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凌云之木》 第1章 在这之前(一) 国防科大研究生宿舍,夏夜的风带着一丝燥热,从敞开的窗户溜进来,撩动着书桌上摊开的军事地图和几本厚重的专业书籍。 临近毕业,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前的轻松与对未来不可知的微澜。 凌木盘腿坐在自己那张铺着军绿色床单的板床上,打着哈欠翻看手上的《飘》。刚洗完的齐耳短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更衬得她眉骨锋利,下颌线条清晰。整个人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军刀。 “夜星,帮个忙!”凌木把一条毛巾丢向对面,被牢牢接住。 对面床上,姚夜星斜靠着打好的行军被垛,长腿随意地搭在床边,手里拿着毛巾满脸无奈:“凌木,你几岁?还要我帮你擦头发。” 话虽如此,姚夜星还是认命地站起来走到凌木身后,她比凌木略高一点,175的身高在女生中很是显眼。 “咱们这是战友情。”凌木理所当然地眯起眼睛,招致姚夜星的白眼。 姚夜星擦着头发,脸上带上了笑意看着凌木:“喂,凌木,明天就授衔了,上尉同志,紧张不?” 凌木抬眼,丢给她一个“你无不无聊”的眼神,嘴角却习惯性地勾起一点漫不经心的弧度:“紧张?姚女神,我紧张的是待会儿怎么把你打包好的行李再拆开检查一遍,省得你漏了什么关键设备回头又赖我。” “啧,凌木同志官威不小啊!”姚夜星手上猛地用力,凌木龇牙咧嘴。 “不过说真的,”她话题一转,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这名字,凌木,我一直觉得挺有意思。听着像男孩名,又有点……嗯……怎么说,硬邦邦的。你爸,北海叔那么深沉一个人,怎么想的?” 凌木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我就知道”的表情。 “别提了,”她声音拖长了一点,带着点认命的调侃,“这名字的‘功劳’,得算在老高头上。” “老高?高城他爸?”姚夜星来了兴趣,站直了身体。 “嗯。”凌木点头,手指敲着膝盖,“据我妈后来告诉我,我刚出生那会儿,我爸抱着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和平时判若两人。正好老高来医院看我妈和我,我爸就让他帮忙想想名字。老高当时大概是被我爸那副傻爹的样子逗乐了,又或者纯粹是恶趣味,” 凌木翻了个白眼,“他大手一挥,指着医院窗外一棵光秃秃、冬天里看着特别‘木’的树说:‘北海,你看这树,多结实!就叫凌木吧!简单好记,还抗造!’” 五秒的沉默。 “噗嗤——”姚夜星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往后一仰,险些栽倒,“扛…扛造?!高军长……哈哈哈……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凌木一脸沉痛,“我妈当时在床上差点没背过气去。我爸呢?”她模仿着父亲凌北海平时那种沉稳冷静、深邃温和的语调,“‘嗯……你说得有道理。木,象征坚韧不拔,顶天立地。好名字。’” 姚夜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干脆把毛巾放到一边:“然后呢?你就顶着这名儿活了二十几年?” “不然呢?”凌木摊手,“后来高叔叔大概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或者纯粹是为了糊弄小时候的我,还一本正经地跟我解释,说‘凌木’是‘凌云之木’,寓意高远,志向远大。我那时候小,还真信了。” 她自嘲地摇摇头,“现在想想,他就是欺负小孩儿。我爸也是,平时在部队里多冷静深邃一人,一到他这好哥们儿高军长面前,原则和底线就跟被狗吃了似的,说什么都点头。” 姚夜星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那高城的名字呢?总不会也是……这么‘随意’的吧?”她故意把“随意”两个字咬得很重。 凌木看着她,哈哈干笑两声,慢悠悠地说:“高城的名字?那是我爸取的。” 寝室里再次安静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姚夜星更加惊天动地的狂笑,她一把搂住凌木的脖子:“你爸取的?!‘高城’?!我的天!‘凌云之木’对应‘高耸之城’?!这就完全说得通了!太说得通了!合着你们两家大人是搁这儿玩对对碰呢?一个‘木’一个‘城’,一个比一个硬核!哈哈哈哈!‘扛造’和‘高耸’,绝配啊!” 姚夜星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凌木扒拉不开她的手,只好再翻个白眼。 姚夜星指着凌木:“怪不得!怪不得你俩从小打到大,你名字是他爹瞎取的,他名字是你爹认真(?)取的,这缘分,这梁子,天生就结下了啊木头!哈哈哈哈……” 凌木看着好友笑得毫无形象,自己脸上那点无奈也化开了,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她深邃的五官线条柔和了许多,冲淡了平日的锐利,显出属于她这个年纪女孩子的生动。” “是啊,这就完全说得通了。”凌木重复着姚夜星的话,带着点认命的调侃,眼神里却没什么真正的埋怨。高城那家伙,名字是挺“硬核”,但人嘛……想到那个从小一起滚泥巴、爬墙头、如今在702团当连长的老哥,凌木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姚夜星终于笑够了,总结陈词,“你凌木这‘扛造’的名字,和高连长那‘高耸’的名字,都是长辈们友谊(和恶趣味)的结晶。挺好,听着就结实,禁得起摔打。” 凌木抄起手边的枕头就像砸过去:“禁摔打?姚夜星同志,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格斗场,我让你深刻体会一下什么叫‘扛造’?” 姚夜星笑着抱起双臂,脸上笑意未减:“星光嘛,照夜路行,扛造更行。别忘了你这小身板根本打不过我。” “你比我高一厘米了不起死了……”凌木好气又好笑。 “不过木头,”姚夜星看着凌木在灯光下愈发显得英气十足的侧脸,“你这名字,现在听,倒真挺配你的。” 凌木微微一怔,随即哼笑一声,没再反驳。窗外,城市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交织。她知道,名字的玩笑背后,是父辈的情谊,是成长的印记。 “睡觉!马上熄灯了!”凌木翻身躺下,把被子拉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再笑,明天我就跟导师打报告,说你思想不稳定,需要回炉加练!” 姚夜星笑着关掉了台灯,寝室陷入黑暗,只有两个年轻女军官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夏夜的虫鸣。 军事小白,会尽力查资料的,国防科大的内容就是我瞎写的,大家别当真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在这之前(一) 第2章 在这之前(二) 第二天中午 姚夜星正在扣风纪扣,看向凌木:“喂,木头,授衔了就是上尉同志了,感觉如何?离你梦想的海军研究所又近一步,研究远洋舰艇官兵的心理健康,多适合你。” 凌木抬眼,丢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感觉?感觉就是终于可以摆脱‘学员’头衔了。至于研究所嘛,”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对未知挑战的期待,“理论总需要实践检验,希望我能干好。” “你肯定行,”姚夜星语气笃定,“脑子够用,又…扛造。”她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凌木抄起手边的枕头作势欲砸:“又提是吧?” “别别别!”姚夜星笑着举手投降,赶紧转移话题,“说真的,高城那名字是你爸取的,这‘渊源’真是…绝了。‘凌云之木’和‘高耸之城’,你们两家大人是约好了给下一代起‘建材’名吗?” 凌木哼笑一声,放下枕头:“谁知道那两位老同志当年怎么想的。反正‘凌木’这名儿我认了,现在只差上云霄。”她话锋一转,“你呢?姚上尉同志,总部机关的笔杆子,未来的大参谋,感觉如何?” 姚夜星伸了个懒腰,带着点即将踏入舒适区的惬意:“挺好呀,发挥专长,运筹帷幄之中。总比在基层连队风吹日晒,或者……”她顿了顿,没说出那个更遥远、更危险的选项,“更适合我这把‘星光’。” 两人正聊着,宿舍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同寝的另外两个女生周敏和王璐抱着脸盆,兴冲冲地进来,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木头,夜星!你们猜我们刚在楼下公告栏看到什么了?”周敏声音里满是兴奋。 “什么?总不会是食堂明天加餐吧?”凌木懒洋洋地问。 “别天天想着吃啊,比加餐刺激多了!”王璐抢着说,“学校联合军区搞了个代号‘A行动’的暑期特别活动!就在毕业典礼后两天,地点是西南边境的勐卡训练基地!说是‘军民共建特色拓展项目’,面向优秀毕业学员,自愿报名!” “对对对!”周敏补充道,“项目内容保密级别还挺高,只说是极限野外生存、定向越野、战术协同什么的,模拟实战环境!听着就带劲!优胜者据说有军区特批的神秘奖励,可能是优先选择权或者特别的进修机会!” “勐卡?”姚夜星微微蹙眉,“那地方不是靠近边境原始丛林吗?条件很艰苦啊。”她下意识看向凌木,果然捕捉到好友眼中瞬间燃起的、如同发现猎物的光芒。 “极限野外生存?战术协同?”凌木坐直了身体,刚才的懒散一扫而空,深邃的眼眸亮得惊人,嘴角勾起弧度,“听起来……很有意思啊!比待在实验室或者办公室有趣多了!”她骨子里对挑战极限、探索未知的热情被瞬间点燃。 “木头!你认真的?”姚夜星有些吃惊,“那地方环境很复杂,而且我们马上就要去报到了……”她更倾向于按部就班地走向规划好的岗位。 “正因为要报到了,才更要去啊!”凌木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就当是毕业旅行加最后的体能拉练了!这种纯野外的极限挑战,机会难得!怎么样,夜星,一起去?”她看向好友,眼神充满期待和怂恿。 姚夜星看着凌木那副“不去就亏大了”的表情,又看看旁边周敏和王璐同样期待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深知凌木对极限运动和野外挑战近乎狂热的喜爱,也知道自己这个挚友一旦对什么产生兴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让她一个人去那种环境复杂的地方?姚夜星觉得自己放不下心。 “唉……好吧好吧,”姚夜星认命般地摆摆手,脸上带着点“舍命陪君子”的无奈笑容,“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扛造’的朋友呢。星光就勉为其难,再陪你疯一次,给你照亮点夜路,免得你在原始丛林里迷路喂了狼。”她刻意用了自己名字的梗,冲淡了那点不情愿。 “这才是我们宿舍的姚姐嘛!”凌木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对周敏和王璐说,“算我们俩一个!报名表在哪?” “楼下就能领!明天截止!”周敏和王璐也很高兴,“太好了!我们正好凑齐一个寝室!” 寝室里气氛热烈起来,大家开始讨论需要准备什么装备,猜测着那个“神秘奖励”会是什么。凌木显得格外投入,眼神锐利,仿佛已经嗅到了丛林深处挑战的气息。 姚夜星看着好友兴奋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整理好的、准备带去总部机关报道的行李,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预感。 勐卡……原始丛林……模拟实战……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拓展项目”吗?但看着凌木发亮的眼睛,她把这丝疑虑压了下去。 “行吧,”她对自己说,“就当是陪木头完成她的毕业冒险心愿。反正,我的未来在机关,她的未来在研究所,这次之后,我们就要各奔前程了。” 两个年轻的女上尉,一个满怀对未知挑战的兴奋,一个带着对朋友的纵容,即将踏上一条她们此刻全然不知的、通往真正铁血熔炉的岔路。 那个代号“A行动”的选拔,如同勐卡丛林深处潜伏的猛兽,正悄然张开巨口,等待着这些优秀的毕业生们投入其中。 第3章 A行动(一) 勐卡训练基地 清晨的空气带着南方边境特有的湿热,黏在皮肤上,混合着泥土和植被蒸腾的气息。一片被临时平整出的空地上,几十个身影泾渭分明地站着。 一边,是凌木、姚夜星和她们的十几个国防科大同窗。他们穿着学校统一配发的迷彩作训服,背着塞得满满当当的个人背囊,脸上还带着点期待毕业旅行的兴奋和好奇,虽然长途跋涉后略显疲惫,但精神头还算足。周敏正小声跟旁边的王璐猜测着“神秘奖励”会是什么。 另一边,则是三十来个沉默的军人。他们同样穿着迷彩,但颜色更深,样式更旧。站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扫视四周时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他们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那是经历过无数次实战化摔打后的气息,与学生们尚显青涩的朝气截然不同。 向来活泼外向的周敏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一位挂着中尉衔、看起来相对好说话的军人,压低声音好奇地问:“中尉同志,你们也是来参加这个‘A行动’毕业活动的吗?看起来好厉害啊!” 那位中尉转过头,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扫过这群学生兵,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困惑:“毕业活动?‘A行动’?”他低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学生们轻松的氛围,“你们怎么回事?这是‘老A’的选拔,特种部队的选拔!你们这群学生跑这儿来干什么?” “什…什么?!” “特…特种部队选拔?!” “老A?!” “不是说是军民共建拓展项目吗?!”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国防科大的队伍瞬间炸开了锅。惊愕、茫然、难以置信的低呼此起彼伏。 周敏和王璐的脸唰地白了,姚夜星猛地攥紧了拳头,一向沉稳的眼底也掠过震惊和慌乱。她们一直以为的“极限拓展”、“毕业旅行”,竟然是一场真正的、通往传说中最神秘也最残酷的部队的选拔?! 凌木也罕见地怔住了。她深邃的眉骨下,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或锐利光芒的眼睛,此刻清晰地闪过惊慌。 海军研究所的规划、远洋心理的研究、安稳的学术之路…这些清晰的未来图景,被“特种部队选拔”这几个字瞬间击得粉碎。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姚夜星,她的挚友眼中同样充满了震惊和对未知危险的警惕。 但是,惊慌在凌木眼中很快消失。情绪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的嘶鸣后,被镇静压下。 她深吸了一口湿热得令人窒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特种部队选拔?老A?一个从未在她规划中出现的选项,一个代表着绝对挑战和危险巅峰的存在。 虽然依旧处于震惊和慌乱中,但骨子里那份对极限的渴望和蛰伏的猎豹般的野性,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身边同样惊惶失措的室友们。周敏、王璐,还有姚夜星。她们眼神交汇。不需要言语,一种在多年同窗和共同训练中培养出的默契瞬间达成。 凌木的眼神变得异常沉静,甚至带上了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她极其轻微但无比坚定地点了下头。姚夜星读懂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露出安抚性是笑容。周敏和王璐看到她们俩的神情,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的慌乱也渐渐被一种决绝取代。 就在这时,一辆敞篷吉普卷着尘土嚣张地驶来,吱嘎一声停在空地前方。两个穿着同样深色迷彩作训服的人跳下车。 为首的男人,军衔少校,带着一副墨镜,脸上挂着一副懒洋洋、仿佛没睡醒的表情,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怎么看怎么欠揍的笑意。他慢悠悠地踱到队伍前方,像逛菜市场一样随意地扫视着眼前泾渭分明的两拨人,目光在穿着崭新作训服、脸上还带着学生气的国防科大队伍上停留得尤其久,那笑容里的玩味更深了。 “哟,都到齐了?挺好。”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和漫不经心,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袁朗,A大队第三中队中队长。”他指了指旁边那个同样穿着迷彩、表情冷硬得像块石头的中尉,“这位是齐桓,我的副队长。” 袁朗的目光在学生兵们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带队的那位国防科大老师——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上校教授身上。教授此刻脸色铁青,显然已经从那位袁朗的话里明白了真相,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教授,您这脸色…是水土不服?还是对我们这地方有什么意见?”袁朗笑眯眯地问,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 “中校同志!”教授强压着怒火,声音都在发颤,“你们这是欺骗!我们学校的学生,是来参加毕业拓展项目的!不是什么特种部队选拔!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他们是未来的技术军官,是去研究所和机关的!不是来这种地方玩命的!” “玩命?”袁朗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咧得更开了,那笑容在学生们眼中显得格外刺眼和冷酷,“教授,您这话说的。当兵,哪有不玩命的?区别只是玩得值不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紧张的学生,“再说了,‘A行动’是拓展项目没错啊,极限野外生存,定向越野,战术协同……哪项我们没写?我们只是……把难度系数稍微调高了一点点,环境模拟得更真实了一点点嘛。” 他无视教授气得发白的脸,转向所有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规则很简单!看到那边的武器了吗?”他指了指空地一侧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轻武器。“每人,自己挑一件趁手的家伙!记住,是趁手的!然后,背上你们的背囊拿着地图,对,老式地图,跑!总共一百公里,自己找到终点。时间?72小时。”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一百公里!丛林!72小时!还要负重! “地图和基本补给在一边自己去拿。”袁朗补充道,笑容依旧,眼神却像淬了冰,“路上会有‘惊喜’等着你们。撑不住,或者觉得这是‘欺骗’想退出的,很简单,看到我们的人了吗?对他们喊‘我退出’,或者打信号弹。我们会很‘温柔’地把你们接走,送回你们温暖的校园或者机关办公室。”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位教授身上,带:“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我们理解。教授,您放心,我们不强留。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语气轻佻,“签字同意参加这次‘军民共建’活动的,好像是你们学校自己哦?我们可没逼着谁来。” “你……!”教授气得几乎说不出话。 旁边的齐桓冷硬地开口,声音像铁块砸在地上:“名单确认无误,签字程序合规。现在,挑选武器,五分钟准备时间。计时开始。” 如同冰冷的鞭子抽下,所有人,无论是那些沉默的职业军人,还是刚刚经历晴天霹雳的国防科大学生们,都下意识地冲向武器棚。 凌木没有丝毫犹豫,目标明确地抓起一把QBU-88(88狙),动作熟练地检查枪械状态。沉重的钢铁入手,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冰冷触感。 她侧头看向姚夜星,后者拿到了一支QBZ-95,虽然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早已变得异常专注和坚毅。 “夜星?”凌木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 姚夜星露出的微笑平静而坚决,声音同样低沉却清晰:“说好了就一起就走到底呗。” “哦,对了,刚才忘了一条。”袁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欣赏着士兵们瞬间绷紧的表情,“光会跑,那是骡子。光会打,那是莽夫。你们是未来的军官和现役的军官(他特意加重了‘军官’二字,带着嘲讽),得动脑子!路上,我们会随机设置一些‘小玩意儿’——可能是模拟的敌指挥所,可能是加密的电台频率片段,也可能是某个高地坐标的侦察要点……发现它,识别它,记录下来,到终点要汇报!汇报错误或者没发现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哪怕你是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不好意思,也是不合格的蠢货!我们A大队,不要跑得快的蠢货!” 战略性侦查任务!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情况比预想的糟一万倍!”周敏抱着刚领到的95式班用机枪,沉重的枪身让她手臂微颤,脸上惊惶未退,(她又习惯性用夸张的修辞了)“一百公里!丛林!还有埋伏!这群人想干吗?!” “没有不可能!”王璐打断她,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再怎么样我们四个人在一起不至于刚开始就死了!” 姚夜星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枪管触感让她略微安心。她迅速分析:“规则是‘战略性侦查任务’必须完成,否则到达终点也无效。袁朗不会给我们明确目标,侦查内容肯定是路上自行发现判断,可能是敌情、地形、设施……需要观察、记录、汇报。” “没错。”凌木点头,语速飞快,“优势劣势我们都清楚。团队行动,互相掩护!” 王璐握紧了手中的79式冲锋枪(虽然较老,但轻便灵活,适合丛林近战),已经迅速做出决策:“我负责近距离警戒和火力支援,凌木是狙击手,负责远程观察、压制、关键目标清除和核心侦察任务!夜星,你接突击手位置,95突击步枪开路,判断近身威胁,决定接敌路线!周敏,班机火力压制,跟紧夜星!我冲锋枪警戒侧翼和后路,火力支援!” “平时cs玩得多就是有好处啊……”凌木感叹了一句。 “你们这些女孩子……小心为上,听说历次A大队选拔都有人受重伤,这不是学校里闹着玩的那种。”刚刚被周敏搭过话的中尉凑过来好心提醒了一句,转眼就背起了自己的行囊。 “实在不行就退出,我本来也就没有当特种兵的打算,”周敏大大咧咧地说(但大家都知道她是为了安慰朋友们),“咱们又不会失业。” “你们这些学生兵!干什么呢?!”齐桓的吼声响起,“把自己的包放下!真当自己来度假的啦?!那边,同一分配的负重!” 一整骚动,就在凌木等人刚刚背上沉重背囊,袁朗那懒洋洋又欠揍的声音再次响起:“规则再强调一遍:跑,一百公里外终点!路上有‘小玩意儿’,发现了,记住了,到地方汇报!汇报错了或没发现,跑再快也是白搭!我们不要瞎子和傻子!” 他顿了顿,目光随意地扫过人群,在几个女学员身上略作停留,带着点看热闹的新奇,“哟,还有几位女同志?勇气可嘉啊。祝你们……玩得开心?” 齐桓站在袁朗侧后方,如同冰冷的石雕,他抬起手腕看着表,冷酷的声音如同丧钟:“五、四、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二、一!出发!” 第4章 A行动(二) “发”字刚落音,甚至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 轰!哒哒哒哒哒——! 勐卡基地外围的密林和土坡后方,毫无征兆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不是零星枪响,而是如同滚雷般连绵不绝的扫射、步枪密集点射声,其间还夹杂着柴油引擎狂暴的咆哮! 紧接着,几辆披着伪装网的装甲运兵车和军用卡车猛地从预设的隐蔽处冲了出来! 车顶的机枪喷吐着火舌(训练弹,但声势骇人),车厢里跳下成群的士兵,他们穿着与选拔者截然不同的迷彩,动作迅猛地展开散兵线,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刚刚起步的参选队伍发起了凶猛的全线冲击! “机步连!是机步连进攻!” “卧倒!找掩护!” “他们来真的?!” “一个部队的兄弟,至于吗?!” 惊呼、怒骂、恐慌的尖叫瞬间撕裂了清晨的空气!这根本不是路边的“小惊喜”,这是一场蓄谋已久、规模庞大的正面突击!目的就是要在选拔开始的瞬间,将所有人彻底打懵、打散! 参选队伍,无论是经验丰富的老侦察兵,还是刚刚被震懵的学生们,在这突如其来的钢铁洪流和密集火力(即使是训练弹,打在身上也剧痛无比)面前,都显得无比渺小和脆弱! “散开!快散开!”有经验的老兵嘶吼着,但声音瞬间被枪炮声淹没。 “跟着我!冲进林子!”有人试图组织反击,但立刻被“敌方”凶猛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我的腿!呜啊——!”惨叫声响起,有人被模拟弹击中要害或绊倒受伤。 场面彻底失控,人群像炸了窝的马蜂,在空旷地上四散奔逃,本能地寻找着一切可以藏身的掩体——车辆残骸、低洼的土坑、甚至只是几丛稀疏的灌木。恐惧和求生欲压倒了任何刚刚萌芽的战术构想。 混乱中,袁朗站在吉普车上,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如同沸水般炸开的人群,脸上依旧是那副欠揍的悠闲笑容。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狼狈不堪的身影,偶尔在几个动作还算敏捷的老兵身上停留,至于那几个女学员的身影,早已被混乱的人潮和尘土淹没,他似乎完全没在意,只是像看一场有趣的闹剧。齐桓则面无表情地记录着什么。 “A大队的人呢?!”周敏抱着沉重的班用机枪,被一发打在脚边的模拟弹吓得差点跳起来,气急败坏。 “早他妈混进进攻队伍里了!他们就是‘惊喜’的一部分!”旁边一个被“击毙”躺在地上装死的老兵愤愤地骂了一句。 凌木在枪响的瞬间,瞳孔猛缩!她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下意识卧倒或盲目前冲,她一个侧滚翻,利用吉普车残骸作为短暂掩体,88狙冰冷的镜筒瞬间抬起! 瞄准镜里,清晰地捕捉到:至少两个连的步兵在装甲车火力掩护下,呈钳形攻势压来!而在那些冲锋的“敌”步兵中,明显混杂着一些动作更加“诡异”、战术动作更刁钻的身影——他们如同鬼魅般在硝烟和人群中穿梭,专门针对那些试图组织抵抗或跑得快的参选者进行精准的“狙杀”和驱赶!是老A的人! “不能停!进森林!”凌木朝着被压制在附近一个小土坡后的三名队友嘶吼,声音在枪炮声中显得异常尖利,“夜星!十点钟方向,灌木缺口!快!” 姚夜星脸色惨白,心脏狂跳,但听到凌木的喊声,反过来吼了回去:“凌木你给我隐蔽!闭嘴!” 她猛地探身,95式朝着一个试图靠近的“敌”兵方向就是一个精准的点射,暂时逼退了对方。“周敏、王璐!我们走!” 她嘶喊着,第一个跃出土坡,利用装甲车移动扬起的尘土作为掩护,狂奔向缺口! 周敏和王璐咬着牙,连滚带爬地跟上,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打在泥土和树干上噗噗作响。 凌木没有立刻跟上。她屏住呼吸,88狙的十字线牢牢套住了一个正试图用精准点射封锁姚夜星她们前进路线的、躲在一棵大树后的身影——那人动作狠辣老练,绝对是老A的精锐! 砰! 一声清脆的、有别于自动步枪连射的枪响。88狙的枪口微微跳动。 瞄准镜里,凌木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身影几乎是瞬间锁定的凌木,反手把凌木压的抬不起头,她子弹毫无意外地打偏。 “狙击手!他们有狙击手!”进攻队伍里传来一声惊怒的呼喊,那个方向的火力明显一滞。 就这争取到的宝贵一秒!姚夜星三人成功冲进了茂密丛林的边缘,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植被中。 凌木迅速收枪,身体如同猎豹般弹起,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队友消失的方向,以极低的姿态,利用地形和硝烟的掩护(还有“阵亡”士兵身上冒出的白烟),回身几个点射,闪电般冲了过去。身后,是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装甲车的轰鸣和乱七八糟的叫喊声。 勐卡丛林张开了幽暗的巨口,吞噬了溃散的队伍。这场选拔,从第一秒起,就弥漫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味。 凌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踏入了属于她的修罗场。 袁朗的目光,依旧在混乱的战场上逡巡,他嘴角的玩味笑容依旧,丛林里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5章 A行动(三) 勐卡丛林的湿热如同蒸笼,光线被层层树冠筛得稀薄昏暗。 暂时甩脱追兵的四人小组靠着巨大榕树的气根喘息。枪炮声被厚重的绿幕隔绝,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周敏压抑的抽气声。 “周敏的腿!”姚夜星声音急促,扶住脸色发白的周敏。左小腿的迷彩裤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肉翻卷,渗着血珠混着泥污。 “我来!”王璐动作麻利,迅速翻出止血带和消毒药水。 “忍着点。”姚夜星小心割开裤管,消毒药水淋上去。 “嘶——!”周敏痛得猛吸一口气,额角冷汗涔涔,沉重的95班机此刻成了负担,充满讽刺地被搁在一边。 凌木放下88狙,和王璐摊开防水地图,拿出老式指北针。金属表盘在昏暗中反着微光,红色指针轻颤。 “彻底迷路了。”王璐声音憋闷,指着地图,“刚才为了躲,拐了多少弯?下陡坡……现在鬼知道在哪!” 指北针只能指方向,在无参照的密林里形同虚设。这种无力感对习惯了精确的军校生来说,格外憋屈。 凌木皱眉,锐利的目光扫过千篇一律的巨树藤蔓。“最后一次确认方向是西南偏西…陡坡之后……”她摇头,指向指北针,“只能先往西,脱离洼地找高地定位。” “记录……”周敏忍着痛,声音发虚,掏出湿漉漉的笔记本,“绕过一个……疑似废弃无线电中继残骸,坐标东经XXX度XX分,北纬XX度XX分……误差大……三处非自然痕迹,指向西北……” 姚夜星在帮她处理伤口时,周敏咬着牙把信息记录下来。 “好了。”姚夜星帮她合上本子收好,“得尽快处理伤口,这地方…” “嘘——!”凌木猛地抬手,眼神瞬间锐利如鹰,耳朵捕捉到细微的异响。 哒……哒哒……哒…… 脚步声!不止一人!踩落叶的声音由远及近,夹杂压低的人声 “这边看看!” “好像有血点子…” 追兵!循着血迹来了! “走!”姚夜星和王璐立刻架起周敏。 “太近!下水!”凌木眼神扫到旁边一片水草覆盖的浑浊池塘。 没有犹豫!四人冲向池塘,将沉重的背囊和长枪(凌木将88狙小心抱在怀里)沉入水草深处,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滑入冰冷浑浊的池水,只露口鼻眼睛,身体沉入淤泥水草。 池水腥臭刺骨。入水瞬间,无数细小的水生虫子涌向暴露的皮肤。周敏伤口附近的血腥气尤其招虫,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往伤口附近钻。 她浑身剧颤,死死咬唇,强忍剧痛和恶心。姚夜星和王璐也被少量虫子叮咬,皮肤刺痛发痒。凌木同样忍受不适,但注意力高度集中,几个人像潜伏的鳄鱼紧盯着岸边。 脚步声停在池塘边,两个穿着进攻方迷彩的士兵出现,一脸烦躁和愤怒。 “血迹到这没了?” “掉这脏水坑里了?不可能吧?” “啧,这破任务……打自己人算怎么回事……” “这些人硬撑什么啊?偏要这么玩命吗,这热带雨林会死人的!” “妈的,死老A,以后有什么脸见兄弟部队……” 一个士兵用枪管拨了拨水面烂叶,浑浊水波掩盖了水下微动。 “算了,我们估计跑岔了,去那边搜!”另一个士兵看着池塘心里发凉,催促着战友离开。 脚步声远去。 确认安全,四人挣扎着爬出泥塘,大口喘气。周敏伤口周围吸附着几条水蛭,其他三人身上只有零星红点和小虫。 “快弄掉!”姚夜星忍着恶心,帮周敏清理伤口附近的水蛭。王璐也帮忙拍打自己身上的虫子。凌木迅速捞起装备,警戒四周。 清理过程快速但依旧痛苦。周敏脸色更白。湿透冰冷的迷彩服贴在身上,被咬处又痛又痒,狼狈又憋屈。 姚夜星拿着打火机,她看着湿透的装备,周敏苍白的脸,自己身上的刺痛。这和她规划中的机关生活,天差地别。 “方向,西南。”凌木抹掉脸上泥水,声音沙哑,眼神冷到极点,“必须找高地,给周敏处理伤口,不然撑不住。” 姚夜星和王璐点头,搀起周敏,凌木分担了她们沉重湿冷的装备,再次沉默地扎进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 袁朗的“小玩意儿”还没影,终点遥不可及,而憋屈的指北针,正指向未知的西南方。 日头彻底沉入勐卡的地平线,丛林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四人小组终于找到一处勉强能容身的岩石凹陷,作为临时落脚点。 白天的奔逃、泥沼的浸泡和虫咬的折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更糟糕的是,背囊里的压缩干粮,已经快要见底。 凌木检查完最后一点补给,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压缩饼干快没了。接下来两天,得靠这林子‘养’我们了。” 她的话语让本就寒冷的夜晚更添一分凉意。吃虫子、找野果,这些在野外生存课上学过的内容,即将成为残酷的现实。 姚夜星借着微弱的手电光(不敢长时间开),小心地检查周敏腿上的伤口。伤口周围红肿明显,边缘发烫,虽然周敏暂时没有发烧,但感染的迹象已经不容忽视。姚夜星用最后一点干净的水和消毒棉再次清理,动作轻柔,眉头紧锁。 “周敏,感觉怎么样?”王璐的声音充满担忧,她搓着周敏冰凉的手。 “还……还行,死不了。”周敏的声音虚弱,但透着往日的积极劲头,她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露出一个笑容,“就是很饿……而且,没找到那该死的指挥所……没完成侦察任务……就这么退出,太他妈憋屈了!要退……也得等揪出它再退!”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支撑她的一部分力量。 “宣言不错,有女将军的风采。”凌木的玩笑显得很无力,她借着岩石缝隙透进的微弱星光,再次摊开那张湿了又干、皱巴巴的地图,和那枚让她们饱受憋屈的老式指北针。 她努力回忆白天的片段:机步连进攻的规模(至少两个连)、装甲车出现的大致方位、无线电残骸的位置、以及被迫潜入池塘前听到追兵交谈的方向…… 这些零碎的信息,是她试图拼凑出敌军指挥部可能区域的唯一线索。她的记录本上,只有寥寥几行关键坐标和观察结论。 “夜间行军太危险,地形不明,周敏的腿也经不起折腾。”凌木的声音低沉沙哑,做出了判断,“休整。轮流警戒,周敏休息。我和夜星先警戒,王璐你抓紧睡会儿,两小时后换你。” 没有异议。疲惫和闷热压倒了一切。王璐立刻蜷缩在相对干燥的角落,很快睡着。周敏也昏昏沉沉地靠坐着,呼吸有些粗重。 凌木抱着她的88狙,靠在岩石入口的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她的眼睛适应着黑暗,耳朵捕捉着丛林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响动——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枪炮、以及……可能的追兵。虽然狙击手在夜间的视野受限,但警觉性是她最大的武器。 姚夜星坐在凌木稍后的位置,手里紧握着95突,同样警惕地倾听着。她的目光不时担忧地扫过周敏的方向。黑暗放大了担忧,周敏腿上那红肿的伤口,在微弱的星光下仿佛一个不详的标记。 饥饿感也在胃里灼烧。她想起凌木的话,靠林子“养”……明天等待她们的,不仅是追兵和复杂的地形,还有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找到能果腹、不致命的东西。 那份关于敌军指挥部的战略侦察任务,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遥远,却又像周敏的执念一样,成为黑暗中必须抓住的目标。 沉寂的黑暗里,只有刻意放缓的呼吸和风吹过树梢的呜咽。指北针静静地躺在凌木脚边,红色的指针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如同她们此刻迷茫却必须坚持的前路。 夜,还很长。饥饿、伤痛、未知的敌人和艰巨的任务,是她们在黎明前必须共同面对的黑暗。 第6章 A行动(四) 夜晚的勐卡丛林,追兵的动静确实稀疏了许多。大部分参选者如同受惊的野兽,在黑暗和疲惫中蛰伏,或是早已被淘汰。 在灯火通明的临时淘汰区,袁朗正悠闲地围着一个野战灶台,熟练地煮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东西。诱人的香气飘散开来,引得那些又累又饿、满身泥污的“阵亡者”们直咽口水。 他盛了一碗,笑眯眯地端给那位依旧气得胡子直翘的国防科大老教授:“教授,尝尝?地道的云南小锅米线,加了菌子。气大伤身,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骂我嘛。” 教授瞪着他,显然是被袁朗这副无赖的样子给气倒了,他火冒三丈地接过碗,哐一声放在桌上:“我的学生出问题了,拿你是问!” “不敢不敢,您的宝贝学生我们不都好好照顾着吗?”袁朗指了指一旁已经开始吃饭的“阵亡”士兵,又把教授气的够呛。 袁朗自己捧着一碗,溜达到空地上,看着远处黑暗沉寂的丛林,对旁边的齐桓说:“看见没?今晚啊,用不着咱们追,这林子自己就能劝退不少人。饥饿、寒冷、迷路、还有自己吓自己…啧,多好的筛子。” 齐桓瞪了自家队长一眼,想到了自己当年的入队选拔,摇摇头:“不敢苟同,只能说队长你的本事越来越妖魔了。”然后灵活地闪避了袁朗的飞踢。 正如袁朗所料,这一夜,又有不少闪烁的信号弹在丛林中升起。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树冠时,王璐轻轻摇醒了靠在一起打盹的凌木和姚夜星。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得意,手里提着一条还在神经性扭动的、约莫半个手臂粗的灰褐色菜花蛇。 “醒醒!早餐有着落了!”王璐的声音压得很低。 凌木睁开眼,看到那条扭动的蛇,浓密的眉毛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嫌弃和“你开玩笑吧”的表情,小声嘀咕:“嚯……野外生存专家,你这‘外卖’……口味挺别致啊。” 那份玩世不恭的调又回来了,尽管带着明显的勉强。 姚夜星也醒了,看到蛇,胃里本能地一阵翻腾,脸色有点发白,强忍着不适:“王璐……你、你真把它弄死了?” “废话!不然提着玩?”王璐利落地用匕首处理起来,动作倒是麻利,“别矫情了!凌木昨晚说了,靠林子养!这玩意儿高蛋白!总比饿死强!”她麻利地剥皮去内脏,切成几段。 凌木看着那血淋淋的蛇段,撇了撇嘴,最终还是认命般地从背囊里掏出最后小半块压缩饼干,连同姚夜星的那份一起,塞到靠坐在岩石边、脸色依旧苍白、额头有些发烫(低烧开始了)的周敏手里。 “喏,小公主,你的特供早餐。”凌木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调侃着,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周敏腿上红肿更明显的伤口,“蛇肉这种‘粗粮’,还是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帮你消化了吧,省得你那肠胃受不了,再给伤口添点‘佐料’。” 她漫不经心地调侃着,招致姚夜星重重一拍。 周敏想推辞,但虚弱的身体和对食物的渴望让她说不出话,只能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小口啃着干硬的饼干。 王璐用树枝串起蛇肉,就在微弱的炭火(用枯叶小心点燃,很快熄灭)上快速烤了一下,主要是去去腥。半生不熟的蛇肉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口感如同坚韧的橡皮筋。 凌木皱着眉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硬是把分到的那段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就囫囵咽了下去,然后做了个夸张的恶心表情。 姚夜星也闭着眼,强忍着生理不适,快速把蛇肉吞了下去,脸色难看:“还行吧,比吃虫子好一点……” 补充了点聊胜于无的能量(或者说,只是让胃里不再空得发慌),四人再次检查装备和周敏的伤口。感染在继续,低烧让周敏更加虚弱,但她眼神里的倔强丝毫未减。 “昨晚休整点……附近发现大量装甲车车辙……指向东北……可能……集结点……”周敏喘着气,努力集中精神回忆着昨晚凌木警戒时低声告诉她的观察点。她的笔记本上,已经增加了关键的装甲车动向、无线电残骸坐标等战略信息。 “好,记下了。”姚夜星快速补充。 “走吧,”凌木背上88狙,恢复了那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锐利的姿态,她望了望指北针,又看了看周敏,“小公主,还能撑住吗?撑不住就说,阿拉不坍台。” “少说几句咿咿呀呀的方言吧……走!”周敏撑着岩石站起来,虽然脚步虚浮,但语气坚决,“指挥部……还没找到呢!” 四人再次踏上泥地。饥饿感稍缓,但蛇肉的腥味仿佛还萦绕在口中。周敏的伤情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而寻找那个该死的“敌军指挥部”的战略任务,成了支撑她们在泥泞和荆棘中继续前行的唯一灯塔。 新的一天,新的折磨,开始了。 第7章 A行动(五) 经过半天的艰难跋涉和基于装甲车辙、无线电信号残留等零星线索的分析,凌木小组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一片地形相对复杂、有溪流穿过的谷地区域——那里极有可能是敌指挥部的藏身之处。 然而,就在她们试图穿越一片相对开阔的低矮灌木丛,准备抵近侦察时,厄运降临。 “那边!有人!”一声厉喝从不远处的土坡后传来!紧接着,密集的训练弹如同瓢泼大雨般扫射过来,打得灌木枝叶乱飞,泥土四溅,一支潜伏的机步连巡逻队发现了她们! “隐蔽!”凌木低吼,迅速依托一块岩石架起88狙还击,试图压制对方火力点。姚夜星和王璐也立刻卧倒反击。 但周敏成了最大的弱点。剧烈的奔跑和持续的低烧让她严重脱水,脚步虚浮。听到枪响,她本能地想卧倒,但受伤的左腿猛地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沉重的95班机脱手甩出老远! “周敏!”姚夜星大喊,想扑过去拉她但被火力压制根本抬不起头。 “别过来!”周敏嘶声喊道,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汗水混着泥水从额角流下。她看着不远处正试图迂回包抄过来的“敌军”,又看了看被自己拖累、陷入危险境地的三个队友,摇了摇头。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在狼狈的脸上显得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妈的……早知道……这么遭罪……打死我也不来……当什么………特种兵……”她一边喘着粗气说着,一边用尽力气匍匐前进,猛地抓起落在身边的95班用机枪。 “周敏!你混蛋!别想着牺牲!”王璐急得大喊。 周敏没有回答。她用那条完好的右腿猛地蹬地,借力翻滚到一个稍高的土坎后,架起了沉重的机枪!枪口喷吐出火舌,朝着试图包抄姚夜星和王璐方向的“敌军”猛烈扫射。 “走啊!你们快走!去找指挥部!”周敏的吼声在枪声中显得嘶哑而破碎,“想让我白死吗?!快滚!” 突如其来的猛烈侧射火力暂时压制了包抄的敌人,为凌木她们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凌木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没有丝毫犹豫。“撤!进林子!”她嘶声命令,同时用88狙精准地撂倒一个试图冒头射击周敏的“敌兵”。 姚夜星和王璐点头,每个人都知道此刻犹豫就是辜负周敏的牺牲,姚夜星殿后,几个人连滚带爬地朝着最近的密林边缘冲去。 周敏的机枪怒吼着,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训练弹打在她周围的泥土和石头上噗噗作响。她的身影在硝烟和尘土中显得异常孤独和倔强,很快一发“致命”子弹(演习判定装置)终于命中了她。 枪声戛然而止。周敏站了起来,枪支撑地,身上冒着白烟。 “过来扶我下啊!我死归死了,伤口没好呢!” 凌木三人成功冲进了密林。暂时安全了,但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她们靠在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 “我们太大意了……”王璐的胸腔起伏着。 “小混蛋,我们就不差她发扬风格……”姚夜星咬着嘴唇,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心疼。 凌木沉默着,脸上惯常的玩世不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是的,庆幸。庆幸周敏那该死的伤口终于可以得到及时的治疗了,庆幸她不用再拖着伤腿在这地狱里煎熬,也……庆幸她们三个暂时摆脱了追兵,任务还有完成的希望。这种庆幸伴随着强烈的负罪感,让她胸口堵得发慌。 淘汰点 当满身泥污、腿上缠着新绷带、挂着点滴的周敏被送回来时,一直焦灼等待的老教授像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冲了过来。 “你们!你们这帮没有人性的兵!”他指着旁边几个轮休的老A队员和机步连士兵,气得浑身发抖,“看看!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多好的孩子!还是个姑娘!!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了?!这什么选拔!什么规则!你们的良心呢?!”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把积攒了一路的怒火和担忧,全发泄在了这些“帮凶”身上。 那几个老A队员面无表情,习惯了这种场面。机步连的士兵则面露尴尬和无奈,有人小声嘟囔:“教授……我们也是执行命令……这……演习规则……” “让你们中队长等着!”老教授根本不听,心疼地看着虚弱的周敏被医护人员抬走,依旧火气十足。袁朗和齐桓此刻不在场,否则这怒火恐怕会烧得更旺。 丛林深处,凌木擦掉脸上的污迹,重新背好88狙,眼神恢复了惯常的锐利。她看了看地图,又望向谷地方向。 “方向已经确定。”王璐活动了一下手臂。 “走吧,”她的声音有又恢复成平时的漫不经心,“道阻且长啊同志们,指挥部就在前面。别让咱们小公主白‘牺牲’。” 克制住了自己在看一遍我的团长我的团的想法,大半年才刚缓过来呢(叹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A行动(五) 第8章 A行动(六) 残阳如血,将勐卡山谷染上一层悲骇人金红。 凌木三人潜伏在一处长满不知名植物的陡坡上,88狙的瞄准镜牢牢锁定了下方谷地。 几顶伪装良好的大型野战帐篷依托天然岩壁搭建,周围环绕着简易的环形工事,天线林立,车辆进出频繁——正是她们苦苦寻找的“敌军”指挥部! 希望就在眼前,但气氛却异常凝重。周敏的“牺牲”沉重的包袱压在心头,而眼前的指挥部戒备森严,强攻无异于自杀。渗透侦察,拿到关键信息,是唯一的选择,但谁去做最危险的部分? “我来做诱饵。”凌木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语气不容置疑。她放下狙击镜,看向姚夜星和王璐,“王璐,你身手灵活,趁乱摸进去,用脑子记住里面的布局、电台频率、人员配置,画个草图。夜星,你在制高点狙击掩护,压制关键火力点。这是最稳妥的,我吸引火力,你们有机会完成任务。” “不行!”姚夜星立刻反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固执,“太危险了!你枪法最好,记忆力也强,你去侦察才是最优解!诱饵我来当!反正……”她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反正我是来陪你们的,你们两个都很想赢,都该留下!” “姚夜星!”凌木猛地转头,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在好友面前燃起了真实的怒火,那份玩世不恭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锋利,“册那娘额,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陪我们’?什么叫‘你们想赢’?!这是演习!但演习就是实战的预演!以后真的上了战场,难道就因为你觉得王璐或者我想活,你他妈就要放弃最佳部署,把生的希望留给我们,自己去送死吗?!这是对任务的不负责!是对你身上这身军装的不负责!” 凌木的质问如同冰冷的刺刀,狠狠扎在姚夜星心上,她脸色瞬间苍白,但下一刻爆发出的火气把凌木压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在那里给我高高在上,凌木!你以为这是什么?!是竞争,是淘汰赛!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弃?是因为我知道你需要这个机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按部就班!而且我告诉你,就算这是真正的战场,我也会去给你们挡子弹!这和军人的荣誉没有半毛钱关系!” 气氛僵住了。疲惫、压力、眼前的抉择让空气几乎凝固。 “行了!都别吵了!”王璐突然出声,打断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她看看脸色有些苍白的凌木,又看看余怒未消的姚夜星,脸上竟然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争什么争?当诱饵这么‘出风头’的事儿,当然是我去啊!” 凌木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姚夜星看上去想要扇她一耳光。 “理由很简单,”王璐耸耸肩,拍了拍手里的79式冲锋枪,“第一,我速度最快,他们想逮我没那么容易!第二,”她指了指凌木,“你脑子最好使,过目不忘,侦察画图的活儿非你莫属!第三,”她又指向姚夜星,“你的88狙打得最稳,掩护最靠谱!这分工,天经地义!”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带着点痞气和豁达,半开玩笑地说:“再说了,你们俩在这儿争来争去,情深意切的,搞得我像个外人一样。而且,我学的是材料学,将来肯定是要研制战斗机,航空母舰呀,一线作战不是大材小用了嘛!” 王璐的拍板和玩笑,像一阵风驱散了沉重的阴霾。她说的理由无懈可击,更重要的是,她用这种方式,将牺牲的风险主动揽到了自己身上,化解了凌木和姚夜星之间因理念冲突而产生的裂痕。 凌木盯着王璐看了几秒,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重新浮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无奈和欣赏的漫不经心:“啧……王大小姐发话了,那就这么办吧。记住,别真把自己玩‘挂’了,我还等着回去笑话你呢。” 姚夜星深吸一口气,拿过凌木手中的88狙:“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烦心!” “消消气消消气!”王璐咧嘴一笑,检查了一下冲锋枪,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沉入山脊。凌木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玩世不恭彻底收敛,眼神如同即将扑击的猎豹,锐利而专注。 她看向姚夜星,下巴朝侧后方一个更高的岩石突起扬了扬:“夜星,去那里,视野最好。等我信号。” 姚夜星会意,抱着88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制高点潜去。 凌木则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滑向指挥部外围防御圈的一个薄弱侧翼。 王璐则活动了一下手脚,紧了紧背囊带,眼神盯着指挥部正门方向,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暮色四合,山谷中的指挥部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一场精心策划、用友情和勇气作为赌注的渗透行动,即将在黄昏的最后一刻,拉开序幕。王璐的笑语仿佛还在耳边,但三人都清楚,这绝不是游戏。 暮色吞噬山谷,指挥部灯火如靶。王璐的冲锋枪咆哮撕破寂静,如同飞蛾扑火般在开阔地制造着最大混乱!训练弹的暴雨瞬间将她笼罩,吸引着指挥部绝大部分的视线和火力。 制高点上,姚夜星眼神如冰封的湖面,88狙的十字线稳定地锁住目标。 砰!一个试图架设重机枪的“敌人”头盔冒烟。砰!又一个迂回包抄的机步连士官“阵亡”。她的射击精准、冷静,但她的心在下沉——她清晰地看到,下方有一些战士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们并未被王璐完全牵着鼻子走,几个小组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脱离正面战场,冷静地、有目的性地扫荡着指挥部外围可能的渗透路径!他们的配合无声而致命,战术手势简洁高效。 “糟了……”姚夜星心中警铃狂响。 与此同时,侧翼阴影中,凌木如同受惊的壁虎紧贴地面。她利用王璐制造的惊天噪音和姚夜星拔除的零星哨兵(大多是机步连的),刚摸到后勤区边缘——一堆通信线缆箱和油桶旁。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毫无征兆地从油桶后闪出!没有呼喝,一记带着死亡风声的侧踢直踹凌木腰部! 是老A!他们早已预判了侧翼渗透点! 凌木低骂了一声,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极限下猛地侧滚!沉重的战术背心被脚尖狠狠擦中,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对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冰冷的□□毒蛇般刺向她咽喉!绝对的杀招!这根本不是选拔,是生死搏杀! 差距太大了!凌木根本来不及拔手枪,只能狼狈地再次翻滚躲闪,整个人撞在墙壁上!她完全被压制,只能凭借本能和军校练就的底子,连滚带爬地躲避着对方行云流水、招招致命的攻击! 仓皇!绝对的仓皇! 她像一只被狮子盯上的羚羊,任何反击的念头都被对方凌厉的杀气压得粉碎! “老鼠在这!”老A队员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冷酷,他通过喉麦通知同伴。 帐篷内的喧嚣被惊动!脚步声迅速逼近!凌木知道自己完了!任务失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指挥部正门方向传来!伴随着金属剐蹭的刺耳噪音和一片惊呼! 是王璐!她在被彻底围死前,用最后的力气,将一枚演习用手雷(动静巨大)扔向了一辆停着的63式装甲运兵车的油箱下方!巨大的爆炸声浪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那个压制凌木的老A队员动作都下意识地顿了一瞬! 就是现在! 凌木用极短的时间估量自己反击之后被老A踹到墙上的概率,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自己最近、也是唯一能提供短暂遮蔽的——“通信枢纽”帐篷的底部缝隙,连滚带爬地钻了进去!动作狼狈不堪,事后她回忆说自己像一只可悲的黄鼠狼。 帐篷内几名通信兵被外面的爆炸惊得跳起,看到如同泥猴般钻进来的凌木,一时都愣住了! 凌木同样惊魂未定,她一眼瞥见帐篷中央桌上摊开的一份文件——顶端印着“最新敌情态势图”!旁边墙上挂着通信频率表! 没有思考!纯粹是本能!在通信兵反应过来抓枪之前,凌木如同受惊的豹子猛地扑向桌子,一把将那份地图胡乱抓起塞进怀里! 同时,她顺手将桌上一个装满不知名液体(可能是清洗剂或油料)的大瓶子猛地扫向冲过来的通信兵! 哗啦!瓶子碎裂,液体四溅! 通信兵惊叫着躲避,与此同时几个反应迅速的已经拔出来配枪! 凌木转身就想跑,头皮却猛地一紧,剧痛传来!她的头发被一根崩断的、带着金属倒刺的通信线缆死死勾住了!越挣扎缠得越紧!身后,通信兵已经扑了过来! 倒八辈子霉了! 凌木眼中闪过一丝带着无奈笑意的决绝!她反手拔出制式匕首,甚至没有看位置,凭着感觉,朝着自己头顶被拉扯的方向,唰唰几下把头发全部绞断! 凌木顾不得头上火辣辣的疼,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再次从帐篷底部的缝隙滚了出去!身后是愤怒的咆哮和射来的训练弹,打在泥土上噗噗作响! 她冲到了相对开阔的后勤区边缘。追兵紧随其后!尤其是那名被她甩开的老A队员,眼神冰冷得如同毒蛇! “拦住她!”老A的冷静的声音通过喉麦传出。 然而,追出来的不仅有老A,还有几个附近的机步连士兵。老A队员动作迅猛,直扑凌木。但旁边的机步连士兵……动作却慢了一拍。 “快!包抄她!”老A队员对最近的机步连士兵吼道,自己则从另一侧高速切入。 那名机步连老兵嘴里应着:“是!”抬起了枪,但瞄准的……似乎是凌木脚后跟很远的地面? 他扣动扳机的动作也带着一种刻意的“迟缓”。另外两个士兵的包抄路线也显得……过于“标准”和“保守”,恰好微妙地挡了一下老A队员最直接的追击角度。 这种微妙的、无声的、充满怨气的“不配合”,在生死时速的瞬间,为凌木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喘息! 砰!砰!砰! 制高点上,姚夜星的88狙响了!不是打人!而是精准地打在追兵脚下的地面、身边的空油桶上!溅起的泥土和金属噪音瞬间扰乱了追兵的节奏!尤其那几个机步连士兵,更是“下意识”地缩头寻找掩护! 凌玉像被鞭子抽中的野马,爆发出全部潜力,朝着谷地边缘的密林亡命狂奔!她能感觉到子弹从耳边嗖嗖飞过,能听到老A队员气急败坏的怒吼(可能是骂机步连,也可能是骂她)。她甚至不敢回头,用尽毕生力气冲进了黑暗的丛林! 姚夜星在高地承受着老A队员精准而凶猛的反击火力,子弹打得岩石碎屑纷飞。她冷静地缩回掩体,不再射击,如同融化的冰雪般,从岩石背面早已选好的陡峭小路滑下,消失在茫茫林海。 山谷指挥部的喧嚣中,夹杂着老A队员压抑的怒斥和对机步连“废材”、“贻误战机”的低声咒骂。凌木在黑暗中捂着怀里湿漉漉的、皱巴巴的地图,剧烈地喘息着,低声咒骂该死的特种兵,汗水、泥水混在一起。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残余恐惧和虚脱。那些情报,是用王璐的牺牲、姚夜星的冒险和自己绝对的狼狈与运气换来的。终点线,在黑暗中仿佛遥不可及。 不要在意我的战术写的一塌糊涂啊(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A行动(六) 第9章 A行动(七) 凌木在黑暗中亡命奔逃,直到确认彻底甩脱追兵,才背靠在一棵巨树后,剧烈地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她叹了口气摸向头发被削断的地方——入手是参差不齐、如同狗啃般的乱七八糟的发茬,有几处甚至能摸到火辣辣的伤口,那是匕首划过时留下的。原本还算规整的齐耳短发,如今彻底毁了。她咧了咧嘴,扯出一个难看的苦笑,这真是…真是够狼狈的。 姚夜星如同幽灵般无声地汇合过来,看到凌木头顶那惨不忍睹的发型和不太好看的脸色,眼神沉了沉然后莫名其妙突然笑了出来,捂着嘴直发抖:“瘌痢头……哈哈哈哈哈……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 “你终于疯了,我放心了。”凌木蹲在地上看着姚夜星压抑的狂笑,揉着自己的短发居然觉得手感不错。 姚夜星终于笑够了,她递给凌木一个水壶:“最后一点,省着。” 凌木接过,抿了一小口,干裂的喉咙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她掏出怀里那份在混乱中胡乱抓来、被汗水和泥土浸透、边缘还沾着点不知名液体的“最新敌情态势图”递给姚夜星:“喏,额外收获,捞到这个,指挥部部署我也差不多记下来了。” 姚夜星快速扫了一眼地图,两个人在上面开始进行绘图作业,结合沿途观察的地形和记忆中的坐标网格,又抬头看了看稀疏的星光辨识方位,再用那枚老式指北针确认了一下。 片刻后,绘图完成,姚夜星声音沙哑但清晰地判断:“我们离终点……大概还有二十公里。” 二十公里!在经历了指挥部地狱般的逃亡、体力透支、饥饿和脱水之后,这个数字如同天堑。 “必须找点东西……不然撑不到终点。”姚夜星看着凌木干裂起皮的嘴唇和自己所剩不多的水壶,声音带着沉重。 接下来的路途,变成了悲惨的觅食之旅。她们认识的可食用野生植物少得可怜。在极度饥饿和干渴的驱使下,她们不得不冒险尝试一些看起来“可能”无毒的野果、嫩茎,甚至挖出一些块根。 凌木嚼着一种苦涩的紫色浆果,汁液染紫了嘴唇,她皱着眉,努力咽下去,对着正在小心剥开一种白色块根外皮的姚夜星,用沙哑的声音挤出一丝惯常的调侃:“啧,咱们这算不算……现代版神农尝百草?就是不知道尝完了会不会也躺板板。” 姚夜星没力气回应她的玩笑,只是把剥好的、带着泥土腥味的白色根茎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凌木:“废话再多……吃吧,总比饿死强。” 两人艰难地吞咽着这些来历不明、口感糟糕的“食物”。然而,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 先是凌木感到一阵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接着姚夜星也开始觉得腹部隐隐作痛,伴随着轻微的眩晕。 “惨了,中招了,”凌木扶着树干干呕了几下,脸色发青,额头上冒出虚汗,但眼神里的玩世不恭依旧如常,“你说是不是咱们平时抱怨食堂被食堂的灵魂听见了,现在它来报复我们两个了?” 姚夜星也捂着肚子,眉头紧锁:“我们回去给食堂大神好好磕几个响的。下半辈子我吃每一顿饭都会虔诚祷告的……” “得了,得了。”凌木拉着姚夜星走向不远处的小溪,“来吧,咱们得催吐了。” 十几分钟后 “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又更近一步了。”凌木一边用干净一些的水洗脸一边说。 “可不嘛,看完这吐的稀里哗啦的样子,以后彼此还有啥坎过不去,友谊地久天长啊!”姚夜星恢复了点力气,顺着凌木的冷笑话讲下去。 两个人继续在茂密的雨林中艰难地跋涉,还剩下15小时不到的时间,她们还有最后11公里。 凌木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着同样摇摇欲坠的姚夜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夜星,看来……咱俩得互相拖着走了……谁先趴下……谁是狗……” 靠着姚夜星的方向感和那枚饱经风霜的指北针,她们在黑暗中跋涉。时间流逝,夜色如墨。第三天晚上十点多,当她们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终于接近一片看似熟悉的、开阔地时,姚夜星看到远处隐约可见的基地轮廓灯,声音嘶哑地确认:“终于快到了,最多两公里……” 希望就在眼前,但这两公里,对此刻油尽灯枯的她们来说,如同天堑。 就在这时,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瞬间警觉,凌木甚至下意识地去拔手枪。 “谁……谁?!”一个同样虚弱、带着惊恐的男声响起。 一个同样穿着破烂国防科大迷彩作训服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灌木里钻了出来。他比她们更狼狈,脸上布满划痕,一只裤腿撕到了大腿根,眼神涣散,走路摇摇晃晃,正是她们同校的光电系研究生陈默。 “陈默?!”姚夜星认出了他。 陈默看到凌木和姚夜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庆幸夹杂着虚脱、找到组织三生有幸的表情:“是……是你们?!还……还活着?!”他几乎要瘫倒。 三人汇合,都是衣衫褴褛,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难民。短暂的沉默后,看着彼此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愤怒和劫后余生的荒谬感猛地涌上心头。 “操他妈的A大队!”陈默第一个忍不住,声音嘶哑地骂了出来,“这帮家伙……不是人!”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袁朗!袁朗那个王八蛋少校!”凌玉咬牙切齿,顶着那参差不齐的短发,眼神凶狠,声音因为脱水和虚弱而发颤,却充满了最真切的怒火,“骗咱们进来,往死里整,老子诅咒他……一辈子吃泡面没调料包!” 姚夜星平时最冷静,此刻也绷不住了,她扶着膝盖,喘着粗气,声音冰冷地补充:“还有那些‘惊喜’,机步连老A的精锐都是十三点!变态!” “对!变态!魔鬼!”陈默激动地附和,“我差点掉沼泽里喂了蚂蟥!还有那狗屁侦察任务……画个地图差点被狗撵上树!” “削我头发,跟狗啃似的……”凌木摸着自己刺手的头顶,悲愤交加。 三个人,就在距离终点线两公里的黑暗里,你一言我一语,把A大队、袁朗、齐桓、机步连、甚至那枚不靠谱的指北针都痛痛快快、毫无顾忌地大骂了一顿! 粗鄙的、文雅的、带着方言的、充满恨意的……所有积压的恐惧、疲惫、饥饿和憋屈,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本能的咒骂。 骂完了,胸中那口恶气似乎也出了不少。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依旧狼狈不堪却似乎精神了点(至少眼神没那么涣散)的样子,都忍不住边扶额叹气边苦笑出声。 “骂舒服了?”凌木喘着气问。 “嗯……舒服了点……”陈默点头。 “走!”姚夜星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尽管依旧摇摇欲坠,“终点……就在前面了……我的任务马上就完成了” 凌木听到这奇怪的话,向姚夜星投去狐疑的目光,后者毫无发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更多言语。凌木在左,姚夜星在右,陈默在中间。三个几乎站不稳的“难兄难弟”,互相搀扶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远方那越来越清晰、如同灯塔般指引的终点线灯光,一步一步,踉跄着,奔跑起来——或者说,是拖着脚步,尽可能快地挪动。 第10章 选拔结束 第三天晚上十点多,姚夜星指着远处那两束刺破黑暗的吉普车大灯,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看见…车灯了…袁朗…就在那儿…还有…一公里…” 一公里!希望的光几乎触手可及。凌木、姚夜星和陈默互相搀扶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饥饿和脱水抽干了他们所有的能量,视野都开始模糊发黑。 就在距离吉普车灯光大约只剩五六百米,已经能隐约看到车旁站着的两个身影(袁朗和齐桓)时,姚夜星突然停了下来。她深深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以一种在极度疲惫下近乎诡异的优雅姿态,轻轻地、但异常坚决地,放开了搀扶着凌玉和陈默的手。 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姚夜星甚至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烂不堪、沾满泥污的作训服领口(尽管毫无意义),然后缓缓地、直接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一块石头。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平静。 “我……就送到这儿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异常清晰,“接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完就得了。” 她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星?!”陈默惊愕地看着她。 凌木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冲上了头顶!三天两夜的折磨,牺牲的队友,千辛万苦爬到这里,最后几百米,她居然要放弃?! “姚夜星!你他娘的……!”凌木气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胸口剧烈起伏,本就虚弱的状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更显摇摇欲坠。她甚至没力气弯腰去拽姚夜星,只能猛地一扯旁边同样懵了的陈默,“走!我们走!别管她!” 她几乎是拖着陈默,用尽残存的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那近在咫尺的吉普车灯光和袁朗的身影冲去!每一步都带着被巨大的愤怒和不甘。 袁朗抱着胳膊,站在吉普车旁,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玩味的笑意。他看着那两个互相拉扯着、踉跄冲来的身影,尤其是那个顶着参差狗啃短发、一脸怒气的女学员。当看到只有两人冲来,而姚夜星远远坐在地上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赞同。 就在凌木和陈默几乎要扑过终点线的瞬间,袁朗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语气带着他惯有的调侃:“恭喜啊,两位‘胜利者’……” “闭嘴!!!” 袁朗的话音未落,两声嘶哑、愤怒到极点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同时响起!凌玉和陈默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袁朗,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凌木更是因为这一吼,眼前发黑,差点栽倒,被陈默死死扶住。 “你他妈……没资格……说话!”凌木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语调拐了一百八十个弯。 “滚……滚开!”陈默嘶吼着,声音嘶哑愤怒。 吼完袁朗,两人看都没再看那近在咫尺的终点线一眼,更没理会袁朗瞬间僵在脸上的笑容。他们互相搀扶着,带着一股决绝到几乎可笑的蛮劲,转身就朝着坐在地上的姚夜星冲了回去! “姚夜星!你给老子起来!”凌木冲到姚夜星面前,声音因为脱力和愤怒而颤抖,她伸手就去拽姚夜星的胳膊,动作粗暴,“我告诉你你给我送佛送到西!” “起来!走!”陈默也抓住姚夜星另一条胳膊,用力往上拉。 姚夜星被拽得生疼,被迫睁开眼,看到两张愤怒到扭曲的脸,气若游丝地骂:“有病啊你们……放手让我歇会儿” “歇你妹!”凌木怒气冲天地大吼,眼睛通红,“现在!立刻!跟老子走!我告诉你激将法没用!不然我们俩现在就他妈弃权!陪着你一起躺这儿!” 凌木咬牙切齿像一只发狂的豹子。 陈默放开姚夜星坐到她旁边,眼神同样决绝:“对!弃权!一起躺!” 姚夜星看着眼前这两个疯子,又气又无奈,最终化作一声虚弱的咒骂:“操……你们俩神经病……” 但在那粗鲁的咒骂声中,一丝微弱的光亮在她疲惫至极的眼底闪过。 她不再挣扎,借着两人生拉硬拽的力道,咬着牙,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袁朗站在终点线旁,脸上的玩味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三个在黑暗中拉扯、咒骂、却又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重新捆绑在一起的身影。 看着姚夜星被强行拽起,看着凌木和陈默那不顾一切的疯狂。一丝真正深沉而纯粹的欣赏与钦佩,取代了之前所有的戏谑和算计,浮现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啧……”旁边的齐桓站得像一根柱子,但看着袁朗那难得一见的专注神情,以及他刚刚被两个学生兵吼得噎住的模样,露出戏谑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句评价:“被吼哑巴了?活该。” 袁朗瞟了齐桓一眼,他的目光重新追随着那三个重新汇合、互相支撑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再次朝着终点线挪动过来的身影。 一步,两步… 凌木在左,陈默在右,姚夜星被夹在中间,几乎是半拖半架。 他们的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欲坠,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却燃烧着最后的不屈。 凌木头顶那参差的短发在车灯下无比刺眼。 终于,在袁朗和齐桓的注视下,在基地探照灯冰冷的光线下,三个身影如同被海浪推上岸的残骸,几乎是不分先后地、重重地扑过了那条象征终结与开始的白色终点线。 然后,彻底瘫倒在地上,只剩下胸膛如同破败风箱般剧烈起伏的声音,响彻在勐卡基地寂静的夜空里。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劫后余生、精疲力竭的喘息。凌木的手,依旧死死攥着怀里那份早已不成样子的“敌情态势图”。姚夜星闭着眼,嘴角却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弧度。陈默则直接昏睡了过去。 袁朗缓缓吐出一口烟,看着地上那三滩“烂泥”,尤其是那个短发刺目的身影,低声自语,只有旁边的齐桓能隐约听见:“有点意思……这些学生兵……有点意思……” 第11章 再见了,我的大学 休整后的几天,如同隔世。 凌木、姚夜星和陈默拖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和满心的复杂情绪,回到了熟悉的国防科大校园。 阳光依旧明媚,梧桐树荫下的道路安静整洁,与勐卡丛林的湿热、泥泞和硝烟判若两个世界。 然而,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然不同。那份签着“铁路”大名的调令,意味着他们的档案袋,此刻已静静地躺在A大队那神秘的档案室里。 凌木需要向自己的导师告别。她的导师姓林,是一位温和儒雅的中年人,军衔中校,戴着细框眼镜,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林导师的研究方向自然是军事心理学,在国内还属于新兴而小众的领域,凌木是他带的第一个硕士生,也是他非常看重的学生。 林中校的办公室堆满了书籍和资料。他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地看着他,顶着参差不齐如同被狗啃过般的短发的学生,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凌木,决定了?”林中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嗯,调令下来了。”凌木拉开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轻车熟路地坐下,抓了一颗桌子上的巧克力,剥开了嫌弃地瞧着它半化不化的样子,塞进了嘴里。 “A大队…是个很特别的地方。”林导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的选择,老师尊重。你在电子信息对抗和心理学的交叉领域很有天赋,在那边……希望能发挥所长,保护好自己。”他顿了顿,真诚地说:“祝福你。” “谢谢林老师,不过到底能不能进去还不知道呢。”凌木左顾右盼,她的导师无奈的递给她一瓶水。 “好了,糖也吃了水也喝了,你好好收拾一下,准备报道吧。” “是!”凌木站起身,极为认真而郑重地向自己的引路人敬礼。 就在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林中戏似乎带着怨气的、压得极低的嘀咕声,带着点孩子气的郁闷:“唉……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苗子……第一个学生就被A大队那帮莽夫给拐跑了……搞心理学的去摸爬滚打……这叫什么事儿啊……” 凌木的脚步微微一顿,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但没回头,轻轻带上了门。导师的嘀咕,是学术理想与现实选择的碰撞,也是对她最真实的关切。 走在回研究生宿舍的林荫道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吴哲穿着笔挺的学员常服,手里还夹着几本书,显然刚从课堂出来。 “凌木?”吴哲看到她,眼睛一亮,随即注意到她晒黑的肤色和……那惊世骇俗的发型,脸上露出惊讶又了然的神色,走过来搭上她的肩,“你这是……刚回来?集训很辛苦吧?”他以为凌木是去参加某个保密级别高的科研单位岗前集训了。 凌木转头看着他,看着吴哲那副“我懂,保密条例嘛”的表情,玩世不恭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嗯,回来了。要去‘单位’报道了。”她含糊地带过。 “哦——!”吴哲立刻心领神会,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明白明白!不能问!保密单位嘛!恭喜咱们木头高就!”他顿了顿,带着点小得意,“不过学姐,你这一走,校园最佳辩手的宝座,可就悬空了!接下来可该轮到我了吧?” 凌木挑眉,故意上下打量他,拖长了调子:“哟,吴哲学弟,野心不小啊?想趁我不在篡位?平常心,平常心啊!小心阴沟里翻船。” 她学着吴哲常挂嘴边的口头禅调侃道。 吴哲哈哈一笑,也不恼:“彼此彼此!学姐在‘单位’也平常心,保重!”他顿了顿又说,“你考不考虑带着几盆我‘娇妻’去单位啊?鲜花代表我的思念。” 最后凌木哭笑不得地抱着一盆薄荷一盆栀子回到空荡荡的寝室(周敏、王璐已提前离校,姚夜星还在自己的导师那边),属于她的床铺和书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目光落在衣柜里,那套崭新的、笔挺的深藏蓝色海军常服静静地挂着,金色的上尉军衔肩章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漂亮得如同艺术品。 凌木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凉的、象征着技术军官身份的肩章,又摸了摸自己头顶那刺手的、如同杂草般的短发。她想起勐卡泥沼里的挣扎、指挥部里的亡命奔逃、催吐后的虚弱、以及终点线前互相搀扶的奔跑…… “唉……”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容里充满了荒诞的、哭笑不得的意味。这身漂亮的海军常服,这闪闪发光的上尉肩章曾经是她清晰可见的未来图景,是远洋舰艇上的心理评估室,是安静的数据分析和报告。而现在,它们静静地挂在这里,像一个美丽的、却即将被尘封的梦。 “行吧,无论如何先把头发去剪了。”凌木最后看了一眼那套漂亮的衣服,转身出门,自言自语,“可别以后去女厕所当成流氓被赶出来……” 晚上 凌木剪了寸头,配合着她深邃又锋利的五官,雌雄莫辨完全不是夸张,她站在绿茵道上,边走边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仿佛对方一直在等着。 “喂。” 父亲凌北海的声音传来,沉稳、冷静,如同亘古不变的深海,听不出丝毫波澜。 “爸。”凌木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后的平静,“我回学校了。收拾东西,明天去新单位报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响起凌北海那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平静声音:“嗯,知道了。” 没有惊讶,没有追问,仿佛只是确认一个早已安排好的行程。 以凌北海集团军政委的身份,A大队这种级别的特种部队从顶尖军校挖人,尤其是挖走自己的女儿,相关的人员调动审批流程,不可能绕开他。他早就知道了,甚至可能比凌木自己拿到调令还早。 “A大队,是条更艰苦、也更危险的路。”凌北海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千钧之重的力量,“和你妈妈当年走的路,不一样,但都需要极致的坚持。”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温和,“凌木,路是你自己选的。无论哪一条,都要走到最后。别回头,别犹豫。走到你的终点为止。” 没有温情脉脉的嘱托,没有担忧的絮叨,只有军人最纯粹的信念传递。这就是凌北海,冷静、深邃,如山如海。 凌木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嘴角却弯了起来。“嗯,我知道。”她回答得同样简短有力。 凌北海不是话多的人,大部分时候是凌木哇啦哇啦说,她简单说了说毕业典礼,导师林教授的嘀咕(凌北海在电话那头似乎低笑了一声),以及学校里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凌北海则问了问她的身体恢复情况,语气依旧平淡。 最后,凌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上了一丝她惯常的、带着点狡黠的玩世不恭:“对了爸,还有件事儿。我要去‘那儿’的事儿,您还有高叔,嘴严实点儿啊?” “嗯?”凌北海发出一个询问的音节。 “别告诉我那傻老哥高城!”凌木赶紧补充,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要是知道我放着好好的海军研究所不去,跑老A去参加……呃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参加什么,他非得开着坦克从702团冲过来把我绑回去。您就让他以为我还在哪个保密研究所蹲着呢,省得他气得跳脚,您还得给他灭火。” 电话那头,凌北海沉默了足足三秒钟。凌木几乎能想象父亲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孔下,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可奈何的纵容。他了解高城那小子,那火爆脾气和这俩胜似亲兄妹的关系,凌木的担心绝对不夸张。 “好。”凌北海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依旧平稳,但凌木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深沉的无奈,“知道了。替你保密。” “谢谢爸!就知道您最靠谱!”凌木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那我挂啦?您和高叔也多保重身体!” “嗯。”凌北海应了一声。 电话挂断。凌木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父亲的支持(尽管是沉默的)和承诺的保密,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找你半天。”姚夜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走了,回去休息吧,这应该是我们在国防科大宿舍睡得最后一晚了。” 章北海政委就是我心里的daddy number on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再见了,我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