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哄你[先婚后爱]》 第1章 枪与玫瑰 《就哄你》 文/知两两 2025.6.5 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ch1: 近凌晨三点,尖沙咀。 PurPrison,全港地段最好的酒吧。 落地窗前的卡座,是最佳视野,稍抬眼便能将维港阑珊灯火收于眼底。 这般美景,温栗迎却无心去看。 她心思都在昨日白天,温兆麟将她叫到别墅书房,甩过来的一纸婚书,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我才不想嫁人。”温栗迎有种被自家爹地卖了的委屈感,“我还没到二十三,正是青春靓丽一枝花!” “那就进集团,去你大哥手底下当个实习生。” “才不要!”温栗迎可是千金大小姐,打工做牛马什么的,土死了。 “你没得选,阿筠,为什么如此逼你,你该懂的。”阿筠是温栗迎的小名,只有父母兄长会叫。 温兆麟双手背在身后,这头盘踞港圈金融界头部近三十年的雄狮,威严尚在。温栗迎有苦难说,只能红着眼圈地从温公馆里跑了出来。 恰逢当日,是温栗迎死对头许斐为庆竞价成功购入PurPrison而举办的启幕party。 她“离家出走”出来没地方去,只能从手提包里面翻出几天前收到,已经被她折得不成样子的邀请函,勉为其难地出席。 此刻,正坐在温栗迎身边的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麦嘉欣。 她看出温栗迎的不在状态,她居然主动耍赖,将杯中的酒换成了清水。 “温大小姐,你到底怎么了?”麦嘉欣看着对面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实在不放心,出声唤着她。 见过借酒消愁的,哪见过借清水消愁的。 温栗迎这才回神,将手中杯放下。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唇齿之间一点烈感都没有,乏味得很。语气平陈:“我,要结婚了。” 酒吧里的灯光旖旎,将她一张稠丽的白皙脸蛋勾勒出别般的风情。 麦嘉欣被从天而降的爆炸消息砸晕,愣神一阵,才重复:“结、结婚?你?” “嗯。”温栗迎翁声地一应,“我爹地发话了,三个月,完婚。” 她脑子很乱,因为温兆麟的那句“你该懂的”。 麦家也是港圈有头有脸的门户,麦嘉欣自然是知道联姻是这个圈子里面难逃的枷锁,可温兆麟宠温栗迎是出了名的,这次竟然强势介入女儿的婚事,是她没想到的。 麦嘉欣叹气:“有说是谁家?” 温栗迎摇摇头,她一时在气头,竟也忘了问:“管他是谁家,敢娶我就敢嫁,谁怕谁!” 麦嘉欣长舒一口气,拿她这副赌气的样子没办法,耐着性子压低声音地分析:“肖家、郑家同你们家财力、地位相当,可这两家的公子都是出了名的花心…谢家公子倒是出类拔萃,人也靓得很,不过谢家板块这几年缩水得有些快,根本配不上你,伯父肯定也看不上的。难不成是北边的蔺家…” 温栗迎只觉听得头痛,揉着眉骨:“你快别说了。” 麦嘉欣懂了什么,唇角勾起:“对啊,这些公子哥怎么能入我们温公主的眼,谁不知道我们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早就心有所属?只认陈家的昼言哥哥。” 她有意调侃,温栗迎听得出,可还是红了耳垂。 温栗迎看着是不可一世的娇蛮,但熟悉她的好友都知,她脸皮薄,经不起逗。 近几个月来,温家在新闻头条上出现的频次可谓陡然提升。倒不是《财经世界》《名人报》之类,而是以报道豪门秘辛闻名的狗血八卦报。 罪魁祸首,正是温栗迎。 【温公主发钱寒!亿万千金倒贴靓仔,银弹攻势逼出道】 新闻里的另一位主角,便是麦嘉欣口中的陈家长子,陈昼言。 半年前公开放弃继承家产,到内地发展,组了支乐队,在参加比赛。 温兆麟看到这篇报道时,两眼一昏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他能接受温栗迎是个只会花钱不会挣的大小姐,败光所有家财他都心甘情愿,可绝不允许她成个倒贴别人还不得的恋爱脑。 当即给温栗迎下了禁足令,只许在她近二百平的卧室里活动。五天后就是昨天的下午,温栗迎被通知联姻。 温兆麟说,她该懂的。 就是要断她的念想,不许温栗迎再为陈昼言做出疯狂示爱、有掉身价之事。 “Nivalis。”麦嘉欣叫她的英文名,“联姻的事先不谈,单论陈昼言,我也站伯父这边哦。” “Aria,你背叛我!我可是你最好的闺蜜,你就这么对待我,你忘恩负义!” 温栗迎惯是如此,她纯粹又娇蛮,不爱动脑、只爱耍小脾气,但又很好哄,说说好话、夸她两句,立马就好,尤其是她长了张精致得极具公主感的白皙脸蛋,眨着一双水涔眸子看人时,没人不愿意哄着她说话,哪有谁会气她。 麦嘉欣挑了挑眉,原本想严肃说的话都变了味,几乎是哄着她:“你是谁,你可是全港最靓的大小姐,追求你的男人能把维港堵得水泄不通,你放下全部身价去追一个陈昼言,我也不乐意。” “可是我钟意。”温栗迎不以为意,“我钟意得很。” 她洁白如玉的双手,撑着两颊,尾调不经意地上挑,很像撒娇,发着嗲气。 “妹妹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什么钟意的得不到?怎么看着这样烦心。” 言语间,许斐端了盘菠萝油,到两人这边,刚好听到了温栗迎的这句。 她故意将“妹妹”两个字发音得娇气。 四目相对,瞬间像火柴划过磷石。 圈里人都知道,许斐是温栗迎二哥温砚从的前女友。这个“前”字,还有一部分原因归于温栗迎。无非是妹妹和女朋友掉进水里先救谁的难题,温砚从选了前者。 她还真会挑时候,专找她心情低落的时候来社交,也不知道又揣着什么坏心思。 “怎么会?”温栗迎立刻进入一级戒备状态,脸上扬起的笑,完美得无懈可击,“来参加姐姐的启幕party,我高兴还来不及。” 许斐面上是温栗迎同款的笑容:“妹妹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圈里谁不知道温栗迎出了名的乖张。 请了她的宴,挑剔得不行,给她的礼遇不是宾客里最高的不去,太low的不去,太豪太土的也不去;倒是不给她函的那些,大小姐总要穿最靓的礼裙出席,以报被冷落之“仇”。 每每她一出现,不管原来的宴是为何而办,所有的目光、新闻都变得围绕着她,主办方自然都头疼得不行。久而久,几乎港岛所有的宴都要请温栗迎一遭,再随机获得一份大小姐亲笔拒信,以防她不速搅局。 温栗迎勾着手指抵在下颌,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平日也觉得她假,今天又莫名有点怪。 突然跑过来找她搭腔也怪,笑得太热情也怪,关心她怎么有空来更怪。 更怪的是,许斐主动举起酒杯:“敬妹妹一杯,给姐姐个薄面。” 温栗迎不情不愿地起身,接过。以她与许斐的私交,她转手泼许斐一身红酒都觉得浪费,偏偏在名利场社交她还要假惺惺地接过酒杯,轻抿一口,再道一句,谢过姐姐。 谁知,下一秒两人交接杯的瞬间,没看清是谁没端稳,酒杯滑倒,罗曼尼康帝红葡萄酒被温栗迎的裙摆喝了去。 温栗迎有轻微的洁癖,差点炸毛。 她身着一件银色亮钻鱼尾裙,红酒顺着裙摆肌理,滴答落地。温栗迎整个人却不显得落魄,倒像那抹红成了她的衬色,将整个人托得更明媚。 可心情却不是,温栗迎两条眉毛几乎要拧作一气:“许斐!你故意的是不是!” 许斐那张假面仍挂着完美的笑,温栗迎看了更生气,单手拎起裙摆,转身离场,懒得和她计较。 麦嘉欣刚看得一清二楚:“许斐,你今天真过分了。” 麦嘉欣走后,只剩下许斐和她的手下,她摆摆手。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人上前听令。 “告诉他们,动作快着点,温栗迎这一露面,肯定要吸来不少媒体狗仔,人多眼杂,当心些。” “是。”黑框女人领命离开。 许斐冲着温栗迎离开的方向,勾了下唇。 她故意给温栗迎邀请函,是笃定以两人的关系,温栗迎不会出席,哪想到她还真来了。幸好她反应得快,把她支去了卫生间。 许斐半眯起眼:“温栗迎,敢坏我的好事,让你不得好死。” 相邻卡座。 一个穿着深紫色蝴蝶衬衫的男人,背抵着真皮沙发,头稍侧。周遭背景音嘈乱,但他耳朵精准锁定到了有用信息。 稍抬头冲他对面的男人点点头:“俞哥,动了。” 俞之点了下头,睁开眼,冷淡目光扫过场内;他抬手揉了揉耳朵,嗲得他一阵阵起泛寒的声音终于消失。 骆浩宇凑身过来:“都说咱京平人精致土,以前我没觉得,来港岛这趟我可是开眼界了,我纯纯一个土鳖啊。” 俞之眼睑半耷,身上混然的一股慵懒劲,和灯光暧昧的酒吧倒莫名地气场合拍。他觉得很吵,背景音乐很吵、骆浩宇很吵、刚刚背后的那个女人也很吵。 眼看骆浩宇身子跟音乐舞动得越来越带劲,他沉着嗓音,提醒了句:“别耽误正事。” “我办事,你放心。”骆浩宇拍着胸脯,抬起酒瓶,闷了一口,“俞哥,你当年要是没入错行,是不是也能过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真係好爽啊!” 俞之实在是懒得理他,双手交叠地垫在脑后,食指轻叩了三下另只手的中指骨节。 是和外围接应人员约定好的暗号,代表现场一切正常。 俞之和骆浩宇是特警队派入PurPrison的前锋侦查。 前不久,京平方得到消息,追查多年的走私团伙流窜到港岛作案,两地警方立刻达成合作,共同参与这次缉拿行动,特警队作武装辅助。 “我去那边看看。” PurPrison入场人员都要经严密把控,怕引人注目,特警队只能派两人进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俞之起身,不忘睨了眼骆浩宇手里的威士忌酒瓶。 “茶。”声音控制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像真的不?” 麦卡伦威士忌璀璨莱俪系列,颜色要更偏浅些,好在四周灯光昏暗,旁人看不出差池。 俞之轻笑了声:“下次多做点功课,有钱人也装不明白。” 骆浩宇撇嘴,他一个在京平连房都买不起的穷逼警察,真品都没见过,功课做得再多也是白干加白干。 出发来港岛前,杨茹静专程到访了他不到九十平的出租屋,问他:“这趟来港岛,你重中之重的任务是什么,知道么?” 俞之眼都没抬,公事公办道:“和任务有关的都是最高保密等级,不能和你汇报。” 气得杨茹静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臭小子,我就说和你好说好商量的话,你是一个字都不往心里去!我问过温太了,温三小姐这段时间在港岛,你有时间一定要去见见。听说港岛很有意思的呀,你让温三小姐多带着你玩玩,天天死气沉沉的,成什么样子。” 很有意思? 俞之随便逛着地走到了舞池边,半眯着眼。偌大的酒吧里,入目之处全是雪白,有深V镂空的、有高开叉的、有露了整面背的…他看一眼都觉得打扰。 是挺有“意思”的。 俞之双目扫视着环境,回忆还在继续。 杨茹静踢了他一脚:“听见没?” “没时间。” “没时间也要有时间!联姻大事,你能不能上上心?” “能。”眼看要彻底惹怒杨女士,俞之不动声色地改口,眉眼都很淡,还是很敷衍了事,“你天天一口一个温三小姐,又没名字又没照片,那么大的港岛,我去哪里找人结婚?” 用现在流行语来讲,杨茹静是典型的笨蛋美女。 她一拍脑门,一时忘了名字,但还是嘴硬着:“温三小姐在港岛鼎鼎大名的啦,你一落地肯定就晓得了,温太给我看过照片,很好看的女娃娃嘞。” 杨茹静说得倒真不假。 直升机一落地,机场还没出,就见到了这位温三小姐的巨型数字画报。 【温三小姐二十三岁 生日快乐】 女人那张姣好的面容,在硕大屏幕的放大下,也没有丝毫瑕疵。杏仁形的眸,弯着恰好的弧度,偏栗色的瞳,明艳而不失烂漫;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很有记忆点。 照片右侧有落款:玦阙珠宝董事 温栗迎。 俞之看着,心里没由头地有些烦。 他也不是找说辞故意敷衍杨茹静,他们这行,一向讲究服从组织安排,有没有时间的,和他本人关系并不大。 落地港岛后,没有休整,直接投身进了任务的演习,针对各种突发情况进行了几十种的预案。 俞之自然把这件无关轻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再之后,就是刚刚,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温栗迎”。一瞬间,粟粒爬满了俞之的后脊,他喝了几口“酒水”才压下。 港岛挺小的。 巡查一圈,没见什么异常,俞之按计划走到吧台边,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灯光突然全黑,他心里一紧。 不是变故,而是酒吧正常的环节,闪了几下,在“三二一”倒数。 再亮起时,电音震耳。 一群白衬衫、黑西裤打扮的男舞者从四面八方登场,在水晶台上开始跳舞。尺度之大,让俞之有种想就地把这个酒吧也端了的冲动。 视线一偏,在吧台角落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不正是鼎鼎大名的温三小姐。她两指轻夹,顺势接了一支舞者递来的红玫瑰。 俞之觉得额角好像有青筋在跳。 执行任务期间,无关的事少干,是特警队前队长也是他师父梁英耀,教导他们最多的一句话。 就当他要转身的时候,余光却见,酒保调酒收手的最后一个动作,从袖口勾了个圆药片,精准地落进杯里,还不改色地递到温栗迎面前。 梁英耀还说,当警察的,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舞到了高..潮,舞者们双膝跪地,齐刷刷地将白衬衫扯开,霎时间视线充斥满八块腹肌,男性的荷尔蒙充斥满空气。 温栗迎觉得喉咙发干,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抬手去拿酒杯。 落了个空,她转过头,撞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 破天荒地,温栗迎心尖抖了抖。来者的气场刹是强大,像是欲倾暴雨时天边成团的墨云。 她有点怕,不知道为什么。 “这杯,就当温三小姐请我的了。” 俞之一勾唇,用唇瓣轻贴杯壁:“谢了。” 面生,但在港岛任何人认识温栗迎,她都不奇怪。 她就是喜欢高调,喜欢大排场,喜欢所有人议论着她;享受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但敢不吱一声就抢她酒的,面前这个,是第一人。 眉头蹙起,温栗迎有些不开心,连台上的猛男跳舞都没心思看了:“你……” “还是说,我碰过的,温三小姐也愿意喝?” 俞之又将酒杯递回,顿在半空。 她本人的五官比屏幕上还要立体得多,是更有攻击性的美,会让人移不开眼。耳后或是发间,缱绻着阵香,俞之对女人没什么了解,分不出是什么香水,只觉像是一团云絮,紧罩住了他,香得他受不了。 俞之不自觉地有些烦躁。 温栗迎的气彻底被他这一举动挑起,双手交插在身前,双眸愠色地盯着面前不善的来者。 “你谁啊?” “温三小姐不是心有所属?”俞之眉眼压低,“还这样直问别的男人的名字,不太好吧?” 来噜!娇纵公主x野痞拽哥,一篇很甜很甜的文,希望能陪伴大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夏天~ 偏日常风的一本,前期会有一丢丢慢热quq不太典型的港圈文,粤语含量不高,作者本人粤语水平十分有限,跪歉! 暂无排雷,后续想到会加上 - 段评已开,欢迎找两两来玩!每条评论都会回复滴! v前隔日or随榜,v后日更,更多加更精细and文中一些设定美图and大量对话小剧场在某大眼仔!一定要来找两两玩,好吗! - 今天更2章,下午还有1章,都是肥嘟嘟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枪与玫瑰 第2章 枪与玫瑰 ch2: 心有所属。 可是我钟意。 钟意得很。 刚刚自己说过的话,像是烟花在耳边炸开,温栗迎瞬间红了耳廓。 她对陈昼言的情感其实很复杂,三两句说不清,眨了几下眼睛,温栗迎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啊,干嘛要和他多费口舌。 更何况,从小到大温栗迎就从没主动问过别人的名字!那些谄媚献爱的异性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头衔都贴在脑门上,换温三小姐的一个暼眼。 不过是随口问了句他名字,怎么好像她在主动搭讪。 她哪受过这委屈。 温栗迎挑起下颌,语调高傲:“对啊,是啊,我早就心有所属喽,我们海枯石烂、海誓山盟,恩爱得不行不行的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大小姐有个致命的弱点,吃软不吃硬,从不肯主动低头认输。越说越来劲,温栗迎想到她那从天而降的婚事,更是恨得牙根痒。 “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俞之就静静地听她说,好不容易缓好的耳膜又阵阵刺痛。 怎么有人吵架的声音还要嗲着,像撒娇,耳道牵着神经,右后侧脑有点偏头痛。眉眼沉端,薄唇紧抿作线,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眸里划了一霎的黯。 “各单位注意,准备行动——” 对讲耳机里面传来这次行动指挥队长黄sir的声音。 “三、二、一!” 俞之神经高度紧绷,以致他目光落在温栗迎的唇上,可她说了什么,却一句都没过耳。 特警从几个隐蔽的入口潜进,布料相蹭的声音能极好地藏在DJ打碟音下,却逃不过俞之的耳朵。他分辨得出,一切都在Plan A的掌控中,但仍不敢有半点松懈,他稍动了动身子,以与温栗迎相对的姿势,用余光最大限度地观察形势。 距离拉得更近,她身上的香更浓;但俞之一心在任务上,没觉察。 “不好!”耳机里传来的小五声音,明显是压着嗓子的,“我被发现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声枪响。离温栗迎很近,好似堪堪划过耳边一般。 霎时,有温热溅在她脸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温栗迎整个人还懵着,下意识地去看。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大手夺去她的视线,和不合时宜的好奇心。 大脑反应过来了,瞬时视觉开始在她眼前不断慢放。 刚刚的枪声从她身后来,正中面前酒保的眉心,溅到她脸上的是血。 更深处的记忆也无声地复苏,温栗迎清晰地感知到,脑海深处紧绷的一根弦断裂。 “别动。”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沉稳冷冽,没有一点波澜,“也别多想。” 下一秒,温栗迎被揽住,淡淡的雪松味冲进鼻腔,温栗迎从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怪异、危险、陌生,私人领域被人一寸寸地侵蚀,她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反感。 打斗声夹杂着枪声,将纸醉金迷的太平划开一道口子。暗中蛰伏的特警全部出动,玻璃砸地声、尖锐叫喊声,各家方才还推杯换盏的公子小姐面上都布满了惊恐。 扣动扳机的声音离她很近,就在耳边,可一切的一切好似都被拉得很远。 温栗迎只能感觉到额头抵着男人的胸膛,紧实滚烫。成熟雄性的荷尔蒙气息,混着淡淡的雪松味,争先恐后地裹挟住她。 她卷翘的睫毛扇落在男人厚挺的胸肌,像蝴蝶停在猛虎鼻尖。 俞之单手抱起她,将人抵在墙边,最安全的位置。 梁英耀不会想到,他最引以为傲的好徒儿,会多管闲事到这个地步。 俞之也没懂自己在做什么,莫非是因为杨茹静特意叮嘱要他多多照顾温三小姐,可他从没这么听过长辈的话。 不多久一场激战结束,场面归于平静,他才对怀里的人儿开口:“闭好眼睛。” 俞之勾住温栗迎的腿窝,将人打横抱起。很轻,比他力量训练时举的杠铃轻得多,像是片羽毛,除了绮丽的香水味外,没什么存在感,他单手就托得稳。 她的香,如她这个人一般,张扬高调、明媚夺目。 和他是两个世界,俞之不知道杨茹静为什么要给他订下这门亲,也许是看不惯他叛逆放荡,总是忤逆老头,不肯回家里集团上班,给他找桩烦心事。 如果真是这样,她达到目的了。 俞之现在很烦,他想把温栗迎扔在原地,回头处理现场的其他事情。但出生在豪门家族,纵使他混吝惯了,从小被培养刻在骨子里的绅士礼节,还是让他做不出这种举动。 偏偏这个时候,怀里的人不安分了起来,虽然还乖乖地闭着眼,可两只白皙的小腿在半空中晃荡个不停。 “放我下来!” 她嘟着小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正好到电梯里,俞之遂她的愿,将她放下。 毕竟刚经历过的是一场枪战,心有余悸,温栗迎的一颗心跳得很快。 她试探地问,声音揣着水,随口一句也像撒娇:“能睁眼了吗?” 俞之惜字如金:“随便。” 温栗迎刚睁开眼,就去瞪他。没有哪个男人敢只用两个字来敷衍她。她想理论,可声音却哽在喉中,被男人冷戾而强大的气场狠狠压制,连张嘴都变得艰难。 男人身形伟岸,散发着痞气,深邃的眉眼亦正亦邪,冷白指骨根根分明,转玩着一把手枪。 他的眼神是危险的,气息是危险的,玩枪的动作……更是;温栗迎哪还敢说什么。 她再娇纵无度,终归只是个还有半个月才二十三岁的babygirl。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下,当然会怕,他手臂强壮得好像轻轻一握,就能将她拦腰折断一样。温栗迎又洇了下嗓子。 “你……是警察吗?” 温栗迎不觉得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男人眉宇之间透着的不耐烦,着实骇人,她一时间没分清他是救她,还是要绑了她。 “你猜。” 又是毫不拖泥带水的两个字。 温栗迎最讨厌别人反问式地回答,眉毛轻拧:“你猜我猜不猜。” 她没放过打量对方的机会,眼睛一直紧盯着,凶是凶了点,但不像坏人,应该是警察。 绕口令再说下去没什么劲,俞之轻抬手,手枪的扳机护圈套在食指上,转了几圈,视线下耷,停在她的裙摆。 银色亮片反着光,闪得他眼前直晃,最后一丝耐心被耗尽。 俞之逼上前一步,手枪在指间又转半圈,用虎口抵停,弹夹一端瞬时在她大腿上:“温三小姐,腿没软?” 温栗迎整个人僵住—— 经他这么一提醒,温栗迎是感觉到两腿绵软无力,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可是刚刚是她主动挣开了他的怀抱,把自己置在了两难境地;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候,要她做先低头服软认输的那个,还不如杀了她。 隔着一层裙衬,腿肉上被他枪夹抵着的一段,无端地发烫,像贴了一块烙铁。 她不自然地躲开视线,脸颊浮上一层尴尬带来的红晕。 到了楼层,电梯的感应门打开,谁也没动。 车到山前,温栗迎咬着牙迈开一小步,巨大的酥麻感瞬间反噬,卷着刺痛,几乎要将她吞噬。 俞之双手撑着栏杆,静看着她逞强。 “死装。” 落下两字,他冷着眸,抬手勾住她手腕间的珍珠链子。 是温栗迎这套礼裙look的巧思,在两只腕间系了条珍珠长链,搭在裙摆后面,随她动作曼然灵动,旖旎光彩。落在俞之眼里,很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把一串加长版手铐戴在手上,当作装饰。 温栗迎又往前蹭了半步,腰间突然多了一道力度。 纤细的腰肢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圈住,俞之单臂将她抱起,扛在肩膀上,动作粗暴,还揣着淡淡的愠怒。 温栗迎头朝下,用力地拍打他的后背,很不安分。 俞之一心想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去笔录室,无心管她的胡闹,可温栗迎越闹越过分,他眉头压低,整个人阴郁得不行,警告她:“再吵、再闹,就把你丢下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看你不敢!” 得,又开始无意义的绕口令。 她像只炸毛的猫,再小心地顺毛,都要挠他、咬他;何况俞之不会顺她的毛。 最后一丝耐心烧殆,俞之把她丢进警车后座,很不客气地开口:“温三小姐,我挺同情你心上人的。” 估计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回警局的路上,俞之几次透过后视镜看她。 温栗迎都端着一张小脸,很乖、很安静,若有思地看着车窗外。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温栗迎的脑子还是懵的。 她到底没想通,她和温兆麟小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后随手抓了许斐启幕party的邀请函…怎么就碰上了枪战抓人,又生平第一次进了警局。 ……还是被人扛进去的! 她想到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手掌气愤地攥紧。 他那么坏,怎么真是警察? 腿还是有点发软,胸口也闷得难受,温栗迎需要点时间从刚刚的冲击中缓神出来。 警局门口到院门还有一段路,不知多长,但一眼看去,极为曲折,两侧的树冠婆娑,黑色剪影与夜幕融为一体。 她低下头,手里还抓着那男人送她去笔录室前,塞给她的衣服。 好像是警训服,温栗迎没细看,手感很廉价,她懒得多看。 温栗迎随手一丢,下了层台阶,直接坐在了衣服上。 什么光鲜亮丽的大小姐形象,都顾不上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像刚从锅里捞出的卤味,烦躁感直逼颅内,刚刚发生的所有,剧烈、迅速、不真实,像一场梦,噩梦。 警局那边已经通知了温家,由管家林叔来接她。 拎着的手机振动两下,温栗迎去看,是陈昼言 因为配合警方做笔录,她的手机被没收,刚刚临出门才还给她。屏幕因为自动推送新消息亮起,叠了一堆消息,不用点开都知道是来八卦PurPrison现场情况的。 最新的一条在最上面:【Nivalis 港岛那边还好吧?】 隔着一层证物袋,字形有些模糊,屏幕的冷光映到温栗迎的脸上,有点凉。她隔着袋子点开了两人的对话框,上条消息是她两天前发的。 那天新闻播报京平五十年难遇的特大暴雨,温栗迎发去关心短信,不知道陈昼言那边在忙什么,没回,一直没回。 港岛那边,还好吧。 只字没提她。 温栗迎忽然想到那个陌生男人的那句,挺同情她心上人的。 她,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指尖落在屏幕,一点点地往上滑,好像总是她在说,陈昼言在听。 可能,他根本也没在听。 心力交瘁的疲惫感瞬间潮水般涌上来,裹挟得她几乎难以呼吸。穿了一整晚的礼裙和高跟鞋,时刻挺腰直背,浑身早就酸痛不堪;美瞳也很干,贴在眼球上,眨多少次眼还是觉得不舒服。 生理、心理上,都很崩溃的一个凌晨。 温栗迎无视掉那句无痛无痒的问候,愤愤地敲着字。 【我要结婚了你怎么看?】 【我要结婚了你怎么想?】 【我知道你肯定看到了回我!】 【陈昼言!我说我要结婚了!】 【陈!】 【昼!!】 【言!!!】 …… 几十条消息发过去,她宣泄得差不多,整个身子都软下去。 温栗迎掀眸往前看,那条小路依旧漆黑,她不是很敢走。 她忽然在想,要是有个肩膀能借她靠,就好了。 要是现在能有个人从天而降地陪着她,就好了。 是能在她身边的,能对她言听计从的,男朋友。 不像陈昼言那样,若即若离,和她玩猫鼠游戏。说不上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本就不够重视她。 联姻。结婚。她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些。 温兆麟严肃的面孔好似还在眼前。温栗迎双手支着下巴,指尖在下颌骨上散漫地点着。 婚姻是人生大事,要慎重、要认真、要心意相通、要爱得死心塌地。可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好像这些都不必要。 门当户对就够了。 一段婚姻,是责任、是守护、是交换、是筹码,唯独不是爱情。温栗迎见了太多血淋淋的例子,是很绝望,但都是事实,是她作为温家独女,挣脱不开的事实。 她不想进集团,不想掺和那些勾心斗角,爹地、妈咪、两个哥哥都随她愿了。所以也是时候,让她为温家做些什么。 凌晨五点,东方的天渐白,风像从海边吹来,带着咸湿。 夜欲去,而未去,目之所及还是漆墨占据大多。 几声脚步,温栗迎的视线中多了一双AJ球鞋,浅灰、深灰和黑色的搭配,没反应过来来者是谁,她身边的朋友都没这么LOW的品味。后来温栗迎才知道俞之那一柜子的AJ都是独家设计,全世界只他一双,不比任何纯高定皮鞋便宜。 视线再上移,纯黑工装裤,上身是军绿色的冲锋衣。 男人鼻梁高耸,眉骨弧挺,衬得眼眸深邃,脸侧轮廓锋利。双手插兜,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气场冷沉,很有攻击性;但单看眉眼一段,又莫名散漫,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淡。 是他。 “怎么又是你?” 俞之眉尾稍抬:“你以为我想来?”杨茹静在特警突击PurPrison的新闻头条里看到了温栗迎的身影。凌晨四点也不忘连环夺命call过来,叫他好生照顾她准儿媳。 “…不想来你来干嘛?” 又开始了。 俞之不想和她再争论下去,挑眉问道:“前面路很黑,不怕?” 温栗迎陷入短暂地沉默,她是怕的,又不想承认;回想起男人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扛出大楼、扛进警局,她的心抖了抖,温栗迎怕自己再嘴硬逞强,他真的能扭头就走,把她丢在原地。 咬了咬唇:“有点…就一点点怕。” “你还没回答我,你来干嘛?”温栗迎很警惕。 俞之双手插兜,扔下一句,懒得和她多解释:“再不走我走了。” “很快就有人过来接我!谁非要你陪着走啊!” “车只能停在院外。”俞之冷脸驳她。 温栗迎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温兆麟有张号为“1”的车牌,数字简单但旁人一看,便知分量多重,温家的财力、地位,不言而喻;她还没听说过,港岛有哪里,是这辆至尊之车,进不去的。 她双手插在腰间,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面前这个男人开开眼:“诶,你知道我爹地是谁吗?” 俞之看穿她想说什么,先她一步地勾了唇角:“这里是警署,最高机密处,没有报备通过,就算你爸是天王老子,也白扯。” “……” 他眼睑稍垂,看向她,语气更冷了些:“要抱的,还是扛的?” 温栗迎被他说的混话惹恼,眼睛瞪圆,迈开步子:“我有腿,自己能走!” 俞之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跟上去,他猜得没错,她果然更吃激将法这套。 他腿长,三辆步就轻松追上温栗迎。她的身影落入他的余光中,肩颈线条优美,像是只高傲的白天鹅,脑袋却低着,不像刚刚的生龙活虎。 和男人拌嘴时,温栗迎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能占上风,现在安静下来,又开始不受控地多想,陈昼言有没有看到她的消息,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做什么。 没几分钟,她就被俞之落下一截,四周的黑暗瞬间裹上来。 温栗迎咬了下唇,娇嗔着开口责怪:“你要等等我!太不绅士了!” 俞之满不在乎地耸肩,顿了顿,还是停下,等她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 温栗迎收起杂念,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认真地迈着。 “警官!”她明明全神贯注了,还是追不上俞之的步伐,“你慢点走!我脚很痛!” 耐心像是高温下的糖果,俞之清晰地感知着它在一点点地流逝。不知道有没有人和她说过,她无论哪种语调,闲扯还是正事,用那种娇滴滴的嗓音说出来,都像是撒娇。 他眉头蹙得更深。 明明是她走神去想别的男人,到头来,要怪他走得太快。 哪有道理可言? 但不知为何,俞之突然很想挑起话题,将身边人的注意力拉回。 声音比大脑运转出结果更快地脱口—— “在想他?” “嗯?”温栗迎没想到他会开口搭话,反应了一下,“谁?” “你男朋友。” 俞之极力保持着云淡风轻,但还是觉察出自己那一点的不对劲。 他掩饰住,又重复道—— “温三小姐,你在想他。” 被人戳穿心事,温栗迎耳尖泛红,嘴上还不肯认:“和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俞之扯了下嘴角,她说得没错,和他有什么关系。 视线相交,两人都停下脚步,无声地对峙良久。 俞之散漫地开口:“温三小姐,不是问我名字?” “我就是俞之。” 俞队:想装个大的,没绷住[小丑]… 22:死装哥憋装了,再不自报家门,老婆要跑了[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枪与玫瑰 第3章 枪与玫瑰 ch3: 天边的云间,朝霞将至,泛出了橘红,是温栗迎没见过的颜色。 通宵过的大脑有些混沌,男人的声音进了她的耳朵,她也只是怔怔地站着。 俞之当年跳级升入国科大少年班,主修犯罪心理学,对微表情的研究很有一套,相面知微,能辨人心。京平警界,无不称他声“神算”。 顿了几秒后,俞之意识到一个很有损男人尊严的问题—— 温栗迎不认识他。 或者,更严谨地说,她根本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男人冷峻锋利的面部线条依旧,只不过身上的戾气更重。 “……于是的于,还是余生的余?” 温栗迎脑子转得慢,艰难地联想到了这两个字。 她眼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扯了下嘴角,弧度是笑,可眼睛还冷得很。温栗迎是真的不懂,名字不过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标签符号,为什么一定要打这么多圈的模糊阵。 她问时,不肯告诉;她不问了,又非把话题绕回来。 说也不肯说清楚。 温栗迎很坦率地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我是温栗迎,温家三小姐,英文名是Nivalis,小名…只有家里人才会叫我,就不告诉你了;温小姐、大小姐、温大小姐,你想怎么称呼都行,不过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这些都不重要喽。” 其实圈里那些少爷小姐,叫她温公主的人更多,但温栗迎没好意思说。 她落落大方,举手投足皆是名门贵族小姐之派;自认和面前这个连说个名字都别扭的男人,天壤差别。 俞之喉咙里发出极淡的一声:“嗯。”然后继续抬步。 他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有声音,停下回身。温栗迎还在原地,一动没动。 俞之眉头稍拧,走回去。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中都多了些寒意。 温栗迎将刚刚举在半空的右手收了回来,攥着拳,长甲陷入肉。 第一次被人抢酒、第一次被人又抱又扛、第一次主动握手被人无视,她现在眼神愤恨到想直接生剥活吞了他。 管他到底什么鱼,直接送去顺城做鱼生算了! “能不能走?”俞之的耐心耗尽。 他的刻板印象没有错,女人麻烦,娇气成温三小姐这样的女人,更麻烦。 “不能!” 温栗迎的公主脾气上来了,跺了下脚,没有哪个男人敢这样凶地对她说话,就连陈昼言都不可以! 什么门第礼节、什么淑□□雅,早被她扔到脑后,她只想耍赖坐下,摆出要他八抬大轿来接,她才肯走的架势。 哪怕落下个撒泼打滚的坏印象,也要告诉这个男人,她温栗迎不是好惹的!他多大的架子,敢怠慢她。 谁知,屁股没有落在坚硬的大理石板上,倒是很软的触感。 俞之稍俯身,一只手撑住她的重量,顺势向上,不由分说地揽住她的腰身,拦腰抱起,动作比之前要重。 肩膀骨架相撞,温栗迎痛得眼尾都有些湿。更多的大概还是因为,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她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所有人爱她、哄她、恭维她还来不及。 她挣得越烈,俞之就扣她得越紧。 动作之中,她腕上的珍珠细链断掉,圆白珍珠散落一地,叮当作响。 温栗迎想不出好办法,本能地侧过头,狠狠地咬住他肩膀。 牟足劲地要给他颜色看看,可男人仍不动声色,脚下步履没有半点乱,像是尊雕塑。这条路太长了,她折腾一会儿就没了力气,消停下来。 俞之见状笑了:“就这?” 温栗迎激不得,作势又要咬。 “得了。”俞之及时打断,“你累,我疼,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温栗迎两眼瞪圆,被他气得胸口起伏剧烈。 “我愿意,就是意义!” “那你咬。”她一用那种嗲嗲的嗓音说话,俞之就觉得吵,还不如让她咬着,说不了话。 温栗迎瞬间泄气,他就这么投降了,没意思。 “你明明哄我两句就好了。”温栗迎借着月色,盯着他看,是张帅气的脸,线条冷锋,眉眼深邃,前提是不说话的时候,“干嘛非要一直呛着和我说话…” 闹得两人都不愉快。 原本就累,闹了这么一会儿,更累了,温栗迎眼皮直打架。 她就不信这个男人今晚抱了自己这么久,一点都不觉得累。 “我不愿意。” 他落下四字,刚好到了院门。保安亭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值班人员恭敬地向俞之敬了个礼。俞之放下她。 双手重新插进口袋,他比她高了近一个头,垂眸附视的角度让劳累了一天的后颈,酸痛得难受。 俞之稍弯身子,与温栗迎平视,距离被拉得更近。 他声音极富磁性,像碾过砂砾,尾音拖着,无端生出慵懒—— “我凭什么哄你?” 温栗迎一口气堵着心口,来接她的车都开出去十几分钟了,她才勉强顺气。 掀起眼皮,对上后视镜里林叔的一双笑眼。 温栗迎蹙着眉,娇嗔一句:“林叔,我气成这样了,您还笑。” 林叔原名林裕,在温公馆做管家快三十年的时间,大小事都操持,与他们一家人关系都很亲近。 “很久没在三小姐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了,很欣慰。” 林叔从小看着她长大,是由衷地希望她开心、幸福。最近一段时间,三小姐和先生之间的气氛紧张,像是紧绷的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对这些总是格外敏感。 温兆麟禁足她,不许她去京平见陈昼言;温栗迎就加倍地挥霍无度,各家时尚大牌出的最新款,她不问颜色、样式,都一并拿下,几天前在港岛举办的拍卖会上,她一己之力将一块祖母绿宝石的价格翻上了十倍不止,倒不是多喜欢,单纯是想浪费温兆麟的钱。 她看着还是如常,吃喝玩乐,潇洒自如,可就连林叔都感觉得到,三小姐不是真的开心,更像是被输入了笑脸程序的人偶,她在强装开心,在证明开心。 温栗迎随手抓来个小镜子,细细地打量起自己。 两只眼睛里明明写满了烦躁,也不知道林叔在欣慰什么。 但…… 温栗迎咬了咬嘴唇,刚刚和那个俞什么之的拌嘴、吵架的时候,确实是这么久以来,她难得喘息过来,没去想和陈昼言那些烦心事。 可没了他在她耳边说风凉话,她又想起陈昼言。 和发给他却杳无音讯的那几十条消息… 她要去京平,要当着面地问他,要让陈昼言逃无可逃地面对她,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长。 因为这个大胆的决定,温栗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呼吸也变快,试探着开口:“爹地昨晚几时休息的?” 想去京平,第一个要解决的是温兆麟对她的禁足令。出不了港岛,她再急着见陈昼言,也没用。 手心里还躺着粒腕链断落后残余的粉白珍珠,还残存着温度,温栗迎紧张地用指尖来回摩挲着。 “昨天您离开后,先生情绪一直不高,处理公务没多久,就睡了。警局传消息回来,先生是想亲自来接三小姐的,只不过后来斟酌了下,怕又引起不必要的轰动,这才没来。三小姐,先生一直是挂念着你的。” 八面玲珑,林叔总是能将话说得体面、好听,只是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温兆麟的本心。 温栗迎撇了撇嘴,说了句知道了,又让林叔快到温公馆时叫醒她,便睡了过去。 她一向不爱把烦心事揣在心里,发生就发生了,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值得她再多烦扰的。所以就算刚刚发生了那么多,她当下烦得不行,现在早就过眼云烟。 很快睡去,再睁眼时车子已抵温公馆。 温栗迎谢绝了上前想伺候她卸妆、洗漱、换睡裙的发姨,直奔温兆麟的房门。果然紧闭。 从前他不会这样对她。就因为一个陈昼言、一桩联姻,他就要给她摆脸色、冷落她、躲着她! 越想越生气,温栗迎直接抬脚,狠踢了下门。 推门直冲温兆麟的卧室。 宝贝明珠刚卷入一场枪战纷争,温兆麟怎么可能睡得着。门被“砸”开的时候,他正坐在茶桌前,对上温栗迎愠气凌人的视线。她一回来就气冲冲地来找他“问罪”,温兆麟并不意外。 “阿筠,”父女两刚吵过架,他还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没哪里伤到吧?” “放心死不了,还能嫁人。” “阿筠,别乱讲话。” 温栗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口无遮拦,噤了声。 她长舒一口气,稍稍平复心情:“哪家?” 明明拼命劝着自己要平静,可心脏在胸腔内还是跳动得越来越快,剧烈到呼吸好像都变得困难。温栗迎很少有这样紧张的时刻,像是等待宣判的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一个此前二十二年,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将会决定她的后半生。 双臂环在身前,她仍像只高傲而孤独的白天鹅,温栗迎看着温兆麟。 这个护了温家三十余年的男人,也难逃衰老的命运,眼纹皱纹深了,额角头发白了。 温栗迎很久没这样认真地注视过他,劫后余生的委屈在看到至亲的这刻,像是决堤的水:“刚刚在PurPrison…响了好多声枪。” 她虽被遮着视线,但感觉得到空气中的铁锈味;有血,很多很多的血。 “我怕了,好怕好怕。”只有在温兆麟面前,她才肯主动露出柔软的一面,声音很软,“我突然就在想,如果意外比明天先来了,我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发现,昨天的我在和你、和妈咪、和大哥二哥闹脾气…一定会很后悔、很后悔!” 温栗迎低了头,不是因为相信她会在一段父母之命的婚姻里会遇到爱情,只是突然想通,如果这条路是她最终一定要走向的,浪费时间在与家里人的置气上,很不值当,也很小家子气。 外人只觉温三小姐骄纵无度,仗着温兆麟是港岛首富,肆无忌惮地挥霍家产;殊不知用真金白银堆积着培养起来的富家女,怎么会是肚子里空无墨水的等闲之辈,温栗迎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堪称优异,不逊色于港岛任何一家的继承人。 她聪明、伶俐,大事上端得清。 温栗迎挑了挑眉:“肖家、郑家、谢家、蔺家…爹地和妈咪看上的是哪家?” 温兆麟一心想将女儿从陈昼言的深渊里拉出,听到温栗迎松了口,自然喜上眉梢:“都不是。” 他声音平稳,隐带着骄傲:“是京平城,俞家。” 俞。 温栗迎脑子像被击中,几个小时前,那个陌生人自我介绍时,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俞”字。但同京平诚联系到一起的,只能是这个“俞”字。 她短暂地宕机了几秒,嘴角勾起几分冷讽笑意,刚刚的服软全数消失,温栗迎又炸起毛:“京平俞家…您还真是卖女儿啊!” 那可是京平,距离港岛飞行要足足五个小时的京平! 温兆麟居然要她远嫁! “…阿筠。”温兆麟是有些心虚,轻咳一声,“俞家那孩子,我见过照片的,一表人才,品行为人都是顶尖的好,是配得上你的。” 其实这桩婚事,还有隐情,但温兆麟觉得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闭口没提。 “配得上?顶尖的好?”温栗迎才不信这些夸,“他若这么优秀,我怎么从没听过这号人物?” 京平离港岛太远。她好不容易劝通自己接受联姻,可完全没做好准备,嫁到那么远去。 温兆麟摸了摸耳垂:“小之工作比较特殊,不便太展露头角,所以名气是小了些,但爹地同你保证,他的品行样貌、家室能力都远远好于港岛这几家与你年龄相当的公子。” 不然他也不会舍得宝贝女儿远嫁。 俞…… 之? 工作特殊。 “我就是俞之。” 温栗迎的脑袋里有烟花炸开,这回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这特殊工作,不会是警察…吧?” 温兆麟惊喜地抬头:“乖乖,你会神机妙算!” 温栗迎气愤地抓起书桌上的纸张往温兆麟身上扔去,一时间鸡飞狗跳,纸片漫天地飞,几乎要将温兆麟淹没。 “京平城一个穷苦警察,这就是你说的顶顶好?你就是想卖我!我看是瑞霖想进军内地市场,你缺我一个敲门砖是吧?我要找大哥、二哥去告你的状!温兆麟,你丧尽天良!” 温栗迎骂得半点名门闺秀的样子都没了,一阵发泄后,口干舌燥地靠在桌旁。 刚刚的懂事和识大局,简直可笑至极! 她想着为温家分忧,温兆麟只想着把她卖个好价! 可笑至极! 温栗迎都能想象到,那些觊觎她“港岛第一名媛”头衔的塑料姐妹们要是知道她嫁的是个穷苦警察后,个个把脸笑烂的模样。 温兆麟任她胡闹地发泄,看她面色好了些,才开口:“阿筠,爹地和你保证,俞家这孩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不然爹地不会松口让你嫁过去,爹地和妈咪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能一生平安顺遂、随心所欲的人,你要相信。” 温栗迎听着,鼻头一酸,眼眶也有点打湿。 她当然知道爹地和妈咪有多爱她,不然她也不会自己劝自己接受联姻。 温栗迎脑海里面又闪过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模样。 长得算靓,官仔骨骨,至于其他……没看出哪里顶顶好。 至少,没有陈昼言好。 她还要多花些时间才能接受自己的联姻对象是个穷苦外地佬。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她要去京平,要找陈昼言要个说法,只能先松口应下来。她都答应联姻了,这联姻对象选谁,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温栗迎不信温兆麟会**独行到完全不管不顾她的感受。 “爹地。”温栗迎口吻娇气,“我都松口答应联姻了,您作为回报,是不是该…” 温栗迎这点伎俩,在久经战场的温兆麟眼里太过于小儿科。 他毫不费力地猜到:“想解禁足、去见陈家那小子?不可能!只要我温兆麟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允许我的女儿去貼冷屁股!从港岛特地飞去京平见他,他陈昼言是谁,多大的架子?” “我喜欢…” “喜欢也不行。”温兆麟的态度十分坚决,“你想要天上的月亮,爹地都摘给你,只有这件事,不行,你再求我千次百次,都不行。” 温栗迎被温兆麟强硬的态度吓到,眼尾都挤出了些湿润。她不懂为什么刚刚那么轻松、温情的氛围,为什么话题一扯到陈昼言,爹地就要这般强势,不给她半点余地,净说狠话。 “凭什么不行?”她身子都在剧烈地颤着,指尖捏着桌沿,用力到泛白,“凭什么!” “凭他伤我宝贝女儿的心,凭他是个男人却没担当,凭他让你哭过,一次、一次,又一次。” 俞哥:逆毛撸猫第一人 - ps 陈是炮灰男二号,戏份不多的,主要还是写豹豹猫猫酿酿酱酱小甜饼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枪与玫瑰 第4章 枪与玫瑰 ch4: 好像……是为了陈昼言哭过很多次。 但温栗迎本身就是泪腺很发达的人,追个影视剧都能哭得梨花带雨的,她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上一次,是跨年夜,不知是哪家太子爷求爱,维港的烟花燃了一夜。 温栗迎和麦嘉欣在顶层露台,赏了大半场,被那种漫天浪漫气氛所感染,她一时冲动,给陈昼言发去了八百字的告白小作文。 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她从网上摘抄来的矫情小短句,但那一刻怦然跳动的心脏,不会说假话。 等待回信的每一分钟,都很漫长、很煎熬。 她哭过、闹过、把衣帽间胡乱地砸了一通,也没等来陈昼言的消息。 接受或是拒绝,统统没有。 二十八个小时后,他才回了一条:【京平不让燃放烟花hh,谢谢你隔空带我感受维港的跨年气氛】 一字未提她的告白,一字未说他的态度。 刚刚发去的那几十条讯息,不也一样? 他就是那样的人,对她就是爱答不理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她懂装不懂,一心想着追他去京平。 “我只是想见见他…”温栗迎底气突然小了。 温兆麟不想伤女儿的心,可事到眼前,他必须要承担得起来一个父亲的责任。三个孩子中,他最疼这个幺女,温栗迎喜欢什么,他就给什么,将她宠坏成这个无法无天的娇纵性子,温兆麟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温兆麟的女儿,就是要风光、要靓丽、要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自从温家将联姻的消息放出去,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条件优秀、家底殷实的,数不胜数。乔可心早挑花了眼,她觉得哪家靓仔都好,但又没好到能配得上她家阿筠的地步;温兆麟倒没什么犹豫的,京平城俞家,是他一早就决定好了的,本想着让两个孩子慢慢接触,水到渠成再谈婚嫁,一切都刚好。 谁料半道杀出了个陈昼言。 温兆麟一想到他捧在手心的宝贝,整天追在另一个人男人后面,为他伤心、为他哭,他整颗心都揪着地难受。 强忍着心痛,温兆麟开口:“阿筠,你想见他,他呢,他想见你吗?” 有些话,是实话,可说出来伤人;尤其是由至亲的人。 温栗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温兆麟的茶房里走出来的,只能感觉到好像有无数绵针裹挟着她。很痛,到处都痛。 通宵后的难受,如涨潮的水,瞬间反噬,几乎要将她咬碎。 温栗迎回到自己房间,将身上的束缚三两下被褪去,甩到一边。她浑身酒气,脸颊上还残存着血渍;很难想象,她是以这样狼狈的样子,接收到自己的婚约。 她白玉般剔透的脚尖,点落水面,泛开涟漪;水温刚好,舒服得恰到好处。 眼皮轻耷,睡意瞬间裹挟上来,温栗迎强撑着完成一连套复杂的护肤流程,她对待与美有关的一切都格外有耐心,洗澡是重中之重。 足足两个小时后,她才从浴室出来,身上的酒气完全散去,取而代的是更浓馥的玫瑰香。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从浴室出来,温栗迎真空地裹了件睡袍,V字露出大面花白,只有腰间松垮地束了条细带,将风光抹得朦胧。没有她的允许,没人能进她的房间,所以温栗迎一向穿得随意。 折腾了半天,这会儿倒是彻底没了睡意,她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的蓝天。 奶团察觉到主人情绪一般,破天荒地将自己送到温栗迎的手边,让她撸毛。 温栗迎感动得眼睛有些湿,将小宝贝一整个抱起来:“呜呜,还是我们奶团团最好了,奶团团永远会站在妈咪这边的,对不对?” 回应她的是两声猫叫。温栗迎欣喜地揉着它的下巴。 奶团是只奶牛猫,性子高傲得很。作为温栗迎的猫,奶团的待遇在猫咪界可谓是绝对的王后级别,光是佩戴的小珠宝,就有满满的一柜子。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像总是格外容易被这些小东西治愈。 温栗迎指尖勾在奶团下巴处,来回玩着,眼神从迷茫,渐渐清晰起来。 她温栗迎,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被打败! 远嫁,还要嫁个穷苦警察,她才不会妥协,那个俞什么之的,爱谁嫁谁嫁,她才不会屈服! 不过,他倒是也有可利用之处。 京平…俞之从京平来,说不定能利用他,去京平见陈昼言一面。 温栗迎打了个响指,狠狠地揉了几把奶团:“宝贝宝贝,我想到破局的办法啦!我们团团真是妈咪的小福星!” 她从沙发上翻身下来,满血复活。 走到衣帽间前,感应门自动打开,两侧感应灯顺次亮起,将百余平的厅室,照亮得宛若宫殿。 温栗迎的衣帽间有专门的管家打理,将衣物按照种类、季节、材质、颜色各分各类,供她挑选。一路向内,两侧尽是高定时装、目不暇接的高跟鞋和包。 这里是温栗迎的疗愈所。 她相信这世界没什么烦恼,是在她漂亮的衣帽间逛一圈,还消解不了的。天下就没有哪个女人,是用漂亮衣服、好看珠宝还哄不好的,如果有,那就是还不够多。 走到最深,是一处玻璃花房,也是属于温栗迎一人的乐园。 斜着的玻璃屋顶,总能透进恰到氛围的光,绿植与朱丽叶玫瑰占据视线的每一寸,每日会有专人浇灌绿植,并将所有花瓶换上当天从英国空运过来的新鲜玫瑰。 窗边立着一架水晶钢琴,是她十八岁成人礼时,乔可心联系施坦威琴行与施华洛世奇独家定制,全世界仅此一架,价值上千万。那年,温兆麟送给她的成年礼物,则是瑞霖集团旗下核心板块之一的玦阙珠宝,她作为占股最大的股东,至今还有着玦阙珠宝的最高决策权。 他们爱她,从小到大,恨不得把所有世间最好都给她。 可还是要把她一个人丢去京平,嫁给一个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的男人。想到这,她心里一阵酸一阵苦,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温栗迎端坐在梳妆台前,勾画起妆容,一小时后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完全看不出几乎一夜没睡。她挑了下发尾,对着镜子自信地一勾唇角,她很满意今天这身穿搭。 银色连衣短裙,亮红色西装外套,一身合格的战袍,能助她气焰。 天气预警了台风过境,昨天还有些淅沥小雨,今天却是个反常的大晴天。 骆浩宇搭了条湿毛巾在肩上吸汗,怨气比厉鬼还重,七月份的京平都够他受的了,谁能想到港岛的天气更变态,又潮又热,缠得人几乎难以呼吸。 他看了眼旁边的俞之:“老大,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黄sir上前一步,揽上两人的肩膀,捏了捏骆浩宇:“辛苦兄弟了,这次行动能大获成功,真是要感谢你俩。” 黄sir本名叫黄越泽,是这次缉拿行动港岛这边的负责人,小麦色皮肤,梳着头利落的短寸。 骆浩宇挑挑眉:“那可不,多亏了我们老大。昨天那里面的形势可太错综复杂了,那视金钱如粪土、纸醉金迷的气派场面,个个妆画得像是假人似的,要不是我老大是微表情专家,一眼看出负责人是那个姓许的,昨天进展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黄越泽因为更熟悉港岛的情况,被任命行动的队长;俞之是副队长。 骆浩宇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总要见缝插针地捧一踩一。 黄越泽笑笑,也道:“是是是,这一等功拿得轻松,多亏老俞。” 这还差不多,骆浩宇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三人刚确认过审讯笔录,要走过很长一段走廊回办公室。 骆浩宇一张嘴闲不得:“你说这个许斐,图啥呢?港岛一线模特,随便一个走秀的通告费都要七位数,干啥想不开沾这灰色产业啊?” “为权、为地位,有钱和受尊重从来都不是画等号的。”黄越泽港岛本地人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听说这许斐啊,和温家二公子从大学相恋,到现在也有**年的时间了,本该谈婚论嫁,结果没入温家的眼,温三小姐一句不钟意这个嫂嫂,两人就玩完,这放谁头上,谁能咽下这口气。” 温三小姐。 俞之眉头轻蹙了下,那个娇气鬼还有棒打鸳鸯的爱好? “听说这酒吧是许斐拿温家给的分手费买下的,估计也是赌着一口气,想尽快做出一番成绩,才剑走偏锋的吧。”黄越泽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惜选错路了。”骆浩宇感慨,“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有钱人真奇怪,结个婚的事情,被他们搅得那么麻烦,都那么有钱了就好好过日子不行?” “相敬如宾,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五花八门的夫妻我见的多了,不都是为了一个‘利’字么,”港岛警察的职责分类不像内地那么细,黄越泽处理过不少诸如此的案件,看得比骆浩宇开多了,“多有钱的人,都不会和钱过去。” 相敬如宾,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俞之的脑海里闪过了昨晚那个绮丽的身影,他们会以怎样的模式相居。她那么娇纵无度的一个人,该不会真能干出来婚后当他面和她男朋友亲热的事情吧。 脑仁中好像有根弦断了,扯起一阵痛。 “是吗?老大。”骆浩宇认真地讨教。 警队里只有几人知道俞之俞家二少爷的身份,骆浩宇是其中一个。 俞之听他叫他,才回过神来,根本没听两人后面又聊了什么话题。 清了清嗓子:“什么?” “我问,你以后结了婚,也得和嫂子各玩各的吗?” “……” 俞之睨了他一眼:“闲的话,就去操场跑个五千米加练。” 骆浩宇撇了撇嘴,装作没事人似地仰头。有钱人的世界离他太远,也不用知道得那么详细。 三人刚进办公室,一口气还没喘匀,火急火燎地跑来个女警。 孟荨刚考上编制,现在还在试用期,这次能来港岛一同执行任务她亢奋得不行,被分配到保安亭站哨,也孜孜不倦的。 “俞队俞队,出大事了!”孟荨满脸惊恐,“有个靓女在院门,点了名要见你。” 骆浩宇和黄越泽齐齐扭头。 “靓女?什么靓女?” 孟荨脸颊红扑扑的,有一路跑过来的因素在,更多的是因为… 她还陷在刚刚那一眼里没法自拔,她自诩是警队为数不多女孩中最精致、最会保养的那个,对美妆视频造诣颇深,可她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人儿。 肌肤白净无暇,像是透亮的玉,一双杏子眸,眼尾稍上挑,美得并不含蓄,极有攻击性。 比起大屏幕上的照片,真人更让人难移开视线,惊艳得很有辨识度。 孟荨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说,咬了下唇:“是温…” “叫人带她去会议室。”俞之眉目沉着,及时出声打断她。 孟荨感觉自己吃到大瓜,本来以为是温三小姐胡闹,现在看老大的态度,怎么、怎么感觉两人真的认识! 她领了命,一路小碎步地跑去吃瓜第一线。 留下骆浩宇和黄越泽面面相觑。 骆浩宇和俞之更熟些,大大咧咧地直问:“什么情况啊,老大,这是铁树终于开花了?” 全警队谁不知道俞之是出了名的女人缘好,英俊倜傥、一表人才、带着一股散漫的痞劲,偏偏从言谈举止还能看得出教养好又多金,完美契合女人对男人要有点坏、但只能有一点坏的幻想。 想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一茬接着一茬地换。 骆浩宇锐评过,只要他不说话,就妥妥的少女心杀手。 只要张了嘴,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之前特警队协助消防队去救一个轻生的女孩,人是救下来了,转头对俞之一见钟情;几天后俞之不耐其扰,跑去和人家女生划清界限。结果当天晚上,那女孩又跑上了天台,差点没救回来。 那次之后,俞之一张嘴就更毒了,恨不得在那些女生眼冒桃心的第一瞬间,就掐死火苗。 “唉。”骆浩宇无端地同情起这位陌生人,“今晚的香江,又要多个心碎的人喽。” 温栗迎双手环抱在身前,下颌微挑,一双杏眸盯着眼前人,有杀气。 面前的小姑娘看着人畜无害,她本不想刁难,可她偏偏听不懂她的话,温栗迎极力地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叫俞之来见我。” 孟荨都要急哭了,面前就是大名鼎鼎的温三小姐,她光是注视着她的眼睛,都紧张得快要窒息,别提还要和她唱反调。 “我、我知道,但…我们队长吩咐了,让我带您进去,他、他还在忙,您、您您稍微在会议室等一会儿,他就来找您。” 温栗迎眼睛半眯,这个俞之,好大的架子。 什么叫让她去会议室等他,她温栗迎什么时候等过人! 愠气在眉间蹙成一团,刚要发作,有阴影从天而降,将她罩住,那抹刺眼又烦人的阳光终于不再落在她的脸上。 下意识地,她转过头,刚好对上俞之一双冷淡的眼睛。 温栗迎斜身靠在芭比粉色的跑车旁,他足足比她高了快两个头。今天天气热,他只穿了件纯黑短袖,一眼看去,臂膀紧实,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比昨天还要横冲。 她的眼神缩了缩,不自觉地洇了下嗓子。 俞之挥了挥手,让孟荨先回去,自己往前逼了一步,挑眉看她。 “堂堂温三小姐,欺负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 温栗迎觉得委屈死了,她明明在气他的冷漠,才对刚刚小姑娘说话急了些。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她怎么舍得平白无故地凶一个妹妹仔! “堂堂俞之警官,还不是要欺负我!” 泪失禁体质作祟,她语调明明气宇轩昂,可眼尾却生出了点湿润。 两人是从陌生人开始,一点点相知、相爱的,前期可能会有一丢丢慢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枪与玫瑰 第5章 枪与玫瑰 ch5: 女人麻烦,女人的眼泪更麻烦。 俞之眉头压低,透着烦躁,上前一步。 更重的阴影投下,将温栗迎完全罩住,连同那滴泪珠。 “最后问你一遍。”俞之低头盯人太久,后颈已经有些酸了,“能不能进去聊?” 警局门口人多眼杂,温栗迎又是十足的焦点人物,被人看见,指不定能传出什么。 温栗迎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拂了下眼尾,再对上俞之眼睛的时候,已经没了情绪。 昨日见过,可多了一层身份的加持,再看向他,情绪变得更复杂。 不由自主地审视、观察。 男人五官立体,鼻骨尤为高挺,眼形狭长,痞性难压,身上散着一股慵懒气。温栗迎身边没有这种男人,气质像雪山狼,很冷、很野,很强的压迫感,只一眼就让人感觉危险。 下一秒,颈后一阵滚烫,俞之抬手覆了上来。 他的脸霎时在温栗迎的视线中放大,他身上的雪松香,由不得她拒绝地闯进她的领域。 与她只咫尺距离。 温栗迎下意识地往后缩身子,却被他有力的大手钳制住,动弹不得。 “温三小姐再不听话的话。”男人说这话时,眉眼还揣了点笑意,可气场却弥足压迫,“别怪我当众亲你,就当提前行使丈夫的权利了。” 刚刚看见她的第一眼,俞之就感觉出来了,她已经知道两人的婚事。 愠气冲冲的,是来找他算账;虽然他不知道他有什么账是欠她的。 温栗迎也不是能任人威胁的,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光天化日,竟然敢对她说这种浑话,她气得恨不得当场爆炸。 对男人的脚重重一踩,不解气地还碾着加重力道,两只眼睛瞪圆:“你敢?” 俞之懒得再和她理论没有意义的种种,他的耐心早已在第一次与她见面时就耗尽,单手撑在她芭比粉色的跑车上,压身更低。 男人眉眼之间是透着玩意的坏,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继续道。 “不如试试?看我敢不敢。” 眼睑耷下,视线落在她娇红的唇瓣上,顿住。 俞之自诩不是什么绅士,他大哥那样温文尔雅的做派,他一向学不来;如果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耍流氓就耍流氓了。 “你神经病啊!” 果不其然,温栗迎在他预想的时间里面炸开毛来,高跟鞋狠狠地碾过他的脚面。 这点痛,对于俞之来说不过水面鹅毛。 “带路!带路!”温栗迎撞了下他的肩膀,迈开步子。 她从来没有离一个男人这么近,根根睫毛都看得清晰,稍有不慎,就能蹭过他紧抿的唇线。 不知为何,心跳得有些快,耳廓也泛红得好像滴血。 直到被俞之领到会议室坐下,温栗迎的视线还一直盯在他身上。 网上总传言,像是警校、军校、体校这种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地方,往往是男女私情最乱的,放得开、玩得花,再加上雄性骨子里的攀比心,只会更加的败絮其中。 温栗迎看着他那具够劲的躯体,肩宽腰窄、胸肌饱满、手臂肌肉孔武有力,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和小姐妹们闲聊时谈论的一些成人话题。都是各家富养出来的名贵小姐,自然什么都要享用最好,他如此样貌、身材,完全可以被归为最好一类。 想到“享用”这个词,她有些心虚地飘了下眼神。 刚好俞之接完水回身,对上他那双冷眸,温栗迎一颗心颤了颤。 只见两面,就给她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温栗迎并不否认眼前男人的魅力与性感,他身上那股既慵懒、又危险的气息,大抵是很招女孩子喜欢;只可惜她一心向着陈昼言,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温栗迎接过他递来的纸杯,为将架势做足,抬手抿了一口。 很廉价的茶水味,有些刺锐,她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很嫌弃地撒手到一边,没有再碰。 都收入俞之的眼底,他并不奇怪,早猜到会是这样。 娇气得很,更是麻烦得很,不知道杨茹静怎么会觉得他会有耐心,哄这么个大小姐。 “看样子,你知道了。”还有很多公务没忙完,俞之想尽快结束眼前对话,开门见山。 “是呀。”温栗迎挑眉,“俞之警官。” 她心头愠气没散,他明明早就知情,昨天还云里雾里地和她装,又抱又扛的,便宜都叫他占去了。 “昨天明明就认出我了,还装什么?怎么,想试探我,看我温栗迎有没有资格进俞家?” 俞之被她娇嗔的声音搅得头痛,不禁哂笑。 “没记错的话,我向温三小姐自我介绍过了,是温三小姐没认出我。” “……” 温栗迎的笑僵在脸上。 好像是哦。 她佯装镇定:“我一晚上要social的人有那么多,你自我介绍又没加title,我哪里知道你是谁!再说,我哪能想到我爹地会叫我去嫁个外地佬警察诶!” 温栗迎突然发觉自己的语调有些激烈,有点人身攻击之嫌,自小被教养的礼数让她有些心虚,嗓音霎然转甜:“我的意思是…” 俞之没听她胡诌解释,冰冷地打断:“温三小姐,很委屈?” “被未婚妻当着面承认心有所属,到底谁该委屈?”他眼底的温度彻底降至冰点,手指抵在桌沿,用力到泛白。 俞之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松口答应杨茹静敲下的这桩婚事是错、在酒吧拦她的酒是错、护了她一路怕她看见那些血腥场面会睡不着觉也是错。 他就该把她扔在那不管,反正都会落得她一句,嫁给他很委屈。 温栗迎两颊迅速涨红,她都忘了还在他面前提过陈昼言的名字。 好像…还说了非他不嫁之类的话。 一时间,温栗迎慌乱得连眼神都无处安放。 出门之前该看一眼运势的,今天怎么倒霉运到被一个男人按着头怼!她温公主的面子往哪放! 越想越气,温栗迎彻底不记得自己是来谈合作的,两只眼睛都泛出了水。 “别哭。”俞之一眼看出她眼圈有些变红,想都没想地开口,“别指望我会哄你。” “你以为你谁啊!” 她才不要他哄,更何况,他根本不值得她流泪。 温栗迎抹了下眼睛,很快收拾好心情,咬了下嘴唇。 陈昼言的出道演唱会在即,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紧急,而俞之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她断然不能放过。 温栗迎从来都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娇纵无度,她一向拎得清,清醒独立,很有自己行事的一套,不然由她全权操手的玦阙珠宝,不会运转得井然有条,虽然不是瑞霖集团最炙手的板块,但一直无功无过地保持盈利。 “我是来找你谈合作的。”温栗迎指尖轻点在实木桌上,节奏轻缓。 刚才是她太情绪化了,才会一直被俞之带着节奏走。缓了一口气,她镇静了不少。 “我愿意嫁给你。”她声音放得很软很软。 温栗迎不信这世上会有男人主动拒绝她,她对自己的魅力格外有信心,私心作祟,将俞之的所作所为归结为得不到的在骚动。 红艳的唇轻轻张合,眼波流转,落在俞之身上,轻巧得很。 “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人闻声抬起眼,一双眼睛里蕴着的尽是寒气。 俞之从小时候就知道俞家与港岛温家敲下了娃娃亲,他与大哥俞靳怀只差两岁,论学习、人品、教养,他都不及俞靳怀,他一直以为这桩婚事,是敲给大哥的。直到半年前,两家商议时,他才知道这桩婚事落在了他的头上。 俞之私下去找过大哥,俞靳怀也只一句,他更多精力要分在集团事上,贸然走进一段婚姻,是对双方的不负责。 特警的工作不似一般工作,艰苦、危险、高强度,这么多年来俞之一个人糙惯了。也正是因为是一个人、了无牵挂的,什么事情他都冲在第一线,再险象迭生,他都没皱过一下眉。 对于这段联姻,他想,他的排斥绝对不少于温栗迎。 之所以最后松口答应杨茹静,不过是觉得自己常年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对俞家、对集团、对父母,有所亏欠,如果用他换大哥来完成联姻,能解一桩烦心事,他愿意牺牲。 女人的嗓音好似是天生的嗲声嗲气,俞之手臂上被激起一层的鸡皮疙瘩。他盯着她,莫名地在想,她和她那位心上人说话时,是否也是这样娇气的神姿。 居然有男人能忍得了这种娇气包? 他没什么耐心,视线稍挑,扫过她微红的眼圈,视若无睹。 “温三小姐,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男人声线低磁,像是陈述一件与他毫无干戈的事情。 “我好像没说过,是我想娶你。” “……” 温栗迎从会议室出来,将门狠狠摔上,蹬着细跟高跟鞋,步步都踩得嚣张。 “叮当”声响了一路,恨不得吸引来所有警员的目光礼。 她早就顾不上这些,满脑子都是俞之那副冷漠嘴脸。 想和她结婚的人能挤满整个大湾区,他居然说,他不想娶她。 居然有人会不想娶她?! 孟荨跟在她身后,两条腿倒腾得飞快,余光一直在温栗迎的身上打转。 眼看快到院子大门,她还没想出能为自家老大美言什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温栗迎临要上车,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还没有要走的迹象,“他说错话了,还要你来找补?” “不、不是。” 孟荨急得都快咬到舌头:“我们老大,不太和女生打交道的,说什么、做什么免不了没轻没重的,您、您多担待。” “呵,我是他的谁啊,我担待他。” 昨天公主抱,今天拿要亲她来威胁,她看都挺行云流水的,哪门子的“不和女生打交道”。 温栗迎直接上了车,将车门甩关。 几秒后,又摇下车窗,冲着窗外的孟荨勾勾手指。 温栗迎的美是很动人心魄的那种,不过打了几次交道,孟荨觉得自己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不知道自家老大都说了些什么… 人是红着眼圈进的会议室,结果出来时更红了,眼尾亮晶晶的。 要是放在她身上,她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和温栗迎说。 孟荨乖乖凑上前,低头听大小姐吩咐。 “孟荨?” 温栗迎视线稍向下,看清她胸牌上的名字。 孟荨点头如捣蒜。 “转告你老大,这事没完,我和他走着瞧!” 这事是什么事。 老大认识绝世大美女?这是什么惊天大瓜,竟然让她给撞上了。 孟荨愣地看着高调得有些过分的跑车扬长而去,还沉浸在惊讶中,抬手捂住了嘴。 大小姐生气成这样… 该不会是老大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吧?! 看俞队你还能嘴硬多久! 库库惹老婆落小珍珠,最后还不是要自己哄回来 哼哼[捂脸偷看] - ps:婚约一直都是俞二和温三的!是俞队自己想多误会了 - 下午有加更!来蹲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枪与玫瑰 第6章 枪与玫瑰 ch6: 从警局出来,温栗迎马不停蹄地往麦嘉欣办公室赶。 和温栗迎这个玦阙珠宝的闲散董事不同,麦嘉欣一心扑在工作上,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五个小时供她扩展集团业务。 “公主,怎么啦?” 收到温栗迎大驾光临的消息,麦嘉欣草草结束了一个会议,来办公室“恭迎”。 温栗迎已经调整好的心情,在见到自家闺蜜的瞬间,又多了几分委屈:“我知道温老头要把我嫁去哪家了…” 只有在闹脾气的时候,温栗迎才叫温兆麟“温老头”,麦嘉欣心里大叫不好,做好了一连套哄人的心理预案,才重新开口问:“哪家?” 温栗迎将昨天和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和麦嘉欣说了一遍,越说越上头,两颊都蔓上酡红。 “你知道吗!他居然拒绝我,还说他不想娶我!” 最后一句,温栗迎几乎是喊出来,声音尖锐到快划碎玻璃。 麦嘉欣花了些时间消化她这段控诉。 “所以说,你现在最生气的,不是伯父私自定了你的婚事,不是对方身份拉胯配不上你,也不是他断了你去京平见陈昼言的计划,而是他不想娶你?” “对啊!居然有男人会不愿意和我结婚!”温栗迎气到身子都在抖。 麦嘉欣笑了笑,突然有些好奇温栗迎口中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能把温公主气成这样的人,该送到博物馆珍藏。 她捏了捏温栗迎的肩膀,算是顺她的气:“温家在港岛、俞家在京平,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就算你和他都不想要这段婚事,只要是两个家族决定了的事,大概也很难有回旋的余地吧?” 话里的意思是,俞之的态度并不重要,这段婚事她想成肯定能成。 圈里都知道麦嘉欣和温栗迎关系好,今天已经有人八卦到她这里来,问温公主是不是好事将近,这种消息往往是在圈里传得最快的。 走漏了风声后,无论哪家悔婚、退婚,肯定都要引起不小的风波。 “不不不。”温栗迎连摆手指。 她表情很严肃:“这不是温家和俞家的事,已经上升到我的个人魅力问题,很严重!” 温栗迎回想起俞之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心里怒火又添了一把柴。 她不信有男人在她面前还能坐怀不乱,更不信有男人会拒绝她的撒娇请求。 最终要不要嫁给他还要看她心情。 但现在,她一定要在俞之面前赢下这口气! 京平她是一定要去的,陈昼言她是一定要见的,而且一定要通过俞之这条路。 温栗迎的手攥紧成拳,长指甲陷入肉里,却不觉痛。 她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现在整个人都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麦嘉欣单手拄着脑袋,心里也是林叔同款欣慰。 自从在温栗迎的嘴里频繁地听见陈昼言的名字开始,温栗迎就像是变了个人,完全不像从前的洒脱,会因为千里之外的一条讯息,变得患得患失、猜东猜西。 麦嘉欣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她眼底是有火在烧的鲜活。 所以,她自然是要举双手支持温栗迎的。 将所有公务事都先放到脑后,她坐直身子,认真地当起军师:“现在怎么说,你已经有想法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栗迎打了个响指。 她又连忙摆手:“我可不是说他是英雄啊,他连英雄都算不上,更过不了我这美人关。” 麦嘉欣笑笑,这才是温栗迎。 永远会迎风而开,是天地之间最娇艳的那株红玫瑰,所有阳光和露珠都偏睐于她也不为过。 这样明媚的人儿,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每每想到这,麦嘉欣都要自顾自地骄傲上一阵。 她抬手,掐了把温栗迎柔软的颊肉,逗她:“这脑子也算灵光,怎么一到陈昼言身上,就只知道一头愣地往上凑?” 温栗迎一怔,小脸瞬间涨红,佯装要起身。 “他…不一样嘛。” 麦嘉欣没打算放过她,捏住温栗迎的手腕,打断她的动作:“哪里不一样,都是男人,两只眼睛一张嘴,你温三小姐什么男人没见过,怎么偏偏折在了一个陈昼言身上?” 适龄的这几家公子哥,是她们姐妹圈闲聊时总是能绕回的一个话题,哪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哪个嘴甜浪漫讨人欢心…陈昼言也在其列,尤其是在他放弃继承家产,一意孤行去内地闯荡娱乐圈后。 在年长一辈的眼里,是离经叛道,可到了小辈这里,无不赞赏陈昼言的勇气。 都是各家的小姐、少爷,从小就被拘束在规矩里长大,不容半点犯错,对自由有天生的向往。 温栗迎现在回想起,和陈昼言从小便相识,第一次对他萌发出好感,是在送他去京平那天,看着他的飞机越飞越远,直至不见,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还是那一句:“他不一样,Aria,他和我们身边的人都不一样,陈昼言是敢跳出规则的人。” “是。”麦嘉欣认真地想了想,也点头同意,“就算是这样,你对他可以是欣赏、钦佩,为什么一定是喜欢呢?” 温栗迎噤了声,低下头。 她其实心里有事瞒着麦嘉欣,起初对于陈昼言,她确实是佩服的心理占多。 可当他总是爱答不理,时而热情、时而冷漠,对她始终保持着忽近忽远的距离时,温栗迎倒陷得更深;或许事情早已和陈昼言这个人没了关系,她在较劲,在和她的自尊心较劲。 温栗迎爱面子,爱到几乎疯狂。 这些“爱而不得”的心路历程,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过,哪怕是麦嘉欣。 她摆摆手,轻叹了一口气:“也无所谓了,温老头的态度那么强硬,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想和陈昼言真的发生点什么。” 到最后,估计也只有乖乖结婚这一条路可走。 温栗迎又想起了那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坏男人… 结婚可以,但她才不要嫁给个看起来凶巴巴、说话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野男人!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俞之这个名字,被她想起的次数正以指数增长。 俞之也没好到哪去。 在警局将核心机密相关事务处理完毕,他从密码柜里将手机取出,屏幕堆满了杨茹静的问候消息。 他看了一圈,懒得一条条地回,索性直接回拨了通电话。 杨茹静接得很快:“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妈啊!到港岛都几天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我…你爸都担心死你了!” 俞之单手收拾着柜里杂物,一笑:“让我爸有那闲工夫多操心操心他家烈火吧,见一面少一面的。” 烈火是俞钟康养的一匹阿哈尔捷金马,从年轻时就跟着他,到如今快三十年了,已入暮年;俞钟康每个月花几十万地供养着它,生怕哪里照料不周,苦了他的老伙计。 杨茹静隔空翻了个白眼:“你这混小子,那张毒嘴没用,就趁早卖掉!” 被杨茹静骂了,俞之也云淡风轻的。从小到大,他早习惯了。 “什么时候回京平?”到底是自己孩子,杨茹静打心底里地念着他平安,所以联系不上他的时候,才会一个劲儿地给他发消息。 “任务还没结。”俞之不能说得再多,“该回的时候就回了。” 杨茹静知道他工作的特殊性,也不再多问,这本也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她清了清嗓子:“是问你,一个人回,还是两个人?” 俞之沉默了会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苦笑:“您别强我所难了。” “你小子还给我拽上文词了。”杨茹静是北大哲学系毕业的高材生,一直亲自负责着他们兄妹四人的文学教育,最头痛的就是俞之这个混小子,好不容易从他最里听到个成语,还没来得及高兴,眉头又蹙起,“那词叫强人所难!难的是人家栗迎好不好!就你这个糙样子,哪个小姑娘能看得上你?” “花、礼物我都帮你这个臭小子准备好了,一定要抽空给栗迎送过去,这桩婚事要是被你搅黄了,我和你爸都饶不了你!” 俞之捏了捏鼻骨,正想开口反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他心一沉,已无暇多管其他,应了句知道了,草草地挂断电话。 来人是骆浩宇,和俞之脸上是相同的凝重。 “小五醒了。” 小五本名冯伍,比俞之和骆浩宇晚入队两年,和两人关系都很铁。这次行动里担任突击,与走私团伙交手,中枪重伤,在医院抢救了一夜才捡回条命,一直处于昏迷。 “状态怎么样?” “还行。”骆浩宇脸上却根本不轻松。 俞之眉头压得更低:“有话就说。” “小五刚醒就说,被发现前听见了他们对话,确认打伤他的就是咱们一直追查的幕后boss,光头。小五见到他了,刚给他看过现场抓的所有嫌疑人肖像,没有他…可恶,又让他给跑了。” 骆浩宇想着小五重伤时浑身是血的样子,没忍住骂了句脏。 “老俞。”他耸了耸肩,“这线,又断了。” 光头是这伙人的头儿,他们在半年前就确认了这件事。只是这人,反侦察能力极强,警方竭力追踪了他整整六个月的时间,硬是没找到任何影像资料,身份至今成谜。 俞之紧攥拳头,砸落在柜上。 “叫画像师。” 俞之虽是特警出身,但也是警察培养体系下成长起来的,刑侦思路一向清晰。之前也协助过刑警部门侦破过不少大案,在队里说话很有分量。 “黄sir安排画像师过去了。”骆浩宇整个人都丧着气,“就算我们能知道光头长什么样子了,也于事无补啊,这次来港岛还是没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又要放这帮孙子去祸害社会了,真是憋屈…” “不会。”俞之掀起眼睑,眼神坚决。 像是火石划破寂静黑夜。 “还有机会。” 骆浩宇怔了两秒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 俞之给光头做过心理画像,他胆大心细,行事铤而走险,极有魄力。 昨天的交易因为他们的突击行动而被迫中断,现在那批货还在他手里。避免夜长梦多,加上赌徒心理作祟,光头肯定想尽快将交易完成,既能大赚一笔,又是个公然挑逗警方的机会,一举二得。 乔装成许斐的人,推进交易,抓捕光头,是眼下唯一的机会。 “不行。”骆浩宇疯狂摇头,他猜到俞之的想法,“太危险了,这个光头就不是一般人,阴险狡诈得很。” “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俞之挑眉,他没说重话,可眉眼之间的压迫感极重:“不能让小五白在鬼门关走一遭。” “转告黄sir,我去乔装和光头交易,他全权配合。” - 傍晚天刚黑的时候,落了一阵急骤雨,像是台风将至的号角。 来得快去得也快,电闪雷鸣后的夜空分外地澄净。 芭比粉色保时捷Carrera GT划破沉静的夜色,在公路上驶过残影。温栗迎享受着晚风撞进车里,肆意地吹乱她耳侧发丝。 温兆麟给她配了司机,但温栗迎更喜欢自己开车的感觉,风驰电掣,好像能掌控所有一般。 在酒店大门前停下,温栗迎抬眼看了看。 给麦嘉欣发去消息:【你确定这消息准吗?】 【他一个警察能住得起我家酒店??】 眼前这幢建筑,一整楼都是酒店房间,名为“云台花园”,是瑞霖集团的产业,由温栗迎二哥温砚从管理,全球享有盛名的皇家级酒店。 尤其是顶层的总套,偌大落地窗,可将整个维港揽入眼底,万千千星辰都作衬。 【消息不会错呀】 【他都能和你家联姻肯定有实力的住个云花也不算奢靡吧】 温栗迎看着麦嘉欣的消息,点了点头,说得也算有道理。 她对镜确认美貌无误后,拉开车门,长腿跨出,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叮当作响。 前台见了她,立马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三小姐好。” 温栗迎稍颔首,指尖敲了敲台案。 “帮我查个人。”她报了俞之的名字,“把房号告诉我。” “三小姐,这是客人**,我们…” 换来温栗迎怒火中烧的一睨,两个前台小妹瞬间心里发毛,双腿直发软:“俞先生在46层套房。” “46层?” 云台花园46层不对外接待,已经是酒店高层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46层是温三小姐的私人领域,偶尔闲来小居的处所。 因为她是46分出生的,为了这份仪式感,她甚至放弃了风景更好的高楼层。 一般人没有动46层的权限,除非是温兆麟或是温砚从授意。 温栗迎气得不行,有种被人卖了的感觉,他俞之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冲着他说话,现在可好,连她的私人空间都要拿去给他住! “带我上去!”她声音直发抖。 正转身,余光却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许斐,另一个是白天刚见过的孟荨。她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温栗迎没想出个所以然,两人已经行色匆匆地走远。 她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两人经过玻璃门的外面,孟荨挽着许斐的手臂,许斐手里像是抱了团什么衣服似的。 “好奇怪…”喃了一句,温栗迎没多管。 她这次过来的首要任务,是去色.诱俞之,其他所有的事情优先级都要排后。 前台小妹将温栗迎送到46层,电梯门打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就立马逃离。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温三小姐平时也只是乖张娇纵了些,今天身上却散发着盛气凌人,随便一暼都是眼刀,让人不得不怕。 将46层开给这位俞先生,是二少爷亲自打来电话吩咐的,电话里面的声音也是严肃无比。 不知道那扇紧闭的水晶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无比确信的是,那一定是旋涡的正中心,她们这种打工人,还是能远离就远离。 这就是她的领地,温栗迎轻车熟路地走到门前。 葱白手指微蜷,轻叩两声。 不见人应。 又叩两声。 顶级酒店隔音效果做得极好,温栗迎凑前身子,也听不到门后半点声音。 她只能等。 可也没闲着,又是敲门、又是按铃的,张牙舞爪地都快将这扇门卸下。 突然,“咔哒”一声响,门被从里面打开。 “你干嘛不开门啊!是不是心…” 温栗迎声音拔得很高,叫到一半,突然降了音。 因为…眼前所见的场面,太过令她意外。 男人像是刚冲完澡,精干的腰上只随意系了一条浴巾,上身一览无余,有水珠从他发梢滴下,沿着肌肉的沟渠滑落;身材宛若雕塑般完美,性感的青筋在鼓胀的胸肌和结实的手臂处蜿蜒着。 薄唇紧抿,他就这样伫在她面前,接受着她目光的洗礼。 心跳成了擂鼓,温栗迎本来条理清晰的脑子,因为这一具极有力量冲击感的躯干,彻底地乱了。 设想的美.色.引.诱,欲拒还迎,全都崩盘。 她的胆子还做不到对这样尺度的一具身体,又勾又撩,耳鬓厮磨。 临走前麦嘉欣说的话突然回放在温栗迎耳边—— “宝贝,你连男人都没碰过,你确定你能行?” 她当时说,能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现在觉得…腱子肉和猪肉不是一回事。 她能感觉到蛰伏在紧实肌肉下凶悍又充斥着危险的力量感,他一抬手,就能轻易将她推翻、折断。 “看够了没?” 男人嗓音低沉,像是混杂了砂砾,莫名勾.人心魄。 “我…” 没等温栗迎把话说完,手腕被人覆上,整个人被拉进屋里。后背被抵在门板,她为了一战取胜,特地换了件sexy的裙子,雪白的蝴蝶背裸.露在外,此刻尽数感知着冰冷。 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又刚好蹭过身前属于俞之胸膛的滚烫。 温栗迎整个人怔住,进退两难。 她的防御机制被激起,猛地一脚踩在男人脚面上:“俞之!你有病啊!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是吗?” 男人挑起眉,混痞劲儿荡在眉宇间。 他背着光,阴影投下,将眉骨、鼻峰衬得更立体。 宽大的手仍钳住温栗迎的腕子,力道收束更紧。他毫不费力地看穿她的意图:“那敢问温三小姐,大半夜一个人来敲我的门,又意欲为何?” “我、我…” 她一时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最后干脆放弃。 空气归于安静,温栗迎才察觉出些不对劲的地方。 男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只手臂曲起,撑在她脑袋侧边;胸膛起伏得剧烈,呼吸促着,额头上有汗珠渗出。 一身结实的肌肉贲张,细看却是在轻轻颤着。 刚刚对她说话时,更像是咬紧牙关,用尽了浑身力气。 他比她高了那么多,身子前倾,宽厚的肩膀和胸围完全笼罩住她。 可温栗迎分明从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破碎、恐惧、惊恐。 他不对劲。 可两人的关系还远远不到她需要关心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的程度。 温栗迎秉住呼吸,只觉得现在是上天赐给她绝好的机会,想起在攻略里看到的招数。 在男人脆弱的时候,乘虚而入,最能事半功倍。 温栗迎咽了下口水,故作镇静,抬起手,勾过他高挺的鼻骨,像是滑滑梯。 下一秒,她的手腕又被捉住。 俞之骨节分明的手指,紧地圈住她。一瞬间的凝滞后,他眼神逐渐聚焦,重拾狠戾,像是一只觉醒的雪山狼。 方才的一切异样都荡然无存。 他变回了两人之间绝对的力量压制者。 “劝你别动。”俞之眉峰稍挑。 温栗迎的计划又一次被他打断,愠色立上眼中:“凭什么!” 俞之压下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真的很像一只小猫咪,自以为凶狠地耀武扬威,实际没有任何杀伤力,他一只手就轻松能制服。 俞之自诩不是什么好人,骨子里的征服欲极强,从小就被人叫混种。温栗迎越张扬,他越想压她一头。 “浴巾随便系的,会掉。” 他故意这样说。 短暂破碎版俞队上线 温三小姐:不好意思 根本不care捏 俞队:我碎了 彻底地碎了 - 女主美美衣柜以及一些场景参考or氛围图都在作者围脖~ 喜欢可围观~追更更带感![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枪与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