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好》 第1章 第 1 章 “啊啊啊!!” 林瑧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箭矢擦着正费力将林瑜拉回马车内的丫鬟的头皮,稳稳当当钉在车轸,尾羽还在抖。 一道灰扑扑脏兮兮的身影敏捷跃上车,随便抬脚将车夫踹下去。 “什么人?” 流矢随之而来,车内的姑娘们尖叫着滚做一团。那黑影子矮身躲过,伸手扯住坐在边上明显衣着华贵的林瑧。 “姓秦的,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说话的腔调怪怪的,好似不是中原人。 林瑧跟着一起往外面看,年轻将军身着轻甲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街道上商贩行人嘈杂避让,不想惹祸上身。焦躁紧张的空气让马匹不安的跺着脚步。 “三王子不通文书肆意入我国境,如今又挟持我京中百姓,这是何意?” “你闹市抓我伤人,我为求自保不得已为之。”那人说话的气息喷在林瑧耳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林瑧张开嘴巴小声喘气,尽力调节自己跳动过快的呼吸。 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三王子说笑话,若你有通关文书,秦将军闹市伤人就是他的错,你尽可大大方方的去衙门告他去。” “如今这遭闹的难看,还叫自个儿难堪落了下风。” 马蹄声哒哒,扰得人烦心。 秦颐桓开口应是。“若真是秦某错了,立即下马向三王子道歉。” “你伤我仆从,轻飘飘一句道歉就想了事?”三王子哼一声,破空声呼啸而来。 周边传来尖锐的惊呼声,秦颐桓身边的副将抽刀挥去,没砍断箭矢,但是打歪了。 那三王子的仆从趁机会砍断缰绳,拉车的马匹长吁一声,发狂朝着人群中跑去。 林瑧被横趴在马背上,马匹奔跑起伏的脊背顶的她难受想吐。 “呕……你大可让他赔钱,跑什么……”泥浆飞溅,打的林瑧脸疼。 她支起身体,又差点滑下去。 “你这样不就坐实了非法偷渡我虞朝么……” “闭嘴!” 林瑧嘴巴哦了一声,乖乖趴回去。 主要现在马在跑,后面箭矢在乱飞,然后她因为惯性原因又一直往下掉,真的很危险。 他们已经跑出城了,拉车的马耐力好但是爆发性差,跑了这么久速度逐渐降下来,不管三王子怎么使劲抽都没用。 “我说……你带我做什么呢?给自己增加负重吗?” 从林瑧的角度能看见秦颐桓越发靠近,他从马鞍上取下弓箭开弓放箭。 林瑧猜应该射中了,因为她听到了三王子的闷哼声,以及他趴的越来越低,难闻的气味直冲鼻腔。 林瑧看了一眼双方的距离,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狠狠往三王子大腿上扎。 “啊啊啊!!!!” 三王子拽着林瑧的后领一扯,林瑧感觉自己的脚碰到地,顿时惊叫起来。 “啊啊啊,你不许撒手!!!”林瑧反手拽住三王子的手腕,冲着秦颐桓大喊:“还不快点接住我!!!!” 女子染着豆蔻修剪圆润的指甲掐进三王子肉里,疼的他一哆嗦,林瑧掉的更低了。 秦颐桓催马上前,手指才碰到林瑧的袖子,又是一支流箭直扑门面。秦颐桓不得不避开,落下几步又离得更远了。 “前面有接应!”秦颐桓喊一声,副将应话,抬手打了几个手势。 “姑娘!”秦颐桓再次催马,林瑧也知道前面有埋伏,要是被带走了,那就真完蛋了。 只能松开一只手,费力抓住秦颐桓的胳膊,至于后续会不会脱臼断手,生死攸关,容不得她思考了。 两匹马,三个人,互相拉扯。 林瑧死死攀住秦颐桓的手腕,三王子已经脱了力气,她想抖开没能成功。 却阴错阳差脚不小心绊到马腿,一个趔趄。林瑧脚尖直磨地面,她尖叫一声再次将身子蜷的更紧。 手上抓着人,秦颐桓要靠另一只手借力才不会让林瑧摔下去,实在空不出手来。 “他要松手!!!!” 话音刚落,前面树林中的流矢增多,秦颐桓死死伏在马背上,紧张地满脸汗,手上不敢有松懈。 这个姿势一点都不好,电视剧中男子帅气一拽,女主旋转跳跃窝在男主怀中的场景一点都没出现。 三王子一松手,林瑧下半身就在地上拖拽,秦颐桓还得控马不让它踩到人。 前后双方都在不要命的射箭,流矢擦着杵立在中央的两人而过。 林瑧疼的实在说不话,她到最后整个人扑在地上,估计擦破皮了,肩膀疼手疼下半身也疼。 “姑娘,你没事吧?” 马蹄哒哒震的地面都在颤,林瑧艰难抬手比了一个OK,单手撑着自己坐起来。 头上珠钗早掉光了,披头散发乱糟糟的,身上都是泥土,裙子下摆磨破了,一缕一缕的像流苏一样。 “多谢秦将军相救!”林瑧盘腿坐在地上行礼。“恕我实在站不起来了,脚软。” “此次是秦某连累姑娘了。”秦颐桓拱手作揖,收拢军马。 林瑧摆手,左右看看。“该是我自己倒霉,只是还得将军送我回家了。” “秦将军,那位三王子可是西宛人?” “姑娘可会骑马?”林瑧摇头 秦颐桓把林瑧扶上马,行到半道,前面一队人快马奔驰,林府少爷带着家仆急匆匆赶到。 “大姐!” “瑾之!”林瑧欣喜,小少爷手上还似模似样地拿着弓箭,额角冒汗。 “你怎么来了?” “二姑娘回家报信,我心中担忧同他们一起来了。”林瑾之把林瑧扶下马,拉着人仔细检查。 “难为你能一路找来。”林瑧向俩人介绍。“这是秦将军,方才就是他救了我,这是舍弟。” “原来是御史大夫家的千金?”秦颐桓道:“倒凑巧了,与林公子前几日才有一面之缘。” “可别凑巧了。”林瑧呵呵一声,自己先爬进马车。 外面传来说话声,林瑧没力气再去理会他们说什么,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都没经历过这样刺激的情况。 她小心翼翼掀开亵裤,膝盖破皮充血,和裤子粘在一起,动一下疼的厉害。 林瑧从小匣子翻出一面镜子,脸上倒没太大伤,就是粘灰脏兮兮的。 “娘请了大夫在家候着,再开些好的金创药,定不会留疤。”林瑾之进来看见林瑧在照镜子,说了一句。 “让娘担心了。” “你知道是谁伤了你吗?” “那位秦将军没说?”林瑧倚在车厢上,有些困顿。“我不知道,猜应该是西宛三王子。” “两国交恶,他怎么会在这?” “我一介女子,如何得知。”林瑧哼哼笑。“该是男人们上朝商讨的事。” “父亲已经递信入宫了,这会儿应该在宫中议事。” 林瑧嗯了一声。“林瑜他们几个没事吧?” 林瑾之脸色古怪,小小哼了一声。“哪有什么事,瑞王亲自送她回家的,行为举止亲昵。” “你二姐姐就是瑞王寻回的,关系好些也正常。”林瑧按着太阳穴,叹气。“不是小孩子了,瑞王费劲吧啦的把她塞进我们家不就费的这个心思。” “往后也没多少相处时间,见面别失面子就行。” 林瑧看着还是一脸不服气的弟弟,悄无声息叹口气。她要怎么明说?说他们家这位失散多年的姐妹身份可不简单,是一位身带系统的穿越女主。 林瑧一想起那日意外听到林瑜在和系统说话就心惊胆战,她甚至不敢明问,只能祈求着在未来看在林家对她还不错的份上能保全家族。 林瑾之点头,马车摇晃逐渐停稳,外头吵吵嚷嚷一阵,婆子伺候着换乘软轿。 或许是回到家感到安全,又或许是肾上腺素褪去。等到林瑧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太阳透过窗檐照进,刺的人眼睛发疼。 “姑娘,你醒了?”贴身丫鬟一顿喊,脚步声杂乱有人喊大夫,有人喊夫人。 婆子先领大夫来把脉开药,紧随其后的是泪眼汪汪的林母和林瑜,还带来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裙的少女。 “无事就好,昨儿吓死我了。”林母看着林瑧喝药,拍着胸口拿手帕擦眼泪。“这位是沈棉沈小姐,受托前来送药的。” “受我表哥所托,来看望林姐姐。”沈姑娘招手示意丫鬟们送上药。“表哥说,这是军中常用的金创药,于外伤最好不过。” “辛苦姑娘替我多谢秦将军。”林瑧伸手接过,白瓷瓜棱式盒散发一股药香。 “只是我该做的。”沈姑娘笑嘻嘻道:“姐姐长得好看,难怪表哥念念不忘,还专门让我来送药。” “换做是我,我也念念不忘!” “姑娘说笑了。” 林母也笑呵呵几句,借口先走了。 林瑜趁机会趴在林瑧床边,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笑呵呵看着沈棉。“沈姑娘也长得好看。” “我自幼长在边关,风吹雨晒的哪里比得起二位姑娘。”沈棉摸一下脸,感慨。 “都说边关女子粗鄙,沈姑娘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倒像是京中久住的。”林瑜摇着绑头发坠下的红绳,水色的铃铛铃铃作响。 “边境寒苦,那些女子自然也苦。要是像京中女子一般衣食不缺,也不粗鄙。” 林瑜身子一歪躺到林瑧腿上,丫鬟大呼小叫着把她扶起来,拿来一个软枕给靠着。 “何为粗鄙,何为不粗鄙,不过世人愚见罢了。”林瑧笑。 沈棉拍手。“说得好,最烦那些人分什么武将粗鄙,文人儒雅。我表哥不知多好,他镇守边关不让那些蛮人伤我百姓,难道不比京中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好?” “将军高义!我虞朝百姓之幸!” 沈棉撇撇嘴,觉得有些无趣。不过看林瑧还煞白一张脸,又觉得让人强撑着招待客人不好,干脆起身告辞。 “等姐姐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玩啊!” “好呀,到时候沈姑娘可不要嫌弃我们无趣。” 等人走了,林瑜把下巴靠在林瑧肩膀上,斗篷毛绒绒的领子扎的她鼻子发痒。 “这位表小姐来者不善啊!” “送来的药你还是谨慎点用吧,小心烂脸!” “瞎说什么呢,人家好心好意送东西来。” “好心被当驴肝肺,不理你!”林瑜做了一个鬼脸。 第2章 第 2 章 “快点快点!!!”林瑜一蹦一蹦挥着手,腰间玉禁步叮叮当当碰一起发出悦耳的响声。 “小心些。” 台阶上身披袈裟的主持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偈,笑呵呵将三人迎进佛寺。 “去吧,带着人不要跑太远。”几人虔诚上香,几番拜了又拜,终于是得了令能出去散心。 林瑜开心地拉着林瑧到处跑。“我看到后山上有果林,摘果子去!” 她一转头,直接撞人身上。“哎呀!” 林瑧抬头,已然是换了一身青色锦袍的秦将军,少了盔甲加持,倒不像是一位将军而是一位典则俊雅的读书郎。 “秦将军。” “林姐姐!”他身边的少女笑呵呵挽上林瑧的胳膊。“你身子大好了?” 林瑜捂着鼻子,眼角流下生理性疼痛泪水。 “二位姑娘。”秦颐桓后退几步,躬身作揖。“姑娘伤势好些了?” “沈姑娘和秦将军也来礼佛?”林瑜动动鼻子,还有些酸胀。 “伤好了,多谢秦将军关心。”林瑧低头行一个万福礼,拿帕子给林瑜擦泪。“也多谢将军送来的药酒。” 秦颐桓偏过身子不受全礼,微风徐徐吹动女孩儿的裙角,拂来一阵清香。 佛门清修之地,她的衣着并没有上次那般华贵,洁净素雅。腰间坠着一个祥云蝙蝠禁步,行走间若隐若现。 “你们要去哪儿?”沈棉问,一边把林瑜下巴抬起来,仔细检查。“没流血,过一阵子就好了。” “到上面果园去。”热热的鼻息扑在脸上,林瑜很不习惯,退了好几步。 “我们同姐姐一起呀。”沈棉伸手招呼秦颐桓。“相逢即是缘,瑜姐姐,我同你一块儿走。” 说完,和林瑜手拉手往前走,秦颐桓落后林瑧半步。“山路不好走,姑娘小心些。” “谢秦将军关心。” 两人又是沉默一阵,好一会儿秦颐桓才开口:“西宛三王子当街挟持姑娘的事陛下震怒,连下檄文,这会子应当已经到了西宛。” 前面的沈棉一拍脑袋,发出清脆一声响。 “陛下赏了一些宫中的神药,请了御医问诊请脉。”林瑧说。“不过我倒觉得,不如秦将军送的那些药好用。” “那就好,还担心姑娘用不惯。” “西宛与我虞朝一向不合,这檄文只怕也是石沉大海。”林瑧抬头看,已经到了山顶的果园。“三王子既然犹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到上京,只怕图谋非小。” “秦某定竭尽全力,不让奸人恶计得逞。” 后山果园无人看守,这会子也不是结果的时候。只有一簇一簇各色的花儿在日光下摇摆,蝴蝶蜜蜂枝头采蜜。 “还以为能偷几个水果吃呢。”林瑜嘟囔着,拎着裙子攀着花枝看。 林瑧跟着进去转悠了一圈,从山下往下看,金碧辉煌碧瓦琉璃的佛殿,好似蚂蚁一样的人来回穿梭,虔诚的举着三炷香,祈求着家和万事兴。 “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啊!”林瑜张开手臂舒展一下身体,深呼吸一口气,清风带来山下燃烧的檀香味,一些山中花木的清香。 “我还以为能遇到什么好玩的。”抒情完,林瑜一撅嘴一转头,愁眉苦脸的。 “佛门清修之地,能有什么好玩的。”沈棉也站过来。“过几天春日宴,赏花捶丸打马球才好玩。” “之前就是想去凑热闹,结果被袭击。”林瑜遮掩地假咳几声,攀着林瑧的手。“哦,我在电……咳咳,我看人玩过,但我不会玩!” 林瑧摇摇头。“我也不太精通,不过教一教你应该还是可以。” “这个很简单的,到时候一起玩。”三个小姑娘肩并肩一起走,秦颐桓走在后面,背着手四处看风景。 才下山,有小沙弥上来拦,说有贵客要路过此地,请先避让。 “谁啊?好大威风!”林瑜踮起脚伸长脖子看,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耀眼的红色衣裙,环佩叮当在法师的簇拥下走来。“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恶毒女配!” 一旁的林瑧一见到人眉头就深深皱起来。“是尚书大人家的千金。” “老远就瞧见了。”那位尚书千金摇着小扇,上下打量着林瑧,又把视线转向林瑜。“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林家二姑娘吧?” “前儿我才从外祖家回来,老早就听说了林家二姑娘容颜秀丽,今日一见过真如此。”她上下打量着,复看林瑧。 “听说你早前被当街掳走,差点跛脚,看来是谣言了。” “都说是差点了。”林瑧甩甩袖子。“张姐姐还是不要偏听偏信的好,所谓祸从口出啊。” 张女娥凑近来,一阵甜腻的馨香扑鼻,林瑧小心翼翼屏住呼吸,避免朝着人脸打出喷嚏来。 “怎么没把你摔破相呢?” “让姐姐失望了!”林瑧把声音压得更低,说话的热气喷在张女娥耳朵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妹妹我呀,还得了陛下嘉奖呢。” 张女娥眼一瞪,深呼吸一口气正想发火,余光瞥见了远远站着的秦颐桓,硬生生咽下了本想脱口而出的话语。 “嘚瑟什么!”她恶狠狠瞪了一眼秦颐桓。“你当街被贼人掳走,污了名声,还想白日做梦成为皇子妃。我要是你,一根白绫吊死算了!” 秦颐桓在后面作揖,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人了。 “我得陛下赐赉安抚,谁敢多言!”林瑧朝天拱手。“藐视天恩,姐姐好胆气。” 张女娥深呼吸一口气,你你我我半天,甩袖走了。 林瑜站在一旁,眼见人走远了,才嘀咕出声:“还真是恶毒女配的,标准的!” 她看着林瑧,虽然才入上京没多久,不过林家大姑娘和瑞王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只不过两位当事人好像不拿此事当一回事儿。 “我入京来就听闻了这位沈姐姐的名声,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啊!”沈棉说。“据说她姑姑乃是宫中贵人,好像有再结两家之好的意愿。” “皇家的事,岂敢胡乱揣测。”林瑧笑看林瑜,心想有系统的穿越女横空降世,地位再高身份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瑜歪着脑袋看林瑧,她总觉得林瑧那一眼意味深长。但是又觉得这样一个被时代规训的深闺小姐,就算听到了她曾经的自言自语知道她有系统又能怎样? “说的也是,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赢家是谁呢。”沈棉说,又拉着林瑜往前走。“走走走,趁着天时好,我们继续玩去。” 林瑜不解。“你老拉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搞错人了!” “小心些!” 秦颐桓走在后头,看着眼前人姿态轻盈,端庄娴雅的模样。自嘲笑笑,这样的女子合该稳坐高堂,受万民朝拜,而不是跟他这样粗鲁的武夫一起。 “这是哪儿?” 秦颐桓看着一片吵杂的竹棚,眉头皱起,喊一声沈棉,让她快些回来。 “是法师们在布施结善缘。”秦颐桓说,同时将三个姑娘拦回去。“我们不要耽误法师施粥,回去吧。” “朝廷赈灾,不是说灾民们已然回归故土耕种吗?怎么京中还有这般多的灾民?” 秦颐桓摇头。“能将大部分人送回户籍地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边关战事多,一旦蛮人入侵土地无法耕种,只好往内地流窜。” “过年的时候大肆宴请,还当办的多好呢。”林瑧低声说了一句,秦颐桓没听清,问了一句。 “没什么。” “既然北方不合适,怎么不往西南去?那里山多树多雨水多,多少能种出粮食来吧。”林瑜说。 “那里路途遥远,只怕走不到西南那些人就饿死了。”沈棉说,一边回头问秦颐桓。“我记得舅舅说过,西南多为烟瘴之地,到了只怕也捱不下去。” “之前去……感觉也挺好的呀!”林瑜小小声说,不过那会子去是在现代,好像跟古代确实不能比。 她假咳几声,来到古代确实没去过南方,只是觉得雨水充沛,怎么样都比北方干旱之地好伺候粮食。 秦颐桓道:“西南雨水充沛,只是毒虫也多,而且当地夷族上下一心,寻常外人去讨不得一点好。” 林瑜心说这个她知道。 “要是那些蛮人不敢来犯,就不会有这么多流民了,大家能安居乐业,能吃饱饭就不会跑。”沈棉大大叹一口气。 “总有那么一天的。” 两个“熟读史书”的人同时垂下头,没说话。 到了宝殿,还没找到林母,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瑜姑娘!” “瑞王。” 瑞王穿着一身青色锦袍,脸带惊喜,随意摆摆手示意免礼。后面张女娥拎着裙子小心翼翼跟着,头上珠钗乱晃,嘟着嘴巴不开心。 “胤哥哥!”张女娥一看林瑧脸色一变,再一看瑞王在和林瑜说话,脸更是变得五颜六色。 她恶狠狠瞪了一眼林瑧,扯着瑞王的袖子。“胤哥哥,说好今日陪我上香礼佛的。” “我只是见到老朋友说几句话,又不妨碍,你急什么?” “这就是你表妹呀?”林瑜单手摸下巴,做出一副流氓样。“一个大美人,就是怎么…我以为京中贵女都是我姐姐这样端庄娴雅的,怎么原来不是啊?” 林瑧在一旁斜眼看她。 “咳咳。”瑞王咳嗽几声,敷衍道:“千人千面,自然人人不一样。” “说的也是。” “这些天一直忙着排查京中的异族,没空找你玩。”他们一行人走到一旁,不妨碍别人进出。“好不容易得闲就来为母妃祈福,真没想到能遇到你。” “我家中呆着闷,跟着来拜拜去去晦气。”林瑜伸手拍拍瑞王的肩膀。“你身份不一般,确实应该以事业为重。” 话是这么说,林瑜还是忍不住发出邀约。“听说过几天有哪个什么春日宴,什么捶丸蹴鞠打马球,你参加吗?” “胤哥哥事物繁忙,那里有空陪你玩什么捶丸。”张女娥急匆匆插嘴。 第3章 第 3 章 “我又没跟你说话,也没邀请你,你插什么嘴?”林瑜白了张女娥一眼。 “本来就是,胤哥哥事务繁忙,那里有空陪你去什么宴游。” “我又没有让他放下公务陪我去,再说了忙不忙的你知道?”林瑜说完转头看瑞王,瞪着眼叉着腰。“我逼你了?” “阿弥陀佛,佛门静修之地,你们两个少吵闹。”眼看其他人开始指指点点,林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把她们分开。 “如今也说不得,春日宴好几日后的事呢,瑞王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那里能跟你约好一起宴游。” “到时候我尽量安排时间出来吧。”瑞王说,回头瞪了一眼张女娥,示意她安静。 “瑜儿不得无礼。”林母在嬷嬷的搀扶下进门来,先向瑞王行礼,又上下打量了秦颐桓一眼。“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家了。” “瑜姑娘,到时候我去接你。”瑞王说。 “工作要紧,玩的话什么时候都有空。”林瑜闷闷不乐,朝着张女娥哼了一声。 瑞王点头,嗯了一声。“不妨事,你路上小心。” 一旁的沈棉捅了秦颐桓一下,附耳小声说。“我们送林姐姐回家吧,趁机会。” “胡闹!”秦颐桓呵斥她,拱手向林母告辞。 六人分三路走…… 路上林瑜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林瑧一下,眼神示意林母。“母亲她是不是生气了呀?” “她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当街嚷嚷而已,没事的。” “知道了,背地里使阴招!”林瑜眯起眼睛,一脸奸诈样点头。 “胡扯!”林母在前头回一句话,率先上了马车才开口。“是气你不知轻重,多生事端。” “我倒觉得瑜儿没错,又不是强求瑞王放下公务,只说是闲暇时。”林瑧小小拍马屁。“若瑞王无意,拒了就是,何必应邀。” “是那个张姑娘太聒噪了。”林瑜说。“事事要替瑞王做主。”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转头对林瑧说:“还有秦家那个表小姐,你也要小心!表哥表妹的,就是容易生事端!” “这怎么就扯我身上来了?”林瑧呆住。“不过就是偶遇,路上闲聊几句而已。” “他看你的眼神可真不清白……”林瑜摇头晃脑,马车哒哒停下,车夫在外面报。 “夫人,前头有人闹事,我们且等一等吧。” “知道了。” 林瑧掀开帘子一角,一群人高马大的番邦人腰间挂着弯刀,在和穿着麻绳盔甲的官兵推搡,马车堵住了路,散落一地箱子。 “是外国人,好像不是之前袭击我们的那群人。”林瑜也在后面伸出一个头看。 “他们打起来了!!”林瑧把帘子放下,林瑜又掀开看。 外头刀剑相戈的声音实在唬人,护院仆从不敢托大,连忙催马往回走。 “欺人太甚!!”这句汉话倒十分标准,只可惜说完就有刀劈木头的声音传来,车厢一阵晃,吓得车上几人都不敢大口呼吸。 车夫把马鞭挥的啪啪响,催着马儿快些远离这是非之地。 “咦,骑马来的好像是那个秦将军?”一匹黑马跑过,飞起一片尘土,靠窗的两姐妹同时抬手扇风。 秦颐桓冲势不停,吓得人连连往两边避让。他猛拉紧缰绳,身形健硕的黑马长啸着人立而起,领头闹事的人惊呼出声连连后退,离得远才停下。 秦颐桓也不是嗜杀之人,他立在两波人之间,见还有人不服。眉头一皱手腕用力,破空声伴随着惨叫声响起,一个手上武器沾血的异族人当即站立不稳。 “还不将人捆起来!”马匹不安地来回踱步,秦颐桓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鞭子垂在地上,拖拽出一道道痕迹。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领队想上前交涉,才抬起脚一支箭矢哚一声落在脚边。 林瑧吓了一跳,猛然一回头才看见沈棉长弓满弦站在车辕上,眼神凌厉一身肃杀气势。 领头小将示意下属将人捆起,自己小跑着来到秦颐桓马前作揖行礼。“多谢将军!” “官道上人来人往,快些将路清好,不要误了贵客时辰!” 说完,秦颐桓骑着马往回走,沈棉也将弓箭收起。 “林夫人。”秦颐桓在马上单手持马鞭,拱手。“那冲撞了马车的歹人已经抓起来了,让夫人和二位姑娘受惊了。” “多谢秦将军相告。”林母颔首,看着人悠哉悠哉走了。 “他居然还专门来跟你搭话?”林瑜扭头看林瑧,一脸严肃。 “他与父亲同朝为官,路过打个招呼很正常。”林瑧瞪起眼睛,示意林瑜不要再说了。 林瑜瞟到林母身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知后觉林瑧应该看不懂又点点头。 “林姐姐!”沈棉单手攀住车厢,伸半个身子过来。“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吓着了,没想到你是一位女将军啊!”林瑧看着她将缰绳丢给车夫,笑。“小心些别掉下来。 ” “才不是呢,也就些三脚猫功夫。”沈棉撇嘴。“我们一起走吧,要是再出什么事,表哥也可以保护你们!” “京畿重地,能出什么事?不要胡说!”秦颐桓道,他还是单手持鞭,不敢松懈。 沈棉想开口,被瞪回来。 “回城的大路也就这一条,不一起走还能走哪条路呢。” “就是就是!”沈棉朝秦颐桓做一个鬼脸,被他拿鞭子吓唬一下回车厢内去了。 “哎,沈姑娘,你的弓借我玩玩!”林瑜问。 沈棉从她的车内探出头来,将弓递到林瑜手上。“小心些,不要伤到自己!” 林瑜乐呵乐呵摸着弓弝,那地方已经油润光滑,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样,她试着拉开弓弦,可惜车厢内不好借力。 “好了,这地这么狭隘,待会儿再伤了。”林瑧微微侧过身子靠在窗边,秦颐桓驭马过来,低下身子问。 “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让将军见笑了,往日里不曾见过这些,一时好奇借来玩看,不要介意。” “二姑娘赤子之心,实属难得。”秦颐桓道,吩咐马车将沈棉先送回将军府,自己亲自护送林瑧的马车。 林瑧朝着外面看,入了城门就少了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街上小巷里总有小贩在叫卖,担着担子扛着糖葫芦,一片欣欣向荣。 哪里知道城外头饿殍遍野──一道门,两方天地。 才刚到府门口,就遇上了点卯回家的林御史,见到威风凛凛坐在马上的秦颐桓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 “秦将军!” “林大人!”秦颐桓下马,解释道。“回城时偶遇夫人被歹人拦路,擅自做主送夫人回府,还望见谅。” 林大人连连作揖道谢,盛情邀约。“将军不嫌弃,请入府喝一杯茶。” “今日天时已晚不打扰林大人了,来日有空定当来相大人讨一杯酒水吃!” 林大人站在门口看着秦颐桓骑马远去,少年将军穿着青色锦袍端坐在马鞍上,窄腰宽背气宇轩安。 他后知后觉回头看,自家的马车已经进了府门,看门的门房恭恭敬敬垂手站立一旁。 林大人啧一声,连忙让人去请夫人。 倒也不是看不上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就是他大姑娘从小身体赢弱,要是以后能一直在京中倒还好说,要是跟着一起常驻边关拿可怎么好? 林大人走到一半,又连忙吩咐管家去请大夫。“今天不是去拜佛了?怎么还能再遇袭…明日再和京兆尹说去!” 回到院子里,林母已经在里面休息了,丫鬟们忙进忙出伺候着。 “什么人这么大胆,上京城外竟敢袭击高官家眷?” 林母摘下头上的珠钗首饰,叹气。“是那些异族番邦,也不知今日怎么就起了冲突,闹起来。” 林大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瑧儿怎么样了?还有瑜儿?”边说,边解开官袍扣子,换上常服。“幸好遇上了秦将军你们才能平安归来……怎么每次出事都有他?” “好歹是同僚,说的是扫把星一样。”林母笑一声,外面嬷嬷来报说大夫来了。 林母说:“人家两次救了咱们家姑娘,有空啊你多请秦将军吃酒喝茶,嗯!” 林大人搓手,跟着一起往林瑧的院子走去。“咱姑娘那身子骨……” 走到半路,管家急匆匆跑来说瑞王来了,已经请到客厅去了。 林大人抬头望天,已经申时二刻,马上就要宵禁了,怎么瑞王这会子来得急? 两口子各分两路,林母刚踏进林瑧院子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林瑜嘻嘻哈哈的声音。 “母亲!” “正好你们在一起,也就不用再多跑一次。”林母说,示意丫鬟将屏风架起,才让人请大夫来把脉。 “我们又没有受伤,请大夫干嘛?”林瑜说,一边转头去看林瑧。 林母垂眸笑,一派温婉:“还是仔细些好。” “母亲也请平安脉了吗?”林瑧放下手中的笔,请林母坐下。 “我不妨事,已经让人煮了安神汤。” “既然都来了,也就一起看吧。” 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受了些惊吓,开了安神的方子就被管家请走了。 林瑜的大丫鬟一早就溜进门来在林瑜耳边小声说话,林瑧看过去,有些惊讶。 林母拍拍女儿的手,看着林瑜还没走到院门,外头瑞王已经冲进来,握着林瑜的手一脸汗。 “我才回城就听到那些蛮人冲撞你的马车,受伤了吗?”瑞王上下打量着林瑜,见人还活蹦乱跳的心才落下。“我立刻就赶过来,一刻也不敢耽搁!” “没有,母亲担心我们才请了大夫来看,还得吃苦苦的中药!”林瑜皱脸做一个鬼脸。 “还是小心些好!”瑞王笑笑,见林母出门来,颔首点头权当行礼了。 就这样在别人院子门口站着也不是一回事,林瑜带着瑞王往花园去,才刚刚坐下,瑞王的小厮急匆匆回来。 “刚王府来人,说久不见主子归家,如今快宵禁了,问何时回?” 林瑜单手撑腮翻了个白眼,瑞王脸色也不好,“腾”一下站起来,呼吸急促。 “说的也对,我也没什么事,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林瑜伸手给瑞王捶胸口顺气。“等你不忙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吧。” “你等我给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