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到情来》 第1章 藏在酒里的 “这就是铁三角。” 口中所念,正是书的结局。陈启局在看完所有系列后,再次回顾正传的一周。当再次看到结局的最后一句话,陈启局还是感到心头一震,一周的时间里为了连接剧情而废寝忘食的读着《盗墓笔记》,尽管这已经是他第n次重读这本书,却还是令他宛如初读一般着迷。 这是来自青春时期的回响。第一次看完《盗墓笔记》,尚在学生时期的陈启局就决定成为古物收藏家,渐渐的,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除了富足的家底,也靠自身的钻研,顺利成为了这个领域的一大巨头。 他合上书,起身去酒柜前面,取出了放在最高处的酒瓶——奇特的藏式瓶身,天珠坠链,刻着尸陀林的黑棕色表面。是不久前头脑发热的他,拖着并不强健的身体前往长白山旅游时买回来的。 “不是,你怎么又买这些骇人的东西回来!我先说,不准喝,也不准摆出来让我看见!” 陈夫人在看见这瓶酒的出现后,立刻下达了命令,所以陈启局将它偷偷藏在了书房的酒柜里。 台灯昏黄的光束下,蒙尘的藏式酒瓶才展现了它的神性。天珠上斑驳的痕迹,让他想起了在雪山木屋与那老妇人的初见...... 不顾本地人劝阻的陈启局,全副武装夜爬长白山,只为看那张起灵也曾守望过的黎明一幕。可他低估了自然对人的排斥,也切身体会到了那句,“几乎是瞬间,漫天的大雪”。紧咬的下唇上,从裂缝里生出了血一样的冰晶;麻木的躯体靠着所谓的意志,慢慢向上爬行;睫毛上的铺雪,差点盖住了那双失去意识而模糊的眼睛。 “呼呜——!嗷——!” 陈启局听着风的呼啸,深知自己已无路可退。就算死,也要死在黎明之后!奇怪的干劲又从他的胸腔里,燃着一股生命之火。他正在以比蜗牛还慢的速度,步入必定的死亡。 长白山给他最大的退路,就是他到达峰顶的时间。 山风夹着刺骨的雪,划开他所剩无几的衣服,发梢的小冰柱也碎了。陈启局颤抖的嘴角,慢慢咧开,他笑了,终于看到尽头。可夜幕常在,只有风雪在耳边倒数着所剩无几的时间。 “辛苦了,张起灵......” 万万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遗言竟是对一个未曾谋面的存在有感而发。陈启局努力的想撑开眼睛,但困意却比身外的暴风还要强烈,在闭眼那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一间木屋,一个穿着藏族衣服的人影。 ............ 怦,怦,怦怦,怦怦...... 胸腔的起伏和心跳的鼓点,像化开的水一样的身体,脸上久违的感觉到了温度。陈启局缓缓睁开眼,暖棕色的木屋顶,飘在上空的腾腾蒸汽,脸颊上一滑而过的湿润的感觉,得救了,陈启局激动得快要喊出来,可嗓子像是被真空过的袋子,干瘪的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有点刺痛。 “哦?你醒了。” 陈启局偏过头看向他的救民恩人,冲击的色彩令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是藏族的服饰,雪白的长发编成的辫子,五彩的鸿羽结成的发链缠在辫子上;挺立的五官上的沟壑,是时光给这位美人留下的痕迹;针织的暗红色长裙上,绣着美丽的金莲。 老妇人端着一盆温水,步履维艰的把脸盆放在床头,用毛巾细致的为他擦拭冒出冷汗的额间。 “谢谢您。” 老妇人看着陈启局,只是笑笑,继续擦着额头,事毕,又端着脸盆跛着脚去另一头烧水。全程安静无声。 陈启局试着握了握手,身体慢慢恢复了五感,他缓慢坐起身,看着老人佝偻的背,于心不忍。“老人家,您叫什么?” 老妇人把柴火全部丢进去,慢慢的往水壶里倒水,最后才回过身来,和蔼的笑着,看着陈启局的眼睛,指着自己的脖子,摆了摆手。 啊,她不会说话,又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或许,我应该报答这位恩人。陈启局在心里想着,开始一个劲的比划着。老妇人慈爱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被纱布裹起来的头,坐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俊不禁。 她慢慢走近靠床的窗,拉开窗帘的一瞬间,陈启局的身体也不免为之一怔,滞空的双手慢慢垂下来,眼尾通红,苍白的脸上透出了温暖的晨光,眼里倒映着长白山的黎明,绚烂的彩色穿过玻璃落在木地板上,印在他指尖就像触手可及的彩虹,与他经历过的长夜,这一刻的黎明就像是长白山对他的怜悯,给这个执着的年轻人再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呜......” 老妇人轻和的拍拍床上泣不成声的年轻人,直到他最终抱着她抽泣,老妇人岁月静好的脸上才有了一些触动。 陈启局不知道哭了多久,像是把那时面对死神的勇气化作此时的委屈与庆幸全部倾泻而出。老妇人端来了鲜煮的牦牛奶,从蒸腾的锅里舀出整整一碗炖软的肉。陈启局猛吃了许多,老妇人静静坐在一旁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也休息好了,老妇人拉开木床下的抽屉,取出一瓶酒交给陈启局。 “?!老人家,您这是?” 老妇人推搡着,要他拿走,陈启局从裤兜里摸出烘干了的皱巴巴的红色纸币开始数,老妇人见状,拉住他的手,摇头。 陈启局看看手里的酒,一看就不便宜。可他拗不过老妇人,突然想到了背包里的支票,赶忙摸出支票,留下一串数字,还有自己的电话号码。 老妇人从未见过这个样式的纸,但年轻人庄重的鞠躬双手奉上,想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接过来。她看到窗外的雪势渐弱,就把陈启局送到门口,挥手道别。 陈启局仍记得,晨光落在了站在门口的老妇人身上,像遥远的圣光,风吹动她的银丝与鸿羽,温柔似水的眼眸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流露出了缠绵的不舍...... 中途被救援队发现后顺利带下山,询问了关于那个老妇人的事情,却没有人见过她。只听说过传闻,长白山上有神女,永远留在长白山上,因为她在等她的儿子回家。 ............ 那次旅行回来之后,被妻子收走了经济自主权,而他也再没听说过那个老妇人的事情。陈启局看着酒杯里波光粼粼的醇酒,一饮而尽。历经生死的他,看过了这世间最神圣的黎明,此刻只想一醉方休,在梦里再去一次长白山山顶。 他醉倒了,趴在桌上。口中梦呓的正是正传的最后一句,情到深处,他翻了个身,手肘碰倒了酒瓶。酒瓶倒在一旁的《盗墓笔记》上,醇香的酒一层一层渗入有些发黄的纸张里。天珠上的划痕渐渐淡化至消失,窗外开始下起了雨,哗啦啦,拍打在窗棂上,丁零交错,微弱的像来自远方的心跳声;古酒的醇香,在雨雾里更加浓郁;东方吹来的风,携着酒香,找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第2章 重来 “酒香……咳咳!” 昏睡的吴邪嗅到了头一次闻到的酒味,一股奇特的醇香,唤醒宿醉的他。 他头疼欲裂,揉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闻着经久不散的香味站了起来。吴邪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走,像是还没有醒酒似的。 用手抚开镜子上的水雾,摸着扎手的络腮胡,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竟然长得这么长了,是不是和胖子一样更有男人味了一点……” 他忽然想起小哥那张白净的脸,和他的初次见面时,自己好像没有这么邋遢。 不知不觉,刮胡刀就已经在手上了。吴邪看着镜中的自己,渐渐干净的下颌,暗沉的肤色,打结的长发,恐怕连他也认不出现在的自己了吧? 他拿起台架上的小刀,在木墙上刻着“3651”。明天,十年之约就要到了。 吴邪走出木屋,外面依旧是苍茫一片的雪白。风雪交加的日子,他看了整整十年。吴邪站在雪山之巅,望着无际的夜空,等待黎明的到来。 淡淡的酒香再次勾住他的鼻息,奇怪的是,任这山风再强,不明来处的酒香还是没有被吹散,仿佛是只有吴邪才能闻到的味道。 他好奇的跟上这份执着、勾引人的气味。暴风推着他走,酒,引着他去到了从未来过的另一个地带。 ………… 风雪声慢慢消失,皑皑白雪化成交缠的溪流,温暖的光搭在他肩上,吴邪像是着了迷,一直循着酒香前行,朦胧的眼睛也在气味淡去时恢复正常。 “这是......” 我不是在雪山吗?他纳闷着,在像春天已至的仙境里迷失了自己。 宿醉的身体无法再支撑他走下去,他靠着溪边的一棵大树,点燃一支烟。如果不是回忆中恍若隔世的经历,他也无法相信此情此景。 呆滞的目光盯着从嘴里吐出的烟气,眼前的青绿触手可及,比黎明更绝的上空飞过一排大雁。 烟顺着他仰起的脖颈,骚弄着干涸的嗓子,吴邪咳了咳,喉咙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那股醇香再次袭来,越来越浓烈。这人勾起嘴角,呛出泪的眼睛看向没有尽头的远方,他倒要看看这香味到底想干什么。 继续往前走,四周的景象却越发模糊,被光晕染开实体,最终融于不可触摸的光幕里。 射进眼中的强光给了吴邪一击,看不清前路的他仿佛被人向前推了一把,踉跄着踏出了犹豫的一步。 紧闭的双眼这才缓缓睁开,他甩甩头,注意到手指夹住的烟不知在何时掉落。 环视一周,昏暗不可见的周遭,只有自己是唯一的光源。 十年间未有的体验再度出现,让他的身心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呼吸虽乱,却有力;大脑难得的清醒,不似终日饮酒时的昏沉;耳清目明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一切还没开始的那天...... 吴邪低下头,看着身上干净整洁的衣着,那是他、胖子还有小哥第一次下墓时穿的衣服。十指指腹从头摸到下巴,柔软细嫩的触感真实得不像在梦中。 “喂?吴邪,吴邪——”他试探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清亮,不是抽了十年烟的人还能拥有的声音...... 短暂的惊讶马上被理智压下,这也许又是什么奇怪的幻觉,等待的那十年,他可是真真切切的活下去了。痛苦沉沦却也毋庸置疑的十年。 酒香仍在,缠绵在他鼻尖,无声无色的“呼唤”着他。吴邪回头,那扇门还在。 回去还是继续走?还有一天,小哥就回来了,到那时铁三角也合体了,他们未结束的故事又会开始...... 唇齿微启,浓密的睫毛颤动着,清澈的眼眸看着从门里发散的光,吴邪吸了吸鼻子,耸着肩释怀的笑了。 “小哥,胖子,我先去前面看看。看看能不能把那酒带回来,给你们也尝尝。” 转身,慢走的步履逐渐加快,吴邪小跑着,追赶那股味道,可酒香越来越淡。 飞奔着穿过了第一次去寻找三叔的小巷,一闪而过的影子出现在第一次遇见张起灵的路灯下;繁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到不能忘记的他们,声声不息的呼唤着他。 沿路落下的水滴,是苦追酒香的汗,也是背负了过去的泪。 “不要回头,往前去,往前去......”咬紧牙关的吴邪,奋力追逐着快要消散的香味。 “哈、哈……” 他停下来,不停地喘气。 颤动的瞳孔里倒映出生锈的青绿一色,他慢慢伸出的手放在日思夜想的青铜门上。与此同时,酒香消失,这里,就是尽头。 吴邪平复呼吸,胸腔的起伏与心跳交错进行。 这扇门的背后,他会遇见什么,没有小哥和胖子的他会平安无事吗? 抿嘴笑笑,他早就想清楚了,如果没有所谓的十年之约,吴邪早就死了,或许,他已经死了。 推开门,刺眼的光束袭来。 “吴邪。” 迈出的左脚在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一刻怔住。约莫几秒,吴邪扬起下巴,一滴泪和踏进门内的右脚一同落下。 第3章 路灯下重逢 秋风撩动纱帘,暖阳透过纱帘在大理石板上留下花枝般的光影。留在夜里通风的窗,此刻传来了街道两旁的桂花香。 顽皮的风,拨弄着吴邪额间的碎发。被风挑逗的发丝起起落落,松散的扫在他的鼻尖。 “啊——丘!” 吴邪打了个喷嚏,裹着被子慢慢挪到床尾,关上吹风的窗。 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十点了,他却头昏欲裂,还想继续睡下去。就在昨晚,为了庆祝王胖子的海外演唱会结束,他陪着喝了全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多半是王胖子领回来的。 叩叩——“天真,我进来咯~” 过了一会,门才突然打开,一个嘻哈打扮的大家伙灵活的往屋里跳了一步。“噔噔!超级无敌帅气的酷盖rapper star来咯!” “哎——”吴邪看着眼前这个笑起来没心没肺的王胖子,一身花花绿绿和他灰白黑极简格调的房间看起来格格不入,腰间还别着撑得极为平整的围裙;抹了发胶的头发一甩一甩,反光到墙上;昨晚没注意到,他好像还去国外做了美黑...... 王胖子见那个瘦的快赶上豆芽菜的吴邪,坐在白花花的床上,白瓷一样的肌体,深棕且乱蓬蓬的头发,盯着他愣神的呆滞的双眼,俨然就像个被吵醒的病人。 他走到吴邪床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看起来很乖的脸。“唔...天真啊,你又宅在家里很久没出过门了吧?” 吴邪缓缓移动的眼神最终落在窗台边。 窗外金黄的花簇,已经长到二楼高的桂花树,在秋风的耸动下摇曳生姿。 已经到秋天了啊,难怪这几晚的风有些冷起来了。 “嗯。”吴邪望着窗外的桂花晃神,突然一只手盖在头上,脸被移到了那张黑得发亮的大脸前。 “......胖子,你先松开我。” “天真,我觉得你该去捯饬捯饬自己,这张脸放你身上,算是废咯。” 眼角抽了抽,吴邪就知道,王胖子一旦闲下来了,就会给他找事干! 他偏过头去,戴好床头柜上摆着的眼镜,掀开被子下床。 “你还是想想下次回归走什么风格好了,下个专辑的编曲,我要加收精神损失费。” “什么!你答应了?!天真,我的好天真~”王胖子一个箭步跑到吴邪身后,一把子就将他抱起来。 “放我下来,胖子。” 王胖子见他嘴角还在笑,便抱得更紧了。 “天真,我说真的,虽然叔叔和阿姨常年不在国内,但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啊。”说着,他放下吴邪,叉着腰扫视一遍衣柜里清一色的格子衫,撅起嘴不住的摇头。 吴邪看半天,想起了窗外的桂花,拿出那套黄格子衫。回头一看,王胖子竟然还在,“你不走?” “啊?”自顾自想了许久适合吴邪风格的店子的王胖子,猛地抬起头看见正瞧着他,还颠了颠搭着格子衫的小臂的吴邪,歪着头冲他笑起来。 “哦哦哦,你看我真是的,哈哈哈哈...你换完出来吃早餐哈,吃完我们去超市买点啥的,今天让俺给你露一手嘿......” 吴邪无奈,推着厚重的他一点一点离开房间。关上门,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胖子在国内居无定所,所以只要从国外回来就住在吴邪家,就像他说的那样,“反正房子大,天真也缺个人照顾,不如让我住进来~” 胖子住过的家里,总是充满人烟味。但也仅限于他住在这儿的时候。 换好衣裳的吴邪倒回床上,宿醉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是啊,胖子不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清静的家里,除了编曲和日常生活,他好像无事可做。总觉得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喂,天真啊,你可别又倒回去睡了,赶紧起来吃饭啊。” “知、道、了——” ............ 王胖子坐上跑车,一边开,一边在吴邪耳边唠叨着。 “天真,我这次回来决定要在国内好好发展了,等房子的手续办好我就搬出去了。” “也是,既然定下来要在国内发展,就安下心想想以后也不错。” 车窗上倒映着的,是胖子会心一笑的样子。“房子离你家也近,你可别想再像以前一样过着作息不规律的生活。” “知道了知道了,你认真开车......” ………… 杭州这些年变了许多,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脚下的青石板路也变成了水泥地;单车族开上了小汽车,过去做着担子买卖的人也开始站在写字楼上俯瞰众生。 吴邪生于这个时代,却总是梦到从前的江南水乡,古色古香的街道,淅淅沥沥的雨天...... 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时代。 “天真,天真!” 吴邪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大超市外面了。 或许是正值周末,到处都是人,超市尤其严重。胖子拉了个推车,嘱咐吴邪可以自己去逛逛,他得去看看肉,去晚了,好肉可都被挑走了。 吴邪点点头,就自己到处转悠。不知不觉,手中多了随便拿来的购物篮,满当当的装了一篮子零食。 一个小男孩冲过来,吴邪高高提起篮子,侧过身想要避开他,但一切就像被刻意安排似的,小男孩竟然脚崴了,就这样摔倒趴在发懵的吴邪的鞋上。 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慌张的四周乱看的吴邪,两只无措的手就在空中摇摆,他放下购物篮,蹲下来,把哭泣的孩子扶起来。 “孩子,你没事吧?” “哎哟哎哟,你真是的!你这孩子!”孩子的妈妈赶来,冲他连连道歉,吴邪勉强牵出笑容,“没事,孩子没事就行。” 目送母子离开后,吴邪才提着购物篮,准备离开这个片区。 “帅哥!好心的帅哥,快来看看!” 帅哥,一定是在喊我吧。吴邪抬眼一看,那个站在柜台前面的售货阿姨正盯着他笑。 “咳咳......”看看周围,人们都在搜罗着自己想要的,试图避开阿姨炙热眼神的吴邪,到处看。 “帅哥,来看看呗,我们的熟食好吃,刚出炉滴——” “!”身体猛地一怔,那迫切、执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真是我啊。“好,好的......”吴邪回头,看着脸红扑扑的阿姨无奈的笑了。 阿姨很热情,尽挑些大份的拿给吴邪看;吴邪也很认真,认真的沿着长柜台走马观花。 肉嘟嘟的手忽然拦住他,阿姨正直勾勾的盯着吴邪,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微蹙的眉心带着大大的疑惑。 “帅哥...”阿姨的神情特别认真,连眉毛都扬了起来。 看着阿姨,吴邪也紧张的咽了一口,安静的等待阿姨的下一句。 “你要不买一盒白切鸡,怎么样?” “啊——好的。” ............ 王胖子扭着身子扶着推车,买到高级肥牛后又幸运的在酒柜区买到了心心念念的红酒。 远远的看见人群中那颗突出的脑袋,胖子高兴的挥着手喊道:“天真!天真!你看我买到了......什么玩意儿?” 人群渐渐散开,站在原地看向王胖子的吴邪,提着一篮子零食。最突兀的,是垒尖上顶着一盘封好的熟食。 “天真你...喜欢白切鸡吗?”王胖子拿起来端详,眉飞色舞的,“这你挑的?不错啊。” “不是,是那边的阿姨叫我买的。”说着,王胖子顺着吴邪的眼神看去,遇上了一直盯着他们的柜台阿姨的目光。 阿姨的目光太炙热,看得胖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鼓点节奏强烈的音乐响起,胖子掏出手机,开始忘我的说着,大概是关于制作人催他今晚要去工作室一趟。 “诶诶,好,我知道了...嘟——” “呼——”王胖子撇嘴,“咋办天真,我得开车去了,你咋办?”吴邪只是笑着让他快走,回家的话和他提前说,看看做点什么吃。 “呃...我要回来的话,你也别动手,我来,我来。” “走吧你,胖子。”吴邪在他厚实的背上轻轻捶了一下,胖子结完账就开着车离开了。 ............ 天色渐晚,吴邪在商场的速食店点了份套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解决晚餐。 噔噔! 吴邪看着胖子发来的消息,叮嘱他打车回去,东西太多了。他边打字,边笑出声:知道了。你今晚回来吗? 胖子:不回来了。工作室这边出了点问题,不打紧,就是时间长了点,我今晚在工作室睡。话说你吃晚饭了吧? 天真:(吃光了的快餐照片) 胖子:OvO!(点赞点赞) 这家伙像个老妈子一样,总是特别照顾他。胖子身边的朋友很多,但大家都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永远只有吴邪。 刷啦啦—— 黑压压的乌云几乎盖住了远方红紫交融的天,密雨渐渐模糊了窗外的景象。附着在窗上的雨成股流下,天空的眼泪在此刻有了确切的形状。 秋雨来的突然,还阴晴不定,忽大忽小。吴邪坐着,耐心的等待雨变小的时候。 待到可以看清窗外那头的店招牌时,吴邪才提着大包小包在路边打到了出租车。 “XXX城安。”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里还是被淋成落汤鸡的吴邪,“先生,外来车进不去城安,在外面下您可以吗?” “好。” 汽车发动,穿梭在城市圈里。车窗上,高楼闪烁的灯光被雨水晕开,像夏日里泛着光的溪流;雨滴降落时的啪嗒声,足以和踩碎枯叶时的清脆相比。 车内是司机贴心开放的暖气,吴邪只觉得脸上温温的,很舒服,听着雨声就睡着了。 ............ “先生,先生......” 吴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是窗上扭曲的XXX城安几个大字。 “先生,已经到了。” “好的。” 吴邪正准备开门,司机却转过身给他递了把伞。 吴邪这时才在昏黑的车内,借着外面住所的字灯看清了司机的脸——留着平头发型,衣裳干净整洁;疲惫的眼睛,饱含友好的笑意看着他;看起来朴实的中年人,用那双虎口长满茧子的手,递给他一把写着“XX银行”的新伞。 “您如果不嫌弃,请用这把伞吧。” “师傅您不用吗?” 他笑起来,露出并不齐整的牙。 “哎,我用不着,天天坐车里送客,淋不着!这是今天去银行的时候人家新送的伞,看起来质量挺好的。外面风大雨大的,您还有这么多东西,我实在送不了您,您就用这把伞安全回家吧!” “谢谢。” 司机帮着一起把大小袋子交给吴邪,开着车很快离开了。 橙黄的后车灯,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吴邪的视野里,他转身往别墅区里走。 驻守的保安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抬头的瞬间,他第一次看见笑起来如此好看的人。 …………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昏暗静谧的四周,有几个瞬间仿佛与他的梦境重合。 “啊......” 离家最近的路灯下,出现了像雕塑一样的人形。 黑色的衣帽扣在头上,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急刷刷落下的雨,搅乱了昏黄的水坑中的人影;装酷的家伙,一动不动的坐在里路灯旁边的水中,淋着雨,像死去一般。 报警,报警! 吴邪心里疯狂闪过这想法,身体却比心先行一步。 他走到垂下头的那人面前,大块头似乎也感觉到冰凉的雨停止了虐打他身体的举动,头微微动了一点。 他睁开眼,如扇的睫毛看见覆盖在他周身的黑影那一刹颤动。 吴邪看着他慢慢仰起头,报警的念头也在看见那双被黑发微微遮挡的眼眸后瞬间泯灭。 “吴邪。” 说是跨越千年再听到的声音也不为过,向张起灵倾斜的伞,印证了撑伞者的心境。 吴邪总觉得,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第4章 第3652天,找到了缪斯 扑通! 人高马大的家伙被吴邪放倒在沙发上。吴邪看着睡死了的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 两人视线相遇的瞬间,奇怪的人如断了线的木偶,倒在了丢下伞去接他的吴邪怀里。 “喂,醒醒,醒醒啊!” 食指抵住下巴,将他的精致的面庞抬起来,裸露在藏蓝色的衣帽之外;暖黄的路灯光像是落在了博物馆的展品上,密长的睫毛接住了刚落下的雨珠,他就这样平静的睡着。 吴邪看着此人的脸,鬼使神差的用手夹了夹。紧致光滑的皮肤,嫩嫩的像白豆腐。 “!” 着了迷的手猛地松开,“这是在干嘛啊......”吴邪提好湿透的购物袋,又举着伞,将怪人搀扶起来,往家走去...... 回忆到此结束。吴邪把买回来的菜都悉数放进冰箱里,胖子又发消息来了,问他到家没。 天真:到了。 胖子:没淋着吧? 天真:……没有。 顺着发梢滑下的雨滴落在手背,吴邪才注意到自己也湿透了,全部收拾好就冲澡去了。 ............ “呼——” 紧绷了一天的身体这时才松快。昏黑的客厅里,落地窗外城市的夜景是唯一的光源。吴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被硌屁股的东西吓得立刻弹开了。 几乎和沙发一样长的家伙,背着一块巨物,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素未谋面”的吴邪家里。 我为什么要把他带回家啊......醒了怎么办,看起来不好惹...... 吴邪坐在一旁,看着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大块头不住的叹气。 皎洁的月光穿透落地窗,在这块小区域留下神秘的蓝色地带。 处在边缘的沙发也被镀上一层浅薄的月光,躺在沙发上的人,生人勿近的脸上,在月光的包裹下多了份柔和;覆在黑发上的雨珠化成一滩水,映射出光的样子。 吴邪站着,俯下身看,看他紧闭的眼睛,瞧他微蹙的眉心。他身上清冷的味道很好闻,就好像过去常常闻过的气味。白皙的手挑起刘海的几缕柔软的发丝,轻抚着。 “......”蹲在沙发一边的吴邪,若有所思的盯着缠在两指之间湿漉漉的黑发。 嵌入墙体的古钟还在运作,滴答、滴答,时不时传出历史的心跳。越过11点的时针缓缓移动,加速了他们即将重逢的时间。 ............ 幽静的深水里,暗无天日的封闭环境,曾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可自从遇见吴邪和胖子,一切都开始慢慢改变。 可以待着的地方变多了,不再是雪山而是小城;爱吃的定义清晰了,是他们一起尝过的白切鸡;习以为常的事情变了,独处竟成为了困难的事。 张起灵守在青铜门的十年里,做着和世界外的吴邪同样做的事。 隔绝两个世界的青铜门上,刻满了那十年的印记。 这天,黑金古刀刻着“3651”,片片金箔顺着刀尖滑落,融于可怖的银水中。 张起灵看着水中倒影,蓄长的黑发已然及腰,他挥刀斩断长发,将那十年印记丢进银水中埋没。 雪山,握着刀站在门前的张起灵,望眼欲穿,仿佛雪山就在眼前。他知道,吴邪一定在雪山等他。 如果可以,希望能一起看最后一天的黎明,张起灵在心里想,闭上眼枕着双臂就地而席。 青铜门里的世界,会削弱、侵吞人的记忆,尽管他不怕,但张起灵也从未真正合过眼。这天,他难得的陷入了短暂的睡眠之中。 梦里,和往常一样黑暗,只有远处似人的光影正在奔跑,熟悉的动作,和吴邪几乎一模一样。不知不觉也跟着追的张起灵,开始疑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这里,光影在朝哪里跑? “吴邪,吴邪!” 光影并没有停下,只是跑,一直跑,头也不回的跑。 张起灵咬咬牙,飞身挡在光影前。 “吴邪!” 向他奔去的光影,穿透了身体,就连张起灵回身想要握住的手,也如流水般穿过他弯曲的指节。 虽然没有抓住光影,但却闻到了一股异香,似酒又不似酒。 “不好。” 想也没想,他继续追。 “不要去,吴邪,不要去——” 只有张起灵自己听得见的呼喊响彻这混沌的空间。 光影终于停了,他推开张起灵眼中无形的门。 “吴邪。” 张起灵睁大眼,迈出脚的光影似乎终于能听到他的声音了,一瞬间的停顿让他的嘴角勾起。 “吴邪,吴邪...”光影好像踏入另一个空间,瞬间消失。 呆滞的嘴角慢慢放下来,滑动的喉结,额间渐生的汗打湿了扎眼的刘海。 出事了,张起灵的感觉很强烈,因为那股异香——向前眺望,在张起灵漆黑的瞳孔里,蜿蜒的路若隐若现,和他嗅到的异香是一条线。 黑暗的空间里,背着刀的男人再次动身,沿着他眼中的路,循着异香一直走一直走。 身上忽然湿透了,就像淋着雨,雨滴的触感亦是如此真实。 突然消失的触感,和身前熟悉的气息,令他下意识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脚下的路开始模糊,一瞬间,张起灵坠入海里,什么都不再能听清,唯一不同的,是身体正在逐渐变暖。 ............ 滴答、滴答、滴答、咚——咚—— 如雪山之巅上,布达拉宫的巨钟被敲响,悠长的钟声里蕴藏着人们对历史和过去的敬畏...... “叮!” 张起灵睁开眼,昏暗中的白墙与月的幽蓝相融,眼前陌生的景象,和传入鼻子的香味,让他的心开始错乱。 “白切鸡......” 从松软的沙发上坐起来,身上的毛毯顺势滑落,落在手心;玻璃桌上摆着吹风筒,桌下是牵过来的插座;黑金古刀被挪到他脚边,但好像被谁刻意用枕头挡起来了。 唰—— 张起灵看向传来水声的地方,迷糊的眼眸也在这一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触动: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间忙碌着的吴邪,穿着亮眼的暖黄色格子衫,正把冒着热气的白切鸡从微波炉里取出来。 “你醒了?” 站在高一阶厨房里的吴邪,看着下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错愕的盯着他。 呼,感觉要被当成怪人了。吴邪一边想,一边扯出勉强的笑容,“我......” “吴邪。” 那人又一次喊他,唇齿微启的吴邪,看着他浅笑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滴答、滴答,古钟仍在转动,过了12点,十年从指针的缝隙中溜走。 不为人知的雪山上,开着门的木屋,积了雪的那面木墙上,在那个世界的黎明照耀下,积雪化水,露出了不知是谁代刻的“3652”。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黎明时刻也到来了。 张起灵回头,看向窗外的黎明,好在他的心愿达成了。 吴邪眼中的男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任由黎明的曙光穿过他前额的黑发。这一刻的神性,让吴邪的脑海里想起了一段新的编曲旋律。 第5章 野男人 “你叫什么?” 吴邪眼前正在吃饭的张起灵——笨拙的使用筷子,夹起来又滑掉的白切鸡,太过认真而皱起的眉心,在那张白玉般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吴邪看不下,用另一双筷子帮他夹了一块放到碗里。 他抬眼和吴邪对视的瞬间,又迅速躲开吴邪的视线,继而看着吴邪手中一开一合的筷子。很快,熟悉的感觉慢慢找回,盘里大半的白切鸡已经被他解决了。 “张起灵。” “张起灵......”吴邪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关乎此人的任何记忆。但是对面热切的目光,仿佛在告诉他,他们曾有着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看他苦恼的挠头,张起灵低下头继续吃饭,不再吭声。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不会随便放人进来。” “走着走着,就到了。” “......” 过了好一会吴邪都没说话,张起灵吞下最后一口白切鸡,看着眼前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他站起来,黑压压的人,像一堵墙就这样逐渐靠近坐在位置上的吴邪。 “诶?!等等,等等...你要干什么,喂!” 眼看脸就要贴上他的腰,吴邪抬起小臂挡在面前。 骨感的手肘隔着薄薄的衣料,抵在软硬适中的腹部,偌大的手扶着吴邪的后脑勺,稍稍使了劲将抵抗的他往自己身上靠。 “呵啊!” 被轻轻捏住的下巴抬起来,眼里的人影越变越大,最后只剩彼此的眼睛映入瞳孔。 放缓的呼吸,和混乱而急促的心跳在此刻的身体里共存;从上方落下的温热呼吸,骚红了吴邪发烫的脸;他流露于表面的惊慌,藏不住眼底对那张脸自然的欣赏。 “你干什么……!” 他看着张起灵生出格外修长的两指,放在他眉宇之间。 那一瞬,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吴邪又看到了梦中的雪山,崎岖的峰峦上覆盖的雪就像倒立的冰柱,守着一方安宁;狂风肆虐的山顶,一间破败的木屋,还有坐在山崖之上背着刀的男人…… 冰凉的触感从脸上消失,看似虚无的景象也在两指离开的瞬间一起消散。 “这什么,我在梦里也见过。” “…你做这种梦多久了?” “好像很久,又好像没多久……我也很混乱。话说你…张起灵,我们是什么关系,你的手指又是怎么回事?” 吴邪仰起头,却只能看到厨房灯打在他脸上的阴影。 微微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张起灵回想起过去种种,恐怕不是两三天能讲完的,这个时候的吴邪,也不会相信。 所以,张起灵低头,盯着那双水灵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是出生入死的关系。手指是天生的。” 吴邪的脸上就差没画上问号了,大大的眼里全是疑惑。 “出生入死”?他们以前混过□□吗?吴邪仔细一想,自己是没可能了,躲都躲不过,怎么还会主动掺和! “你认识王胖子吗?” 见张起灵点头,吴邪敲定,他一定是王胖子的朋友,说不定以前见过他,只是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他!看起来混过道上的,那就是王胖子啊! “你是来找王胖子的吧?怎么会找来我家了?你先在这里休息,胖子再过不久也该来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吴邪看了眼古钟,快要到七点了,两人到现在都还没休息过,虽然张起灵至少短暂昏迷了一会……他从位置上站起来,略过站在一边的张起灵,往房间走去。 “哈~——” 吴邪打个哈欠,给他抱来了一床洗干净的被子和枕头,就准备回房里睡上一觉。 “我是来找你的,吴邪。”张起灵不知何时坐回了铺好被子的沙发上,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 伸着懒腰的手愣在空中,垮掉的嘴角,下眼睑的黑眼圈就差没把“好困”两字挂在眼睛上了。吴邪默默坐到他身边,眼角跳了跳。 “张起灵,那你可以跟我讲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为什么会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啊?” 他坐在身边,和从前一样。说话时认真的眼睛、轻缓的语调、无意中勾起的嘴角,一切都没变,只是关于铁三角的从前,实在太多,张起灵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就是那样认识了。我们三个很熟。” “我?胖子还有你?” 张起灵点点头。 “难不成好得像铁三角一样吗?” 张起灵的眉毛跳动,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你可以找胖子。我喜欢自己呆着。” 张起灵听后立刻下意识的摇头,把吴邪看得一愣一愣。“我一直喜欢自己呆着好吧,我独自生活很久了……” 一想起进入青铜门前,吴邪跟在他身后爬过雪山、迎着飞雪劝他留下的模样,被触动的心隐隐作痛,他摇头,否决吴邪可以独自一人生活的谬论。 男人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意,却被吴邪尽收眼底。 “……哎——那你现在见到我了,可以回家了吗?” 身边垂下头的男人,细碎的黑发挡住他半脸,盖过他难言的不明情绪。被忽然握紧的手腕,传入肌肤的冰凉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吴邪还未开口,一肚子话已被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张起灵飘忽的视线,欲言又止而轻颤的双唇。 “我无处可去。你说过,要带我回家。” 面对这个一副老实人模样、对筷子都使不好的家伙,吴邪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做出了这样无厘头的承诺…… 吴邪啊吴邪,姑娘都还没带回家,倒是把男人先领回来了。 吴邪一边想,一边仔细打量一番坐在身边的张起灵,相貌出众自是不必说了,不然也不会鬼使神差的就把人给带回家…… 那双漆黑的瞳孔,有着能将人洞穿的能力。总之,这个背着大刀的男人,即便用衣帽盖住自己,也遮掩不了他身上那股神性。 越神秘的事物越是让人着迷,人是如此,物也如此。黑金古刀隐约显现的微弱金光,像是有一种魔力,吸引吴邪的手靠近。 “别碰。” 是劝阻,也是警告。吴邪的肩头一沉,身体也跟打了个寒颤。吹干不久的发丝还带着微弱的暖意,摩挲着他修长的脖颈。 奇怪的不止张起灵发烫的脸颊,还有吴邪红透的耳根。 “我可以让你在找到房子前借住在这儿,但是你得付房费,算是租的。还有你不能像这样没……点边界感……” 柔软而火热的脸颊忽的贴在了薄薄的白色短袖上,一只手摸了摸张起灵微红的脸。 “好像有点发烧了……” 吴邪想起身离开,接一盆水来,于是将睡得昏沉的家伙扶起来,靠着沙发,准备离开。 可那只手,在他起身的一刻再次抓住吴邪。 “别走,别走。” 吴邪掰不开他的手,也不知晓熟睡中的张起灵,又在握着谁的手让他不要离开。 想着想着,吴邪的眉头紧锁,心中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情绪。 “什么人,睡着了还这么大力气。” 他稍微使了力,那只大手才松了点,随后一股劲将他拉回沙发上,那张红彤彤的脸再次靠上来。 “张起灵!你…你到底睡着了没有……” “不要…叫我张起灵。小哥,叫我小哥……” “小哥,那你现在能松开我了吗?” “……” “哎——”靠在肩上的张起灵像鬼一样缠着他的手臂,吴邪偏过脸,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关上了落地窗的遮阳帘。 ………… 太阳的强光打在灰蓝的厚帘上,穿透缝隙的光,落在沙发后的墙上,星星点点,是白日里的夜空。 滴滴滴滴、滴——啪嗒! “天真!我买了早餐,快……起床咯?” 王胖子提着早餐,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起僵在原地,颤抖的瞳孔里显映着一幅恐怕上辈子都没见过的场景。 并不小的沙发上,靠着吴邪的陌生美男子安静的睡着,一条手臂搭在靠壁上,一手撑着脸的吴邪,脸上两个黑眼圈快要兜不住了。 “这,这什么情况啊?!哪来的野男人,吴邪又往家里捡了什么玩意儿!” 第6章 荒诞集合,铁三角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好似东汉末年的三足鼎立。 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一个陌生人,一个装傻充愣的坐着。 王胖子忍不住了,“不是,怎么回事儿?吴邪,你先说。” “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你朋友吗?”吴邪说完,眼睛不知又往哪儿瞟。 啪! 吴邪一怔,张起灵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王胖子咬牙切齿的,脸都快怼到吴邪眼前了。 “天真,你自己看看,他一直盯着你,你还问是不是我朋友?!” 吴邪往旁边只是瞄了一下,就对上眼了。吴邪倒吸一口凉气,低着头不说话。 “……你叫什么?” “张起灵。” 吴邪脱口而出,看着张起灵问话的王胖子气得直接站起来。 “天真!我没问你,你抢什么答啊?” 吴邪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问题就把嘴张开了。 “我,我知道他叫什么,就回你了呗...你这么凶,别把人吓着。”说着,用手提着眉毛,呲牙咧嘴的做起怪表情。 王胖子将信将疑的摸摸脸,“真,真的吗......”,又灿灿的坐下。 “我们都不认识你,你知道擅闯民宅是违法的不?这么大个人了......” 他看那坐在沙发上愣神的男人,漂亮的脸蛋没有露出一丝羞怯或是害怕,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无法撼动他的心境。 王胖子把吴邪拉到身边,瞥一眼那头的男人,压低声音问:“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不说话?”说着,用手指戳戳脑袋。 “不是吧,他昨晚还挺正常的,我看多半是你刚才吓到人家了。” “哈?” 王胖子掏出手机,打开自拍做出生气的模样。叹了口气,撇撇嘴,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张起灵,”发呆的男人闻声,立刻看向吴邪,“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家人...没有。我认识你们,你们是家人。” 张起灵喃喃自语,吴邪和王胖子相互看看,好像确定了什么。 忽然,王胖子满眼泪光的越过吴邪,捧起张起灵的手,“没事的,我们会陪着你,直到你找回记忆!” 一个巴掌拍在王胖子头上,吴邪嘴角抽了抽,“这种情况要送去警察局,胖子。” “我看电视剧里,就该这么演......”挨了一掌的胖子又坐回位置上。 “张起灵,看情况你该是受了什么刺激。虽然很抱歉,”吴邪郑重其事的盯着那双乌黑清澈的眼,咬咬唇,“但是我们真的没见过你,你得去警察局或者医院。” 医院,警察局?他不傻,这意味着好不容易聚齐的铁三角又要分开了。 “我哪都不去。” 一直缄默的人突然开口,接着令人大跌眼镜的话吓得王胖子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要住下来。” “什么!?——” 几乎是同时,吴邪和王胖子脱口而出。 两人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可张起灵笃定的点头,让王胖子坚定的掏出手机,按下110。 “诶,等等等等...”吴邪把胖子的手机按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一直以来困扰他的梦境,就在前不久,竟然在清醒的情况下,和张起灵接触就能重现。 “胖子,我想让他住下。” “天真你疯啦?!你认识他吗?” 吴邪摇头,“不认识。但你知道吗,我刚刚竟然睡着了,睡得很香,没有再做那些奇怪的梦。” “什么?!又是雪山吗?” 吴邪点点头,不得不承认,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或许,这个全身都是疑点的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可是,咱们根本不认识他。” 吴邪回过头,看着那张纯真无暇的脸,只有那双眼像是藏了不少心事。 “哎——那我们至少去警察局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吧,我实在不放心......”王胖子凑到他耳边说道,偏过身子问,“那个谁,额,张起灵是吧,你身份证呢?” “我没有身份证。” “!你!哎——” 眼看王胖子快要疯狂,吴邪拍拍胖子,“算了算了,至少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不是吗.......” 王胖子一脸惊奇的看着淡然的他。不过这种怪事也只有发生在吴邪身上,才不奇怪。毕竟他老爷子可是在M国混□□的...... “...行吧,虽然来路不明...”胖子都快成斜眼了。 看看像尊佛一样沐浴在阳光里,稳当当坐在沙发上的张起灵,仿佛连那头黑发都在发着光。 “但是,看起来倒不像坏人。既然这么缠着你,想必也知道你爷爷不是好惹的,应该不会乱来......” 说到这,王胖子打了个寒颤,吴邪瞧着他那不寒而栗的样子,忍俊不禁,定是想到他爷爷了。 事实上,爷爷的为人和自身看起来一样,让人亲近、温和。只是道上的规矩实在多,偏偏总有人喜欢钻空子,背信弃义。 而他爷爷——也就是道上说的吴老狗,惩治这类人下起手来根本没轻没重,任谁看都是个“笑面虎”。 吴邪只见过爷爷几面。记忆里的爷爷很爱笑,总是抱着他到处逛。 人人都说他和爷爷长得像,可他知道,他和爷爷是骨子里完全不同的人...... “吴邪。” 他温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吴邪想了想,如今张起灵什么都没有,无异于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他甚至没有身份证...... 他揉着眉心,该怎么让他顺理成章的在这个社会生活呢? 胖子瞅一眼看起来有些焦躁的吴邪,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这样吧,你去找老爷子,给他办个身份怎么样?” “爷爷?” “是啊,那老爷子这么疼你,肯定会帮你的...不然你能怎么办?也只有吴老爷能帮你这个忙了...…不是,你不用靠这么近。” 吴邪一回头,睫毛似乎扫过身边人的鼻尖,在这样的肌肤下,眼前的薄唇是盛雪里的梅花。 过于亲密的距离吓得他往后仰,身体连带着心跳一起做了“膝跳反应”,而罪魁祸首则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自己。 “好,爷爷或许有办法。不过,”吴邪轻轻一推,往后也坐了些,“也不能让你白住在这里,就当你是租房子,胖子的房间刚好给你。” 两人齐刷刷看向张起灵。长着这样一张脸,个子也高,手长脚长的,说不定是模特?胖子这样想。 “宰他一顿,天真。” 吴邪笑笑,但他总觉得这人做的事绝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或许是什么道士?可道士为什么要随身背一把刀? “我是盗墓的。你们也是。” 噗——!!! 正喝着水的王胖子在空中喷出了绝美弧度,坐在一旁的吴邪还是被误伤了。 吴邪的眼神却十分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很特别的人。 或许真是个盗墓的,但是扯上我跟胖子,不太对吧?一个编曲的、一个rapper……吴邪看着张起灵,抿唇不语。 胖子站起身,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咳咳,解雨臣,对对是我,王胖子。你爹那个医院的精神科还不错吧...神马?不是给我治...不是,天真没病,你别急~别给我约号,我没病......” 胖子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打着电话就走出去了,带着桌上的车钥匙一起离开,看来暂时是不回来了。 吴邪看一眼乖乖坐在沙发那头的张起灵,长长的叹了口气。 “算了,先吃早餐吧,吃吧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