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第1章 第 1 章 一连下了三天的雨,方度办公楼下的停车场有些积水,蒋亦行踩着一片潮湿进了办公室,只有助理林帅到了,正在工位吃早餐。 “老大,你来这么早呀!”林帅生的眉目清秀,一双大长腿轻轻一蹬就将办公椅滑到了蒋亦行旁边,“吃饭了没?我下楼给你买点蔬菜粥?” 蒋亦行他们公司是做企业并购咨询的,提供中介服务,最近公司拿下了飞逸的收购项目,因为知道年终奖有了保障,昨晚举司庆祝,所有人都玩的很嗨。蒋亦行作为项目带队人自然少不了被灌酒,他来者不拒,一行人喝到二半夜才歇,袁龄是大老板,她大手一挥给众人放了一天假,让大家提前过周末。 蒋亦行没什么工作日和周末的概念,因为还有后续项目要抓紧处理,所以一早就来了公司。他摸了摸自己的胃,又弹了下林帅的脑门:“去吧,要热的。” 胃的毛病是念书时就有的,他医学本硕念了八年,毕业后又去三甲医院规培,没日没夜的跟门诊和手术,三年前决定弃医从商,更是拼了命的打工赚钱,钢筋铁骨都要熬不住了。 手机响起时蒋亦行正在核对思驰的尽调报告,他一边看文件一边接了电话。 “难得我们日理万机的谢总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啊。”蒋亦行声音清朗,正儿八经说话时像播音员,压低了就是另一个极端,**似的。 谢子成在那头软了骨头:“撞号是我认识你唯一的遗憾。” 蒋亦行笑了下,说起了正事:“约到了?” “那必须的,我是谁!”谢子成对自己评价挺高,“现在全京城有我搞不定的权贵么,更何况曲曲一个瞿慎。” “曲曲瞿慎”是云舟的副总,而说起云舟,业界提起来谁不竖起大拇指,夸它犹如黑马一骑绝尘,不过三年就在新能源领域占领了近30%的市场份额,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其发展势头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曲曲”就能搞定的。 蒋亦行知道他一向嘴硬,体贴的没有拆穿,并真诚的邀请:“不管事成与否我都得犒劳你一顿,下周你抽个时间,咱们去云匠。” 谢子成疑惑:“你还有心情吃饭?那是云舟啊!” 蒋亦行翻过一页资料:“啊,我知道,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谢子成幽幽道,“可能因为你刚刚截胡了云舟要收购的公司,不夹紧尾巴做人还要上赶着送人头吧。” 蒋亦行听他这么说都笑了:“那怎么办,我庆功宴都吃完了,总不能再还回去?” “啧啧,你这次是真的惹到狠角色了……瞿慎还好对付一些,云舟那个老总才是真可怕,听圈子里的人说他要找人弄你,你最近真的要小心了。” 谢子成是富二代,自己又开了家公关公司,消息灵通的很。 蒋亦行在文件上签好字,咔哒合上,又拿了一本新的翻开:“行,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谢子成听出他的敷衍,认真道:“没跟你开玩笑,戚泊舟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弟弟,你知道吗?那都是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人物!飞逸本来是云舟势在必得的玩意儿,被你横插一杠截走了,那少爷都要气炸了,我听说他脾气不好,他想整谁谁都能丢半条命。” 蒋亦行放下钢笔,同样认真的回复他:“一个月后他不仅要不了我的命,还会把下个项目的委托合同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你怎么比我还能吹牛逼?” 蒋亦行噗嗤一笑:“好了,你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挂了电话,蒋亦行继续低头看文件,想起刚刚谢子成的话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戚泊舟,这响当当的名号他当然听说过,戚家世代官居核心,到了他爹戚□□这一代改道从了商,名下产业渗透到国内外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当之无愧的巨富之家。再加上戚泊舟有个年轻仕猛的好哥哥,说戚泊舟手可摘星辰都不为过了。 蒋亦行接触过不少二世祖,不过是胎投的好,往办公室里一坐以为自己能挥斥方裘,实际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他在商务场合跟瞿慎打过几次交道,十分钦佩对方的能力和才华,但因为没有好的出身背景,只能屈居人下给人作配。蒋亦行惜才,对戚泊舟这个名字带着天然的不爽。 林帅拎着一份早餐回来时蒋亦行正坐在窗边翻阅一份材料,坐在宽大皮椅里的人脊背挺拔,纤细的脖颈微微垂着,象牙白的皮肤在晨光的映射下呈现出橘色的半透明状,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文件翻了一页,顺手推了推掉下鼻梁的金丝眼镜。 林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内心再次感叹:如果人类是造物主的作品,那蒋亦行无疑是最完美的一件。 蒋亦行鼻尖微嗅,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抬起头笑问:“今天有虾饺?” 林帅把早餐一样样摆在他桌上:“有的,还给你买了一颗卤蛋。老大,你昨晚回家那么晚了还看材料?”蒋亦行很少戴眼镜,只有在连续熬夜后才会偶尔用上这个辅助。 蒋亦行喝了几口温热的米粥安抚自己的五脏庙,回他:“得尽快把思驰的材料整理完善,没那么多时间啊。”某些人不是都发话了,要找人弄他。 “老大,我发现这次的材料你格外重视,都核对了好多遍了,这次的买家是谁呀?” 蒋亦行慢条斯理的剥开鸡蛋:“唔,云舟。” “啊??”林帅惊掉了下巴,“老大,这个时候咱们是不是避着点云舟好一些?而且思驰……云舟的优势业务是磷电池研产,思驰跟它八杆子打不着啊,我觉得这一票够呛。” “我的判断什么时候错过?”蒋亦行帮他收回下巴,“好了,快去干活,下班前要把全部资料整理完。” 林帅毕业后就一直跟着蒋亦行干,这三年里蒋亦行用事实印证了他的眼光是毒辣的、他的直觉是敏锐的、他的判断是无比准确的。林帅将他奉为男神,对他的话一向无条件遵从。 临近中午时又来了几个同事,都是跟思驰项目相关的,他们知道蒋亦行格外重视这个项目,都没敢偷懒。 有了团队加持,蒋亦行的工作提前完成,他干脆又自掏腰包请大家吃了顿日料自助,一行人有说有笑迎接周末的到来。 云舟那边的氛围恰恰相反,戚泊舟本来就脾气不好,加上最近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中介”摆了一道,他气的耳朵冒烟,整个人都更加暴躁了。 乔娇是戚泊舟的生活助理,她不怎么参与公司业务,主要工作就是把戚泊舟的衣食住行照顾好。她听说老板早上很早就来了公司,想着对方肯定没来得及吃饭,于是去公司食堂让后厨搭配了一份营养丰富的早餐端到了办公室。 戚泊舟正端着电脑看文件,面对都市靓女也没有一点好颜色:“干什么?” 乔娇小心的捧着早餐:“戚总,您还没有吃早餐吧?我让厨房特地做的,您趁热吃。”她说着,绕过办公桌把早饭放到了戚泊舟旁边。 戚泊舟往一旁躲了半步,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什么味,臭死了。” 乔娇竖着精致的美甲指了指盘子:“牛肉三明治……” “我说你身上!”戚泊舟烦死了,“赶紧去洗了,以后上班别喷香水。” 乔娇闻言又尴尬又委屈,但她不敢反驳任何,瘪着嘴出去了。 瞿慎跟乔娇走了个碰头,见对方一脸难过的样子就知道戚泊舟又抽风了,他拍了拍乔娇的肩膀算是安慰,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戚泊舟眼皮都没抬。 瞿慎忍不住笑了:“都不出好气多少天了,你要这么生气就把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什么档次,也配让我动手。” “唔,可能就是能虎口夺食,让你到嘴的鸭子飞走了的档次吧。” 戚泊舟抬头瞪他:“你大早上给我找不自在来了?” 瞿慎没再触他霉头,直言道:“星传的齐飞你还记得不,有人通过他约我,说要请我吃饭,你猜是谁做东?” 戚泊舟把眉头一拧:“谁?” “蒋亦行。” 蒋亦行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约定的餐厅,他预订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包厢,在客人来之前亲自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一切妥帖才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秒针刚过六点,包厢的门开了,瞿慎款款走了进来。 蒋亦行立刻起身迎上,瞿慎客气的主动伸出右手:“久仰。” 蒋亦行得体的微笑,让恭维的话都带上了恰到好处的诚恳:“我才真的是久仰瞿先生大名,一直想向您请教学习,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瞿慎笑声爽朗,在蒋亦行的引路下坐在主位,语气听不出嘲讽:“蒋先生真是谦虚了,最近你在我们公司很出名,人人都知道方度出了一个手眼通天的蒋总监,都对你好奇的很呢。” 蒋亦行也笑了,大大方方的受了这句阴阳:“事出突然,是我办事不周了,所以这不是赶紧来负荆请罪。” 瞿慎摆了摆手:“蒋先生言重了,商场如战场,各凭本事办事,说什么请罪。” 蒋亦行看他大度,心里刚放松一些,却听对方继续道:“而且,我在公司只负责运营,业务这块是我们戚总,跟我关系不大。”意思是他请错了人,不管这顿饭蒋亦行什么目的,瞿慎概不领受,他就是来白吃白喝的。 怪不得谢子成说瞿慎是个笑面虎。 蒋亦行面不改色,好脾气的给瞿慎倒了杯茶:“听说瞿先生是闽北人,巧了,我家祖籍也在闽北。”他张嘴蹦了几句家乡话,八音古韵,唱歌似的。 瞿慎闻声倍感亲切,用闽北话回了他几句,两人一来一往,距离无形间拉近不少。蒋亦行知会服务员上菜,一道一道都是正宗的闽省菜,有些甚至只有在瞿慎老家县城才能吃到。蒋亦行“无心”的透露,厨子是他特地从闽城请来的,就做这一顿饭。 瞿慎心不服口服,总归吃人嘴短,便主动道:“蒋先生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蒋亦行放下筷子,单刀直入:“飞逸不适合云舟,我给贵司物色了新的标的公司。” 瞿慎嘴上说着不负责业务,这会却好奇上了:“比飞逸还合适的公司?”云舟成立不过三年,规模迅速扩张,这跟公司大刀阔斧的收购有很大关系,新能源领域技术更新迅速,云舟想弯道超车,必须瞄准行业尖刀,不惜一切代价的据为己有才能立于不败之林。飞逸在提升磷酸铁锂能量密度方面有着垄断性的优势,正好可以弥补云舟的不足,瞿慎想不出还有哪家公司比飞逸更适合。 蒋亦行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份收购提案双手呈上,瞿慎一看封面的公司名字差点乐出声,觉得蒋亦行可能是出门忘了带脑子。 《思驰公司收购提案暨五年商业规划》 思驰,瞿慎想,是那个重组三次,被收购两次,至今都让大股东像踢皮球一样传来传去的汽车公司,思驰吧? 蒋亦行看出他的不解和不屑,笑道:“瞿先生先别急着回复,您可以把文件拿回去慢慢看,如果感兴趣,欢迎随时联系我。” 瞿慎不知道他是真单纯还是在装傻,明面上没说什么打击的话,敷衍道:“行,回头我好好看一下。” 辞别蒋亦行,瞿慎直接驱车回了家,今天是他老婆规定的亲子日,他可不敢缺席。他把车稳稳停在地库,看了眼被随手仍在副驾驶的收购提案,玩笑似的拿起来翻了翻。 十分钟后,一辆银灰色奥迪从地库蹿出,飞速向二环驶去。 第2章 第 2 章 蒋亦行等了五天,瞿慎一点消息都没有。林帅坐在蒋亦行对面吃着一份商务套餐,连连摇头:“我觉得这一单要黄了,老大,要不我们换个买家?不然白瞎了那么多的前期工作呢。” “再等等。”蒋亦行觉得瞿慎应该还没有看那份文件,不然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能等吗?我看马董一直给你施压呢。” 马董名叫马江华,是思驰现在最大的股东兼CEO,也是本次收购项目的委托方。蒋亦行其实不太爱接卖方委托,现金流不稳定,标的越大最后越容易扯皮。 可思驰不一样,作为老牌国企,虽然它现在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那点余威就足以令它成为方度今年最大的委托方。更何况马江华现在着急找“接盘侠”,服务费谈的非常有诚意,蒋亦行做过他们公司的财务调查,确定对方有支付能力,所以承诺一定会帮他物色一个好买家。 而云舟再适合不过了,行业黑马,投资无数,最不缺的就是钱。蒋亦行确信,只要瞿慎看过报告,一定会有所回应。 可五天之后又五天,云舟纹丝不动。林帅放话,这一单能成他就女装直播,蒋亦行开始怀疑报告是否已经被瞿慎糊了墙。 他攥着手机,犹豫是否要给瞿慎打个电话,可上回见面他装的运筹帷幄,这十天稳的八风不动,这一通电话打过去,那份成竹在胸的伪装可就破了功了。 手机丁零当啷响起,蒋亦行低头一看,瞿慎。 天呐,险胜。 铃声响过三声,蒋亦行稳稳接起:“瞿先生。” 瞿慎还是老样子,客气的寒暄了两句,最后直言道:“那份报告我看了,我们戚总也看了,他不同意,所以很遗憾。” 蒋亦行的心情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起落,不由静了片刻,他捉住了几个关键词,“戚总看了”、“他不同意”。蒋亦行语气微妙:“那瞿先生的想法是?” 瞿慎也不藏着掖着,坦率的称赞:“眼前一亮,大有可为,但是戚总有些顾虑,我们做下属的不好忤逆他的意思。” “戚总的顾虑是?” 瞿慎大咧咧的回道:“不知道。” 蒋亦行又静了,他细细咀嚼这几句话,瞿慎觉得方案可行,证明他思路正确,但戚泊舟不同意且原因不明,所以,这是找茬?这种任性妄为的作风真是无比符合蒋亦行对二世祖的刻板印象。 但瞿慎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他如此正式的在工作时间给他来电,不应该就为了通知他一声他们家少爷耍脾气了。 蒋亦行试探着问:“不知道戚总最近有没有时间,飞逸的事总归是我行事莽撞,我该亲自给他赔礼道歉。” 瞿慎心底叹了一声通透,笑说:“你可以和戚总的助理约时间。” 蒋亦行记下他说的手机号,又道了谢才把电话挂断。他看着这串数字,不知为何感觉有点恶心,他厌恶任意妄为的人,对那些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他把号码丢给林帅,让他去联系戚泊舟助理,然后拿起公文包下了班。 云匠一天只接待几桌,蒋亦行很早就定了位置,和谢子成约在今天见面。路上有点堵,蒋亦行心情又烦躁了几分。谢子成比他到得早,坐在窗边无聊的玩着手机,他穿的像个花孔雀,蒋亦行一走进餐厅就看见了他。 “我迟到了,自罚三杯。” 谢子成新做了黑色美甲,敲在屏幕上声音哒哒的:“咱们还能顺利见面,就是最值得庆祝的事了。” 蒋亦行笑了声,没接话。 谢子成放下手机,看向兴趣缺缺的人:“怎么,戚泊舟找你麻烦了?” “收购提案被他卡了。” “那不是必然的么,我以为什么事呢。”谢子成继续玩手机,“再找别人啦。” “别人哪有云舟财大气粗。”蒋亦行叫来服务生把红酒斟好,和谢子成轻轻碰了碰,“我不是着急用钱么。” 谢子成翻个白眼:“你那老爹又欠钱了?” 蒋亦行只道:“我妈已经把他的银行卡都冻结了,他现在翻不出什么花,还完这笔我再也不管他了。” “真没见过你爸这样的人,完全不把家人放在心上,怎么能不管不顾借那么多钱啊,还不上还拖累家里人。” 蒋政以前是国企高管,退休后不好好养老,受人挑唆迷上了炒股,这些年他嘴上说投资项目,从家里拿了不少钱,实际上千万全被他投到股市玩了杠杆,输光就是一个朝夕的事。从那以后苏雪岚就把钱管的死死的,结果蒋政竟然忽悠着别人给他做担保,从黑中介那贷款继续炒,要债的找上门时苏雪岚觉得天都塌了,蒋政前前后后,竟然借了快两千万的高利贷。 那段时间苏雪岚天天想跳楼,蒋亦姝从婆家回来日日夜夜的看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做了傻事。日子总要过下去,后来苏雪岚卖掉了一套陪嫁的房产,补上了八百多万的窟窿,剩下的债务由蒋亦行抗了起来。 “要我说你们就别管他,让他爱死哪死哪去。”谢子成越说越生气,“你说他还是个人么,为了攀关系把亦姝那么好个姑娘嫁到冯家,竟然还想着把你送给……” “别说了。”蒋亦行想起他做的事就生理性恶心,“还完债我就彻底跟他断绝关系,算是还了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谢子成见他脸色不好,立马收敛了:“算了算了,吃饭,反正债快还完了,祝你早日脱离苦海!” 蒋亦行心里憋屈,辞别谢子成后又去酒吧续了个摊,他喝了一肚子闷酒,泡透了才回家。微信响了好几声,蒋亦行迷迷糊糊的打开手机,是林帅发来的汇报信息,他说电话打了,一个女的接的,一听他是方度的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蒋亦行啪的把手机扔了老远,可他越躺越憋屈,又爬起来捡起手机噼里啪啦给林帅回复了一堆,然后满意的进入了梦乡。 蒋亦行一觉睡到大天亮,酒精带走了身体里的负能量,他翻身起床洗漱,神清气爽的去了公司。林帅的工位空着,蒋亦行以为他还没有来,转头却看见他打着呵欠从休息室走了出来。 蒋亦行惊讶:“你没回家?项目资料不是完成了吗?” 林帅呵欠连天的朝他晃了晃手机,蒋亦行打开两人的聊天框,发现他昨晚发疯一样给林帅发了十几条信息,满屏都是感叹号。 打!!继续打!!一秒不停的打!!挂断也打!!打到手机爆炸!! “……”蒋亦行有点抱歉的看着他,“所以,后来打通了吗?” “打通了。” “对方说什么?” “她尖叫着让我不要再打了。” “……然后呢?” “我就继续打。” “……” 林帅勾唇一笑,在他彻夜未眠的苍白脸庞上看起来有点神经:“嘿嘿,最后她求我不要再打了。” “……今天给你放一天假,你回去休息吧。” 林帅幽灵一样飘走了,蒋亦行有点内疚,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作为补偿。 不过发疯后效果显著,蒋亦行感觉自己现在精力满满,能跟戚泊舟推拉几个回合。他又仔细思索了一番,既然少爷现在故意吊着他,他没必要非去硬碰硬,现成的“内应”不是就在那摆着么,闽城的厨子总不能白请了吧。 戚泊舟路过乔娇工位时被她吓了一跳,骂道:“你他妈当这是夜店啊,上班画个烟熏妆!” 乔娇委屈的要命,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您看清楚点,这是妆么?我昨晚加了一夜的班!” 戚泊舟觉得稀奇死了,乔娇跟没长眼似的不会看领导脸色,一向踩点上下班,什么时候还加上班了? 乔娇拍了拍桌上的工作手机,都快哭出声了:“方度那个人神经病吧,打了一宿电话!我男朋友都怀疑我出轨了。” 戚泊舟拧着眉,怀疑她不仅瞎,还没脑子:“你不会关机?” 乔娇眼珠子通红,瞪着大眼看他:“您不是要我接电话,然后接了就挂么,而且您说过这是工作电话,要24小时开机的,昨晚手机快没电了,我还给充了半宿电。” 听话大概是乔娇唯一的优点,戚泊舟无言以对,转身走了。 隔了几天,戚泊舟跟瞿慎去见一个客户,他提前出发,顺道在云匠吃了顿午饭,然后才开着车到了见面地点。 今天要见的是一个新能源汽车制造商,双方首次见面还算顺利,比预计时间提前半小时结束了。瞿慎送走客户后回到座位,见戚泊舟若有所思:“怎么,不满意?” 戚泊舟不冷不热的:“差点意思。” 瞿慎笑了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说你呗,明明已经对思驰动了心,还老吊着人家干嘛。”瞿慎对蒋亦行印象极佳,忍不住当起了说客,“飞逸的事情呢,也不能怪他,是郭栋那老家伙临时改了注意,怎么能把气都撒在人家身上呢。” 戚泊舟嘲讽道:“你这顿饭真是没白吃。” 瞿慎还挺得意:“人家特地从闽城给我请的厨子,你看看多有心呐。蒋亦行这个人我之前也接触过几次,很厉害,虽然从业时间不长,但手段老道不输业内任何人,而且条靓盘顺,往那一坐跟个电影明星似的,说话也贴心,方方面面都合我意。” 戚泊舟拿起手机:“你再说一遍,我发给菲姐。” 瞿慎啧了一声:“我异性恋。” 戚泊舟收起手机:“我没闹,那方案本来就有瑕疵。”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问题?” 戚泊舟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他下意识回头看去,目光捕捉到一片雪白的颈子,微微垂着,让他无端想起后花园的白玫瑰。 琴声响过一阵,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他最喜欢的《秋日私语》。琴声毕,那人站起身转头看了过来。 瞿慎孜孜不倦的劝说:“你看看人家都做到什么份上了,算啦,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瞿慎没听到回答,转头看向戚泊舟,只见对方一双眼睛都沾在了款款走来的人身上,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蒋亦行走到戚泊舟面前,堪堪停在社交距离的最近位置,他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谦恭的伸出手:“戚先生,您好。” 戚泊舟站起身,盯着他的脸半晌没有说话。蒋亦行知道自己长得还行,可戚泊舟的目光不像耽于美色,倒像是在确认什么,他有点拿不准对方要来哪一出,于是又把手往前递了递,朗声笑说:“您好,戚先生,我是蒋亦行。” 戚泊舟的视线挪向他的手,纤细修长,白的像根葱似的。瞿慎不愿看到蒋亦行陷入尴尬,站起身刚准备解围,就见戚泊舟啪的把面前的手拍开了,冷冷说了句:“我不好。” 蒋亦行一愣,状态可以用“不知所措”来形容,他想过戚泊舟可能会给他难堪,或者刻薄两句,他都能忍受,毕竟钱难挣屎难吃,道理他都懂的。 但是对方的行为实在算不上成熟,他在脑海中搜刮了一圈,勉强找到一句合适的“您真幽默”,可还没等他拍出口,就见戚泊舟脸一扭,越过他大步离开了。 被打的地方又热又痒,蒋亦行低头一看,手背果然红了一片,他犹豫了下,没有追上去。 瞿慎是个体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放在心上,戚总他……”瞿慎思来想去,说了个含糊但贴切的形容词,“他是个好人。” 蒋亦行轻轻挠了挠红肿的位置,顺着台阶下了:“既然戚先生今天忙,那我改天再叨扰。” 瞿慎喜欢聪明人,忍不住提点了句:“蒋先生回去可以再check一下你的方案,戚总这个人比较吹毛求疵,对人对事都要求很高,哎。” 蒋亦行对戚泊舟偏见大大的,顺带把这句提醒也理解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意思是他姿态放的还不够低,小少爷没有解气。他嗯嗯应了两声,看瞿慎一副叹息的态度,还反过来安慰对方:“跟着戚先生工作,真是辛苦您了。” 瞿慎想起无数个彻夜讨论的夜晚,鞠了一把辛酸泪:“谁说不是啊,不过这些年跟着戚总干下来,收获还是很大的。” 蒋亦行看瞿慎一脸真诚,那敬佩之意真真看不出一点虚假,心底对他更是佩服:瞧瞧人家这格局,我这才哪到哪啊! 两人你一句“辛苦辛苦”,我一句“应该的应该的”,无比契合又南辕北辙的聊了几个回合,竟还能滋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情。 虽然这次会面没有达到预期,但也不算毫无收获,蒋亦行大受启发,要想得到戚总“青睐”,要皮要脸的招式是肯定不行了。 他没等太久,三天后谢子成来电,后天是戚泊舟的生日,圈里的朋友要在云栖别苑给他庆生。 第3章 第 3 章 戚泊舟有群发小,牛逼的不少,不成器的也很多,他没什么耐性,很少维系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可即便戚泊舟不怎么出现,圈里依旧为他马首是瞻,走了这么多年也没散,大概是因为他老哥一路高升、稳居高位,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都想蹭蹭戚家的光。 其中以郑世璋跟他关系最铁,戚泊舟有个什么事儿基本都是他领头张罗。电话打来时戚泊舟正捏着几页破纸凝神研究,被打断了很不爽:“别他妈催了,一会就到。” 郑世璋吊儿郎当的:“我让人接你去了,今儿喝酒了都不开车,争做遵纪守法好市民。”郑世璋上回想要喝酒开车,被他老子抽了五个大嘴巴子,那之后他在酒驾这块就格外注意。 戚泊舟挂断电话,又研究了一个多小时才拎着外套出了办公室,乔娇那个死丫头早就下了班,他自己给司机发了条信息,让他在公司门口等。 郑世璋安排的车他肯定不会坐,出了事说不清,想要制造嫌隙的人无孔不入,看似紧密的关系其实经不起什么挑拨。 云舟总部是一栋近40层的办公大厦,戚泊舟乘坐专梯下楼,一出门就看见一辆破车堵在门口,他的司机被挡在后面,再后面排着郑世璋的私驾。保安上前交涉,驾驶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蒋亦行白皙润泽的侧颜。 皱起的眉松开一瞬,随即拧的更紧,戚泊舟面色不虞的看着蒋亦行打开车门,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戚先生,我来接您去云栖。” “谁让你来的。”戚泊舟没好气。 “听说今天是戚先生的生日,是我自己要来的,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当一天您的司机。”蒋亦行一直笑着,眼珠下方的卧蚕挤出幼态的弧度,让他看上去无辜又无害。 戚泊舟没说话,一双牛眼就这么瞪着他。蒋亦行发现他似乎很爱瞪人,起码两次见面他受到的都是这种待遇。 本以为戚泊舟会拒绝,可他却一声不坑的迈开长腿,向蒋亦行的车走了过去。 蒋亦行收起意外,小跑两步从侧面越过,体贴的为他打开了右后侧的车门。戚泊舟低头钻进车里。 后面两辆车同时伸出两颗头,眼睁睁看着戚泊舟被那辆白色宝马接走了。 蒋亦行开车十分平稳,他偶尔从后视镜看向后排,戚泊舟有时候在玩手机,有时候在观察他。目光在镜中对视时蒋亦行会笑笑,脾气好好的样子,让戚泊舟有脾气都发不出。 云栖别苑是京城著名的私人会所,会员只有那么几个,非权即贵,普通人根本预约不到。蒋亦行曾经沾谢子成的光来这参加过一个商务私宴,那个宴会厅在云栖八楼,听说是这最好的一间,装修倒是没想象中奢华,大概因为其特殊的会员运营模式才显得格外珍贵。 蒋亦行跟在戚泊舟身后,看对方熟门熟路的进了旋转门,一路碰到的服务生都熟稔的尊称他“二少爷”。蒋亦行不由看向前方高大的身影,戚泊舟今年二十九,今天应该是他的三十岁生日,如果忽略他无时无刻的臭脸,光看背影确实是个稳重可靠的男人形象。 今天跟着二少爷涨了见识,蒋亦行这才知道原来云栖还有十楼,他们一前一后出了电梯,直接走进一片灯红酒绿的喧嚣里。 “泊舟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蒋亦行下意识微微挺直脊背,戚泊舟倒仍是一副松散作派,明显早已习惯成为众人焦点。 郑世璋率先走上前:“我司机给我打电话,说寿星被别人接走了,让我看看是谁有这么大面子?” 郑世璋个子不算矮,高高帅帅的往那一站,伸着脖子往后看。戚泊舟双肩宽阔,把身后的人挡的严严实实,并且没有让一步的打算。 蒋亦行主动走出来,笑道:“你好,今天我是戚先生的司机。” 本也是无名小卒,蒋亦行没打算自我介绍,实际上他原本都没想上楼,但戚泊舟让他跟着,他只能好脾气的应了,猜测少爷也许需要一个挡酒的。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知名度,有人看到他的脸吸了口凉气,惊道:“这不是蒋亦行吗?” 戚泊舟眉峰一皱,语气不虞:“都堵这干什么,没事干了?” 郑世璋挥散众人,哥俩好的搂住戚泊舟的肩膀往里走,朝他挤眉弄眼:“行啊你,这姿色,这么快被你搞到手了?” 都听说前段时间戚泊舟让人截了胡,郑世璋扬言要给戚泊舟出气,结果还没等出手蒋亦行就已经被“斩于马下”。 郑世璋比戚泊舟矮了一头,二少爷身形又十分健壮,以至于郑世璋揽着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尤其戚泊舟没有侧身迁就他的意思,直直挺挺的往前走,郑世璋得微垫着脚才能搂到他的肩。 郑世璋说话没压着声音,蒋亦行就跟在身后,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看了看戚泊舟的后脑勺,见对方丝毫没有要澄清的意思,他便也没有做声。 蒋亦行无所谓别人怎么理解,毫不搭噶的两个圈子,出了这间屋他们可能都没有再见的机会,没必要在意。 酒池里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戚泊舟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蒋亦行注意到有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跟在了他的身后,说说笑笑的跟着戚泊舟上了二楼。 这里有戚泊舟的专属包厢,他率先在中间坐了下来,郑世璋自然的坐在他右侧,其他人跟提前排练好似的,一个挨着一个的跟着坐下。蒋亦行等所有人坐毕,才在最外侧的位置找了个边边坐好。 他们跟戚泊舟都是从小就认识,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回忆以前,戏说现在,畅想未来。蒋亦行坐在外侧,垂首看着楼下在舞池中扭动的身体,老实本分的做着一个安静的摆件。不知道是谁开了香槟,技术不好,喷的满座都是泡沫渣子,蒋亦行抬起手用袖口擦了下脸,扭头时不小心和戚泊舟对上视线。 戚泊舟坐在宽阔的皮沙发上,座椅都显得窄,蒋亦行发现他跟其他人比起来要壮很多,结实的臂膀随着拿酒的动作撑起一大块。 霍,还是个型男。 蒋亦行朝他笑笑,又转开了目光。他无聊的数着楼下有几个人头,偶尔分神听听身后的人聊天。 哪块地要开发了,明年要颁布什么政策,利率又要上调几个点……酒过三巡,话题就带上了颜色,一个个也不端着了,什么前天弄了几个妞,昨天来了个三人行,哪个姑娘带劲,哪的男孩花活多,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有人得意洋洋的炫耀了句:我还录了像,哪天咱们一起看看。众人哈哈大笑,酒囊饭袋开了口儿似的,蹿出一股让人反胃的恶臭。 蒋亦行悄悄起身离开,他跟侍应生问了卫生间的位置,在里面燃了一支烟。尼古丁在肺泡里转过一遭,蒋亦行嘟起嘴吐出几个烟圈,自娱自乐的戳破。 “你躲在这吹什么泡泡。” 蒋亦行让他吓了一跳,差点被烟呛着,他见戚泊舟被烟味熏的皱眉,抬手帮他挥散了。 戚泊舟黑着脸:“这全场禁烟,那么大的标你看不见啊。” 蒋亦行一想,外面酒气熏天,还真没有一个抽烟的。他连忙掐了,抱歉道:“不好意思,确实没看见。”又忍不住吐槽,“怎么酒吧还禁烟呢,怪奇葩的。” 戚泊舟又瞪他:“我定的,你有意见?” 蒋亦行连道不敢,他刚才就想问:“云栖是戚先生家的产业么?” 戚泊舟在水池前洗手:“我妈的。” 我妈的,而不是我家的,这差的可不只是一个字。蒋亦行不好八卦人家的家事,只夸了句“伯母有眼光”。 戚泊舟洗完手,从镜子里看着他:“你想跟我谈思驰,装可怜可不管用。” 蒋亦行凤眼微瞪,在镜中与他对视。 戚泊舟看他一脸不解,不客气的戳穿道:“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坐在角落,一声不吭的不是装可怜是什么,这叫什么你知道么,叫绿茶。” 这都哪跟哪啊。蒋亦行真想高呼两声冤枉呐大人。 戚泊舟戳哒完,直接转身出了洗手间。 蒋亦行满头都是问号,合着戚泊舟来一趟厕所也不尿尿,就为了洗洗手,然后给他扣一顶绿茶帽么。他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出来抽烟了,一头雾水的回到包厢,正赶上众人起哄让戚泊舟拆礼物。 卡座前面摆了好大一个盒子,装个人都绰绰有余,蒋亦行站在后排,伸着脖子往里瞧。戚泊舟兴趣寥寥,他敷衍的两下就拽开了丝带,大手一挥拍掉顶部的盖子。礼盒应声而动,花瓣似的向四周缓缓绽放开来。 蒋亦行惊的瞪大了眼睛,只见雪白丝绒盒底,一个浑身**的男孩跪坐着,脖颈间系着一条精致的红色丝带。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挂着两串亮晶晶的银色铃铛,股间若隐若现的,是一条毛茸茸的兔子尾巴。 四周起哄声更盛,那男孩丝毫不怯场,跪行到戚泊舟身前,乖顺的用脸颊蹭他的腰腹。他浑身白皙如雪,在一袭黑衣的戚泊舟面前犹如一只束手就擒的小猎物。 戚泊舟不愿意让他蹭,掐着身下这人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男孩儿媚眼如丝,伸出舌头在他手心舔了一圈。 蒋亦行看的啧啧称奇,会玩,真是太会玩了。 戚泊舟却一副被恶心的够呛的表情,他把男孩用力往旁边一甩,抽了张纸巾擦手:“什么玩意,拿走。” 男孩歪在地上,无助的看向郑世璋。 郑世璋哪还顾得上他,他瞧着戚泊舟一脸上火,赶紧招呼众人落座继续喝酒,说后面还有别的礼物,这就是前菜。 一行人围着卡座坐好,连忙配合着岔开话题,没人再去理会歪倒在地的男孩。 由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男孩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坐起身,他又羞又急,眼眶和脸都红了。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男孩抬起头,对上蒋亦行微弯的笑眼,他顺着对方托扶的力道直起身。男孩早已看惯了男人痴迷好色的嘴脸,他熟练的辗转在他们之间,在这毫无欲念的注视下却生出无所遁形的窘迫。 “没事儿,都是工作。”蒋亦行小声安慰。 男孩闻言,噗嗤一声偷偷乐了,粉嫩舌尖一吐:“害,搞砸啦。” “蒋亦行。”卡座中央传来一道警告的声音。 郑世璋这才注意到蒋亦行似的,招手摇来几个人:“你们把小米扶下去。哪用麻烦蒋先生,快过来坐。” 戚泊舟身边的位置自动让开,蒋亦行顺利坐下。身侧的人黑着脸扔过来一包湿巾,蒋亦行暗道一声臭讲究,面上却温温和和的抽出一张,把手指一根一根擦的干干净净。 面前被放了一支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蒋亦行身旁的人给他倒上,笑说:“蒋先生神通广大啊。”这话不长,但内容挺多。 怎么个神通广**,抢了戚泊舟的项目,还是爬了戚泊舟的龙床?才认识几天啊,就能跟戚泊舟同进同出了。蒋亦行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他自己倒是赤橙黄绿品出不少意思。 戚泊舟不让他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里“装可怜”,大概是觉得那没有达到他带自己来这的目的,蒋亦行不做摆件儿了,游刃有余的替他和众人寒暄起来。戚泊舟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彻底闭了口,高冷的坐在一边看他跟别人聊天。 这些人差不多都跟戚泊舟一样大,大部分都比蒋亦行小上三四岁。蒋亦行阅历丰富,之前在医院上班吃尽了各家八卦,这会删删减减都拿来哄了小孩。臭男人凑在一起黄腔不断,蒋亦行看着正经,竟也能接上话茬,还给众人科普了怎么通过山根的宽长推测龙根长短,搞的一圈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推杯换盏的不知喝了多少杯,蒋亦行没吃东西,胃里发凉,一只手悄悄在桌子下面捂着肚子,吞下一杯杯五颜六色。这些人诚心灌他,戚泊舟也不阻拦,苗头起来就有些收不住,慢慢变了味。不知是谁又递来一杯粉色的酒,蒋亦行刚要端起,却被身旁的人伸手扣住了。 蒋亦行扭头看向戚泊舟,刹时酒醒了一半。那双黑眸又深又沉,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就是让人看了心生寒意。从见戚泊舟第一面起,这人的脸色就没放晴过,对谁都是那副不耐又敷衍的神色。可对比此刻,那吊儿郎当的态度竟显得可爱可亲起来。 蒋亦行顺着戚泊舟的目光看向自己左侧,这个叫周澈的年轻人。 戚泊舟手心扣住杯口,将酒杯缓缓推到周澈面前,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喝。” 周澈脸色一变,有些不自在:“这是给蒋先生的。” 戚泊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喝。” 郑世璋见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这杯倒了,再换一杯就是。” 蒋亦行闻言头皮一炸,面色瞬间白了。 这酒里,被加了东西。 戚泊舟看都没看郑世璋一眼,手亦没有移动分毫。 郑世璋有些尴尬,拍了拍戚泊舟的肩膀:“泊舟,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计较,都是一起长大的……” “喝。”戚泊舟懒得听他逼逼。 郑世璋有点急了:“泊舟!” 戚泊舟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你替他喝?” 郑世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为了个外人你至于么。”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他冷漠的看着郑世璋,声音里含着质疑,“还是说,这你默许的?” 郑世璋腮帮子鼓了几鼓,把手里的酒杯砸向周澈,骂道:“你他妈傻逼啊,这什么局,你带脏东西进来!” 戚泊舟什么身份,让他跟这些东西沾上边,是想给谁制造把柄? 郑世璋冒出一身冷汗,他绕到周澈身边,直接把那杯酒给他灌了下去:“你该长长记性!” 周澈被迫喝下那杯酒,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瞳孔有扩张的迹象,差点当众脱了裤子。 “滚。”戚泊舟再次开口。 周澈被人架了出去,郑世璋看向首位的男人:“泊舟,下次……” “都滚蛋。” 郑世璋涨红了脸,但他知道戚泊舟这回是动了真怒,没敢再说什么,带着一群人出了包厢。 蒋亦行白着一张脸,半晌才恢复血色,他抽了张纸巾擦掉额角的冷汗,僵硬的脊背许久都放松不下来。 “就你这两下子,还敢跟他们称兄道弟。”戚泊舟刻薄的开口,“一把年纪了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么?” 蒋亦行心神不宁,飘忽的回了句:“刚三十三。” 戚泊舟气笑了:“我是问你年纪么!” 蒋亦行让他吼的回了神,又道谢又道歉:“谢谢戚先生帮我解围,搞砸了你的生日宴,真是抱歉啊。” 戚泊舟神色恹恹:“无所谓,反正这破酒我也不想喝,而且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 蒋亦行啊了一声:“假的啊?” “嗯,对外的。” “那对内的呢?” 戚泊舟瞥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蒋亦行诚意满满:“今天的事由我而起,理应由我来弥补,如果方便,戚先生可以把生日告诉我。” “美的你。”戚泊舟不接他的好意。撇开视线端起自己的酒杯,碰了碰嘴唇又放下了。 蒋亦行瞧了瞧那杯伏特加,这喝的,都不如冰块化的快,刚才是半杯,这会都快溢出来了。 戚泊舟看他垂眸,睫毛一上一下跟个小扇子似的,突然开口道:“明天上午九点,来云舟找我。” 蒋亦行挺惊喜,眼睛又笑弯了:“好的,那明天见。” 这顿酒也算没白喝,耶。 第4章 第 4 章 蒋亦行一觉睡醒,觉得昨夜的荒唐已经离自己远去。他从衣帽间挑了件挺正式的西装,容光焕发的开车直奔云舟。 林帅带着资料等在楼下,两人在云舟门口碰头。前台核对了预约信息,让他们直接去顶楼。 电梯门一开,一位长腿细腰的大胸美女正伫立在门口,林帅见老大分神回着客户信息,主动上前一步。 乔娇笑盈盈的伸出手。 “您好。” “欢迎。” 两人同时愣住,被彼此的声音带回那个绝望的深夜。 他令她崩溃,她让他流泪。 “是你!” “是你!” 蒋亦行发完消息,大步迈出电梯,见两人一个隐忍一个悲愤,怎么说他也算那场“午夜凶铃”的二分之一个始作俑者,连忙道:“也算不打不相识,都是缘分,提前祝咱们合作愉快啊。” 乔娇到底是东道主身份,大度的先退了一步:“蒋总监好,您二位跟我来。” 乔娇把他们领到一间会议室:“戚总在开晨会,您二位先在这里稍等。” 现在还不到九点,他们来得早了些,蒋亦行以为戚泊舟会晾他一会,没想到九点刚过对方就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 戚泊舟一身银灰色西装三件套,他高大俊美,阔步走进来时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蒋亦行亦是一身套装,戚泊舟不动声色的把他打量了一番,坐在长桌一头把大腿一叉,抬了抬下巴,连寒暄都省了:“开始吧。” 蒋亦行看了看门口,除了靓妆跟随的乔娇,确实没有其他人要进来:“瞿先生呢?” 戚泊舟拧眉:“你找他有事?” 蒋亦行颇为无奈,他之前给瞿慎的方案是简版,今天计划是要展开细聊的。但云舟的地盘泊舟说了算,他没再纠结,连上会议室的ppt,将一个精美的完整版投射在了长桌另一头。 蒋亦行身高腿长,为了方便动作,他把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了,精瘦的腰和挺翘的臀在举手投足间若隐若现。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四个人,林帅认真的看着屏幕,乔娇坐在戚泊舟身旁,看似专注,实则一会抻抻裙子,一会扣扣美甲,还以为蒋亦行看不见。戚泊舟倒是没什么小动作,只是眉头一直颦着,装模作样不知听懂了几分。 蒋亦行被弄的没有一点表现欲,他略过一些细节,将方案洋洋洒洒串讲一遍,前期准备充分,所以整体仍算漂亮,戚泊舟从头到尾没有打断过他。 半小时后,讲解结束,蒋亦行看向坐在首端的戚泊舟,笑的滴水不漏:“戚总,您觉得方案如何,有任何疑问我可以再补充答疑。” 戚泊舟不知从哪云游回神,他一挑眉,两手捏着一支钢笔,左手食指在笔身缓缓摩擦:“你腰挺细的。” 饶是一向淡定的蒋亦行,听到戚泊舟如此浪言也不免上火,非工作时间怎么都行,但工作场合如此表现,未免有轻视之意。蒋亦行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戚总,请您认真点。” 戚泊舟也收了神色,冷道:“我也请你认真一点,你拿这么个糊弄人的东西,就想让我花十几个亿买一堆破铜烂铁?” 蒋亦行忍不住皱眉。 “瞿慎告诉过你方案需要完善吧,这些天你都改了些什么。”戚泊舟毫不客气,把一本翻的卷边的文件甩在桌子上,“给你的ppt绣花吗?” 蒋亦行低头一看,那是他之前给瞿慎的简版方案。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住了,蒋亦行捏着翻页笔,语气有点冲:“既然如此,还请戚总不吝赐教。” 戚泊舟坐在椅子上,抬头的姿态没让他气势输上一分:“思驰的财务自查里列了营收数据,我想你应该看过了,那么作为一名态度中立的服务商,为什么没有对报告里的利润明细核查清楚。” 蒋亦行态度不卑不亢:“我核查的很清楚,并且让思驰财务部门追补了近五年所有的收支条目,包括非母净利润,这次要收购的是思驰母公司……” “扣非后的呢。”戚泊舟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思驰一个快破产的老企业,近三年怎么做到的维持营收不降?” “扣非”两个字一出来蒋亦行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但他仍硬着头皮解释:“因为思驰从前年开始发展新能源汽车业务,营收良好……”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虚了,是了,新起的业务,从机器到技术都是投入最大的时候,怎么营收一下子蹿那么高? 太大意了。 戚泊舟看他变了脸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嘴硬。” 蒋亦行心情复杂,如此专业又重要的细节,他怎么就忽略了。假如他是买方,大概会怀疑标的公司伙同服务中介弄虚作假,想要坑骗冤大头。原本应该能发现的,但他忽略了瞿慎的提醒,使劲儿也用错了方向。 蒋亦行诚心改过:“抱歉,戚总,我们补充资料后再给您汇报。” 戚泊舟站起身,威武的身躯很容易给人压迫感:“你没有那么多机会,下次如果还不能交出一分让我满意的方案,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次正面交锋铩羽而归,蒋亦行回了公司,林帅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跟在他身后。 “别灰心,我们还有机会。”蒋亦行安慰他。 “还以为我们准备的很充分,没想到被人挑出这么大的纰漏。”林帅看着蒋亦行,回想起戚泊舟在会议室怼人的样子心有余悸,“那个戚总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人好有气势,他一冷脸我腿都发软。” 蒋亦行想起被戚泊舟指指点点的样子就郁闷,他啪一声拍上林帅的脊梁:“支棱起来!” 林帅一个立正:“我马上跟思驰的财务联系!” 思驰的财务听说要补充扣非后归母利润明细,有点支支吾吾。蒋亦行亲自给马江华打电话,一番拉扯才知道思驰在去年三年内卖了三个厂房八台机器和十六个停车场,把公司营收一下子提高了近两个亿,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还特地分开年份和季度,把账面做的漂漂亮亮。蒋亦行知道马江华想把思驰卖个好价钱,但这也忒坑人了,可对方在电话里一口一个不小心,蒋亦行气的咬牙,还不能追究什么。要不说做中介就是憋屈,他在戚泊舟那红了脸,也不能对着马江华红了眼,一头挨批,两头受气。 蒋亦行痛定思痛,直接带着人去了湖市,在思驰驻扎了一个星期,把财务调查做的详详尽尽。马江华推说家里有事,从头到尾没露面,只在他们返程时让秘书帮定了飞机的商务舱,算是补偿。 三天后,蒋亦行再次走进云舟,他仍穿了上次那套衣服,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 这次阵仗很大,不仅瞿慎在,云舟高层基本全部到场,有年轻的也有上年纪的,戚泊舟端坐首位,乔娇仍是坐在他的身旁。靓女依然溜号扣着她的美甲,但蒋亦行不敢再轻视戚泊舟,他在众多高管面前侃侃而谈,将整个收购方案娓娓道来。 上次戚泊舟全程沉默,这回三两句就要打断一次,他一字一句的扣,一点疑惑都不放过,配得上瞿慎那句“吹毛求疵”。蒋亦行身经百战,回答的有理有据,戚泊舟逐渐露出些满意的神情。 云舟脱胎于诺亚时代,很多高管,包括瞿慎和薛菲,都是从诺亚出来的老人,云舟成立三年来,规模扩张态势之迅猛绝无仅有,很快在新能源动力领域占据一席之地,打破了以往拓维和伏特能寡头竞争的格局。因为诺亚是央企,有业内人士分析这是国家队出手,要优化市场结构,防止经济垄断。而云舟也没有令大家失望,放眼全国,三足鼎立之势已然稳稳形成。 云舟是一把利器,开山劈石,它走的很快。 快到蒋亦行捕捉到一丝野心的意味:难道真像别人说的,云舟只是一件制衡的工具么?瞿慎屡屡出现在商务场合,蒋亦行接近、观察,确信云舟的目标绝不仅仅如此。 蒋亦行的方案里说,三年来云舟做的大部分是横向收购,在技术方面占得头部地位,某些细分领域甚至后来居上,超过了拓维。选择飞逸是继续深化技术的选择,但蒋亦行话锋一转,说云舟现在要做的不是深,而是全。诺亚是能源开采领域的扛把子,云舟扎的再深,依然只能做他的下游加工厂。当今时代技术更新出其不意,昨天是锂,今天是磷,明天没准还是钙呢,到时候云舟怎么办?诺亚对云舟予取予求,像放养了一个孩子,他不介意云舟再回到自己的怀抱。 那“孩子”是什么想法? 蒋亦行没看见云舟回头的路。 思驰是老牌国企,什么都有,只是技术落后、营销掉队,加上管理层臃肿,几次重组并购,就像一个怎么修都亮不起来的老灯泡。但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资源。云舟是行业新锐,思驰缺的他全有,而云舟缺的,思驰刚好也能给。 蒋亦行说,思驰的市场份额仍居第二梯队,在新能源汽车领域也已经开始发力,云舟与他结合,不管未来技术怎么迭代,光是自产自销也能维持地位屹立不倒。并且当地政府为了扶持本地企业,在高新园区成立了专门的实验室支持老企业做技术更新,有一块正好是磷酸铁锂能量密度的研究,虽然不如飞逸走的靠前,但胜在师资雄厚,又有政府背景加持,总归差不了太多。云舟加飞逸是99 1,和思驰是99 0.5,但后者拥有飞逸无法超越的另外50分,因为它让云舟的上下产业链完成了闭环。 更重要的,蒋亦行在报告里没有提,但聪明人已经意会到了,思驰股东份额分配错综复杂,有许多间接持股方,这意味着云舟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他可以通过转移云舟股份到思驰,一步步脱离诺亚的掌控。 瞿慎刚拿到蒋亦行的报告时被惊艳的说不出话,他连夜驱车去了戚泊舟家里,两人端着几页纸研究了半个晚上,这一条一条,也太符合他们一直以来寻求的目标了。瞿慎说,蒋亦行要么是在云舟高层有内应,要么就是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敏锐与果决,他不仅看到了云舟的野心,还找到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戚泊舟心底火热,他看着屏幕和屏幕前的人,像在看自己的囊中之物。 没有什么“母子”情谊,云舟离开诺亚,是宝剑出鞘,是放虎归山。 蒋亦行心中亦感慨万千,云舟势如破竹的向前,领头的却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毛头小子”,他承认自己戴了有色眼镜,毕竟戚泊舟身上的光环太多,每一个都够迷惑人眼。直到此刻他才确认,瞿慎那一声声哎,叹的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是吾主英明照千秋。 戚泊舟坐在人群中央,他身形伟岸犹如君王,手里握着自己的江山。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都把对方重新认识了一遍。 扣非=扣非后归母净利润,即扣除了非主营业务收入之后的母公司净利润。思驰卖车间和停车场啥的,都不属于主营业务收入,会导致利润虚高,在收购时直接导致蒋总监对标的收购价格评估不合理,估高了,但是被戚泊舟一眼看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虽然戚泊舟没给准话,但蒋亦行心里已经有了底,他忙活了近两个月,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前几天苏雪岚打电话问他近况,蒋亦行跟她确认了蒋政不在家,于是驱车去了金御。 苏雪岚算是富家小姐,她跟蒋政在文艺汇演上一见钟情。苏家老爷子原本不同意,觉得蒋家没钱,怕姑娘嫁过去受委屈。彼时蒋政又高又帅还聪明能干,没事就去老丈人家献殷勤,后来老爷子被他的诚恳打动,加上苏雪岚坚持,所以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两人结婚时苏雪岚带了丰厚的嫁妆,蒋政工作调动,新婚燕儿从南国飞到北方,苏老爷子体恤年轻人拮据,掏钱给他们在京城买了房。生意人看不得孩子闲赋在家,老爷子出资开了家装潢公司,让苏雪岚打理,赶上那几年房地产迅速扩张,小家积累了不少原始资本。后来苏雪岚查出不育,夫妻俩陷入忧愁。苏雪岚知道蒋政是家中长子,下面只有几个妹妹,南方人注重宗族传承,她觉得他们的婚姻可能维持不下去了。没过多久,蒋政的大妹外出做生意时出了车祸,夫妻双双命陨,留下了一对还在襁褓里的龙凤胎,于是他们便把两个孩子过继了回来,也算组成了一个圆满的小家。 这事儿父母没有瞒着他们,蒋政说大妹走了,墓得有人扫,每年的祭奠亦不能断,一双儿女健康的长大,得让她泉下有知。本也是血缘至亲,蒋亦行和蒋亦姝都没因此觉得和爸妈疏远,反而觉得他们有情有义,怀着大爱。 那时候蒋政还没现在这么混,他们一家也算度过了一段和谐的时光。 蒋亦行把车停在地库,乘电梯直奔八楼。金御的房子是七年前买的,黄金地段的大平层,蒋政本来不想买,觉得太贵,不如投资个什么项目,让钱生钱。但苏雪岚坚持要买,她婚前住的都是别墅,有了条件就想改善一下生活。两人吵过一阵,最终蒋政妥协,家里的钱大部分是苏雪岚带来的、挣来的,他本也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 平层一梯一户,蒋亦行在玄关换了鞋,拐进偌大的客厅。苏雪岚正拿着吸尘器清理地毯,见他进来眼都笑弯了:“这次到家早呀,瘦了,最近是不是很忙?我煲了汤,一会多喝些。” 家里以前有阿姨的,蒋政几次欠债后苏雪岚就把她辞了,他们积蓄全无,蒋亦行放弃医院的体面工作去了个小公司卖命,她不想再给他增加一丁点的经济压力。 蒋亦行洗了手,去厨房把汤端到餐厅。吧台的花瓶里放着一束盛开的百合,蒋亦行嗅了嗅,香气沁鼻。苏雪岚非常珍惜这套房子,她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连窗帘都散发着好闻的香薰味道,如果不是蒋政胡作非为,这该是多么温馨的生活。 苏雪岚给蒋亦行盛了一碗汤,脸上喜气洋洋。蒋亦行看她高兴的不正常,笑问:“有什么喜事?” 苏雪岚眼角堆起笑纹:“亦姝怀孕啦!” 蒋亦行惊喜,但也提了一口气:“几个月了?” “昨天刚满三个月!” 蒋亦行微微放心,蒋亦姝结婚四年了,一直没能顺利生下孩子,她之前怀过两次孕,都是没过两个月就胎停了。 “没过三个月不稳定,我没敢跟你说,怕你担心。”苏雪岚双手合十,“老天保佑,亦姝说这次产检一切正常,这胎肯定能生下来的。” 蒋亦行闻言也跟着高兴,苏雪岚说要去看看蒋亦姝,索性近来不忙,他跟林帅嘱咐了一些工作,第二天跟着苏雪岚一起去了冯家。 蒋亦姝的公公是家电集团老总,婆婆郭茹娘家也很有实力,两家家庭背景相差悬殊,蒋亦行担心妹妹嫁过去被轻视,本不赞成这门亲事。但冯瑞对蒋亦姝死缠烂打,单纯的女孩经不起二代公子的糖衣炮弹,有些动摇,加上蒋政大力劝合,结婚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下了。婚后没多久就怀了孕,为了方便照顾孕妇,婆婆让夫妻俩先跟他们一起住,后来孩子没了,蒋亦姝想出去单住,但冯瑞跟父母一起住习惯了,就说先不搬家,等生完孩子再说。 冯家住在近郊的别墅,蒋亦行和苏雪岚抵达时只有蒋亦姝在客厅等着,郭茹过了会才从楼上下来,客气中带着疏离。 三年前蒋政炒红了眼,背着苏雪岚到处借钱,自然也打过这门亲家的注意。他忽悠着郭茹拿了两百万,说最少能回来双倍,结果没几天就赔钱了个底掉,郭茹想要回本金,蒋政拿不出来,甚至变本加厉,让郭茹再拿五百万出来。蒋亦姝的大姑姐听说后把蒋政臭骂了一顿,一点不顾长幼尊卑,蒋政被骂得没脸,自那以后,郭茹就不怎么爱跟这门亲家来往了。 好在她对蒋亦姝算是爱护,怀孕后对她更是照顾有加,吃喝格外上心,产检全程陪同,走快了都要叮嘱几句慢一些。是以苏雪岚和蒋亦行都没把这份怠慢放在心上,毕竟也是蒋政有错在先。 “哥,妈,你们来了。”冯瑞从外面回来,把外套扔给佣人,他坐到蒋亦姝身边,“老婆,你今天怎么样,还想吐吗?” 蒋亦行注意到蒋亦姝躲了一下冯瑞拦她肩膀的手,他垂眸喝茶,听夫妻俩在对面低声说话。 “早饭吐了,妈让阿姨做的鹅蛋,腥死了。” “鹅蛋有营养,你忍着点吃上几口,这样宝宝长得才快。” 蒋亦姝嗔道:“我不吃,要吃你吃去。” “行行,我吃,我替你吃。” 苏雪岚本想坐会就走,郭茹留他们吃饭,毕竟面子工程还是得做做的,加上蒋亦姝也极力挽留,所以两人就多呆了会。 郭茹从厨房出来,见着亲儿子,脸上的笑这才绽开了真心:“小瑞回来啦,正好快吃午饭了,上楼洗漱一下吧。” 冯瑞去楼上换衣服,苏雪岚跟着郭茹去花园透气,蒋亦行看出蒋亦姝欲言又止,问她:“你跟冯瑞怎么了?” 蒋亦姝犹豫着开口:“冯瑞最近经常在外过夜,他说他在忙工作,哥,你有空帮我留意一下他都跟哪些人接触呀……要是你忙就算了,应该也没什么事。”蒋亦姝知道哥哥为了还债忙的昏天黑地,她也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蒋亦行看着她:“亦姝,夫妻关系要你们两个人来维护,你有任何怀疑和顾虑,应该第一时间跟你的丈夫沟通,任何第三人冒然介入,都会激化你们的矛盾,你明白吗?” 蒋亦姝若有所思,过了会点头道:“哥,我知道了。”她叹了口气,“可能因为怀孕的事太焦虑了,我婆婆连门都不让我出,成天憋在家里难免胡思乱想。” “毕竟你情况特殊,这个时候我也希望你一切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蒋亦行看她闷闷不乐,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哄道,“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哥哥在。假如冯瑞真的对不起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蒋亦姝这才笑了,她呼了口气:“你跟妈以后常来看看我,看到你们我的心情才会好一点。” 蒋亦行嗯了声:“没问题。” 蒋亦姝给他续了杯茶:“珊姐和小宝怎么样?我最近也不能去找她们玩了。” “她们挺好的。”蒋亦行笑了笑,“我跟文珊说了你怀孕的事,她也为你高兴,她要带小宝不方便出门,你没事了可以给她发视频聊聊天。” 兄妹两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一对龙凤胎都生的绝美,远远看去跟副画似的。冯瑞从楼上下来,目光在蒋亦行红润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不知道想起什么,轻蔑的笑了下。蒋亦姝朝他看来,冯瑞立刻换了副面孔,亲热的招呼他们吃午餐。 回程时苏雪岚不太有精神,她坐在副驾,扶着额头叹气:“一顿饭吃的费神费力的,郭茹那阴阳怪气的样子看得我心烦。” 蒋亦行开导她:“她对亦姝好就行,你们少打交道就是,以后你想亦姝了我就去接她回来。” 苏雪岚恨道:“都怪那个死老头,要不是他霍霍亦姝婆家,两家的关系怎么会闹的这么僵。” 蒋亦行不想提起蒋政,没有接话。苏雪岚看他神色冷漠,诺诺道:“哎,其实也是郭茹自愿投资的,既然是投资嘛,都有风险的……” “你为什么老是替他说话?”蒋亦行脸色难看,“他就是个骗子,骗完外人又骗自己人,以前的老朋友老同事,谁提起他不咬牙切齿?你能不能放弃幻想看清他的恶心嘴脸!” 苏雪岚看他动怒,连忙道:“我知道的,我不是替他说话,臭老头坏的很,我都知道的。我会把他看的死死的,以后再也不能拖累你们。” 蒋亦行压下火气:“他最近怎么又不着家,在干什么?” 苏雪岚解释:“有个老同事给他介绍了个保安的工作,是个正经事。昨天你回来,我怕你看见他心烦,就把他打发出去了,你放心。” 蒋亦行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他把苏雪岚送回家后又转头去了公司,虽然嘴上说着不参与蒋亦姝夫妻俩的家事,但到底放心不下,他一边上楼一边给谢子成打了个电话:“子成,你知道冯瑞最近在干什么吗?” 谢子成的妈是冯瑞的姑姑,两家是表亲,他和谢子成就是在蒋亦姝和冯瑞的婚礼上认识的。 “他能有什么事,在公司混吃等死呗。”谢子成顶看不上冯瑞这种妈宝男,跟冯瑞的亲姐姐冯洁更是见一次打一次,两家关系一般,只有很必要的场合才会打交道,“怎么了?” “亦姝怀孕了,说他最近不怎么回家。” 谢子成沉默了会,道:“听说冯瑞最近跟……陆见深那伙人走的挺近,跟那种人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 蒋亦行脚步猛的顿住,明明初春天光晴朗,他的身体却像被卷进了一场猛烈的倒春寒,这个名字于他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 蒋亦行齿根发寒,强装镇定:“你帮我盯着点,别让他乱来。” 谢子成听他语气如常,松了口气,道:“行,没问题。表嫂怀孕啦,恭喜呀,有空我去看看她。我这还在开车呢,改天聊,拜~” 挂了电话,蒋亦行大步踏进方度的办公区,熟悉环境和人声像一只大手将他包裹住,体温慢慢回升,他靠着座椅呼出一口长气。 林帅抱着几份文件从外面回来,他见蒋亦行坐在窗边发呆,于是小跑了过去:“老大,云舟也太欺负人了!” 蒋亦行慢悠悠回神:“嗯?怎么了?” 林帅表情忿忿:“他们今天要几份补充文件,我发电子档他们不看,非要纸质的,我按要求送过去之后乔娇竟然不收,说戚总的要求是让你亲自去送,你说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多大个事儿啊干嘛非要你亲自去!” 蒋亦行被这幼稚行径彻底拽回人间,拍桌:“过分!” 林帅挥手:“就是!” 过了会,林帅问:“那怎么办啊,老大?” 蒋亦行站起身,拿过他手里的文件敲了下对方的头:“能怎么办?照办。” “……” 第6章 第 6 章 蒋亦行来云舟已经轻车熟路了,等着前台核对信息的间隙他在大厅好好打量了一番。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云舟,城市中心地带的办公大厦,装修也是富丽堂皇,一年光租金都得十几个亿。 他外形太过耀眼,干净利落的往那一站,引得来往员工不时回头看他,蒋亦行面带微笑的回视,给人家姑娘整了个大红脸。 蒋亦行拿了临时卡上楼,乔娇在电梯口等他,她刷开总裁办公区的门禁:“戚总在办公室,您直接进去就行。” 蒋亦行穿过一片空旷的办公区走到办公室门口,他礼貌的敲门,听到里面应声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戚泊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身后是一整面的落地窗,他等着蒋亦行走近,先发制人:“送个文件磨磨唧唧的,方度就这种办事效率?” 蒋亦行忍辱负重:“抱歉,我今天有事,下午才去公司。” 戚泊舟大度的“原谅”了他,接过文件放到一边:“先放着,我现在没空看。” “那我……” “你去那边等着。”戚泊舟打断他,大手一挥指着沙发区,“等会看的时候有问题你要随时给我解答。” 好在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蒋亦行既来之则安之,在沙发上踏踏实实的坐下来,还随手从茶几上拿了本杂志。这本杂志封皮是戚泊舟的单人硬照,标题占了半个封面:《能量暴君:冷面CEO的能源革命方法论》。 蒋亦行有点想笑,这标题起的,风格挺像亦姝青春期时偷偷买的言情小说。他的视线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戚泊舟越过电脑屏幕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蒋亦行今天穿的休闲装,他说上午有事,那应该就是私事了。戚泊舟有点不爽,朝着蒋亦行的后脑勺瞪了一眼。 一本杂志翻到最后,蒋亦行还有点意犹未尽,他看了眼腕表,竟然已经六点了。他扭头向后看,冷面CEO手里拿着外套,正朝他走来。 蒋亦行站起身:“戚总……” 戚泊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让你磨叽,都到下班的点了,文件今天没空看了。” “……” 戚泊舟转着车钥匙:“正好到饭点,你陪我吃饭去吧。” 蒋亦行摸不准他想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飞逸的事,用思驰应该也能抵消了吧?难道是少爷还没消气,需要额外补偿一些?他自觉逻辑通畅,便道:“那由我来请客吧,戚总偏好什么菜系?” 戚泊舟想起蒋亦行从闽城给瞿慎请的厨子,老大不爽:“这你都不知道,你不做攻略啊?我是你的客户,你的上帝,你尊贵的甲方爸爸。” 蒋亦行还是比较怀念会议室里的戚泊舟,单刀直入,直切重点,没有一句废话。 “那我们去吃日料吧,清口。” “我不吃小日本的东西。” “那云南菜?” “吃到毒蘑菇会看见小人。” “钴蓝大道开了家新派料理,我们去尝尝鲜?” “都是煮不熟的东西,你也不怕拉肚子。” 真他妈难伺候! 蒋亦行笑不出来了:“戚总到底想吃什么?” 戚泊舟没再折磨他:“去云匠吧。” 蒋亦行为难:“今天来不及预约了。” 戚泊舟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半个小时后,蒋亦行坐在云匠最好的餐位,再次感叹特权的魅力。 戚泊舟没看菜单,直接跟服务生说上菜,蒋亦行听到服务生叫他“二少爷”,不由惊讶:“这也是你家的产业?” 戚泊舟还是回答:“我妈的。” 蒋亦行默默点头,没有多嘴,却听戚泊舟继续道:“她跟我爸早就离婚了,现在网上能搜到的那个是他的现任妻子。” 蒋亦行很意外,戚泊舟可不是能随意分享家庭私事的身份,他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戚泊舟见他一点不自觉,提醒道:“该你了。” 蒋亦行疑惑:“什么?” “我说一件,你说一件。你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 蒋亦行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私事这么有份量,竟能和领导人等价交换:“去我妈家了,跟她一起去看了我妹妹。” “你妹妹怎么了?” “她怀孕了。” 戚泊舟看着他:“那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不高兴。” 蒋亦行愣住,他看向戚泊舟,不明白对面的人眼神和语气为什么那么笃定。否认自己的脆弱几乎是下意识的,蒋亦行说:“我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说?” 戚泊舟看了他半晌,然后主动移开视线,哼了声:“嘴硬。” 蒋亦行端起水杯喝,就着甘甜的清水咽下疑惑和心慌,一杯水见底,他的从容又回来了:“你说了一件,却问了我好几件。” 戚泊舟理直气壮:“谁让你心不在焉,自己那么容易被骗还好意思怪别人。” 什么人呐! 好在餐食很快上来,戚泊舟吃饭时不爱说话,蒋亦行乐得清净,两人安静的吃完一顿晚餐。 来时两人各自开车,分别时戚泊舟却提出要送他,蒋亦行受宠若惊:“不用,戚总,我自己有车。” 戚泊舟烦死了他的废话:“我送不送你跟你有没有车有关系吗?上车。” 蒋亦行觉得不合适,但少爷有任性的资本,一句“顺道聊几句工作”,就堵的他没话说了。蒋亦行乖乖上了车,戚泊舟发动车子驶上大路,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扔给蒋亦行,语气臭臭的:“以后来送东西自己上来,别每次都要人接。” 蒋亦行看着手里方方正正的蓝色卡片:“这是什么?” “我的工牌。” “……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你想每次都让乔娇接你吗,她是我的助理,没空伺候你。” 蒋亦行琢磨着措辞:“也许去云舟的频率并没那么高,这会不会有些‘兴师动众’?” 戚泊舟喷他:“哦,收购合同还没签呢,你就开始消极怠工了是吧,你的职业道德呢!” 蒋亦行发现自己很难打败他的逻辑,戚泊舟说的每句话听上去都那么离谱,却又让人无法反驳,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干脆一路沉默。 戚泊舟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一脸的嫌弃的看着简陋的大门:“你挣那么多钱,就住这破小区,开那破车?” 蒋亦行炸毛,破小区他认了,那车是苏雪岚花一百多万买的7系高配,怎么就破车了! 蒋亦行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车还行吧?七位数呢。” 戚泊舟切了一声。 蒋亦行摸了摸副驾驶的车载抽屉:“你这红旗多少钱买的?”他认识这车型,落地超不过八十万。 “不知道,我哥淘汰下来的定制款。” 好好好,服了。 蒋亦行不说话了,解开安全带下车,头也不回的进了小区。 一晚上睡的不踏实,蒋亦行在梦里见着戚泊舟,他总说让人生气的话,蒋亦行不管把脸扭到哪边,冷面CEO的脸都能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简直吓死人。 第二天蒋亦行被生物钟叫醒,他困的魂不守舍,打车去了公司。 林帅给他买好了早饭,蒋亦行没滋没味的吃下蛋清,把蛋黄扔进垃圾桶。 林帅啃着自己的帕尼尼:“老大,你黑眼圈好严重,昨晚干什么去了?” 蒋亦行看着放在手机旁的蓝色卡片,轻轻说:“我昨天……看了一部科幻片。” 云舟和思驰的商务已经开始对接,蒋亦行抽出精力处理了一些小案子,袁龄体谅他辛苦,想让他休个年假,蒋亦行谢绝了她的好意,手里的总裁工牌像个监视器,让他不敢松懈。 可一天两天又三天,戚泊舟静悄悄的,没给蒋亦行机会行使他的特权。就在他以为戚泊舟已经决定跟他“握手言和”的时候,云舟发来邀请,要方度陪同去湖市出差。戚泊舟微服私访,要去视察一下思驰的地盘。 方度是跟思驰签的委托合同,理论上来说,云舟的工作要求他们没有义务全部满足,但蒋亦行答应了,他不知道戚泊舟这口气要出到什么时候,但总归早出完早松心。 蒋亦行奔着服低做小去的,到了机场一看,云舟的CEOCOOCFO全部到场,林林总总占了半个VIP候机区,他在心底害臊,哎呀,自作多情了。 还真是为了工作啊。 戚泊舟对他依然没什么好脸色,却又偏偏要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两人并肩坐在最好的商务舱位,一个向右看,一个也向右看。 “你没坐过飞机啊,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戚泊舟光说不解气,伸出手哐叽就把蒋亦行右侧的窗户挡板关上了。 明亮的光线被隔绝在外,蒋亦行被迫看向左边,戚泊舟下巴绷的紧紧的,不知道又在不高兴什么。 蒋亦行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挺无奈的,他有心跟戚泊舟开诚布公的聊一聊,于是清了清嗓子,温和的开口:“戚总,咱俩聊聊吧。” 戚泊舟把眼罩一扣,驾起胳膊靠稳椅背:“没心情。” 蒋亦行梗住,景也看不了,话也不让说,他干脆有样学样的调整好座位,闭目养神。机舱里温度适宜,真皮的座椅也很舒服,蒋亦行的身体随着气流颠簸微微晃动几下,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即将抵达的提示音起,飞机开始下行,蒋亦行悠悠转醒,发现身上盖了一条毯子,他有点恍惚,睡前似乎还没这东西。他看向戚泊舟,对方正好摘下眼罩,也许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戚泊舟的双眼皮变宽了一点,本来就是十分深邃的眼型,此时越发深刻迷人。 一张帅脸突然放大,蒋亦行迷迷糊糊的忘了后退,几乎与他鼻尖相触。 戚泊舟垂眸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声音是刚苏醒时的哑:“你在勾引我吗?” 蒋亦行惊醒,他迅速退开,胡乱的把毯子裹成一团。心慌过后又有些后悔,干嘛要躲,他又没做错什么,不就是看了两眼美男子,显得很没见过世面一样。蒋亦行扭头想找补两句,却见戚泊舟嘴角勾着,很得意的样子。 这还是戚泊舟第一次在非工作场合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蒋亦行若有所思,难道少爷喜欢看别人不知所措?好,也算成功攻略了一次这个难缠的甲方,就让他得意去吧,哼。 上次蒋亦行来思驰,马江华躲着全程没见,这回却从机场就开始寸步不离,如果不是戚泊舟不喜欢,他大概得跟进戚泊舟的商务套房里去。 戚泊舟的行程,从机票到酒店都是云舟内部工作人员定的,马江华无处施展,五十多岁的老头急的上蹿下跳,不知道怎么表忠心。 云舟工作团入驻思驰,瞿慎忙的见不到人,蒋亦行想找他聊会天都不行。倒是戚泊舟闲的不像个总裁,整天带他跟着马江华吃喝玩乐,心安理得的扮演着刘禅的角色。 酒歇,戚泊舟离席去了洗手间,马江华凑过来拦着蒋亦行的肩:“蒋小弟,这次多亏了你思驰才能找到这么好的靠山,来来,咱哥俩喝一杯。” 蒋亦行与他举杯对饮,这几天他跟着戚泊舟享受的都是高级待遇,马江华对他亲热的像对待亲弟弟。戚泊舟推门回来,一屁股在主位坐好,长腿一叉将两人隔了开来。蒋亦行坐在他左侧,大腿外侧挨着戚泊舟的膝盖,相触的位置像靠着团火。蒋亦行看了看戚泊舟的脸色,有点红,眉头也皱着,眼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很有眼力见的提醒马江华,众人举杯饮尽杯中酒,各自散了。 马江华的司机把两人送回酒店,蒋亦行看戚泊舟有点困倦,体贴的把他送回房间,看人上了床才走。他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揣着手机出了门。 蒋亦行之前来过几次湖市,晚上消遣时在天城街的酒吧遇见一个在本市上学的大学生,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说好了有空再约。平时也不怎么联系,男大看到蒋亦行的朋友圈定位在湖市,于是热情相邀。 两人在初遇的酒吧碰面,蒋亦行优雅倜傥,喝了几杯后男大羞涩的提出要不换个地儿。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碰过男人,蒋亦行感觉被戚泊舟蹭过的大腿外侧持续发烫,他咽下一口“蓝色眼泪”,笑着说:“好啊。” 蒋亦行拿出手机准备定个酒店。男大在他身侧,想拉蒋亦行的手又有些羞涩,他犹犹豫豫,刚鼓起勇气想要伸出手,就被一股大力猛的推开了。 “小齐!” 小齐被推了个趔趄,要不是蒋亦行手快他估计都得摔在地上。 蒋亦行扶着小齐站稳,他皱着眉扭过头,只见戚泊舟还穿着酒席上那身衣服,正脸色黑如锅底的站在他的面前。 小齐: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呗,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小齐被戚泊舟吓跑了,一场艳遇彻底泡了汤。 戚泊舟看透了他:“每到一个城市就发定位的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蒋亦行不想陷入自证陷阱,喝着自己的“蓝色眼泪”没有说话。 戚泊舟不放过他,鄙夷道:“你还嫖。娼啊?” 蒋亦行皱眉:“说那么难听,交个朋友罢了。” “我就问你给不给钱。” 蒋亦行确实打算事后发个红包,但戚泊舟这么问,他就不想说。 戚泊舟提醒他:“给钱就算嫖。娼,你懂不懂法。” 蒋亦行无言以对,不爽的扯开一个衬衣扣子。 “还扯,再扯胸都要漏出来了。” “啧。”蒋亦行不想再跟他客气,“你不在酒店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戚泊舟回瞪他:“醒酒,不行吗。” “才喝了不到一杯啤酒,你好意思用这个词吗?“ 戚泊舟吼他:“打断了你的好事,一下子变得牙尖嘴利起来了是吧。” “现在是下班时间。”蒋亦行抬手又续了杯酒。 戚泊舟坐到他身边,敲了敲台面对酒保道:“来杯跟他一样的。” 湖蓝色的液体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戚泊舟估算着里面的酒精含量,还没等他端起,酒杯就被一支修长的手抄走了。 蒋亦行观察过戚泊舟,他是真的不能喝酒,也就是别人碍于他的身份不敢硬灌,才让他假威风了这么久。 戚泊舟脸色好了点,他靠在吧椅的靠背上扭过头,见蒋亦行一声不吭的盯着台面上的两个大酒杯,像有人欺负他似的。 戚泊舟看他这样就心烦:“你在想什么?” 蒋亦行很坦率:“我在想收购合同什么时候签,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 他跟思驰签的是分期付款合同,签约和交割各付50%服务费。 “你掉钱眼里了。”戚泊舟本想刻薄他几句,但见蒋亦行闷不吭的喝酒,便道,“这次盘点顺利的话,回去就可以签正式合同了。” 蒋亦行唔了声,头一抬把酒咽了。戚泊舟一低头才发现他已经把两杯都喝光了,不由皱起眉头:“又没人逼你喝。” 蒋亦行站起身:“走啦。” 戚泊舟看他走的稳稳当当,好心劝他:“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蒋亦行身子一歪。 戚泊舟一把捞住他的腰,只见怀里的人面色透白,看着清醒,其实眼底深处早已染上了醉意。连喝两场,酒桶都撑不住。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蒋亦行现在的样子就要落在另一个眼中了。 戚泊舟恨不得捏断他的腰,压着火气收紧了手臂:“蒋亦行,你再敢让我看到你胡来,我一定让你追悔莫及。” 蒋亦行看着他笑:“行,不让你看见。” “少跟我玩文字游戏,我看不见你也不许胡来。”他压低声音凑到蒋亦行耳边,“如果你想消遣,这里有个现成的。” 蒋亦行挣了挣戚泊舟的手臂,没有挣开:“戚总,我几个胆子敢跟您消遣,放开,很热。” 戚泊舟没有坚持,不客气的把蒋亦行推到一边。 蒋亦行后退了好几步,扶着吧台才堪堪站稳:“我谢谢你。” 戚泊舟瞪了他一眼,越过他就走,蒋亦行抬脚跟上,两人一起出了酒吧。 晚风清爽,蒋亦行深吸口气,感觉脑雾散了些。 戚泊舟看他一眼:“你陪我走一会吧。” 酒吧距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两人并肩往回走,夜里行人不多,蒋亦行安静的走在戚泊舟身侧,主动开口:“瞿先生他们每天都很忙的样子,你不用去看看吗?” “不用。” 某次酒歇的间隙,蒋亦行去卫生间洗脸听到有人讨论云舟的下访团队,运营官瞿慎带队,首席财务官薛菲略阵,一行人堪比神兵天将,戚泊舟跟他们一比,就像来划水的。连马江华私底下都透露出对戚泊舟良驹共驾的欣羡之意,其实就是眼红人家出身好,坐食无功之禄。 但戚泊舟在云舟会议室里指点江山的情景历历在目,蒋亦行知道谁才是这架轻舟的掌舵手,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出门,就成了庸帅坐帐,精兵开疆了?蒋亦行好奇,但不知怎么问,怕越界,也怕知道太多招来忌惮。 戚泊舟像是懂得他未尽的话,主动起了话头:“你知道诺亚的最高领导是谁吧。” 蒋亦行当然知道:“家喻户晓,是戚家的大公子,戚泊川。” “商界、政界都已经拔得头筹,没有好事都去一家的道理。” 蒋亦行一点就透。 峰顶就那么一点的位置,你们戚家已经上去两位,怎么还能放个老二在下面虎视眈眈?树大招风,站的越高,想要拉你下去的人就越多。只是不知,戚家选择将戚泊舟隔绝在局外,是保护?还是……断翼囚凰? 蒋亦行懂得戚泊舟的抱负,也知他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便道:“好可惜。” 戚泊舟看他一脸不平,觉得好笑:“有什么可惜?我和我哥各有各的难处,上面要的是制衡,是弱点,所以他负责扮猪吃老虎,我负责……” 蒋亦行懂了,不自觉接话:“扮蠢!” 戚泊舟脸一黑,勒住蒋亦行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你说谁蠢?” 蒋亦行被迫踮起脚,后背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他咳了几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忽略了一个‘扮’字。” 戚泊舟不情不愿的放了手:“以后说话注意点。” 蒋亦行的衣服被扯乱了,他一边整理一边道:“别人都夸我会说话,只有你让我注意点。” 戚泊舟还挺高兴:“那是不是证明我对你是特殊的?” 蒋亦行手顿了顿,只有一瞬,他接着笑道:“特殊,太特殊了,你是我的客户,我的上帝,我尊贵的甲方爸爸。” 酒店就在前面,蒋亦行没去看戚泊舟再次拉下来的脸,快走几步进了大门:“今天太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啦。” 戚泊舟跟在他身后,双手插兜一脸不爽。 上楼时竟然遇到了瞿慎和薛菲,见两人手挽着手,蒋亦行吓得想装没看到。 “人家是夫妻。”戚泊舟把他推进电梯。 蒋亦行更惊讶了,同一个公司的高管难道不用避嫌吗?更何况薛菲还是财务一把手。 瞿慎见他俩一起深夜回来,也挺惊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一起出去啊?” 戚泊舟淡定道:“嗯,一起喝了两杯。” 薛菲笑他装逼:“你那酒量还喝两杯。” 戚泊舟生气了:“你留神我回去把瞿浩霆的乐高全拆了。” 瞿慎是戚泊川的大学同学,薛菲是戚泊川的发小,在成为上下属关系之前,戚泊舟已经叫了他们很多年哥哥、姐姐,几人互相了解脾性,私下相处时一直很随意。 薛菲拍他:“什么人呐!上回小宝哭了三天!” 蒋亦行听到熟悉的昵称,不由向薛菲看去。薛菲也正看他,一点不委婉:“蒋先生这身真好看,特意打扮了出去的吧?” 也是,也不是。但蒋亦行觉得解释起来太刻意,就大大方方的点了头:“是啊。薛总监的裙子也很漂亮。” 薛菲立刻批判瞿慎:“你看人家,你这个直男的眼光就是不行。” 瞿慎话里有话:“人家蒋先生也没说自己不是直男啊,不然三更半夜的两gay一起出去成什么了。” 皮球又踢了回来,蒋亦行让这两口子一唱一和逗的不知道怎么回,求助的看向戚泊舟。 “行了。”戚泊川一点口德都不留,“两个老不正经的。” 薛菲用四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跟瞿慎咬耳朵:“哟,心疼了。” 22楼到了,薛菲挽着瞿慎的手臂下电梯:“走咯,睡我的小破屋去了。” 酒店只剩了两间总统套房,被安排给了蒋亦行和戚泊舟。电梯门倏然合上,蒋亦行让两人说的有点不自在,悄悄站远了些。 戚泊舟切了一声:“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这会不好意思上了。” 蒋亦行无语至极:“那算什么搂搂抱抱!” 戚泊舟朝他伸出手。 云舟没好人。电梯门开,蒋亦行夺步而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又浩浩荡荡的回。戚泊舟一下飞机就被家里的车接走了,蒋亦行不由浮想联翩,但也乐得清净,戚泊舟似乎喜欢上了戏弄他,烦人的很。 半个月后,思驰停牌,云舟收购思驰的消息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大部分人的反应和瞿慎第一次看到思驰的名字时一样,圈里都知道了,戚家的二少爷花十八亿买了一堆破车,这是有钱不知道怎么烧了。郑世璋听说中间是蒋亦行牵线,一副懂了的表情,戚老二牛逼,这是冲冠一买为红颜。 蒋红颜没空关注那些了,他把湖市之行当成度假,一回京就忙碌了起来,合同签订后没多久又出了差,生活还得继续,钱得接着赚啊。 戚泊舟给他打过几次电话,知道他人不在京城,气的说要扣钱。蒋亦行敷衍他好几次,那边终于消停了。 直到街道开始被绿意涨潮,蒋亦行才结束他的五城之旅,拖着行李箱回到了他熟悉的家。 这次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但屋里窗明几净,也没有奇怪的闷湿异味,蒋亦行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掏出手机给文珊发了一朵玫瑰花。文珊大概在陪小宝玩,没有给他回复。 蒋亦行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吃了顿手工大水饺,然后换上衣服去了公司。到办公室时刚过12点,同事们都在安静的午休,蒋亦行看到袁龄的办公室开着灯,于是敲门走了进去。 “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这么连轴转也不怕累坏了。”袁龄戴着一副夸张的黑框眼镜,大波浪披在肩上,看着有点违和。 “在家呆着也没事干,有几份文件等着看,签完我就回去。” 袁龄这个公司一把手给自己的员工道歉:“抱歉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蒋亦行笑:“说什么呢龄姐,要不是我你早都能退休了,得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平台。” 袁龄也笑笑,退休是好听的,破产差不多。 蒋亦行跟袁龄以前是医患关系,因为袁龄一家人都在澳洲,住院那段时间蒋亦行给她打了几次饭,一来一往,两人聊的很投缘。后来蒋亦行为了还债从医院辞职找新的工作,他记得袁龄是开公司的,于是问能不能去她那里上班。袁龄很欢迎,还说所有岗位任他挑选,但是也坦白的告诉他,公司业务经营不善,随时有关门的风险。蒋亦行欣然到岗,两人互不嫌弃,且是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袁龄带他入门,教他技巧,有一点机会都让蒋亦行上阵锻炼,也不怕生意让他谈黄了。好在蒋亦行资质过人,几次之后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一边补充企业经营管理的知识一边出去谈生意,上下内外一把抓,很快就把业务抗了起来。后来谈成了一个、两个、三个……方度起死回生,小公司经营的如火如荼,事到如今连思驰这样的大项目都吃的下了。 蒋亦行知道袁龄每天定点跟远在澳洲的女儿视频聊天,他把袁龄没处理完的文件抱走,轻轻帮她带上门。 办公桌上堆着更高的一摞文件,蒋亦行坐下,耐心的一一翻看。 再回神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说了早点走,却又加了班,好在还不算太晚,顺路在钴蓝大道吃点煮不熟的新派料理,然后回家睡觉去。 天已经有点热了,蒋亦行没穿外套,他把衬衫扣子解开一颗,踩着夜色下了楼梯。 “滴”的一声巨响,蒋亦行差点崴脚,循着声音去找是哪个没素质的狗东西,一扭头却看到了开着定制红旗的戚泊舟。 第8章 第 8 章 他们的合作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云舟和思驰的对接了。蒋亦行安静的坐在副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戚泊舟冷嘲热讽:“变脸变得也太快了点,不是你到公司楼下堵我的时候了?” “那不是有事嘛。”蒋亦行打起精神应付,“您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蒋亦行,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哪句话没有好好说。” 戚泊舟静了会,突然道:“蒋亦行,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要不是有安全带勒着,蒋亦行都得蹿起来。 戚泊舟不等他开口,接着道:“少自作多情,我来拿回我的工牌。” 太寸了,就今天换了衣服没带在身上。 “落在家了,我明天拿给你。” 戚泊舟没搭理他,拐个弯进了钴蓝大道,蒋亦行按着戚泊舟的口味挑了家中餐馆,中规中矩的点了几个菜。 戚泊舟脸色臭臭的坐在他对面,不依不饶:“逗你两句就出差半个月不敢回来,怎么,我还能缠着你不成?” 这个话题还过不去了,蒋亦行解释道:“是真的有工作,公司人手不多,很多事得我亲力亲为。” 戚泊舟食指点着桌面,发出邀请:“你来云舟吧,我给你开500个。” 蒋亦行看向他,不确定他在开玩笑还是闹着玩。 戚泊舟皱眉:“我是认真的,你现在的破公司没有价值,俗事缠身,你值得更大的平台。” 没想到一顿饭吃成了BOSS直聘,蒋亦行这才明白戚泊舟的真正来意,但他没有动摇:“我现在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怎么,钱不够多?800个。” “不是……” “1000,总行了吧。” “你把公司给我得了。” 戚泊舟瞪他:“你野心挺大。” 蒋亦行认真道:“谢谢你的认可,但我和方度之间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它现在需要我,我也需要它,我不会离开。” 戚泊舟记得方度老板是个半老徐娘,存在感很低,大部分时候都是蒋亦行在代为出席,他不认为这样的领导有能留住蒋亦行的魅力。 “龄姐对我有恩,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蒋亦行再次强调,“我不会离开。” “如果她真的为你好,就不会狭恩图报。” “她一直劝我另谋高就,是我自己不肯。” 戚泊舟听的憋气:“你对她还挺好。” “龄姐她……” “别说了。”戚泊舟不想听见他夸别人,打断了他的话,“爱来不来,吃饭。” 蒋亦行只好沉默,拿起筷子安静的吃起来。戚泊舟似乎胃口不佳,没吃几口就停筷了。蒋亦行下意识道:“你不爱吃我们下次不来了。”说完又后悔,想着怎么撤回。 戚泊舟看他那样就来气,说:“没有下次,谁爱跟你吃饭似的。” 蒋亦行彻底闭了嘴。 第二天蒋亦行一早就去了云舟,昨晚戚泊舟送他回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蒋亦行还怕今天见面会尴尬,结果人家总裁今天根本不在公司。蒋亦行把工牌放到前台,走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瞿慎。 “嗨,亦行。”湖市之行让他们彼此熟悉,瞿慎语气亲热,拍了拍他的肩,“来找我们戚总啊,他出差了,去我办公室坐坐?” 蒋亦行笑笑:“今天公司事多,得早点回去,改天再约。” “忙还特意过来一趟,什么要紧事儿啊?” 蒋亦行总不能说戚泊舟把自己的工牌给他了,随口编了个理由:“戚总有东西落我这了,我来给他送一下。” 瞿慎闻言笑的暧昧:“我就不问是什么东西了。” 蒋亦行态度温和,将对方的调侃消弭于无形:“瞿先生,我先回去了。” 瞿慎看着蒋亦行离开的背影,有些惋惜,对方来云舟无异于如虎添翼,但人家拒绝了。瞿慎走进公司,路过前台时顿了下,好信儿的走过去问:“刚才蒋先生来送什么东西?” 前台姑娘拿出那个蓝色卡片:“是戚总的工牌。” 瞿慎绝倒,掏出手机给薛菲发信息一阵八卦。 薛菲慢悠悠给他回复:“那人家小蒋不是已经给他退回来了嘛,意思很明显了。” “所以咱们戚总既没把人请进公司,也没把人请进家门……真惨,会不会是小蒋没有明白老二的用意?” 薛菲回:“人家门儿清。” 袁龄来公司打了个照面就下班了,这些年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只要蒋亦行能代劳的,他都不会让袁龄受累。 蒋亦行接了杯咖啡,路过林帅工位时看到一摞文件上的“云舟”二字,挑眉:“思驰的收购案已经完结,文件怎么还没有归档?” 林帅解释:“今天整理文件时发现少了一份云舟的红章确认函,已经跟对方法务沟通过,他们说领导带着公章出门了,改天补充好再发过来。” 蒋亦行点头,回到工位坐下。他的位置在办公室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抬头可以看到整个公司的面貌。蒋亦行把咖啡放在桌上,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旁边的位置。 空了,和手机作伴的卡片已经被他送了回去。 蒋亦行不是什么贞洁烈男,他有过恋情,这些年也偶尔有伴,他们这行习惯了逢场作戏,可戚泊舟不是他可以“玩一玩”的人。 蒋亦行扣上手机,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谢子成给蒋亦行打了好几通电话,终于在午餐的间隙捉到了人,两人在餐厅碰头,一见着蒋亦行他就大呼小叫的八卦,两个大拇指凑一起做了个猥琐的手势:“乖乖,听说你跟戚泊舟那个了,真的假的?” 蒋亦行拍开他的手:“谣言。” “谁信呐!”谢子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情我愿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蒋亦行不知道在他的脑补里谁挨了谁的打,解释道:“你想多了,我跟戚泊舟就是合作关系。” 谢子成听不见他说话似的,自顾道:“哎也能理解啦,毕竟戚泊舟点那么正,哪个小0不愿意舍身一睡呢!不过戚泊舟花名在外,你还是小心点,务必戴套。” 花名在外?蒋亦行还真没打听过戚泊舟在外的名声,看对方在酒吧里掐着他脖子不让他乱来的样子,他还以为戚泊舟是一股洁身自好的清流。 “他男朋友很多吗?”蒋亦行端起果茶,随口问了句。 谢子成哼笑一声:“说好听点是男朋友,其实就是……”突然想起蒋亦行现在的状况,他咳了声,“害,反正他身边人没有断过,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跟这种人不必认真。” 蒋亦行挺无奈的:“我有什么心理负担,连床都没有上过,一起加班算不算?” 谢子成瞪大了眼:“不是吧?真的假的?” “真的。”蒋亦行吃完最后一口饭,“别信这些无聊的谣言,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的。” “我当然清楚,所以才赶紧跑来告诉你不要认真嘛……那你要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跟谢子成吃完饭,蒋亦行又回了公司,他是趁着午休的间隙出来的,回办公室时正好到上班时间。 也许是中午和谢子成聊天没休息的缘故,蒋亦行一下午都很难集中注意力,他干脆把几份文件收好装进公文包,打算带回家睡一觉再起来看。他正要起身,一抬头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袁龄出门迎接,把人请进了会议室。 “哇,戚总怎么来了!”林帅叫了一声。 蒋亦行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他手里捏着公文包,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走,如果戚泊舟要聊工作,总不能让袁龄一个人忙,但如果是为了项目,戚泊舟怎么不直接找他?难道上次弗了他的面子,又生气了?应该是生气了吧,不然也不会一连这么多天没有联系。可收购案已经结束,他们本来也没有联系的必要…… 袁龄的办公室门开了,打断了蒋亦行的无声内耗,他抬头看去,正好撞上戚泊舟的目光,两人隔着整个办公区遥遥对视,也许是因为中午刚跟别人讨论了有没有跟戚泊舟上床的问题,蒋亦行莫名有点心虚。 蒋亦行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几秒,还是过了几分钟,袁龄招手叫他过去:“亦行。” 蒋亦行猛的回神,再次对上戚泊舟的目光,对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走过去:“戚总好。” “我不好。” 一句话把两人带回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蒋亦行哭笑不得,他对袁龄道:“龄姐,我送戚总。” 方度在写字楼的19楼,两人要共乘一段长长的电梯,还没到下班时间,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蒋亦行透过明亮的电梯门看到戚泊舟威猛挺拔的身躯,又想到了那句“花名在外”。他觉得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既然戚泊舟能在马江华那里扮“蠢”,是不是也能在风雪场所里扮“花”?别人说的未必就是真的,毕竟他自己也曾笃定的把戚泊舟误会成一只绣花枕头,只是承袭祖荫才得来的今天的声望。 戚泊舟同样也在观察蒋亦行,他最受不了蒋亦行这幅一声不吭眨巴眼的样子,好像别人都欺负他,眼睫毛那么长,扇的人心里乱糟糟。 “我来送确认函。”戚泊舟突然开口。 蒋亦行客气道:“辛苦戚总亲自跑一趟。” 戚泊舟嗯了声,没等到蒋亦行的下文,气道:“你也不说请我吃个饭?我都请你好几次了吧。” 蒋亦行说:“你不是说不爱跟我吃饭吗?” 戚泊舟扭头吼他:“蒋亦行!” 蒋亦行嘴角的笑没来得及收回,都掉进了戚泊舟眼里,他危险的眯起眼:“你耍我?” 戚泊舟块头那么大,嗷嗷冲人喊的时候竟显得有点委屈,蒋亦行不逗他了:“今天我们去吃粤菜,好不好?” 蒋亦行的“好不好”极大的取悦了戚泊舟,他高冷的点头:“行。” “你之前送我回家两次,我是不是也得送回来才合适。” 戚泊舟高兴了:“当然。” 蒋亦行继续邀请:“那今天就由我来当司机吧,委屈戚总再坐一次我的小破车。” 戚泊舟压着嘴角的笑,哼哼唧唧的:“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哼。” 蒋亦行的心都被无奈泡透了,他和戚泊舟可以在会议室里交锋三百回合,但面对幼稚又胡搅蛮缠的戚泊舟,他就有点不知该怎么办。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停车场走,蒋亦行掏出车钥匙,一抬头猛的顿住了脚步,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几个壮汉围着蒋亦行的车子来回走了几圈,敲敲打打一副掂量的样子,见蒋亦行出现,几人溜达着走到他面前:“蒋先生,好久不见啊。” 蒋亦行脸色很冷:“还没到六月底。” 为首那人染了一头灰毛,他掏了掏耳朵:“哥几个提前过来看看,贵人多忘事,这不是怕蒋先生忘了吗。”他说着要去拍蒋亦行的肩,却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了手腕。身后几个同伴见状立刻凑上前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蒋亦行按住戚泊舟的手臂,对灰毛道:“钱我会按时汇过去,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滚。” 蒋亦行向来好脾气,这是戚泊舟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冰冷厌恶的表情。 灰毛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带着一行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等人走远,蒋亦行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戚泊舟的手,他连忙放开,戚泊舟却大手一翻,握住了他的。 “你……” 不等蒋亦行说什么,戚泊舟手心下滑与他短暂相扣,将车钥匙从他手里捞走了。 “我来开。” 蒋亦行确实心神不宁,他没有逞强,沉默的坐进副驾。戚泊舟发动了车,蒋亦行不说话,他便不多问。 过了会,蒋亦行才道:“是我……”他甚至不想叫那个人爸,“爸欠了钱,我要帮他还债。” 戚泊舟问:“还剩多少?” 蒋亦行含糊道:“今年就能还完了。” “那些人什么来头?” “高利贷公司催债的。” 戚泊舟应了声,没再问什么。京城有势力的高利贷就那么几家,不难打听。 蒋亦行看着他:“戚泊舟。” 戚泊舟握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瞬:“怎么了?”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蒋亦行收回目光,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不要插手我们家的事。” 戚泊舟狠皱眉头,但这是蒋亦行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叫他的名字。 “好。”戚泊舟点头答应了,但是他也同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蒋亦行,你也要答应我。” “什么?” 戚泊舟借着红灯的间隙停了车,扭头看着他的双眼:“如果你撑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 蒋亦行窒了窒,随即轻轻嗯了一声。 第9章 第 9 章 蒋亦行跟袁龄预支了年终奖金,在六月底前还了两百多万的债务,还剩最后一笔三百万要在年底前打过去。林林总总,这些年他已经帮蒋政还了一千多万。 蒋亦行觉得胸闷,他吐出一口浊气,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那天戚泊舟开着他的车送他到小区门口,然后自己打车回的家。蒋亦行欠了他一笔又一笔,犹豫着是不是要主动约戚泊舟吃个,也还一还这人情债。 手机响起,来电提示“戚总(云舟)”。 真是不禁念叨。蒋亦行接起:“你今天……” “你现在马上来云阙。”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少爷已经自己挑好了地方,倒省了他的事。 蒋亦行驱车前往,停车时还在琢磨:云阙?又是云字辈的,难道也是戚泊舟母亲的产业不成?他按照戚泊舟给他的包厢号赴约,推开门却发现里面可朋满座,酒程已经过半。 戚泊舟依然坐在主位,朝他招手:“亦行,你过来。” 蒋亦行不知他是何用意,决定暂时配合。等坐下之后,他明白了。 这一桌集齐了几位行业大佬,戚泊舟在帮他牵线、搭桥。 蒋亦行不可能在此时弗他面子,更何况戚泊舟一番好意,他没那么不识好歹。 蒋亦行端起酒杯一一拜过,一个人就将后半场喝的满堂尽兴。他嘴角挂着得体的笑,酒不好喝,但在座都是泰斗,所以每一杯都不吃亏。 席散,蒋亦行体贴的送走每一位宾客,然后回到包厢在戚泊舟身边坐下。 戚泊舟观察他神色,看不出蒋亦行什么心情,便说:“提前告诉你,你又要唧唧歪歪个没完。我不白帮忙,每成一单,你要给我10%的分红。” 这跟白送也没什么区别。 蒋亦行笑了,他端起酒杯:“谢谢,这杯敬戚总。” 戚泊舟扣住他的手,语气警告:“蒋亦行。” 蒋亦行便不笑了。 大概因为喝了酒,戚泊舟的手很烫,他顺着蒋亦行的手腕向上,直到摸上对方的眉骨。 人家刚刚帮了这么大的忙,他现在躲开应该不合适。蒋亦行在心里算计着,却听戚泊舟道:“不要皱眉。” 今天的酒没有贴标,不知道什么牌子,蒋亦行觉得酒劲上涌比以往热烈,他嘴唇嗫喏,半天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戚泊舟撤回手:“不要说话。” 此刻沉默最自在,蒋亦行点了点头,安静的陪着对方等待酒劲散去。 戚泊舟似乎靠在椅背上睡了一觉,睁眼时双眼皮又变宽了,蒋亦行一直看着他,见他醒来便道:“你的司机在外面,我送你回去吧。” 戚泊舟把他带到罗马,却在小事上斤斤计较:“不是你开车,这次不能抵消。” 蒋亦行跟他开玩笑:“哎,你没喝醉啊。” 戚泊舟不悦的哼一声,大概不怎么舒服,没有再说什么。 蒋亦行把他扶进车里,一起钻了进去。司机平稳的将车驶上大路,到了目的地蒋亦行才知道,戚泊舟竟然就住在云匠楼上。 别人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餐厅,不过是人家的后厨而已。 普通人打牌双王四个二已是极限,戚泊舟把牌一亮,张张都是大王。 手机响了一声,蒋亦行解锁查看,是文珊发来的信息,小宝的治疗费要缴了,下面附了一张天价账单。 他手里的牌,三四六七没有五,天崩开局。 蒋亦行一到家就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到最后他嘴里发苦,连胆汁都被他呕了出来。他坐在卫生间地板上看着旋转的天花板,像旁观一场苦命的轮回。 瞿慎目测戚泊舟近来心情不错,旁敲侧击:“不知道的以为你谈上恋爱了。” 戚泊舟用手机回着信息:“那不早晚的事么,我都多少岁了。” “哟,有年龄危机啦?我记的亦行比你还大几岁,也单着呢。” 戚泊舟抬头瞪他:“你俩很熟么,叫这么亲热。” 瞿慎损兮兮的提醒:“也不熟,就上回人家来还工牌偶遇过一次。” 戚泊舟挠了挠额头:“我八岁那会儿,菲姐跟我大哥一块去海岛旅游,我要去,他们还不带我,哎,这个事你知道吧?” 瞿慎脸一黑,扭头走了。 戚泊舟得意的收起手机,拎上车钥匙下了班。 乔娇看他走这么早还惊讶:“戚总,您今天比我下班还早呀。” “好胜心这么强,我下班早怎么了,到底谁是老板?” 乔娇看他心情不错:“您肯定是去跟蒋总监吃饭。” 戚泊舟给她特许:“你也早点回家找你的热干面吧。” 乔娇的男朋友是汉城人,戚泊舟给人家起外号热干面。 乔娇一瘪嘴,小声嘀咕:“怪讨厌的……” 戚泊舟欺负完人,高高兴兴的开车去了方度。既然蒋亦行主动约他吃饭,勉强去接他一次好了。 蒋亦行收拾好一袋资料,跟袁龄打了声招呼就下了班。 餐厅是蒋亦行选的,私密性大于菜品口味。他把一份份文件摊在桌上,给戚泊舟挨个介绍:“这是那天吃饭后联系过我的公司名单,你心里也有个数。这个是我筛选的匹配度高的收购方和标的公司,你可以看看,但以我的专业水平,你不看也没关系。还有这个,委托服务费我打到你哪个账号?如果不方便,我可以用我的身份证给你单独开个卡……” “蒋亦行。”戚泊舟瞪个牛眼,“你约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蒋亦行手顿了顿,把文件都收起来:“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请你吃饭的。”他招呼服务员上餐,没再说扫兴的话,“这家的和牛盅不错,一会多尝尝。” 戚泊舟明显不高兴,蒋亦行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沉默居多。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蒋亦行看戚泊舟放了筷,麻利的递了张纸巾过去,戚泊舟刚要伸手去接,他的手却突然瘫软在了桌子上。 戚泊舟以为他得了什么软骨病,连忙抄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蒋亦行哎呀一声:“拿人手软。” 戚泊舟一愣,随即把他的手撇道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蒋亦行,你就会欺负我。” 蒋亦行又忙碌了起来,不过案子虽多,难度却不大,林帅可以处理大部分,他抽出更多精力去维护客户关系。那场人脉盛宴,蒋亦行欠了戚泊舟的情,戚泊舟又何尝不是欠了他们的情,少爷不能服低做小,那只能他来做了。 最近酒局太多,蒋亦行的胃有犯病的迹象,他买了点胃药备着,拎着小袋子往家走。难得有空闲,蒋亦行活动着肩背往前溜达,路过小区附近的幼儿园时忍不住停了下来,站在路边幻想了下小宝在里面奔跑的场景。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蒋亦行看是苏雪岚来电,语带笑意:“妈,怎么了?” 苏雪岚在那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亦行,你、你快来医院吧,亦姝她出事了!!” 车没停稳蒋亦行就跑了下去,他等不及电梯,一口气爬到了七楼。妇产科的手术室站着一堆人,苏雪岚哭的眼睛红肿,冯洁扶着郭茹站在另一边,冯瑞一脸担忧,焦虑的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 蒋亦行快步走到苏雪岚身旁:“发生什么事了。” 苏雪岚嗓子都哭哑了:“他们说亦姝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流了好多血。” 蒋亦行冷着脸看向冯瑞。 冯瑞眼神躲闪:“我俩吵了两句,亦姝她一个不小心……” 蒋亦行心如刀绞:“如果我妹妹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 冯洁声音尖厉:“这能怪冯瑞吗,怀着孕还那么不小心,难道要我们家把她供起来才行!” “别说了,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郭茹脸色也不好,“这些年丢的人还不够多吗。” 冯洁哼了一声:“结上这种亲家我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苏雪岚盯着手术室门口,一声不吭。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门开了。蒋亦姝被推了出来,她闭着眼,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苏雪岚冲了上去,豆大的眼泪往下掉:“亦姝,亦姝,我的女儿,我的孩子……” 郭茹焦急的问:“医生,孩子保住了吗?” 医生摇摇头:“我们尽力了。” 医生还说,患者已经流产三次,以后应该不能再怀孕了。 郭茹身型一晃,心痛的倒在冯洁怀里。 蒋亦行看到有两行泪从蒋亦姝的眼角流了下来,他眼眶发酸,轻轻握住蒋亦姝被单下的手。 冯瑞很崩溃,抓着医生问:“怎么会呢!医生,我老婆很健康,为什么不能再生了?把身体养好不就行了吗?” 医生跟他解释,三次流产导致患者子宫壁过薄,再怀孕会有大出血的风险。 “只是有风险,也不一定是不能怀对吧……”衣领被人揪起,冯瑞看向一脸愤怒的蒋亦行,“哥……” 蒋亦行咬着牙:“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亦姝的身体,不是他妈的以后还能不能生!” “我、我关心的,我就是问一下以后的注意事项。” 冯洁用力推开蒋亦行:“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你不问问你的好妹妹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怀孕了还没轻没重的缠着我弟弟,身体搞坏了这怪谁!” 苏雪岚失控的冲上去:“要不是你们家死缠烂打非要娶我们亦姝,我女儿怎么会嫁给这个矮冬瓜,还敢给我女儿泼脏水,第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冯瑞非要孕期同房,怎么会动了胎气!” “那也是你女儿自己愿意,谁能强迫她不成!”冯洁刻薄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这些年你们家从我们家弄走了多少钱,就算是买卖也这钱也够买她蒋亦姝了!” 蒋亦行耳蜗轰鸣,医院消毒药水的气味攻击着鼻腔,他被迫张开嘴让氧气进入,肺腑都被烧的生疼。冯洁的话仿佛被消了音,他听不见,只能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慢动作一样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 蒋亦行迈开脚,眼神锁定冯洁脆弱的脖颈,伸出手…… “哟,嚷嚷什么呐!”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蒋亦行从魔怔中惊醒,世界从静音被调成外放,嘈杂的声音一股脑涌进他的大脑。 冯洁愣了愣,随即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变戏法一样变了脸:“世璋,你怎么在这呢?” “来陪我媳妇儿产检。”郑世璋搂着蒋亦行的肩膀,“路过护士站那听人八卦说有个家暴的渣男把老婆打流产了,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冯瑞啊!” “哪有的事,不小心弄的,谁乱嚼舌根子,我非撕烂她的嘴。” 郑世璋看向蒋亦行:“原来你是冯瑞的大舅子。”他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吐槽,“什么眼光,冯瑞精子质量不行,没人愿意跟他的……倒也好,省的以后给你妹整一堆私生子回来。” “你……”冯洁脸一阵红一阵青,“世璋,你怎么也跟着别人瞎说,没有的事。” 郑世璋切一声:“有没有你们家自己心里清楚,亦行可是我铁磁儿,骂他就是骂我,欺负他们家就是看不起我郑世璋!” 冯洁憋的满脸通红:“这是我们的家事。” 郑世璋扣了扣耳朵:“哦,也是,那改天让我爸去和冯伯伯聊聊公事好了。” 郑世璋的父亲和冯家的公司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对冯家处处掣肘。 “小洁。”郭茹站出来道,“都是一家人,以后说话注意些,苏阿姨是你的长辈,别没大没小的。” 冯洁不忿的嗯了声。冯瑞像个怂包,全程没有开口。苏雪岚已经陪着蒋亦姝回了病房,郭茹说要去看看,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 蒋亦行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对郑世璋道:“谢谢你替我解围。” 郑世璋无所谓:“这算什么事。”他看着蒋亦行,“冯家这种货色,你想骂就骂,回头跟泊舟说一声就行,出不了差错的。” 蒋亦行勉强笑了下:“我要去看看我妹妹。” 郑世璋瞅他笑的我见犹怜,连忙道:“你快去吧。” 看着蒋亦行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郑世璋立刻拿出手机:“泊舟,我跟你说,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蒋亦姝不想冯瑞夜不归宿,拦着他不让出门,冯瑞不听,两人在卧室门口拉扯间蒋亦姝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冯瑞自知有过错,忙前忙后的伺候着,态度尚算诚恳,蒋亦姝不想看见冯洁,冯瑞就把姐姐打发回家了。 蒋亦行记得,小时候文珊和蒋亦姝最爱玩过家家,她们以为亲个嘴就能怀孕,两个小姑娘凑在被单底下碰碰嘴唇,钻出来时一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孩子”五分种就能发育好,蒋亦姝抱着一个小枕头,让它叫舅舅。 蒋亦行高中时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那时起他就决定,以后要把妹妹的宝宝当成自己的亲骨肉来疼。 蒋亦姝躺在病床上,漂亮的双眼里没剩一点光,她小声对蒋亦行道:“哥,我不能生自己的小孩了。” 蒋亦行心痛难忍,他握着蒋亦姝的手:“人生不一定要生孩子才能完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选择丁克。” 蒋亦姝流泪:“可是我喜欢宝宝呀。” “那以后就领养一个,就像我们被爸妈领养一样,不是照样很幸福吗?” “幸福……”蒋亦姝双眸移向他,“哥,我已经好久没有幸福的感觉了。” 蒋亦行红了眼眶:“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这个家。” 蒋亦姝摇了摇头,她看着蒋亦行:“哥,这些年你太辛苦了,是我们耽误了你。” “别说这种傻话。” “哥,如果幸福来了,你一定要抓住,这个家只有你还有幸福的机会了。” “我会的。”蒋亦行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我们都会幸福的。” 蒋亦行从医院出来,他站在马路边,突然有些迷茫,人来车往,大家都知道自己去哪,可他却好像迷失了方向。 一辆车停在了他的身边,蒋亦行定睛去看,戚泊舟推开车门,朝他大步走了过来。 “戚泊舟……” 一双大手用力将他拥入怀抱:“我在这。” 蒋亦行闭上眼睛,放纵自己短暂的沉溺:“戚泊舟,我当不了舅舅了。” 第10章 第 10 章 蒋亦姝不想回婆家,出院那天蒋亦行来接,直接把她送到了苏雪岚那里。 苏雪岚早就把房间打扫干净,她把蒋亦姝做姑娘时最喜欢的床单被罩换好,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妥帖,蒋亦姝让她不要忙活,可苏雪岚一停手,眼眶就又红了。 蒋政不知道从哪鬼混回来,一进门看到一家人都在,听了苏雪岚的转述才知道蒋亦姝的遭遇。他拍桌而起,叫嚣着要去找姓冯的。 “我这就去找冯建城算账,他们冯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苏雪岚拦住他:“伤害已经造成了,那家人惯会表面功夫,你去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蒋政打小就偏爱蒋亦姝,当初撮合她与冯瑞,也是奔着冯瑞对自己女儿那一份真心:“我真是看错了冯瑞这小子,他姓冯的看不起我可以,亦姝有什么错!” 苏雪岚骂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从冯家拿钱,亦姝的处境又怎么会这么糟糕!他姓冯的是狗东西,你姓蒋的也不是好人!我们一家都要被你连累死!” “郭茹这个老妖婆,明明是她自己愿意投资,现在又要赖到我的头上来……” “够了!”蒋亦行怒喝,他指着蒋政,“如果你真的为了亦姝好,以后就不要再跟冯家有任何来往!管好自己的手,再去赌就自己从楼上跳下去,不用来跟我们说。” 蒋政黑着脸没吭声,他对蒋亦行是怕的,上次两人吵架险些动手,他敌不过蒋亦行,也怕他不再为自己还债。苏雪岚坐在一边也不敢说话,这些年蒋亦行为这个家牺牲的太多,他对蒋政说多难听的话都不为过。 蒋亦行看见蒋政就胸闷,他去蒋亦姝的房间打了声招呼,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上回郑世璋帮他一次,蒋亦行惦记着还个人情,他给戚泊舟打电话,请他帮忙约人。 “那还不好说,他今晚要在鸾榭请客,我们一起去吧。” 蒋亦行听到这个名字时顿了顿,但人是他想约的,总不能刚说了又反悔。 “好,晚上见。” 鸾榭是京城最有名的商务KTV,名字叫的好听,其实就是有钱人的销金窟,只要肯花钱,想要什么都能在这里买到。 戚泊舟走的轻车熟路,蒋亦行开始相信那句“花名在外”的真实性。郑世璋包了这里最豪华的包厢,他见着两人挺惊喜:“泊舟,你不是说不来吗。哎,还是亦行面子大啊!” 蒋亦行带了瓶好酒,他放到茶几上,也没说谢谢,只道:“给郑少尝尝。” 郑世璋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折煞我了,叫我世璋就行。” 戚泊舟走到另一边,刚坐下身边就围了几个人,粉唇白面的,看着年纪都不大。 蒋亦行便在郑世璋身边坐定了,他主动倒了酒:“来,我敬世璋一杯。” 郑世璋很高兴,两人一来一往灌下多半瓶。守着蒋亦行摸不得说不得,郑世璋没一会就觉得无聊,蹿到别的地方去了。 蒋亦行靠进沙发里,倒了杯酒慢慢酌着。身旁凑过一个人,蒋亦行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 对方小心翼翼的:“蒋哥,您还记得我吗?” 蒋亦行知道他开得起玩笑,逗他:“哎,穿上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小米噗嗤一笑:“蒋哥,您真幽默。” “你在这上班?” “嗯。”小米端着酒杯,“没别的意思,就想谢谢蒋哥,我看得出来,您跟他们不一样。” 蒋亦行笑:“有什么不一样?” 小米凑到他耳边:“您来了这儿也不摸大腿,也不看屁股,一点都不色眯眯。” 蒋亦行被他逗笑了:“有的人色是在骨子里,等闲看不出来。” 小米朝他眨巴眼:“那这种人色起来什么样呀?” 蒋亦行端起酒杯,伸出食指无比自然的滑过他的下颌,低声道:“在这儿可看不出来。” 小米让他弄的浑身一个激灵,里里外外都湿了:“那,蒋哥咱们换个地方……哎!” 小米整个身子歪向一边,差点从沙发上翻下去。 “滚一边去。”戚泊舟用脚踹他小腿,脸拉的比驴还长。 小米不依不舍的走了,戚泊舟一屁股坐到蒋亦行身边,不管不顾的,好悬坐蒋亦行大腿上。 蒋亦行也不躲,喝着小酒怡然自得。 戚泊舟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蒋亦行这回不让着他了:“彼此彼此。” “我是逢场作戏。” “我也没真心实意。” “你!”戚泊舟瞪他,“假的也不行!” “那你可管不了。”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我看谁那么不长眼敢来招惹你。” 蒋亦行哦了一声,借着喝酒的动作把笑意抿了。 戚泊舟看他一会,恍然大悟,哼哼一笑:“想用自己拴着我是吧,心眼儿真多。”他见蒋亦行抿嘴笑着不说话,凑过去小声说,“你成功了。” 一屋子人围在一起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屋顶都快掀了起来,就这两人挤在角落里,你喝杯饮料,我吃个果仁,活像出来郊游的小学生。 那个拥抱之后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变化,也或许戚泊舟并没有变,变得是蒋亦行自己的心态。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独自消化所有情绪,但是戚泊舟太霸道,一点破绽都能被他捏住不放,他抓着自己防守最脆弱的时候,把他的世界扯开了一条缝。 蒋亦行很少这么不磊落,借着昏暗的灯光观察别人,他看着戚泊舟叉开大腿靠坐在沙发里,一只脚踝搭在另一只大腿上,放松又舒适,就算抛开他身上所有的标签,他的外形也足够引人注意。戚泊舟眉间有点不耐,似乎真的不喜欢这种场合,好吧,就信了他那句逢场作戏。 郑世璋晃晃悠悠的从外面回来,见两人凑在一堆嗑瓜子,一拍蒋亦行的肩:“别嗑了!你妹夫在隔壁,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冯瑞第一次见蒋亦姝是在高尔夫球场,她跟在自己父亲身后,穿着一身白色的球服。她长得太美了,外形不输一线明星,冯瑞锲而不舍的追求,最终抱得美人归。刚结婚那两年他老实过一阵,毕竟娶了一个天仙回家,外面的货色他也看不上了。但蒋亦姝先后没了两个孩子,对房事就没那么配合了,加上她向来保守,冯瑞好多花样使不出来,憋的心痒难耐,便又开始偷偷打野食。最近蒋亦姝回了娘家,他没人管着,就更加肆无忌惮。 陪酒的小姐内心烦的不行,这姓冯的色批每次来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但真上了床没几分钟就完事了,哆嗦那两下都不够热身的。 冯瑞的手往姑娘大腿中间摸,撅着嘴往人身上拱的样子跟猪没什么区别。蒋亦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他感觉到一股气血瞬间就冲到了头顶,迈开大步冲过去一把就将冯瑞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冯瑞见是他,吓的酒醒了一半:“哥!你怎么在这?” 蒋亦行咬碎了牙:“亦姝现在还难受的下不了床,你还是不是人!” “我、我就跟朋友来喝个酒,一会就走了……” “冯瑞,这谁啊?”有个朋友见势头不对,“玩不起别来玩啊,给哥们儿找事呢?” “哥,你先回去,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蒋亦行哪听他的,他想起蒋亦姝虚弱的样子就恨不得活剐了这草包:“冯瑞,答应把妹妹嫁给你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但凡你还有点人性,就滚回去跟亦姝磕头道歉,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冯瑞被他揪着脖子,周围的朋友又不耐烦的赶人,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亦姝都不管我,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亦姝关不了你,你妈不管你,那我就来管管你!”蒋亦行脸色冰冷,拽着冯瑞的领子往外走。 冯瑞让他拽的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他恼羞成怒:“你他妈的也是个叉开腿让人玩的贱货,凭什么管我……啊!!!”冯瑞一声惨叫,趴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 戚泊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脸色难看的吓人,扔掉砸碎的酒瓶子,抬脚压在冯瑞的头上狠狠用力。冯瑞的嘴让他砸烂了,门牙掉了一地,他吐出大口鲜血,看着很是吓人。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他们不知道蒋亦行是谁,但没人不认识戚泊舟。冯瑞的烂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没人敢给他求饶。 蒋亦行从惊骇中回神,连忙把人拉开,确认冯瑞还活着才松了口气。他让冯瑞的同伴赶紧送他去医院,然后拉着戚泊舟离开了包厢。 “我不是不让你进来吗!”蒋亦行把他拉到楼梯间,眉头紧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他没有想到的,亦姝还躺在家里养病,冯家知道了冯瑞的事估计又要上门吵闹。他们家势力了得,戚泊舟这一瓶子下去气是出了,要是影响到云舟怎么办?他戚家再手眼通天,但暗箭总归难防。蒋亦行很焦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难道就让我那么听着!”戚泊舟同样生气,他不懂蒋亦行为什么不感谢他,还要骂他,“我做不到!” 蒋亦行很无奈:“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 “你怕他干什么,姓冯的连个屁都算不上,你不用管了,我去找他……” “我说过不要管我家的事!”蒋亦行吼了一声,“戚泊舟,不要管,不要管我!” 对方一口一个“不要管”把戚泊舟的怒火顶至极点:“冯瑞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我不管你你打算怎么办!” 蒋亦行眼眶发热:“说几句难听的话怎么了,这么多年我听的还少吗!别再说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话了,你大少爷懂什么叫被逼无奈?脱去戚家的光环你还能这么任性吗!” “蒋亦行,你别不知好歹!” “对,我不知好歹,所以你可以离我远点吗!” “蒋亦行!!”戚泊舟气疯了,一双红眼不可置信的瞪着他,蒋亦行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傻逼跟他生气,还大声吼他,好像是个人就比他在他心里的位置重要。 戚泊舟摔门而去,蒋亦行脱力的靠在墙上,心空了好大一块。 晚上蒋亦行做了一个梦,他在洗澡,结果水突然变得很浑浊,直到成为一滩泥沼。戚泊舟突然出现,伸出手想要拉他上岸,可两人的手刚一碰到,戚泊舟就一头栽了进来,钻进泥潭里不见了。 蒋亦行从噩梦中惊醒,心悸从梦中延伸向现实,他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半晌才冷静下来。他掏出手机,手指在戚泊舟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蒋亦行拽过被子盖住脑袋,隔绝了所有光线和氧气,通往外界的大门轰然关闭,不留一丝缝隙。 戚泊舟脾气不好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但以前再不好也没现在这么变态,研发部的一个副总在汇报时搞错了一个数据,让戚泊舟骂的狗血淋头,差点当场辞职。 瞿慎等人走光了才问:“和亦行吵架了?你这迁怒的也太明显了。” 戚泊舟黑着脸没说话,这次蒋亦行是真的把他气到了,他觉得蒋亦行但凡有一点把他放在心上,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你俩家庭背景差的太多,很多观念都不一样,有争吵和矛盾太正常了,遇到问题多沟通,要长久就得多多磨合嘛。” “他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想复杂,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顾虑那么多。” 瞿慎笑了笑:“小宝上幼儿园之前,我焦虑了挺久选哪个学校,查师资,选片区,现在教育那么卷,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戚泊舟皱眉听着。 “后来你菲姐直接买了最好片区的学区房,幼儿园走国际路线,小学初中高中都能上最好的,问题一下就解决了。” 戚泊舟赞同道:“就是,还是菲姐爽快。” “是啊,我后来才恍然大悟,早这么干不就行了吗,白纠结了那么久。”瞿慎道,“性格和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你觉得简单的事,在别人看来可能很难实现,亦行这个人想的周到,你看到了1,他可能已经想到了100,你有水来土掩的资本,因为你没吃过亏,但他不一样,他走到今天这步,靠的就是步步为营。” “他不让我管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瞿慎笑了。 戚泊舟不爽:“你笑什么?” “我跟你观点相反,以我对他的了解,越是他在意的人,他越想护在身后,他不让你管,恰恰是担心你的表现。” 戚泊舟若有所思。 瞿慎给完甜枣又抽他一巴掌:“这只是一种可能哈,还有一种是人家真的没看上你,不想跟你产生一点牵扯。” 戚泊舟拍桌:“不可能!” 瞿慎耸肩:“至于到底是哪种,就得你去向他确认咯。” 蒋亦行:(呼吸) 戚老二:他爱我爱的要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蒋亦行已经习惯了老天爷一点好日子不让他过的尿性,他运了一天气,隔天亲自给冯瑞打了电话询问伤势,冯瑞上下嘴唇裂开好几条,八颗门牙掉了五颗半,他说话不利索,支支吾吾的跟蒋亦行说不严重,能治。 “戚家和冯家有不少生意往来,你最好别跟你爸妈说伤是谁弄的,省的他们为难。”蒋亦行侧面提醒,是提点,更是警告。 冯瑞对戚泊舟很忌惮,唔唔的应了。 蒋亦行这才放心了些,又嘱咐道:“亦姝现在身体不好,你不要去打扰她,也别让你妈和你姐去。” 冯瑞突然变得很好沟通,连声应着知道了。 蒋亦行跟他说话嫌恶心,没两句就挂了电话。安抚冯瑞是次要的,更要紧的是怎么劝慰蒋亦姝。时间已经证明冯瑞并不是托付终身的对象,他想劝蒋亦姝止损,但对方从小性子软耳根软,他担心蒋亦姝想委曲求全。 蒋亦行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回家,打算和妹妹促膝长谈,但他到家时发现蒋亦姝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冯瑞给她拎着行李,正打算出门。 不止冯瑞在,连郭茹都跟在身后,帮蒋亦姝拿着小包。苏雪岚犹犹豫豫,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 蒋亦行心里一沉,站在门前一动不动:“你们在干什么。” 冯瑞嘴上的伤还没好,一说话直流哈喇子,非常不体面,郭茹笑着替他解释:“我们来接亦姝回家。” 蒋亦行冷漠道:“这里才是她的家。” “哥。”蒋亦姝叫他,“是我要跟冯瑞回去的。” 蒋亦行皱眉:“亦姝!” “我先跟我哥说两句话。”蒋亦姝朝郭茹母子交代了句,然后拉着蒋亦行去了书房。 蒋亦行握着妹妹的肩膀:“亦姝,是哥哥错了,我不该让你自己去处理这些事,如果你不想再继续跟他生活,哥哥一定支持你。” 蒋亦姝拉过他的手握住:“哥,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知道冯瑞是什么人,又怂又色,可起码在我面前他还算有些良心,我想再给我们的婚姻一次机会。” 蒋亦行一万个不赞成,但蒋亦姝很坚持:“哥,自己选的路自己走,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蒋亦姝跟着冯瑞和郭茹离开了,蒋亦行坐在沙发上,怅然若失。 苏雪岚收拾着喝剩的茶盏,劝他:“夫妻过日子不像谈恋爱,没你想的那么好断的呀,亦姝也不傻的,你别太担心。而且我觉得这次冯瑞看着像真心悔过,连郭茹也变得客客气气的,应该是真的知道错啦。”苏雪岚拍了拍他的腿,“冯瑞的嘴巴,是不是你揍的?看着真吓人,本来就长得丑,哎真是可惜了我们亦姝……” 蒋亦行沉默的听着苏雪岚在一边絮絮叨叨,从蒋亦姝谈恋爱说到两人婚后的每一次争吵,哪次都是以冯瑞发誓要痛改前非作为大结局。他心里有点累,站起身说不吃饭了,回去睡觉。 从苏雪岚那离开后,蒋亦行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转,等他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停在了云舟的门口。 不管怎么说,这次冯瑞受到教训,冯家也被威慑,都跟戚泊舟的出面息息相关,于情于理他都该说声感谢,否则不是知恩不报?更何况他借戚泊舟的手拿了那么多项目,也该汇报一下进展。 见面的理由这么充分,那就不用再犹豫了。蒋亦行掏出手机,拨出时手一抖,按成了瞿慎的。 “亦行,找我什么事?” 蒋亦行装成客户回访,问了几句思驰收购的进展,瞿慎说新的高管团队已经入驻,正在水土不服阶段。他哇哇一顿输出,蒋亦行以前没觉得瞿慎还是个话多的人。 “哎,总之要吃下这个庞然大物还得一段时间。”瞿慎中场休息,喝了口水。 蒋亦行立刻插入话题:“戚总最近怎么样,听说他前几天出差挺忙。” 瞿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蒋亦行来电的真实目的,他在心里叹了句对同性恋的心态拿捏太不到位,竟拉着人家聊了这么久工作,听蒋亦行这么问,就道:“戚总从先市出差回来就病了,一直没来公司,这都两天了。” 蒋亦行到了云匠楼下才给戚泊舟打电话,既然求和就得有诚意,他都快到门口了,对方总不能再拒绝。 戚泊舟声音恹恹的,他给了蒋亦行大门的密码,让他自己进来。 蒋亦行在公寓管家的指引下上了顶楼,他输入密码,推门走了进去。蒋亦行站在玄关,第一次想用“一望无际”来形容一个人的家,他觉得站在这儿给卧室的戚泊舟打电话,都得算长途。 “我在这。”戚泊舟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蒋亦行自觉的换了鞋,循着声音去找,直到推开第四扇门才摸到戚泊舟的卧室。 戚泊舟大热天捂着被子,在床上团成一团。 蒋亦行走过去:“你什么症状?吃药了没?” 戚泊舟看他屁股要降落,吼他:“别坐我床上,没点边界感。” 蒋亦行顺滑的擦着床边坐了下去,好在地毯也很软。这个角度可以让他直视戚泊舟的脸,还真是病的不轻,脸色都不好了:“问你呢,吃药了没。” 戚泊舟阴阳他:“别管我,不用你管,别管,听见没,别管。” 哎,这人。蒋亦行曲线救国:“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蒋亦行自己也许不知道,他说好不好时习惯尾音上提,像哄孩子的语气,戚泊舟每次听到都觉得骨头软,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蒋亦行不等他回话,自己转悠到厨房。冰箱里食材丰富,而且很新鲜,蒋亦行握着把手心里有点后悔,刚才嘴太快,不小心选了一个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但戚泊舟蔫蔫的躺在那里的样子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戚泊舟听到厨房里叮叮当当响过好一阵,觉得蒋亦行应该已经把满汉全席做好了,于是穿好衣服下了床。 “这是什么鬼东西?”戚泊舟震惊了。 蒋亦行也震惊了,他妈的戚泊舟怎么身材这么好。 往常两人见面基本都是穿正装,蒋亦行推测戚泊舟大概有些肌肉,但藏在衬衫下面也数不清多少块。今天这人穿了家居服,细软的布料薄的像层不透明的沙,八块腹肌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 “你看什么?” 蒋亦行破罐子破摔,不装了:“身材真棒啊。” 戚泊舟被取悦了,撩起肚皮馋他:“没见过吧,是不是比那什么小齐小米强多了!” 蒋亦行真心夸赞:“他们跟你没法比!” 戚泊舟顿觉心情舒畅,连鼻子都没那么堵了。他掏出手机给楼下餐厅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云匠就送了四菜一汤上来。 蒋亦行觉得挺没面子,从厨房找了双筷子吃了口自己做的面条。味道还行,只是卖相不佳,因为鸡蛋不听话自己破了,西红柿又很不成熟,这谁都没有办法。 “干什么呢!”戚泊舟大步走过来,把外卖放到餐桌上,一把就将面条抢了过来,“谁让你吃了!” 苏雪岚以前养的哈士奇都没这么护食。 “我以为你不吃了,扔了怪可惜的。”蒋亦行拿着筷子,面前的碗已经被抢走了。 戚泊舟瞪了他一眼,塞给他一盒虾饺。 蒋亦行惊喜:“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虾饺?” 戚泊舟挺实在:“餐厅按照我的每日食谱做的,巧合。” 蒋亦行尴尬的哦了一声,他着被自己咬断的面条又进了戚泊舟嘴里,沉默的垂下眼眸。 两人面对着面,戚泊舟吃饭时一向不爱说话,蒋亦行最近都没怎么吃好,也享受了一顿安静而美味的午餐。 吃饭时气氛祥和静谧,蒋亦行以为事情已经翻篇了,结果少爷吃饱喝足开始算账,坐在沙发上像个斗鸡:“蒋亦行,你该不会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吧。” 蒋亦行想,难道是面条做的还不够糊? 戚泊舟横眉怒目:“每次你做的不对你就不说话。” “对不起。” 戚泊舟拍大腿:“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有诚意吗?” 蒋亦行渣男似的:“哎,那你要我怎么样?” 戚泊舟气懵了:“你太讨厌了,你走吧!” 蒋亦行立刻起身。 戚泊舟又吼:“蒋亦行!” 蒋亦行脚尖一转,一步迈到戚泊舟坐的双人沙发边,然后坐了下来。 戚泊舟又让他耍了,怀疑自己的七窍都在冒烟。正在这时,一只手臂突然缠了过来,将他的肩膀牢牢搂住,戚泊舟的怒火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咻一下就蔫了。 可蒋亦行竟然就这么停住了,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别生气了。” 戚泊舟出离愤怒,抬手将蒋亦行压倒在了沙发上,小臂锁着他的脖子用了点劲,直到蒋亦行脸色憋红才松开了些。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蒋亦行忍不住笑了,这人怎么这么矛盾,明明可以在商场指挥千军万马,被人气急了竟然只会委屈。 “泊舟。”蒋亦行看着他,眼神认真又温柔,“谢谢你。” 戚泊舟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蒋亦行在他心里作了弊,袒露一点温柔都会被他判为满分。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蒋亦行的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盖着人形棉被,整个人仿佛被安全包裹,他将手轻轻搭在戚泊舟小臂上,“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戚泊舟立刻皱起眉,他想要的不是…… 但蒋亦行的声音又低又轻,用目光轻轻锁着身上的人:“好不好?” 戚泊舟坚固的防卫瞬间失守:“……嗯。” 蒋亦行看他点头,手上用力把人推开了,坐起身把弄皱的衬衣抻平。 戚泊舟揉了揉胸口:“你劲儿还挺大。” “是你现在身体虚弱。” 戚泊舟靠进沙发里:“我哥说因为我没喝过母乳,所以抵抗力差。” “没有的事,我也没喝过母乳,我就很少生病。” “我刚生下来我爸妈就离婚了,所以没有喝。” “我和亦姝是被领养的,没得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着底,连襁褓里的秘密都抖落了出来。蒋亦行没听见戚泊舟的下文,转头看他,少爷下巴一抬,示意他继续说。蒋亦行本来想较真不是一人一句么,转念一想领导人的家事大概只能分享到这里,而且他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所以多说几句也无妨:“我和亦姝是龙凤胎,我们刚出生没多久生父生母就出车祸离世了,后来我们被舅舅舅妈领养,养父是国企高管,养母忙着做生意,他俩没时间照顾我们,所以我和亦姝十五岁之前都生活在闽城,后来我妈把公司关了,她把我们接到京城读高中,那之后一家人才真正生活在一起。” “在闽城的时候是谁照顾你们?” “我爷爷奶奶走的早,是邻居文姥姥把我和亦姝带大的。”苏雪岚曾想把他们两个送回娘家照顾,但蒋政不想总麻烦丈人家里,每个月会给文姥姥寄一些钱。 “文姥姥她……” “她三年前去世了。”蒋亦行提起她就心肝作痛,文姥姥是比苏雪岚和蒋政还要亲的亲人,她填充了他全部的童年记忆,蒋亦行一直牵挂她,更何况文姥姥走的并不安详,到死还在为孩子们担忧,这是他心里永远不能痊愈的一道疤。 戚泊舟难得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节哀顺变太苍白,亲人离去的哀伤怎么可能抑制,她从一个人的生命里永远消失了。戚泊舟看到蒋亦行的鼻尖红了,他眨了好几次眼,湿润的睫毛逐渐恢复干燥,抬头又是一派从容。 戚泊舟主动换了焦点:“该你问我了。” 蒋亦行想了想,问他:“瞿先生说你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把思驰的高层换了血,这样会不会太激进了?”谈工作是两人的舒适区,不用担心越界,也不怕暴露太多。 一下切换到工作频道,戚泊舟接的毫不费力:“思驰沉疴太重,怀柔手段不适合老油条。” 这点蒋亦行赞同,但凡事欲速则不达:“就怕切到动脉,下面抱团抵抗就不值得了。” “所有收购都有阵痛期,这次派过去的高管新人居多,大部分人态度中立,融合难度会小一些。” 蒋亦行提醒他:“新人敢想敢干,但欠点忠诚度,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天高皇帝远的,你不怕他们另起山头?” 戚泊舟坏笑:“所以得委屈菲姐和瞿慎异地一段时间了。” 第12章 第 12 章 快入秋了,袁龄腰疼的老毛病又开始犯,她之前有很严重的腰间盘突出,并发了马尾综合症,那时她就是在神经外科手术期间结识的蒋亦行。 蒋亦行托老同学帮忙给袁龄挂了专家号,陪同她一起去了医院。一个人在国内,做手术不方便,袁龄想要保守治疗,于是医生给她转诊到了康复科。康复室里有不少做康复训练的患者,看到半老徐娘带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年轻来就诊,偷偷投来好奇的目光,窥到蒋亦行殷勤的前后伺候,纷纷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蒋亦行坐在一边看康复师给袁龄按摩,不时询问几句注意事项,然后帮她记在备忘录里。 做手法按摩的是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带他的老师交代完疗程时间后就离开了,老师一走,小实习生便闲不住了,他轻轻给袁龄按着腰,眼神一下一下的往蒋亦行那边瞥。 袁龄趴着,看不见身后的情况,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蒋亦行聊天:“最近案子顺利,沾了戚总不少光。” “是啊。” “哪天你组个局,我好好谢谢他,Lockie上次给我寄了卿卿祖父自酿的葡萄酒,让戚总尝尝鲜。”Lockie是袁龄的老公,卿卿是她女儿的中文小名。袁龄很能喝,蒋亦行的酒量就是跟着她练出来的,“葡萄是自家庄园里种的,挑的都是顶尖品种,味道很不错呢。” “啊,他不能喝酒。” “大老爷们儿不能喝酒?那跟残疾有什么区别?” “是呢。” 袁龄终于听出蒋亦行的敷衍,抬起脑袋往后一看,俩人已经把微信加上了。 “嘿!”她出声提醒。 实习生脸一红,给袁龄接上理疗机,转身跑了。 蒋亦行给实习生改好备注,解释说:“你得做六次康复,我不能次次都来,我让小马帮忙照顾你一下。” 袁龄服了他。 蒋亦行接上她之前的话:“戚总这边你不用担心,我来应付就好。” 袁龄犹豫了下,还是提醒他:“亦行,你家里的债务快还完了,姐姐我也没那么大野心,咱不用委屈自己,哈?” 蒋亦行不想她操心,笑说:“你放心,我和戚总有理有节,彼此是伯乐相马的情谊。” 袁龄知道他心里有数,这才踏实了,她趴在理疗床上,在理疗机的白噪音下有些昏昏欲睡:“亦行你是个有福气的,有吸引贵人的体质,之前那个陆总也是……你们现在怎么不联系了?” 蒋亦行没说话,见袁龄睡着了,拽过毯子给她盖好,起身离开了。 瞿慎收到调令,收拾行囊南下整顿思驰陈旧业务线,离开前他还特地约蒋亦行吃了顿饭,半真半假的表示如果他来云舟,一定是此行搭档的最佳人选,到时候哥俩相依为命,每天把酒言欢,不知道得多有滋味。蒋亦行只是笑笑,预祝他冲锋顺利。瞿慎只得抱憾出征。 思驰的掌舵权暂时交接,戚泊舟腾出精力开拓其他项目。云舟主营新能源动力业务,在各行各业亦有不少投资,从餐饮到文娱再到地产,堪称财富收割机。蒋亦行曾以为那些都是瞿慎的杰作,如今才知道桩桩件件都是戚泊舟的手笔,蒋亦行再次在内心感叹,以前确实小看了他。 万越是享誉全球的地产商,去年以58亿的价格竞得了北城区一块地皮,为了加速资本周转效率,万越今年把股权出让了,中置占68%,云舟占32%。戚泊舟本想把云舟部分的收购项目转包给方度,但是蒋亦行拒绝了。倒不是他多么两袖清风,而是这样做过于刻意,戚泊舟身份特殊,他不想给他留下把柄。戚泊舟便也没有坚持,以后机会多得是,不在这一时三刻。 不过蒋亦行依然陪戚泊舟参加了万越的饭局,他鉴于亏欠戚泊舟太多人情不好拒绝,其他人则对戚泊舟身边出现各色美男司空见惯,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戚泊舟没参加二场,吃完饭就带着蒋亦行离开了。 车停在云匠楼下,蒋亦行看向身边微颦着眉假寐的戚泊舟,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醒。席间戚泊舟没喝几口,但他好像闻着别人的酒味都会醉,蒋亦行觉得他应该是酒精过敏,想着以后一口也不能让他喝了。 戚泊舟被自己的手机铃声闹醒,他睁眼接了,蒋亦行依稀听到那边是个女声,音量低听不真切,没分清老少。戚泊舟对着手机不冷不热的嗯了几声,挂断电话。 蒋亦行说:“既然醒了,就自己上楼吧。” 戚泊舟松松领口,不怎么乐意:“没指望你能送我上去。” 蒋亦行装听不懂,提醒他:“回去喝点蜂蜜水,我看到你厨房的柜子里有。” 戚泊舟心眼极小,时不时就要阴阳一回:“别管。” 等戚泊舟下了车,司机又把蒋亦行送回了他的破小区,分别前蒋亦行把酒席上别人送的好烟留给了他,司机挺高兴,悄悄透露:“很久没看到戚总跟别人走这么近了。” 蒋亦行心里笑他嘴松,问:“以前还有谁啊?” 司机就没敢说太多,含糊的说了句:“有个女孩。” 蒋亦行心里念着这句话,到睡觉前还在琢磨,除了薛菲,他还没见过戚泊舟跟哪个女孩亲近。既然戚泊川有异性发小,也许戚泊舟也有?他有点好奇,还有谁可以坐在戚泊舟的后驾?脾气那么臭,娇滴滴的姑娘能受的了他? 想到最后,蒋亦行又鄙视自己,闲的不行了吧,人家跟谁亲近是他的自由,不是爹不是妈,管这么多干什么。 蒋亦行抽空约了蒋亦姝出来吃饭,看到妹妹气色良好,双颊也恢复了红润,提着的心才放下一些。 “冯瑞最近挺老实的,到点就下班回家,我们打算下个月就搬到华府住,以后就清净啦。” “嗯,不跟公婆住一起还能自在些。”蒋亦行建议,“华府地方有点偏,你们怎么不住雁翎呢?出门去哪都方便点。” 苏雪岚之前在雁翎买了一套大复式,本来是给蒋亦行做婚房的,结果大学毕业后蒋亦行跟她出了柜,她且是震惊消化了一段时间。后来蒋亦姝结婚,蒋亦行不想妹妹在婆家处境失衡遭欺负,就把那套房子过户给了她,现在那套房子市值已经超过千万,就算以后发生不好的事,蒋亦姝也不是无路可退。 蒋亦姝下意识躲开蒋亦行的目光,解释道:“冯瑞觉得那边有点小,华府住着舒服些。” 总归是两口子的事,蒋亦行没多说别的,只嘱咐她:“雁翎是给你傍身的,任何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打它的注意,知道吗?”蒋政欠债之初曾想卖掉那处房产还账,但已经作为嫁妆给出去的东西,怎么能再收回?冯家本来就精明势力,这是把蒋亦姝往绝路上逼。 蒋亦姝犹犹豫豫的:“哥,我……” “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一个人扛起所有。”蒋亦姝眼圈一红,哽咽道,“我、我只会添乱。” 蒋亦行拍拍她的头:“说什么傻话呢,只要你跟妈好好的,我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以后有事随时跟我说,哥哥永远站在你身后。” “……嗯。”蒋亦姝转移话题,“哥,我想出来工作,我也想像你一样挣钱养家。” 蒋亦姝婚前在一家公司做财务,结婚后怀了孕又流了产,工作就辞了,郭茹希望她养好身体尽快再怀,所以她一直没再上班。 蒋亦行知道妹妹能力不差,赞成:“你再养养身体,工作的事我帮你留意着。” 蒋亦姝心情好了点:“嗯!” 吃完饭蒋亦姝自己回去了,蒋亦行开车回公司,路过钴蓝大道时发现后街新开了一家餐厅,名字叫澜匠,不仅名字像,连装修风格都有点和云匠雷同,他靠边停车进去翻了翻菜单,发现几道戚泊舟爱吃的餐品,于是预定了周六中午的餐位,打算带对方来开拓一下美食地图。 蒋亦行挑了个晚上的时间给他打电话,戚泊舟习惯在这个时间健身,挥汗后精力得到发泄,少爷也就这会儿不爱怼人,能好好说几句话。 电话接通,蒋亦行刚要开口,那边先传来了一声“喂”,蒋亦行愣住,接电话的是个女声。 “泊舟在洗澡,你找他什么事?”这个女声有点熟悉,和那晚万科宴席后的来电重合,蒋亦行这次听出来了,很年轻,约莫二十五岁上下,带点不通人世的稚嫩。 蒋亦行找回自己的声音:“有公事要谈,那我晚些再给戚总去电。” 蒋亦行挂了电话,握着手机分析,周五,黑夜,私人公寓,一个可以随意接他电话的女孩,这应该不是发小可以达到的亲密程度。难道是表妹?可她又说戚泊舟在洗澡,暧昧的语气不是亲戚之间该有的。 铃声很快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戚泊舟”。蒋亦行犹豫了下,接起:“喂。” 戚泊舟的声音带着火气,好像刚冲谁发了飙:“什么事?” 蒋亦行不确定他的怒意是针对谁,他刚刚可没乱说,让她的女伴有所误会。 “说话啊。”戚泊舟不耐烦的声音顺着话筒传了过来,“蒋亦行。” 蒋亦行刚才用“公事”作为粉饰,现在却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直白:“我明天中午想约你吃饭聊天。” 戚泊舟的声音听着更烦了:“我明天没空,后天吧。” 他俩吃饭没百顿也有数十顿了,戚泊舟工作之外的所有空余时间几乎都给了他,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自己。 蒋亦行哦了声,直接挂了电话。 卫生间的排水管坏了,漏了一地的水,蒋亦行修不明白,烦躁的踹了一脚,洗脸池下方的小柜门应声而掉。蒋亦行没管,闹心的给文珊发信息:“明天来给我修下水道。” 文珊像被戚泊舟附体了似的,给他回:“我明天没空,后天吧。” 蒋亦行“草”了一声,扔掉手机翻身睡觉。 第二天蒋亦行起早去健了个身,顺便蹭健身房的浴室洗漱洗澡。出来时收到澜匠服务号发的就餐提醒,有人不愿赏光,他自己不能也辜负了自己的好意,蒋亦行回家换了身衣服,一个人去了澜匠。 蒋亦行坐在窗边的位置,菜品是提前定好的,不能增减,他招呼侍应生上菜,想着把另一半打包给文珊带回去,就当感谢她充当维修工,拯救他被水淹了的卫生间。 澜匠地盘比云匠小许多,蒋亦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没一会竟听到有人喊了声他的名字。 “蒋亦行?” 蒋亦行扭头,看见戚泊舟穿着一身休闲服,挺拔的身躯依然散发着男人的野性魅力。他的视线擦过戚泊舟的肘弯,一只白皙细嫩的纤纤玉手搭在那里,那位浓妆艳丽的女孩站在戚泊舟的身侧,正好奇的看着他。 蒋亦行站起身,犹豫了下,启唇打招呼:“戚总,这么巧。” 戚泊舟脸又臭了,但或许顾及身边的女孩,没跟他计较:“你怎么在这?” 来餐厅当然是吃饭。蒋亦行客气的微笑:“来尝尝新餐厅。” 戚泊舟扫了眼他的桌面,全是自己爱吃的饭菜。可他还没开口,身边的女孩就站了出来:“你好呀,这家餐厅是我开的,你觉得怎么样?” 蒋亦行有些意外,但笑容很有诚意:“非常不错,可以媲美云匠。” 姑娘非常满意,转向戚泊舟:“你看,我就说我不比伯母差吧!你说伯母会不会夸我贤惠能干?” 姑娘一动作,发丝间的气味就藏不住了,蒋亦行第一次知道自己鼻子挺尖,竟能分辨出这个味道和戚泊舟的沐浴露是同款。他看向戚泊舟,觉得他可能会解释点什么。 但戚泊舟只是切了一声:“他最会拍马屁了,这你也信。” 姑娘娇哼一声,锤了戚泊舟一拳:“反正我做什么你都要吐槽两句!”她看向蒋亦行,正式自我介绍,“我叫沙莎,是泊舟的未婚妻,很高兴认识你。” 蒋亦行觉得耳朵轰的一声,短短几分钟,他的视觉、嗅觉,听觉,仿佛受到了三重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