古血脉。 如今的虫族除了查图查尔就只有虫帝拥有血瞳,可自从查图查尔家族没落,最后一只雄虫也精神残疾,闭门不出,最近的虫再也没有真正见过血瞳孔。 可见过虫帝的虫此刻都意识到了,就算是虫帝的虫瞳也只是接近一种石榴粉的粉红,远远没有这只小雄虫如血般的猩红。 查图查尔,远古的虫神血脉,没落的古贵族,所有虫都回忆起历史书本的这句话。 琦宝眯着眼睛看向在地面不停后退的肥胖身影,接受到小说资料的自己,脑海里宛如打开了一个锚点,瞬间回忆起来过去的记忆,就像找回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和本能。 血瞳? 看着鲍力仿佛认识自己的目光,琦宝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在他记忆里也模糊有这只丑恶肥虫的身影。 所有雄虫自幼都在雄虫花园长大,自幼生活的范围和时间十分安全和狭小,受到帝国精心的保护,彼此之间认识也不为奇怪。 他在众虫惊叹和惊讶的目光下,一步步接近那只如同肥虫蠕动的雄虫,空旷的大厅内一时只有踏在心尖的脚步声,宛如瓷娃娃的雄虫面无表情,反手将手里滚烫猩红的烙铁死死按压在鲍力的脸上,重重碾压,带着一股血红的狠意。 劈里啪啦的皮肉烧焦声,令虫心底发麻。 “鲍力阁下!” 鲍力身边的雌虫立刻就像保护自己的雄主,可现在他们的身份对调了,维克多和艾伦阻挡在琦宝面前,拦阻了雌虫的路。 “啊啊啊啊——”安静的审判所,雄虫尖锐的求救声响起:“救命救命啊——” “好痛好痛好痛!” 敏锐的雌虫鼻尖闻到一股尿骚味。 就像方才鲍力动手,无虫敢阻拦,现在换成琦宝动手,亦无虫敢阻拦他。 鲍里身边的雌虫面色发白,却不是因为有多想保护自己的雄主,而是雄主若有分毫的受伤,身为保护力的雌侍绝对会被雄保会问责,不得好死。 在众虫情绪各异的注视下,只听见一道稚嫩又冰冷的声音,却带着一股血脉压制的威严,一字一句道: “白兰·戴尔德,我的虫,” “敢碰他,找死。” 没错,琦宝此刻完全忘记了被教的一长串台词,大脑自动总结出重点内容。 不厌其烦教了无数遍的维克多:“......” 所有雌虫:“!!!” 白兰·戴尔德:“???” 白兰·戴尔德,那只一只如同冷漠旁观的看客,此刻终于弛缓扭动他的脖子,朝那只小雄虫看去,这一看,瞳孔一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第79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虫医!到底怎么样了?都18个小时了,为什么我的外甥虫还不醒来?” “还请家属放心,雄虫阁下只是一时受到了惊吓,又是第一次离开B31星系穿梭虫洞,有些不适应陌生的星球环境,哦!瞧瞧这可怜又脆弱的小雄虫,他还未二次进化的身体肯定吃不消。” 耳边响起焦急的对话声。 琦宝好不容易掀开沉重的眼皮子,入目就是一片彩虹色过于华丽的房间,两道身影守护在床边,其中一道身穿白大褂,一脸胡子拉碴,戴着厚厚黑框眼睛的虫,怼到自己面前,一脸担忧。 “虫神在上!” “我可怜的小外甥,你总算是醒了,天知道我昨天在审判所看见你有多惊讶,不亚于我见到虫神降世,星球毁灭!” 考思特·爱拉,也就是琦宝的舅舅虫,也是他在这个宇宙唯一的亲人虫,此刻难言担忧,一开口如同连珠炮弹,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你从小就身体病弱,尤其是精神力还……” 考思特停顿片刻,意识到自己的话题敏感,话语一转,咒骂道: “该死的疾风军团那些臭虫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为了给他们的军团长脱罪,居然把你拐到主星来。” “你从来没有离开过雄虫花园,这次可受苦了,你放心,舅舅已经提请雄保会,一定会严厉惩戒那两个擅自拐骗你的臭虫子……” 考思特的声音一顿,因为刚醒的小雄虫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琦宝刚刚醒来声音有些沙哑滞涩,但是却认真道:“舅舅,他们没有拐骗我,我是自愿去救白兰·戴尔德的。” 考思特沉默了,瞳孔微微睁大,眼珠子都快突出来,整个虫都石化了。 琦宝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对方没听清,又重复道:“白兰·戴尔德不是我的未婚虫吗?我的东西别的虫不能碰。” 这句话带着小小的倔强和刻板的坚持。 可考思特却泪流满面,突然嚎啕大哭道:“你,你叫我什么?” 琦宝:“舅舅?” “十四年了,你终于肯叫我一声舅舅了,呜呜呜呜呜!” 琦宝:“???” 雄虫保护协会的地下水牢。 仍旧是隔着道道黑色的铁柱子,十几平米巨大的牢狱只为一只雌虫准备,不过不同的是,原本束缚雌虫的铁链和抑制脖环却不见了,漠入胸口的黑水也从水渠通道流出。 就像琦宝·查图查尔在审判所,甚至可以说在主星所有虫的面前宣言,白兰·戴尔德是他的未婚雌虫,没有他的首肯,便是虫帝都无权擅自处置白兰·戴尔德。 双手背负身后,身穿红袍的普瑞林缓步走到监牢的门口,缓慢鼓掌,掌声再空旷的牢狱回响,慢悠悠赞叹道:“原来军团长早有底牌,看来首领还是小看你了。” 普瑞林上下扫视了一圈换了洁净新衣服,连伤口都因为有了狱虫提供的伤药一天就愈合八成的虫,啧啧讥讽道: “瞧瞧这新的衣服,干净的吃食还有伤药,短短一天军团长的境遇大变,只因为一只残疾雄虫的一句话,虫神在上,宇宙总是充满奇迹。” 就在普瑞林还想讥讽什么的时候,脊背靠着厚重的玄墙,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的雌虫,缓缓睁开暗夜紫的眸子,提出了一个令虫意想不到的提议: “我同意之前的提议。” 普瑞林:“???” 白兰拍了拍身上的浮沉,慢悠悠道:“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 普瑞林讥讽的表情缓缓收拢,眼睛微眯:“什么形式?” “从现在开始,我将成为血翼解放战线的新首领,我要你们所有血翼的虫,都成为我的部下,听从我的命令。” 普瑞林:“???” 是他脑子不正常还是白兰脑子不正常? 普瑞林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空气死寂许久,爆发出断气的笑声:“哈哈哈哈,想不到堂堂疾风团长居然喜欢白日做梦,还有这么幽默的一……” “三大军团里面,烈焰军团长安德烈·哈文·和雷霆军团长雷契·尔也是血翼战线的虫。” 白兰·戴尔德仅仅一句话,就让普瑞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面色涨红,表**言又止似乎有十万个为什么的问题,可喉咙仿佛被石头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普瑞林声音颤抖,仿佛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 白兰·戴尔德不亏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宇宙传言外号: 战场上的蛛网,猎物背后的捕猎虫。 他最擅长谋划布局,在猎物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早已有无数杀机埋伏,最后走向死亡的陷阱,迎来如同疾风般凌冽迅速的死亡。 白兰·戴尔德略微狭长的眸子微眯,一双暗紫色的眸子像在阴影中的一缕幽火,闪烁着野心的**,居高临下道:“三大军团同宗同源,互为战场上的后背,你凭什么以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策反他们。” “是你指使的!是你让他们加入血翼!”普瑞林宛如雷劈,脚步都站不稳,差点栽倒。 对,这才对! 一切都有了源头! 他就说一向桀骜不驯的两大军团长,怎么会一前一后加入他们血翼,原来都是在白兰·戴尔德这个阴险毒辣的虫的指使下! 亏他那段时间还得意洋洋,以为首领的暗辉已经影响到三大军团,颠覆帝国,重现旧日荣光的伟大目标将要视线,结果早有居心叵测的虫将他们当成盘中餐,只等待一饱口福。 “你做梦!你这只阴险毒辣的虫!”普瑞林气急败坏道:“就算其余两大军团长是你指使加入血翼,可他们的身份早就不清白了,若是被帝国知道,你以为你能脱身。” 白兰·戴尔德一字一句道:“两大军团长在我的指挥下,察觉颠覆帝国的邪恶势力,暗中加入血翼,从内部摧毁他们,虫神光辉在上,明晖帝国永存。” 普瑞林:“!!!”靠! 好个阴险毒辣的虫,普瑞林都忍不住为他鼓掌了。 合着要么加入,要么毁灭,不管哪头,最后的获利者都是白兰·戴尔德。 普瑞林眸光闪烁不定,在颅内疯狂计算着得失,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妥协道:“不亏是战场上的蛛网,就算是首领在这,也得为你鼓掌,没想到你算计谋划到这等地步,连查图查尔家的雄虫都是你布局中的一环……” 白兰淡然自信的嘴角微抽:“......”不,这个不是。 可惜普瑞林没有注意到,反而带着忌惮道: “想必你对血翼后续的计划和目的也早就一清二楚,若是拒绝你的提议,只怕我们离毁灭也不远了,为了伟大光辉的计划,我们早就置生死于无物,又谈何一个首领之位。” “不得不说您的计划高深,重新建立和查图查尔的婚约,反而是最接近帝国信息素密钥的路径。” “要知道那只残疾虫的舅舅考思特·爱拉,正是帝国研究院的首席研究院,在虫帝的支持下亲自主持了无数研究计划,掌握着研究院所有研究的核心,一定也有密钥的密码!” 白兰·戴尔德眸光微眯。 原本他以为血翼是一群准备推翻旧的帝国秩序的暴力组织,正好可以为他所用,他也是此刻才知道,这群阴沟里的虫居然打着虚拟信息素的主意。 “若是您能拿到虚拟信息素的配方密码,不用我说,所有血翼的虫都会自发推举您成为新任首领,届时……” 不知不觉普瑞林已经带上了敬称,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些什么,远处传来清脆密集的脚步声,缓步朝最里面的水牢走来。 “普瑞林,你怎么在这里?” 为首上了些年纪,脸色青白褶皱,身穿红袍的雄保会副会长冷眼斜看独自站在牢狱门口的虫,目光狐疑,他总觉得这只虫有些古怪,没有证据,就是虫的直觉。 普瑞林立刻一脸惊慌,立刻将手背在身后,一副心虚躲藏的表情。 “你在藏着什么东西,交出来!”副会长立刻严肃问道。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立刻有两个面容严肃的虫挟持住普瑞林,将他手里藏着的一瓶药剂拿出来,闻了闻后,警惕淡去:“是治疗药剂。” 一个暗探太过完美无瑕不如主动露出弱点,身为一名合格的潜伏虫,这是早就学会的道理。 普瑞林立刻惊恐道:“对不起副会长,我一向敬仰疾风军团长的英勇,曾想加入他的军团,为帝国征战,只是身为亚雌不能上战场,想力所能及为他送点儿伤药。” “行了,多大点儿事情,耽误我的时间。” 副会长不悦的挥了挥手,却不再怀疑什么了,“审判下来了,白兰·戴尔德团长无罪释放,他的虫权如今归查图查尔家主所有,不用我们来操心。” “不过,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身为雄保会的一员虫,一切以雄虫的利益为最高利益,看在查图查尔家雄虫的份儿上,今天饶你一命,自己去领100光鞭!” 普瑞林立刻低头,一脸感恩的领命,从通道离去,正好和一位身穿皱皱巴巴的研究服,面容沧桑颓靡的虫擦肩而过。 考思特·爱拉! 他浑身颤抖,差点连激动的表情都忘记掩饰,心底萌生一个疯狂的念头,要是现在抓住了考思特·爱拉,严刑逼供,一定能从他嘴巴里翘出虚拟信息素的配方! 就在普瑞林自我颅内**的时候,猝不及防和一双猩红如红宝石的眸子对上,就像被泼了冷水一样,他瞬间冷静下来。 擦肩而过,期间不过短短半秒,却令普瑞林有一种血脉灵魂上的战栗。 他想起了首领曾说过的话,血脉臣服,旧历中曾有记载,虫神的雄子血脉纯粹至上,精神能链接所有虫民,雌虫无不臣服。 “怎么可能……” 普瑞林摇头失笑,眼底闪烁一抹狠绝,不过是历史书上的神话传说,用来塑造雄虫地位的虚假托词罢了。 因为在血翼的未来计划里,不需要有雄虫的存在。 等虚拟信息素的密码解锁,所有雌虫都能获得信息素的安抚,虫族将再也不需要雄虫这一生物。 “阁下,您的到来,简直令雄保会蓬荜生辉啊,我们何德何能……” 只见方才对普瑞林嗤之以鼻的副会长,此刻却一脸谄媚激动的看向考思特·爱拉的身后,那团身披金线黑袍遮盖全身的身影。 琦宝此刻正缩在自己舅舅的身后,一只手揪着前方虫的衣领,眼神飘忽四处环顾,骤然到一个充满血腥黑暗的地方,耳边还是野兽般的嘶吼,都叫他浑身不舒服,特别没有安全感。 琦宝扯了扯舅舅的衣服,不敢大声说话,嗫喏道:“白兰……” 考思特知道自家小外甥虫的意思了,他眼底闪过深深的无奈,但还是拒绝不了自家外甥的提议。 毕竟方才在医院他就要闹着出来找白兰·戴尔德,不让就一个劲儿的苦,眼睛都哭成兔子了,说什么见不到白兰·戴尔德自己就会死翘翘,没几天可活了。 令考思特·爱拉严重怀疑,这只虫是不是给自家宝贝外甥下什么迷药了,不然自己这个一向对别的虫不敢兴趣只喜欢宅家吃吃喝喝睡觉的外甥虫怎么这么执着一个虫子? 没道理啊,就算两家有婚约,可两只虫从未见过。 感受到身后执拗的拉扯,考思特只好道:“查图查尔家主在此,我代表查图查尔家主的意愿,请雄保会将白兰·戴尔德释放,交由我的外甥处理。” 雄保会副会长对待雌虫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他虽然仍旧面带微笑,话语却不容商讨道:“哦,应该的应该的,既然是查图查尔家主的雌虫,那是该交还,可……” “按照帝国律法,两家目前还是婚约状态,我们能归还的只有在帝国婚姻所证明下的雌侍或者雌君啊。” “不知白兰·戴尔德是查图查尔家的什么身份呢?” 帝国律法规定,一只雄虫可以标记无视雌虫,有无数雌侍和雌奴,可只能有一名雌君,而且一旦娶了雌君,便不得交换丢弃,直到雌君死亡,空出这个位置,才能娶新的雌君。 这也许是雄虫给与雌虫最后的浪漫,也是最后的死期。 因为那些在战场上舍命换取军功,只为帝国给他们分配一个雌君的位置,可成为雌君后,才发觉雌君的死亡率高达89.99%,甚至堪比战场丧命的雌虫数值。 因为雄虫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什么? 不能丢弃雌君,那就去死吧,再找新的就好。 考思特微微蹙眉,按照两家的婚约,和戴尔德家族的古老光辉,白兰·戴尔德自然该成为雌君。 可是不知为何,当看到牢狱里沉默站立,眉眼融在阴暗中,永远看不透他真实神情的雌虫后,考思特心底生出浓郁危机感,他总觉得这只雌虫格外危险,绝不能让他和自己的外甥虫扯上永远扯不断的关系。 “自然是……”雌侍。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雌,雌君。” 像小动物探出他的小小洞穴,琦宝探出他半张脸,好奇又害怕地看向对面水牢里的虫,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立刻缩回脑袋。 妈呀,大反派的眼睛真好看,紫色的,像紫色的宝石,也像星际空间站里的星星。 琦宝喜欢美丽的东西,喜欢一切亮晶晶的东西。 他想多看一眼那双眼睛,于是在考思特和雄保会交涉什么问题的时候,又悄悄探出了脑袋,这一下彻底和对方的眸子对上了。 只见对方朝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善意的微笑,本就俊美高贵的面容此刻更加潋滟,就像夜色下盛开的紫罗兰。 可对反血色淡薄的唇却无声吐露两个字: “雄主?” 琦宝眨了眨眼睛,以为对方在叫自己,也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无声回复道:“雌君!” 以后的任务多多指教哦~ 什么嘛,大反派现在一点也不反派,明明很好看温柔啊! #小说资料果然骗我# 可惜,若是距离再近一些,琦宝就能听到,这两个字带着玩味的语气和暗藏的杀意。 白兰:“......” #莫名憋屈# 看来自己想多了,查图查尔家的雄虫真的是个傻虫。 【怨气值下降3%,请9号系统再接再厉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第80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明晖新历1342年,明辉帝国主星球。 主星上的信息传播速度一向很快,中枢星塔就搭载在主星球的虫帝皇宫,以星塔为中心扩散链接到各个星球,而在虚拟世界里有一个星网的虚拟世界,每一只虫都能在里面有自己的分身,畅所欲言。 其中星网上的置顶页面则是雄虫直播页面。 一些雄虫喜欢在网络上发布自己的视频,而帝国也十分鼓励他们在网络上营销,毕竟按照雄雌比1:10000来看,整个星球足足有将近九成的雌虫一辈子都见不到雄虫一面。 这个时候隔着虚拟星网,看看雄虫的照片也是一种精神食粮啊。 而在这个页面,专门有一栏雄虫排行榜单,上面贴着各种各样雄虫的照片和修图,其中一张黑发红眸的侧脸模糊照片,此刻在疯狂登顶,旁边的评论数和热搜在疯狂上涨9999999 [你们听说了吗?查图查尔家的宅家雄虫终于出门了,不是说这只虫精神力受损智商低下吗?] [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瞧瞧这红宝石般的眼睛,遥远的虫神血脉,消逝的古老贵族,多么机灵有神,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呆傻啊!] [小雄虫贴贴香香吸吸!]有虫一脸痴样。 [楼上的!不怕雄保会拔了你的虫翼就克制一点,这只小雄虫还未成年呢!] [比起这个,只有我注意到了吗?第一只愿意站出来保护雌虫的雄虫!]有雌虫难免激动。 远方的战场未歇,他们心怀的理想就是得到雄虫的抚慰和关注,可却被另外一种声音淹没。 [呵呵,别高兴太早了,或许该庆幸这只虫精神力残疾,脑子不太好,不然等他二次觉醒,伴随着觉醒暴力因子,同样会喜欢上鞭笞雌虫。] [骗虫!] 雌虫成年的标志是虫翼二次进化,一般在16-20虫岁。 雄虫成年的标志则是精神力的二次觉醒,一般也在16-18岁,不论雌虫还是雄虫,这个时候外形都会有相应的变化。 但不论是雄雌,虫族的青壮年期则从16岁至150岁,150-180就是中年期,超过180-200则是老年期,其中虫族最漫长的生命就是青壮年。 好战残酷的种族,老弱的虫一般不会有他们的社会地位,早早就被社会淘汰,弱小的雌虫要么死于年幼,要么死于战场。 当然,雄虫除外。 而琦宝·查图查尔今年已经21岁了,却还是一副未成年幼虫的外貌和身量。 星网还在吵得如火如荼,而一处安静偏僻的小教堂,日晕闪烁,玻璃彩灯五彩绚烂,红毯铺地,白鸽盘桓在教堂的尖顶,彩色的丝带随风飞舞。 教堂的更衣室里, 两只身材纤细,面容柔和的亚雌低眉顺眼地为一只雄虫穿衣打扮,尽管已经十分克制不能冒犯雄虫,可眼神却控制不住朝雄虫瓷娃娃般精致好看的脸上看去。 这么漂亮可爱的雄虫,如果能成为他的雌虫就好,可惜…… 亚雌为琦宝穿戴衣服和饰品,距离近了,却一点雄虫的信息素都没有闻到,可惜是一只精神力残缺没有分化信息素不能标记雌虫的雄虫。 多么令虫感叹虫神的残忍,看来虫神早已离他们远去的预言是真的,就连最后一只古老血脉的雄虫都要绝迹了么。 “舅舅!” 琦宝身体紧绷像个木偶一样,小脸绷着,他很不喜欢穿这么繁复束缚的衣服,脖颈处的衣领即使再柔软丝滑,可对于小雄虫而言,依旧不喜欢,看到门口进来的虫,仿佛找到了解脱的理由,立刻朝门口飞奔而去。 “小宝,仪式时间快到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考思特明显打理过自己,穿了一身漆黑的燕尾服,凌乱的头发也用发油梳上去,虽然还带着厚厚的眼镜框,但也不难看出眉眼轮廓的立体骨感,整个虫都精神焕发不少,心底再不赞同这个婚事,可真到了重要场面,他还是拿出了重视的态度。 “都好,”琦宝扯了扯衣服,奈何衣服领口太过严丝合缝,最后自动放弃道:“我们现在就出去吗?” 琦宝脑袋朝门口探头探脑,像一只蠢蠢欲动的小动物,考思特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喜欢那只心思深沉的雌虫?” “?”琦宝只是有些不耐烦,想早早结束回家,回到自己安全的巢穴了。 见琦宝不说话沉默寡言的样子,考思特也早就习惯了,他伸出大手拍了拍琦宝的脑袋,就像一座大山令虫有安全感。 考思特有些意味深长,眼神坚定又悲伤,仿佛做出了什么艰难但坚定的决定:“小宝,只要你喜欢,舅舅都支持你,舅舅只希望你能快乐……哪怕是一天也好。” 琦宝探头的脑袋一顿,他感受着隔着发丝传递而来的温暖,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面前这只面容年轻但眼神疲惫沧桑的虫。 考思特收回手,收回负责的表情,换上轻松愉悦的笑容:“时间到了,我们出去吧,今天可是你迎娶雌君的大日子,你的雄父雌父若灵魂在星河中得知,也一定会为你高兴。” 刚跨出一步,考思特脚步微顿,因为琦宝拉住了他的手,认真朝他说道:“别害怕,今天结婚,该高兴!” 考思特眼眶一红,眉头微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脸上几乎要冲破掩饰的情绪,最后化为一抹平静的温柔,拉过琦宝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里。 “嗯,舅舅很高兴,我们走吧。” 琦宝有些疑惑,但他不懂考思特,也没有深入去想什么。 可他明白之后,才发觉命运的钥匙,早已为他打开一条注定未知的大门。 当琦宝挎着舅舅的胳膊,踏过洒满金粉的红毯,路过一盏盏点燃烛火的雕花台灯,红毯的两边条条座椅皆空旷无比,仅有几只稀稀疏疏的虫站立在两边,注视着这一幕。 除了几只穿着一袭红袍的雄保会虫,就是几名身穿不同颜色和制服的军雌,这一幕实在太过惨淡,这些虫的目光中也无虫真心祝福。 “这就是查图查尔家的雄虫?” 路过几名军雌的时候,在雄虫看不见的角落,几只虫在窃窃私语。 “查图查尔和戴尔德,哦,多么相匹配的家族,家族虫都死于十四年前的异兽潮,都是孤家寡虫了,希望白兰对这只小雄虫能善良点儿。” 一只红发绿眸,浑身肌肉能撑报军服的军雌,绿色的眸子写满了野心和桀骜,这是烈焰军团长安德烈,众虫都站立原地,只有他毫无礼仪和形象的倚靠在柱子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带着怜悯道: “可怜的小雄虫,你说他能在白兰手底下活多久?” 另一只梳着墨色高马尾,神情略微冷酷的是雷霆军团长雷契·文,他站立的动作与军姿无意,眼底带着目空一切或者漠不关心的态度,淡淡道: “看白兰的心情,不过就我观察,白兰不屑于对雄虫动手,他没有碾压弱者的癖好。” 安德烈嗤笑一声,惹得对面雄保会不悦的死亡视线,他立刻耸肩,低声玩味道:“你确定?” “纳德伦家的肥虫,现在的尸体只怕早都凉了,如今该化为宇宙里的灰尘,洒向星河了吧。” 此话内容含量令虫心惊。 鲍力·纳德伦,就是那只在审判所里上跳下窜的雄虫。 如今星际所有虫都知道了,他被琦宝·查图查尔打进了医院,醒来痛苦狼嚎,又疼晕了过去,晕了醒醒了晕,雄虫一向脆弱,全虫族皆知。 可令虫大吃一惊的是,就在一分钟前,鲍力·纳德伦又发狂,不容许任何虫子接近自己,就在无虫注意时候,从医院几十层高楼上不幸坠落,摔成一滩肉泥了。 刚巧附近有巡逻的警犬,部分血肉成为了警犬口中的盘中餐,到底是雄虫,再废物,高等级的虫族血肉足以令智力低下的犬兽大饱口福。 雷契·文猛地回头对上一双森绿戏谑的竖瞳,本来想要问些什么,突然,手腕上的光脑传来滴滴滴急切地响声,不止是他的随身光脑,所有虫的光脑都齐声滴滴滴。 滴滴滴! 只有帝国发生了什么所有虫都关注的大事才会有这种提示。 雷契·文点开光脑,看到里面关于雄虫死亡的播报,还有打赏马赛克的画面,简直和安德烈口中的叙述一摸一样,可问题是安德烈告诉他这个信息比光脑里播报的还要早几秒。 是安德烈做的? 就在雷契·文下意识这么想,突然意识到,安德烈直来直去,若杀虫就杀了,不会广而告之,还故意泄露雄虫的死亡照片,简直是对帝国的嘲讽和有些报复的恶趣味。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白兰·戴尔德。 这只胆大妄为,城府万钧的阴谋虫,多么狡猾和大胆,居然在自己进行婚礼的同时,还能设计仇人雄虫的悲惨死亡。 雷契·文以为自己早就认识了白兰·戴尔德,可这一秒,饶是战场上的同盟,他后背仍旧冒出了冷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原本优雅静静等待着雄虫缓步走来的白兰·戴尔德抬眸,缓缓扬起一抹笑容,定定注视着对面从日光下走来的小雄虫。 明眼虫都能看到他有多愉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此刻有多幸福一样。 可那一抹笑容若结合星网上血腥模糊的照片,则怪诞又诡异。 【怨气值下降8%……】 【当前怨气值84%】 琦宝脚步一顿,对上对面雌虫眯起来愉悦的笑容,立刻心底一松,什么嘛! 光是结个婚,就让大反派这么高兴,那就多结几次,任务妥妥轻松完成! #机智# 感受到身旁外甥虫猴急的脚步,考思特莫名有一种虫大不终留了,配合着琦宝的脚步,走向宣示台,亲手将琦宝的手放在了身穿白色礼服的雌虫手里。 “戴尔德,查图查尔家主的安全现在就交到你的手上了,请履行自己的荣耀和义务。” 白兰·戴尔德的表情和礼仪挑不出丝毫的错误,就在他感觉自己手心被塞进一个光滑柔嫩,比自己小一圈的手的时候,忽然手腕传来禁锢的力道。 他眼皮微抬,对上一双深棕色严肃犀利的眸子,考思特嗓音低沉严肃,又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白兰·戴尔德,战场上的蛛网,阴谋虫里的阴谋虫,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别忘记,以后由我盯着你。” 白兰·戴尔德眼底精光闪过,面容丝毫未变,挂着一抹优雅温和的笑容:“查图查尔家族和戴尔德家族千年的同盟,我们的关系往后只近不远,您说呢,舅舅。” 这一声没皮没脸的舅舅,叫考思特如同吞了一只苍蝇,呸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黑着脸冷哼一声。 “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琦宝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懂两只虫的眼神交锋,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白兰·戴尔德,从对方金色的发丝,优雅俊美的面容,到紫罗兰深邃的眼睛,似乎想透过皮肉看穿他的身体。 他怎么也无法把这个俊美优雅的虫和小说资料里面那个屠戮雄虫,毁灭宇宙的虫结合在一起。 许是琦宝直愣愣的目光太过炙热,叫白兰·戴尔德想无视都不行,他回眸看去,呼吸一凝,虽然早就远远见过,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琦宝的眸子。 剔透如红色的琉璃,又像腥红的红酒,可那眼底的光太过纯粹简单,又如同透明的琥珀。 他的雄主还真是拥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就是不知道把眼球挖出来做成标本会如何? 一定会更有观赏价值。 琦宝眨了眨眼,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友好又不安地朝白兰笑了笑。 身旁传来清脆的铜铃声。 “虫神在上,请将你的祝福和恩赐赐予这对儿新婚虫。” 身穿黑袍,手持古老发杖的虫神殿虫,此刻面容严肃,拿起一个长长的红色丝绸缎带,交缠到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手上,昭示着两个虫未来紧紧绑定在一起的命运。 “宇宙星河皆为见证,查图查尔家族和戴尔德家族的古语在耳畔回响,两家婚契已定,从此共享荣辱,共担风霜,请新婚雄雌宣誓。” 白兰·戴尔德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虫神在上,让虫神见鬼去吧,如果虫神真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是这个鬼样子。 可不管心底再如何讥讽,白兰·戴尔德仍旧能面带微笑,以一种真诚的口吻宣誓道: “我以戴尔德的荣光宣誓,从此我将成为琦宝·查图查尔家的雌君,雄主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雄主的尊严就是我的尊严,雄主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若有违背誓约者,则虫神共愤,永世在虚空流浪……” 虫神殿主持的虫用手中的古杖重重捣地,严肃道:“跪下!” 雌虫在雄虫面前宣誓,就没有能站着的! 白兰·戴尔德嘴角的笑意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初,他呼出胸口的浊气,拼命压抑自己的不忿和杀意,缓缓弯下膝盖,双膝跪在地上,发出不重却也不轻的声响,额前的金色发丝掩盖了眉眼里的桀骜不驯,低眉顺眼道: “雄主在上,从此戴尔德的一切皆属于您。” 刚说完这句话,又听咚的一声响。 在众虫呆滞的目光众,琦宝也一脸严肃地跪了下来,和白兰·戴尔德面对面双膝跪地,要是再来一个鞠躬,就可以夫妻对拜了。 “雄虫阁下,您……这是做什么?”老雌虫不解道。 琦宝目光疑惑,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不是你让我跪下吗!” #膝盖好痛# 老雌虫身子一抽搐,双眼一翻,感受到雄保会一只只杀虫般的死亡凝视,差点一个仰倒昏过去,他就是吃了豹子胆也没有这个胆量叫雄虫跪下啊! 故意的!故意的! 这只雄虫故意害他! 白兰·戴尔德:“......” 原本膨胀的杀意和戾气就像气球,被雄虫这句话一戳,‘啪’的一声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0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第81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这场虫丁稀少,本就简陋赶进度的婚礼到底没有走完所有流程,先是主持婚礼的虫殿老祭祀现场抽搐昏倒,雄保会又集体接收到紧急消息,匆匆离开。 不过,虫族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视仪式的种族,他们一向崇尚效率和实用性,就连雄虫都是如此。 虽然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可骨子里也十分残忍现实,这种残忍体现在对待雌虫上,对于他们没有用的雌虫,除了被丢弃就是死亡的命运。 #新历以来第一只死于残忍谋杀的雄虫!# #惊!帝国主星,虫帝皇宫下,出现雄虫被虐杀惨剧# #爆!第一只被长鼻兽犬吃掉的雄虫,最屈辱的历史# 瞧瞧,雄虫死亡,就算是丑恶如鲍力这般雄虫,都会让虫族有一种义愤填膺的既视感,因为保护雄虫,雄虫的尊严,早以成为雌虫骨子里的信仰。 雄保会全体虫都坐不住了,整个帝国主星都处于戒备的状态,各个街道和航道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虫在巡逻和盘查。 当然, 也许不能类同所有雌虫。 帝国贵族别墅区D区324栋,也被称为军官街区。 这里一般居住的都是军雌,帝国专门为高官军雌提供的私人别墅,一向十室九空,九城的别墅里的虫不是远在战场,就是在外派,或者常年驻守某颗星球,只有每年虫帝有召,才会回来。 “慢点!这可是雄虫的太空床垫,一点儿摩擦都能戳破漏气!” “轻一点!收起你的虫爪子,这可是小雄虫心爱的云朵棉花娃娃,弄脏弄坏你就完了!” “喂!眼睛瞎啊!这里掉下了雄虫喜爱的睡眠画本!这可是太阳星上的沙子彩绘的,少了一颗沙,晚上雄虫睡不着唯你是问!” 此刻,一向安静整肃的军官街区,变得混乱嘈杂,听着足足有八架星舰,里面搬运行李的虫来往穿梭,一水儿都穿着白色立领的制服,胸前是蓝色疾风的徽章,这是疾风军团特有的军徽。 疾风军团里每一只虫都气势凌厉,面容肃杀,只是此刻一只只上战场杀敌,冷酷寡言的虫们都禁不住额头渗出汗,每只虫手里都抱着与自己气质和画风不符合的娃娃或者彩色的家具,井然有序的朝一栋偏僻冷硬的三层别墅里进出。 换下白大褂的考思特像监军,抱着胳膊视察着这些虫的工作进度,时不时暴躁开骂,时不时冷嘲热讽,最后目光落在门口静静站立的虫身上,心道衣冠禽虫,装什么装: “都说疾风军团威猛迅疾,个个都是多边形战士,搬个东西都磨磨蹭蹭的,传言一点儿也不可信!” 白兰·戴尔德此刻没有搭理喋喋不休的考思特,而是和自己的随从官站在一起,表面说着新房装修的事情,实则在问: “这一路上有什么发现吗。” 雌虫身穿白色制服,头戴黑沿军帽,金色的微卷的碎发落在脸颊和耳后,白兰·戴尔德带着白手套的手拿着改建的房屋图纸,漫不经心问道。 维克多余光落在一抹小身影上。 只见所有虫都在忙碌,唯有一个小身影坐在云朵棉的软垫子上,抱着膝盖探头探脑,四周堆着柔软的,五颜六色的抱枕,围城了一个安全又温馨的小空间。 小雄虫抱着膝盖,缩在专为他建造的安全堡垒里面,好奇又不安地看向周围陌生的环境,就像一只小兽,配上一双剔透红艳的眸子,让虫忍不住怜惜,连早已看透雄虫本性的自己都心尖一颤。 “没有信息素,没有二次觉醒,确实个精神力残疾虫不错,不过……” 维克多客观说着自己这一路上观察到的事情。 “不过?” 白兰·戴尔德金色发丝下的眸子掀起来,带着一抹探究和注意力,就听见自己随从官汇报:“不过不是传闻中的的脑残虫,过于胆小不安而已,就是一只飞蛾和蝴蝶都能吓哭他。” 白兰·戴尔德不知想到什么,低低地笑了,看向对面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的雄虫,像一只蠢蠢欲动却不敢动弹的小兔子,反问道:“吓哭?” 维克多不知想到了什么画面,脸色也复杂起来。 “可我这胆小爱哭的小雄主却亲手把滚烫的烙铁钉在鲍力家死虫的脸上……” 白兰·戴尔德幽幽的语气意味深长,随后将图纸反手递给维克多,精致贵气的眉眼瞬间冰冷起来,如同锋芒毕露的刀刃,却能藏锋芒,淡淡: “去查!” 琦宝·查图查尔,他的小雄主,决定有问题! “是!”维克多立刻行军礼,脚步旋转带动腰跨,利落地转身,跨步离去。 “戴尔德……”面前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之间方才破口大骂浑身不悦的考思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白兰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银质的小盒子,盒子用机关密码锁起来。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了,小宝他未二次觉醒,没有信息素,精神力也残缺,不能履行身为雄主的身份……” 考思特语气停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难看,浑身气势都紧绷起来。 白兰·戴尔德帽沿下的眉眼无声处微挑,余光瞥见脚尖微动,似乎要挪动起身的小雄虫,唇角微勾,真是一只幸运的小雄虫…… 没有觉醒信息素,没有精神力,没有二次分化, 才能活得长啊。 “这个给你!”考思特直接将手里的盒子塞到白兰怀里。 白兰不以为意,打开一看,铁制的小盒子里有三瓶指甲大小淡淡剔透的红色液体,液体里漂浮着金色缠绕的螺旋体,浮光闪烁。 就算是白兰·戴尔德,此刻淡然冰冷的瞳孔骤然一缩,几乎化为竖瞳,在他强大的精神控制下,又一瞬恢复如初,他猛地关合盒子,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冰冷如霜,反问道: “这是军部的模拟信息素。” “没有虫帝和上议院的批文,无虫能将其带离研究院,被发现可是死罪,舅舅,您这是什么意思?” 白兰·戴尔德用最冷漠的语气,说着最义正言辞的话:“为了表示我对明晖帝国的衷心,你说我此刻是不是该进宫,面见虫帝。” 考思特冷哼一声,丝毫不惧道:“行啊,你现在就去见虫帝!” 白兰·戴尔德没有动。 考思特表情忽然一松,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他眯着眼睛看向蓝色天空中高悬的烈日,叹息道: “白兰·戴尔德,我不信以你的聪明,会察觉不出如今市面上流通的模拟信息素对雌虫有严重的成瘾副作用,而真正能定期得到雄虫安抚的雌虫少之又少,假以时日整个帝国的雌虫都会变成疯虫。” “不出百年,等这些处在青壮期的雌虫变老,变得不再能用意志和体力抵抗模拟信息素里面的成瘾剂量,就是虫族迎来又一个疯狂历史的时期,不亚于旧历上……” 考思特话语停顿,仿佛在忌惮什么,而忌惮的内容,他和白兰心知肚明。 白兰·戴尔德别出心裁,冷漠赞美道:“伟大的虫帝英明,研究院的明智。” 考思特看着雌虫精致却精明冷漠的眼底,冷哼一声:“你少给我装!”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戴尔德家族的野心勃勃,从你雌父的雌父的雌父开始,惯常会阳奉阴违,表面越是恭顺背地越是反骨!” 考思特忽然压低声音,说出令虫后背一片凉意的话: “鲍力家那只雄虫怎么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明明是晴空明媚,可周围的温度却肃杀。 白兰·戴尔德表情未变,一双暗紫色的眸子默默扫过考思特的脖子,指尖微动,军官街区没有飞行监控,周围也都是他的部下,若是现在直接杀了考思特·爱拉…… 就在一只虫杀意升腾的时候,考思特冷哼道:“你想杀了我?” 考思特和白兰视线对上,幽幽道:“你今年30岁,自从16岁二次觉醒后,算上每个春日和融冬,已经独自熬过了28次精神躁动,可那是在你还拥有虫翼,实力健全的时候,一只彻底失去实力来源的虫,还能熬过几次精神躁动。” 白兰·戴尔德,松动的指尖瞬间握紧成拳头,尖锐虫化的指尖戳进肉里,手心一片粘腻,滚烫的血渗透指缝,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居然比被日光暴晒的石板路还要滚烫几分,冒出白烟。 没错, 一只丧失虫翼的雌虫,不仅寿命会减半,原本青壮期的一百六十多年,估计活不过白年,若是还时不时有精神躁动,那寿命只会更加缩减。 感受到后背肩胛骨,那两处时至今日任然隐隐作痛的血洞,渗入骨髓和皮肉的刺痛,这刺又蔓延到心里,点燃一片火焰,化为愤怒和杀意。 白兰·戴尔德锋锐精致的眉眼,第一次弥漫着毫不掩饰的阴霾和杀意:“你的条件?” 聪敏虫就是如此,从来不说废话。 考思特,既然把军部的模拟信息素交给了他,又冒着被灭口的风险,主动提及白兰·戴尔德这种虫最大的弱点,明知道戴尔德家族有仇必报,睚眦必报,却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 所谓何求? 考思特定定看向一个方向,眼底充满着慈爱和保护,注视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虫,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以戴尔德的鲜血和光辉发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琦宝·查图查尔。” 白兰·戴尔德嘴角微勾,正面面对考思特,一只手握拳抵在胸口,几乎没有多加思考,毫不犹豫郑重道:“我发誓。” “戴尔德即使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戴尔德即使荣光不再,” “我以先祖的荣耀启誓,琦宝·查图查尔是我的雄主,我将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他。” 【滴滴!】 考思特忽然松了一口气,紧绷僵硬的肩膀都松了下来,他缓步走到琦宝面前,抬头摸了摸雄虫柔顺的头发,最后指着别墅门口静静站立的白兰·戴尔德,说着什么,然后便在小雄虫迷茫的目光中咬牙离开了。 传说星际有一种鸟兽,会亲手推下刚刚长出翅膀的幼鸟。 心痛吗?心痛。 不舍吗?不舍。 可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外面的世界风霜残酷,幼鸟必须自己学会冲出一片天。 这一幕本该充满着不舍和温馨,可白兰·戴尔德面色平静,深邃迷人的眼底更是一片冰冷漠然,划过一抹讥讽。 戴尔德的荣光和鲜血? 从十多年前家族所有虫命丧异星,早就不复存在,白兰·戴尔德野心勃勃之虫,若要向上爬,誓言算什么?性命又算什么? 他可以连自己都背叛。 【滴滴滴!】 琦宝看了看离去的考思特的背影,又看了看静静站立在门口气质冰冷的白兰·戴尔德,想到舅舅虫刚给自己说的话,撑着膝盖,准备起身。 可雄虫的身体太脆皮了,刚站起来,膝盖就传来刺痛,眼看就要栽倒,一只稳稳的手臂捞住了自己的腰肢,将雄虫软绵瘦弱的身体带到一片冰凉的怀抱,就像被一片风雪笼罩。 “雄主,小心膝盖。” 听着耳边的警报声。 琦宝扬起脑袋,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狭长的紫眸,落在阴影里眉眼有几分阴冷,他呼吸微颤,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体,就在白兰准备抽身离去的时候,只见小雄虫忽然拉起他流血的那只手,捧到面前,小心的呼气。 雌虫本该痊愈力惊虫,原本这点被自己划出的伤口,几秒就能痊愈,可因为失去了虫翼,白兰·戴尔德的痊愈力肯定不如从前。 “呼~呼~” 因为吹气,雄虫饱满圆润的唇嘟起来,腮帮子也一股一股,就像一只脸颊肥嘟嘟的小仓鼠,小巧又脆弱。 哪怕隔着手套,雄虫吹出温热的气流,仿佛透过手套,落在手心,手心痒痒的。 白兰·戴尔德眼神微暗,眼睫前金色的发丝无风扫过,眼底像被风吹拂过的湖面,他压下心尖的异样,可不知是不是手里的力度太过轻柔,他没有第一时间抽出手,语带幽冷道: “雄主,您这是在做什么?” 琦宝定定看着对方,眼底不掩关切,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吹吹,不痛。” 白兰·戴尔德默默收回手,背到身后,脚步挪动,朝后退了一步,面前不过是一只弱小毫无威胁的雄虫,可他的动作郑重又警惕,仿佛怕惊醒什么威胁沉睡的野兽。 突然,白兰·戴尔德脚步微顿,仿佛被一只箭钉在原地。 “雌君?”琦宝·查图查尔伸出一只手指着面前的雌虫,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雄主!” 最后,理直气壮道:“抱抱!” #膝盖痛咩# 打死白兰·戴尔德也想不到,考思特这个脑残虫,最后和琦宝·查图查尔说的不是些什么嘱咐安慰的话,而是: “小宝,那只装模做样的虫以后就是你的雌君,你是他的雄主,以后他什么都得听你的!他是你的!他所有的东西也是你的!” “不用客气!尽管使唤他!尽管命令他!尽管折腾他!” “他要是不听你的话,就狠狠抽他!” 感谢各位小可爱们的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1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第82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雌虫一旦嫁给雄虫,所有财产都将归属雄虫的名下,没错所有财产,一个虫币都不留,全给雄虫白赚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雄虫拥有许多雌侍和雌奴的原因,标记就赚钱啊,不娶白不娶,而且除了第一个娶的雌君还稍微有一个简陋形式化的婚礼,其余要带回家的雌虫,只用在婚姻官网上提交申请就好,流程格外简单,速度格外迅速。 “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吗?”身后传来好奇直白的声音。 白兰唇角微勾,弧度冰冷,就在他准备回复完美答案之际,就听身后的琦宝又道:“我一只虫住的话,这个房子有些大,晚上会害怕的,有没有小一点的房子?” 小一点? 雄虫巴不得住大房子,这只小雄虫果然不太正常。 说着,琦宝胳膊收紧,抱紧了白兰的脖子,两只悬空的脚还晃了晃,频率有些不安。 不过,白兰这只敏锐的虫又抓住了其他关键词,微微不解:“一只虫?” 什么意思? 是不许自己回家在马路上睡觉的意思吗? 许多雄虫也不是没有干过,觉得自己的雌君不顺眼,就让虫夜晚孤零零站在家门口中央,屋子内是鞭笞标记别的虫的声音,以羞辱雌君为乐子。 琦宝瘪了瘪嘴道:“你不是要回军部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白兰·大反派这个终身从事战斗的虫子,一生都在征战四方,以血为伴,他能像自己一样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才怪! 这句话,叫白兰·戴尔德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不外乎白兰这等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的虫都惊讶,叫任何一只军雌听到小雄虫的这句话,都会怀疑虫生。 结婚后的雌虫大部分都不会再去工作,因为关于雄虫至上律法里面明文规定,新婚雌虫必须要辞职半年,陪伴雄虫,这也是侧面提高生育率的一种政策。 雄雌刚成婚,雌虫就出门工作了,谁生虫蛋?没有虫蛋,哪里来的雄虫? 可对于军部而言,停职半年,你的位子不可能一直空着,总会被其他虫顶替,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那就是拿着雄主的亲笔签字文书,说明雄虫准许雌虫外出工作。 可问题是,在雄虫看来,雌虫刚嫁给自己,就是来伺候自己的,还放出去工作? 做梦吧! 哪怕是闻名宇宙内外的虫族帝国三大军团的疾风军团长也不例外,军部伴侣那一栏多了琦宝·查图查尔的署名,他就收到了军部传来的停职文书,期限一周,若是他拿不到雄主的工作准许证明书,那他的军部职务则自动卸任。 军部里多的是实力强悍、野心勃勃之虫,他的位子迟早有虫能顶上去。 “你......” 白兰原本之前还在谋划,自己该如何能诱导或者算计这只奇怪的小雄虫,让自己回军部,可当你满腹谋划,却发现一切早就走向本该的理想预期,又突然有些不敢相信。 “雄主,你愿意让我回军部?”白兰呼吸乱了一瞬,冰冷克制的嗓音像洒落的积雪,发出无声又躁动的声音。 “不然呢?”琦宝反问:“你愿意陪我待在家里吗?” 白兰·戴尔德一只屠戮雄虫,差点毁灭虫族的大反派,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才怪? 琦宝问出这个问题,反而自己在脑内乱想,要不要把白兰·戴尔德关在家里算了,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随时监控,这样他就不能出去打仗,也不能升职,最后也不能屠戮雄虫了。 白兰语气礼貌温和不少:“能陪雄主在一起,是我应尽的责任。” #客气又体面的拒绝# 琦宝:“好啊~那你就和我待在家里吧!” #待个几年十几年# 剧情都结束了啊哈哈哈。 琦宝·查图查尔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宅虫。 白兰喉咙一哽:“......”杀心弥漫。 他沉默不语,背着膝盖受伤的雄虫进去别墅里面,屋子里面的情况落在两只虫眼前,都是一阵无言。 军部为雌虫准备的落脚点,都是黑白灰冷硬的装修风格,以实用性为主,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不过现在的一层楼堆积了许多色彩华丽鲜明的杂物,还有毛茸茸的玩偶,整个屋子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像是东拼西凑起来的拼图,不是一种画风。 “军部为雌虫准备的独栋居所到底有些简陋,还请雄主委屈几天,等紫罗兰花3区的新房装修好后,我们就搬进去。” 白兰脚步没有停顿,背着琦宝朝二楼的主卧走去。 这个屋子白兰自己其实也不长住,每次只有回主星述职的时候,才住几天。 以前他住的是主卧,但是有了雄主,哪怕是一只名义上的残缺雄主,也得将主卧留给雄主,至于雌君没有雄主的召唤也是不能留宿的。 白兰将琦宝放在床沿,又出门拿了一个白色的药箱,里面除了急救的医疗用品,还有一瓶粘稠棕色的液体,他拿出瓶子,单膝跪在地上,刚为雄虫的膝盖上药,手上的动作却停顿下来。 “雄主,请您把裤子褪一下,方便上药。” 语气看起温和却充满公式化。 身为一名雌君,若雄虫有半分受损和不适,都是雌君的责任,还有雄保会那群疯狗,明日定会纠缠不休,白兰·戴尔德目前还不想招惹上那群烂虫子。 琦宝立刻会意,悬空地面几厘米的脚落在地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脱下裤子,没错,直接从腰部把裤子上的纽扣解开,刚准备拉到膝盖上。 白兰·戴尔德只觉得眼前闪过瓷白笔直的腿,还有一抹卡通小黄鸭图案,他额角狂跳,立刻拉住琦宝的手,眼眸严肃:“你在做什么!” 琦宝被雌虫加重的语气吓了一跳,肩膀缩了缩,不安又不解道:“上药。” 白兰·戴尔德认真打量着雄虫的表情,确认从那剔透鲜红的眸子里,没有看到半分邪恶的念头,只有清澈的不解和疑惑,可再避开余光,还是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上药不用把裤子都脱了,只要把下面的裤脚卷上来就好。”白兰无奈,罕见带着几分耐心,替雄虫将裤子整理好。 但琦宝的目光干净太盛,白兰·戴尔德沉默片刻,又替琦宝把裤腿卷上来,露出一寸寸瓷白笔直,弧度流畅的小腿,骨感好看的膝盖,很适合被虫拿在手里把玩。 白兰·戴尔德拿过棕色的药剂,点涂到雄虫的膝盖上,只见手掌下的膝盖瑟缩了一下,他指尖微顿,下意识放慢了涂抹的动作。 “好冰。”琦宝不满道,可语气没有抱怨,反而更像在和亲近之虫求安慰。 白兰·戴尔德指尖停顿,声音僵硬几分:“马上就好了。” 他加快了指尖涂抹的动作。 白皙干净的膝盖上被涂抹了棕色的药剂,就像一片干净的雪被污泥染黑,突兀反差的颜色,让虫有些不适,恨不得能把这块儿棕色的痕迹擦去,露出雪地原本的样子。 “雄主,今天仪式繁琐,也劳累了一天,请早些休息。” 终于上好药,白兰·戴尔德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却起身准备离去,忽然被虫扯住衣袖,他半弯的脊背凝空在一半,听到雄虫好奇的话语。 “你不上药吗?”琦宝问。 “雌虫不需要上药。”白兰·戴尔德想都不想。 也许这只虫还是没有自己已经失去虫翼的意识。 就听见琦宝这只虫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总是会踩到雌虫的雷点:“可你不是没有虫翼了吗?” 这个世界里,雌虫没有虫翼,会失去力量来源的。 白兰·戴尔德的手一瞬间指骨噼啪作响,这是雌虫想要撕碎猎物的本能反应,金色发丝下的眸子闪过紫色的暗芒,如同一道劈开黑夜的闪电,杀气埋伏,凌厉非凡。 “是啊......娶了一只失去虫翼的雌君,让雄主蒙羞了......” 他一瞬间抬眸,雌虫暗含杀意的眸子,不知不觉中紧缩,成一条细细的暗紫色线,充满野兽的冰冷和凶狠,却在对上暗红色的眸子的一瞬,化为原本的瞳形。 杀意顿时消散。 因为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澄澈剔透,干净好奇,担忧瞪大的眼形是杏仁状的,没有丝毫棱角,让虫下意识想到精心收藏在博物馆里的藏品,或者玻璃花房里面易碎的石榴花。 可是很快,那双精致透明的琉璃出现了细细的裂缝,琦宝没有错过白兰·戴尔德虫化的瞳孔,他的心脏狂跳,完了完了...... 死定了! 大反派决心杀虫之路了! “你,你要杀我。”笃信道 琦宝因为害怕瞳孔瞪圆,清澈透亮的眼睛上蒙上一层水雾,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什么别的,水雾凝在眼球上,倔强得就是不滴落。 白兰·戴尔德也被问蒙了,这么快就暴露了? 现在还不是彻底暴露的时机,尤其是明天雄保会来,白兰·戴尔德需要更多的时间蛰伏。 雌虫立刻收拢锋芒毕露的表情,双膝跪地,低眉顺眼道:“让雄主受惊,罪该万死,雄主请责罚。” 只见白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皮鞭,双手递到琦宝面前,看向雄虫脚尖的眼底一片冰冷和深沉。 白兰·戴尔德有些摸不透这只小雄虫的路数,若说他胆小弱懦,可他偏偏露出残暴的一面,若说痴傻残疾,可现在又十分敏锐,矛盾不解,行为不一。 这些都叫白兰·戴尔德疑惑,甚至是警惕,现在也许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 就在白兰·戴尔德思忖之际,感觉手心一松,皮鞭被虫拿走了,他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平静等待着理应降落的鞭笞,就听到琦宝的声音都尖锐几分,不可置信道: “你要拿皮鞭打我!?” “杀就杀了,为什么要用小皮鞭抽我!” “不如给我一个干脆!” 说到后面,嗓音都带上了哭腔。 白兰·戴尔德的耳朵一瞬间失声,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听不懂雄虫说的话。 直到看着地面的视线里,砸下一颗一颗泪水,飞溅出许多小雨滴。 他不可置信抬头,正好撞入雄虫悲伤弥漫,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像是一泓落日熔金下烧红的湖泊,让虫久久注视不得移开目光。 嗯, #真的很悲伤# 第83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小雄虫哭泣了好久,哭到嗓子都哑了,哭到眼睛也红肿成了核桃。 白兰·戴尔德额角狂跳,他自认一向擅长运筹帷幄,隐忍谋划,不论遇到异兽,政治斗争,哪怕就是面对家族覆灭只剩下自己一只虫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纠结头痛。 白兰·戴尔德只觉得雄虫的啜泣和滔滔不绝的泪珠子像一只蛛网,将他的心绪缠绕,然后又逐渐分割他的思维,最后他在雄虫委屈又愤怒的目光下,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伤害小雄虫,小雄虫才镇定不少。 “尊赌嘛?”琦宝定定看向面前的虫,抱着膝盖,看起来乖巧极了。 “雄主,为什么会认为我想要杀你?” 白兰·戴尔德到底敏锐,紫色的眸子微眯,仿佛能看透琦宝的内心,幽幽道:“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让您对我产生了误解。” 许是白兰的语气温和斯文下来,居然带着一抹温度,琦宝抽噎几下,也冷静下来了,眼神飘忽一瞬,他总不能说小说资料里面就是这么写的。 《虫族悲歌:血虫狂舞》中,白兰·戴尔德征战一生,待他成为帝国新任虫帝,登台的第一个政策就是将所有雄虫关押囚禁起来,大范围屠戮雄虫,堪称灭绝虫性,惨绝虫寰。 活脱脱一个大型杀虫喷雾! “你,你就是要杀我,就算你现在不杀我,以后也会......” 蓝宝嘟囔着,晶莹的泪珠还有几颗打湿了睫毛,像掉落不掉落的碎钻,随着雄虫眨动睫毛的动作,几颗掉落。 白兰·戴尔德忽然半蹲在小雄虫的面前,面带温和笑容,语气温柔道:“雄主,您真的是误会我了。” “也许是星网上的舆论,或者有别的虫在您的耳边嚼舌根,可我从来都没有伤害雄虫的恶习,就算是鲍力·纳德伦曾,曾......” 说到这里,雌虫面容忽然苍白,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难以开口。 “鲍力?他曾对你怎么样?”白兰纠结痛苦的神情勾起了琦宝的好奇心,他身子微微前倾,眨动好奇的眼睛。 小说资料只是寥寥带过,白兰·戴尔德得罪了雄虫,从而被剥除虫翼,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进行详细的介绍。 “鲍力·纳德伦阁下曾想在大庭广众下让我跪地认他为雄主,我不愿意,他就让别的虫来羞辱我......我这才被迫反击。” 白兰·戴尔德说完这句话,沉默伫立原地,像一尊失去生机的雕塑,唯有一双眼底平静异常,又带着淡淡的审视,就像表面示弱,又暗中观察对手的猎人。 “可如今我已经失去了虫翼,付出了伤害雄虫尊严的代价,还请雄主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主动要伤害鲍力·纳德伦阁下......” “你叫他什么!”琦宝忽然大声道。 白兰·戴尔德微微抬眸,不解看去:“雄主?” 只见琦宝忽然跳起,站到床上,因为床垫过于柔软,身子还蹦了几下,头上呆毛弹跳,看起来格外生气,又问道:“我问你叫那只胖虫子什么?” 一双红宝石的眸子易场璀璨明亮,带着小火苗燃烧的愤怒,明明是很生气震怒的样子,可配上他脸颊的婴儿肥,和哭红成核桃的眼镜,不仅没有什么骇人的威压,更像一只亮出爪子要挠你的小猫崽,没有威胁,只有憨态可掬。 白兰·戴尔德沉思一会,回答道:“鲍力·戴尔德阁下......” 尾音刚落,琦宝就打断道:“他不怀好心,都欺负你了!不准叫他阁下!” “雄主......” 白兰·戴尔德第一时间还没有理解雄虫的思路,也不能理解琦宝的意图,可当那双清澈澄红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生气,他斑驳的思绪立刻理清答案。 只有一个答案,毫不掩饰也是最不可能的答案。 “雄主......您是在替我生气吗?” 雄虫居然会为军雌打抱不平。 “不然呢!” 琦宝气得跳脚,恨不得再冲上去胖揍那只胖虫子一顿才好,奈何脚下的床垫是为了雄虫新换过的,太过柔软,一时没有站稳,身子朝前扑去。 “我们可是从小就有婚约的,你是我的虫,他欺负你,就是在欺负我!” 就在白兰还在为雄虫的直白的宣言所震惊时,大脑突然放弃了逻辑的思考,自动生出双臂,将雄虫柔软的身体抱了一个满怀,他心底一惊,仿佛抱住一团柔软易碎的云朵。 早知雄虫脆皮,可缺不知也能这么柔软。 “嘶......” 怀里传来雄虫细弱的痛呼声,也唤醒了白兰沉迷的思绪,这是不应该有的情绪,他的心底只有满腹筹算和精明利益,如今更是增添了快要溢出的仇恨和怨愤。 柔软、松懈、放松...... 不适合白兰·戴尔德,这只战场上的蛛网,阴谋虫里的阴谋虫。 当再次对上那双红宝石般湿润的眸子,白兰·戴尔德强制性得让心底一瞬间得柔软再次化为冷硬的尖冰,微有语气关切道:“雄主,您没有受伤吧?” “鼻子痛。”琦宝的声音闷闷的。 他的目光落在雌虫白色礼服的前胸,不明白这只虫看起来身形修长,怎么身上那么硬邦邦的,不过碰了一下,鼻子就酸痛起来。 白兰·戴尔德双手立刻捧起琦宝的脸,认真检查了一下雄虫的挺巧精致的鼻尖,除了有些红彤彤的,没有流鼻血,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雄虫伸出一截手指在戳他的衣服。 若是别的臭虫,做出这么暗示性又下流的动作,白兰·戴尔德只怕早就亮出锋利的虫爪,可他心底很清楚,从他第一次...... 浑身鲜血,跪在审判所大厅,受尽虫的冷眼,被帝国的可笑法律无情审判的时候,当他对上那双红宝石般剔透的眼睛,心底便已知道。 这只虫和别的虫不一样,甚至不能用常理、常识、常态去规范理解。 他脚步微挪,想要后退一步,结果不知怎么挪动的位置有些尴尬,雄虫的食指正巧戳到敏感的地方,胸前传来细弱的电流,沿着脊髓,传递到神经末梢。 白兰·戴尔德身体一僵,对上雄虫清澈好奇的目光,又什么都不能质问,面色越发紧绷,撂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雄主,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无虫看清,脚步微微匆忙背过身去的雌虫,金色发丝下的耳尖一片通红,像朱砂染雪。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琦宝忽然有些不太适应,他眨巴眨巴眼睛,就听到耳边传来起伏不停的滴滴滴提示音: 【滴滴滴!怨气值上涨6%!】 【滴滴滴!怨气值下降3%】 【滴滴滴!怨气值上涨5%】 琦宝:“???”不明所以,还是早睡早起吧。 在作息这一方面,琦宝特别规律,毕竟以前在星际空间站,每一只系统都有自己的作息表,星际时间7:00起床,22:00就要睡觉,虽然他们睡觉也是在充电。 至于任务什么的,琦宝除了在吃喝上特别有计划,但是他可不像三号系统,目标感那么强烈,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只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系统,任务什么的...... 只要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总有一天会完成的! 洗漱好的琦宝,穿着太空棉花制作的睡衣,浑身柔软,凹陷入床里,抱着等人高的黄色卡通玩偶,这么相信着入睡了。 这边秒睡,而在道路尽头拐角处的客房里面,传来一道道痛苦的嘶吼,和压抑的喘息声。 就在刚刚,白兰·戴尔德的精神躁动期又提前来临了,这完全没有道理,雌虫一路跌跌撞撞走向凹陷着的浴池里,一头栽倒进冰凉的水池中,拍打出无数水浪,飞溅在瓷砖上。 冰冷的水总是能令血液凝固,身体降温,就连躁动的大脑也会冷静下来。 往常都会起效的,可今天不知为何,体内的躁动和精神暴乱丝毫没有停滞,反而就连冰冷的水都被烧开一般,只会灼烧身体。 白兰·戴尔德忽然响起白天考斯特·爱拉对自己说过的话: 一只彻底失去实力来源的虫,还能熬过几次精神躁动? 没错,虫翼对于雌虫而言就是这么重要。 如今,拔除虫翼的副作用就这么快到来了吗? “呵......"白兰·戴尔德发出冰冷的嗤声,无言的嘲讽。 外虫都到白兰·戴尔德满腹谋划,却没有窥见他敢于破釜沉舟的一面,只见那道充满痛苦的暗紫色眼底划过一抹狠绝。 他掏出怀里的银质小盒子,拿出里面腥红色的药剂,看着透明玻璃管里晃动的红色液体,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小雄虫的眼睛,也是这般澄澈,只是没有这般的诡谲鲜红。 他按下后面的银色按钮,一抹泛着银光尖锐的针头就冒了出来,白兰·戴尔德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针管戳向自己的后劲,将猩红色的液体推向体内。 这类虚拟信息素,按照研究院的声明,是采用各种植物和元素的因子,配方而成,至今的配方和流程都是帝国加密的文件,整个宇宙里,能真正接触到配方的,除了虫帝,就是研究院的少部分虫子。 白兰·戴尔德以往也尝试购买过黑市里的信息素药剂,毕竟若能让自己好受一点,谁都会尝试一下。 可那些药剂要么颜色浑浊,要么就恶臭难闻,总之别说安抚精神力了,就算光看着,就让自己心生警惕和厌恶,加之后面又隐隐察觉到一些隐秘,就更加敬而远之。 可这管模拟信息素明显和市面上流通的信息素截然不同,色泽都不是一种层面的。 光是看到的第一眼,白兰·戴尔德就察觉到它的不同,一定会对自己有所帮助,加之考思特·爱拉对琦宝·查图查尔的重视和宠爱,他笃定考思特不敢糊弄自己。 果不其然,当药剂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飘逸出来的信息素,宛如炸弹爆炸后的硝烟,又向暗夜里绽放的烟火,叫白兰·戴尔德S级的军雌,都短暂地失去了思维和意识。 就像君临天下的存在,一旦出现,大脑躁动的精神因子,瞬间臣服,再也不敢跳出来搅动他的脑袋。 “呼......” 白兰·戴尔德松了一口气,那种大脑里尖锐的痛苦淡去的感觉确实让他好受不少,可是很快,体内传来一抹异样的感觉,如同潮水席卷海岸,倒在岸边的沙,避无可避,只能一次次被海浪拍打。 “该死!” 发.情了! 白兰·戴尔德其实也有所耳闻,虚拟信息素虽然是从各位元素和虚空原子里提纯配方而成,按理说研究院研发出来,本就是为了解决雌虫的精神暴乱和发.情期。 可每一只虫体质不一样,每一管信息素也稍有不同,极少极少的情况,会引起雌虫的发.情,甚至研究院都发表了明确的数值0.0001%,也就是说一千只雌虫里面,只有一只悲催的雌虫。 而现在,这只悲催的虫就是白兰·戴尔德。 潮湿空旷的浴室里,传来压抑的闷哼和喘息,白兰·戴尔德这只精神强大的虫,刚成年那次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可自己是完全能熬过去的,但是这次不一样,这种身体和思维都不收控制的感觉,让他疯狂。 修长骨干的手死死扣住白色的瓷砖,虫化尖锐的指甲扣裂好几道瓷砖的缝隙。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漂浮着冰块的水面上,大块儿的冰块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化为流水,冰冷的水面上都蒸腾着一丝丝雾气,军雌的身体温度再逐渐上升。 若是超过维持身体的温度,就会被迫虫化,而一只虫化的发情雌虫,将会彻底失去理智,满脑子只有交.配,到时候但凡是一只会飘散信息素的雄虫都会化为雌虫的目标,那才是最后的灾难。 白兰·戴尔德的尊严,绝不能容许自己到那一步! “雄主......” 对,他现在是一名雌君,他有雄主! 浑身凌乱,衣衫湿漉,黏在身体上的雌虫,浑浊眩晕的大脑就像被塞了一团乱毛线,他克制用尽最后的精力才捋顺一条线。 “雄主,我需要雄主......” 一只被水浸湿的手拍在冰冷的墙壁上,白兰·戴尔德一步步摇晃着沿着黑暗的屋子里走回之前的房间,地面上拖曳出蜿蜒的水滴,在月色下闪烁着波光粼粼的光泽。 第84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热……” “好热……” 琦宝是被热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宛如寒潭般的暗紫色眸子,雌虫的瞳孔早就兽化,有一种冰冷的野兽和侵略感。 怀里的毛茸玩偶早就被丢在了地上,琦宝看了看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状态很不好的雌虫,撑着胳膊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白兰?你怎么在床上,你不会害怕一只虫睡觉吧?” 说到这里,琦宝瘪了瘪嘴。 其实他以前也害怕一只虫睡觉,后来不想被其他系统嘲笑,才学会了一个人充电睡觉,不过必须要怀里抱着一个东西才可以。 所以, 怀里的玩偶怎么变成白兰了? 半兽化发.情的雌虫原本不该保持理智,当琦宝还在睡眠中,殊不知白兰·戴尔德已经静静站在原地观察他长达半小时之久,因为雄虫的睡脸越是平静静谧,越令白兰·戴尔德觉得自己难看卑鄙。 他用尽全身的理智在和野兽的本能对抗,维持这岌岌可危理智的结果就是,哪怕琦宝没有二次分化,没有觉性信息素,也对白兰·戴尔德有着致命的吸引。 于是,雌虫伸出利爪一把丢掉被雄虫抱在怀里的毛茸玩偶,换成自己躺了进去,因为他控制不住接近雄虫。 “雄主,帮帮我……” 琦宝看着床上的雌虫浑身蜷缩,身上的衬衫湿漉漉粘腻在饱满精悍的身体,布料里面透着肉色,金色发丝下,一双暗紫色的眼睛微眯,充满着压抑的**和野兽的本能,莫名有一股吸引力。 琦宝看傻了。 好好吃的样子。 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冒着蒸汽的紫芋冰淇淋,不过不是冷气,是热气。 就在琦宝发呆的时候,雌虫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他恍然惊醒道:“你,你生病了?我该怎么帮你,需要医生吗?” 雄虫脸蛋微微滚烫。 琦宝本欲下床,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扣住手腕,力道坚固,像烧红的烙铁,让他皮肤一颤。 “干什么?” 迎着小雄虫好奇不解的目光,白兰·戴尔德紧闭上眼睛,到底咬牙吐出难以启齿的话: “我,发……情期到了。” “什么!”琦宝一惊,立刻准备冲出去:“那我去给你找其他雄虫!” 白兰:“!!!” 刚准备冲出去的琦宝,忽然感觉胳膊上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一瞬间扣紧了,以一种要捏死他的力道。 怕白兰·戴尔德不相信自己,琦宝打着保票道:“我知道发.情期的雌虫必须要得到雄虫的安抚。” “白兰,你先松开我,你放心!我一定找其他虫来帮你!” 虽然是大反派最后肯定出不了事情,但琦宝还是一只合格的系统,到关键时刻,必须要想起自己的任务,现在就是一个减少怨气值的好机会! 对上雌虫幽暗喜怒不定的眼睛,琦宝真诚地眨了眨眼睛,满眼只有一个意思‘相信你雄主我绝对给你找个别的雄虫来标记你’,却在下一秒脖颈上传来一抹力道,直接被虫掀翻,死死抵在柔软的床上。 白兰·戴尔德眼眸猩红,宛如一只发狂被惹怒地野兽,兽化的竖瞳死死盯着身下小雄虫的脸,一字一句咬牙道:“你要找别的雄虫来标记我?” 琦宝颇为理直气壮,还有一丝丝不解:“不然呢?我没有二次觉醒,没有信息素和精神力……” “帮不了你的。”语气减弱。 白兰·戴尔德也不知道,刚刚自己一瞬间的暴怒和气愤到底是在气什么,是气自己要被其他愚蠢恶心的雄虫标记,还是气这只小雄虫主动让别的虫来标记自己。 这些情绪对于白兰来说,还是太过陌生了。 “没有信息素,你们雌虫不是会死吗?”琦宝问。 这双红宝石澄澈的眼底只有慢慢的担心和细微的不安,仿佛是不明白自己明明一心想救虫,结果白兰·戴尔德还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委屈# 琦宝一委屈就想哭,泪珠子说掉就掉,让原本心脏充满戾气和愤怒的雌虫瞬间消火,雄虫的眼泪似乎总有致命的作用,像一场雨,能顷刻间浇灭他心底的怒火。 白兰·戴尔德喘息了一声,他感觉到腹腔里传来的异样,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了。 白皙的脖颈后面,金色的虫纹明亮起来,逐渐蔓延成神秘复杂的纹路,仿佛撕裂皮肤的刀子,当虫纹遍布身体后,□□就会维持不了现在的状态,彻底虫化。 到时候,不仅帝国的军队会第一时间逮捕自己,只怕这只小雄虫也活不了,因为失去理智的自己,一定会撕碎这只脆弱不堪的小雄虫。 白兰·戴尔德大脑眩晕痛苦,他脱力将额头抵在雄虫纤弱的肩膀上,不断喘息出滚烫的气流,气息不稳道:“不要别的虫,只要你……” “雄主,不是说……我是你的虫吗?” “不要把我推给别的虫……” #妈耶# 好有道理! 自己现在是白兰·戴尔德的雄主了! 当这一身份再次被提出,琦宝·查图查尔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他小脸严肃起来,以一种英勇就义的表情,认真问道:“我该怎么帮助你?” 白兰·戴尔德:“躺着就好。” 琦宝:“???” 其实细细想一下,雌虫之所以追逐雄虫,难道真的是打从心底喜欢崇拜他们吗? 喜欢鲍力·纳德伦那样的雄虫? 呵呵…… 就算诸如鲍力·纳德伦可能只是个例,帝国不是没有其他爱营造虫设的雄虫,毕竟喜欢鞭笞雌虫的雄虫已经那么多了,总会出几个同情关爱雌虫的雄虫。 可不论是那种雄虫,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雌虫本能的追逐雄虫,从远古旧历,星河演变起,所追求的只有两样东西: 雄虫的信息素和白液。 信息素能安抚雌虫暴乱的精神力,白液能让雌虫怀孕生蛋。 不管是雌虫,还是虫族的文明历史,都在不断剥夺雄虫其他的选择和权力,拔高雄虫在这两方面的地位和价值,而随着雄虫数量的逐年削减,甚至到了一种能够影响虫族未来繁衍生存的地位,雌虫开始重视起来。 雄虫,要好好保护他们, 不然,虫族是会灭亡的。 这无关乎雌虫的喜好和意志,更像是一种枷锁,束缚了必须保护雄虫的雌虫,也束缚了只能依赖雌虫反而在不断伤害他们的雄虫。 白兰·戴尔德压抑幽深的暗紫色瞳孔,看着身下因为紧张害怕闭上眼睛的小雄虫,颤抖的睫毛像是小刷子,手心里握着雄虫脆弱细嫩的脖颈,多么脆弱,多么弱小,一捏就断。 他慢慢俯下身体,躬起矫健流畅的脊背,就听到闭上眼睛的琦宝突然道:“真的不用别的雄虫吗?” 白兰·戴尔德动作一顿,带着热气的喘息轻声笑了笑:“不用,我不是……有雄主么。” 这句话突然满足了琦宝的心脏。 他也不知道为什呢,听到这句话就特别高兴,仿佛又多了一件永远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脱去上衣的雌虫,本就单薄布料的衬衫被雌虫一把甩去地上,肌肉耸动间,露出身上流畅的筋肉线条,强悍又充满美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上有道道鞭笞的伤痕还有经年累月在战场受的伤。 “你受了好多伤……”琦宝好奇用手探去,不带丝毫旖旎或邪恶的念头,“不疼吗?” 胸肌上传来雄虫的抚摸,令雌虫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的躯体狠狠一抖动,闷哼一声,贴在雄虫柔软的侧脸,沙哑道:“雄主,请再多摸摸我。” “可是……你不疼吗?”琦宝还是很好奇。 雌虫胸腔内传来震动,白兰·戴尔德低低地笑了。 他的雄主,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居然认为军雌也会疼? 再疼的伤都受过,又怎么会疼的。 而且雄虫的手指指腹毫无茧子,细腻又光滑,就连指尖都是圆润毫无尖锐棱角,又怎么,会疼呢? “雄主,多摸摸,就不疼了。”白兰·戴尔德神情难耐,低声诱惑,像一只暗中诱猎物深入密林的低语。 确认雌虫回疼后,琦宝立刻就不留手了,而且对方的胸肌也是真的很好摸,他白天就感受过的,很硬很大块儿,可是如今细细摸去,发现还是带着一点弹性的。 突然,在黑暗里有紫色的流光闪过,在雌虫的脖颈和身后流动。 “那是什么?像夜空划过的流星,好漂亮!”琦宝好奇的探头探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面前雌虫的异样。 虫纹蔓延流转,还发出如此灿烂的光芒,只有一种可能,这只雌虫发.情了,而且再得不到疏解,那就离虫化不远,虫化的雌虫面前,雄虫只有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下的份儿。 明辉帝国内,明令禁止雌虫在雄虫面前虫化,甚至除了在战场上,在帝国境内都不许虫化,一旦被发现,必定要被雄保会抓起来。 雄虫讨厌虫化的雌虫,更讨厌雌虫身上密密麻麻的虫纹,甚至有的雄虫恶趣味说要用刀把雌虫身上的虫纹撕下来。 可据说在旧历,雄虫称赞雌虫身上的虫纹,就说明他喜欢上了这只雌虫,有想和对方交.配的想法,堪称直白露骨的求爱。 你的虫纹很漂亮=我想和你为了虫族伟大繁衍做出诚心诚意的贡献。 这句话,令白兰·戴尔德身体燥热,虫纹蔓延之地,皆滚烫起来,他贴着雄虫温软的身体,鼻息间却只有雄虫身上沐浴过干净的竹草香,并没有丝毫能安抚他的信息素。 “雄主喜欢,可以多摸摸……” 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就是想贴着雄虫,而且是亲密毫无遮挡的贴着,耳边传来雄虫迟疑的话语:“真的吗?你身上好多水……” 琦宝好奇的目光看向雌虫的身下,那里水多到隔着睡衣,他都能感受到,膝盖上传来粘腻的触感,让他动了动膝盖。 迎着雄虫好奇的目光,白兰·戴尔德白皙的皮肤越来越通红,尤其是虫纹蔓延之处像煮熟一般,喘息间都是灼热的雾气,他忽然伸出一只手盖住对方的眼睛,也盖住了那双好看剔透的红宝石,宝石被黑暗遮挡,也看不到雌虫难堪难耐的表情。 “雄主,别看我。” 白兰·戴尔德刚刚一瞬间从雄虫的眼里,看到了沉溺**难看的自己,可雄虫的眼睛太过干净清澈,越发显得自己难堪狼狈,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自己,也不想让别的虫看见。 “为什么?” 琦宝在黑暗中,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逐渐加快加深的喘息,就在他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身上一凉,接着一具滚烫到灼人的身躯贴了上来,牢牢将自己禁锢,温度像火蛇蔓延全身。 琦宝有些不适应,身子动了动:“白兰?” 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微弱如风的话语,仿佛是最后的温柔和迟疑: “对不起……” 琦宝伸手想拉开遮挡眼睛的手,却被虫反扣住在身旁,然后密密麻麻滚烫的触感落在脖子,像是暴风雨席卷一般,肩膀,锁骨,还有身上,接着不断往下。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琦宝先是一惊讶,随后立刻咯咯咯笑起来,他身上痒痒肉确实有些多,而雌虫滚烫又侵略性的吻又尽是往那些敏感的部位落下。 “白兰,停一下,我……”琦宝笑得直不起身体,“我痒痒,哈哈哈……” 听到耳边清脆的笑声。 白兰只是略微停顿,接着动作往下,滚烫的吻落在了最后一处。 雄虫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大迷茫看着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和纹路,大脑也随着这些花团一样,逐渐越来越不清醒。 “白兰,好奇怪,你对我做了什么?” 琦宝腰肢挪动,本能有些想要逃避,可是双手被虫死死扣在身侧,而且他还牢记白兰·戴尔德的话,问道:“这样,可以帮助你吗?” 琦宝垂眸看去,却只能看到金色的发丝,不断扫在自己身前,只见晃动的发丝停落,发丝被雨打湿,粘成一缕缕,就像金色的太阳雨,不断滴落干涸的大地。 白兰·戴尔德缓缓抬头,虫化的竖瞳越发尖锐,他看向琦宝的目光仍旧充满着侵略,一双虫化的瞳孔里,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那双逐渐迷漫雾气和欲.望的红宝石眼睛,真的是美极了。 虫瞳里又多了几分占有欲。 白兰心道,帮助如何不大,简直太大了。 雄虫的白液能帮助雌虫怀孕,可还有一个作用,也能帮助雌虫缓解精神力的躁动,虽然没有信息素的作用那么大,而且雌虫一般吸收白液,也是用体内。 可一只没有二次觉醒的雄虫,是不能进行雌虫标记的,白兰·戴尔德自己也接受不了被雄虫标记,一辈子都靠对方信息素存活的心理准备。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不进行标记,也能获取白液的办法。 琦宝指尖扣进雌虫的手心,呼吸越来越急促,清澈剔透的红宝石眼睛此刻溢满了湿润,他抓了抓雌虫金色的头发,因为难受,力道有些粗鲁,嗓音多了几分粘腻: “白兰,难受……” 白兰·戴尔德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雄主,马上就不难受了......” 而且,不仅不难受,应该也会让雄虫很快乐。 “你骗我,你是大反派……”果然不能相信! 琦宝委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身体开始胡乱晃动。 可是,很快他就不敢随便乱动了,因为大脑里面有烟花炸开,炸得全身都仿佛从高空坠落,他发出一道尖锐的短促,然后抱住了白兰的脑袋。 此刻,白兰拉过雄虫纤细的胳膊,将身体微微发抖的雄虫拢在自己的怀里,他们此刻都是浑身大汗,抱在一起,汗液粘腻也粘腻在一块儿,倒真的有几分水乳交融的感觉。 可是雌虫后脖颈那块儿暗淡下去的纹路都表明,方才没有进行标记。 看着不过一次就沉沉睡去的小雄虫,白兰·戴尔德德眸光复杂,得到了雄虫白液,体内的躁动也如潮水般褪去,当时有多燥热,如今就有多冷静。 他温柔擦拭去雄虫眼角的泪水,还有额头的汗液,无声吐出一个名字,带着森然的杀意: 考思特·爱拉。 白兰·戴尔德一只从不相信偶然的虫,那管军部的模拟信息素,是考思特·爱拉给的! 第85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琦宝是在一个温暖到有些灼人的怀抱里醒来的,因为太过舒适,他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那块儿柔软的地方,耳边传来一道加重的呼吸。 “雄主,睡醒了吗?”清冽斯文的嗓音仿佛是初春的晨露,飞溅到耳廓里,逐渐唤醒沉睡的虫。 琦宝揉了揉眼睛,对上了一道清醒的紫色眸子,落地窗外阳光洒进来,那双紫色的眸子不复夜晚的幽深,多了几抹光泽,像是阳光下的紫罗兰,深邃又迷虫。 “白兰?”琦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眶弥漫上水雾,他脑子还有些没醒,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空气有瞬间的死寂。 白兰迟疑道:“雄主,不记得的昨天的事情了?” 昨天? 昨天的话,黑暗的地牢、审判所、雄保会、婚礼仪式、搬家......然后就回家休息...... 等等! 这几天发生的事件如同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在琦宝眼中掠过,最后则是黑暗又灼热的夜晚,雌虫滚烫却潮湿的身体,如同一片岩浆将自己包裹,耳边传来的闷闷的喘息,逐渐昏暗发烧的大脑,最后自己就失去意识了。 大脑的记忆回笼,琦宝瞬间清醒,从雌虫**的身体上爬起来,认真看着金发凌乱,眉眼松弛不少的雌虫,问道: “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 清醒的小雄虫从被子里爬出来,柔顺如丝绸的黑发翘起好几缕呆毛,半裸的肩膀圆滑白皙,如同光滑的瓷。 白兰一只手握拳撑着额头,指尖痒痒,不问反答:“雄主不喜欢吗?” 他还有些无法忘怀昨夜指尖里柔顺细腻的触感,一双暗紫色的眸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小雄虫,原本以为雄虫醒来会大哭大闹,没想到小心眼的是自己。 琦宝认真回忆了一下,他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谎:“喜欢!” 一双红宝石的眸子越发灿烂灼人。 白兰揶揄的笑容一僵,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中,他眼神下意识避开,就像避开耀眼的太阳,仰望又不能直视。 “不过,刚开始有些痛,你咬痛我了。”琦宝坦率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咳咳咳......” 白兰陡然剧烈咳嗽,喉咙一片酥麻,未料到小雄虫一副未经虫事的样子,说话居然这么直白露骨,叫心脏强悍如自己,都有些害臊。 他磨了磨牙关,昨夜舌尖上甜腻馥郁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口腔里,被雄虫几句话被砸蒙了,脱口而出道:“下次我注意。”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下次?”琦宝眨了眨眼睛。 白兰:“......”失误。 “下次是什么时候?”琦宝道。 白兰:“......”够了,别说了。 “是你下一次发.情期吗?”琦宝又道。 白兰:“......”已卒。 虫族对待交.配态度,一向大胆露骨,在虫族一雄多雌的交.配制度下,性和喜欢是可以分开的。 两只虫子在夜晚里,身体再如何纠缠,到了白天,他们的心仍旧属于自己。 先不论雄虫自私残暴,怎么可能会衷爱一只雌虫,单是雌虫自己,即使身体最后属于一只雄虫,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标记,可那也只是出于本能的依赖,当精神暴乱褪去,当不再需要雄虫的信息素...... 也许他们比谁都要清醒。 白兰·戴尔德抱着琦宝去隔壁的浴室,放出潺潺温热的水流,细致耐心的为雄虫清洗身体,浴室里面响起一道道清脆的笑声,还有扑腾水面的水花声。 “白兰,好痒!” 琦宝抱着肚子,笑的泪花都出来,因为不老实,飞溅出来的水花全溅到雌虫干燥洁净的衣服上,打湿了面庞。 白兰·戴尔德手下的动作未停,任由水花打湿自己的衣服,等雄虫笑够了,温和道:“马上就好。” 他避开雄虫身上的痒痒肉,为雄虫清洁身体,又换上干净的衣服,期间除了碰到痒痒肉,雄虫会瑟缩一下身体外,其余的步骤都像瓷娃娃一样,乖乖伸手抬脚,低头抬头,配合白兰的动作,乖巧到简直不像一只雄虫。 雄虫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衬衫加夹克,还有及膝短裤,小皮鞋,最后再配上一个小蝴蝶结系在脖颈上,让小雄虫看起来更加精致乖巧,如果站在这里不动,和壁橱里面的瓷娃娃没什么两样。 不知是不是巧合,白兰半蹲下身体,为小雄虫系上的是一个紫色缎带蝴蝶结,配有紫色的小钻石,和雌虫紫色的眼睛很像。 “咕噜~” 某只虫的小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白兰抬眸看去,就看到小雄虫捂着自己的肚子,朝自己露出一抹局促的笑。 白兰没忍住用手拍了拍小雄虫的头顶,手心下的头发一片清凉丝滑,如丝绸般柔顺,最后还恋恋不舍勾住指尖,不知缠绕了谁的心,他起身道: “雄主,到早饭的时间了,我们下去吧。”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一抹温柔的力道握住雌虫的手。 琦宝自然而然牵住白兰的手,看着雌虫身体凝在原地,不解抬眸看去,“白兰?”怎么不走了。 白兰其实本能想丢开雄虫的手,因为太过柔软,可当对上那双杏仁状的红宝石眼睛,他五指收拢,反握住琦宝的手,稳稳牵着雄虫朝楼下走去。 “雄主,我们走吧。” 明辉帝国有专门为雄虫提供的饮食配方,而且这种配方的学习和制作更是被设置为军部乃至军校的必修课,必须要拿到高分才能通过。 白兰·戴尔德天资聪慧,不止是S级的军雌,就算在军部全身素质检测的时候也是帝国的金字塔,区区雄虫食物怎么会难倒他。 不过以往他在学校内制作这些食物,都是以一种冰冷的数据在衡量这些食物,毫无个人情感的参杂,可是看到身旁探头探脑的小雄虫好奇的目光,不知怎么,开始下意识回想雄虫爱吃的食物。 “雄主,请到餐桌就做,早饭半小时就好。”厨房里面到底有些尖锐物品,白兰下意识道。 琦宝总体上还是很乖巧的一只虫,很有眼色,哦了一声,迈着步子,乖乖坐在餐桌上。 目光却总是朝厨房里面看去,鼻尖耸动,闻着从厨房里面飘逸出来的香味,咽了口唾沫,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叫了。 正巧, 白兰推出及膝高的银色小推车,铺有简约的花纹餐巾布,上面摆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还有剔透的果奶酒,一盘盘摆到雄虫的面前,又准备好精致的刀叉。 “雄主,请用餐。”说完这句话后,白兰就静静站在雄虫一米距离的身侧,好随时准备服务对方用餐。 毕竟,没有雄主的许可,任何雌虫,哪怕是雌君也只有一旁站着的份儿。 琦宝看着种类齐全的早餐,有切口整齐的星兽肉,石斑花纹的一枚枚咕咕鸟蛋,一盘盘色彩鲜艳剔透的水果和蔬菜,眼睛一亮,立刻拿起刀叉准备大快朵颐,他都快恶虚脱了。 就在白兰以为小雄虫开始专心吃饭的时候,就听见琦宝抬头定定看向自己,说道:“白兰,谢谢你给我准备这么多好吃的!” 白兰一愣,从未想过雄虫会说谢谢。 “你不和我一起吃吗?”琦宝又好奇看向站着军姿的雌虫。 白兰低垂的眉眼,睫毛微动,单手扶了扶肩膀,垂眸道:“谨遵雄主的命令。” 金色发丝下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有温度。 琦宝自己吃一口,还必须要给白兰投喂一口,才肯继续吃自己的早餐,却不知这种颜色鲜艳,味道甜腻的食物其实并不和雌虫的口味。 他们只追求最有效率吸收营养的摄取,营养剂,或者是简单烤制的兽肉,胃口也要比雄虫大许多,这点儿口粮,连雌虫的零嘴都称不上。 但是白兰沉默片刻,对上雄虫期待的目光,还是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就在两只虫享受静谧美好的早餐时,门口传来一道敲门声。 门外有虫道:“雄虫保护协会婚后回访!请开门!” 琦宝听到敲门声,立刻像受惊的小动物,躲到了白兰的身后,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袖,白兰反手拍了拍琦宝的手背,朝门口走去,眼底却一片冰冷,划过一抹讥讽。 雄保会一群苍蝇臭狗罢了,一大早到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门口的敲门声越来越重,突然紧闭的门被猝不及防打开,叫敲门的虫一瞬间没有维持好身形,差点栽倒。 为首的虫是雄保会的一个部长西亚·维迪迪,这只雌虫身形微胖,年纪也快要接近老年期,皮肤松弛,眼神浑浊,身后还有其他身穿红色袍子的雄保会成员虫,其中还有一道熟悉的面孔。 低调谄媚间谍的普瑞林也在其中,混迹在雄保会虫里面,格外透明,如同空气,看到白兰·戴尔德也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合格的暗探,聪敏的间谍。 “戴尔德?”西亚·维迪迪不悦皱眉,环顾一圈,“怎么就你一只虫,查图查尔家的雄虫呢?” 在白兰身后,探出的那颗脑袋就是。 西亚·维迪迪不等主虫的许可,用踩过污泥的靴子走到屋子里面,留下一步步黑色的鞋印,他宛若主人虫一般,四处环顾,扫视屋内布局细节,肆意评价道: “屋子布局倒是不错,可这颜色是怎么回事?” “一边暗沉单调,一边颜色跳脱,稀奇古怪的,一点也不符合雄虫的审美!给我改喽!” 西亚·维迪迪又饶到餐桌那头,点了点头,指尖一捏,拿起一颗红彤彤的石榴果子,丢到嘴巴里,用带缝的牙齿咬合咀嚼,点了点头道: “不错,餐品不错,准备的食物也是雄虫喜欢的果子。” 白兰·戴尔德眸光微眯,因为身后传来一道委屈的泣音。 琦宝:“!!!”我的果子!他还没吃完呢! 西亚·维迪迪又咦了一声,眼神一扫,冷冷道:“这怎么回事?怎么有两把椅子?” “白兰·戴尔德军团长,需要我提醒你吗,雌虫不得与雄虫并肩而坐,并排而行,你常年在外星戍守,想必对帝都的规矩不太了解......” 西亚·维迪迪的态度趾高气昂,习惯性想要指着雌虫的鼻子教育对方,却在对上那双古井无波、冰冷幽深的暗紫色眼瞳后,嗓音戛然而止,只觉得后背一片森然。 “咳咳......” 西亚·维迪迪原本像一只仰起头颅的战斗母鸡,此刻浑身气势收敛不少。 毕竟面前这只军雌可是出了名的阴谋虫,但凡是阴谋虫心眼都小,他自己的心眼就不大,若有虫得罪自己,是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总之!” 西亚·维迪迪忽然语重心长道: “查图查尔家的雄虫本来就发育残缺,至今还未二次觉醒,以往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帝国养着他就罢了,现在又有暴力倾向,之前在审判所那残暴骇虫的样子,至今让虫害怕,虫神啊......” “明明是最后一只最旧历繁衍至今的家族,难道查图查尔就要断绝在......” 身旁传来其他虫重重的咳嗽声,一名雄保会的成员虫走到西亚·维迪迪声旁,用所有虫都能听清的分贝提醒道: “部长,查图查尔家的雄虫还在这里呢。” 西亚·维迪迪闭上了嘴,这才注意到白兰·戴尔德身后还缩着一只虫。 若不是仔细注意,都看不到他。 因为雄虫的身量纤细瘦弱,才堪堪到雌虫的肩膀,躲在身后连头都没有露出来,唯有半只红宝石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自己,眸光闪烁着小火苗,宛如在看什么低级物种,还挺瘆虫的。 白兰·戴尔德听到那些话,立刻用手捂住小雄虫的耳朵,暗含警告道:“需要我提醒吗?作为一名雄保会的成员,居然当着雄虫的面前口吐不敬之语,用不用我帮你回想一下雄虫保护律法?” 他听着都想拔了这只聒噪虫的舌头,本能不像让那些话污了琦宝的耳朵,而不知是不是现场的陌生虫太多,琦宝也老老实实窝在白兰的怀里。 白兰·戴尔德心底忽然萌生一股戾气,本能不想让雄虫收到任何虫的冒犯和伤害,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机:“西亚·维迪迪,你常年龟缩地底黑牢,毫无虫翼出场的机会,既然不用就拔了。” “你!你说什么?” 西亚·维迪迪吓得腿脚都软了,差点没站稳,幸好旁边有虫撑住他的身体,他伸出一只干枯如枯树枝的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白兰·戴尔德。 “好,好你个阴险毒辣的虫,就算你是帝国三大军团长,我也不会容许你践踏雄保会的尊严。” 白兰·戴尔德表情一变,又是那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轻笑道:“无稽之谈,我对帝国衷心耿耿,浴血奋战,守护主星,保卫雄虫,怎么会践踏雄保会的尊严呢?我明明......” “践踏的只有你这一只冒犯雄虫的该死虫。” 真实让虫挑不出任何错误的话语,而且立刻将西亚·维迪迪和雄保会分裂开来。 雄保会一向以雄虫的尊严和利益为主,不惜践踏任何其他的雌虫,若要让他们意识到西亚·维迪迪有冒犯雄虫的举动和言辞,便是一个管辖牢狱的部长,也没有他的活路。 “胡说,我什么时候冒犯雄虫了!我明明是善意的提心,身为一名雌君既然要终身侍奉雄主,就要了解清楚雄主的信息才好照顾他们,查图查尔家的雄虫本来就精神残疾,发育......” 白兰·戴尔德眸光微眯,眼底划过一抹锋锐的暗芒。 蠢货虫!还敢踩雷! “闭嘴!”门口传来另外一道严厉的呵斥。 第86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红袍黑底,面容刚毅,身材高大的军雌,他胸前挂着金色链条,链条上坠着一把把小剑,黑色的皮靴踏入门口,先是停顿了一下。 然后军雌立刻脱下靴子,光脚踏入铺满地毯的门口,目标明确,几步站定后,朝着琦宝的方向,单膝跪地,右手抚肩,朝雄虫行了一个最郑重高规格的见面礼。 “尊贵的查图查尔阁下您好,身为帝国最后一只旧历血脉的雄虫,居然受到如此侮辱,实在是雄保会的失职,也是我这个会长的失格!” 这位面容刚毅,轮廓明朗的军雌,语气是那么的虔诚和郑重,仿佛雄虫就是他的信仰一般。 “请让我再次表明我的歉意与愧疚,并且我以虫神的名义起誓,只要有我在雄保会一天,一定会用生命保护您的尊严和生命。” 琦宝将埋在白兰胸前的脑袋一点点挪动,悄咪咪看了眼单膝跪地的军雌,光是第一眼就让他吓了一跳。 妈耶,好高大的军雌。 哪怕单膝跪地也如同一座小山,足足有两米多高了吧! 琦宝好奇又看了一眼,却被一双温和不失力道的手按住他的脑袋,白兰·戴尔德眸光微眯,察觉到怀里雄虫对这只军雌的好奇,莫名心生不悦,眼底一片危险,语气温和,却暗藏机锋道: “那还真实多谢会长的承诺了,不过我听说您但凡见到一只雄虫,都会朝他们单膝跪地,表以衷心,帝国的雄虫再少,怎么也有几千只了,不知道您有几条命能够履行誓言呢?” 呵呵, 多么滥情的一只虫。 便是再毒再狠的誓言,说的次数如此泛滥,照样一文不值,小雄虫如果聪明的话,就该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倚靠…… 白兰·戴尔德信心满满的想着,却表情一僵,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有些偏了。 “戴尔德!你太过放肆!” 西亚·维迪迪仿佛找到了靠山,又跳出来道: “你们这些驻扎外星的军团虫瞧不起我们就算了,可会长也是从战场上用血肉换来的军功,走到这一步,若不是精神躁动调回主星,只怕你这军团长的职位就要换虫坐了!” “是吗?”白兰·戴尔德面带微笑,眼底一片冰冷:“还真是期待未来在战场上切磋。” 单膝跪地的雄保会会长缓缓起身,方才多内敛谦卑,此刻起身接近两米魁梧的身高就有多充满威压,一双棕色的瞳孔像豹子,但面容上的沉稳和尊敬,冲散了眼底的侵略和危险。 “会长,戴尔德太过放肆,他几次三番挑战雄保会……” 西亚·维迪迪走到雄保会会长迪伦·亚当身边,想细数白兰·戴尔德的罪状,好给与这只放肆的虫惩罚。 “啪——” 空中传来一道破风声,还有清脆的响声。 众虫没有看清迪伦·亚当是如何出手的,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像鞭子挥舞过,西亚·维迪迪的身子如同一片枯树叶般被扇到了墙上,深深凹陷进钢筋水泥的墙壁里面。 “会长?为什么……” 西亚·维迪迪胸骨俱碎,口吐血沫子,两眼翻白,嘴唇起伏,似乎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惜他衷心看向的会长不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接着脑袋脱力,重重垂下,彻底失去了生机。 “啊!” 琦宝听到重重的砸墙声,立刻捂住耳朵,发出一道惊惧声,就像一只毫无盔甲受到惊吓的兔子,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独自惊惧不安。 白兰·戴尔德立刻环抱住雄虫不断颤抖的身体,他只能用自己不断收拢的臂膀和怀抱,给予雄虫微弱的安抚。 拥抱,也许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动作,可白兰·戴尔德冷冽的目光和一道棕色猎豹般的眸子在半空中汇聚,彼此皆充满杀意,化为针尖似的竖瞳。 白兰·戴尔德无言咬出几个字,饱含杀意:“迪伦·亚当。” 真该死! 迪伦·亚当突然表情凝重,双膝跪地,砸下一道沉闷的声响,扬声道:“惊吓到雄虫,罪该万死,来虫!把光鞭拿来,我要在雄虫面前受罚500光鞭,以表诚意。” 白兰·戴尔德笑了,他心底越是愤怒,弥漫杀意,越是笑得灿烂。 跑到他家里来,又是杀虫,又是毁坏房屋,惊吓到他的雄主不说,现在又要上演这一出? 白兰·戴尔德忽然抱起怀里的雄虫,将他放到房间最角落的一处柔软沙发里面,拍了拍雄虫的脑袋,迎着琦宝好奇的目光,小声说了句‘在这里等我’。 然后他直接脱去身上的白色外套,朝两米高的军雌冲去,冷冷道:“迪伦·亚当,给你一个善良的提议,你不用受罚了,直接受死吧!” 迪伦·亚当眼睛一眯,重重哼了一声,一只脚踏地,红色的袍子翻起,也化为一道残影,和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交汇。 “白兰·戴尔德,别不自量力,看在你最近才失去虫翼的份儿上,若你收回前言,我饶你不死。” 白兰·戴尔德冷笑道:“废话连篇,你去死就好。”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冰冷。 周围雄保会的虫皆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兰·戴尔德已经和迪伦·亚当交手数十次,虫化尖锐的瞳孔格外明亮。 白色的身影和红色的身影在屋子内交错,虫化的锋利虫爪交手,摩擦出令虫牙酸的声音,屋子内的家具不断被掀翻,道道五爪的划痕割裂墙壁,密密麻麻都是划开的内部,宛如将整个屋子开膛破肚一般。 唯有雄虫蜷缩的沙发至今完好。 但雌虫战意上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琦宝如今就像坐在一片孤舟上,下方是随时掀起滚滚波浪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给吞噬了。 “该死该死!雄虫还在那里!快去把雄虫救出来!” “可现场可是两只S级的军雌在战斗,我们怎么可能冲进去?若是误入进去,也只有被撕碎的份儿!” “那怎么办,就不管雄虫了?” 几只躲在门口的雄保会虫,不知道谁突然说到: “一只没有信息素和精神残缺的雄虫……” 众虫都脑补出了后面的话,还有必要救吗? “放心吧!会长最有分寸,雄虫不会有事情的!” 就在所有虫自我安慰的时候,只见现场被雌虫战斗的激流掀飞的餐具中,有一枚餐刀隔空朝雄虫的面门飞去,开封的餐刀尖锐异常,带着气流划破空气,足以洞穿雄虫的太阳穴。 雄保会的虫门都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珠子,呼吸也暂停了。 “完了。” 琦宝身体定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一处,在其他虫看来,雄虫仿佛被吓呆了,这一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雄虫红宝石澄澈的眼底闪过一抹金色的弧光。 “阁下!快躲开!” 而在琦宝眼前只能看见一抹银色的光,朝自己脑门飞来,刀刃裹挟着气流,每一缕气流和灰尘都在琦宝眼前具象化,一切仿佛都按下了0.0005倍速的播放器。 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 雄虫死定了…… 就在所有虫都这么想的时候,就在刀刃距离雄虫脑门不过一厘米的时候,众虫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金戈相鸣声。 “铮——” 餐刀在半空中被一只虫爪打飞,旋转好几个圈,狠狠插进墙壁里,深入四厘米,刀身以肉眼察觉不出的频率来回晃动,发出清脆的嗡鸣。 红宝石眼底金色的弧光瞬间消失。 白兰·戴尔德捂住胳膊上温热的液体,挡在雄虫的面前,眼眸杀意不减,幽幽道:“迪伦·亚当,身为雄保会会长,你想谋杀雄虫?” 不是白兰的错觉,身为S级的雌虫不可能不会注意到。 当他们战斗的时候,虫化的虫瞳内可是暗藏几千只复眼,那枚突然朝琦宝飞去的餐刀,那么精准的角度,那么迅速的力道,绝对不是偶然。 “怎么可能?说疯话也该有个限度。” 稳住身体,身上也有不少伤口的迪伦·亚当满脸疑惑,义正言辞道:“我的天职就是保护雄虫,真正令雄虫陷入危险的虫是你白兰·戴尔德,因为你的自负,好胜,自私,擅自开启一场无谓的战斗,才让雄虫陷入危险的境地。” “白兰·戴尔德,你迟早要为你的自负和好胜,付出代价。” 白兰·戴尔德低低地笑了,下一秒面无表情。 对待将死之虫,他从不浪费口舌。 也许是出于野兽的直觉,也许是战场上的第六感,那些知道和不知道,见到和还未见到,但隐隐有苗头的现象,综合得出所有的答案,他的大脑里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地说: 杀了他! 迪伦·亚当必须死,他早死一天,危险的苗头才能早一点被掐灭。 白兰·戴尔德的竖瞳一瞬间化圆,又瞬间化为竖瞳,瞳孔在疯狂的变换,就像不停摇摆的钟摆,当敲到凌晨十二点,就会开启神秘又危险的大门。 就在白兰的眼睛在疯狂变换形状的时候,落在对面迪伦·亚当的眼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或者说变换的速度早已超过他的复眼能捕捉到的画面,但是雌虫的大脑皮层瞬间发麻,一股濒临死亡的危机感在心中发出警告。 窗外飘落一片绿叶,慢悠悠打了一个圈,落在门口,一只雄保会的虫咕咽了一口唾沫,新的战斗一触即发。 白兰·戴尔德脚尖微动,身后的被挖出虫翼的肩胛骨慢慢深处新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布料,落在琦宝的眼里,倒影出鲜血的颜色,让那双红宝石的眼睛血色越盛。 琦宝眨了眨眼睛,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就在两只虫再次冲锋前一秒,门口传来巨大的飞行器重重的落地声,还有能源石燃烧的呼呼声。 门口神经紧绷的雄保会虫都松了一口气,普瑞林眼珠子转了转,刚好他躲避的位置距离大门口最接近,此刻却积极吼了一嗓子: “虫使来啦——” “虫帝虫使来啦——” 飞行器的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只身穿黑色燕尾服,头戴高顶礼帽,表情倨傲自信的银发虫,虫使洛兰先是淡淡瞥了眼面部涨红的普瑞林,腔调优雅却怎么都盖不住语气里暗藏的鄙夷。 “雄保会现在的档次已经如此不堪了么,什么虫子都能进,怪不得近年来的风评不好,看来要禀告虫帝,整顿整顿里面残次的虫子……” 普瑞林立刻挂上自己的招牌谄媚笑容,“虫使您每日侍奉虫帝,当然不是我们这些外面的虫子可以相比的……” 洛兰刚才的评价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不等普瑞林的话说完,便提着自己的绅士手杖,轻点地面,缓步朝里面走去。 身后跟着七八只虫子,都穿戴礼服,手捧礼盒,队伍整齐,脚步的弧度都异常一致,宛如出征的战士一般,却无任何肃杀,只有倨傲和目空一切。 “咳咳!” 洛兰刚进门口,就先被扑鼻的灰尘呛了一口,他立刻拿出丝绸手绢抵在鼻口,表情嫌弃,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帕,环顾一周,目光在凹陷进墙壁上的尸体虫上停留了一瞬,表情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身材魁梧如野兽的迪伦·亚当毫不犹豫双膝跪地,解释道:“回禀虫使大人,西亚·维迪迪这只该死的虫子侵犯雄虫利益,按照帝国雄虫至上相关的法律法规,该当死罪。” “那这些呢?” 洛兰嗓音都尖细了几分,指着房子里面的废墟,破碎的墙面,残垣断壁般的家具,声音颤抖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雄虫面前大打出手!” “若是雄虫的一根头发丝受到了伤害,白兰·戴尔德你身为查图查尔家的雌君,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兰·戴尔德浑身杀意一收拢,低垂眉眼,手覆肩膀行礼,可话语的内容一如既往含针带刺:“回禀虫使大人,我只是在履行身为雌君的义务。” 语气温和恭敬,态度十分桀骜。 “原来如此,看来白兰·戴尔德军团长一如既往毫无过错了,不管在审判所还是现在,您都认为自己没有错。” 沉默亦是一种默认。 虫使洛兰狠狠瞪了一眼表情恭敬、可脊背一点儿都没弯曲的白兰·戴尔德,随后将目光落在沙发上蜷缩的琦宝,立刻朝雄虫扑过去。 “虫神啊,瞧瞧这受惊的小雄虫,简直令虫心都化了……” 洛兰刚想上手检查雄虫的身体,却被一只虫拦住了去路。 白兰·戴尔德身子一闪,稳稳挡在琦宝面前,一只脚往地上一颗吊灯上打落的圆玻璃珠子上一踢,十分巧合,这颗柱子出现在洛兰的脚底。 “哎呦!” 洛兰优雅倨傲的神情瞬间扭曲,摔了个狗吃屎,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白兰低垂的眉眼,金色的发丝下眼底略带深意和警告,就像被侵犯到自己领地的猛兽,居高临下道: “虫使小心,家里有些杂乱,招待不周了。” “你!”洛兰表情扭曲一瞬,差点没绷住自己优雅的表情,颤抖着指尖,指着白兰的面孔,狠狠道:“好你个白兰·戴尔德,身为雌君,居然置雄虫于危险的境地,我看你有几对儿虫翼够拔的!” 白兰·戴尔德眸光微眯,紫色的眸子暗了几度,一只手捏成了拳头,鲜血顺着指尖的缝隙一滴一滴滴落。 总是如此,每当伤口快要结痂,总有不长眼的虫,会撕裂他的伤疤,让快要忘却痛苦的他回想起自己深埋于心的怒火和仇恨。 该死,全都该死! 【怨气值上涨5%!怨气值上涨8%】 “你敢动他试试!” 蜷缩在沙发上恍惚吓呆的琦宝,忽然眸光大亮,红宝石的眼底亮着炙热的光,让虫心生敬畏,他单薄纤细比雌虫要矮一个头的身体,此刻却张开双手挡在白兰·戴尔德的面前。 清脆稚嫩的嗓音,此刻毫不掩饰自己的保护欲,酷酷道: “白兰·戴尔德,我的虫,你动一下试试!” 洛兰呆了,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虫都有些表情呆滞。 虽然早有耳闻查图查尔家的雄虫是个脑子不好的,可脑子再不好也不能保护雌虫啊,闻所未闻。 落兰喃喃道:“查图查尔阁下,您这是……” 琦宝此刻像一只护食的幼兽,亮出自己的虎牙:“滚!” 雄虫既然发话啦,洛兰也不能再说什么话,只是简短恭喜了查图查尔家的雄虫娶了雌君,将大大小小精致的礼盒摆在了唯一一块儿完好的地上,献上了自己公式化的祝福。 却在离开前,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枚黑色请帖,请帖中央用鎏金烫着一颗金色的巨树,巨树下是是大树的根部,错综复杂,细看还带着红色的根须。 “尊敬的雄虫阁下,我代表虫帝先恭祝您新婚快乐,并且邀请您于下月初一参加明辉皇宫的晚宴,也是虫帝第四十六年的虫诞,届时在虫诞典礼上,虫帝陛下会宣布关于查图查尔家族的虫令。” 走到门口的时候,雄保会会长似乎想说什么,虫使洛兰狠狠瞪了他一眼,扬声道: “查图查尔家雄虫发话,叫你们逃过惩罚,至于亚当会长你也不用向本使解释什么,我不过是个传话虫,这些话语,你就留着面见虫帝的时候好好分说个明白吧!” 后面的话暗含深意,迪伦·亚当和洛兰的目光交汇,彼此仿佛达成了共识。 迪伦·亚当立刻重重行了一个礼,低头道:“谨遵虫使之意,我自会当面像虫帝请罪!” 随着虫使的离去,屋子屋外的虫也如同鸟兽散去,雄保会的虫还不忘记将西亚·维迪迪的尸体从墙壁缝隙里扣出来,顶着琦宝龇牙威胁的目光,面带谄媚歉意的笑容,快速离去。 屋子内, 突然只剩下战斗过后的一片废墟,还有两只虫。 “白兰,我刚刚是不是很厉害?比在审判所的时候还……” 琦宝眼睛亮亮的,刚想转身让白兰夸夸自己,却被一只有礼的胳膊拦腰从后背保住,温热有力的胸膛严丝合缝贴着自己的后背,传过滚烫的温度,还有起伏不定的呼吸,都在昭示着抱着他的虫此刻情绪很不稳定。 “雄主……”耳边低沉沙哑的嗓音仿佛藏着万千令虫捉摸不透的情绪,只是一个劲儿重复着:“雄主......” “白兰?”琦宝不解,他刚想问白兰是不是又到发情期了,“呜……” 一只手直接勾住琦宝的下巴,一道温热柔软的唇堵住他未尽的话语,本就开合的牙关,被虫轻而易举的撬开,只试探了几次,便唇舌交缠,升入湿热的口腔,掠夺他肺部的呼吸。 第87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雄主……” 雌虫隐隐竖瞳化的虫瞳里弥漫开来一团浓雾,这是对雄虫的占有欲,因为竖瞳里的侵略和占有欲太过明显,以至于让虫忽略了他眼底的心动。 “呜……”琦宝被虫勾住下巴,抬起腰,这个姿势其实并不适合接吻,他下意识踮起脚尖,踩到了雌虫的脚背上,让这个吻又加深了许多。 好奇怪, 昨晚白兰也亲吻过他的身体,可是他们没有嘴巴和嘴巴一起亲啊。 肺部的空气被掠夺,琦宝有些呼吸不过来,周围的视野也渐渐淡去,转瞬间他身体凌空,被雌虫修长有力的臂膀横抱而起,他们似乎是在上楼。 “白兰?”琦宝扶在雌虫有力的肩膀上,大口呼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本就饱满好看的唇上光泽闪闪,他问道:“你为什么亲我的嘴巴?” 琦宝并非懵懂无知,他从被星际空间站创造出来,系统年龄直到今天可是19岁了,星际年龄早就成年了。 星际论坛上都科普过了,接吻是恋人,或者结婚过后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嗯? 结婚? 对哦,他和白兰都结婚了,这里虽然是虫族,可是婚姻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吧。 这么一想,白兰亲自己,是很正常合理的事情。 想明白后,琦宝就不问了,被虫稳稳放到柔软的床垫上,对上白兰幽深隐隐竖瞳化的虫瞳,一双红宝石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琦宝是一个很坦诚的虫,既然喜欢,那就没必要扭扭捏捏的,他不讨厌白兰亲他,甚至还很喜欢。 “不知道……”可是白兰幽深的眸子却躲闪了一瞬,仿佛被雄虫炙热的眸子烫到。 “什么?”琦宝不解。 白兰将额头抵在雄虫比他瘦一圈的肩膀上,神情纠结痛苦,理智和思维在对抗,他是在回答雄虫第一个问题:“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亲小雄虫。 只是,当琦宝用瘦弱的身体挡在他面前,扬言不让别的虫伤害自己,白兰·戴尔德理智冰冷的心脏如同碎裂的冰川,被滚烫的岩浆融化一角。 滚烫的岩浆流淌全身,浑身灼热,心脏滚烫,最后化为本能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有一瞬间,他都想吃了雄虫,将雄虫放在自己的身体里。 久等不到,琦宝主动蹭了蹭白兰的脸颊,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学着白兰昨天的动作,一点一点啄吻雌虫的下巴,最后是嘴角,留下一片湿漉的口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琦宝好奇问道:“白兰,你不喜欢吗?” 这句话没有任何深意,单纯是出于身体本能对对方的选择和接受,琦宝自己也没有深入思考过更深层面的意味,他喜欢和白兰亲亲,也就这么做了。 喜欢? 白兰·戴尔德的脑子反而被这句话砸出一个惊雷,他喜欢雄虫? 可雌虫追逐雄虫出于本能,喜欢也很正常…… 等等,是这种喜欢吗?如果只是雌虫对于雄虫的喜欢,为什么不是其他雄虫,却是琦宝·查图查尔? 他喜欢琦宝,他不喜欢琦宝,他对琦宝并不单单是喜欢,那是什么? 有一种迷茫痛苦的野兽在心脏中,准备破土而出,可忽然,外界的身体传来冷意,白兰·戴尔德原本纠结混乱的大脑,忽然化为空白,身体僵硬停滞在半空,白皙耳尖染上粉红色的温度,什么时候被雄虫抱着脖子,反被扑到床上的时候都不知道。 直到身上一凉,瞥见小雄虫居然上手要撕自己的衣服,他扣住琦宝不安分的手,气息不稳道:“雄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该死,该说雄虫不亏天赋异禀吗,昨天才一次开荤,今天就迫不及待了。 “知道啊,”琦宝将埋在雌虫胸口的脑袋抬起来,眼睛蒙上一层亮晶晶的水雾,“做雄主和雌君之间的事情。” 该死,无法反驳! “你,你现在标记不了我。”白兰·戴尔德微微蹙眉,眼底也染上一层难耐的意味,他被雄虫亲出感觉了,按理说昨天才吸收过白液,该是一个月都能稳定住,可…… 他摩挲双腿,感受到布料上的湿润和不舒服。 雄虫委屈的啊了一声,配上雾蒙蒙的红宝石眼睛,居然叫白兰·戴尔德心底生出几分愧疚,仿佛有错的是自己一般。 琦宝瞬间想通了:“那就不标记,先亲亲就好!” 对上那双亮晶晶跃跃欲试的眼睛,白兰·戴尔德闷哼一声,蹙眉闭上眼睛仿佛认命了一般,抱着雄虫柔软的身体。 两只虫又亲成了一团,床帘垂下,只能听见暧昧的喘息和水泽声还有闷笑声。 一件件阻隔的衣物和布料,甩到地上,凌乱的衣物纠缠成一团,正如彼此肌肤相贴的虫虫。 最后,大脑里无数烟花炸开。 琦宝缩在雌虫温暖有力的怀抱里,感觉烟花逐渐散去,只余余烬后,他才抱着白兰的脖子,语气亲昵,话语却叫雌虫心底一凉: “白兰,那只虫死了吗?” 说的是西亚·维迪迪,一只令虫讨厌也很倒霉的虫。 白兰·戴尔德擦了擦嘴角的痕迹,闻言眼神一顿,将雄虫温暖的身体往怀里拢了拢,沙哑的嗓音是安抚的温度:“今天吓到雄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话语刚落,白兰呼吸一顿,不知为何,白天迪伦·亚当的话语此刻突然涌上大脑: 白兰·戴尔德,你迟早要为你的自负和好胜,付出代价。 他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弧度,时至今日,他付出的代价还不多么,还能付出什么代价? 可笑之极! “我感觉那只虫死的好痛苦,死亡都是这么令虫害怕吗?” “有没有不痛苦的死亡?” “白兰……”琦宝的嗓音带上哭腔:“我不想死。” #求求杀虫机未来爪下留虫# 白兰感受到怀里雄虫的颤抖,拍了拍他紧绷的胳膊,安抚道:“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雄主的。” “可你阻拦不了死亡,每一只虫都会死。”琦宝将眼睛上的泪水蹭在雌虫光裸着的肩膀,留下一片冰凉的湿润。 白兰·戴尔德彼时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付出什么代价,他只是温柔又自负地说:“也许吧,每一只虫都会死,但我们还年轻,等我们死亡都是三百年后的事情了。”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雄主是不一样的,你会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安详又舒适的睡上一觉。” “梦里是一片静谧的花园,紫罗兰在星球上绽放,金色的阳光沐浴全身,里面有你爱吃的点心和果酱,有紫藤吊椅,有涂满彩色的画本……” 许是白兰的嗓音太过温柔低沉,像一个个乐章组成的月夜安眠曲,琦宝眼皮子渐渐沉重,大脑昏沉起来,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宛如梦境的画面,他强撑着最后的精神,含糊问道: “白兰,那里有你吗……” “有,我会陪着雄主……永远。” 白兰·戴尔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脱口而出这句话,只是看着雄虫静谧安详的睡颜,心脏凹陷了一瞬,在琦宝额前隔着发丝落下一个吻。 “雄主,睡吧。”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毫不掩饰的嬉笑。 白兰原本放松温和的表情猛地一变,浑身气质冰冷肃杀,他第一时间看琦宝醒来没有,才缓缓从床上下来,将门彻底关上,也隔绝了里面沉沉睡去的小雄虫。 等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眼底只余一片冰冷和杀机。 客厅半截完好的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坐着一只面容普通,表情嬉笑的虫,穿着毫不掩饰的大红色雄保会制服的虫,手里把玩着一根玻璃管。 不是普瑞林还是谁。 “啧啧……” 普瑞林鼓起掌来,赞叹道: “不愧是三大军团长之首疾风军团长,瞧瞧这才几天啊,就哄的那只小雄虫非你不可,我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雄虫会保护自己的雌军,也就是这只还没二次觉醒的小雄虫了。” 白兰·戴尔德看清普瑞林手里把玩着的东西后,正是考斯特·爱拉给他的虚拟信息素。 他眸光一暗,虫瞳冰冷,一字一句道: “不请自来,是谓敌,普瑞林,你在自寻死路吗?” 普瑞林去而复返。 这只虫胆大到了极致,敢在雄保会的眼皮子底下去而复返,也细心到了极致,居然找到了这管研究院还在研发的虚拟信息素。 他在白兰·戴尔德饱含杀意的眸子下,缓缓将那管猩红的虚拟信息素稳稳放在大理石桌面上,起身绕着废墟般的客厅饶了一圈,双手背负身后,闲谈一般道: “不愧是你戴尔德,不过两天就拿到了研究院的信息素实物,看来我们破解信息素密码指日可待,不过……” 普瑞林眸光微暗,目光毫不掩饰审视: “你既然拿到了实物,就该早些交给我才是啊。” “我们血翼自有专研这个领域几百年的研究虫,还是说我对您的了解还是很浅薄,帝**校指挥官毕业的戴尔德团长,在研究方面也颇有造诣?” 这句话已经在明面暗示白兰·戴尔德另有他心。 “时机未到。”白兰·戴尔德冷冷应对。 “哦?什么时机?”普瑞林有恃无恐,惊讶道:“等到您的雄主二次觉醒吗!” 全帝国的虫都知道,查图查尔是只发育残疾虫,不可能有二次觉醒了。 白兰·戴尔德眸光微眯,指尖划过白色尖锐的锋芒,已经快要抑制不住杀意了,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冷冷道: “这管信息素是考斯特·爱拉亲自交给我的,而且我肯定他只给了我一只虫,他刚交给我转头就出现在外界,我岂不是自爆底细?” “若这是考斯特·爱拉的试探,你能承担得起后果?” “嗯,很有道理。”普瑞林重重点头,半信半疑。 白兰·戴尔德吐露部分实话,需知精明的谎言总是参杂着部分真实,“这管信息素能诱导发.情,不是我们找的信息素样本,我判断没有立刻研究的必要。” “哦~诱导发.情啊~”普瑞林一只手捂在嘴前,恍然大悟道:“那还真是不得了!怪不得……” “我说呢,您今天突然对那只小雄虫这么紧张,原来是用了雄虫的白液压制发.情期了,还好我们亚雌就没有发.情期。” “不过都是雌虫,我也理解您,虽然是一只没有信息素的小雄虫,那小声音叫得真好听,连隔着门的我都忍不住心动……” “哄——” 站在二楼的白色身影,忽然化为一道白光,普瑞林被一只锋利白化的虫爪掐住脖子,死死撞在本就碎裂的墙壁上,后脑勺部开始流血。 半面墙爬满蛛网,整面墙壁都有些摇摇欲坠。 “你是真的在找死。”白兰·戴尔德嗓音如啐冰森寒,掐着脖子的虫爪,逐渐用力。 他方才动过无数回杀意,可每一次都未付诸行动,但当普瑞林最后一句话落,已经被掐住脖子,喉骨碎裂,口喷鲜血,一口一口的血飞溅在雌虫的虫爪上。 普瑞林笑了起来,破碎的喉咙充满气音: “白兰·戴尔德你终于……不装了,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么……” 白兰·戴尔德暗紫色的眸光暗芒闪烁,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指骨青筋暴起,不断用力,势要掐死手心里这只虫子一般。 就在普瑞林口吐血沫子,两眼翻白,红血丝遍布眼球的时候,空气中闪过一道飞镖。 白兰·戴尔德余光捕捉到朝他胳膊袭来的飞镖,一把将普瑞林如垃圾般丢在地上,自己身体微闪,避开那道飞镖。 等白兰再次抬眸,突然笑了,眼底冰冷一片:“还真是什么臭虫子都能来我家放肆了!” 原本空旷得房子里,多出了四名头戴面具,身穿漆黑制服的虫子。 此刻,呈现东南西北四个角将白兰·戴尔德包围,每一只虫的实力都不俗,堪比S级别的军雌。 就在白兰·戴尔德指尖微动,眼底虫瞳快速变换,准备将这些虫子一一格杀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普瑞林顽强地站了起来。 “等等!” 普瑞林咳出一口血,从怀里拿出一个绿色的玻璃瓶,将治疗药剂囫囵吞了下去,苍白的面色总算恢复了血气。 “你只有一句话的机会,最好能说出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就在白兰·戴尔德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废话的时候,下一刻普瑞林说出口的话,却令他浑身的血液冰冷冻僵。 “白兰·戴尔德,你还没有察觉到吗?” “这才几天,您就对那只小雄虫那么在意,不觉得有古怪吗?” “这和你以往的行事作风未免变化也太大了吧?” 一连三个问题,叫白兰·戴尔德无言以对。 一直以来被他忽视,刻意不去想的怀疑,此刻就像捅破了最后的薄薄一层的窗户纸,暴露出真实残忍的一面。 是啊, 亲眼见到那只雄虫,直到现在,不过才三天罢了。 自己是这么天真,这么容易动心的虫子吗? 不是的, 白兰·戴尔德,战场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蜘蛛网,阴谋虫里的阴谋虫,冷心冷肺,算计虫心,背负着仇恨和愤怒,他会这么轻易喜欢上一只虫吗? 答案呼之欲出,他看向那管猩红剔透的虚拟信息素,已经敏锐察觉到了问题的原点。 普瑞林破了风的声音,毫不掩饰嗤笑: “那管虚拟信息素有问题啊。” “白兰·戴尔德,你终究也臣服于雄虫的信息素了吗?” 白兰·戴尔德表情仍旧冰冷如霜。 你无法从他的表情窥见心底的波动,可衣袖下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要控制不住,如同顷刻间坍塌的雪山,滚滚雪球覆灭心头的热烈。 第88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你是个聪明虫。” 只见金色面具遮住半张脸,身高略矮一点的黑衣虫拿起桌子上那管猩红的信息素,晃了晃里面猩红如血的液体。 金色的螺旋体也随之摇晃,散开又凝聚,像是阳光下金色的粒子,拥有自己的生命力,不是那种市面上流通的劣质虚拟机器合成的信息素。 “这管信息素根本不是考思特·爱拉口中的虚拟元素信息素,里面装着的就是琦宝·查图查尔身上的信息素!” ‘哄——’ 一句话如雪山崩塌,让白兰·戴尔德面色瞬间煞白,神情难看,但是还未结束。 “你有没有察觉自己突然对查图查尔家的雄虫充满保护欲?” 怎么没有呢…… “你有没有察觉自己特别想和那只雄虫亲近?” 就在刚刚他们还肌肤相贴…… “你有没有在心中幻想过一辈子都和那只雄虫在一起?” 方才在楼上的时候,白兰·戴尔德还抱着琦宝,亲口说过‘永远’,现在想来是多么讽刺。 “睿智冷静的疾风军团长,您从未被雄虫标记过,也许对雄虫信息素的理解只停留在书本上,但即使只是一管10ml都不到的液态信息素,都能让你这种S级的军雌被迷的神魂颠倒。” 说到这里,这只带着金色面具的虫,看着如冰雕伫立原地的白兰·戴尔德,目露隐晦的同情。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他气息瞬间凌厉,沉声道: “更何况那些偏远星球的低等雌虫,如今被信息素折磨的神志不清,发狂虫化,只要虚拟信息素的合成密码一天在虫帝和研究院手中,雌虫永远都是那个下跪臣服的对象,现在我们能达成共识了吗?” 这句话是白兰·戴尔德最后清醒的挣扎: “他没有信息素。” 哪怕肌肤相贴,他也没有从琦宝身上闻到任何相似的信息素味道,有的只是各种甜腻花香的沐浴露味道。 金色面具的虫许是叹了一口气,最后点开光脑,将里面的一份加密文件传给白兰,手腕上的光脑立刻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宛如催命符。 白兰·戴尔德指尖微动,静静伫立许久,才迟缓地点开光脑,里面弹出来一份加密地研究报告《cyce信息素分析记录1002》。 看到上面的1002,雌虫紫色的眸光微闪烁。 这个数字他很熟悉,包括帝国任何一只雌虫都记得,这是查图查尔家族,最接近虫神的血脉家族的继承虫当代的任期。 算上旧历一万多年,新历一千一百三十四年,在虫族文明发源于这片宇宙开始,一共一万一千多年,查图查尔家族也迭代了一千多任家主。 琦宝·查图查尔,查图查尔家族第一千一百零二任家主。 只见里面密密麻麻数不尽的资料里,都记录着新历以来查图查尔家族的身体信息,从血脉,基因,精神力数值,身体能力值,寿命预计,乃至白液的精度都有记载,而在最后突然戛然而止。 血脉空白,基因不明,身体能力值:残缺…… 精神力:残缺。 繁衍能力:残缺。 残缺残缺残缺…… 虽然名字和虫的信息有部分遮掩,可是那密密麻麻信息栏目里面的残缺,无一不让虫想到琦宝。 白兰翻开的指尖速度加快,骨节泛白,生生捏碎了光脑屏幕,而在最后的最后,有一行虫为添加上去的小字,字迹混乱,无一不昭示着写字虫激动的心情。 [终于,终于让我发现了漏洞!] [雄子也许并非是没有信息素,按照虫族进化学科上的资料,信息素本来就是雄虫与生俱来的一部分,也许他并非没有信息素,只是脖颈后的腺体如今处于封闭的状态,毕竟雄子还没有二次觉醒……]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所有研究虫都认为雄虫信息素是从腺体器官释放,可若信息素本就流淌于雄虫的血液里呢?腺体不过是释放信息素的那……信息素罐子……] 自述戛然而止。 后面还有一段话,可是被虫用了黑炭划去,似乎生怕被别的虫看到那句话,所以笔划的特别用力,涂抹的漆黑一片,无法辨认。 “咔嚓!” 看到最后,白兰虫化的手骨节泛白,亲手将光脑捏成碎片,碎片又化为齑粉,从手中飘落。 “这份资料是我们在研究院蛰伏的虫偷出来的,我们先前只是推测,写下这份报告的虫就是考思特·爱拉,毕竟能近距离接触雄虫的虫只有他一个。” “但是,现在结合这管信息素……” 金色面具虫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信息素玻璃管,肯定道: “我们肯定,考思特·爱拉一定在进行某些危险的研究,甚至连琦宝·查图查尔都是他的研究取材对象,这管信息素也是提取了雄虫身上的血液制作而成,但是制作流程和配方,至今我们也没搞清楚。” 搞清楚? 白兰骤然接受大量信息的大脑瞬间清醒起来,怎么搞清楚? 无非是像考思特·爱拉一样用雄虫做实验。 “怎么,你们还想搞清楚?”他眸光瞬间如紫色的闪电看去,肃杀凌厉的气场瞬间炸开,让虫头皮发麻。 金色面具的虫瞬间后退三步,单膝跪地,普瑞林和其他三只黑衣虫也齐齐单膝跪地,拳头抵在心脏上,齐声说道: “血翼解放战线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 “夺回翅翼,恢复荣光,以血和爪重现旧历荣耀!” “现在的帝国已经腐朽,虚拟信息素在控制雌虫的精神,制度极端混乱,我们亟待建立一个新的帝国!” 普瑞林脸色苍白,吐出来的鲜血还在下巴未干,但一向谄媚的虫与之前判若两虫,只有决然和坚毅,他嗓音沙哑坚定道: “白兰·戴尔德,您的谋划将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只有三大军团才是颠覆旧日帝国得决定力量,请您带领我们前行!” 白兰·戴尔德久久沉默,他没有表态。 普瑞林机智敏感,他撇了一眼桌面上猩红的液体信息素,咬牙道:“琦宝·查图查尔一只没有二次觉醒的雄虫的信息素足以安抚您的躁动期,只怕本身的天赋就不低,您说这个报告在研究院还能埋藏多久?” “等那些研究院的疯虫得知,等虫帝得知,他们的实验难道仅仅只停留在定期抽取雄虫血液吗?” 话音刚落,普瑞林立刻被白兰·戴尔德的精神力轰击到墙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印子,也收获了其他同盟虫同情的视线。 普瑞林吐出一口鲜血:“!!!”虫屎!为什么挨揍的总是自己! 其余血翼成员虫:“......”因为你嘴最欠。 白兰·戴尔德深深呼了一口气,他拿起桌面上猩红的信息素,握在手心里,骨节泛白,可薄薄的玻璃管却完好无损。 雌虫暗紫色的眸子闪烁不定,仿佛在天人交战,最后眼底翻滚的情绪彻底平息,就像将所有雷霆埋藏在平静的夜空上方。 “三日后,虫帝寿诞,行动开始!” 他声音滞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像刀划破喉咙: “现在确立行动目标只有一个:推翻明辉虫帝的统治!” 原本激动的血翼成员虫们都一愣,头顶仿佛都顶着大大的问号。 这就没了? 确立新的雌雄制度,彻底掌控帝国研究院,夺取虚拟信息素合成密码呢? 白兰·戴尔德目光冰冷,语气十足的自信和桀骜:“待我成为新帝国的虫帝,一切都迎刃而解。” 等等! 怎么说到新任虫帝了? 他们血翼解放战线从来目标单纯伟大,为了解放虫族全体雌虫而奋斗啊,政治斗争什么,他们是不沾染的! “三天,是不是太短了?”块儿头最大的虫迟疑问道。 “短吗?”白兰·戴尔德没有理会其他虫怀疑虫生的目光,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平地起惊雷,炸得其他虫外焦里嫩,幽幽道:“十六年,不短了。” 白兰·戴尔德六岁全族死于遥远星球异兽暴乱,十四岁帝**校指挥官学院毕业从军,从他参军,远赴战场抵御异兽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筹谋便从心底发芽。 因为, 明辉帝国第十四世虫帝奥利维尔·明晖必须死! 昏暗的卧室, 只有琦宝缓慢的呼吸声,一道身影久久立在床边,投下一片昏暗诡谲的影子,像黑色的纱布盖住了雄虫半张静谧的脸颊。 暗色的眸光幽暗晦涩,像是一团黑色翻滚的浓云,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白兰·戴尔德即使表面上装的再温文尔雅,优雅矜贵,可也难掩骨子里的桀骜不驯,自负自傲,就是这样的自己,让他如何能接受被雄虫信息素控制的真相? 他平生最瞧不起那些雌伏雄虫的雌虫,也最厌恶被雄虫信息素操控的现实,可是现在他突然成了自己原先最厌恶的存在,让他如何能接受? 原本以为的虚拟信息素居然是琦宝·查图查尔身体里的信息素,这就代表着自己往后余生都要被这只雄虫禁锢,再也离不开对方的信息素安抚,让他如何能甘心? 耻辱必须要用死亡来结束! 白兰·戴尔德眼底倒影着雄虫天真酣睡的面孔,暗紫色的眸子如同诡谲的黑夜,划过一抹爱恨交加的挣扎。 一只手五爪曲起又放松落下,再曲起又落下,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就在他狠心要掐住那抹脆弱纤细的脖颈之际。 “唔……”琦宝半梦半醒之间,以为有虫摸自己的脸,下意识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白兰的虫爪,嘟囔道:“白兰......痒痒……” 这种毫无意识的亲昵举动,叫白兰·戴尔德瞳孔一缩,立刻将尖锐的虫爪收回来,免得割破雄虫脆弱娇嫩的肌肤,手背上传来温暖的轻蹭。 这股轻如羽毛的触感,像一股细弱的电流,从手背一路蔓延至臂膀至胸膛至心间,电流骤然加大。 “咚——” 白兰·戴尔德仿佛听到了心脏深处的回响,如同被一口钟,不断回响。 苦涩至喉咙蔓延,心脏传来一阵痛楚。 白兰·戴尔德捂住自己的心脏,身体如同虾米弯曲,蜷缩在床沿旁的地板上。 他在战场上被异兽咬伤过,在雄保会黑牢下被化骨水折磨过,也受过光鞭,甚至被拔除过虫翼,可那都是身体上的疼痛,没有一次,没有一次这痛能传递到心脏。 好陌生…… 为什么? 这就是雄虫信息素的力量? 心脏好痛…… “琦宝·查图查尔……” 黑暗中,传来一道充满恨意和痛楚的无言字句,然后是压抑地自嘲,重复着这个名字。 “琦宝·查图查尔……” 第89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明晖新历1342年Oct8,OW11主星,天气:多云转晴。 一大早上,琦宝就被白兰从温暖的被窝里面揪出来,抱到一旁的更衣室里面换上层层叠叠的礼服。 白兰单膝跪地,这只雌虫依旧挑不出任何错来,面容矜贵内敛,看不出丝毫夜晚的奔溃,他不厌其烦地扣着雄虫衣物上的纽扣,耐心解释道: “雄主受累了,今天是去皇宫赴宴的日子,迟到的话,给虫观感不好。” 可低垂的眉眼,一片冷静,像是一层结了冰的湖面,窥探不到湖底的景象,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绰约的迹象。 琦宝像一只没有骨头的挂件,眼睛都睁不开了,含糊嗯了一声。 站着站着就靠到白兰的肩膀上,最后干脆又窝在雌虫的怀里,睡了一个回笼觉,所以没有注意到雌虫僵直的身体,不过就算注意到了凭借琦宝如今的脑子也想不到深处去。 虚拟信息素? 那是什么东西? 又不是他给的! 等他再次彻底清醒的时候,是感觉身体摇摇晃晃,腹部空虚,头晕脑胀,这熟悉的感觉,琦宝刚到这个世界,就体验过一遭,吐得天昏地暗。 “白兰……”琦宝揉了揉眼睛,不用看都知道雌虫就在自己的身边,“我们这是在星舰上吗?” 身旁穿着一身白色军服,肩系蓝色缎带和徽章的白兰·戴尔德操作着光脑,听到雄虫转醒,发出最后一则加密信息,回答道: “是的,雄主,今天是明辉虫帝第四十九虫龄的虫诞,按照礼仪,各大世家和贵族以及军方都要派出代表虫前来祝贺。” 白兰拉出座椅上的自带小圆桌,拿过一旁三层架子上早就温好的早餐,摆在了琦宝面前。 琦宝面色恹恹,拿过一个黄色松软的小蛋糕,咬了一小口,抿了抿唇道:“可是往年我也没有参加啊,我怀念家里柔软的大床了。” 白兰·戴尔德虽然他和琦宝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但是结合查图查尔家在帝国的风评还有自己这几天的观察,得出的结论高度一致。 琦宝·查图查尔真的是一只很宅的虫,只要满足基本的吃喝,他真的可以一辈子不出家门。 白兰·戴尔德又给琦宝倒了满满一杯子的榴榴果奶,放在雄虫手里,眸光闪动,看起来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他突然问道:“雄主,若是实在瞌睡,那就不用参加这次的宴会了,我送你回家。” 最后一句话,有几分难言的郑重。 可惜,两只虫谁都没有注意。 “啊?”琦宝方才只是随口一说,他愣了一下:“可是我不去,白兰你怎么办?” 他记得那封邀请函可是虫使洛兰亲自以虫帝的每名义交出,若是琦宝不去的话,那白兰身为自己的雌君怎么向虫帝交代? “雄主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自会向虫帝说明。” 白兰·戴尔德眉眼低垂,浓密纤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圆弧的阴影,也遮掩了眼底的深意和冰冷。 “不行!”琦宝重重摇了摇头:“我不放心你一只虫去,万一又有不长眼的虫欺负你怎么办?我是你的雄主,职责就是保护你!” 拿着一份文件从驾驶舱走过来的维克多,刚巧听见这一句话,他脚步一停,莫名脑部出一句话: #说反了# 雌君的职责才是保护雄主,没有雄主保护雌君的。 白兰·戴尔德久久看着小雄虫郑重严肃的面孔,对上那双红宝石琉璃质的眼睛。 这双眸子这几天总是会灼伤他,就在无法忍耐心脏的滚烫之际,恰好瞥见自己的副官维克多来找自己,就像有了一个逃跑的理由,逃离了这个让他心绪不宁的源头。 “雄主您慢用早餐,我去处理一下公务。” 琦宝看着雌虫离开的背影,灌了一口果奶,舔着唇角的奶泽不以为意:“去吧去吧。” 大反派的事业心要是不强那他就不是反派了。 耳边传来反复波动的滴滴声,这几天他都习惯了。 每每和白兰多说几句话,耳边就疯狂响着怨气值的波动,不过好在一直维持在一个固定的数值,他索性也就不管了。 “团长,部署都已经完成了。” 走到僻静的外仓,维克多压低声音道: “雷霆军团和烈焰军团都已经就位,还有一部分虫宫内的皇家侍卫虫也部署了我们的虫,不过最核心的虫帝寝宫就难以渗透,目前我们的地图探知都只停留在虫帝寝宫外围。” 白兰·戴尔德原本因为雄虫的一句话,心绪不宁,此刻接触到这些现实的问题,他渐渐让思绪冷静了下来,眸光也冰冷锐利,冷冷道:“足够了。” “对了团长,”维克多灰色的眸子忽然看向星舰中央的仓位,迟疑问道:“您要送查图查尔回去吗?您如今的身份是查图查尔家的雌君,若是雄主不一起去,会引起其他虫的怀疑……” 维克多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感受到团长冰冷瘆人的视线。 “维克多,你在质问我的决定?” 维克多单膝跪地,硬着头皮道:“卑职不敢!只是今天不同以往,我们……输不起,所有军团乃至雌虫,输不起!” “下去吧,计划不变。” 维克多听到这句话后,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离去。 白兰·戴尔德收回瘆人的眸光,转而落在落地的玻璃窗上。 他看到了自己的面孔,充满野心的眼睛,暗紫色的眸光此刻毫无光亮,只有黑暗中的诡谲,只是在那搅动翻滚的浓云其中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 害怕失败后尸骨无存吗? 好像不是的……他不怕死,也不怕受伤…… 那你在害怕什么? 此时的白兰·戴尔德还不知道,当他找寻到答案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白兰!” 腰部突然传来一股力量,有虫从身后保住了白兰的腰。 出于军雌的警惕,原本要反身搏击的虫却在听到耳边清脆亲昵的语调后,放松了僵硬的身体,转而将身后的虫抱在怀里。 “白兰,你怎么自己在偷偷看风景,都不叫我。” 琦宝窝在白兰的怀里,也和他看向窗外的景色,暗夜繁星,宇宙辽阔,每一颗星星都组成了自己的符号和星象。 白兰·戴尔德收回眼底复杂的情绪,只是隔着发丝轻轻拍了拍琦宝的脑袋:“抱歉,雄主,下次不会了。” 雌虫还是温和带笑,可是琦宝敏锐察觉到了他眼底的碎冰,“白兰,你心情不好?” “雄主为什么这么说?”白兰一愣。 “感觉你有点不安。”琦宝肯定道。 “没有,雌虫怎么会不安呢。”白兰嘴角的笑容一僵,可他突然开口,用随意提及的语气掩盖了声线下的颤抖:“雄主,若是你有一天睡醒,这个世界忽然变化很大,你会害怕吗?” 琦宝不假思索问道:“这个世界难不成会变得更糟糕吗?” “不会,不会……”白兰低头,对上琦宝好奇的目光,忽然笑了,他语气轻松不少:“不会更糟的。” 他所谋求,不过是更好的一个帝国,更好的虫族文明罢了,至于雄虫…… 没关系。 不管世界如何残酷,他都有能力为雄虫提供温暖的花园。 不管外界如何厮杀,也不会有虫伤害雄虫的不是么? 待他大权在握,手掌权柄,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思考自己和琦宝·查图查尔之间的关系,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不知怎么的,当着四个字在脑海中浮现,仿佛有针刺般,让白兰·戴尔德神经刺痛,心脏也漏空一排,冥冥之中未来似乎早已注定。 琦宝看着白兰忽然苍白的脸,捏了捏自己毫无攻击性的小拳头,咬了咬自己的小虎牙,虽然毫无威慑性,但盛在真诚: “白兰白兰,不用害怕,我不是说了么,我会保护你的,今天如果还有臭虫子欺负你,我全都会帮你打出去的!” 白兰握住琦宝的小拳头,比雄虫大一圈的手掌正好将其全部收拢,抵在自己的心口,压下心脏处毫无由来蔓延的恐惧。 雌虫低低地笑了,这笑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癫。 “白兰,你怎么了?” 白兰缓缓弯腰躬身,一只手覆面,遮掩住眼底充满讽刺和脆弱的情绪,环保住雄虫的腰,将脑袋抵在雄虫的胸口,声音闷闷的:“雄主,若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面前的雌君,不是他表现得那般……” “他也许很残忍,很虚伪,很恶毒……” 琦宝:“......”不然呢? 小说资料难道有假的吗? 可是感受到雌虫的身体微微发抖的时候,琦宝缓缓抱住了白兰·戴尔德的脑袋,拍了拍对方金色灿烂如太阳的头发丝,朗声道:“没关系,只要他对我好就行啦!” 琦宝·查图查尔,没有那个心思和格局想那么多,他和虫相处只看一点,哪怕这只虫子是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只要这只虫对自己好就好。 目前来说,白兰·戴尔德对他不错。 每天给他洗澡做饭,千依百顺,晚上当他的玩偶抱枕,生活的幸福指数这几天持续升高,比在星际空间站的时候,琦宝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真的是饭来张口穿衣伸手。 美的很! 白兰·戴尔德心尖一颤,他猛地抬头,就看到了令他一生也无法忘怀的一幕。 暗夜宇宙下,繁星璀璨,都不及那双灿烂的红宝石眼睛,此刻微微弯起眉眼,认真注视着自己。 如果, 他对你也不好呢…… 没关系, 白兰·戴尔德在心中暗暗发誓,用仅有自己知道的声音说: 雄主,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 明辉帝国,虫帝寝宫, 金碧辉煌,占地足足一千公顷的皇宫,此刻彩袋悬挂,喜气洋洋,成群结底的飞行器大大小小的星舰都在寝宫外的绿茵草地上缓缓降落。 皇室骑士虫们都肩系红色丝绸,手持光能枪械,一个个核查前来祝贺的虫群,还有他们带着的大包小包的礼盒。 中央广场上, 巨大的庆祝台子早已搭建好,红色的丝绒布铺盖十几米长的餐桌,桌子上摆着金色雕花架子,盛放着精致的糕点,色彩鲜艳,样式精美,全是雄虫喜欢的风格。 而与外界的喧嚣热闹不同,最中央的虫帝寝宫,此刻一片死寂。 巨大干枯足有百米之高的巨数下,静静跪着两只虫,一只身材魁梧如小山,正是雄保会会长迪伦·亚当,另一只身穿燕尾服的虫则是虫帝亲侍洛兰。 两只虫身上的衣物都是三天前的,可见他们那天从查图查尔家出来后,便一直跪在这里,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却毫无怨言的等在这里。 巨树后方, 传来一道水声晃动的回应,还有衣物布料的摸索声,一只长发曳地,身披红袍的虫,缓缓从巨树后的浴池里走出,光脚**踏地,小腿上滑落几滴水珠。 余光瞥见这副画面,洛兰和迪伦立刻将头低得更底了,齐声道:“参见虫帝!” 头顶响起威严清冷的声音,一只玫红色眼睛,黑发曳地的虫,神情睥睨冷漠如天神,冷冷道: “你们应该知道,本皇向来是一只没有什么耐心的虫,可这么没有耐心的我,都愿意多等了十四年,这说明什么?” 冰冷淡漠的虫皇此刻表情忽然狰狞可怖起来,字句里裹挟着精神力的威压,直捣两只虫的精神区域,叫虫抱头痛喊,在地上打滚。 “说明,说明查图查尔家的虫……”还是更了解虫帝的洛兰咬牙道:“对陛下意义重大,只要,只要能取出查图查尔家的精神核……陛下的实力将更进一步……” “所以!”虫帝一只脚踩在洛兰的身体上,逐渐碾压,叫脚下的虫痛苦不堪,“今天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明白吗?” “可那天的试探,”雄保会会长迪伦·亚当强撑的身体,还算能保持下跪的姿态,只是额面死死抵在地上,额前一片鲜血,他咬牙道:“查图查尔家的雄虫一如既往没有二次觉醒,没有觉醒,很难提取出雄虫的精神核。” “蠢货!” 虫帝一脚将迪伦·亚当,这只身形比他高出两倍的虫踹飞到几米远,嘴角划出一抹诡异的笑:“靠你那种不痛不痒的试探,什么时候才能试出来!” “没有觉醒,那就逼他觉醒!” “你说呢?这位最了解查图查尔家的舅舅?” 明辉虫帝突然看向一个方向,缓缓说道。 洛兰和亚当都是心底一惊,顺着虫帝的视线看去。 这才注意到在那颗巨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身穿白色研究服,面容沧桑长透着凌厉的虫。 考思特·爱拉双手插在研究服口袋里,缓缓走到虫帝面前。 脸上的黑框眼镜早已取下,露出立体锋锐的面孔,眼角带着些皱纹却难掩眼底的锋芒毕露,他走到虫帝面前,毫不犹豫单膝跪地,扶手抵在心脏,献上自己最崇高的尊敬和臣服,一字一句道: “在生命巨树的见证下,考思特·爱拉向明辉虫帝献上我最坚定的忠诚!” “祝愿您……继承生命巨树的传承,带领虫族度过即将到临的迷雾时代,迎来新的光辉!” 明辉虫帝眸光大灿,石榴瞳的眸子如同捣烂的石榴汁,流动着野心和残忍的**,用金黄色的权杖顶端慢慢挑起考思特·爱拉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考思特·爱拉,你是一只聪明虫,本皇等了你那么多年,你终于做出决定了。” “待事成之后,不仅是我,你的名字也将成为这片宇宙古历上的灿烂篇章。” 考思特·爱拉眸光闪动,缓缓道:“那还真实令虫无法拒绝的诱惑。” 第90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在一片红丝绒铺就的长桌旁边,琦宝被白兰·戴尔德安置在一片虫少的角落里面,他乖乖巧巧拿着一盘子堆成小山高的彩色糕点,一口一口往嘴巴里面塞满,宛如一只小仓鼠。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清澈如泉水好听的声音: “阁下,您知道生命巨树吗?” 琦宝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晕了。 他来不及咽下喉咙里的糕点,被噎了一口,窒息令他面容涨红,眼角都憋出了眼泪,面前立刻恰如其分出现一杯水,身后传来轻轻拍打他脊背的力道,但是拍打的虫却始终保持着社交礼节的距离。 “阁下您噎食了,鉴于食道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消化作用,请您不要用力吞咽,否则将食物不小心误入呼吸道,问题就复杂了。” 那道温柔的声音说道:“现在,放松呼吸,吞一点儿水湿润喉咙里面的糕点,再慢慢咽下去。” 琦宝顾不得其他,立刻就这水灌了一大口,咽下喉咙里堵塞的糕点,松了一口,这才有余力去看这个突然说话吓到他的没礼貌虫子。 这一看,琦宝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虫,或者说从来没有从雌虫身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和气质。 雌虫大都气势冰冷,或者低调内敛,或者喋血好战,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看见一只雄虫,即使掩饰的再好,可是眼底都带着一点儿或多或少的**。 哪怕是白兰·戴尔德,有的时候看琦宝,也是一种猛兽环伺珍宝的占有。 可是这只雌虫不同,他的目光很深邃空灵,气势平和包容,仿佛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的目光早已回顾过去,又穿透未来,带着点儿难言的悲悯和被挫伤的信仰,独自一只虫挣扎在现实的残忍泥泞。 “你是谁?” 琦宝本来面对陌生虫的害怕,对上对方那双天青色包容,毫无棱角的眸子后,立刻平静下来。 他注意到这只身材消瘦到露骨的虫,也穿着一身过于宽松的白色研究制服,胸口是一座镂空的半圆塔,那是帝国科学研究院的徽章。 琦宝对此不陌生,因为他就好几次在舅舅考思特·爱拉身上见过这种徽章。 “你也是研究虫么?和我舅舅一样。” 天青色眸子的研究虫摇了摇头,他双手插兜,温和道:“一样也不一样,同属帝国的研究院,爱拉前辈主要负责研究生命科学领域,而我则是主要负责帝国的历史研究,属于冷门的研究领域。” “毕竟虫族一向是现实功利的,他们喜欢展望未来,却永远不去回顾历史带给他们的教训,更是将历史分割成为新历和旧历,仿佛这样就能将黑暗的过去一同分割开来。” 琦宝似懂非懂,他不太懂专业的问题,但是他敏锐察觉到了这只虫眼底的悲伤。 “他们?”他问:“为什么不是我们,你不也是虫族吗?” “抱歉,这大体是历史研究者的通病,”天青色研究虫的眸子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平和,苦笑解释道:“我们总爱将自己从历史中抽离出来,带入到生命巨树的视角,见证整个虫族文明的兴衰。” “生命巨树?” 琦宝又一次听到了这个陌生的名词,他的好奇心被激发,主动问道:“什么是生命巨树?” 研究虫没有像之前一眼,说出长篇大论,只是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松动,缓缓拿出,竖起食指,指向一个方向。 琦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红宝石的眸子里倒影着湛蓝的天空,金碧辉煌的宫殿,层叠宫殿的中央一角落,巨大的焦土黑色的粗壮巨树直插天机。 黑色的树枝交错嶙峋,树枝上没有任何生机勃勃的树叶,只有焦土一片的干枯树皮,毫无养分的滋养,没有任何生命力可言。 这颗树和这座宫殿格格不入,和这里热闹的环境也格格不入,独自一棵树伫立在孤独的角落,无虫在意。 “那就是虫族从旧历开始便传承的生命巨树。” 研究虫沉重的声音让琦宝好奇的话语问不出来了,也没有必要问出来。 “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生命啊。”琦宝蹙眉,这颗树只有孤独,寂寥,甚至让虫想到死亡,和生命这类勃勃生机的词汇相去甚远。 “因为他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那个将它点亮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琦宝总觉得这只研究虫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莫名定定看着自己的目光令虫压力很大。 有一股整个宇宙和历史都突然降临头顶的感觉。 琦宝毫不犹豫将头顶上的压力给到别的虫,“既然生命巨树那么重要,又在虫帝的宫殿里,那能点亮他的一定是虫帝。” #这锅他不背# 研究虫缓缓摇头,用暗含深意的语气缓缓道:“阁下,您这句话的逻辑说反了,不是虫帝才能点燃生命巨树,而是点燃生命巨树的虫,将引来整个虫族的俯首认可,登临王座,终将成帝。” “铛——” 如同一口古老的巨钟在天空回响,震得虫脑袋都空灵一瞬。 琦宝定定看向那颗距离自己还能遥远得生命巨树,事实上他在这个角度和距离,只能看到那颗仿佛被雷劈一般丑树的枯树枝。 可在这一刻,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这颗树已经等待他许久,而自己也终有一天,会站在那颗树下,完成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完成的事。 “南图,你在和我的雄主说什么?”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面前幽幽响起。 裹挟一身寒意的白兰·戴尔德早已注意这边许久。 他刚刚在和几个虫暗中对消息,可视线一直落在这面,这只平日里屁话都不说一句的虫,今天对着自己的雄主倒侃侃而谈起来,真是见鬼了。 南图·诺尔看了眼对面面容矜贵内敛,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虫,此刻脚步幅度大到连他都注意到的快速和焦躁,他看了看白兰又看了看琦宝,温和笑意加深,朝白兰行了扶肩礼仪: “戴尔德团长日安,不过是一些闲谈罢了。” “闲谈?” 白兰·戴尔德眸光宛如冰棱,冷冷刺去,和那双天青色温和的眸子成了直接的对比:“什么闲谈能令我的雄主小脸儿都白了。” “白兰,”琦宝立刻抱住白兰的腰,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微弱的力道让雌虫浑身冰冷肃杀的气质立刻散去,“这位历史学家虫好博学,他给我说了生命巨树的故事,很有趣的,之前你给我念故事书的时候,怎么不给我说?” 白兰用带着白色军服手套的手,轻轻摩挲着雄虫的脸颊,奈何雄虫皮肤太过稚嫩,稍微一摩挲都有泛红的趋势,他只好拍了拍雄虫柔软顺滑的黑发: “不过是一些毫无现实根据的旧历神话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兰·戴尔德眸光讥讽。 什么旧历神话,不过是虫族文明遗留的陋习罢了。 虫神?生命巨树?若是这些真的存在,那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糟糕。 白兰·戴尔德不敬历史,不信虫神,他这一辈子只信自己。 他冷冷看向南图·诺尔,毫不掩饰眼底的讥讽和冷芒,可当对上琦宝好奇的视线后,他话头一转道:“不过雄主喜欢的话,回家我就讲给你听。” 所以, 别被外面不怀好心的野虫子给骗了,区区故事,他一晚上能将十个! “真的!白兰你真好!” 琦宝立刻抱住白兰,将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胸口蹭了蹭,很是亲昵和安心。 而后者这只冷心冷清的军雌,虽然身体略微僵硬,可也很快抱住了雄虫,眼底难言宠溺和保护,还有一抹只有外虫才能窥探到的爱意。 南图·诺尔看着这一幕,目光温和不变,永远都是那么包容。 “那就是查图查尔家的雄虫?” “以往从未在宴席上见过他,没想到是这么美丽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的雄虫,若是他有信息素......” 远处的宴席大厅里面, 身穿军装和礼服的虫们都在社交往来,可却频频看向外面转为雄虫准备的休息区,没有错过雄虫和自己雌君的拥抱,都难言惊讶和羡慕。 居然还有这么乖巧,亲近雌君的雄主,简直是虫神显灵了。 “听说是虫帝主动叫随身的虫侍诺兰送上邀请函,邀请查图查尔家的雄虫来参加宴会。” “怎么可能?明辉家族不是和查图查尔家族一直是王位候选者的竞争者么......当初有传言......” “传言什么传言,到底是从旧历流传下来的三大家族,就算得罪了鲍力·纳德伦的家族,不还是安然无恙,听说是虫帝力排众议,叫纳德伦家族不许轻举妄动。” 古历上传言,有三大家族乃是虫神血脉的亲缘者。 查图查尔、明辉、诺尔,而这些家族的雄虫无一不是黑发血瞳,最接近虫神样貌的存在。 可到了新历,曾今历史书中的三家家族,诺尔家族雄虫断代,到这一代只余下雌虫。 其余两家,其中之一就是琦宝所在的查图查尔家族,另一个则是明辉虫帝所在的明辉家族。 明辉虫帝,全名奥利维尔·明辉。 十四年前,明辉和查图查尔是争夺王位的最有力家族,可是那年恰好适逢远星异兽暴乱,先是戴尔德家族,帝国最后的盾牌受命前往远星清剿异兽,全族浴血奋战,却终究不敌异兽,导致送命。 同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查图查尔家一家三口虫在星际旅游的时候,也被不明异族攻击。 当代家主和雌君拼死让仅仅7岁的幼崽坐上逃生舱逃离,而本就虫口稀薄的查图查尔家家主和雌君也消逝在宇宙的尘埃中,尸体估计也葬身异兽口中,死无全尸。 琦宝·查图查尔,查图查尔家最后一只虫,也是从那年开始便有精神残疾的迹象,性格封闭,胆小警惕,龟缩于家整整十四年,直到今天毫无觉醒的迹象。 鉴于此,当年议会投票的王位抉择中,明辉虫帝以压倒性的胜利,登临王座。 当然,不是没有一些虫以最恶毒恶意的念头揣测这次的王位候选期,可是...... 真相还重要吗? 虫族的选择本就不多,是选择一只精神力残疾,信息素缺失,毫无传承可能的雄虫,还是各方面优越健全,聪明睿智的雄虫? 不过,现在议会的那些老古板雌虫们估计很头痛。 因为新历的明辉虫帝奥利维尔·明辉,他太过聪明了,聪明到开始和雌虫争权夺利,聪明到攫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且从各方面压榨雌虫,折磨雌虫。 社会的平衡在他上位这几年严重倾斜,帝国的稳定摇摇欲坠,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雌虫疯狂反扑的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嘘!”有虫看到一抹身影在虫侍的队伍中款款走来,立刻警告道:“无端恶意猜测是对虫帝的冒犯,小心虫神审判!” 会场里面或游走或交际的虫突然禁声,雌虫全部齐齐单膝下跪,朝着中央王座的方向,齐声说道: “参见虫帝,虫神在上,今日虫族也沐浴在您的光辉之下!” 红宝石镶嵌着的雕花权杖的杖尾,一下一下杵着冷硬的地面,发出清脆有规律的尖锐刺响,像扎在心尖的刺,叫所有虫屏息凝神。 就连一些狂妄自大,愚蠢傲慢的雄虫此刻都老老实实单膝下跪,迎接着虫帝的到来。 帝国雄虫虫上虫的生活,究竟是谁带给他们的,所有雄虫对此心知肚明。 一些无脑愚蠢的雄虫,也早就被虫帝以各种各样的法子给教训过,所以整个皇宫里,此刻严肃的氛围高度一致,起码在明面上无虫敢冒犯虫帝的威严。 白兰·戴尔德嘴角微动,啧了一声,金色发丝下的眉眼不耐烦躁,却也动作挑不出任何错误来,单膝下跪行礼,混迹在虫群中。 而此刻,乌泱泱一片下跪的虫里,除了虫帝,只有琦宝鹤立鸡群般双膝站的笔直。 当他第一时间也准备随大流下跪的时候,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的膝盖和腰部,那道声音仿佛在说: 无虫能让他下跪。 虫神的血缘者,查图查尔,无虫能受你跪拜, 你是无冕之王, 你是虫神之子, 你终将登临王座, 回归虫神的怀抱。 第91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那是一只和自己很像又不像的虫。 琦宝·查图查尔和对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对上了那双和自己同样眸色的眸子。 对方同样黑发红眸,一头打理的黑发柔顺到脚踝,面容精致冷傲,一双眉眼难言权势浸染的威严,淡淡看过来,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和自信。 不过,同样是红色的眼睛,对方的眸子偏向玫红色,带着一点淡淡的粉意,叫琦宝来说,更像石榴果里面的果实颜色,比自己的血眸颜色淡了一点,却更加瑰丽,更加冷艳。 “愿虫神的光辉将一如既往洒遍宇宙,诸位平身。” 明辉虫帝淡淡环顾四周,左手握权杖,右手掌心向上,微微抬起,手腕上带的金银配饰,一时叮当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在众虫前后起身的时候,琦宝忽然感觉那股支撑自己力道的力量忽然散去,他向后趔趄了一步,身后一只修长有力的臂膀拦住他的腰肢,支撑住了他的身形。 “雄主,怎么了?脸色不好看,是刚刚吃坏东西了吗?” 白兰·戴尔德从未看到自家雄虫面色苍白,如此安静沉默的样子,眸光难掩担忧。 琦宝摇头,眸光却紧紧盯着远方的虫帝:“没有。” 白兰·戴尔德眸光微冷,也看向远方王座上面见贵族的虫帝,一双暗紫色的眸子,眸光神秘难测。 明辉虫帝面见了各位帝都的贵族,都是往年的流程和客套话,然后又起身与大家举杯,感谢各位前来参加他的四十七岁虫诞。 别看四十七这个数字很大,按照虫族的寿命长度,顶多属于刚刚成年没多久。 “祝虫帝健康长寿,愿明辉帝国长存。” 众虫举杯庆贺,场面一时欣欣向荣。 金碧辉煌的皇宫,热闹的庆典,手捧酒水来往穿梭不停的亚雌,优雅出挑的贵族,每只虫都面带笑意,眼含祝福,但却遮掩不住他们眼底的凉薄和利益。 站在这个宴会里的虫,只是帝国百分之二都不到金字塔尖上的存在。 他们华丽且空洞,优雅且利己,每一只虫都踏着无数虫的尸体才获得今天的衣冠楚楚,可没有虫在意那些无数颗荒星上的尸体和污秽。 明眼虫都心底都一片明镜。 偌大的帝国就像一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子,繁华终将消逝,明辉帝国的统治也会于今天结束。 想到这一点,白兰·戴尔德也端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酒水,微笑着祝福道: “愿意明辉帝国的统治长存……”直到今天。 红色的酒水宛如鲜红的鲜血,微微摇晃,晃动出诡谲粘稠的色彩,和自家雄主的眼睛颜色更像了,不过没有自家雄主的眼睛好看。 明辉虫帝端坐在无数颗宝石堆砌而成的金色王座上,众虫自发停止了交流,只听虫帝声音威严清亮道: “诸位,十分感谢诸位跨越宇宙前来参加本皇的寿诞,但是今日庆祝的时光到此结束,本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传达给全帝国……” 众虫好奇看去,只见虫帝抬手一指,眸光冰冷: “你,上前来。” 顺着那根食指所指向的方向,众虫一个接一个回头。 最后目光汇聚之处,只余下一只有些呆滞的小雄虫,本就像壁窗里的瓷娃娃,此刻微微张嘴,眼睛瞪大的样子,更加可爱软萌,令虫融化了心。 琦宝·查图查尔微微发楞,就像一位不听课的学渣,猝不及防被老师叫到,给吓蒙了,下意识朝安全的源头缩了缩。 #可怕# #干嘛都看我# #快抱住大反派的大腿# 白兰·戴尔德也顺势将琦宝蜷缩的身子挡在身后,微微躬身行礼,眸光一片冰冷,姿态和语气却挑不出任何错误: “启禀虫帝,我家雄主性子怕生敏感,若有需要传达的事情,我身为雌君责无旁贷。” “哈哈哈!” 只见一向冷峻威严的虫帝放声大笑,笑声十分爽朗。 寂静的宫殿露天大厅内,只有虫帝洒脱的笑声,场内冰冷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明辉虫帝看起来心情很好,笑斥道:“白兰·戴尔德,战场上有名的谋划家,都说你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本皇就不信你没看出来自己雄主的本质吗?” 本质! 什么本质? 一瞬间,白兰扶着肩膀的手指尖颤抖,低垂的瞳孔瞬间紧缩。 他联想到了那管虚拟信息素,想到了研究院的无名资料,想到了其他有的没的,就在额前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之际,他紧绷的精神忽然一松。 因为虫帝下一句话就是: “我知道帝国内流传的谣言,现在本皇亲口告诉你们!查图查尔乃是与明辉并列的从旧历便繁衍至今的帝国三大虫神血缘家族!” “任何虫都不得以言语和行动对其有任何冒犯!” “看来是近年帝国的律法对你们太仁慈,以至于连虫神的血脉你们都敢不敬!” 虫帝一个淡淡的眸光扫视,下面又跪倒了一大片虫。 “陛下息怒!” “我等觉悟冒犯雄虫之意。” “没有最好,”虫帝满意地点点头,威严的目光暗含睥睨和冷意:“雄虫都是帝国的瑰宝,要好好保护才是,为此不管牺牲多少雌虫都是值得的。” 后面这句话,咬字加重,令所有虫的头颅更低几寸。 无形的压迫和残忍,宛如利剑,悬挂在每一只雌虫的头顶。 “琦宝·查图查尔,上前来。” 虫帝眸光忽然柔和几分,朝琦宝招了招,就像一个长辈在温和的呼唤晚辈。 见琦宝只是探出了好奇的脑袋,仍旧没有上前,虫帝忽然无奈道: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吾?” “吾至今还记得在雄虫花园的时候抱过小时候的你,小时候你更调皮些,喜欢玩足球,屋子里的玻璃就没有一天是完好的。” 琦宝眸光闪动,提及小时候,一些出于本能的记忆恰如其分的在大脑里涌现,他的陌生感和恐惧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从白兰的身后缓缓走去,踏步在直通金色王座的红色毛毯上,毛毯上洒落着金色的彩片,就像一条铺满鲜花的道路。 白兰下意识想把琦宝拉回来。 琦宝逐渐远离他,他莫名心底有种不安,可是众虫睽睽之下,尤其是虫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举动太可疑了。 恰好,站在他斜侧,刚好是一根顶柱旁的南图·诺尔,避开了众虫和虫帝的视线死角,无声朝白兰·戴尔德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 “看不出来啊,研究院里也有你们安插的虫子。”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线偏低沉暗的声音。 白兰·戴尔德面色瞬间恢复冷静,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走到他身后的虫子是谁,暗紫色的眸子瞬间弥漫喋血的兴奋,咬牙道: “舅舅?”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我以为新婚后,您会来拜访,怎么也不见你来?" 考思特·爱拉恍若没有注意到面前虫的寒气,而是说道:“看来那则加密的文档就是南图·诺尔带给你们的,那只虫想来醉心历史,我倒是没想到他也会加入血翼。” 白兰·戴尔德喜怒不变,淡淡道:“你不怕我当场拧断你的脖子吗?” “呵,你会吗?” 考思特·爱拉走到白兰·戴尔德的身边,这就意味着两只虫的距离更近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外甥的信息素好用吗?” 白兰·戴尔德牙关紧咬,双手瞬间握紧成拳,暗紫色的眸子满是杀意和锋芒。 “呵呵,看来还是挺好用的,”考思特·爱拉呵呵笑了,确是皮笑肉不笑:“否则按照你睚眦必报的心性,只怕在当天你就上门来取我的虫命,而不是在这里一口一个要杀我,毕竟像你这种虫,真正动了杀心是不会说出来的。” “白兰·戴尔德,你变化挺大的啊,”考思特·爱拉幽幽重复道:“看来你很喜欢我外甥……的信息素。” ‘咔嚓’一声。 雌虫手里的酒杯被捏碎,鲜红的酒水渗透指缝,如雪滴落。 白兰·戴尔德的表情几经变换,在狰狞和压抑中分狂切换,最后化为冰面一般冷静, “考思特·爱拉,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兰·戴尔德瞬间收敛了浑身的锋芒,整个人如同岿然不动看不破的冰川,眸面上覆盖一层厚厚的冰,眸底倒影着雄虫渐渐远离的背影: “除了定期取雄虫的血之外,你还做了什么?” “哦?”考思特·爱拉眼皮子一挑,不急不徐道:“我要是还准备做些别的,你欲何为呢?” “你说呢。”白兰·戴尔德眸光淡淡,可在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杀意如利剑迸射而出。 考思特·爱拉低低地笑了,为了不引起其他虫的注意他用手捂住嘴,发出闷闷的声音: “真是冤枉我了,你放心,我就是取了点儿血罢了,别的什么都没做,就连那管信息素也只给了你一只虫,世上只有那两管,这下你放心了吧。” 虽然早有猜测,可是白兰·戴尔德确实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只老不死的虫子,真的还偷藏了雄主的信息素,被其他虫子用了,光想到这一点,白兰·戴尔德心底充斥一股暴虐和毁灭一切的**。 “别安心太早。”考斯特·爱拉幽幽道。 “你是想说虫帝盯上了雄主?”白兰·戴尔德,看着已经走到王座下方的琦宝,冷冷道:“看出来了。” 雌虫忽然嗤笑一声,矜贵优雅的表情越发愉悦,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道:“不过,那又如何,他活不过今天了。” 和聪明虫说话就是这样,不用解释前因后果,对话可以直接跳过好几个步骤,直抵终点。 考思特·爱拉环顾四周。 他在交错来往的虫里,看到了烈焰军团的军团长安德烈,此刻正和虫比拼酒量,喝的面容熏红,可眼底总是如猎鹰一般精光四射,时刻环顾周围的环境。 还有雷霆军团的军团长雷·契文,一身水蓝色军服,端着香槟站在距离虫群最遥远的地方,仰天长叹,这位军团长素来不爱交际,性格冷酷,某种意义上比白兰·戴尔德还不虫人情,此刻的行为举动也附和自己的习惯,看不出任何漏洞。 “你准备的很完善,那你们知道虫帝身边除了被你策反的其他军团和亲卫外,还有一只隐形的第四军团影子军团吗?” 变故突如其来就产生。 可白兰·戴尔德久居战场,自然知晓战局千变万化,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突然得知影响自己布局的势力。 他没有震惊没有手足无措,而是快速了解对方的实力,我方才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毕竟战场上并不光比拼数量,有的时候指挥官的大脑才是决胜的关键。 “有多少只虫,实力怎么样?” 考思特·爱拉目露赞赏,“据我了解一共三十只虫,各个堪比S级军雌的实力,不过……” 白兰·戴尔德原本微微蹙的眉忽然松动下来,听到这句‘不过’,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不过,他们都是都被明辉虫帝的精神力控制了,毫无自己的意识和信仰,且全力一击后,必然身体崩溃,所以一只被虫帝隐藏在暗处,作为自己保命的底牌,若是……” 白兰·戴尔德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液,喉咙滚动,舌尖舔舐唇角,眸光闪过喋血的兴奋感,接话道: “若是让一部分虫牵制住这些无脑死士,再一举击溃虫帝,那难题迎刃而解。” 考思特·爱拉点点头,言简意赅道:“待会,我会找由头带小宝离开,你们再动手。” 白兰·戴尔德眸光闪过深思。 根据他的直觉和观察,考思特·爱拉这些年虽然受虫帝指示,不得不进行一些研究,可他确实也充当了虫帝和查图查尔家族之间的桥梁,拿捏住了虫帝的心思,也侧面保护了琦宝。 把琦宝交给他这个舅舅,按理说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有这么多年的事实在。 可是看着考斯特·爱拉略带匆忙的背影,又看向雄虫单薄的背影,还有不知道虫帝又说了什么鬼话令小雄虫不好意思笑了笑。 白兰·戴尔德指尖瞬间捏紧了高脚杯,冷冷下令道:“诺尔跟上去,确保考思特把雄主带到安全的地方。” 看着南图·诺尔朝他点头,转身离开的背影,白兰·戴尔德忽然目光发怔。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怎么回事?短短几秒,他都看了多少虫离去的背影了? 仿佛虫神早已给他预兆,有什么将要离他远去。 若干年后, 白兰·戴尔德,战场上的蛛网,阴谋家里的阴谋家,当他回忆起这一天做下的每一个决定,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正确的直觉,也是最糟糕的指令。 他算对了战场,算错了虫心。 第92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明晖新历1342年Oct8,26, 明辉虫帝执起琦宝的手,郑重的宣言道: “琦宝·查图查尔,我以明辉帝国虫帝的名义,在全帝国的见证下,正式许可你继承查图查尔家族一千一百零二任家主,未来肩负一族的兴衰,家族亦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查图查尔家族作为帝国历史的三大家族之一,在虫族文明中具有不可磨灭的印记和作用,希望你能不负家族荣光。” “家族……”琦宝喃喃道:“我将不负家族荣光。” 这一刻,一个火苗在一颗年轻稚嫩的心脏中点燃,烛火之光,将来成为点燃整片宇宙的太阳。 明辉虫帝面带笑意表示赞同:“虫神将伴你左右。” 台下众虫立刻高呼‘虫帝英明’,掌声不断。 虫帝收回目光,看向雄虫拥有的最正宗的血瞳,心底逐渐蔓延名为嫉妒的怒火,嘴角的笑意弧度越大越显得诡异。 琦宝脊背一寒,下意识抬眸看去,对上了虫帝温和鼓励的目光,一切仿佛都只是他的错觉。 帝国历史研究院的虫奋笔疾书,在巨厚的硬壳牛皮纸页上,笔尖飞速记录下墨迹未干的一行话: 【在明辉虫帝和帝国全体虫民的见证下,查图查尔家族第一千一百零二任家主正式继位,这在历史上是破天荒的家族传承。】 【因为虫族的家主概念中,只有成年且二次觉醒后的雄虫才拥有继承权,可是作为查图查尔家族最后的一只雄虫,即使现在是一只精神力 信息素的残疾雄虫,帝国和家族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哦!赞美虫神,赞美明辉虫帝,一切都是虫帝伟大的英明决断,传承了虫族最后的历史文明……】 后面是一片彩虹马屁,不看也罢。 而在旧历修订中,关于此次宴会上的家族传承,有无名虫用短短一句话记载,却也是流传最久的话: 【查图查尔,虫神遗落的神子,他无需任何虫哪怕是虫帝的首肯才能继承家族传承,他就是传承!】 琦宝从虫帝手里接过一块儿古朴暗淡,难言历史积淀感和沉重的一枚戒指。 上面用烫金技术烙印着繁复的花纹,而在戒指的最中央是一块而黑曜石般圆滑光泽的圆形石头,镶嵌在戒身上,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可是细看圆形石头里面恍惚有一抹血色的纹路,像是半阖着眸子的血瞳。 不等琦宝仔细看清,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启禀虫帝,我家外甥虫身体不好,今日恰好在皇宫,听闻宫中有转为虫帝一只虫服务的医疗队伍,臣斗胆请求虫帝的许可,容许我家外甥虫能进行详细的体检。” “舅舅!” 琦宝看清身穿白大褂,难得把自己收拾的利落整齐但却难掩眼底青灰和疲惫的虫,立刻惊喜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看见你!” 以往总是爱逗趣小雄虫的舅舅,考思特·爱拉破天荒地没有打理琦宝,而是弯腰行礼,静静等待虫帝的首肯。 虫侍洛兰一身燕尾服,静静伫立在虫帝身后,眉目不悦驳斥道:“爱拉公爵,你是帝国的贵族,也没有冒犯虫帝的胆量,那些医疗虫可是陛下的私虫,岂可为外虫所用!” 就在长久的沉默后,众虫以为虫帝陛下要动怒了,陛下却说:“有何不可!” 虫帝看向琦宝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查图查尔家主了,务必要肩负起家族的责任啊,帝国乃至吾都在等待着你恢复……全盛时期。” 最后四个字,咀嚼许久而且带着些深意。 又出现了,那股莫名其妙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在琦宝还想说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给扯着胳膊拉走了。 他余光瞥见台下远远的一道身影,从颜色各异的虫瞳中,对上一双紫罗兰般好看的眼睛,笑着举起手里的戒指,挥了挥手。 无声念着一句话,所有虫都不知道,只有白兰·戴尔德凭借过虫的视力和对雄虫的了解,从唇语中读出了那句话: “白兰,我现在是家主了!” “我可以保护你的!” 所以,别毁灭世界了。 毕竟,我也是这世界的一只虫。 白兰·戴尔德望着雄虫化为黑点的背影,心脏猛地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捂着心口,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这是一种毫无由来又莫名其妙的刺痛,可是看到琦宝被虫保护着离开的背影,还有南图·诺尔这张牌在后面默默跟随。 他压下这股惊悸,对上虫帝似有似无睥睨的目光,低低地笑了,咬牙啐血吐出两个字: “动、手!” “哄——” 原本祥和庆祝的宴会,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爆炸声。 这股火焰直接吞噬了半个小宫殿,金碧辉煌的宫殿变得焦黑破败。 雌虫们全都亮起了竖瞳,一些战斗力底下的亚雌还有雄虫要么被爆炸的气流吞噬,要么缩着颤抖的身体,蜷缩在一处角落。 “该死!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虫暴乱吗?” 一些毫无觉察的新贵族雌虫,立刻张开背后的虫翼,撕裂西装,露出布满虫纹的上半身,矫健充满力量感的肌肉遍布全身,覆盖身体的骨骼,竖化的虫瞳充满战意。 “快!保护虫帝!” 密密麻麻张开的翅翼如同黑色的幕布,遮盖天空中的太阳,在大地投下黑暗的阴影。 祥和喜悦的氛围彻底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的硝烟和化为实质的雌虫的战意。 可是接下来,一群不知从何方出现的队伍,开始了他们的收割,这群贵族里的花架子雌虫哪里是战场上锤炼出来杀虫的对手。 “该死的,你们是谁!为什么背叛帝国!” “虫神会审判你们……” 一只只张开虫翼的虫,宛如下饺子一样从半空中跌落,划出一道道血线,天空一时宛如在下一场血色的暴雨,瓢泼大雨溅落地面,染红一尘不染的地面。 哀嚎声、惨叫声、咒骂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皇宫化为百鬼嚎叫的地狱。 “该死该死,不会是不死社那群疯子吧!” 有雄虫哭的涕泗横流,屈折膝盖,捂着耳朵,好似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血雨腥风,他和一只亚雌躲在桌子底下,身下一片骚味,哭泣道: “那群疯子向来无族群无国家,流浪在星际黑洞里,闲来无事就在全宇宙范围内制造恐怖袭击!” “听说他们20年前,曾在一座绿意盎然的星球上投放毒气炸弹,灭绝了一个星球500万的生命,该星球至今寸草不生,万物不生,这种恐怖俱乐部骇人听闻,全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 这位胖嘟嘟的雄虫面露绝望,仰天长叹:“难道帝国主星今天也要灭球了吗?” “雄主……” 一只面容柔和,淡蓝色长发的亚雌捂着鼻子,平日里向来谨小慎微的他,许是也觉得自己今天难以逃命,难以掩饰眼底的嫌弃,不急不徐道: “不死社成员每次出现都面带骷髅面具,一身黑袍,生怕大家认不出他们……怎么可能是他们呢……你没有注意到吗?” “该死该死!我去你虫屎粑粑的,你个表子有话就说!非等我草你是吧!” 这位略微肥胖的雄虫,恐惧和绝望压迫他的精神,而这临近崩溃的精神亟待一个发泄口。 他一把将亚雌纤细的身躯压倒在自己肥厚的胖肚子上,狂扇巴掌,将亚雌的脸都扇歪了,接着他开始解自己的皮带,血丝爬上因为恐惧有些吐出的眼珠子,颤抖道: “妈的妈的!老子死前怎么也得来一发先爽爽,不然我太亏了……呜呜呜” “草!都吓尿了,你给我舔干净!” 他一把揪住亚雌的长发,拖着对方的脑袋往大腹便便的肚子上按住,耳边是外界的哀嚎和厮杀声,恍惚间,桌子下的两只虫都听到了一句话: “夺回翅翼,恢复荣光!” “以血和爪重现旧历荣耀!” “雌虫永不为奴,雌虫永不下跪!” “我们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是雄虫的鞭笞!” “我们是……血翼解放前线!” 狭小的桌底,空气恍惚有种诡异的死寂。 胖雄虫僵硬扭转脖子,朝自己身下看去,就见亚雌那张早已被他糟蹋的毫无美感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又诡异的笑容: “谨遵雄主的命令~奴来伺候您。” 胖雄虫下意识想后退,接着就看见亚雌缓缓用牙齿拉开他的皮带,解开了拉链,然后一阵舒爽传递到大脑,在这种濒临死亡的环境下,居然有别样的刺激。 他爽的眼珠子翻白,死死扯着亚雌原本柔顺的天蓝色头发,将那头柔顺美丽的头发扯成一团乱麻,还揪掉了许多,缠绕在那双粗糙肥胖的指缝,变得打结扭曲。 “还算有点用处,当初就是看上你这头发……啊啊啊啊啊——” 就在雄虫爽翻天的时候,身下传来剧烈的痛楚。 宛如巨锤砸擎天柱,能将耸入云宵的石柱给砸断,然后碎石坍塌,彻底化为废墟。 “你,你这只贱虫!” 雄虫疼的面色惨败,毫无血色,面部痉挛抽搐,可当看清缓缓抬头的亚雌大张着嘴巴,吐出一截血肉模糊的东西后,他精神上又再度受到打击,眼睛一翻,活活吓死了。 “哈哈哈哈!” 拥有一水儿天蓝色美丽头发的亚雌,却被赋予了灰虫的名字。 他一向内敛柔和的性子,此刻宛如疯癫的夜叉,大张着血肉模糊的嘴巴,牙缝里是碎肉和血沫子,还有粘稠的白色液体。 可他恍若察觉不到一般,只是一个劲儿的狂笑着,仿佛要将自己挤压十几年的痛楚全都倾泻而出。 灰虫笑累了,仰倒在血流如画的地上,倒着看这个世界里,那些曾今对他而言很强大的军雌,此刻也如灰尘一般,一只只从天空中坠落,宛如血色的白日流星。 “真美啊。” 他伸出手,虚虚握住,空洞的视线忽然一僵,对上了一双比他更疯狂的灰色眸子。 普瑞林一手拿着光能枪,一手提着大斧头,早就杀疯了眼,看到桌底的惨象,毫不惊讶,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又疯了一个!” “喂!”原本提脚就走地普瑞林,嘴角一勾又后退几步,居高临下道:“会杀虫吗?” “刚刚,学会。”灰虫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擦了擦嘴巴上的污秽,腼腆一笑:“可以吗?” “哐当”一声,一柄被砍的有些生绣的斧头,丢到灰虫脚前。 普瑞林留下一句话就走:“看谁不顺眼,就砍了他!” “还可以这样?” 早就固化的思维高墙,就像随着他张开野兽的嘴巴,用力一咬,彻底打碎往日的世界。 灰虫费劲儿地将那柄巨斧从地上拎起来,目光四处游离,到处都是交战,逃亡,哭喊的画面,他眼底闪过迷茫:“好像都挺不顺眼。” 直到,一只迎面跑来身穿棕色西服,人模狗样的雄虫上来给了他一巴掌:“该死的,你有武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保护我!” 灰虫头颅一偏,嘴角忽然划开一抹诡异的弧度,眼底有亮光闪闪发光,像一只看到骨头的小狗。 “好啊,尊敬的雄虫阁下,我保护您。” 他举起手中的斧头一砍,直接将那只棕色西服雄虫的脑袋给砍断了,血流如注,横截面的脖子里除了脊柱,血肉,神经,还有一颗泛着淡淡银光的固体。 “咦?” 灰虫慢慢用食指深入雄虫的后脑勺,链接脊柱、血肉模糊的地方,拨拉出来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绿色晶状体。 捏起来是固体,可是施加一点力道又有弹性,仿佛会呼吸,拥有自己的生命力,形状则有些不规则,可大体是个圆形。 “这是什么东西?” 灰虫将那块儿绿色的晶状体放到鼻头,轻轻嗅了嗅,立刻闻到一股爆炸般充满吸引力的芳香,他本能将那块儿晶状体丢到嘴里,咽了下去。 宛如醍醐灌顶一般,全身心都有一股被洗涤充盈的滋味,仿佛是最滋养芳香的泉水洗涤了他的全身,大脑传来冰凉的感觉,他再一睁眼,五感都变得敏锐许多,亚雌虽然不像军雌拥有严格的精神力和等级的划分,可是体质也有差异。 灰虫明显就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乃至身体能力,都有了双倍的提升。 他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眸子闪烁诡异的亮光,快速在混迹的战场捕猎雄虫的身影,一只只雄虫濒死的嘶吼,还有哭喊的求饶。 要, 还要更多, 更多的雄虫! 就在灰虫迈起跃跃欲试的步伐,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罡风,将他吹翻在地上。 巨大的精神力威压宛如申神明,压迫他死死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子,用尽余光朝最激烈的中心看去,瞳孔一缩。 虫帝, 在和疾风军团长交战? 一时之间,他恍惚觉得世界要天翻地覆了,竟不知究竟谁才更疯狂。 第93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权杖和虫爪如同雷霆闪电,来回交错,周围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嘶吼冲杀,一片人间鬼蜮的景象。 在雌虫冰冷锐利的紫眸中,仿佛这才是真实合理的世界。 白兰·戴尔德白色干净的礼服上,浑身浴血,浸透了鲜血,可鼻息间鲜血越多,他眼中的喋血之意越盛,看着高举王座神情倨傲淡漠的明辉虫帝,尖锐的虫爪宛如收割韭菜。 一只虫独战十几只影子军团的虫都不在话下。 就在收割完最后一只虫子后,白兰·戴尔德掏出口袋里一方紫色的丝绸方帕,不急不絮擦拭着自己指尖里渗入的鲜血还有碎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奥利维尔·明辉,我今天心情还不错,愿意给你提供两个选择,你是自裁还是我送你上路?” 瞧瞧,自己一如既往的优雅懂礼貌。 奥利维尔·明辉神情倨傲淡漠,眼底划过一抹冷嘲,手持金色权杖,冷冷道:“不愧是戴尔德家族,阴谋虫里的阴谋虫,最忠诚的背叛者,不管在哪片古史,你们都是彻头彻尾的逆臣!” 白兰·戴尔德此刻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他听失败者的狂吠不以为意,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对于自己家族的名号和名声一如既往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直到他听到后面这句话。 “看来当年应该把你一起铲除的,不过当年你......多少岁来着?” 奥利维尔·明辉似乎在认真思索,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毕竟他铲除的虫子那么多,怎么可能一只只记住,目光淡淡睥睨着面前的雌虫: “这都不重要,你太弱小了,弱小到像一粒尘埃,我都懒得费心思去关注你。” “白兰·戴尔德,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戍守远星,是成为了一只俯首帖耳的狗,没想到最终长成了包藏祸心的狼,你以为你突然赶回帝都在打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吗?” 白兰·戴尔德嘴角笑意宛如镶嵌在脸上了,唯有眸光中嗜血不断疯狂闪烁,他嗓音冷静又克制,宛如表面坚硬平滑冰川下的无数尖冰,加重重复道: “你选自裁,还是我送你上路?” “哼!冥顽不灵!” 奥利维尔·明辉权杖杵地,重重点击两下,眸底发出幽暗的光泽。 无形的精神波动在空气中流动。 只见那些被白兰杀死的影子军团此刻四周扭动,宛如提线木偶般,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不满红血色空洞地目光,刷的一下死死盯着白兰·戴尔德,朝他攻击而去。 “我最忠实英勇的军团们,去为我摘下反叛者的头颅,高悬城墙之上!” 白兰·戴尔德是强大没错,可也扛不住如此的消耗战斗。 两侧立刻赶来支援,是烈焰军团长安德烈和雷霆军团长雷·契文,他们的军团已经镇压了虫帝的亲卫,此时赶来,朝白兰·戴尔德吼道: “团长!这边有我们!” “两军交战,必先斩王,你去干掉虫帝我们就赢了!” 白兰·戴尔德静静站在原地,周围传来激烈的虫爪碰撞声,还有虫翼狂舞的嗡嗡声,仿若气流都被割裂。 下一秒,他站在空地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再一眨眼,已经站在奥利维尔·明辉一米近的距离。 瞳孔中紫色的虫瞳锐利成针尖,有一股野兽无情猎杀的危险感,锐化的虫爪往前一掏,穿透了虫帝半个肩膀,带出一片血迹。 高等雄虫血液里传递出高等级的信息素气味,所有雌虫的精神都难免受到波及,瞳孔虫化,血液在沸腾。 唯有白兰·戴尔德面色如初,后颈处的虫纹先是亮着淡淡的金色光泽,随后仿佛被冒犯一般,发出红色摇曳的颜色,瞬间屏蔽掉所有信息素的味道,彻底陷入了休眠。 虫帝的信息素居然像弱者一般,龟缩不前。 白兰·戴尔德的精神瞬间稳定下来。 雄虫的血液里除了蕴含信息素外,还有一种自发释放的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乃是生命垂危之际无意识散发而出用来吸引雌虫的,也算是生物本能的一种自救方式。 奥利维尔·明辉是高等级S级雄虫,精神力自然不俗,得亏他一瞬间用精神力加持的双目捕捉到了雌虫的动作,否则掏出来的就是他的心脏。 “你不是被拔除了虫翼吗?” 奥利维尔·明辉难言震惊,明锐地感知到白兰·戴尔德这只狡猾的雌虫在刻意隐藏实力,方才的速度根本不是S级雌虫能有的速度。 “你在隐藏实力?” 白兰·戴尔德向来从不留手,讲究一击即中,他竖化的瞳孔疯狂变换形状,最后化为了四角的棱形,边缘的线条泛着淡淡血色的光泽,喋血之意毫不遮掩: “死神会告诉你答案。” 奥利维尔·明辉算漏了一步,他立刻用全身的精神力撑起一道精神屏障,在那只虫爪再次如死神的镰刀袭来之际,却撞上一面无形的墙壁,发出铿锵声。 白兰·戴尔德后退一步,冷冷笑了:“你身上的秘密挺多啊,听闻帝国的研究院流传久远,想必对虫帝的秘密很感兴趣。” 奥利维尔·明辉面色煞白,听到研究院三个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目光频频朝一个方向看去,让白兰·戴尔德心生疑窦,“你在看什么!” “难道还有虫能救你?” 无名的恐惧蔓延脊背。 激怒了白兰·戴尔德,他这次没有停顿,用尽全力朝那道无形的屏障不断攻击,虫爪上火星四溅,传来密密麻麻的铿锵声。 差不多有几百次攻击,屏障像玻璃一般村村碎裂成蜘蛛网,咔嚓一声,出现了漏洞。 白兰·戴尔德冷笑一声,这一次毫不留手五爪虚虚握住,直刺向虫帝心脏处,虫爪却在心脏三毫米前突然顿住,紫色的余光瞥见一道踉跄走来的虫影,呼吸都凝固了。 “考斯特......”他舌尖滞涩,缓缓吐出几个字。 另一道尖锐变调的声音吼道: “考思特·爱拉!你属低等蜗牛的!还不快把东西拿给我!” 奥利维尔·明辉忽然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石榴色的眼底满是激动兴奋的光,丝毫没有顾及白兰·戴尔德还站在自己的面前朝他露出虫爪子,反而将后背对向白兰,毫无忌惮朝考思特·爱拉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白兰·戴尔德嘴角地笑意凝固在脸上,鼻息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缓缓转动宛如上了发条般地脖子,朝生命巨树地方向看去,瞳孔一缩,面色煞白。 身穿研究服白大褂的虫,此刻浑身沾满了鲜红的血液,一瘸一拐走来,面容灰白,瞳孔涣散,膝盖和衣角上沾染了泥土,可见跌倒了许多次,可是仍旧死死握着一只拳头,踉踉跄跄朝一个方向走来,宛如失去灵魂只剩下目的的孤魂野鬼。 奥利维尔·明辉此刻宛如换了灵魂一般,表情狰狞疯狂,朝考思特·爱拉扑过去,宛如见到骨头饿了几天几夜的狼狗,食欲大增。 而白兰·戴尔德此刻却身体僵直在原地,因为鼻息间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此刻通过鼻管,流到喉咙,顺着喉咙又到呼吸道然后是胃部,五脏六腑,点燃浑身血液,炸得他浑身发麻,大脑一片空白,滞涩的理智慢吞吞回来。 “哈哈哈!虫核!果然是虫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考思特·爱拉怎么浑身都是血? “不枉我等待多年,虫神还是眷顾我的!” 考思特·爱拉不是护送雄主离开了吗? “狗屁生命巨树!狗屁虫神之子,我才是虫族的王!敢不承认我!迟早把这颗死树给抛了!” 等等......血? 好熟悉的味道......那是雄主的血? 考思特·爱拉身上怎么都是雄虫的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有了查图查尔的觉醒晶核,我的精神力将突破虫族的历......”史!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面,鲜血先于字句溢出。 一只锋利的虫爪从身后将虫帝的脖子洞穿,潺潺鲜血喷涌而出,虫帝喜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配合疯狂的表情,十足的诡异荒诞。 虫爪一寸一寸从白皙的脖子里抽出,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溅落在白色的礼服和雌虫的下巴上,滚烫的鲜血也无法平息他白兰·戴尔德胸口的愤怒和悲怆。 他踏着虫帝跌落在地的尸体,走到失魂落魄的考思特·爱拉面前,瞬间掐住他的脖子,第一次控制不住表情,满脸阴沉,咬牙道: “雄主......琦宝·查图查尔在哪里?” “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直到现在白兰·戴尔德心中还存有侥幸。 考思特·爱拉是琦宝的舅舅啊,应该不可能会伤害小雄虫,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足以令自己混乱的变故,没关系的,搞清前因后果...... 他还来得及。 “死了。” 考斯特·爱拉忽然像痴傻一般,嘿嘿笑了。 他双手没有骨头般垂落,即使脖颈上禁锢他的虫爪一寸寸捏紧,他因为窒息发出喝喝的破风声,双脚不停抽搐,却只是不断说着这两个字: “死了......死了......” “你在骗我!” 白兰·戴尔德少见情绪失控,吼出这句话后,就要立刻掐断考思特·爱拉的脖子。 可是最后一根理智的丝线提醒他,不能杀,不能杀...... 考思特·爱拉是最后带着雄虫离开的虫,这个时候需要他的坦白。 就在他眸光狰狞变化的时候,忽然面前传来爆炸声,血液和血肉块儿混杂着大脑飞溅在白色的衣袖和臂膀上,暗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 考斯特·爱拉最后眼神清明一瞬,喃喃道:“白兰·戴尔德......不要忘记你的誓言......” 考思特·爱拉这只虫似乎早就生无可恋。 他身为研究虫,对无数种自.杀法子了然于胸,其中就有反利用雌虫精神暴乱。 强制令精神崩溃,催动大脑中的暴乱,烧焦大脑神经,宛如自己在大脑里藏了一颗小炮弹,啵的炸开,整颗脑袋都没了。 “为什么......” 白兰·戴尔后退一步,看着又对方的尸体如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眼底弥漫丝丝恐惧。 他想不明白,令考思特·爱拉不顾一切自杀的理由。 愤怒令他一脚踏在尸体上,连带着尸体和地上的砖块儿飞溅起,雄虫的鲜血,对!鲜血! 若是血液里面也蕴含信息素的话,那注射过琦宝信息素的自己,一定有办法能找到他! 白兰·戴尔德强迫自己濒临混乱疯狂的大脑冷静下来,他眸光在地面上扫视,顿时发现一路蔓延而来的点点血迹,都是考思特·爱拉走过留下的痕迹。 白兰·戴尔德不顾身后问询他指令的虫,而是脊背耸动,肩胛骨抽条发芽般,从背后生生长出了一扇鲜血淋淋的新生翅膀,划着地面飞行,目光如锐利的鹰隼不放过任何一处血迹。 雄虫身上的血迹有淡淡的燃烧花枝的味道,馥郁芳香又冗杂着爆裂的燃烧味,用虫瞳的义眼看去,还泛着淡淡玫瑰金的亮光,如同金粉金沙一般善良。 好多血,小雄虫流了好多血,他一定很痛...... 很痛, 心脏好痛...... 白兰·戴尔德一路沿着点点血迹飞驰,最后停在了种植生命巨树下,一只手扶着干枯的树枝,喉咙涌上一片腥甜,咳出一滩血迹。 强行催动了身体愈合的速度,重新长出虫翼,对他而言到底损伤了身体的本源,可是如今也不重要了。 白兰·戴尔德随意擦了擦嘴角,脚步趔趄朝幽深的宫殿深处走去。 在生命巨树后面有膝盖高的浴池,冒着白色的蒸汽,此刻宛如迷雾一般笼罩了白兰·戴尔德身躯,他的靴子踏在干净的自然浴池里,朝浴池后面一处山谷里面走去,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雌虫的视力在黑夜中也灿如白昼,在黑暗中远远有一处白色的光,宛如暗夜明灯,可过于惨白的光又像鬼火,无端令虫脊背发寒。 当白兰·戴尔德走到最深处,亮着白炽灯的十平方米的小房间的转角的时候,他忽然身体僵硬,不敢动弹,一步一步迈着死板沉重的步子,缓缓转身。 白色瓷砖上飞溅点点血迹宛如开在白布上盛放的花朵,过于高清的视力,让他将鲜血中淡淡的金色纹路也看得一清二楚,就像叶子上放大的脉络。 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冰冷的铁椅,鲜血从椅背滑落,染红了四只椅腿,在地上汇聚成一处血色的小湖泊,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空针管和针头,银白光滑的手术刀和各种钳子,还有断成两截的铁质手铐。 “不,不......” 白兰·戴尔德嘴唇翕动,头颅微微摇摆,只无声念着一个字。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暗紫色的眸子缩成一点,以一种颤抖惊恐的频率快速收集房间内的信息,过于缜密的逻辑和过虫的观察让他快速推测出在短短几分钟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双眼睛捕捉到角落里被遗忘的一枚扳指的时候。 “咚!” 白兰·戴尔德急促的喘息,大脑几度眩晕,身体骤然脱离,双膝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紫色的眸子目眦尽裂,流出两行血泪。 他五指成爪死死扣住心脏,尖锐的五爪凹陷进胸膛,可也比不上他胸腔里的怒火和痛楚,苍白干裂的唇翕动: “你们......都干了什么?” “杀,我要杀了你们......” “全部都杀——” 雌虫野兽般的嘶吼在漆黑空旷的走道里回响。 最深处传来玻璃碎裂和石块儿坍塌的声音,带动百米内的大地在震颤,翻出脆弱的脊骨,袅袅温泉飞溅出垂直的水流,几滴滴落在焦黑的生命巨树上,褶皱的树身宛如一张狰狞吼叫的面孔,流出两行血泪。 这一天,明辉帝国的皇宫血流成河,尸体无数,坍塌的宫殿数不胜数。 长达十个小时的厮杀,最后以血翼解放战线大胜而终,明辉虫帝和他的亲卫军团居然没有怎么抵抗,就撤出了皇宫,一时下落不明。 胜利过后的天空飘着灰色的雪,就连灿烂的太阳也一度转过了头,似乎不忍直视残忍的世界。 暗夜紫的眸子在废墟中缓缓闭上了双眼,素来强大无情的军雌也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声音颤抖: “冷......” “好冷,” “雄主,我好冷......” 第94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冷,好冷......” 琦宝是在一片冰冷的空间里醒来的,最后的记忆是他被舅舅从宴会上带走,结果刚出皇宫,就对上了考思特·爱拉复杂沉郁的目光,最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子,看到一片冷白压抑的空间,因为大脑还有些昏昏成成,透过一面玻璃墙壁,只能看见两只身穿白色研究服的虫在互相对峙争吵着什么。 考思特·爱拉和南图·诺尔? 似乎是察觉到了雄虫的视线,原本互相争吵的虫齐齐隔着玻璃朝琦宝看去,琦宝此刻也清醒了不少,他立刻道: “舅舅!我们这是在哪......” 问题戛然而止。 因为琦宝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身体此刻牢牢被禁锢在一张冰冷的铁质椅子上,双手和双脚都被合金的手铐拷在扶手合椅脚上。 泛着冷光的手铐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不安和恐惧瞬时弥漫心尖。 听到房间内接近的脚步声,琦宝立刻扬起头颅,不解又不安道:“舅舅,为什么把我锁起来?” 考思特·爱拉这只一向溺爱外甥的虫,垂下看虫的视线异常冰冷还带着几分狠意,仿佛在这一刻他抛却了原本的亲情和虫性,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 “爱拉教授,你可以吗?” 落后几步,双手插兜的南图·诺尔一向温和包容的眼底也带了几分跃跃欲试,这种情绪在原本温和的虫身上有一种割裂感,令虫脊背发寒。 “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做,我在帝**校是历史和医学的双学位,你可以放心,我的手更稳。” 考斯特·爱拉拒绝道:“不用,等了这么多年,一万一千三十二次模拟,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他淡淡斜睨了一眼南图·诺尔,轻视之意明显:“还不够资格。” 南图·诺尔面露可惜,但是素来温和的性子,让他说不出激烈的言辞,只惋惜道:“可惜了,这可是重塑......虫神遗志......流传宇宙的机会。”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琦宝越发不安,他听不懂这两只虫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脸还是那张脸,他一度以为这两只虫是不是被人附生了,明明之前还都是他很亲近信任的虫,可是现在...... 琦宝不确定了。 他眼底弥漫不安和恐惧,眼眶逐渐通红,拼命挣扎身体,冷硬的手铐摩擦在椅子上,在空旷冷白的房间,发出尖锐的回响,微变调的语气一声比一声大: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舅舅!诺尔!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白兰......白兰呢,他不是让你们送我出宫吗?你们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考思特·爱拉打断了琦宝无数个问题,咬牙一字一句缓慢道: “琦宝·查图查尔!”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虫族的宿命。” 说完后考思特·爱拉狠狠闭上眼睛,额上的皱纹狠狠蹙起,他艰难从胸腔穿出压抑的气息,缓缓道:“开始吧......” 开始? 琦宝迷茫,开始什么? 他根本来不及深想,也想不出什么,后脖颈立刻传来一道尖锐的刺痛。 一股冰凉的液体被推送到他封闭的腺体里,这股冰凉的液体顺着信息素腺体流入全身的血管,雄虫原本健康红润的肤色瞬间冰冷煞白,就像被丢入了寒潭冻了三天三夜。 琦宝开始浑身打哆嗦,发抖,皮肤表面都结了一层银霜。 就连大脑里的思维和复杂、负面的情绪都被冰冻住,只剩下一个念头: “冷,好冷......” 涣散的余光里,他看到考思特·爱拉和南图·诺尔开始穿上厚厚的防护服,带上透明包裹全脸的头罩,就像在避免吸入什么物质一般。 但是琦宝很快就没有余力去看,因为身体里冰冷的液体此刻就像爆炸的火焰,瞬间点燃全身,他发出痛苦的呼喊: “热!好热!好烫......” 雄虫立刻挣扎开始挣扎身体,可瘦弱没有几分力的手腕和脚踝被禁锢在手铐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凭借现在的力气都没有办法撼动丝毫,只余下冰冷手铐摩擦椅子刺耳的声音,空旷的白色房间,更像是一个惨无人道的实验室。 “舅舅!舅舅!我好疼!” “为什么这么对我?” “白兰,白兰......我好疼......救我......” 琦宝刚开始还大声呼喊。 可是身体里焚烧的痛楚宛如在撕裂他一般,这种抽筋拨骨的痛,很块就磨损了他的体里和精神,脸颊上湿润的泪水仿佛都被蒸干,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如同奄奄一息的幼兽。 “小宝!坚持住!” 考斯特·爱拉刚开始还狠心在一旁观看,此刻看着雄虫泛红宛如烧伤的皮肤,奄奄一息的面容,他居然比琦宝还痛苦,颤抖着指尖死死扣住雄虫的肩膀,用嘶哑的嗓音吼道: “就这一次,熬过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你可是查图查尔......虫神遗落的血脉......就连虫帝都在觊觎的......这是最后的路......” “虫族的未来就靠你了!” “舅舅都是为了你......好啊。” 琦宝迷迷糊糊中,只能听到模糊的字眼,可却没有力气再质问什么,眼角渗出最后一滴清泪。 他不明白,为他好为什么要伤害他? 真的好痛啊。 他不怕死...... 恍惚间他想起白兰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当时他昏昏欲睡,本该睡过就忘,可是那些话此刻却清晰刻在脑海里,如今再回忆起来,依旧刻骨铭心。 他问白兰,‘死亡都是这么令虫可怕吗?’ 白兰说:‘不是的,你会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安详又舒适的睡上一觉。’ ‘梦里是一片静谧的花园,紫罗兰在星球上绽放,金色的阳光沐浴全身,里面有你爱吃的点心和果酱,有紫藤吊椅,有涂满彩色的画本......’ ‘我会永远陪着你。’ 白兰·戴尔德,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死亡好痛,好冷,好孤独,还有, 这里也没有你。 雄虫视线彻底归于黑暗,陷入昏迷,头颅重重朝下落去,再无任何生命的气息,像是一朵凋落的花骨朵,唯有黑色的额发轻扫。 南图·诺尔觉得时间到了,向前一步: “教授,觉醒药剂起效了,雄虫的意识已经进入了记忆觉醒,可以动手了,不然瞒不过虫帝那边。” 考思特·爱拉表情狰狞,眼底颤抖崩溃,“好好,动手,我这就动手......” 可丝毫不妨碍他握住手术刀坚如磐石的手,他将薄如蝉翼的刀片对准雄虫低垂的头颅,最后慢慢移动到雄虫纤细的后脖颈,撕开雄虫的衣领,在薄薄白皙的皮肤下,能看清纤细的脊骨。 薄如蝉翼的刀片如白光闪烁,雄虫白皙脊骨联结头颅的那块儿皮肤,立刻出现一道华丽细细的血线,露出里面的血肉和一节节排列整齐的骨头。 考思特·爱拉狠狠闭上通红,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再一睁眼,眼底古井无波。 他伸出带着薄薄白色手套的两根手指,插入那块儿仿佛被撕成两页纸的皮肤,狠狠搅动,仿佛在找寻什么,每每移动一寸指尖,他的表情都崩溃疯魔一瞬。 “快了快了......马上就解脱了......马上就......” 琦宝的意识彻底沉睡,感受不到痛苦。 可是考思特·爱拉的表情却仿佛忍受精神上的凌迟,一时不知他口中所说解脱之虫,究竟是谁? 突然,考思特·爱拉瞳孔一定,指尖捏住了一块儿兼具柔软和光滑的晶状圆形固体。 “找到了!” 他颤抖着指尖缓缓拉出。 先从皮肉里出来的是一片圆润光滑的红色圆弧,然后是缠绕在血红剔透晶状体上金色的细线,随着一并从后脖颈那块儿皮肉被拉扯出,仿佛很不愿意离开雄虫的身体。 “精神力的结晶,精核!” 考思特·爱拉发出疯狂尖锐的笑声,宛如疯魔一般: “我预料的果然没错,这么多年都没有精神力的波动,可是晶核反而越发强大......哈哈哈哈!” 突然, 被割裂皮肉都没有反应的雄虫,就在红色如同婴儿小拳头的晶核被从皮肉拉出的一瞬,瞬间睁开了眸子,血红的眸子空洞冰冷。 琦宝似乎还没有意识,但是本能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直叫两只原本激动站立的虫齐齐膝盖砸地,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只见那双空洞冰冷的血眸中,虹膜上忽然闪烁金色的圆弧,就像天空中血红的太阳被一圈金色的光圈环绕,传来一股灼烧的温度和高压。 考斯特·爱拉却笑的更大声,几乎快要将喉咙给笑撕裂,他哑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空气中波动的精神威压叫南图·诺尔此刻全身都压迫在地面,骨头传来噼啪碎裂的清响。 他干净的脸颊死死贴着冰冷的地面,眼镜早已碎裂,却盯着琦宝无意识张大的眼睛,喃喃道: “真的,都是真的......生命巨树的传承,虫神之子的血脉,旧历的黑暗,未来的迷雾,都是真的!” “我,我何其有幸,能亲眼见证这一切......” 南图·诺尔忽然挣扎身体,不顾骨头碎裂,和浑身的鲜血,在空气中无情的碾压中,慢吞吞却用尽全身的力气跪在地上,流血破皮的额头抵在地面,姿态虔诚到了极点。 颤抖着唇道: “虫神之子,欢迎您的归来。” 那双空洞冰冷的血瞳,在这句话落下后,忽然颤动了一瞬,瞳孔外的金色圆弧慢慢放大,金色融化了整片空间。 来自于记忆最深处虚无空灵的声音在脑海砸响: 【虫神之子,你是虫神之子,生来就肩负整个虫族的命运!】 【你将传承整个虫族的文明,你将背对黑暗,走向迷雾,但是不要害怕,我们都会陪着你。】 你们......是谁? 【我们,是你的过去。】 【我们,是你的记忆。】 【我们,是每一段历史里的虫神之子。】 【我们,就是你!】 不是,我不是什么虫神之子,我是琦宝·查图查尔...... 也不对,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雄虫,我是四号系统,我是宇宙空间站里诞生的类人系统,我是来完成任务的...... 任务? 什么任务? 对了!我是来消除反派的怨气值,避免宇宙的毁灭。 【有区别吗?】 好像......也没有区别。 【生命巨树记载着整个虫族的历史,代表着虫族的过去,也记录着你过去的记忆......姓名不过是个代号,不论你是谁,你的本质都只有一个。】 【虫神之子,醒来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明白的。】 【这是你既定的命运,和注定的归途。】 琦宝睫毛颤动,他恍惚感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痛苦如潮汐般褪去,只有舒适和放松,鼻息间是青草和花的芳香,耳边是清脆稚嫩的孩童在嬉笑。 而察觉到躺在草地上的黑发俊美青年睫毛颤动,恍惚要起身后,周围嬉笑的孩童立刻闭上了嘴巴,像做错事情的无辜幼崽,一个个蜷缩着肩膀,手背在身后,不安道: “神子,十分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琦宝缓缓张开眸子,先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湛蓝的天空,远处有飞翔嬉笑的虫民,还有一只只消逝在历史中的星际巨兽,像山脉埋伏,懒洋洋躺倒在泉水边,巨大的尾骨一下一下拍打水面,飞溅出虹色的水珠。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身体。 不是错觉,他的身形修长高大了不少,比起之前纤细的少年身体更像一只觉醒后的成年雄虫,手掌也比原先要大了一圈,骨节修长,圆弧得指甲干剔透净,指缝间还有几根缠绕的青草。 身上穿着一白色繁复袍子,下摆用红色的血线绣着神秘符号,胸前衣襟不羁地敞开,露出白皙富有薄薄肌肉的胸膛。 “嗯,没关系。”琦宝听到自己冰冷的声线。 是自己的声音,又不像自己的声音,但好像他该是这么说话的。 几个模样稚嫩的孩童松了一口气。 虽然神子素来冷酷傲然,不怎么和他们亲近,但也架不住所有孩童都敬仰喜欢生来完美的虫神之子,因为...... 因为每一只小虫都听自己的雄父雌父说过虫神之子的故事。 传言虫神之子是虫族的过去和未来,永远陪伴着他们,每当虫族面临巨大的存亡危急,代代相传的虫神之子都会觉醒血脉,用自己伟大复苏的虫神力量拯救他们。 可是, 等待虫族度过浩劫,虫神之子又会再度消失,陷入沉眠,等待下一个浩劫。 听到这里的小虫往往大声哭泣,因为在他们看来,沉眠不就是死亡吗? 他们觉得虫神之子好可怜,明明是拯救虫族的大英雄,可却要一次次迎来自己的死亡。 “神子,”一只蓝色头发的小虫鼓起勇气,将身后藏起来的花冠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递到青年的面前,“这,这个是我我们做的花冠,希望,希望你喜欢......” 空气一片死寂。 在长久的沉默里,蓝头发小虫的心像挂了秤砣一般渐渐沉下去,低垂的头颅下眼眶逐渐弥漫水雾,就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要哭出来的时候。 突然听到衣料的摩擦身,还有不急不徐的脚步声。 蓝色小虫愕然抬头,就见到高不可攀,完美无缺的虫神之子缓缓躬身,低下了头颅。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蓝色小虫突然懂了,他颤抖着小手将花冠戴在虫神之子那柔顺如丝绸般的头发上,愣愣站在原地。 直到虫神之子顶着一头和他冷峻高贵的气质格格不入的五颜六色花冠,一步步离开的时候,小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立刻捂着通红的脸颊,在草地上打滚,内心疯狂尖叫。 琦宝宛如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又像被禁锢在虫神之子这具身体里,他看着自己朝一颗生机勃勃,十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参天大树下走去。 周围所有路过的虫民,哪怕是在空中嬉笑飞翔的虫们都纷纷落在地面朝他单膝行礼,似乎在他头顶飞翔是一件很不恭敬的事情。 哪怕虫神之子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们,这份尊敬和信仰也丝毫不减弱。 这棵树很奇特,树叶是红色的,琦宝静静观察,他看着自己抬起白皙干净的手掌缓缓覆盖在树上。 就在指尖接触古老的数身之际,他浑身宛如通电一般,视线天旋地转,落入一片熊熊烈火燃烧的地面,方才静谧美丽的草原不在,这里只有焦土般的废墟。 充满科技感的建筑和大楼坍塌,头顶黑暗压顶,一只只疯狂虫化的虫子,他们互相残杀,互相啃食,嘶吼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等等! 琦宝看清了,虫化疯狂的雌虫们在啃食雄虫? 虫化的雌虫宛如捕猎的野兽,追捕着大街上逃窜的雄虫,咬碎他们的脑袋,啃食其中的泛着淡淡光泽的晶核,而吞吃下晶核的雌虫又恢复了清醒,陷入了痛苦崩溃的边缘。 那些被吞吃的雄虫或是他们的雄主,或是他们的亲虫,或是熟悉的陌生的,但是都不可否认这一残酷的真相。 短暂恢复清醒的雌虫,又陷入了清醒的崩溃,他们有的绝望自杀,有的抱着拼死的意志又转而去和陷入疯狂的虫厮杀,总之一片厮杀绝望的地狱。 “看到了吗?这就是旧历的终结,黑暗时代的真相。” 琦宝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深程血腥的目光。 他头皮发麻,这种感觉就像你在照镜子,镜子里面的自己突然有了另一个表情,并且还朝你问好、说话。 他的心脏狂跳,可记忆又越发清醒,只见那扇镜子里面的自己又自顾自说道: “旧历一千一百三十年,雌雄的数量还能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比率,没有一雄多雌,没有鞭笞下跪,没有精神控制。” “可就在去年,宇宙中漂浮着不明粒子病毒,能引起雌虫的精神躁动,一只只狂化的雌虫六亲不认,反之,雄虫的精神力则可以稍微抵御这类病毒。” “按理说,只要有了雄虫的精神抚慰,也能替雌虫消除精神感染的病毒,可从第一只狂化的雌虫啃食掉一只雄虫的脑袋,并且发现雄虫的脑域里生长的晶核能替他们恢复冷静后,厮杀就停不下来了。” “这个时候的虫族分为两派,一派是想要灭杀雄虫,夺取晶核,一派则是不惜生命也要保护雄虫,两派开始了理念的厮杀和博弈。” 琦宝看着又一只尖叫着的雄虫被咬断脑袋,脖子一凉,喃喃道: “雄虫数量的锐减,雄雌比的倾斜,就是从这里开始。” “没错,”虫神之子点了点头,就像在自言自语般:“可是很快,一群被保护的雄虫们又出现了变故,旧历的雄虫因为都很自发自觉地替雌虫梳理精神力,所以他们的精神等级也很高,而且也拥有和雌虫一战的实力。” “其中一只地位不俗的虫提出,在这样下去,所有雄虫都会被雌虫杀死,雄虫死尽了,雌虫用不了几代照样会陷入精神狂躁,迎来死亡,虫族的文明也就灭绝了,所以为了虫族的未来......” 琦宝心尖一提,咕嘟咽下一口唾沫,就听见了虫神之子说: “雌虫必须接受雄虫的奴役!” “只有在这群拥有强悍实力的雌虫脖子上套上一根铁链,而拥有精神力能够掌控雌虫的只有雄虫!” 看着血红如血的眸子,一个隐隐危险又大胆的猜测在心中发芽,琦宝缓缓问道: “所以,提出这个理念的虫是......” 虫神之子声音沉沉:“是我!” 与此同时, 琦宝的声音也提起来:“是我?” 是我!原来是我! 这个糟糕的世界,不平等的世界,到处充满绝望的世界,让雄虫残暴鞭笞雌虫,让雌虫只能忍受压迫,让白兰·戴尔德失去虫翼,在黑牢里忍受光鞭,在审判所跪地求生,最终成为杀虫机的祸首...... 原来是自己! 琦宝就像一个原本懵懵懂懂的孩童,第一次看到了旧历的残酷和真实. 新历遗留的扭曲制度,千千万万虫忍耐的世界,也和自己有关系! 他趔趄着不停地后退,仿佛是不愿走出家门却被迫长大的孩子,本该嚎啕大哭,扑向亲近虫的怀里。 可现在, 他再也哭不出来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安慰他。 与此同时,来自生命巨树的传承,虫神之子的记忆,旧历新历加起来,一共一万一千多年的宇宙记忆,那些历史里面的残酷和血腥,一股脑得塞进了琦宝的大脑。 他想大吼,他想痛哭,他想尖叫...... 这些记忆在撕扯着他的精神,又像在分尸他的四肢。 身体里的骨骼乃至血肉都在变化,叫嚣着什么要冲出身躯的牢笼,彻底脱离禁锢,就像一只只追求自由的野兽拼命在撞击牢笼,即使头破血流。 就在意志濒临崩溃之际,琦宝听到记忆最深处传来一首晦涩拗口的歌谣,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可他仿佛本身就能听懂其中传达的意思: 红色宝石被暗夜渡鸦叼走, 洒落无名暗夜荒星, 凌冽的寒风吹拂上古沙砾, 掀开大地的脊骨, 丢失红宝石的王冠等待许久, 准备迎接它的旧皇, 赐予胜者奖励,降与败者神罚, 若历史将你遗忘, 你将抽筋拨骨,重塑新生, 轮回起始往复,旧历光辉永存, 你将拥抱黑暗,走向迷雾,点燃巨树, 虫神之子, 欢迎归来——— 第95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新历1345年Oct.6, 血翼联盟战线起义,同年明辉帝国主星OW11沦陷,虫族彻底一分为二,分别是被迫迁都第二星系坚持以雄为尊的明辉帝国,还有以鲜血为阶新登台血翼自由联邦,主张雌虫永不下跪,雄雌该一律平等,取缔雄虫至上律法,星际律法下一视同仁。 血翼自由联邦成立第3年2个月。 宇宙中最偏远荒芜的空间,流淌着一片黑色诡异的星河,也被称作混乱黑河,这里都是一些星盗,触犯帝国或者新联邦的违法分子,同样被两大势力都不容。 自从明辉帝国和血翼自由联邦三年来摩擦不断,征战不短,两个彼此不容的政权和观念下,诞生出了许多灰色地带,这里除了是违法分子的聚集处,还是宇宙中最大的黑市。 此刻无数台燃烧着蓝色能源的飞艇和星舰,漂浮在一颗悬浮、充满钢铁和机械风的黑色星球外,他们毫无秩序,互相攻击,碰撞,时不时有爆炸成粉尘的星舰漂浮在宇宙中。 可是所有虫都见怪不怪,在这里混乱无序才是常态,而所有虫都隐隐狂躁、情绪异常敏感的原因,就有些罕见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黑市里的恶魔拍卖场大肆向宇宙公布了一则消息: 他们抓到了一只血瞳雄虫,疑似是虫神近缘,三大古老贵族遗落的血脉! 宇宙时间18:00公开拍卖! 价高者得! 不论身份地位种族,只要你钱包够多,就能在恶魔拍卖场的公开背书下,光明正大得到这只雄虫! 此刻,不计星舰损伤,高速燃烧能源,窜梭虫洞的通体银白的星舰里面, 气氛一片冰冷死寂。 所有身穿银白色军装高大威猛的雌虫都额渗冷汗,目不斜视,死死盯着脚尖,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银白色的地上还躺着一只高大的雌虫,此刻肩膀流血,却拼命从地上爬起来,丝毫没有对造成他伤口的虫感到怨恨,只是一片肺腑,忠诚道: “首领!不能去啊!” “这一听就是敌人的陷阱,这三年来多少次对方都是用这一则假消息吸引我们前去,实则布满了围杀!” “就在一周前您才受过伤,如今伤还没好,都忘记了吗?” 艾伦死死盯着背对着他的雌虫,看不清雌虫的表情,只能窥见一道线条凌厉的侧脸,满头过肩的金发,鬓角的发丝隐隐雪白,身披红色的披肩,仿佛浑身浴血一般。 艾伦见首领不为所动,眸光闪烁,居然出现一股誓死的勇气,咬牙道: “帝国哪里有这么多的血瞳雄虫,都三年了,死了那么多的战友,您还不肯放弃吗?” 说到最后,艾伦眼底悲痛,带着几分狠意道:“虽然很可惜,但那只雄虫早就已经......”死了! “艾伦!” 一旁低头沉默站立的维克多,看见艾伦这只傻大个子虫要自寻死路,几步上前就要堵住艾伦的嘴,心道蠢货!那句话一旦说出口,绝对死定了。 可惜,不等他堵住艾伦的嘴巴,黑紫相间的虫翼从脊背张开,宛如最锋利的镰刀,将艾伦拍到星舰的墙壁上,凹陷到星舰里,可见力道之重,艾伦浑身的骨头都断了,直接被拍晕过去,身上的血染红衣服,而维克多也没幸免,咳出几口血,瞳孔惊疑不定。 他单膝跪地,几乎要撑不住关节,就听到一道缓慢沉重的脚步声,徐徐朝自己走来,然后没有丝毫停留,擦身而过。 唯有头顶那道冷如刀锋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没有下次。” 维克多敏锐察觉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 再有下次,必死无疑,不论是艾伦还是自己。 他自认为自己了解这只雌虫,毕竟对方以前是疾风军团长,他就在对方手下做事。 身为军团长的上司城府万钧,隐忍谋划,懂得取舍,可谋划布局里还是能看出对战友的爱护,但是成为血翼首领的上司嗜杀无情,所有一切都素是筹码,可以面无表情牺牲他手下的军雌。 这都可以理解,只要为了他们共同的理想,牺牲在所难免,那些军雌的牺牲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上位者都是这样,没什么。 可是一旦涉及到那只雄虫,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就是一只虫疯子! 完全不能用逻辑和理智去理解! 就在刚刚,0.3秒前,头顶上瘆人的杀意,维克多知道这一只虫,成立血翼自由联邦,建立唯一能与旧日的明辉帝国相抗衡势力的首领白兰·戴尔德,是真的准备要杀了在他手下十几年的战友,不论是艾伦还有自己,而他们之所以捡回一条命...... 白兰·戴尔德现在赶时间。 就因为一则傻子虫都能看清的虚假消息,只要出现‘血瞳’两个字,就是刀山火海,这只疯虫都能笑着冲进去。 这一判断,在过去三年里,已经用无数回事实证实了。 恶魔拍卖场的中转站前, 近乎极限刹车般冲进来一艇银白色拥有血翼标志的星舰,那些被撞飞的星舰,原本都要暴怒围攻,却在看见血翼的标志后,自发让开道路。 虫群里传来窃窃私语: “是血翼联盟的人!” “传言果然不假,这几年血翼联盟在大肆搜刮雄虫,如今出了一只疑似旧历传承的血瞳雄虫,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有的虫惋惜道: “就是可惜了那些被血翼抓取的雄虫......” “哼!”有虫则表情狰狞:“我倒是很尊敬血翼首领的所作所为,雄虫这种无脑愚蠢的东西,就该抓起来,好好改造,发挥他们最后的价值!” 星舰里面,长长阶梯上,走出来一只身穿白色礼服,披红披肩的金发军雌。 面容冷淡不近虫情,骨像立体锋锐,面部脂肪甚至有些过于消瘦,暗夜紫的眸子宛如深潭,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和冷漠,冷冷扫视了底下一圈,这一速度看似不到一秒,可是雌虫高清的义眼快速刻下每一只虫的面容。 没有, 没有他要找的虫。 这个习惯已经成为白兰·戴尔德的本能。 他失去了自己本该精心守护的珍宝,此后经年,但凡去到陌生的地方,都会下意识找寻什么,仿佛下一眼,对方就静静站在角落里,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里,笑着对他说: “白兰!恭喜你,终于找到我了!” “我们之间的捉迷藏还是我比较厉害,你都找了我多少年了?” 然后自己回答: “三年零7个月,一千三百零五天,雄主,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无数次梦中,他都曾将雄虫柔软的身体拥到怀里,无数次醒来,他眼角湿润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尊敬的血翼自由联邦首领,欢迎您的到来!恶魔拍卖场真实蓬荜生辉啊!” 一道尖锐中带着讨好的声音打乱了白兰·戴尔德的思绪。 是一只浑身黑雾缭绕,却穿着剪裁得体红色西服的小恶魔,此刻只有虫族半个身子高的小恶魔钟,黑雾凝结的脸上,露出两只挽起半圆的眼睛,还有嘴巴,表情过于滑稽,却很讨喜,很适合干这类接待的工作。 虫族对于比自己弱小的种族一向无视、轻视,可血翼自由联邦,半个宇宙的掌权虫白兰·戴尔德却特地垂眸看了这只小恶魔一眼,或者说是他身上红色的西服,腥红粘稠。 小恶魔以为自己说的话引起大人物虫的关注,混声的黑雾抖了抖,立刻侃侃而谈道: “得益于您三年前出台的政策,我们才发现原来星际中有这么多‘身份不明’的雄虫。” “哎呀,这可真是一个极大的商机,还是您高瞻远瞩,有了您的支持,我们拍卖场也进项不少,今天大老板让我亲自接待您!” 小恶魔警惕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 “大老板说了,这只雄虫早就预定给您了,只是明面上的过场要走一下,不然暗箱操作的名声一旦落实,这生意在宇宙中就做不下去了。” 肃杀冰冷的嗓音打断小恶魔: “衣服脱了!” 小恶魔:“!!!” 什么?让他在大庭广众下脱衣服? 虽然他们恶魔种确实浑身黑雾,没什么可遮掩的地方,也没有穿衣服的必要,可是他要脸啊! 大名鼎鼎的血翼自由联邦首领难道有不为宇宙知的爱好? 早就传言,白兰·戴尔德这只雌虫天生逆骨,反叛帝国,刺杀虫帝,残忍嗜杀,把明辉虫帝赶去边缘荒星不说。 还大范围掠夺、买卖雄虫,将他们囚禁在研究室里,做着惨无虫道的实验,就连自己的雄主都能下手,热衷于活挖雄虫脑域里的精神核,致残致死无数雄虫。 身为一只雌虫,居然能克服种族本能对雄虫这么残忍,可见他有多厌恶雄虫。 该死的,这只杀虫狂名声已经这么差了,不会还是个变.态虫吧! 小恶魔隐隐窥探处真相,浑身抖三抖,带动着身上漂浮的红西装也晃动一下,在黑夜里如同流动的鲜血,格外刺目,也刺痛了白兰·戴尔德的心情。 他身披红色披风,是为了提心自己不要忘记过去的痛,哪怕翻遍整个宇宙他也会找到雄虫,只要一天没有见到雄虫的尸骨,他就可以让自己相信雄虫还活着! 可若是旁的东西穿上红色的衣服,他们也配? 冰冷瘆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看着雌虫微微做响的手指骨节,小恶魔的求生欲让他不假思索道:“我自己脱!” 翻滚的黑雾缩了缩,接着黑雾里拟态化为一只黑色的手,慢吞吞解开自己衣领上的领结,明明是一团黑雾,居然出现了羞耻、愤怒交加的情绪,宛如一个受尽屈辱和折磨的雌性,叫周围的生物不忍直视。 小恶魔边脱衣服,一边控制不住发出本族语言,折磨着某虫的耳朵: “嘤嘤嘤~” 白兰·戴尔德眉宇阴沉,这只本就精神紧绷的虫如今很暴戾,一言不合就要取别人的性命。 “聒噪。” 他冷冷吐出两个啐冰的字,接着大手一挥,红色的西服化为道道红条,在半空中飞舞。 一团黑雾被虫爪拍散,原本看起来半虫高的黑雾居然迅速扩大到几米,这是恶魔种对自己的保护,当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们会自发化为黑色浓雾,遮蔽敌人的视线,就是...... 没什么伤害力。 堪称鸡肋。 白兰·戴尔德冷哼一身,身后的虫翼一瞬间从脊背中张开。 一瞬间带来的气势宛如黑云压城的猛兽,黑紫交加的虫翼薄如蝉翼,边缘却锋锐如尖刀,此刻虫翼轻轻煽动,却带来一股飓风,将恶魔的浓雾瞬间吹散,金色发丝飞舞散乱,红袍飞舞。 “叮咚!” 一丝不苟的领口,忽然被风吹出一个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红色粘稠的液体,晃动间金色螺旋的精神游丝弹跳不定,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瓶口连接处系着红色的丝线,缠绕在雌虫白皙的脖颈上,莫名有股柔软的感觉。 这不该出现在白兰·戴尔德这只臭名昭彰的虫身上。 很快,一只立刻收敛虫化的手,用最柔软的指腹和动作,收拢了红色的玻璃瓶,小心塞回自己的衣领,宛如在收拢自己浑身上下最柔软的弱点和宝藏。 白兰·戴尔德面容依旧冷若冰霜,眉宇充满阴鸷,他抬手挥散遮挡视线的黑雾,超前走一步,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双黑曜石的眼睛,他指尖一顿。 因为两只虫方才都被遮蔽了视野,所以一时没有来得及收脚,就这么互相撞上了之际。 两只虫十分有默契,居然彼此朝对方攻击而去。 白兰·戴尔德一瞬间用自己的虫爪抓去,而对面一身黑色风衣包裹劲瘦有力身躯的虫也脚后跟踏地,一个后弯腰,右手撑住地面,原地旋身,同时踢腿朝那只虫爪的手腕处攻去。 “砰!” 空气中传来沉闷的肉搏声,两只虫都后退了一步,眉目严肃下来。 同时心中暗暗警惕,站在原地观察对手,有的时候战斗只需要一次出手,或者一个眼神,就能评估出对手的强弱。 譬如现在,白兰·戴尔德看着对面白发黑眸的虫,就知道这是一只很强大的雌虫,对方连虫爪和虫翼都没出,光凭借身体力量就能让他后退一步,绝对不容小觑。 没错,雌虫! 即使对面的虫,浑身气质冷漠冰冷,就像夜色下古井无波的寒潭,一头柔顺的白发像月色下的银河,修剪整齐,发尾扫在额前的颧骨,还有脖颈后方。 一身黑衣包裹下的身躯挺拔消瘦,肩宽窄腰,可白兰·戴尔德早就在对方旋转踢腿的时候看到了,黑色风衣下的腰线和长腿,覆着长久锻炼出来的薄肌,优美又强大。 领口更是包裹到最上面,本就白皙的肤色越发冷白,像是白雪铸冰似的。 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盖住修长白皙的脖子,除了一张毫无特色,平凡普通,过于冷白的脸之外,丝毫皮肤和虫纹都看不见,居然有一种神秘危险却又能吸引虫的气质。 白兰·戴尔德已经默认对方是一只雌虫。 他冷冷扫视对面的雌虫,又朝那双黑眸对视去。 就是那双眼睛,那双如黑曜石淡淡的眸子,眼底毫无情绪,就像一尊高居王位的王,没有任何生灵能引起他的注视,他就这么淡淡观察众生,坐看历史,像神秘宇宙里的虫洞,有一股能摄虫的能量,让白兰·戴尔德罕见在陌生虫面前走神。 “抱歉,方才没看清路。” 白发黑眸的虫浓密纤细的睫羽颤抖了下,微微低垂,一开口的声音,如同寒冰下潺潺流动碰撞的冰块,瞬间让白兰·戴尔德清醒,他眉目惊疑不定。 见白兰·戴尔德走神,也没有再攻击的意图,白发黑眸的虫抬脚,缓缓朝对面的虫走去,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脚步一顿,目不斜视。 原本插入口袋的胳膊被虫死死扣住,以一种能捏碎骨头的力道。 “站住!” 白兰·戴尔德的心尖一阵绞痛,目光惊疑不定。 其实这是老毛病了,这么多年没有了雄虫的信息素和安抚,每一只雌虫都会或多或少有身体和精神的问题。 可就在那只虫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鼻息之间飘散一股对方身上的气息,或许是什么香水之类的,就像是大雪翻飞下冰冷的空气,丝丝缕缕缠绕鼻息和全身的感官,瞬间掠夺白兰·戴尔德肺部的空气,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的心底处传来一股恐慌,又剧烈跳动起来,如同擂鼓,一声大过一声。 “咚——” “你,” “咚——” 白兰·戴尔德缓慢喘息,似在压抑心尖传递的痛楚,残忍冰冷的暗紫色眸底是惊疑不定的闪烁,咬牙道: “究竟是谁?” 第96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尊敬的血翼首领,实在是抱歉,今天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已经吩咐下去,所有侍从更换衣物,绝对不会再发生停港口类似的事情!” 恶魔拍卖场最顶层的奢华套房里, 身穿银色西服四肢浓雾飘散的小恶魔,朝着玻璃前站立的方向,微微弯腰,右手衣袖弯折,袖口抵在心脏处,行了一个标准的致歉礼。 面前许久没有声音。 小恶魔只能悄咪咪看向玻璃上投射的一道白色身影,对方手里拿着一杯粘稠的红酒,微微摇晃着,不置可否,这种不喜不怒的回应,只会叫人更加惊慌。 他突然看向站在自己左边一身黑衣,气势不俗的虫,加重语气微斥道:“K001号,还不快给首领赔罪!” K001号:“抱歉。” 靠! 这敷衍的语气,冷酷的表情。 真的是道歉不是挑衅吗? 小恶魔情绪有些波动,朝玻璃前的虫心有余悸道:“还请首领见谅,K001号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赶上了拍卖场最火爆的客流量,工作人员短缺,没有经过正式的培训就让他上岗,是我们的失误。” “K001......”白兰·戴尔德拖长语调,似乎在咀嚼这几个数字,“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名,为什么在这里?” “必须要说?”K001静静低垂的睫羽微抬,露出的黑眸如点漆,对上了玻璃里那道模糊仍旧威压不减的紫眸,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里可是恶魔拍卖场,混乱的黑银河,在这里的虫那一只不是违法虫,在原有的帝国和联邦惹下了罪过,为了活命才到这里。 白兰·戴尔德似乎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无意义的问题,他直接换了问题道:“为什么不用虫爪?方才对我留手了吗?” 这是一个送命题。 此话一处,温暖的屋子内又冰冻了几度。 皮鞋踏在柔软的棕色毛毯上,轻飘飘的脚步似魔鬼的步伐,下一秒就会收割性命。 “狂妄自大的念头,会害死你自己。” “我没有虫爪。”K001淡淡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在说理所当然的事情。 “虫翼呢?”白兰·戴尔德停顿在对方半米前,紫眸微眯,带着危险的打量,似乎一旦察觉对方表情有迟疑或说谎的迹象,就会立刻割下这只虫的脑袋。 “也没有虫翼。”K001用同样的句式,不一样的名字,言简意赅道。 白兰·戴尔德看着K001,眸中的杀机和审视淡了几分,评价道:“你们恶魔拍卖场的雇佣条件还真奇特。” 拍卖场小恶魔这回语气自信许多:“尊敬的首领大人,K001虽然没有虫爪和虫翼,但他能打败S级身体健全的雌虫,他是最强的。” 白兰·戴尔德眸光更加危险瘆人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耻辱黑暗的记忆,眉宇瞬间阴狠起来,冷嗤一声:“我要是你,定让那只雄虫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然后割了他的血肉拿去喂异兽。” K001沉默以对。 白兰·戴尔德近年来越发情绪暴躁嗜杀,方才还要打要杀此刻盯着K001平凡普通的面孔,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眯着一双诡谲幽深的紫眸,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你不怕我?” K001沉默半晌,唯有一双黑眸平淡冷静,像是漆黑的黑夜,叫虫看不清晰,又神秘深邃,他只说:“我不是那只雄虫。” 潜台词就是:需要怕吗? 白兰·戴尔德忽然大笑起来,不过眉眼明明没有丝毫喜悦,这种越发大声的笑只会显得有些瘆虫。 屋子内的小恶魔已经慢悠悠飘荡向门口,只等下一秒白兰·戴尔德虫性大发,好第一时间逃遁,好在玻璃窗外的拍卖已经正式开始。 Oct.6,18:00。 玻璃窗外响起一道石锤敲击的声音,拍卖准时开始。 圆形的金属高台上,身穿西装的侍从用推车推上来一个大约十平方米立体盒子,盒子用红丝绒布盖着密不透风,立刻吸引了全会场乌泱泱一片的人。 “诸位星际中远道而来的客人门,恶魔拍卖场欢迎大家——” 舞台上有金色的光束洒落,会场一片喧嚣,场内聚集最多的当然是虫族,不过除了虫族外还有星际中其他种族,恶魔族,人鱼族,精灵族,半兽族。 这些种族实力都不敌虫族,所以只能龟缩在宇宙的混沌边缘生活,也时常来往恶魔拍卖场,以物易物,所以当恶魔拍卖场发布要公开拍卖一只疑似虫神血脉的赤瞳雄虫时,他们来的比虫族还要迅速。 除了虫族居多,也混有一些其他的种族,譬如擅长歌喉、容貌绮丽的人鱼族,喜欢黑暗血腥的小恶魔族,心灵手巧的精灵族,漂浮在宇宙各种边边角角喜欢拍照记录一切的机械种,当然还有数量稀少擅长喷火的龙族...... 除了龙族或有与虫族一战的实力,但龙族数量稀少,且爱囤积金银懒散,甘愿退位当老二外,以上所有种族,或许各有特点,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只要有虫一时兴起,都是虫族的食物! 即使雄虫如今是如此的脆皮,却并不妨碍虫族真的族群是全宇宙的霸主! 这些疯狂好战的雌虫,能居住在帝都接触到雄虫的毕竟是金字塔的2%,对于其他98%雌虫而言,一生都没有得见雄虫的机会,他们能寄情的只有战场,反正都要战斗,我当个老大又有何妨? 当一只雄虫出现在眼前,可以想象到这些虫的疯狂: “想必各位尊贵的客人都是收到消息远道而来!” “肯定有许多客人心存疑虑,但是我们恶魔拍卖场秉持一贯公平公正公开的拍卖原则,将打破以往的拍卖惯例,将压轴拍卖品放到最开始!” “不论何种种族,不论何种身份,价高者得!” “只要你出的起,这只雄虫就属于你!” 此话一落,红色的幕布飞洒在半空,露出它遮盖下的真容,会场瞬间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停止了,仿佛惊吓到里面的小雄虫。 不大不小的玻璃房里,一张洁白的天鹅绒床垫上,蜷缩着一只身量纤细瘦弱的雄虫,小雄虫看起来似乎介于未成年和成年之间,皮肤白皙,身量柔软得像棉花糖,很能激起雌虫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大约是拍卖场为了吸人眼球,这只雄虫只着一件轻薄露肉的睡裙,死死抱着自己的膝盖,但依旧能看清身体的轮廓,不如说半藏半露更加吸引虫的视线。 但是,最关键的还是,这只雄虫一头漆黑的长发如丝绸顺着身体的轮廓散开在床上,虽然现在他因为害怕紧紧闭上了眼睛,可是拍卖场所有虫都没有看错,那一双猩红的眸子。 有半兽种喃喃道:“居然真的是一只赤瞳雄虫,那些虫子们可有的疯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会场一片死寂后就是狂暴风雨,所有虫都在怒吼着: “我出一万金币!” “放屁!这可是一只赤瞳雄虫,那点儿钱也配来显虫眼,我出百万金币!!” “我出五百万金币......六百万......一千万......” 下面的竞拍还在继续,可是渐渐的,会场内一片死寂,所有虫都从方才狂热的阶段冷静下来,因为竞拍价已经远远超过他们能承受的极限,反而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肩膀。 “最高价5千三百万一次!” 拍卖师此刻也面部赤红,手里拿着锤子颤抖,目光却死死盯着楼上,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大主顾都在楼上,激动道: “还有没有比这个更高的价格?” 巨大的拍卖场二层空中阁楼里,有一间间这样的屋子,单面玻璃,从里面能看到外面,但是外面看不到里面,也是为了保护大主顾的**,毕竟能占据恶魔拍卖场二楼的存在,都是宇宙里举足轻重的身份。 对面一键玻璃房里亮了红等,就代表要加价。 白兰·戴尔德方才一直冷漠旁观,但是此刻却将摇晃的红酒杯放置在金属推车上,现在才是二层楼人物之间的竞拍。 “都准备好了吗?”紫眸穿透两层玻璃,落在那只不断雄虫身上,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和失落,随后又被一层冰冷覆盖。 不是他的雄主。 只一眼就能确定了,即时同样是黑发红瞳,一样的胆小,可是白兰·戴尔德知道,他的雄主和其他虫都不一样,便是翻遍全宇宙都再找不到一摸一样的雄主。 他的雄主明明很胆小,却几次愿意克服心底的恐惧,挡在自己身前。 白兰·戴尔德以往不信虫神,不尊历史,可是现在他怕了,是不是自己如此不知敬畏,所以虫神才让他弄丢了自己的雄主,那么好的雄主,又有谁能配的上? “尊敬的首领放心,不用管外面这些吆喝的蠢货,这只雄虫不过是登台露个面,等竞拍结束后,会由我们拍卖会场的专业员工护送离开,保准谁都找不到。” 小恶魔弓腰说道,“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部署下去了。” “好不快走!”小恶魔临走,也不忘记顺便捞一下K001。 “他留下。”白兰·戴尔德依旧站在玻璃前,冷眼看着下方的热闹,幽幽的声音不容拒绝。 小恶魔蹙眉道:“尊敬的首领,k001主要是负责安保方面的工作,若是您需要侍从,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亚雌。” 随着雄虫数量减少,不是没有雌虫和亚雌互相搭伙的,而且这位血翼首领可是以残害捕杀雄虫出名,肯定是个奇葩。 “我的命令不重复第二遍。” 小恶魔听到这句话,感觉浑身冷飕飕的,他朝K001投去一道自求多福的目光,立刻闪身走了。 “你的真名叫什么?”白兰·戴尔德的目光落在玻璃上那道黑色如雕塑般站立的虫影上,“放心,不论你之前犯了什么罪,只要你跟了我,无虫会追究你的过去。” K001和玻璃里的紫眸视线交错,然后又睫羽低垂,似乎在沉思,浓密的睫羽在灯光绸丽下投下温暖的剪影,可也无法减少他浑身的冷酷。 “你在犹豫?”白兰·戴尔德眸光微凝,“怎么,难道你有什么见不得虫的秘密吗?” “探寻别虫的秘密,不是一个好习惯。”K001又抬眸道。 白兰·戴尔德眉头微皱,就在他想问什么的时候,玻璃外传来传来一股爆炸声。 地面都晃动一下,酒水洒地,而材质上乘的单面玻璃本就有防爆的功能,才幸免遇难。 “啊啊啊——” “是不死社那群疯子——” 楼下传来惊呼声,座位瞬间清空一大半,前排被波及到的人,都被炸成了雪污,时不时还有残肢断臂在半空中飞舞。 只见一个个头戴骷髅面具,身着黑袍的,身份不明的人落在正中央的拍卖台子上,朝四面八方优雅地行了一个见面礼: “各位观众晚上好,□□消亡,灵魂不死,不死社向您问好。” 白色的烟雾炮弹在会场里滚落,下方立刻成了一片白色的浓雾,所有宇宙物种包括一些虫族都面露惊恐。 “不,不死社!真的是不死社,这群丧心病狂地疯子今天是准备炸了整个拍卖场——” “跑跑跑——” “快跑啊啊啊——” 白色地烟雾里除了惊恐求饶声,还有几道狂妄的笑声,白色的雾很快被染红,一团团血色的雾气充斥整个会场。 白兰·戴尔德几乎在爆炸声传来的时候就做出了反应,可他半个身子刚刚旋身,耳边就传来‘咔哒’一声清响。 “别动。”冰冷无情的嗓音传到耳边。 “你是不死社的?” 白兰·戴尔德没有动,只是紫色的眸光看着玻璃投影里一道黑色的身影。 K001拿着一只光能抢抵着自己的后脑勺,他心生警惕,就算方才有爆炸声掩盖,可是对方也不该转瞬间瞬移到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他现在想不明白,可若干年却反复回忆这一幕,因为身后...... 毫无杀意。 K001冷冷道: “白兰·戴尔德,从现在开始,你被我劫持了。” 第97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和外界的慌乱喧嚣正相反,二楼这间玻璃房内一片死寂。 “我听说不死社全社员皆是疯子,不归属任何势力,不屈服任何政权,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视生命无物,头,崇尚□□消亡但灵魂不灭。” “方才我第一反应以为你们成了帝国的走狗,”白兰·戴尔德被抢指着脑袋,仍旧逻辑清晰道:“但如今我有些不确定了......” “K001,你的目的是什么?” 突然,一道极小的笑声从喉咙低低发出,在死寂的屋子内却如惊雷。 K001突然收回枪,冰冷普通的面孔上难得见到一丝轻松,他轻笑道:“开个玩笑。” 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白兰·戴尔德瞬间暴怒,夹杂着一丝丝羞愤,这么多年来有谁敢如此戏弄自己,他咬牙道:“你找死。” K001目光沉静,从左手随意丢下一个小铁瓶滑落,滚落到地面后,立刻发出气泡声响,整个屋子弥漫开遮蔽视线的白雾,丝丝缕缕沿着脚下绽放。 唯有一双神秘漆黑不含任何杂质的黑眸,静静看着攻来的雌虫,直到彻底归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就像一团迷雾一般,看不清窥不见真容。 唯有唇微启,无声道: “□□消亡,灵魂不灭。” ‘哗啦’巨大的虫翼挥散白雾,门框吱呀作响。 从属官赶到现场,紧张道: “首领!不死社突然袭击!这里十分危险,我们先撤吧!” 白雾散去。 白兰·戴尔德环顾空荡荡的屋子,眸光一片冰冷,咬牙道:“很好,不死社是么......这群疯子嫌命长,我就成全他们!” “下面拍卖的雄虫呢?”白兰·戴尔德问道。 不死社一向行踪不定,就像宇宙里游荡的疯子,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和动机,但是却在恶魔拍卖场首次亮相,不难猜到原因。 “不见了。”传令官脸色难看。 显然这是他从军生涯里的耻辱,在一群军雌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把雄虫给偷走了。 “首领,我已经叫虫封锁了星港各个隐蔽的逃亡路线,就算那群疯子能带走雄虫,也绝对走不出这个混沌星球!” “首领!不好了!”门口又跑进来一只虫,心有余悸道:“那群疯子根本就没想走逃亡路线,他们光明正大的跑了!” “什么意思!” “就是,”汇报的虫都难掩震惊,压下震撼道:“无数只贴着不死骷髅的星舰朝四面八方行驶,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追踪哪一只星舰啊!” “因为匆忙迭月虫洞,这次跟来的军雌限制了虫数!” “MD,还能这样,他们是真不怕死啊!” 所有迷茫的军雌都看向白兰·戴尔德。 只见他们的首领眸光大灿,里面是浓浓战意,接着一道一道命令从口中发出,原本惊慌的军雌立刻沉静下来,有条不紊地执行命令,原本焦灼混乱的场面立刻井井有条。 “这是障眼法,他们一定有虫还留在这里。”白兰·戴尔德战场上的直觉一向准确。 而在这颗星球的最深处,接近地心的距离, 一条空旷悠长的通道里, 黑色的皮鞋踏在冷硬的地面,不急不徐地前行着,响起沉沉的回响,经过一只一只镂空雕花烛灯,烛火被冰冷的气流带动,投射在墙面的影子微微摇晃,逐渐扭曲。 修长身影身姿挺拔,K001掩于黑袍下的右手缓缓覆盖在脸上。 血色骷髅面具摘下,露出一张俊美锋利的面孔,白色的发丝在额前轻扫,平淡冰冷的黑眸在阴影里泛着红色的弧光,像夕阳残血,可是很快这红色的眸光又被压下,眸光暗淡,泛着悲伤的光泽,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这张脸比起三年前略显锋锐,这双眸比起三年更加复杂,便叫最亲近的虫来看,恐怕一时也不敢相认...... “查图查尔·琦宝......” 他无声默念自己的名字,都觉得陌生,若非今日见到白兰·戴尔德,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自己还有这个名字。 过去三亿多年的光阴和记忆,早已记不清有多少名字了。 “唰——” 身后传来破风声。 锋锐的杀意瞄准了脊骨,查图查尔·琦宝放空的目光一冷,立刻将面具严丝合缝覆在脸上,然后转身躲开了身后的攻击。 右手旋转,手腕上装饰用的银色手环立刻化为一柄横剑,剑身冷质锋锐,旋转剑反面的剑身倒影出一双紫色的眸子,充满杀意。 “胆敢戏弄我,K001你找死!” 白兰·戴尔德翅翼迅猛,不停朝对面攻击去。 “看你这次朝哪里逃!” 反观被当作K001的查图查尔·琦宝则游刃有余得多,他手腕反转间,一尺半得剑宛如游龙,将对面每一道攻击都四两拨千斤拨回,然后剑尖一挑,整个身体凌空后跳,稳稳落地。 他负剑而立,微微蹙眉,不赞同道:“你杀性太重,这种攻击不过是在消耗自己。” “多此一举。” 白兰·戴尔德捂着肩膀,微微喘息,脸色惨白,上周受的伤还没好,白色的衣服隐隐有血红色渗出,是方才动作间撕裂伤口了。 “传闻不死社都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什么时候出现你这种心慈手软的怪虫,K001......”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兰·戴尔德目露审视,他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这只虫很诡异,明明是雌虫,可他的强大却不是来自虫爪和虫翼,若说是一只雄虫,那就更不可能,就没有这么能打的雄虫。 查图查尔·琦宝沉默以对,目光沉静幽深。 “不说!”白兰·戴尔德冷冷道:“那我自己看!”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身如闪电,又朝K001攻击去。 本就狭长的通道里,传来长剑和虫爪的碰撞声,火星四溅,道道深入一指的划痕在墙壁上留下,两道黑白交错的身影快速旋转,速度上谁都不逊于谁。 攻击更是迅猛强力,不停有碎石坍塌,若非通道狭窄,双方都有意收场,整个隧道恐怕都会坍塌。 就在白兰·戴尔德锐利的虫爪要抓向那张血色的骷髅面具的时候,他撞上了K001的黑眸。 就像无边夜幕下,无垠荒星里,一泓孤寂不知多少年的湖泊,心脏突然弥漫无由来的悲伤和痛苦,化为一柄利剑,反插向自己。 他身体一僵,死死捂着心脏,脸色煞白,眼尾微微通红,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该死的......”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琦宝立刻后退一步,似乎有意让两个人的距离拉开,隔着三米远,他不动声色道:“也许只是你的发.情期到了。” 白兰·戴尔德的身体里,到底残存着他的信息素和血液。 若是低级雄虫的信息素随着时间的推迟或许淡化,可这是查图查尔的血脉基因,只要血脉的主人一天不死,他的血液将永远流动在雌虫的身体里,血液相融。 这是一种枷锁,只要有查图查尔的血液,白兰·戴尔德就永远不能选择别的雄虫。 这是一种保护,只要查图查尔愿意,白兰·戴尔德的精神和身体将永远健康长寿。 所以,白兰·戴尔德冷冷反驳道:“不可能!我这三年从未有过发......”情期。 白兰·戴尔德声音微滞。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电光火石间只觉得隐隐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仿佛察觉到端倪,深埋心底的宝藏即将被打开,可就是还差了什么。 琦宝知道白兰的意思,垂落身侧的手缓缓收拢成拳,就在这时,原本以为是焊丝在墙壁上的一扇铁门,被暴力踢开。 他无声松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靠他虫母的!” 铁门里面率先传来沙哑暴躁的嗓音: “门口哪个虫疯子在发.情,还让不让虫办事了!” 但是随着铁门打开一个缝隙,原本潮湿冰冷的空气中,立刻弥漫一股苦涩的橘子味道,就像是在太阳下晒腐烂生虫的水果一般,上面长满了扭曲的青虫。 “都他虫母的吸不出来了,就算你们冲进来也没白液!早死去投胎哎!” 一个上半身赤露的雌虫暴躁的将门踹开,两只手慢悠悠提上裤子,从门内走出,从他上半身肌肉鼓起威武如小山的肩膀看去,里面昏暗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铁床。 掉色的床单上横呈着一具□□的瘦弱身影,纤细骨感的脚踝上扣着铁质的脚拷固定在床柱子上,身上一片痕迹,青紫红白层层叠叠交加,不难猜出方才经历了什么。 白兰·戴尔德闻到空气中浑浊又泥泞的气味,立刻面露厌恶,用手捂住鼻子。 还是阻挡不了雄虫淡淡的信息素苦橘味道,原本该是青涩酸甜的橘子味此刻弥漫变质腐烂的气息,刺激到雌虫的身体本能。 看清里面的情景后,白兰·戴尔德先是一愣,接着无边的愤怒点燃他的思维。 后颈闪过一抹淡淡的红色虫纹,就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原本躁动狂躁的大脑瞬间清醒下来,不过看到里面恶心丑陋的一面,也难掩饰他心底弥漫的杀意。 但这股危机和杀意中有一丝丝恐惧。 他知道走失的雄虫,没有帝国和雌虫的保护,在偏远的外星会受到觊觎和争抢。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种觊觎和争抢会如此的没有下限。 白兰·戴尔德不在意大街上随便一只雄虫的遭遇,顶多对雌虫的行为感到鄙视和恶行,可偏偏里面的虫是...... 雄虫! 随便一只雄虫不走运都是这般下场,那这三年里,他的雄主,他的琦宝,到底会在哪里?会经历什么?会受苦吗? 雄主还是一只没有精神力和信息素的雄虫,但是这也不妨碍一些精神暴躁的虫会伤害自己的雄主。 该死...... 全都该死! 杀...... 杀了所有伤害雄主的虫! 漫天杀意化为烈火,焚烧白兰·戴尔德身躯和理智,他瞳孔锐利成针尖,“垃圾,你找死!” 就在他要冲上去的时候,一道身影比自己还迅速,手起刀落,高大雌虫的头颅掉落。 切割的血线像红绳一样死死禁锢在雌虫的脖颈,完美的像是艺术的线条,接着红线一松开,头颅滚滚落地,在布满脏水的石砖上滚了几圈,瞳孔还死死瞪大,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这个下场,死如蝼蚁。 这只看起来满身秘密与古怪的‘雌虫’,原本周身气质就疏离冰冷,此刻冷的有些不近虫情。 查图查尔·琦宝踏过地上的血泊,缓步走到铁床边,居高临下冷冷打量着床上的雄虫,目光不含任何情绪。 而察觉到床边的动静,那只雄虫也毫无反应,一双暗淡的眸子空空看着墙壁,仿佛已经不在意会发生什么了。 他抬起指尖,轻轻点在雄虫的眉头,无声道:“睡吧,你会做一个幸福的美梦。” 床上的雄虫缓慢闭上了眼睛。 K001伸手就像翻面饼一样,将残破的雄虫翻了一个身,白兰·戴尔德也跟着走了进去,越近越心惊,他脸色煞白,双目一瞬间赤红,只觉得胃部翻江倒海,紧紧咬着牙关才没有吐出来。 “难受的话就先出去。”身旁传来冷质的声音。 雄虫后劲啃咬的斑驳处,被开了一个血口,修长的食指和拇指快准狠从血线里掏出一个橘色柔软的晶状体,丝丝缕缕橘子的清香,冲散了屋内混杂难堪的味道。 “瞧不起谁呢?” 白兰·戴尔德难得和一只虫较劲,明明不舒服,可就是半步都不后退,抱着臂膀冷冷旁观: “你的目的是精神核。” 自从三年前,全宇宙得知雄虫脑域里的精神核能压制雌虫的精神暴乱后,帝国和血翼自由联盟开始了控制雄虫的争夺。 也是从三年前开始,白兰·戴尔德提议公开买卖雄虫的法案,两大帝国开始不择手段夺取雄虫,雌虫需要雄虫的安抚,这是公认的事实。 越是强大,越是战斗的雌虫越需要,所以谁控制的雄虫更多,谁就能在这场两大政权的拉锯战中获得胜利。 而在这场雄虫数量争夺中,大部分雄虫都在帝国和自由联盟的控制下,可还是会有因为战争遗落,自己走失的雄虫,散落宇宙各个星系。 他们会遭遇些什么,无虫能控制。 K001将雄虫又翻回正面,将唯一还算干净的床单盖住消瘦斑驳的躯体,冰冷的嗓音在空旷的暗屋内回响,淡淡的回音,恍惚有几分哀愁和悲痛。 他说:“这才是他原本的信息素。” 甜而不腻,清新的橘子香气。 不是那种饱受折磨,几度被索取,变质的苦橘味。 “你知道吗?”只见举起拇指大小、透明橘色精神核的虫,忽然问道。 “什么?”白兰·戴尔德下意识站直身体。 “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不会有相似的信息素......” “废话。”白兰·戴尔德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冷笑一声,这是帝国三岁虫崽都知道的知识。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琦宝缓缓转身,捏碎了指尖的晶状核,化为淡橘色的尘埃,绕着他的指尖亲昵地转了几圈,然后归于宇宙尘埃,朝门口走去。 “可雄虫的信息素,不是一成不变的。” 会根据雄虫的心情、际遇、年龄、喜怒、哀乐,随时随地都在变化。 哪怕这种变化一时很细微,可不断叠加不断叠加,痛苦就像海浪拍打沙滩,不断冲刷,终将会迎来暴风雨,席卷身边一切,毁灭身边一切。 地心一片宁静,而在远隔几千地心公里的大地上,一片混乱,由不死社引发的恐慌宛如病毒,让混沌星球一片混乱,乌泱泱的队伍疯狂朝外逃难,本来就黑暗偏僻的星球,此刻更显诡谲。 距离星港口最近的一颗虫洞,黑色的浓雾弥漫,灰色银河流动着黑暗诡谲的光泽,就像不详的黑暗诅咒,围绕整颗星球。 那些逃难的各种种族,看着夜空上诡异的一幕,只觉得心底压抑痛苦,令行禁止的军雌或抱头痛哭,或互相厮杀,鲜血和死亡覆盖了整颗星球。 “该死的!这群不死社的疯子要做什么?” “他们又要灭亡整颗星球吗?” “救命啊——” 也许别的种族意识不到,但是所有雌虫都目光通红,看着天边诡谲的黑雾,心情压抑痛苦,他们此刻都想起了自己在军校历史中学到的一页,有关旧历黑暗时代的记载: —— [旧历的黑暗时代早已终结] [新的迷雾终将到来] [虫神之子] [请带领全体虫族] [迎接新的死亡] 第98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不同于地表的混乱,地心下一片冰冷死寂。 白兰·戴尔德仿佛察觉了什么,心脏剧烈跳动着,他沿着错综复杂的幽暗隧道,穿梭在一扇扇铁门面前,用虫爪暴力拆卸掉每一扇门,针尖般的紫眸快速扫视,在寻找着什么。 “该死的,虫屎!” “吃肉也得排队,你们是哪里来的新虫,这么不懂规矩!” 一只只提着裤子的虫从床上爬起来怒吼,下一秒却被虫爪收割生命,身体都被割成两截,血哗啦啦飞溅到墙壁和床单,染红一片。 空气弥漫着浑浊、铁锈、血腥、发苦发涩信息素的味道。 那双紫眸眼底带着压抑的恐惧,瞳孔颤抖不停,却还是强迫自己看清每一只雄虫死寂空洞的面孔。 他激动,也许下一秒就能见到雄虫,他恐惧,这是一个最错误的地狱。 直到血腥染满长长的隧道,白兰·戴尔德击杀最后一间房里的雌虫后,早被血液浸染的右手撑在墙壁上,挺直的脊背却如背负重山,弓腰低头,粗重的喘息着,脸色煞白得不成样子,嘴角又笑又苦,表情不停变换,只喃喃念着两个字: “没有......” 没有琦宝。 比起失落,他此刻更多的是庆幸。 没有就好。 在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这里,他会死的。 身后传来缓慢脚步声,K001冷质的嗓音淡淡道:“看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虫。” 突然, 那只失神脱力的雌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扣住K001的脖子将他抵在墙壁上,粗重的呼吸洒在骷髅面具,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说!”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K001完全没有反抗,任由雌虫掐着自己的脖子,眸光永远冰冷沉静,嗓音无声暗哑:“你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你是真的不怕死?”白兰·戴尔德骨节用力,咬牙道。 愤怒失控的大脑几度徘徊在悬崖,可对上那双如深夜宽广又孤寂的眸子,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下死手。 蠢货! 住手! 骨节因为时而用力时而放松,发出噼啪作响的清脆声,心底深处有一道声音: 你会后悔的! 他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右臂重重垂落,朝后退了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坐在地上,仍旧处于一种混乱痛苦的状态。 白兰·戴尔德拇指和食指抵在太阳穴,用力按下,缓解神经的痛楚,沙哑道: “你早就知道恶魔拍卖场的底细,那只台面上的雄虫不过是你们用来掩盖真实目的的借口,这里才是你的目的。”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缜密的逻辑再度运转起来。 仅凭一面之缘,片面的信息,K001矛盾的举动和古怪,这只战场上的蜘蛛网,立刻将线索串联成网。 “不死社流浪宇宙,无拘无束,从不干涉政权,而你们真正恶名远扬,引得宇宙畏惧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23年前那颗垃圾星球的灭球之举,一夕之间不仅是那颗垃圾星,还有周遭星系共计500万生灵,全都化为灰烬,一片焦土,没有丝毫踪迹可寻。” “如今你们突然又出现在恶魔拍卖场,就在刚刚,所有虫都以为你们又要在行覆灭星球的恶举,可是......” 白兰·戴尔德在这一刻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所有刺痛愤怒的情绪都被压抑在心底,他缓缓起身,目光如刀,直剖真相,语气缓和却笃定道: “可凭借个体的力量,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白兰·戴尔德是不信的。 便如同他身为SSS等级的军雌,都不敢大放厥词说自己可以毁灭整颗星球,不死社里面的社员再强,数量再多,恐怕都是痴人说梦。 “真相只有一个,你们不是来覆灭那颗星球的,也许只是碰巧赶上了变故突发的时间节点,或者说你们根本就是得知了那颗星球的变故才赶来的。” “可是,又有一个问题......” 白兰·戴尔德眸光迟疑,如同在迷宫里徘徊,陷入死胡同飞虫。 他眸光快速闪烁,用片段的信息,分析23年前,那颗垃圾星和如今的混沌星球的共同点。 共同点......有了! 他眸光一亮,看着对面那张骷髅血色面具,如同狩猎一般,紧紧盯着那双平静的黑眸,深呼吸一口气,带着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道: “23年前那颗垃圾星和今天的混沌星球,有一个共同点,而这个共同点里都出现过雄虫的身影......” 白兰·戴尔德语气凝滞,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他的面色几经变化,阴沉不定,格外糟糕。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真相只会令虫呕吐。 清脆的掌声传来。 K001缓缓鼓掌,收回手道:“不愧是战场上的蛛网,阴谋虫里的阴谋虫......” “别用那个称呼叫我!”白兰·戴尔德少见露出这么明显的抗拒情绪,紫眸危险。 以往会为这些名头沾沾自喜的他,不过是个白痴罢了,连自己的雄主都给弄丢了,他算什么蛛网,什么阴谋虫,不过是一只可怜虫罢了! K001沉默片刻,双手插兜,直接承认道:“你分析的没错。” K001环顾这这里如同迷宫般虫力挖出来的地道,一扇扇铁质罪恶的门,里面狭窄的小房间,是每一只被囚在这里雄虫的地狱。 他缓步踏过一只只雌虫的尸体,踏着血泊,经过一扇扇早已大开的铁门,可是里面的雄虫却没有一只喜悦,更没有一只主动踏出囚禁自己的牢笼。 “这个地心迷宫,是拍卖场背后的大主顾虫们,集资建造的。” “他们从各种手段搜刮雄虫,近年来,不,或许是自从明辉帝称帝以来四十余年,用一种不起眼不引起大众注意的手法,禁锢了一只只雄虫,在暗网上售卖雄虫的使用时间,引得那些偏远星域的雌虫们出高价购买......” 墨瞳扫视一扇扇房间,随后又快速掠过,显得有些无情。 “虽然手段不一样,但是这种方式,和垃圾星里的某处监狱一摸一样,想必你方才也猜到了。” 前面插着口袋,宛如闲庭信步逛自家花园的K001脚步一停,看向身后的虫。 白兰·戴尔德眸光压抑,双拳紧握,嗓音略微沙哑干涩: “帝国对雄虫一向毫无底线的骄纵,为了虫族的繁衍,可对于那些抗拒匹配雌虫的雄虫就没有那么宽容了。” “若是被帝国的研究院判定精神失常,危害虫族的话,就会被强制送去各个星系的监狱,用来安抚监狱里暴.动的雌虫,这叫物尽其用,其中垃圾星的监狱最多,恐怕扭送到那里的雄虫也不少。” “但是这些都不会公布于众,就连数量都是未知数,大部分虫族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一些消息灵通的贵族,也是一知半解。” 甚至,就连白兰·戴尔德自己,在亲眼见识之前,都不会相信这些可笑的传言。 在他看来,还以为又是历史遗留的□□,希望引起雌虫对雄虫的关爱,让雌虫不仅本能上屈服雄虫,甚至连精神也产生愧疚,更加无底线宠溺雄虫罢了。 可是, 白兰·戴尔德注意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虽然他能推测出一些关键点,但最重要的还是具体的因果联系,如果说23年前的垃圾星灭亡和和今天的混沌星球危机都与被囚.禁利用的雄虫有关系,那么...... 中间的过程呢? 雄虫到底如何引发一个星球的灭亡? 3年前......白兰·戴尔德眸光一缩,“雄虫脑域里的精神核......” 唯一古怪的点,就是3年前,雄虫被发现脑域里的精神核。 而且明辉帝国还到处宣扬到整个宇宙,巴不得全宇宙都注意到这一点,同时白兰·戴尔德不得不提出‘可买卖雄虫’的法案,和明辉帝国争夺雄虫的所有权。 表面上,这是在侵害雄虫的地位和虫权,白兰·戴尔德从三年前就有隐隐约约的直觉,不管用任何手段,都不能让奥利维尔·明辉得到更多的雄虫。 这种《买卖雄虫》的法案,也会吸引那些唯利是图的虫和别的种族,只要他们发现了雄虫,很大概率会将雄虫买给血翼自由联盟,与其让一些走失的雄虫不知不觉死亡在黑暗里,不如将一些放在明面的筹码桌上。 甚至,这是一种以利益相诱,让全宇宙都帮他发现雄虫的阳谋。 白兰·戴尔德不止一次在幻想,某一天自己的雄虫被送回自己的身边。 “该出去了。” 面前响起一道低沉冰冷的嗓音,K001转身朝通道的出口走去。 “走?” 白兰·戴尔德立刻回神,看着对方挺拔如松,毫不迟疑的背影,第一次发现这世上有比自己还心狠的虫。 “那些雄虫呢?” 也许是爱屋及乌,若说这世上谁最对雄虫无动于衷,漠视厌恶,白兰·戴尔德就算一个。 他自己就是血翼解放战线的首领,一手推动颠覆支持“雄虫至上”的明辉帝国,建立血翼自由联盟以后,更是处死十几只残暴无脑的雄虫,取消雄保会机构。 同时提升了雌虫的地位,推翻一雄多雌的制度,当然因为雄雌的数量比,改变肯定非朝夕,可他也通过了雌虫婚姻自由相关的法案,给予雌虫婚姻自由,更是大力研发了虚拟信息素,信息素消除手术。 这从根本上改变不了雌虫源于本能的精神和基因的痛苦,但是他求无非是让每一只雌虫站着死,也好过被残暴雄虫鞭笞至死。 全宇宙都以为白兰·戴尔德,这位血翼联盟的首领因为曾被雄虫贵族鞭笞,被雄保会拔除虫翼,厌恶雄虫至死,又怎么会对雄虫有恻隐之心。 “我以为......”前方的K001脚步微顿。 “你以为什么?”白兰·戴尔德冷冷道:“以为我是那些恶心卑劣的虫子吗?” 白兰·戴尔德对自己在宇宙中的名声一清二楚,以往他从不在意,也无心辩解,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也许是亲眼见证的画面过于残忍真实。 他冷冷道:“那些鞭笞雌虫以此为乐的雄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做出这种事情的雌虫......” “早已丢失了身为雌虫的骄傲和虫性,杀他们我都嫌脏。” 这是实话。 “你不必像我解释。”K001沉默听完这些话,言简意赅道:“走吧,再不出去我们就出不去了。” 刚好证实这句话,通道内传来沉闷的巨响,像是地龙翻身,头顶簌簌洒落灰尘和一些小石块,地道开始摇晃。 白兰·戴尔德看着地上细小蔓延的裂缝,然后瞬间裂开一个大嘴,就像是这颗星球开始从里面崩坏一样,而那股巨响,宛如深渊里的鬼哭狼嚎,在四周缭绕。 一向干脆利落的虫,此刻却回望身后,那一扇扇开合的门,没有任何一只雄虫出来。 “他们的灵魂已死,死亡对于他们而言,才是解脱。”K001撂下这句话,快速朝前跑去:“跟紧我!” 白兰·戴尔德也不是优柔寡断的虫,眸光瞬间坚定起来,跟在K001身后,回忆来时的路。 这里的地道修建的四通八达,而且他们方才又在这里穿梭了许久,若是没有天眼,根本找不到进来的路。 白兰·戴尔德看着身前的背影,这只诡异古怪的虫K001,目标明确,快速穿梭在宛如迷宫的地心里,仿佛脑子里有地图一般,不到几分钟他们就绕回了一进来的路。 两侧的墙壁有交错的剑痕还有虫爪的痕迹,是他们一进来打斗的入口。 到了这里,白兰·戴尔德也渐渐认识路了。 K001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诡异、古怪、矛盾、强大、却隐隐令自己熟悉的虫。 在昏暗的地道里,雌虫过于敏锐的视线,落在K001的后脖颈。 可那里被高高竖起的黑色领子严丝合缝的包围着,还有白色的发丝覆盖,连一寸皮肤都舍不得露出来,好像是他自己故意在遮掩什么一样。 心底隐隐有冲动和直觉,让白兰·戴尔德不顾一切撕碎对方脸上的面具,直觉告诉自己,会发现梦寐以求或不可置信的事情。 可是,眼下还不是做这个事情的时候...... 才怪! 白兰·戴尔德这只心思敏锐的虫,直到现在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什么,敌意...... 没错,K001对他没有敌意! 没有证据,没有逻辑,没有道理,白兰·戴尔德敏锐的直觉让他这么做,“嘶!” 他忽然发出一道痛呼,故意踩在一颗碎石块上,就在身体不稳,朝前栽倒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白皙的手稳稳拖住他的手肘,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但是支撑的力道却很稳,K001快速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 白兰·戴尔德微微低垂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幽暗的阴影,直勾勾看着K001另一只空闲的手,若有所思。 那只手十指修长有力,皮肤苍白,骨节分明,能看清薄薄皮肤下的淡淡青色血管,指腹有厚厚的茧子,这不是柔弱无骨,不染尘埃的手,相反充满了力量和经历。 头顶的通道在快速坍塌,正巧一颗略大的石块朝头顶砸下来。 白兰·戴尔德无动于衷,他在等,等一个完美的时机。 “待在原地别动。”K001环顾四周,微微蹙眉,朝白兰·戴尔德嘱咐道。 他右手手腕一反转,银色雕花的手镯化为一柄冷芒的长剑,在头顶划下两道交错的剑路,头顶的石块化为无数道切割的小石子,宛如雨滴滴滴答答落下,毫无杀伤力。 “刷!”的破空声。 就在K001将后背面对白兰·戴尔德的时候,一只虫爪却目标明确的朝他后脖颈......的衣料袭来,本就通道狭窄,不便转身,待K001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斯拉——” 黑色的布料被撕裂成布条,在半空中缓缓飘落,落在布满灰尘的土地。 第99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虽然只有一瞬,可是足够白兰·戴尔德看清了,他紫眸一凝,不可置信道: “怎么会?” 因为K001的后脖颈有一道遍布半个脖子的虫纹,说是虫纹,更像是一幅画,一朵由鲜血浇灌成画的鬼花,花朵狭长狰狞,诡谲神秘。 这朵花的名字在虫族是‘灵魂之花’的意思,喜暗性凉,最具特征的是这种花只生长在尸骸上,尸骸越多的地方,这种花越多。 传说23年前荒废的星球上,遍地都是这种鲜红色的花朵。 刺青盖住了虫纹。 “白兰·戴尔德......” K001反手扣住朝面具上袭来的虫爪,不断加重力道,表明他此刻的愤怒,那双墨色的瞳孔第一次表达了自己不悦的情绪,暗含警告道: “你闹够了吗?” 他一把甩开扣住的手腕,转身朝地心入口走去,不顾身后难堪失落的虫。 猜错了? 白兰·戴尔德死死捏着拳头,骨节泛白,直勾勾盯着快要消失在光芒中的影子,身后是摇晃坍塌的地道,也许下一秒自己也会被埋在地心里,若K001真是那只虫,对方就这么丢下他在原地自生自灭? 白兰·戴尔德的心此刻一片冰凉,说不出是自己的判断失误,还是别的什么。 “轰隆——” 巨大的石块砸落,彻底堵住了路口。 等等! 白兰·戴尔德紫眸瞬间亮起,他想起了一个关节的问题,直到方才空气中飘动的雄虫信息素对他都有细微的影响,可是K001为什么一直无动于衷? 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雌虫? 白兰·戴尔德张开虫翼,锐利的虫刃交叉划过十字的锋芒,面前的巨石立刻碎裂,缝隙射出几道光芒,一道虫影快速贴着地面飞行,朝外飞去。 当视线接触到外界的光芒,白兰·戴尔德也看清了外界地狱般的景象,他面色沉了下来。 “首领!这里不能再留下了,”面前飞驰而来一只虫,维克多虫翼破损,身行也摇摇晃晃落地后,少见慌张道:“我护送您离开!” 白兰·戴尔德眸光快速在周围扫视,没有看见K001的身影。 那个虫仿佛一场风,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就像方才坍塌的地心,掩埋于黑暗的残忍真相,待这颗星球沦为黑暗,一切都会被掩埋。 “其他的军雌呢?”白兰·戴尔德问道。 “队伍已经彻底溃散了,将近一半的军雌彻底失去理智,突然陷入了精神暴躁,互相厮杀起来,”维克多再次请求道:“首领!我先护送您离开吧?” “不死社太诡异了,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这颗星球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沦陷的!” 维克多镜片下的眸子是深深的恐惧,不仅是因为那些厮杀血腥的场面,而是他们的头顶...... 此刻正盘桓着诡异的白雾,充满着不详,诡谲,和苍白,时不时还有劈里啪啦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 就像是宇宙从外面开始碎裂了一般,脚下的大地也震动不停,像是有什么野兽要破土而出,而直到现在,他们连敌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论是什么种族和生命,在充满秘密的宇宙面前,永远都是那么的渺小。 白兰·戴尔德深深的看了一眼头顶惨败的白雾,瞬间做了决定:“你先走吧。” “首领!”维克多不可置信,不明白白兰·戴尔德为什么在这里找死,下意识想要阻拦:“如今明辉帝国的残党仍旧残留,联盟需要您,如果没有您的带领,我们谋求的虫族未来会毁之一旦的!” “虫族的未来?” 白兰·戴尔德沉默不语,就在维克多以为首领相通后,对方却嗤笑一声,嘲讽道:“关我屁事!” 维克多:“......”天塌了。 “滚!” 白兰·戴尔德扬起虫翼,风压震开本就虚弱的维克多,展翼高飞,朝着远方诡异的白雾中飞去。 从弄丢雄虫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自作聪明,后悔自己为什么狂妄自大,后悔自己为什么野心勃勃,他就该寸步不离的守着琦宝·查图查尔才对,虫族未来什么的,关他白兰·戴尔德什么屁事! 有琦宝·查图查尔一只虫重要吗? 而就是今天的此时此刻,哪怕这颗星球会沦陷,也是白兰·戴尔德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步,当然...... 如果这一切是他的妄想,那就用他的这条命来证实吧。 恶魔拍卖场最高层, 全景圆弧的落地窗里面是温暖安静的氛围,隔绝了外界的残忍和苍白,仿佛星球如何沦陷,在这个世界里总有小一片安全的地方提供给特定的圈子。 一只将近两米高的魁梧巨虫,站在玻璃窗前,静静看着外界的翻滚的浓雾,下方厮杀的地狱和天堂无关。 “果然,这颗星球也坚持不下去了。”魁梧的虫了然道。 眉目刚毅,肩膀如山宽厚的虫正是明辉帝国雄保会会长迪伦·亚当,全宇宙都不知道恶魔拍卖场背后的大老板会是他。 他朝身后的虫说道:“去回禀虫帝,这里的事情要收尾了,让他不用担心,该启动最后的‘成神计划’了。” 在迪伦·亚当的身后,则是一只身穿燕尾服,手持手杖的虫,明辉虫帝的贴身虫使洛兰。 洛兰带着单片眼镜,右眼则缠绕着绷带,一只眼镜阴毒狠辣,嗓音尖细:“真是可惜了,还以为这批雄虫能坚持久一些,不过能成为虫帝陛下的养分,是他们求之不得的荣耀。” 不同于三年前意气风发,骄傲体面的他,三年后的洛兰清秀的面孔上遍布阴郁,一双灰色的眼睛像不怀好意的毒蛇。 “该死的不死社,一群没脑子的疯子,等收拾完白兰·戴尔德那只贱虫,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不过,还是要谢谢这群疯子了,这次混沌星球的毁灭不出意外肯定是他们的阴谋,恐怕全宇宙都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迪伦·亚当的背影,阴恻恻道:“不过,这次刺杀白兰·戴尔德的计划又没有成功,看你如何给虫帝交代,哼!” “这次收集的精神源呢?“洛兰摊开手掌,索要道:“看在这东西的份儿上,虫帝陛下大发慈悲,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迪伦·亚当沉默半晌,走到覆盖整面墙壁的红酒柜面前,打开玻璃,从一瓶瓶红酒中最不起眼的红酒里,轻旋转瓶身,打开红酒柜后面的凹陷的黑色玻璃瓶,交到洛兰的手里。 洛兰看着手里巴掌大小的黑色玻璃瓶,放在鼻尖轻嗅,眉头一皱,不满道::“就这么点儿?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迪伦·亚当一如既往表情死板,沉沉道:“那些雄虫的等级太低,凝缩成精神核就这么多。” 洛兰虽然不满,但是也无法说什么,拿着瓶子就朝外走去,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问道:“你不走?” 玻璃窗外凝聚的不详白雾,就像吞噬世界的嘴巴,那些陷于白雾中的建筑还有各种生灵,仿佛都被蚕食了一般,隐隐有血红的雾气飘荡,里面还有失去理智的虫在互相厮杀。 “你先走吧,我要处理一下地心的事情。”迪伦·亚当微微皱眉,嘴角紧绷。 洛兰冷哼一声,果断朝外面走去,开玩笑,他还要回去见虫帝,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就在他一心沿着走廊朝前方走的时候,只觉得面前划过一抹黑色的影子,“嗯?” 洛兰脚踩在红丝绒的毛毯上,脚步一顿,不等待他看仔细,只觉得喉咙一痒,指尖下意识摸向脖子,触手一片滚烫和粘腻。 这是?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一片鲜红。 血...... 发生了什么?最后的念头只有这个,洛兰身姿一软,直挺挺朝前方的地毯栽倒,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暗淡的灰色眸子里,倒影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指尖,那只手拾起掉落在一旁的黑色玻璃瓶,毫不停留地朝前方走去。 十几米的豪华套房里面,正在换衣服的迪伦·亚当眉头一簇,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军雌的敏锐让他闻到了同类的血液,还有死亡的气息。 他随意披着大衣,果断朝门外走去,右手虫化微微抬起,走廊里一片寂静,他环顾四周,根本没有虫影的气息。 “洛兰?是你吗?”迪伦·亚当缓步朝右侧,洛兰离开的方向走去。 棕色的眼眸亮成尖锐的竖瞳,仔细观察地毯上的脚印,地毯柔软,走过到底会留下一些痕迹,发现只有洛兰一只虫的脚印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迪伦·亚当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后背贴着墙壁,朝原来的路慢慢后退,他退步到卧室后,才算彻底放松,就在转身的时候,突然汗毛暴起。 只见落地玻璃窗上,除了那只两米高的魁梧雌虫外,还有一道如幽灵般的黑色影子,站在虫身后,单手插兜,右手提横剑,黑眸静静看着门口的虫。 ‘嗖——’ 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没有任何察觉,迪伦·亚当转身的时候,余光一花。 他下意识抬起右手虫化阻挡,可那剑如弧鞭般抽向了雌虫魁梧强壮的臂膀,十分巧妙地朝未虫化的身体部位斩去,剑锋凌厉且快速,摩擦着血肉和骨头,献血飞溅。 一只胳膊稳稳落地,洒下一片血迹,染红花纹地毯。 “啊!”迪伦·亚当下意识低吼一声,沉稳如山的面容露出狰狞和隐藏的恐惧。 对面带着血骷髅面具的虫,身形如电,再次举起剑直击迪伦·亚当的头颅,剑刃却攻击到一块儿坚硬如窥见的部位。 空气中传来骨头噼啪的声音。 面具下的黑眸微凝,琦宝迅速朝后跳了一步,站在五米远的距离。 面前断了一只胳膊的军雌,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虫化。 巨大化的虫型撕碎衣服,本就魁梧高大的军雌此刻骨头扭曲膨胀,化为一只通体棕色的虫子,额头带着三条淡黄色的纹路,身前举起两只如螃蟹般的钳子,只不过一只钳子缺了半截,身下是六只虫角。 犀利野性的虫瞳死死盯着面前渺小的黑色身影。 琦宝观察了一翻那只虫子表皮上坚硬的盔甲,淡淡道:“原来是虎斑多足虫。” 虫族历史悠久,每只虫子根据历史因素,血缘传承,地缘环境,也是分不同虫种的。 而虎斑虫类,一般身上有斑纹,虫形比一般虫要庞大,三米高到十米都不等。 面前这只虫显然是血脉纯粹的成年虎斑虫,不仅长出了完整的虎斑纹,而且覆盖了表皮盔甲,是一只强大且高等级的虎斑虫,实力不俗。 “吼——” 迪伦·亚当虫眸愤怒,尖锐的虫嘴张大,发出一道尖锐的虫吼,这是一种威压和威势。 旧历野兽,埋藏在虫族血脉里的战斗因子,两只虫对决厮杀,都会朝对方吼上那么一声,其中裹挟的精神力和威势,就能分一个高低,如果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弱小的一方自然仓皇逃散。 对方的吼叫裹挟着飓风,朝琦宝·查图查尔扑面而来,额前的白发被吹地凌乱,衣角翻滚,身旁的桌椅都被吹震到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玻璃碎裂,桌椅成灰。 头顶的水晶灯摇晃,灯光闪烁不停。 琦宝稳稳站在原地,除了衣角翻飞,身形岿然不动,用空闲的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啧了一声:“就非要叫上一声,吵死了。” 第100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迪伦·亚当瞪棕眸,目眦欲裂间,只见面前的虫影如电光般冲来,期间变换了好几次位置,让他眼花缭乱,根本捕捉不到在哪里。 “不死社果然都是一群疯子,你以为靠着一把不知什么材料的冷兵器,就能伤害我,找死。” 迪伦·亚当背后张开通体棕色虎斑的虫翼,直接朝对面撞去,这个距离和这个冲击,面前不足两米高的小虫子只会被压成肉饼,所有攻击都是无用的。 琦宝眸光锐利,不闪不避,手里的长剑直刺过去,宛如黑夜里一柄划过的银剑。 “找死的是你。”骷髅面具下的声音一片肃杀。 剑尖和虫子额头上的盔甲相撞,巨大的冲击让屋子内的气流混乱,头顶的水晶灯坠落下来,如下落的银色细雨,密密匝匝砸在身上和地上。 ‘嘶——’ 巨大的虫身,传来一道震颤的虫鸣,尖锐到刺耳。 接着,咔嚓一声,和剑尖相交的部位,彻底碎裂。 迪伦·亚当扭动虫身,满满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他可是S级的军雌,便是在战场上,异兽都未能破除他的虫甲,面前这个虫化都没有的虫子,是怎么做到的? 太诡异了! 可是琦宝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手臂挥舞间,就像在处理案板上的食材,手中银剑飞舞交错,剑芒一道一道落在虫子身上和柔软的关节处,飞溅起一道道红色的血雨,砸在地面和墙壁上。 整个昏暗的房间里,宛如血腥的分尸现场。 琦宝快速在虫子身上和周围穿梭,如同一只飞翔的猎鹰,一只只虫脚被斩落。 迪伦·亚当怕了,他心底弥漫着恐惧,根本连敌人在哪里都看不清楚,只好快速闪动脊背上的虫翼,巨大的虫身狠狠砸在墙壁上,立刻撞出一道洞口,向上逃窜。 “想跑?”琦宝抬头,黑眸一片冰冷,眸底红芒一闪而过,在黑暗里格外鲜红诡谲。 黑色的身形在原地飘忽一瞬,深厚的精神力附着全身,宛如让身体张开翅膀一样,融于大气里,肆意流淌,他身形如电光,没有任何托举直直朝上空冲击。 迪伦·亚当逃出生天,本来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回头一看,“魔鬼,这个魔鬼!” 他撞上那道血红闪动的黑眸,吓得尖叫一声,立刻加速朝前飞去。 巨大的虫体在楼层里装来撞去,一片墙壁坍塌。 “该死该死......不死社这群疯子,”迪伦·亚当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追着他! 连交涉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说出你的目的啊喂! 而身后的琦宝,只用一道裹挟着杀起的剑光回答对方的问题。 精神力化剑,便成了空气中最锐利的杀机。 一只虫翅被斩断,迪伦·亚当身形不稳,彻底跌落在碎石废墟里,浑身狼狈,几乎没有完整的虫身了,翅膀也满是血污和鲜血。 他费力抬起头,看着面前慢悠悠走来的虫,虚弱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面前带着诡异面具的虫,从口袋里掏出了黑色的小瓶子,问道:“奥利维尔·明辉在哪里?” 洛兰果然被杀了! 迪伦·亚当心底一沉,却并不惊讶,从方才对方追着自己打,他就猜出来了,本来还有求生欲的他,此刻看到这个黑色的瓶子沉默了。 “你们的目标果然是明辉虫帝,”迪伦·亚当理所当然道:“23年前我就知道,不死社会成为一个隐患。” 当时为了虫族的稳定,明辉帝国将垃圾星灭球的源头算到了不死社的头上,等于给对方戴了一口大大的黑锅,还是那种洗不掉的黑。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成长的会这么迅速......” “如果你们要报仇的话,那就杀我一只虫吧,当年的事情是我提议的,为了虫族的未来,为了文明的延续,不能将真实的原因说出去。” “谁问你这个了?”琦宝的目的可不是这个,他微微蹙眉,抬起一只手,“算了,我自己看吧。” 只见黑眸彻底化为鲜血般的红,来自于记忆里三千多年的精神力彻底从身体爆发出来,浓重的威压叫迪伦·亚当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臣恐惧。 当看到那双血红宝石般瑰丽冰冷双眸后。 “居然,是你......你没死。” 他最后说出一句话,大脑一阵绞痛,仿佛有一只手彻底捏碎了自己的脑子,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死了。 琦宝用传承于虫神之子的远古精神力,强硬且残忍的剥离出了迪伦·亚当的记忆残留,血红的眸子闪烁,如同观看一部电影胶卷,筛选不重要的画面,找寻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看到了这只虫是如何执行虫帝命令的,在明辉虫帝的命令下,他们表面建议了雄虫保护协会,实则暗地里偷渡雄虫,囚禁关押雄虫。 一部分用于做实验,或者卖给大金主享受,提取精神力和白液。 一部分等级高的虫,则送去给明辉虫帝,吸食雄虫的精神力,用于自己精神力和等级的提升。 当看到最后的画面,也就是三年前,血翼联盟攻陷了主星球后,他们从明辉帝国战败撤离,然后退回第二星球。 ‘刺啦——’ 画面暂停,另外一道深厚的精神力阻止了琦宝的观看。 雄虫的精神力乃至信息素在安抚雌虫的时候,必然会有残留留在雌虫的身体里,正常情况下几天就会淡去,但是不排斥精神力深厚的雄虫,可以在雌虫精神区域里留下‘种子’。 巨大虫脑里面忽然爆发出剧烈的精神力,将迪伦·亚当的脑袋立刻炸成脑花和血水,同时一股锐利成刀的精神力朝琦宝面部袭来。 两股精神力相撞,琦宝后退了一步,嘴角渗出血。 面具碎裂,露出右眼通红如血的眸子,锐利冷淡如同造物主完美雕琢的半张脸。 冥冥之中,他隔着时间和距离,隔着万亿星河的距离,和一双玫红色的眸子对上,两道眸光都平静无比,互相对峙。 但是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念头: 奥利维尔·明辉必须死! 琦宝·查图查尔必须死! 琦宝擦去嘴角的血,用刀剑杵地,身形踉跄一瞬,瞳孔的颜色在血红和漆黑见,快速变动,他一只手扣住脑袋,表情痛苦。 自从三年前觉醒了虫神之子的力量,这股庞大的力量开始反噬琦宝的身体。 当初属于被迫觉醒,一切都太仓促了,加之三千年如洪流的记忆充斥在脑海,一般虫都不可能承受的住。 历史也是血泪史,三千年的记忆过于痛苦,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自身。 眸光快速变换,最后停留在黑眸,彻底陷入死寂。 “呼......”琦宝手中的银尖化为手环,他缓步朝这栋建筑的楼顶上走去,自言自语道:“还差最后一步。” 就在他离开几分钟后, 一道白色的虫影快速在拍卖场里低空飞行,沿着战斗的痕迹,最终停留在玻璃顶下的大厅。 白兰·戴尔德气息不稳,双脚落在地面,环顾四周的情况。 他看都没看那具血肉模糊的虫子,最后目光直勾勾落在半截切掉的骷髅面具,单膝跪地,弯腰拾起,紫眸幽深晦暗,指尖颤抖。 “找到了......”嗓音暗哑,隐隐带着泣音。 从这栋星球最高的建筑望下去, 天空弥漫着白雾,白雾像下坠的雨水,洒向大地,几百米的地下白雾被鲜血染红,低低聚集在下方。 白雾中是尖叫、嘶吼、战斗、哭泣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神压抑,若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便是不受白雾的影响,也难免会疯狂。 一双黑眸微微眯起,凝视着遥远天空中汇聚的白雾。 【你是虫神之子,生来就肩负整个虫族的命运!】 【你将传承整个虫族的文明,你将背对黑暗,走向迷雾。】 琦宝沉静的目光最后化为一抹坚定,他拿出黑色的玻璃瓶,打开瓶塞,立刻飘逸出五颜六色的细沙,这些细沙又随风飘散,洒向大地。 “安息吧......”薄唇微启,淡淡的嗓音空灵,仿若叹息:“痛苦的灵魂......” “我们巨树下见。” 这些细沙是雄虫的精神结晶,若是将虫核直接取出,雄虫肯定会死亡,这样无异于杀鸡取卵。 若想可持续提及雄虫的精神力,那么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专门的仪器,提取脑域里的精神结晶。 提取完后,雄虫可能会变成白痴,但是只要控制好量,好好调养,雄虫的精神核只要不碎裂,就还有修复的一天。 明辉虫帝又可以继续让虫子提取,提取,变傻,修养,再提取,再变傻,再修养...... 这也是为什么地心下的雄虫,都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因为他们的灵魂早已死亡,谁都不可能熬过这一轮,变是再清醒过来,等待的只有再次的绝望地狱。 所以, 为什么还要清醒呢? 黑眸闪过一抹厉色,琦宝面容瞬间冰冷严肃,他调动脑域里的精神力,用精神游丝控制着下坠的那些精神结晶,缓慢将其托举在天空里白色的浓雾中。 那些五颜六色的细沙就像融化于水一样,炸开五颜六色,染红了白雾。 这些白雾是雄虫负面的精神力,□□死亡,灵魂不灭的意思,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 精神不灭。 精神力在虫族里一只都是一个谜,就连帝国的研究院当年都没能研究出来。 雄虫敏感,脆弱,取决于他们拥有超乎其他种族的感知力,而这种感知力则来源精神力,所以当他们快乐的时候,精神力则是轻松的,就连得到他们安抚的雌虫也会很幸福。 可若他们很痛苦,那精神力也会变得苍白抑郁,而这种抑郁一旦达到了一定的量级,这种负能量足以毁灭整颗星球。 其实,这很好理解。 不论是虫族还是其他种族,宇宙在造物的时候,为了种族的繁衍,一定会匹配雄雌。 他们本该相互扶持,守望相助,雌虫拥有强悍的身体能力,负责保护雄虫,雄虫拥有强大的精神力,给予雌虫安宁。 他们本该是宇宙中最适配、最契合的一对才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互相仇视,互相伤害? 琦宝·查图查尔站在几百米高出,高空的气流吹拂他的发丝和衣角,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着什么,红眸亮起,薄唇吐出晦涩的古虫语。 若想消除那些由负面的精神力,是消除不了的,只能找一个容器用来承载那些负面的记忆,而整个宇宙还有比虫神之子更好的容器吗? 毕竟,对于他三千年的记忆和痛苦而已,区区这些负面记忆,实在是不算什么。 那一天, 混沌星球的上空,先是被白雾笼罩,随后天边亮起五颜六色的光芒。 这些光芒仿佛带来的希望,驱散了白雾,又化为一片静谧的黑夜,带给混乱的战场宁静,给予死者安慰,带给生者死寂。 琦宝·查图查尔一下子承接了白雾里的负面精神力,这些精神力不过如同针尖飘落大海,可真真令他头疼的则是那些隐隐又要吞噬他的虫神之子的力量,不断充斥反噬着他的大脑。 他后退了一步,宛如断了翅膀的鸟儿,眼看就要重重跌落冷硬的地面,却没有疼痛传来,一道温热的怀抱接住了他。 耳边能听到对方急促不安的喘息,剧烈跳动的心脏,鼻息间是一股淡淡的紫罗兰香气,琦宝缓缓闭上眼睛。 如果是他的话, 那自己可以休息一下吗? 毕竟,三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琦宝睫毛微微颤动两下,彻底放松身体,沉沉睡去。 一只手却缓缓覆盖在他那半张血红骷髅面具上,颤抖着将面具摘下,忽然,指尖瞬间一紧,骨节泛白。 “雄主......” 白兰·戴尔德表情又哭又笑,化为一抹疯癫,紫色的眸底倒映着一张比之三年前俊美锋锐许多的面孔,眼底是浓浓的占有欲和执着。 滚烫的泪顺着面颊滑落,最后滴在那只沉睡的眼皮上,溅开浅浅涟漪,心脏却如擂鼓回响。 “这一次,”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第101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当琦宝·查图查尔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的时候,首先感到了闷热和窒息,他微微低头,腰腹上死死扣着一双臂弯,被一只虫严丝合缝的拥抱着,肌肤相贴。 这种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欲的动作,就像是恶龙盘踞在自己的宝藏上,不容许他人丝毫的觊觎,否则定然迎来雷霆的攻击。 不过...... 琦宝已经长大了,其实比白兰·戴尔德还要高一些,用拥抱这个字眼不太合适,更像是被一只八爪鱼死死缠着。 而且,除了热,嘴巴还有些刺痛,果不其然衣服也换了。 琦宝微微扭头,撞上一双眼底青黑,但格外炙热激动的紫眸,面部表情冷冷道:“松开。” 只见那双紫眸微顿,仿佛有什么碎裂开,随后又被很好的克制住,白兰·戴尔德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那张变得冰冷锋锐的俊美容颜上,眼底痴迷,心脏抽痛。 “雄主,你不认识我了?”他嗓音沙哑。 白兰·戴尔德从那双黑眸里看不到丝毫的过去的依恋和澄澈,只有一片冰冷。 见琦宝不说话,白兰·戴尔德嗓音颤抖,“我,我是你的雌君啊,我们在虫神教堂举行过婚礼,这是我们的戒指,就在三年前......” 琦宝一把抽回自己五指空白的手,冷冷道:“白兰·戴尔德,我没失忆。” 还不等白兰·戴尔德松一口气,琦宝又道:“《雌虫婚姻法》第102条规定,若结婚超过一年,雌虫还未能被雄虫标记,则婚姻自动作废,都三年了......” “我不是你的雄主,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虽然好像该做的都做了,但还有最关键的一步没做,所以白兰·戴尔德从未被琦宝·查图查尔标记。 空气一片死寂,长久的沉默。 白兰·戴尔德嘴角的笑意镶嵌在脸上,静静看着雄虫,显得有些诡谲危险,他轻抚雄虫的白色的发丝,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声音温柔道: “雄主,你睡了两天,肯定饿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琦宝看着白兰·戴尔德动作僵硬、缓慢离开房间,眸光深沉。 他从床上走下来,认真环顾这个房间,熟悉的布局,柔软米色的地毯,落地的飘窗,窗外明亮的天空,绿茵的草地,一切都是那么得熟悉。 这是他们之前的婚房,一切都没有变化,仿佛时间从未流失,中间也没有三年的空白。 琦宝朝前走了两步,脚腕上传来清脆的鸣响,他低头看去,嘴角抽搐。 脚腕上缠绕着金色的细链子,因为材质上乘,而且被绒布包着,所以刚刚在床上没有丝毫的不适,可是现在他哪里不清楚,自己这是被白兰·戴尔德给锁起来了! 这是什么展开? 又是什么脑回路? “雄主,”门口走进来一只端着盘子的虫,白兰·戴尔德眸光微暗,然后又挂着温和的笑容,“在床上吃还是矮桌上吃早餐?” “桌子。” 琦宝·查图查尔大步朝茶几前的沙发走去,金链子的长度也很妙,长度刚好够在卧室内活动。 “好,”白兰·戴尔德脾气很好,也朝桌子前走去。 他就像是一位贤妻良虫,将丰盛的早餐一碟一碟摆在桌面上,厚蛋土司,烤奶,莓果酱,颜色鲜艳,味道清香,令虫食欲大振。 琦宝·查图查尔静静审视着对方的动作。 金色的长发比三年前要长了许多,半跪在桌前的雌虫温顺恭敬,居然多了几分柔和静谧的气质,玻璃窗外是洒下的金色阳光,房间内气氛温馨,充满家庭温度的早餐,一切都是那么的温和美好。 如果他两天前,在混沌星球,没有见到那个浑身阴郁血腥气的血翼联盟首领的话。 如果他脚腕上,没有金色的链子的话。 “雄主,我服侍您用餐?” 白兰·戴尔德就像没有看到对方黑眸下冰冷的审视,切了一小块儿蛋挞,亲自喂到雄虫淡色的唇前。 “白兰·戴尔德,你想要什么?”琦宝避开对方的投喂,直接问道。 白兰·戴尔德的紫眸静静和那双黑眸对视,眸光微闪,温和避开了这个问题:“雄主,先用完餐后,我们再谈以后的事情好吗?” 如果这么恨他,这么想离开他的话, 起码等最后一次, 他们心平气和用完这顿早餐以后。 琦宝静静端详对方,然后说:“好。” 说是早餐,其实也只有琦宝一只虫在吃,他吃饭的速度本来就不快,旁边还有一只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若是别的虫,早就吃不下去了。 可是琦宝接受良好,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这顿早餐,餐具落在碟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我吃完了,还有事情,就先走了。”琦宝当着白兰·戴尔德面,指尖附着精神力,亲手捏碎了脚踝上的金色链子,动作毫不迟疑,起身朝门外走去。 白兰·戴尔德也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他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琦宝走的不急不徐,但是没有丝毫迟疑,他听着对方下楼梯,静静数着对方的步数,1,2,3......15......24,25。 就在琦宝落下第25步,刚好下到一楼的台阶之际,他身形一顿,‘咚’的一声,单膝跪地。 站在房间里的雌虫动了,白兰·戴尔德平静诡谲的面孔,慢慢扬起一抹笑容,走到楼下后,扶住琦宝肩膀,温和的吐息暧昧洒在耳畔。 “雄主,你累了,我扶你去休息。” 琦宝头昏脑胀,同时腹部传来燥热,同时大脑里冷静传递一道信息:中药了。 只能说不愧是反派,前一秒自己说不曾标记白兰·戴尔德,他后脚就敢下药! 这行动力和决策力,简直令虫叹为观止,五体投地! 可是诡异的是,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愤怒,仿佛这件事情由白兰·戴尔德做出来,一点儿也不稀奇。 冰凉的手,宛如游蛇,解开琦宝衣领最上面的扣子,他紧紧扣住对方的手腕,制止了露骨的动作,黑眸幽深,又问了一句重复的问题: “白兰·戴尔德,你想要什么?” “我说了,雄主就会给我吗?”白兰·戴尔德却反问。 不等琦宝回答,对方却幽幽道:“没关系,雄主不给,我自己拿也是一样的......” “雄主,我一直想要的,只有你啊。”白兰·戴尔德贴着琦宝的侧脸,温柔缱绻道。 琦宝:“......”你别后悔。 客厅里明亮的光线,被智能窗帘遮蔽,氛围一下变得昏暗起来。 一件一件衣服丢在地上,缠绕在一起,浅浅的呼吸逐渐加重,时不时传来几道夹杂着愉悦的痛呼。 突然,空气中爆炸开来一股火焰玫瑰的信息素,还有一道闷哼声。 “雄主......请标记我。” 白兰·戴尔德面颊赤红,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赤果的长臂勾住一道脖颈,滚烫的吻追逐着对方的呼吸。 黑眸逐渐加深,最后闪过一道红色的眸光,倒映着雌虫失控失态的表情,眼底一片冰冷。 最后标记成功的时候, 琦宝无声叹息。 为什么? 黑化值还不降? 【滴滴滴滴!】 【警告7号系统,黑化值已经连续三年居高不下,鉴于您的任务时长过长,现在通报最后期限!】 【给与您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任务被判定不可能完成,则自动返还星际空间站!】 【此世界将被放弃!】 巨大凹陷的浴室里,不亚于一个小型的游泳池。 水面飘洒着泡沫和花瓣碎,腾腾蒸汽里,两道交缠的虫影互相亲吻着,水花四溅,水面最后拍打一片激烈的波涛,渐渐归于平静。 琦宝抽身离去,脊背靠在浴池的边缘,他右手从水下探出,抹了一把脸,把潮湿的发丝朝脑后缕了一把,露出精致立体的面容,饱满的额头,锋锐不少的眉眼,神情冰冷冷酷。 若非唇角有细微的破皮和牙印,完全看不出他才结束一场标记。 “雄主,长大了......”白兰戴尔德缓了缓酸软的腿,将自己埋在雄虫的胸膛前,温柔又不容拒绝的贴着琦宝。 琦宝:“......” 就说这句话要不要这么诡异。 他静静瞥了眼白兰·戴尔德眉眼潮红,满含情.欲的面孔,一双紫色的眸子在方才蒙上一层水雾,又急切又难耐又动情的时候,真的好看极了。 琦宝·查图查尔睫毛微颤,移开视线,冷玉的声音带着点磨砂的质感:“南图·诺尔,我要见他。” 缱绻暧昧的温度瞬间被一盆凉水浇灭。 琦宝自己本虫意识不到,这种刚标记完就提要求的样子,非常像一只渣渣虫。 白兰·戴尔德嘴角一僵,脸色都白了几度,他维持着自己的表情:“雄主,见他做什么?” “不论雄主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代劳。” 白兰·戴尔德将下巴静静抵在雄虫宽阔不少的肩膀上,在琦宝看不见的地方,眼底一片杀机和狰狞。 南图·诺尔,这只阳奉阴违的虫,三年前就该死了! 他还没有忘记这只贱虫做的事呢! 一直修长的手,曲起拇指骨节,抬起雌虫的下巴,琦宝静静却不容拒绝道:“我说,我要见南图·诺尔。” 白兰·戴尔德静静对上那双黑眸,暗夜般的黑眸宛如危险神秘的虫洞,将人吸食进去,他好脾气地笑了笑,追逐着雄虫的指尖啄吻上去。 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道: “好,只要雄主的愿望,我总会满足的。” 琦宝·查图查尔冷冷收回指尖,白色发丝下的耳尖却红了几度。 南图·诺尔,考思特·爱拉...... 当这个名字被提出,再也不能对三年的空白视而不见。 就像有一股危险潜藏在温和水流下,两具温热的身体严丝合缝般亲密,可他们都知道,隔着皮肉下的那颗心,再也不是三年前的温度了。 他们都默契避开三年前的话题。 尤其是白兰·戴尔德早已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却偏执地拥抱面前的琦宝,填补他内心的空洞和痛苦,还有一丝酸涩的甜蜜。 第102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开门!” 通体幽暗的牢狱里,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还有混合药水的味道,潮湿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上像冰冷的蛇鳞片,让人身心不适。 一处紧绷的黑石门口,白兰·戴尔德亲自命令戍守的军雌。 身穿黑色制服的军雌表情冰冷如机器,严格执行着这颗星球上最高权力虫的命令,只是余光瞥了眼披着黑袍,帽檐遮蔽面容,气度冰冷森人的虫,心下微微好奇谁能让首领亲自带路。 只能看到黑色帽檐下半张精致冷酷的下巴,还有淡粉色的薄唇,莫名有股吸引虫的气质。 其实不过是出于正常虫好奇的探究心理,可是军雌对上了首领瘆虫的警告目光,头皮一麻,立刻低下头颅,再也不敢乱看。 “我在外面等你。”白兰·戴尔德朝身后的虫说到,态度是明显的不舍和关照。 黑袍虫没有回答,独自一只虫缓步走了进去。 别看白兰·戴尔德现在老实,琦宝心知肚明,对方绝对留有后手,不可能这么老实放任自己进来,不做任何二手准备。 看着对方冷漠离去的背影,等到黑色的石门彻底关闭后,白兰·戴尔德微笑的表情瞬间冰冷,朝身边的虫吩咐道:“去把备用的针孔摄像头打开。” 黑色的石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闭合。 琦宝先适应了昏暗的视线,下一秒,头顶特地安装的不符合石牢氛围的白炽灯,照亮下方昏暗的牢狱。 打下一道惨白刺目的光束。 一只满是荆棘围绕的黑色铁笼子里面,关押着一只浑身血痕的虫。 对方身上新伤有旧伤,旧伤又覆盖新,但这对于一只雌虫而言,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还是那穿透他脊背后虫翼的弯刀,并且沿着胸腔从胸口穿透出来,刀尖上附着着血肉,无时无刻不令虫痛苦,生不如死。 “三年来,你都不腻的吗......” 沙哑枯槁的嗓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嘎嘎讥讽道:“又没有找到他吧......” 牢笼里的虫头都没抬,这么多年南图·诺尔早就习惯了。 白兰·戴尔德这只疯虫,每每心情不顺,不论时间,都要到这里来折磨他一通。 刚开始南图·诺尔还解释几句,后来发现那只疯虫根本不能沟通,直接摆烂了,反正他知道白兰·戴尔德只要一天找不到那只雄虫就不敢杀他。 或者说,整个虫族,南图·诺尔才是最理解支持白兰·戴尔德的虫。 因为他说过一句话: 琦宝·查图查尔一定没有死。 虫神之子怎么可能死亡呢? 他和考思特·爱拉堵上了一切,才好不容易将虫神之子觉醒啊。 “枉你聪明一世,哈哈哈哈......被那只假王虫遛了这么多次还不长记性,愚蠢,愚蠢!” 牢笼里浑身狼狈,表情狰狞的虫,完全没有三年前的包容和悲悯,宛如一只垃圾星球上最粗鲁的低级混混虫,暴着粗口,谩骂着污言秽语,大吼道: “你有时间来折磨我,还不快去找他啊——” “那可是虫神之子!” 南图·诺尔瞪着狰狞的双目,猛地抬头,突然呼吸一滞,倒吸一口气,然后不顾肩胛骨上的弯刀,扑向牢笼面前。 “你,你......”他不敢置信,一度发出气音:“是你吗?” 缓步进来的虫,修长的五指缓缓拉开黑色的帽檐,白色的发丝,墨色冷漠旁观的瞳,立体锋锐的面孔,熟悉的面孔。 “南图·诺尔,好久不见了?”琦宝·查图查尔冷冷道:“看来你还记得我,那我们就长话短说。” 黑眸下一片平静,甚至有一种旁观的冷漠。 南图·诺尔激动过后,目光飘忽一瞬,声音很低:“你......” “你不恨我?” “恨?”琦宝不解道:“恨你?还是考思特·爱拉?” “当初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旧历古书上记载,虫神之子的血脉就潜伏在你这一族,可你迟迟不曾觉醒,甚至还是个先天信息素残疾的虫,虫族雄雌比越来越危险,再这样下去就会濒临灭绝......” 南图·诺尔闭上眼,有些不敢面对面前的虫,自然没有看到琦宝眼底的异样,一口气吼出: “我们也是为了文明的延续,为了虫族的未来!” 说完后,两只手死死攥着冰冷的黑色笼柱,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一片土地。 沉默片刻,对面响起一道轻笑。 ‘噗——’ 压抑的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幽暗的牢狱里回响,最后彻底变为朗声大笑。 南图·诺尔差异看去,终于发现了异样,当他对上那双冰冷,高高在上,脱离世界的黑眸,心底一凉,有一个逐渐加深的猜测,颤抖道: “你......不是琦宝·查图查尔?” 琦宝·查图查尔笑声一停,嘴角却挂着微笑,他缓缓鼓掌,深深道:“为了文明的延续,为了虫族的未来,说的真好。” “虫族的历史不会铭记你们,但我会记得。” 这句带有深意的话,充满了某种讽刺和冰冷。 南图·诺尔瞳孔瞪大,自言自语着什么:“记忆融合......是真的,虫神之子的复苏......万年前的记忆,你已经记起了所有的虫族历史?” “好了!废话少说!” 琦宝·查图查尔冷冷打断,眸光睥睨,问道:“这具身体二次觉醒不完全,到底有些后患,不能发挥我全盛时期的力量,我需要重新连接生命巨树。” “现在告诉我,生命巨树的本源在哪里?” 南图·诺尔迟疑一瞬,闭上眼睛道:“在明辉·奥利维尔的体内。” 琦宝·查图查尔冷笑一声,对此毫不奇怪:“我就知道,想来你们最先做的实验虫,是明辉·奥利维尔吧?” 黑眸锐利如刀剑,南图·诺尔无言以对,只能道:“是。” 琦宝了然:“毕竟,和一只天生残缺,未能二次觉醒的雄虫相比,明辉·奥利维尔更像是虫神之子的血脉觉醒者。” “是。” 南图·诺尔脸色煞白:“可是我们失败了,虫帝......不,明辉·奥利维尔根本没有觉醒虫神之子的力量!” “甚至还觊觎起了巨树的力量,偷走了本源之力,近年来更是行事疯癫,迫害雌虫就算了,暗地里更是谋害雄虫,吸取他们的精神之力用来自我的提升,再这样下去......” 南图·诺尔说不下去了,琦宝直接打断道: “所以,你们猜测被虫帝盯上的我,更有可能是虫神之子的继承虫。” 南图·诺尔叹息道:“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还未觉醒力量的虫神之子被虫谋害,再等下一个继承虫,虫族......恐怕真的等不起。” 琦宝·查图查尔面无表情,朝门口离去,该知道的消息已经确认了,他和南图·诺尔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像他自己刚才所说...... 恨? 多余无用的情绪,他从来不恨任何虫子。 某种意义上,还要感谢南图·诺尔和考思特·爱拉。 若非他们,琦宝·查图查尔还是之前愚蠢天真的小虫,是他们让自己二次觉醒,也记起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琦宝·查图查尔!” 身后响起一道迫切的声音:“他,真的不在了吗?” 离开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这个问题,连本虫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只是,琦宝·查图查尔离开的时候,余光微瞥,有一抹微红的小点,在昏暗的缝隙里发着淡淡,急促的红光。 古老巨大的苍天树木,直插云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琦宝站在树木下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干枯褶皱的树皮上渗出淡淡暗红色的血迹。 失去了生命本源的树木,就像一具失去记忆和灵魂的躯体。 琦宝·查图查尔将手轻轻搭在干枯粗糙的树身上,额前发丝被风吹拂飘起,闭目的眉眼多了几分温和和悲悯,他说: “再等等......” “这一切马上就结束了。” 不论是虫族,还是自己,当一个故事开始,总会伴随着结局。 而现在,这个结局,要由自己亲手书写。 “你都听见了?” 琦宝没有回头,朝身后的虫说道。 “雄主......”白兰·戴尔德声音颤抖,带着气息不稳的喘息,周身萦绕着潮湿和血腥的味道。 想来在自己刚一离开地牢,白兰·戴尔德就冲进去了,至于南图·诺尔如今的下场,琦宝也能猜到...... 生不如死。 “我不是你的雄主。”琦宝冷冷打断道。 白兰·戴尔德脚步虚浮,声音提高道:“不,不是这样的,你只是觉醒了虫神之子的力量,可你仍旧是我的雄主......” “白兰·戴尔德!” 琦宝·查图查尔猛地转身,一个呼吸,便瞬移到雌虫的面前,几乎近在咫尺,黑眸如刀,一字一句问道: “看着我的眼睛!” “直到现在,你还这么认为吗?” 剔透的黑眸中,宛如一面澄澈却锐利的镜子,能将心底最隐秘的真相倒映出来,包括白兰·戴尔德这只虫隐隐破碎的心房。 “我刚刚问清楚了,虫神之子的觉醒,确实会继承历史的记忆,可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回忆就会消失啊,只要雄主你还,你还记得我,那,那这一切就......” 白兰·戴尔德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从那双冰冷的黑眸里,看不到丝毫温度,只能窥见自己纠缠不休的狼狈和失态。 “雄主,求您......” 最后,他慢慢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拉住琦宝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您,三年来......” “一千多个日夜,我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也从未天真的认为您永远都不会有变化,甚至,甚至都想过您会不会恨我......” 可却绝不是这样,一个冷漠冰冷,对自己没有任何情绪的雄主。 “雄主,不要,不要让我再次......”失去。 “好啊。”琦宝缓缓道,将白兰·戴尔德颤抖得不成样子的身体,收拢在自己得怀里。 白兰·戴尔德惶恐不安的心,冰冷颤抖的身躯,就被这短短的两个字瞬间安抚,他从大悲直接到大喜,立刻抱住琦宝,两只虫亲密的相拥,脖颈相贴。 他两只手死死抱着雄虫,浑身颤抖,滚烫的热泪浸透了肩膀上的布料,激动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两个虫重修旧好的话。 耳畔传来低缓温柔的声音: “夺回翅翼,恢复荣光,以血和爪重现旧历荣耀。” 今日的阳光正好,微风也温柔,可白兰·戴尔德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了,他的心瞬间被撕成了碎片,大脑也像被刀斧劈砍,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不,不......” 曾今的荣光,如今成了反噬自己的刀剑。 他缓缓从琦宝的怀里退出,脑袋僵硬地转动,在那双静静审视的黑眸下,溃不成军,落荒而逃了。 所以,白兰·戴尔德没有看见,当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那双黑眸里一闪而过的温柔和怀念。 “白兰......” “这么懦弱的样子可不像你啊......” 【怨气值下降10%......20%......45%......60%!】 琦宝眸光微闪,一只手微微抵在额头上,遮盖眼底的情绪,低声笑道: “我说呢,时隔三年,原来关节在这里啊。” 看来不论是作为虫神之子的责任,还是作为007系统,为了完成星际空间站的任务,最后一步总是避免不了,就是有些对不起白兰·戴尔德了。 第103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哄——’ 自从三年前大战胜利后,旧日的虫帝被赶出皇宫,新的领导虫以铁血的手腕统治了整颗星球,施行一系列对雌虫有力的政策,皇宫内部更是裁撤了许多冗杂无用的虫员。 所以,这三年来,不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政权相互碰撞,整个皇宫内部是少见的安静,不如说用死寂来形容更合适。 当剧烈的轰炸声从皇宫一角传来的时候,所有军雌以为是明辉帝国的余党又杀回来了。 “怎么回事?” “是旧帝国的叛党入侵皇宫吗?” 整个皇宫内部有专门的应急系统,而在一栋紧闭的宫殿门口,一直身穿白色制服,头戴黑沿军帽的雌虫,在门口反复踱步,走来走去。 维克多急朝聚集来的军雌下达指令:“叫所有虫回到自己的岗位,通知下去没有入侵!让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轰——’ 紧闭的金色雕花大门内部,又传来剧烈的碰撞声,还有隐隐痛苦的嘶吼声。 所有军雌皆面色一变,他们都熟悉,这是雌虫精神暴动,控住不住外放的精神冲击,唯一不正常的是这股精神力量太强大了,叫所有精神力不稳定的军雌都有虫化的波及。 “还愣着做什么!叫周围百米内的军雌都离开这里!” “还有!”维克多扶了扶眼睛,额头渗出汗水,却冷静下命令道:“叫军医过来!” 所有虫面色一变,能有这么强烈的精神波动,而且是维克多亲自守在门口,里面的虫是谁不言而喻。 在离去的军雌中,有一位面色普通的军雌眼底划过深意,将帽檐压低,压下眼底的异样,跟随军雌朝门外离去。 就在所有军雌快速有序的离去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直一只白发黑衣的虫,走廊里席卷的微风,吹拂他的衣袍和白色的发丝,一双黑眸宛如神秘的深夜,威压浓重又引虫探究。 不输于雌虫的身高,严丝合缝的衣领,精致俊美的面孔,叫这只身份不明的虫一下成了所有军雌关注的对象。 而这只黑衣白发的虫,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维克多的面前:“这种情况多久了?” “半,半个小时。”只见一向精明冷静的维克多,此刻目光微微呆滞,直勾勾盯着琦宝,仿佛看到了什么鬼魂一般。 琦宝沉思片刻,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我知道了,开门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看来方才说的话玩脱了,不小心把白兰·戴尔德给吓到了。 对方三年来估计都没有进行过精神梳理,又常绷着情绪,这一次是真的濒临奔溃,居然彻底精神暴.动,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该虫化了。 维克多没动静,只是十分不礼貌且惊愕地盯着琦宝这张脸。 “开门。”琦宝微微蹙眉,黑眸闪烁红光,语调中裹挟了一点精神力。 只见维克多立刻像一只提线的木偶,四肢僵硬但十分有效率,给琦宝打开了紧闭的大门,一直到琦宝走进去,然后门彻底关闭,才恍然大悟般醒来。 “我刚刚,做了什么?” 维克多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迷茫,然后惊愕又恐惧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宽阔精致的寝宫内, 雕花的墙皮上留下了道道深入三分的虫爪印子,头顶上的水晶灯半吊在空中,一□□就能把它吹下来,上号的红木家具一堆废墟,墙壁上两米高的书籍也成了一页页废止,此刻静静躺在地上。 不愧是大反派,这拆家的水平堪比地球上的哈士奇了。 琦宝刚一踏进门内,就感受到空气中狂躁的精神力,不断冲刷着自己释放出来的精神屏障,若换一只虫进来,只怕早就没命了,但是它步履徐徐,朝着大床后面的一处角落里走去。 “雄主,对不起......” 角落里,传来窃窃私语,夹杂着崩溃的哭泣: “不要离开我......” “不!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我的雄主......” 琦宝朝前一步,从床沿的拐角处,静静看着那道蜷缩的虫影,哪里还有掌权者的风度和威严,就像一个彻底崩溃又委屈的孩子,一只虫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白兰......” 琦宝顿了顿,半蹲下身,一只手缓缓朝对方接近,想要镇压这股狂躁外泄的精神力。 突然,白兰·戴尔德就像一只警惕的小兽,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尖锐的虎牙咬住琦宝的指尖,鲜血顺着指缝留出。 琦宝看着白兰虫化锐利的瞳孔,充满着野兽的残忍和冰冷,他眸光平静,也不制止白兰的动作。 白兰·戴尔德如今精神陷入崩溃的边缘,估计也认不出他了,所有的举动都出于野兽的本能。 当滚烫的鲜血,流入舌尖,充满信息素和精神力的能量也一并透过舌尖,流入白兰·戴尔德的喉咙,他虫化的竖瞳闪烁过紫眸,似乎接触到格外亲切的气息,周身的攻击性彻底淡化。 只是舌尖还在本能的舔舐着琦宝的指尖,一寸寸舔舐白皙指尖上的鲜血,连指头缝隙都没放过,像一只吸了薄荷的猫咪,又像一只舔骨头的小狗。 喉咙里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琦宝见白兰·戴尔德似乎稳定下来,直接将虫横抱起来,缓缓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拍着对方的脊背,无声安抚。 “没事的......” 紫色的瞳孔闪烁过迷茫,但是又舒服得眯起眼睛,尤其是琦宝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全方面的包裹着雌虫,这种时候不发.情都是对雄虫的侮辱。 白兰·戴尔德舔舐指尖已经不能够满足了,他看着雄虫白皙的下巴,好亲的薄唇,还是淡淡的樱花粉,迷恋地沿着下巴,亲吻唇角,柔软甜蜜地触感叫雌虫欲罢不能。 琦宝正好双手抚住白兰的脸颊,和他额头贴着额头,这是梳理精神力最有效率的办法,可是对面的虫总是想着占自己的便宜,他微微蹙眉道: “别动。” 这句话裹挟着高等雄虫的精神力。 白兰·戴尔德明显不悦,委屈的哼了一声,可是却也不敢再乱动了。 紫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好看又好亲的雄虫,想把他藏起来,只能自己看见,只属于自己一只虫就好了。 明明精神力陷入了狂躁,暂时没有理智,但是紫眸里的占有欲和偏执,倒是和往日里如出一辙,不如说反而更加露骨了,因为他现在反而不会掩饰自己。 琦宝闭目,将自己的精神力和雌虫狂躁的精神力链接在一起。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蓝色的大海上乌云密闭,海水席卷翻滚,海水是黑色的,海面上到处都是雷霆和烈焰。 足以窥见拥有这篇精神域的主人,精神世界有多么疯狂和狂躁,按理说,白兰·戴尔德是么时候失控发狂都不足为奇,而且这种情况非一日之功。 难为对方强撑了整整三年。 琦宝记得三年前,白兰·戴尔德的精神力不至于如此糟糕。 他从白兰·戴尔德的精神域里退出来,冷眸下眸光复杂。 这种情况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只能先简单的安抚一下,等自己和到生命巨树的本源之力彻底合二为一后,才能彻底根除。 就在琦宝沉思的时候,唇瓣又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还有轻微啃咬的力道,他微微抬眸,就对上了一双警惕又心虚的紫眸。 就像在偷吃零食的小虫突然被别的虫发现,又想护住自己的零食又不想被虫发现的心虚。 看见那双黑眸没有愤怒和不悦的情绪,白兰·戴尔德胆子又大了起来,凑着脑袋过去,讨好的亲了亲琦宝的下巴,朝琦宝身上贴贴,真就像一只吸薄荷的紫瞳猫。 琦宝薄唇微抿,看到雌虫脖颈后面亮着淡金转红的虫纹,也不再扭捏了,他扣住雌虫的脖颈,直接加深了这个吻,撬开牙关,剔透的黑眸下,是雌虫逐渐动情潋滟的面孔。 窗柱上的沙曼随风落下,一件件衣物从里面凌乱的丢出,暧昧的声音在低沉回响,明媚的阳光折射下,依稀能看见亲密相拥的影子。 琦宝又做梦了。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自从三年前继承了虫神之子的力量和记忆,那些复苏的记忆或者说回忆,总是会时不时在梦中回放,就像走马灯一样。 “小宝,你不要怪舅舅,舅舅都是为了你好......” “这里你是不能再留下了,不要让任何虫,尤其是帝国的虫知道你的踪迹,知道吗?” “去不死社吧!不死社流亡宇宙,你只有在哪里才能安稳活过觉醒期......” 天色早已昏暗, 琦宝的双手握拳,揪住身前的被子,眉头微微紧蹙。 那种刚二次觉醒时期,日日夜夜骨骼生长的痛楚又传来了。 即使如今觉醒完毕,可是每每入睡,精神力薄弱的时候,那些沉湎的痛楚仍旧在回忆里复苏。 “舅舅,好痛......” “我好痛......” 昏暗的房间内,微弱的声音惊醒了身旁的虫。 白兰·戴尔德猛地睁开眼睛,虫瞳的视力在黑暗里也灿若白昼,之前的记忆瞬间浮现在脑海里,他的精神力和身体从未这般轻松和敏锐过。 “雄主?” 他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虫,一只手轻轻覆盖在琦宝汗湿的额头上,替对方擦拭额角的汗水。 “哪里痛?”白兰·戴尔德喉咙哽咽,恨不得能替雄虫承担所有痛苦。 “疼......” 可是琦宝只是一个劲儿的喊疼,眉头紧蹙,而且这种疼也不是大喊大叫的疼,是十分细弱压抑的疼。 白兰·戴尔德眸光湿润,一只手揽着雄虫,另一只手快速检查对方的身体,发现没有任何表皮上的伤痕,他也焦急的满头大汗,神情痛楚。 琦宝的睫毛微闪,似乎察觉到身上的力道,缓缓睁开眸子,瞳孔还有些涣散,神情不清晰。 黑眸空洞挥散,红芒时隐时现。 “白兰?” 否则他也不会用这么虚弱亲切的语气叫这个名字。 “雄主,我在。”白兰·戴尔德拉着琦宝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眼神担忧,又有几分压抑的喜悦。 他就知道! 他的雄主没有忘记自己! 也不会离开自己的! “白兰......我......保护......你,”琦宝迷迷糊糊间,断断续续道:“可,我好弱。”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轰隆—— 说完这句话,琦宝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也许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梦话。 黑暗的房间内,一片死寂。 唯有一道越来越重的呼吸。 白兰·戴尔德的心被这一句话,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寂静的黑夜里,他仿佛能听见什么坍塌破碎的声音,无声的惊雷劈开心脏。 滴...... 滚烫的泪珠,一颗颗砸在雄虫的脸颊,留下一片泪痕。 第104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新历1345年7月2日, 针对混沌星球大范围白雾湮灭的宇宙灾厄,退居第二星球的明辉帝国,公开发表宣言: 血翼解放联盟全联盟上下,都存在迫害雄虫的企图和行为,为了虫族的未来,为了文明的延续,明辉帝国将正式向血翼联盟宣战! 这是一则宣战布告。 同时,两大政权,将在主星进行第一次的战前谈判。 谈判的内容由雄虫数量的归属权,到雄雌平等等律法,乃至虫族所属各大星球都有涉猎,期间讨论内容有一千多项。 主星的议员如今炸了锅,整整七天彻夜不眠,通明的灯火内部,都能听到剧烈的争执声音,还有打斗的声音。 就在今天傍晚22:23分, 经由明辉虫帝本人的视频宣言,如今传递到整个虫族和各大星系,他的发言内容如下: “各位亲爱的族虫们,本帝抱着万分沉痛的心情,向全宇宙揭露三年前一件可悲可耻的虫族旧事。” “事关查图查尔家的荣耀和尊言,本帝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爱拉家族的考思特·爱拉,戴尔德家族的白兰·戴尔德,也就是如今的血翼联盟首领,于三年前就共同谋划谋害伤害雄虫。” “而这只可怜的被害雄虫,就是琦宝·查图查尔!” “想必近年来,宇宙中皆有传闻,白兰·戴尔德大肆囚禁伤害雄虫,对雄虫极其厌恶,甚至涉嫌谋害自己的还未二次觉醒的雄主,他和研究院里的研究疯子考思特·爱拉达成共识,暗地里抽取雄虫的血液和毛发组织用来做神秘黑暗的实验。” “研发出能够操控雌虫精神的虚拟信息素,用来操控雄虫,搬弄权柄,实是危害了虫族社会的安稳和安定,这是绝对不容许也不能原谅的行为......” “现在,我代表虫族和明辉帝国向血翼联盟下达最后的通牒,交出琦宝·查图查尔!” “否则,为了虫族的未来,雄虫的利益,我将代表明辉帝国向血翼联盟......” “开战!” 这则视频就像蝗虫过境,如今在各大宇宙星系和各种通讯画面上,疯狂传播。 尤其是,明辉虫帝温和但坚定的‘开战’二字,让所有虫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平静,这片宇宙继三年前,将要引来范围更光,波及更大的战争! 血翼联盟的独立议会殿里, 十几层的圆桌上,坐满了身穿各种制服的军雌,此刻都面色难堪,压抑着愤怒。 “荒谬!” 一只肚子滚圆,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雌虫拍桌而起: “可恶的虫帝!心思歹毒啊!这是将我们血翼联盟钉死在虫族的耻辱柱上了!” “什么谋害雄虫,这都是没有的事情!” “我们明明是将他们集中安置,再进行教育而已!” 中年雌虫是新任的雄保会会长多伦特,他眼神飘忽,在一张张虫的面孔上掠过,最后死死定在一张蓝发蓝眼,身量娇小的亚雌身上。 “灰虫!” “若说最近有雄虫伤亡,也多是出自你们研究中心的手笔吧!” “好好的雄虫交到你们的手里,到底是怎么被你们看顾死的,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全虫族都不会放过你!” 面容清秀的灰虫子,一只手把玩着自己水蓝色的马尾,心不在焉的样子,此刻成为议会殿里的中心,才扬起一抹灿烂不达眼底的笑意,笑嘻嘻道: “各位大人们不必惊慌,我保证在研究中心里的雄虫没有一只是我们的虫害死的,都是他们......” “自己作死啊~” 灰虫子格外惋惜,还有几分头疼道: “让他们看书学习他们拒绝,给他们清淡饮食他们要闹绝食,让他们尊重雄雌平等的观念,他们还是对中心的护士雌虫大打出手,我们也是很头疼的......” “最后是他们自己要从中心里逃亡,结果被宇宙里的星盗给掳走玩死了,这怪不到我们吧?” “毕竟,没有一只雄虫是死在主星里的啊~” 随着最后慢悠悠的一句话落,议会殿里死寂一片。 “你......这算是解释吗?” “说来说去,那些雄虫的死亡,还是和你们整个研究中心脱不开关系啊喂——” 灰虫子慢悠悠坐下,还翘着二郎腿,哼着轻松的歌曲,满不在乎道:“有这么重要么,几只肥蠢的雄虫还能成为开战的理由了。” “啧!”灰虫族小声抱怨。 但是在场都耳力惊虫,场面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吵作了一团。 “够了!” 一头红发的烈焰军团长,安德烈徒手撕开一张桌子,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说来说去都没说到重点上,不就是开战吗?理由都是狗屁,那半死不活的虫帝要开战,我们就战!” “三年前就把他从主星上像落水狗一样赶走!三年后还怕他?” 有和平派的虫主张道: “现在不是三年前!我们核心的军雌军团将近有八成都陷入了精神狂躁,而且令虫上瘾的信息素成分还没有研制出来,解毒剂更是在研究中,如今开战,胜负难料啊......” 财务大臣悄咪咪看了眼中间的方向,低头道: “还有,近年来,首领不计其数的动用星舰和能源,乃至虫力,大肆于宇宙中搜寻......” 当感受到头顶死亡的视线后,财务大臣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道: “这也是一笔花费和开支啊,打仗是要花钱的!” “再加上,近年来我们血翼联盟再宇宙中的风评,虽然大部分雌虫都是支持我们的,可是雄虫几乎都去了明辉帝国。” “毕竟那里对雄虫更加优待,主张雄尊雌卑,星球上的雄虫数量越来越少,能接受真正信息素安抚的军雌只会更少,如今我很担心军队们的心理问题......” 最后,一位头发花白,军队中颇有资历的军务大臣站出来,视死如归道: “请首领恕罪,我们不能将一群毫无准备的军雌投入站场。” 所有虫朝中心最安静冰冷的位置看去。 一只闭目养神,身披红色披的雌虫,缓缓张开眸子,紫眸睥睨冰冷,像是盘踞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冷冷看着自己的猎物。 白兰·戴尔德嗓音温雅却不含任何温度:“老将军的意思是?” 他知道军务大臣说了这么多,肯定早就有了腹稿。 果然,军务大臣尼尔·波托上前一步,大声道: “按照明辉帝国的宣告,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全宇宙中拨乱反正,重塑血翼联盟的正当正义性!若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得到的消息不假......” 尼尔·波托深呼吸一口气,在所有虫屏息的目光下,一字一顿道: “请首领让查图查尔家家主站出来,说明三年前的真相,让全宇宙都知道,真正得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几乎话音刚落,一道毫不掩饰自己愤怒的声音响起: “老东西,你找死!” 白兰·戴尔德拔过身后悬挂的议会殿装饰品,朝老军雌甩过去,裹挟着破空声和杀起。 他小心翼翼,拼尽全力避开三年前的伤痛和梦魇,雄虫夜晚的呓语,至今还在刀割白兰·戴尔德的心脏。 别说别的虫提及,光是自己默默地想,都是一片千疮百孔。 这只老东西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那是一柄箭矢,真正开锋的箭矢,毫不留情,直击老军雌的眉心,裹挟着SSS级军雌的力量和杀起,整个虫殿里都没有虫能抵挡这道攻击。 尼尔·波托必死无疑。 就在所有虫都这么认为的时候,先听见音速的尖锐破空声传来,然后以尼尔·波托为中心,席卷而来一股炙热的精神力波浪,叫所有虫忍不住跪地俯首。 精神力飓风散去, 所有虫都看清了。 尼尔·波托跌坐在原地,怔怔抬头仰视前方的一道挺拔如松的黑色背影。 白色的发丝,漆黑如夜的星眸,长眉入鬓,俊美不似现实存在的面孔,仿佛是宇宙一切审美的尽头。 不知什么时候凌空挡在前的琦宝·查图查尔,一只手轻轻松松扣住了半米长的箭矢,锋利的剑尖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寸,他目光远眺,和十几米远的紫眸对视。 “雄......主!” 白兰·戴尔德惊愕到失声,哪里还有掌权者的风度和威严,从座位上慌忙地下来,跌跌撞撞跑到议会殿堂的中心,一把夺过琦宝手里的箭矢,随意丢在地上。 两只手捧着雄虫的脸颊,然后从肩膀,到胸口,到腰部,乃是膝盖和脚踝都检查了一边,心有余悸道: “太危险了!” “谁准你突然冲出来的!” “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雄主? 白兰·戴尔德叫这只虫雄主,可是琦宝·查图查尔不是早就死了吗? 周围的军雌也是大惊失色: “首领的意思是,这就是查图查尔家家主?” “不对啊,查图查尔家的雄虫不都是黑发红瞳吗?” “可这只虫怎么是白发黑瞳......” 琦宝无奈扣住在自己身上乱摸来摸去的手,冷质如冰的嗓音无奈道:“白兰,我没事,你先冷静一下。” 大庭广众的,收敛一点。 白兰·戴尔德不知怎么居然从琦宝的黑眸里,看到了一丝丝安抚的情绪,连带着慌乱的心也冷静下来。 “我们先走!” 感受到周围好奇关注的视线,白兰·戴尔德神情一冷,反手扣住琦宝的手,不容置疑就要拉着他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白兰,先等等。”琦宝脚步没动,反手拉住了白兰冰冷的手,捏了捏,带着一点安抚的力道。 即使白兰不明白琦宝要做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他能接受的事情,可当对上那双剔透又神秘的黑眸,也许这个世上无虫能拒绝琦宝·查图查尔。 “诸位议会的大臣和各大军团的团长们,想来以如今的样貌,我们该是初次见面,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琦宝·查图查尔走到议会殿的中心,在无数道探究、好奇的视线下,不卑不亢道: “我是琦宝·查图查尔,查图查尔的现任家主。” 此话一落,殿堂内安静几秒,立刻哗然起来,所有虫在窃窃私语。 至于他们在讨论什么,琦宝的耳边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用裹挟着精神力的声音传递到殿里的所有角落。 “至于我的眸色问题......”琦宝扬起下巴,闭上眼睛,静默几秒后,再次张开眼睛,扫视了一圈,“诸位现在还有疑问吗?” 闭目张目的瞬间,漆黑的瞳孔如同被鲜血染就一般,瞬间变得剔透血红,那是一种粘稠的鲜血,又拥有红宝石般剔透的瞳孔光泽。 所有虫与那双红宝石般的血瞳对视,无疑大脑一震,有一种血脉被压制,恨不得俯首下跪的冲动,不敢再对视。 “尊敬的查图查尔阁下,在场没有虫怀疑您的身份,只是关于......” 琦宝冷冷打断这只虫的话,却不显得无礼,仿佛天然如此一般,他说:“关于明辉帝国宣告一事,三年前的事情,我并不打算做出任何的解释......” 殿堂内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因为!” 琦宝冷声道:“回顾过去的事情已经毫无意义,我们该专注的是未来的走向。” “敢问阁下,您的想法是?”有虫看出了琦宝的未尽之意。 琦宝低头沉默片刻,然后在众虫的目光下,面向白兰·戴尔德,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道: “三天后,我将在全宇宙的见证下,和血翼联盟的首领白兰·戴尔德,举行一场全虫族见证的世纪婚礼!” 什么!? 三年前那场郊区偏远教堂的婚礼,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虫知道。 所有虫乃至如今,都认为查图查尔家族和戴尔德家族的联姻,是出于利益,甚至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结合。 实在是草率之际,就连三年前的琦宝和白兰,也许都不明白那场婚礼的意义。 因为,他们当时都抱有别的目的。 一片死寂后,忽然不知道哪只虫最先反应过来,一拍手道: “好主意啊!” “不用任何回复,我们只用在全宇宙直播这场世纪婚礼,展现新虫的甜蜜和幸福~” “关于首领迫害雄主,乃至囚禁伤害雄虫的舆论,自然不攻而破了!” 其他虫也附和道: “是啊!” “而且还能表明我们的态度,不论明辉帝国在打什么主意,虫神血脉的三大继承家族之一,就站在了血翼联盟这里,正义和公立也是我们这边的!” “血翼联盟才是虫族的未来!” 议会殿堂内,所有的虫站立起身,表情激动,举起双手热烈鼓掌,仿佛在提前恭喜这场世纪的婚礼。 可是会场中心的两只虫,却眸光冷静,没有丝毫喜悦幸福的表情。 “白兰,你会支持我的选择对吗?”琦宝右手举在腰前,摊开掌心,红眸带着残忍的冷静。 白兰·戴尔德久久凝视着那双许久不见的红眸,扬起一抹温雅温顺的笑容,缓缓抬起手放在琦宝的掌心,心底一片苦涩和疼痛,他喉咙嘶哑,挤出两个字: “当然,雄主。” 【怨气值下降5%......下降9%......】 白兰·戴尔德,也许从见到三年后的琦宝以后,他心中再无怨愤,只有一腔不断涨潮的爱意和悲苦。 他不再怨恨这个世界,只怨自己...... 为什么当初没有保护好雄虫,为什么要令事情发展到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琦宝超前走了半步,缓缓靠近白兰·戴尔德,一只胳膊轻轻挽住对方,唇瓣轻贴对方的侧脸,轻声道: “白兰,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虫的错,更不是这个世界的错......” “只是我们每只虫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而我,早该长大了。” 白兰·戴尔德死死抱住面前比自己还要高几分的虫,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泪流满面,声音闷闷的:“雄主,我陪你。” 第105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新历1345年7月5日,日朗风清, W311迎来了一年之中最温柔舒适的季节,夏秋的过渡期,总是云淡风轻,春风温柔,阳光灿烂。 一向冰冷死寂的皇宫里,格外的热闹,来往穿梭的虫侍,身穿礼服的贵族和军雌,还有来自其他星系的各大种族都前来祝贺,带上了一份份价值不菲的贺礼。 而在这场热闹的中心,一栋金碧辉煌的高层寝室里面,静静站着一只穿戴整齐的雄虫。 通体黑色的礼服,绣着金色繁复的丝线,一头白发柔顺干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银金色的光泽,周身笼罩着金色的光圈,不似现实中存在的虫,倒像是古老神话传说里的虫神殿中的虫。 当白兰·戴尔德走进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背影,他呼吸都放轻了几度,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原本还在屋内布置装饰的虫侍立刻低头行礼,轻声离去。 “雄主......” 白兰·戴尔德轻声走到雄虫的身后,缓缓从身后抱住琦宝,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再次感慨到,雄主已经长大了,比他还要高了几分,原本瘦弱的肩膀,居然也宽大了,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总是缩在自己的怀里,而是能独自承担如山岳般的责任。 可他宁愿琦宝·查图查尔永远都是三年前的样子! “雄主......”白兰·戴尔德的心酸酸涩涩,仿佛有针在扎,密密麻麻的疼,他问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琦宝目不斜视,看着落地窗前投射的光影,还有光影里重叠的影子,他一只手覆上腰前颤抖冰凉的指尖,嗓音冰冷问道:“怎么?” “首领的意思是,不愿和我在全宇宙的见证下,缔结婚姻吗?” “看来首领大人在这三年里,也许有了更好的选择,如果你不愿意的,那就算了......” “我愿意!”感受道雄虫疏离冰冷的态度,白兰·戴尔德慌乱打断道。 耳畔传来低低的吟笑声。 白兰·戴尔德对上那双剔透清澈的黑眸,眸底藏着清浅的笑意,才察觉道自己被虫戏弄了。 “雄主......”白兰·戴尔怔怔道。 被虫戏弄,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心口滞涩,因为那双黑眸里是少见的温柔,那层之前覆盖着的薄冰,终于融化了伪装,露出一丝丝柔软的温柔。 这一丝丝温柔,足以让白兰·戴尔德踮起脚尖,吻上雄虫柔软浅色的唇瓣。 刚唇上触及到那摸柔软冰凉,感受到雄虫没有拒绝,他大起胆子来,缓缓撬开牙关,加深了这个吻。 紫色的眸子微微眯着,观察着雄虫,当触及到黑眸的时候。 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白兰·戴尔德的后脑勺,一个转身,将他抵在透明的落地窗前,加深了这个吻,带着主导和略显生疏的力道,吮吸着舌尖。 黑眸倒影着雌虫略微惊讶,随即热烈回应,逐渐沉溺的表情。 两只虫此刻都恨不得吞吃对方入肚,一场漫长的接吻结束,都大脑缺氧,互相拥靠着彼此,微微喘息着。 也许终于窥见雄虫一丝丝放下伪装的柔软,又或许是最后的机会,白兰·戴尔德微微喘息,嗓音沙哑问道: “雄主,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很好。”琦宝沉默片刻,轻声道。 “骗虫......”白兰·戴尔德一瞬间泪如雨下。 一只手覆上雄虫的脖颈,那里曾有一道长约十厘米的疤痕,即使用刺青,或者什么手段给覆盖了,可是亲密接触过雄虫的白兰,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 “痛吗?”指尖颤抖着抚摸上雄虫的后脖颈。 琦宝拉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扣在自己的手心里,那只锋锐能虫化的手,此刻格外乖顺,收敛了所有锋芒,任凭雄虫握着自己。 “不痛,早就不痛了......” 琦宝重复了两遍。 又骗虫。 白兰·戴尔德,这只冷酷无情,满腹谋算的虫,此刻仿佛用尽了一生的眼泪,喉咙滞涩,仿佛被塞了一团海绵,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只能不断留着滚烫的热泪。 雌虫不会哭,流血,战斗,哪怕被拔除虫翼,都不能触及他们的痛点。 可白兰·戴尔德光想起那间惨败狭窄,满墙鲜血的地下实验室,想起雄虫夜晚压抑的痛声,他的灵魂仿佛在撕扯,心痛到窒息。 “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白兰·戴尔德额头抵在雄虫的肩膀上,泪水洇湿了肩膀上的衣料,哽咽到呼吸短促,最后痛声道: “你一定恨死我了!” “白兰·戴尔德!”一道冷厉的嗓音加重道:“看着我的眼睛!” 琦宝用力扣住白兰·戴尔德的下巴,叫醒了险些失控沉迷痛苦的虫,抬起那张满脸泪水和痛苦的面孔,黑眸坦荡清澈,坚定地一字一句道: “我从未恨过你......” “琦宝·查图查尔从未恨过任何虫和事!” 如果,真的要恨, 他只恨过自己。 当然,这个没必要给白兰说。 “雄主,你怎么能......”不恨呢? 白兰·戴尔德原本迟疑痛苦的心,当对上那双坦荡又坚定的黑眸时,彻底停止了心跳。 他知道琦宝没有说谎,他真的不恨任何虫,哪怕是曾经伤害过他的罪魁祸首,然后是密密麻麻逐渐加重的疼。 心疼...... 白兰·戴尔德心疼琦宝·查图查尔。 最后, 白兰·戴尔德抱住了雄虫,轻轻抵着对方的额头,紫眸下一片潋滟,像成片的紫色花海,藏着无尽的汹涌浪潮,他说: “雄主,” “我爱你。” 对于,虫族而言,爱是一个从来被遗忘的命题,因为他们不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雌虫追求强大的实力,煊赫的权势,然后是雄虫的信息素以求存活,雌虫也许只需要雄虫的信息素和白液, 他们不爱雄虫! 雄虫沉溺于虚假的繁荣,空中楼阁的地位,然后是以鞭笞凌驾于雌虫之上的优越病态心理,雄虫打心底里刻意不将雌虫与自己平等, 又怎么会爱雌虫? 【怨气值下降5%,当前怨气值只余6%......】 【恭喜007号,距离任务圆满完成,胜利在望,请接下来,再接再厉......】 【星际空间站等候您的佳讯!】 琦宝一向冰冷沉静的黑眸,此刻仿佛被外物强硬撞开一道裂缝,浑身笼罩的坚冰被这句话,砸碎一角,当裂缝产生,距离全面坍塌还用多久? “琦宝·查图查尔,我爱你!” 白兰·戴尔德眸光坚定,紫眸带着一股热烈,燃烧自我献祭般的诚挚,再次重复道。 黑眸瞬间凝滞,然后带着一股慌乱,避开了那道热烈的紫眸,仿佛害怕那道炽盛的光会将自己好不容易搭建好的冰屋融化。 琦宝微微低垂眼皮,浓密纤细的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月牙的阴影,盖住了眸光,也隐藏了自己的内心。 “对不起......”琦宝声音沉沉道。 他欺骗了白兰·戴尔德,他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他要履行自己的责任。 现在的自己不能给白兰·戴尔德任何的回复。 耳边传来系统冰冷无机质的恭喜声,也彻底让琦宝的心回复冰冷和理智。 “没关系,” 白兰·戴尔德眸光湿润,捧起琦宝的脸,目光认真地一寸一寸打量着面前的面孔,仿佛确认了什么,带着一股释然和包容的笑: “雄主......” “我不会用自己的爱逼迫和绑架你,你只要知道,白兰·戴尔德很爱很爱琦宝·查图查尔,” “这就够了。” 【怨气值下降......2%......4%......6%!】 【恭喜恭喜,当前怨气值彻底归零,007系统圆满完成任务!】 【星际空间站等候您的回归,现在开始抽离系统能量......】 “等等!” 黑眸中闪烁过一抹无机质的蓝芒,琦宝在心里冷冷道:“给我一个小时,我还有最后的使命没有完成。” 【已将您的意愿传达......等候星际空间站的回复......滴滴滴!】 【主系统回复如下,准许007号系统在小世界停留最后一小时,倒计时开始......】 【59:59:01】 【59:56:04】 ‘嘟嘟’。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屋内暧昧独特的氛围。 琦宝·查图查尔黑眸瞬间蒙上一层坚冰,眸底一片冰冷,而白兰·戴尔德也从雄虫的怀里退了出来,紫眸恢复成睥睨威严的状态,冷冷道: “进来。” 门口身穿燕尾服的虫侍,恭敬打开门,低声道:“回禀首领和家主,各大军团和使者都到场了,举行仪式的时间到了。” “知道了。”白兰·戴尔德冷声道。 他看向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雄虫,走到琦宝的身前,亲自为他打理衣领还有胸口被自己打湿的泪泽,眸底带着只有对方能看窥见的痴迷和爱意。 “雄主,这个......您要带上吗?” 白兰·戴尔德迟疑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 是查图查尔家主的传戒,银色镂空雕花的戒指,通体血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白兰,帮我带上吧。”琦宝顿了顿,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白皙,手指修长,阳光下的皮肤隐隐能看清青色的血管。 可是当白兰·戴尔德摸上雄虫的指尖,不出意料摸到了指尖厚厚的茧子,手心上道道纵横的伤疤,无疑不证明雄虫这三年来从未过一天舒坦安宁的日子。 手心上的疤痕和茧子,战斗过的虫都知道,这是勤勉锻炼,或者浴血奋战的象征。 白兰·戴尔德喉咙哽咽:“好。” 缓缓将戒指套入雄虫的食指,这是权力的象征。 雌虫的紫眸微不可察在雄虫光秃秃的无名指上停留,那里本该有一枚他们订婚的戒指,可是...... 就在白兰·戴尔德松手的瞬间,面前突然伸出另一只手,雄虫说:“还有这枚。” 雄虫的手心里,紧紧放置有些古老的素戒。 正是他们当初在虫神殿订婚的那枚戒指,因为婚礼很匆忙,所以戒指都是随意选择的一对。 当时的白兰·戴尔德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有一天会对那枚光秃秃不怎么起眼的戒指示若珠宝,以至于在深夜里无数次摸索,成了唯一的慰藉和寄托。 “雄主,你,你一只留着这枚戒指?” 白兰·戴尔德心口酸涩,然后是密密麻麻的膨胀,仿佛被虫塞了一团棉花糖,甜甜的。 琦宝微笑,没有回答,但手心里紧紧躺着的戒指,早已说明了一切。 “好,我给你带上......”白兰·戴尔德连忙道,指尖颤抖着将那枚素戒指,套在雄虫的无名指上,此刻的内心从未如此安宁过。 仿佛,不论未来发生什么,哪怕山崩海裂,他都能坦然和雄虫一起面对。 “白兰,我们走吧。”琦宝反扣住那只激动到颤抖的手,拉着白兰·戴尔德朝门口走去。 琦宝的目光看向前方,坚定无比,一往无前,而白兰·戴尔德的紫眸,却一直停留在雄虫俊美出挑,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白兰·戴尔德眸光苦涩又甜蜜,明明他们现在是世界上距离最近的彼此,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怀念。 雄主,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啊, 好想, 一直和你这样走下去, 直到宇宙湮灭。 可为什么? 我感觉,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呢? 第106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红色的丝绒地毯从衍生百米,从皇宫的入口,一直到举行仪式的殿堂台阶下,天空中飘舞着彩色的绸缎,蓝天高空,皇宫辉煌。 在红毯的两侧,是修建整齐的绿植和花园,场内有一栋栋虫族历史中的石雕,还有配合布局拜访的餐桌,餐桌上放着彩色的蛋糕架,澄澈清香的酒水。 围绕在餐桌周围,站着虫族举重若轻地贵族,军团长,新晋军官,各大世家的继承虫,此刻都停下了交际的声音,而是目光严肃,郑重地看向一个方向。 [出来了!出来了!] @海绵宝宝星盗: [真的是血翼的疯子首领和查图查尔家的家主吗?] [我原本在星网上看到这则热搜,是坚决不肯相信的!] @贫困虫: [天呐,主星好繁华,三年前才发生过大战,这么快就修复了?] [本虫是偏远落后星球的一只低等雌虫,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能去主星,连雄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没想到,真的能看到这些?] @政治阴谋虫: [楼上的贫民虫,我劝你冷静一下,没看到三天前明辉虫帝的开战宣言吗?] [两大政权互相僵持不下,开战总需要一个大义名分,而白兰·戴尔德虽然主张雄雌平权,近年来吸引大量军雌的支持,可他过去残害雄虫,谋害雄主的嫌疑还没洗清......] [如今又大肆举行世纪婚礼,明显又是一场政治作秀罢了!] [说不定那什么查图查尔家的雄虫,都是找虫假扮的,三年都没消息,怎么这么巧,明辉虫帝刚一宣言,他就出现了?] [明显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哆啦美: [楼上的你叫唤什么?] @政治阴谋虫: [啊啊啊啊啊好帅啊!好惨绝虫寰的帅啊,透过屏幕的冲击,要让我的心脏爆炸了!血瞳,白发,真的是查图查尔家的雄虫——] [需要我提醒你,你一周前,还指着一只带美瞳的虫,说他有可能是虫神遗落的血脉?] [屁话!] @政治阴谋虫:[你们都没长眼睛吗?都不会看吗?] [这才是真正的查图查尔家雄虫啊!虫神遗落的血脉,他就是古历上传说的虫神之子!这血瞳,这冰冷残忍的目光,精致完美的容颜,不输于雌虫的身高,高贵疏离的气场......啊啊啊啊啊] [雄父雌父,我又要出生了!] [去死吧!星网管理虫呢,我举报@政治阴谋虫,给他禁言啊!不要用你的大脑肥料来玷污雄虫!] 巨大宽阔的皇宫内, 因为是面向全宇宙的世纪婚礼,所以每个角落都有放置研究院研发的圆滚滚直播机器人,就连天空中,都有闪动小翅膀的圆筒机器人。 所有直播机器人,都转动着自己的内置摄像头,将直播的重心放在缓缓走过红毯上的虫。 雄虫一袭黑色的礼服包裹修长有力的身躯,长腿走动间,即膝的下摆飘动,礼炮上闪烁着金色的古老繁复花纹,肩宽窄腰,笔直的右肩上缠绕着红色的丝绸,沿着胸口系在腰间,然后红丝在身后飘舞,像是流动的鲜血。 但是更吸引虫的,则是白色发丝下的血瞳。 双瞳冷入天山血,眸光血色比血鲜。 那双血瞳远看就像一汪搅动的血池,可眸底的冰冷冲散了血腥气,更多了几分澄澈剔透的光泽,堪比红色的宝石,该高居金色的王冠之上。 这时, 所有虫,都回忆起来沉静历史课上的一堂课,当时只当是古老的传说,但是现在所有虫族,都下意识增添几分可信度。 旧历传说,每当虫族迎来存亡危急之际,虫神之子都会从遗落的血脉中诞生复苏,带领虫族跨越黑暗,迎来新的纪元。 虫神之子,亦是虫族的无冕之王。 他无需用金色的王冠证明自己,因为那双血瞳,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所有虫见到,琦宝·查图查尔的时候,即使没有证据,即使没有任何前例,可所有虫都不在怀疑旧历的传说。 漫天彩旗飘舞,琦宝·查图查尔无视周围关注的目光,只是回头,静静看向身侧落后半步的白兰·戴尔德,微笑着伸出手,道: “走吧,雌君。” 白兰·戴尔德心头一颤,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光明正大的一次,琦宝·查图查尔这么呼唤自己。 他眼眶微红,但是没有丢掉在外的礼仪,面带微笑,将手放在雄虫的手心,回答道:“好的,雄主。” [我去~传言不会是假的吧?] [说他们是装的,我都不信啊!] [你看看血翼首领的眼睛,这是爱惨了的样子啊,说他谋害自己的雄主,打死我也不信!] [呜呜呜......所以我是没戏了么,查图查尔家主的目光看起来也是真的,他们一看就是一对彼此相爱的雄雌啊。] [我去,虫粮要撑坏我的眼睛了!] 接下来,无非是一些重复的惯例和仪式,在全宇宙的见证下,星网上的评论再度创下历史新高,密密麻麻的撒花铺满整个屏幕。 现场的虫也无不内心郑重,居然多出了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若是血翼联盟,真的能在这对雄雌的带领下,虫族的未来真的就不用愁了,有的时候,一个种族是需要一个象征和寄托的,就像迷雾中的灯塔,指引大家未来的方向。 而就在此时此刻, 所有虫族,都看到了前方光明的未来和前景。 “啪啪啪——” 就在所有虫满心憧憬的时候,远方传来一道突兀的鼓掌声,打断了和谐的场面。 “恭喜恭喜!” “新婚快乐啊。” 琦宝脚步微顿,转身遥遥看去,一只黑色的皮鞋先踏过红毯上的鲜花何彩条,鲜花被踏碎,彩条上留下一道黑色的脚印。 奥利维尔·明辉面带微笑,三年前还是一双瑰粉的眸子,此刻变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血色幽潭,搅动着无数尸体和鲜血一般,嘴角的微笑似死神的镰刀,再也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恶意和杀机。 [我去!真的是明辉虫帝,他真的亲自前来和谈了?] [他的眼睛颜色怎么变的!以前不是温柔的粉色吗?怎么如今变得像恶魔一样......怕怕!] 不同于现场的一片死寂,星网上确实瞬间爆炸开来,密密麻麻的信息和评论闪烁在画面上。 “雄主......” 白兰·戴尔德眼底闪过担忧,下意识想要挡在琦宝面前,却被后者抢先一步。 “白兰,去吧。” 琦宝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异常,目不斜视道: “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 白兰·戴尔德见此,眼底闪过一抹狠绝,转身离去,而随着他离去这一信号,潜藏在虫群里的个别虫也目光冰冷,按照计划离开,布置下面的事情。 [怎么回事,不是世纪婚礼吗?] [血翼首领怎么离开了?] 星网上面,立刻吵闹成一团。 [楼上是哪家的傻白甜虫,不会还有虫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世纪婚礼吧!] [这分明是两大政权,前明辉虫帝和血翼解放联盟的开战信号!] [听说过“王虫不见王虫”这句话吗?] [原本的意思就是指旧历的时候,虫族只有一只王虫,就像前任明辉虫帝和查图查尔阁下,究竟谁才是虫神遗落的血脉,只能有一只!] [以往查图查尔阁下未二次觉醒,哪怕明辉虫帝血脉不纯粹,只是粉瞳,整个虫族自然不会有异议,可是入境查图查尔阁下不知为什么,已经觉醒归来,甚至作为血翼首领的雄主,不论是血脉,出生,地位,权力,比明辉虫帝更有资格继承虫族的王位!] [如今两只王虫见面,大家且看吧,自然是不死不休——] 画面里面, 不过是两只虫隔着三米的距离,在闲谈罢了,可是不知为何,原本距离他们足有十米的宾客虫,渐渐在远离他们,彻底留出足有三十米的包围圈。 所有强悍的雌虫的脊背被汗水浸透,额头青筋暴起,忍住下跪的冲动。 因为在琦宝和奥利维尔·明辉对峙的中心,在星网画面里看不见的地方,有两股强大的精神力在对冲,以一股厮杀的劲头,不死不休。 “查图查尔,新婚快乐,不对......因该是二婚快乐,我记得你当初新婚,我已经奉送过贺礼。” 奥利维尔·明辉一身洁白神圣的王袍,头戴金色的皇冠,通体都是王权的象征。 “是啊,那次的贺礼我永生难忘,所以这次有准备贺礼吗?” 琦宝双手插兜,眸光闪烁一抹红光,“如果这次的贺礼让我满意,我放你离去。” 贺礼...... 黑眸和血色的眸子彼此对视,皆是眸光冰冷,饱含杀意。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个贺礼是什么...... 生命巨树的本源! 琦宝方才那句话不是作假,如果奥利维尔·明辉真的将生命巨树的本源交出来,琦宝会放他一命。 可惜...... “不好意思......” 奥利维尔·明辉笑意变大,毫不掩饰眼底的疯狂何挑衅,他缓缓道:“我这只虫有些洁癖,属于我的东西,不喜欢给别的虫。” 随这句话落下,对面的奥利维尔早已举起袖袍里面掩藏的金色权杖,身形闪过一道弧光,直接朝对面攻击去。 琦宝眸光微眯,手腕上的圆环也化为一柄通体银光的长剑,格挡对面的攻势,冷冷道: “那不是你的东西!” “交出生命本源,我饶你不死!” ‘哄——’ 随着一道清脆又沉重的兵戈鸣击声,裹挟着两只雄虫不俗的精神力,激荡出一股威势不素的风暴,席卷足足百米的场地。 彩旗飞舞向天空,席卷的风波卷起地毯上的花瓣,方才还喜气洋洋,一片享和的宫殿,此刻天空被阴云压顶,地面的雌虫迅速原理这张精神力交锋的中心。 这等雄虫的精神力,叫那些等级低一些的虫控制不住自己,纷纷虫化,失控朝周围攻击去。 好在皇宫内有早有准备的虫,将备好的药剂打入失控雌虫的身体力,并且迅速撤离会场内部的雌虫。 “快撤!” “肃清所有雌虫,远离正殿!” [啊啊啊啊啊——] [发生什么了啊!] [打起来了吗?] 星网里面的画面,一度黑屏。 电流的噼啪声隔着屏幕都能听到,接着一道刺刺声闪过,等飞行着的摄像机器人飞到安全的地方,原本黑屏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恢复正常。 一片席卷的沙土,和狼藉的现场,两只雄虫身如电光,不停的交锋,即使看不到精神力,可是他们周围被摧毁的瓷砖,桌椅,还有大理石的雕塑,全都像豆腐一般被劈砍得不成样子。 足以窥见其中得力道和杀伤力。 琦宝的剑锋劈开最后一道攻击,身形稳稳站立在一座雕像顶端,遥遥睥睨对面的虫,黑眸深邃闪烁,最后彻底被红色的血色染红,眸光炽盛。 他举起右手的剑,冷冷道:“不交,那你就去死。” “噗!哈哈哈哈......” 奥利维尔·明辉的笑声不断加大,圣洁高贵的面容都隐隐狰狞,他大声笑道:“早这么说不就行了!琦宝·查图查尔,你和我之间,从来就只能活一个!” 同样是血眸,但是琦宝和对方的血瞳,给虫的感觉却完全截然不同。 琦宝的血眸更像是熊熊燃烧的耀眼太阳,闪烁着剔透的光泽,明亮刺目。 奥利维尔的血眸则幽深血腥,像是漂浮着残肢断臂的血池子,阴暗诡谲。 两道身影不断冲撞,刮起一股精神力的飓风,然后又分开,期间速度之快就连链接星网的飞行机器虫都捕捉不到,要缓慢放帧才能看清。 “不愧是虫神之子啊......” 奥利维尔用王杖反手挡开对面袭来的剑风,接着浑身萦绕一股暗灰色的沙尘暴,托举着脚心,整个人慢慢悬空在碎石上方。 他低头俯视对面的虫,居高临下道:“看你能不能跟得上我!” 然后仰起头颅,整只虫化为利剑,一举冲天而去,划破云层。 琦宝眯着眼睛,微微仰头,他收回右手上的横剑,化为手环又严丝合缝回归右手腕,凝聚精神力包裹全身,也化为一抹黑色的风刃,划破天空。 身边裹挟的气流,叫擦过的胖嘟嘟机器虫,都在半空反转了好几圈。 [我去!什么情况——] [雄虫会飞?] [我眼睛花了,还是疯了!] 星网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幕,叫原本直播的画面都看不清楚了,只能看到下方战斗过的场地,一片废墟,就像是有两头异兽在地上蹂躏过好几圈的样子。 [快快快!画面怎么没有了!直播机器虫快给我跟上去啊——] [我要看实况直播!] 【回归倒计时:45:03】 白兰·戴尔德站在皇宫最高处的一抹建筑,脚下是破碎一角的彩色玻璃,他紫眸遥遥望去,眼底满是担忧和一抹孤注一掷的疯狂,喃喃道: “雄主......” 第107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厚厚的阴云上方,电闪雷鸣,紫色的电芒就像劈开天空这块儿幕布的刀斧,宛若末世之前的预兆,有像虫神降下的神罚。 叫每一只虫,哪怕是最强大的雌虫,都难免心生敬畏,担忧地看向天空,以及云层中模糊的影子。 “雌父,我害怕......” 居民区里面,一只小虫瑟瑟发抖,躲在自己身穿军装的雌父怀中,湿漉漉的眼睛不安地看向天边的阴云,听着天空中时不时沉闷巨大的鸣响。 “云朵怎么都黑了,看起来像是一块儿铅石,我们会不会被砸死啊?” 小虫嘴巴一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身穿军服的雌虫,大掌轻抚小虫的脑袋,安慰道:“不会的,万一发生了什么,雌父也会保护好夏尔。” “可是夏尔也不想雌父受伤......” 接着,小虫担忧的眼睛忽然一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虫神之子!” “虫神之子会来保护我们的!” “对吗?”小虫激动地看向自己地雌父,笃定道:“就像昨夜的睡前故事,每当所有虫遇到了危险,虫神之子都会降临,保护每一只虫。” 就在雌虫不知道怎么回答小虫的时候,之间一抹黑色影子宛如坠落的巨石,穿破厚重的云层,朝下方砸落,砸穿一道道厚重的墙顶,然后发出一声巨响,地面颤抖。 ‘砰——’ 巨大的砸地声,叫周围居民区的虫都是一愣,好在虫族除了被养废的雄虫外,雌虫都是好战且不怕死的,纷纷煽动翅翼,眺望声源地。 而在远处皇宫中的白兰·戴尔德也是心头一震,“雄主!” 他迅速张开黑紫色的翅翼,快速朝着扬起碎石和尘土的居民区赶去。 “雄主......” 白兰·戴尔德慌乱的盘旋在碎石堆的上方,以为是琦宝被压在了下方,直接降落在地面,双膝跪地,一块一块砖头搬开,洁白的礼服上沾染灰尘,脸上全是汗水和一些灰色的灰,没有了丝毫往日里的优雅和体面。 双目赤红,一只喃喃着一句话:“雄主。” 突然,地面下方,传来震动,被砸穿的建筑下方,仿佛有更强大的存在。 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先穿透碎石的缝隙,接着一道一道光柱闪烁,那些看起来沉重巨大的石块,瞬间被轰开,连带着白兰·戴尔德也被这股庞大的精神力震开。 就像一只断翅的蝴蝶,就要朝远处的墙壁上砸去,一只胳膊稳稳搂住他的腰部,身后传来一抹滚烫的温度,还有熟悉的气息。 白兰·戴尔德先是一愣,随即剧烈狂喜,扭头看去:“雄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 脸色微微苍白,精神力消耗不少的琦宝,只是遥遥看向红芒下的坍塌碎石,表情凝重, “白兰,你带着皇宫内的军雌,现在立刻疏散这里的居民虫。” 说罢,琦宝松开了揽着白兰的胳膊,吸收了生命本源的奥利维尔,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这件事情不好办了。 【倒计时:33:09】 就在琦宝思考最后一步该怎么阻止奥利维尔的时候,突然,身前的虫猛地抱住自己,肩膀抖动着不停。 琦宝一愣,原本欲离去的脚步一顿,就像水泥深深陷入地面,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天空中灰色的阴云密不,天色也逐渐昏暗,耳畔漂浮着冰冷窒息的阴风,时不时夹杂着一些虫的吼叫,慌乱声。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两只虫紧紧地拥抱着。 “白兰......去吧。”琦宝的声音很轻,眼眸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三秒过后, 白兰·戴尔德头也不回的走了。 琦宝紧紧看着那抹张开翅翼离去的虫,神情淡漠,只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空气中冰冷锐利的冷空气吸入肺腑,大脑彻底冷静下来。 再也看不出任何弱点和其他杂乱的情绪,唯有肩膀上的布料湿漉,晕开一抹比黑色布料更深的颜色。 “琦宝·查图查尔......虫神之子......虫神之子!” 碎石从琦宝的侧脸飞驰而过,他微微偏头避开对面被震开的坍塌巨石,看着对面一只明显疯狂的虫。 奥利维尔·明辉,浑身浴血,周身萦绕着暗红色的光泽,原本被刀剑所伤的身体居然在不断复原,随着他的瞳孔眸光越发光亮。 本来被琦宝砍去的一只手臂,居然从伤口的横截面处不断长出血肉,可是细细看去,却又与他原本的四肢大小不一。 那些血肉就像红色诡异的活线,不断缠绕,最后缝制成一只足有头颅那么大的手臂,五指尖锐,青筋暴起,覆有虫盔,那是只有虫化的雌虫身上才有的虫甲,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只雄虫身上。 琦宝眸光一沉:“对自己的身体都能做这种实验,你已经不择手段了。” 下一秒,他右手一闪,一柄银色的横剑握在手心,五指用力,下一秒就能收割对方的头颅。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奥利维尔胳膊一甩,右侧的建筑被轰击成飞灰,原本在建筑里面的虫立刻被压碎,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哭喊,血水从石头缝隙中流出。 “我追求力量有错吗?” “不是每一只虫像你一样,赋有与生俱来的力量,我追求力量,改变这个世界有什么错?” “改变世界?”琦宝脸色苍白,却迟迟站立原地没有攻击过去,反而有意和对方多说几句话:“研发令雌虫上瘾的信息素,将雄虫养的暴虐无知,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你懂个屁!” "虚拟信息素可以令雌虫忘记精神暴虐的痛苦,引来真正体面的死亡,雄虫脆弱无知,本就该如脆弱的花骨朵养在温房里。" “如今整个雄雌比差距越来越大,为了虫族的未来,为了文明的延续,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保护所有雄虫,并且减少雌虫的数量!” 周围原本被精神力轰走的摄像机器人,不知不觉又慢慢飞舞在两只虫的身边。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十几个偷偷摸摸的飞行机器虫,亮起红色的探头,尽职尽责地开始自己直播的工作。 [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直播画面里,宇宙中所有虫,最先看到的是一只诡异拼接虫的虫,原本协调的肢体,突然长出一只巨大的虫爪,面目狰狞,血瞳诡谲。 若非还穿着之前的白色王袍,依稀能看清原本的面孔,所有虫都不敢相信,这是奥利维尔·明辉。 [这是明辉虫帝?我眼睛没瞎吧?] [先是雄虫冲天而起,又是雄虫长出雌虫虫化的手臂,所有画面都在挑战我的世界观?] [是这个世界被恶魔入侵了,还是我的生物老师,历史文明老师,乃至所有虫都在欺骗我,之前都是虚假的世界,现在才是真实世界吗?] “你的意思是......” 而在废墟中对峙的两只虫,都没有在乎那些偷偷摸摸的摄像头。 琦宝沉思片刻,也理解了对方的思路,缓缓道: “为了虫族文明的延续,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先解决雄雌数量差距,” “所以你刻意保护所有雄虫,抬高雄虫的地位,甚至默许雄虫虐杀雌虫。加上虚拟信息素的潜移默化,雌虫的数量不到白年就会锐减,只要达到了和雄虫差不多的数量,你的目标就算达成了。” 此话一出,原本密密麻麻飘着弹幕的星网直播,立刻死寂一片。 “没错!” 奥利维尔·明辉原本狰狞,布满杀意的面孔,忽然一喜,甚至都有喜极而泣的冲动,他激动道: “你终于理解我了吗?” “这是一项伟大的计划,这是一个伟大的改革,我将会创造新的虫族历史,你要加入我吗?” “只要有了你的加入,我将会事半功倍......” [什么!] [暗中谋杀所有雌虫,直至达到和雄虫差不多的数量,那这个文明才会延续下去?] 星网上有虫迟疑道: [可,可雌虫生来保护雄虫,死亡也许是我们注定的归途,但是这种死亡,被虫计划的死亡......我,我......] 道理上能理解,可是真的能接受吗? 星网上,所有虫都吵作一团,但是怎么吵闹都没个定论。 “琦宝·查图查尔,你要加入我吗?” 奥利维尔·明辉再一次问道。 在屏幕里面,所有虫的目光都落在一只虫身上,心脏纠起,呼吸停止,仿佛在等待死神的宣判,又像在等待虫神的降临。 皇宫内一块儿巨大的直播投影仪器面前,白兰·戴尔德孤零零站在一处角落,眸光死死盯着屏幕面前的琦宝,拳头捏紧,浑身狼狈,但是唯有一双紫眸坚定异常。 琦宝眸光沉思,微微侧头对着一架扑闪着翅膀的迷你机器虫,缓缓道:“我的回答是......” “我拒绝你的提议。” 明明是回答奥利维尔·明辉的问题,但是是对着全宇宙的虫族回答。 什么!? 所有虫目露震惊,因为思绪太过复杂,居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奥利维尔·明辉的面孔沉了下来,结合头顶阴云密布,一股无心的威压落在每一只虫身上,心生压抑。 “为什么?”奥利维尔·明辉咬牙道。 琦宝在屏幕面前,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轻笑,不亚于穿透阴云的一道阳光,一字一句裹挟着威压道: “因为你......没有资格代替全体虫族!”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奥利维尔·明辉。 “查图查尔!” 他大吼着,脊背居然生出两道骨头般的翅翼,宛如一道巨大的锤子,朝着对面冲击去,原本完好的右手此刻也膨胀变大,彻底炸开一股血水。 而在血水的飞溅中,又诡异的拼接成一只巨大的虫化手臂,两只虫爪都朝琦宝的面门攻击而去。 琦宝眸光锐利如亮剑,左手反转,又一柄银色的长剑出现在手心,他剑尖交错成十字,划开一道十字交叉的剑刃,抵挡住了对面袭来的尖利虫爪。 [好险好险!] 就在星网上的虫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瞳孔凝固。 只见两只虫爪上,忽然爆炸开一股粘稠的血流,化为道道红色的丝线,瞬间穿透了琦宝的肩膀,手臂,脖颈,腹部,密密麻麻穿透身体。 琦宝面色一便,反手用剑芒斩断这些丝线,然后快速朝后跳开。 但是那些红色的丝线,就像活物一般,追赶着琦宝的身影。 雄虫面色惨白,两手迅速翻转,剑刃密密麻麻砍断那些丝线,红色的丝线包围下如同天罗地网,但是琦宝还是快速找出一处薄弱点,突围了出来。 身上失血过多,好在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即使鲜血浸透,隔着屏幕也看不太出来。 “你也太弱了,虫神之子就这点程度吗?” 奥利维尔·明辉不急不徐朝前走着,忽然夸张道:“哦!我忘了,你现在,顶多算半个,没有和生命巨树链接生命本源的虫神之子,又怎么会得到自己真正的力量,但是很可惜......”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飘动着的血线,瞬间汇聚成一柄尖锐的武器,化为一抹利刃朝琦宝的心脏攻击去。 奥利维尔说的没错,他的力量是没有全部恢复,甚至为了保持琦宝·查图查尔的人格和情感,都没有彻底和那些千年的记忆融合。 而吸收了生命本源,又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吝惜进行改造的奥利维尔·明辉,如今可以吊打自己。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 琦宝想扯出一抹笑容,但是浑身无力,嘴角动一下都很疲惫。 就在他心底一狠,微微抬起右手,指尖闪烁金色的光芒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暗紫色的虫翼一甩,将对面袭来的尖锐武器拍打到一旁。 看起来很轻松,但是琦宝没有错过对方暗紫色虫翼上一抹深深的血色划痕。 “白兰·戴尔德?” 奥利维尔·明辉看清面前的虫,诡谲的血色目光在琦宝和白兰身上转了几圈,他忽然捂着嘴巴,爆发出一道尖锐的笑声:“噗......哈哈哈哈!” “你们,还真是一对有趣的组合啊,有趣太有趣了!” 白兰·戴尔德看到琦宝身上的伤,尤其是雌虫本就对标记过自己的雄主的血液很敏感,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和厌恶。 “作死的虫子,上一次叫你从主星逃走,这一次,你就没有那么辛运了。” 光是杀了这只虫子难以消他心头之恨,必须放到油锅里面煎上好几天! 而琦宝看到奥利维尔不怀好意的眼神,心底一个咯噔,面色紧绷。 果不其然,对方忽然张开两只骨架翅膀,飞到半空中,对着所有摄像机器虫,宛若在对着全宇宙说到: “高高在上的虫神之子,恐怕整个虫族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啊啊啊!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真面目啊?] [话说,血翼首领和查图查尔真的好配,要雄雌混合双打吗?] “琦宝·查图查尔......” “旧历那场血腥的黑暗历史,屠杀雄虫,精神奴役雌虫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啊——” “是你一手打造了如今的虫族!” “先推我们入地狱,然后再以虫神之子的身份出现,解救我们,你才是虫族最该消失的存在,你才是万恶的源头——” “琦宝·查图查尔......” “你去死吧——” 第108章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什么罪魁祸首,什么万恶之源?] [有虫听懂了吗?] [旧历那段黑暗时代,历史书上记载: 因为接触了宇宙中的未知病毒,雄虫开始生病数量锐减,雌虫则陷入了狂躁,最后是虫神之子带领我们,抵御了虚空中的病毒,解救了虫族啊!] “白兰·戴尔德,你自诩是血翼解放战线的首领,口口声声说着什么雌虫永不下跪,你想过没有,最初提议雄虫精神奴役控制雌虫的第一只虫是谁?” “就是你现在的雄主,琦宝·查图查尔啊!” “哈哈哈哈哈......你活得就像个笑话!” 而奥利维尔·明辉还在不断刺激两只虫。 “虫族的未来交由一只虫来判断,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你如果真的清醒的话,就随我一同杀了琦宝·查图查尔,便是你想要成为全虫族的掌权虫,我都可以赐予你权力,地位!” 白兰·戴尔德金色的发丝下,紫眸晦暗不明,似乎在剧烈挣扎什么,最后他摇晃着身体,一步一步接近琦宝,走到对方面前,缓缓抬起一只奋锐的虫爪。 琦宝眸光澄澈,就这么静静看着白兰·戴尔德的虫爪朝自己抓来。 “对!杀了他!” “白兰·戴尔德,你我个人的恩怨和虫族千万年的文明延续比起来,根本就不重要......” 话音截然而止。 只听‘哄’的一声,面前扬起一抹尘土,弥漫的尘土遮掩了外界的目光。 而白兰·戴尔德用虫爪迅速划开地面,抱着琦宝就下坠飞去,迅速在居民区一栋栋楼层的遮掩下,快速飞翔,拉开身后的距离。 奥利维尔·明辉嘴角的笑意一凝,眼底布满恐怖的杀意,冷笑一声。 一处偏僻的负一层,停满了一辆辆飞行器。 白兰·戴尔德小心翼翼地将雄虫放置在地面,指尖被温热的血水染湿,仿佛被烫到一般,心脏刺痛,“雄主......” “白兰,我没事。”琦宝拉住对方颤抖的指尖,靠在一架飞行器的门上,缓了一口气。 “雄主,奥利维尔我会去杀!那只虫三年前就该死了。”白兰·戴尔德看着雄虫虚弱苍白的面孔,眼底划过一抹狠绝,“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叫医护虫过来照顾你。” “问题不是他......” 琦宝抿了抿唇,忽然看向白兰·戴尔德,问道:“白兰,你相信他方才说的话吗?” 白兰沉默片刻,不带对方回答,琦宝直接道:“他说的没错,旧历的黑暗时代都是我造成的......” “不是!”白兰声音加重道:“那是千年前虫神之子的决定,和雄主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 琦宝眸光定定看着白兰难堪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我一直相信,宇宙中所有种族,所有生命,都都是由记忆构成的。” “就像我之所以是我,是因为我过往的经历和记忆,而如今的我继承了虫神之子千年的记忆,那些事情,恍若昨日鲜明,如何和我没有关系。” 白兰·戴尔德紫眸闪过悲痛,很快被他压下,他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那么雄主,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琦宝看着白兰·戴尔德微微握拢的拳头,似乎在发抖,他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我记忆中,最特殊的存在......” “够了,这就够了。”白兰·戴尔德轻轻抵着琦宝的额头,紫眸一瞬不瞬盯看着面前的血瞳,仿佛要将其刻在心底。 “白兰,送我去生命巨树那里吧。”琦宝笑了笑。 一切都该有一个结束了。 “好。”白兰狠狠闭目,一滴滚烫的泪从脸颊滑落,他正好偏头,灯光昏暗,没有叫琦宝看见。 【倒计时:14:10】 生命巨树下,白兰背着气息衰弱的琦宝,一步一步朝着巨大漆黑的树木下走去,地面延申着手臂粗的树根,铺盖在地表,深扎入地下。 不管是虫族旧历的记载,还是奥利维尔方才的言论,其实他们都弄错了一个概念。 虫神之子和生命巨树,本就同根同源。 虫神之子是虫族记忆的载体,而生命巨树亦见证了虫族的繁衍,某种意义上,他们其实就是一种存在,又哪里来的什么生命之源。 奥利维尔·明辉,以为自己夺走了生命巨树的本源,可只要有虫神之子在...... 虫神之子才是真正的生命之源! 只要琦宝·查图查尔燃烧自身的生命,融合于生命巨树里,他就是生命之源。 琦宝从白兰的后背下来,一步一步朝生命巨树靠近,衣袍上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干枯焦黑的树根,无虫注意,那些鲜血化为金色的光点,融于树木之下。 “琦宝·查图查尔——” 就在琦宝的手心刚搭在干枯树皮上,远处传来一道怒吼,裹挟着巨大的精神力朝他后背攻来。 “找死!”白兰·戴尔德立刻挡在琦宝的身后。 暗紫色的虫翼化为武器,整只虫像利剑一般朝半空中冲去,就在他要和奥利维尔·明辉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股磅礴的精神力。 弥漫着金色的光芒,光柱冲天而起,叫阴云密布的天空驱散开来。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还有生命本源!” 奥利维尔·明辉面色一变,明明生命巨树的本源都被他夺走了,琦宝·查图查尔是从哪里又变出...... 等等! 谁说生命本源只有一个了? “是你!你才是真正的生命本源!” 奥利维尔·明辉面色狰狞地看向巨树下的虫,他浑身被金色的光柱包裹,血色的眸光逐渐被金色弥漫,充满着无边威压,神圣的光芒。 仿佛在昭示,他才是真正的虫神之子。 而不断吸收雌虫力量,甚至做了诡异试验的自己,就是一只畸形的怪物! “啊啊啊!”奥利维尔·明辉双眼泛白,怒吼道:“什么虫神之子,什么旧历光辉,今天我偏要弑神!” “你可以试试。”琦宝面无表情。 他浑身的伤口在金色的光柱下不断愈合,链接了生命巨树的记忆和力量,他感觉自己如今特别强大,就算是整个宇宙都不会再有比自己还强大的生灵。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自己的某些情感在消失。 这才是真正的虫神之子。 一只无情旁观,只关心虫族繁衍的存在,为了全体虫族的利益和未来,他可以毫不犹豫牺牲少部分虫的利益,不被任何世俗的观念所桎梏。 琦宝瞬间闪身,隔空出现在奥利维尔·明辉的面前。 “下去吧。” 他伸出食指轻轻抵在对方的额头上,接着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将后者拍到地面,凹陷一块儿巨大的深坑,尘土蔓延。 “雄主?”白兰·戴尔德愣愣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当他看向那双熔炉般的赤金瞳,心底彻底冰冷。 他的雄主, 不见了。 而琦宝则无视了身旁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整只虫俯冲下去,又是一脚将刚要起身的奥利维尔·明辉提到一旁,后者骨骼尽断。 这是一场全方位碾压的战斗,一场优雅又暴力的美学。 又是一个飞踢后,琦宝金色的眸光微闪,看着有些虚化的左手,喃喃自语道:“时间不够了么......” “那就结束吧。” 【倒计时:3:52】 “为什么,明明当初你也是这样做的......” 奥利维尔·明辉浑身狼藉,他从地上艰难爬起,吐出一口鲜血,那些拼接的肢体早就被琦宝泄掉了,而他自己原本的肢体则过于纤细脆弱。 “为了虫族的未来文明,哪怕舍弃大部分虫,不是都被允许的吗?” “为了种族的延续,为了全体虫族的利益......” 奥利维尔·明辉越说越狰狞,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撕扯着声带大吼道:“舍弃他们我有错吗——” “没错。”琦宝面无表情道。 奥利维尔:“???” “不过,”琦宝右手用精神力幻化一柄利剑,遥遥指向对面的虫,“这不该由你决定。” 奥利维尔:“*&56$##$5^......”你他妈千年前自己一只虫决定了虫族的未来,如今却不让他来决定? 这他妈有这样的道理吗? 是不是太过无礼专横了! 琦宝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右手一抬,一柄利剑划过,在奥利维尔·明辉地脖颈上旋转了一圈,一颗头颅滚滚落地。 “所以,我正打算把选择权......” “还给他们。” 琦宝其实隐隐赞同奥利维尔·明辉的一句话: 整个虫族文明的未来,寄托在一只虫身上真的合理吗? 哪怕这是一只被神话的虫。 琦宝自己也不知道,将虫族未来交换给所有虫族,是否合理,是否正确,是否能令这个文明繁衍不息。 正确的答案,没虫知道。 就连他这个虫神之子都不明白。 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确,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神明,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被任何和现实裹挟前进的普通的生命而已。 而挣扎前行,是每个文明都该有的勇气。 天边阴云散去,原本瑟缩在家中,或者被这场风暴波及的虫,皆抬头望去。 [发生什么了?] [我只看到一道金色的光柱......] [有虫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是虫神之子,这种神迹必然和虫神之子有关......] [可是刚刚明辉虫帝不是说虫神之子才是入境虫族即将灭亡的罪魁祸首吗?] [放屁!一只阴暗拼接怪物说的话,你也相信!] 琦宝·查图查尔是不知道星网上的舆论,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只是一步一步朝着不断恢复生机的生命巨树下走去。 期间,路过站在一旁,傻傻盯着他的白兰·戴尔德,金色的瞳孔目不斜视,视若无物。 “雄主......”白兰·戴尔德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想要拉住雄主。 却被一道强悍的精神力给弹开,连一丝衣角都没有碰到。 白兰·戴尔德不死心,从地上爬起来,朝前追去,又是一道磅礴强大的精神力,宛如一块儿巨石,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整只虫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狠狠被砸入地面,他咳出一口鲜血。 “雄主,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白兰·戴尔德又朝前冲去,想要抓住那抹黑色的身影,又被一道精神力推开。 如此反复,便是一只强悍的S 雌虫,也遍体伤痕。 白兰·戴尔德拖着残破的身体,朝前爬去,用虫爪扣着地面,挪动自己的身体,身下一片血痕。 “雄主,求你,” “求你看我一眼!” 哪怕只要一眼,他的雄主一定会记得自己的。 面前的黑色身影脚步一停,白兰·戴尔德紫眸中狂喜,“雄主!” 【00:10】 【00:09】 【00:08】 可是,下一秒那道黑色的虫影继续坚定超前走去,浑身融于金色的光芒中。 漆黑古朴的巨树,干枯的树皮不断脱落,露出它原本赋有生命力的金色,干枯狰狞的枝桠上长出了金里透红的叶子,密密麻麻覆盖全部的树枝,宛若一把遮天打伞。 接着地面颤动,整颗生命巨树从土地里拔除,连带着长达几十米的深入土地的根系。 生命巨树漂浮向天空,带着一抹黑色的身影。 最后,那抹金色的光柱不断变大,不断衍生,几乎到了整颗星球的虫都能感受到金色耀眼的光柱,下意识闭上眼睛。 就连漆黑的宇宙里,都能隐隐看见一颗星球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生命巨树瞬间炸开,每一片金里透红的树叶化为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就像青天白日里的流行,划过天际,坠落到每一只虫族的上方,亦一种无法躲避,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融化于他们的精神海里。 “发生了什么?” “我的精神海怎么消失了!” “不对!是我原本狂乱的精神力彻底平息了!” 哪怕与远隔万里,就算是隔着遥远的宇宙,每一只雌虫都感觉自己狂乱的精神海彻底平息下来,一股玄妙的感觉划过他们的心头。 仿佛有神迹, 彻底抹除了他们饱受千年的病痛。 而这, 就是虫神之子燃烧千年的生命和记忆,让生命巨树做的事情。 自此, 选择权交换给虫族。 每一只雌虫不再受精神暴动的影响,不必再受雄虫的奴役。 白兰·戴尔德闭目,泪水从双颊滑落,他也感受到了脑海中,琦宝留给他的标记彻底消失,整只虫彻底悲鸣出声,咳出一口鲜血,彻底晕倒在地面。 意识的最后, 他死死盯着天空中渐渐消失的金色光芒。 “雄主......” 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而在白兰·戴尔德彻底昏迷过后,他没有看见,随着生命巨树的消失,两颗金色的星星从天边坠落,一颗是包裹着小树苗的星星,另一颗...... 里面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洁白的虫蛋,虫蛋上面隐隐有一道金色王冠的纹路。 【00:00】 【欢迎七号系统超额圆满完成任务,星际空间站欢迎您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