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威克家的小吸血鬼》 第1章 Chapter One 雨点黏腻地敲打着纽约的每一扇窗户,汇成一道道污浊的溪流,蜿蜒爬过霓虹灯闪烁的玻璃。这座城市此刻就像一头浸泡在污水里的钢铁巨兽,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铁锈与垃圾混合的味道。 布鲁克林区一座废弃的肉类加工厂内,这种味道被另一种更具穿透力的气息所取代——血。 约翰·威克将最后一颗子弹送进了一个男人的眉心。 那人仰面倒下,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身上溅开的血雾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淡稀释,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转瞬即逝的绯红。 沉闷的枪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滚过最后一圈回音,然后被外界更大的雨声彻底吞没。 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水敲打屋顶的鼓点。 约翰站在尸体中央,胸口微微起伏。他那身昂贵的纯黑色西装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更深的,被水浸透的颜色。水珠顺着他半长的黑发末梢滚落,划过那张写满了疲惫却依旧英俊的脸庞。 这场交易本该很简单。用一份记录着高桌叛徒资金流向的账本,换取一个承诺和一大笔足够他安生很久的退休金。 对方是城里一个新兴的俄罗斯帮派,领头的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叫迪米特里。他表现得足够恭敬,也足够畏惧Baba Yaga的威名。 可惜,野心总是比敬畏生长得更快。 在账本交到迪米特里手上的一瞬间,埋伏在四周的枪手便扣动了扳机。 之后的事情就和过去千百次一样乏善可陈。 枪火、叫喊、挣扎、死亡。 前后不过五分钟,厂房里能站着的,就只剩下约翰一个人。 他垂下眼,熟练地卸下已经打空的弹匣后从腰间抽出一个新的准备换上。金属弹匣与枪柄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就在这个新旧交替的短暂间隙里—— 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从堆积如山的屠宰挂钩后方猛地窜出。那是一个被约翰遗漏的幸存者。 他手里握着一把军用匕首,脸上是赌上一切的疯狂。他无声地扑了过来,刀尖直指约翰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是一个死角。一个计算的盲区。一个足以致命的瞬间。 约翰的瞳孔因察觉到身后的微风而骤然收缩,但他知道自己转身的动作注定会比那把也许淬了毒的刀刃慢上零点几秒。 然而,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那个前扑的偷袭者,身体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僵硬顿挫。 他的动作停滞了,脸上疯狂的表情也随之凝固。 男人眼中的光彩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样迅速黯淡下去。一缕极细的血线从他的脖颈处缓缓沁出,像一道精致的红色项圈。 下一秒,他像一袋失去所有支撑的垃圾,悄无声息地,滑落在约翰的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像样的悲鸣。 约翰换弹匣的动作没有停。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 “咔哒。” 满弹的武器重新带来了安全感。他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刚刚救了他一命的人。 女孩从挂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叫倪克斯。 倪克斯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轮廓。她的皮肤是一种近乎病态,终年不见日光的苍白,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上,让她看起来像个从深海里走出的水鬼。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银质短匕,刀刃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这说明刚才那一瞬间的攻击不仅致命,而且精准又高效,甚至带着一丝优雅的艺术感。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颜色很浅,看起来近乎灰色的眼睛。而那双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专注地凝视着约翰。 她的目光里没有对于约翰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邀功的期盼,甚至没有对周遭尸体的半分在意。 那种目光纯粹干净,像一头野兽凝视着自己世界里唯一的存在。 她走到约翰面前,停下脚步。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倪克斯只是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她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真丝手帕。 约翰沉默地看着她,然后接过了手帕。 他低头,仔细地擦拭着自己手上因格斗而沾染上的别人的血污。从指关节到指缝,一丝不苟。 倪克斯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他擦手。她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仿佛这是一场神圣的不容打扰的仪式。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这项单调的擦拭动作,其他的一切——雨声、血腥味、远处的警笛——都与她无关。 等约翰擦完手,倪克斯从他手里自然地接过那块染上了污迹的手帕,看也没看就收进了口袋里。 然后,她上前一步,靠得更近了。 她伸出手指,轻轻捻起约翰西装领口的一根金色发丝—— 那是在刚才的格斗中,从迪米特里的情妇身上沾到的。 倪克斯面无表情地,将那根头发弹掉。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满意了。她抬起头,那双浅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安心的情绪。 约翰在这份沉重的注视中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无奈。 “倪克斯。” 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 女孩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确认完毕。 她转身迈开脚步,准备离开这个已经变得毫无价值的地方。她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又停了下来,回头用那双眼睛无声地催促。 约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从地狱里捡回来的只属于他的小怪物。 他叹了口气,将那本掀起腥风血雨的账本揣进怀里,跟上了她的脚步。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走出了屠宰场,很快便融入了纽约永不停歇的冰冷雨幕之中。 像两滴水,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同一片黑暗的海洋。 是的没错!补完疾速追杀的我火速爱上Baba yaga! 基努里维斯太帅了!谁来懂我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One 第2章 Chapter Two 公寓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约翰的手指在门板上熟练地拂过,三道不同的机械锁依次发出沉重而悦耳的声响。 仿佛是某种仪式性的宣告,这三声脆响将门外那个充满血腥和霓虹灯的混乱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这里是他们的家,一个位于曼哈顿克林顿区的毫不起眼的顶层公寓。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更舒适更温暖的安全屋。 没有多余的装饰,墙壁是朴素的灰色,家具大多是功能性极强的深色木质或金属。客厅的一整面墙被改造成了书架,上面塞满了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武器工程的各类书籍。 一切都干净整齐,带着主人那种近乎刻板的秩序感。 约翰脱下湿透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专门的衣架上。他没有先去处理自己,而是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牛奶,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放进微波炉里,设定了精准的三十秒。 倪克斯已经自觉地在客厅中央的皮质沙发上坐下,那把银质的匕首被她放在手边,她整个人缩在沙发的一角,像一只暂时收起了爪子的猫。 “叮”的一声,牛奶热好了。 约翰端着温热的牛奶走过来,递到她面前。 倪克斯伸手接过,玻璃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她冰冷的手指有了一丝回暖。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浅色的眼眸垂着,视线落在杯中乳白色的液体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约翰没有坐下,而是半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 这是一个略显怪异的姿势,对于传说中的Baba Yaga来说,外界几乎不可能看到他这样的姿态。但他做起来却无比自然,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他开始检查她的身体。 从手腕到手臂,再到脖颈和脚踝。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寸皮肤,确认上面没有在刚才的混战中留下任何伤口,哪怕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擦伤。 倪克斯顺从地任由他摆弄,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牛奶。她习惯了这种检查,这是每一场“外出”后必经的程序。它意味着任务的结束,意味着回归安全。 约翰的手指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当他的指腹划过她的皮肤时,倪克斯会感觉到一种让她安心的粗糙触感。 检查完毕,确认无伤。 约翰满意的站起身,拿过她已经喝完的空杯子放回厨房的水槽。 “去洗个澡,”他用那种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说道,“然后睡觉。” 倪克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从沙发上跳下来,赤着脚走向浴室。 客厅里,约翰站在原地,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紧绷的肩膀才真正彻底地松弛下来。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没有停歇的雨,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守护这个世界很难。 守护自己的世界,更难。 洗完澡的倪克斯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像往常一样,直接蜷缩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里离约翰最近,能让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听到他的呼吸声。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入睡。 肾上腺素褪去后的疲惫感是惊人的。几乎是头刚沾到柔软的靠枕,她的意识就迅速下沉,坠入了一片由记忆碎片构成的混乱梦境。 梦的开端不是黑暗,而是一片刺眼而冰冷的白。 无影灯、白大褂、金属仪器折射出的冰冷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 她还是个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坐在一张高高的实验椅上,两条腿悬在半空,不安地晃荡着。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有着温暖棕色眼眸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蹲下身,笑着摸了摸倪克斯的头。 “厄里斯,今天的感觉怎么样?”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妈妈,”小小的倪克斯轻声叫道,“我饿了。” “好的,我的小怪物,”女人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妈妈这就去给你拿营养餐。” 这时,实验室的另一扇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却异常苍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女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融化开一抹笑意。 “莉娜,”他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女人,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别叫她厄里斯,那是他们给的代号。她叫倪克斯。” 莉娜,她的母亲,靠在男人的怀里,仰头笑道:“好的,亚伦,听你的。我们的倪克斯。” 亚伦,她的父亲,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双深邃的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爱意。 这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画面。 下一秒画面便被刺耳的警报声和剧烈的爆炸声撕得粉碎。 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整个纯白的世界染成了血色。厚重的合金门被从外部强行破开,一群身穿黑色特种作战服,脸上戴着面罩的士兵冲了进来。他们手臂上的徽章是一个衔尾蛇环绕着普罗米修斯盗火的图案。 他们是理事会的人。 “亚伦!”莉娜发出一声惊叫,第一时间将小倪克斯死死地护在怀里。 她的父亲亚伦挡在了她们面前。他脱下了伪装身份用的白大褂,露出了里面黑色的作战服。他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强大的威压释放出来。 战斗瞬间爆发。亚伦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手里的武器似乎也是专门为了克制他而设计的。亚伦很快就受了伤,动作开始变得迟缓。 “快走!莉娜!带倪克斯走!”亚伦嘶吼着,用身体挡住了一梭子特质子弹。 “不!” “走!快走!” 莉娜终于流着泪拉起小倪克斯,向实验室的紧急逃生通道跑去。在最后的关头,她将一把造型奇特的银质匕首塞进女儿手里。 “拿着,倪克斯!这是你父亲的东西,它会保护你!快跑!永远别被他们抓回去!记住,我的宝贝……妈妈爱你……” 这是她听到的母亲的最后一句话。 她转过身,身后传来了亚伦痛苦的咆哮和莉娜绝望的尖叫,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小倪克斯在狭窄的管道里没命地跑着,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从一个排风口摔了出去,落在一片刚被炸毁的燃烧着的废墟里。 几个理事会的士兵很快就发现了她。他们一步步逼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目标厄里斯确认,准备**回收。” 小倪克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冰冷的匕首。 就在这时,一连串沉闷而精准的枪声响起。 她再睁开眼时,那些围着她的士兵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精准的弹孔。 雨水不知何时开始落下,浇灭了燃烧的火焰,也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提着枪从废墟的另一头缓缓走来。他看起来比那些士兵更可怕,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小倪克斯仰着头,看着他。 她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没有看到贪婪,没有看到疯狂,只看到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男人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紧握的匕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蹲下身,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一只宽大的,沾满了血污和硝烟的手。 梦境到此结束。 “……!” 倪克斯从沙发上猛地坐起,她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一件厚重的带着熟悉气息的羊毛毯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起头,看到约翰就坐在沙发旁的单人扶手椅上。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台灯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他并没有睡,似乎一直在等她从噩梦中醒来。 他没有问“你梦到了什么”,也没有说“别怕,只是个梦”。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他的存在,构建起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她和外面那个充满怪物与噩梦的世界彻底隔开。 倪克斯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她拉了拉身上的毯子,重新缩回沙发里,侧过身,用那双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贪婪地看着属于她的神明。 只要他在这里,噩梦就永远无法真正伤害到她。 只要他在这里。 女主是个爹控,而且还是个偏执狂爹控。 喜欢的宝宝点点收藏~营养液霸王票评论都加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 Two 第3章 Chapter Three 清晨的阳光挣扎着穿透纽约厚重的云层和公寓窗户上积攒的灰尘,在室内的木地板上投下几块斑驳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厚香气。 约翰正站在厨房的中岛后面,用一种精准而优雅的姿态操控着一台老式的虹吸式咖啡壶。沸水在玻璃球体中上升、浸润、萃取,最终回落变成一壶色泽剔透的黑色液体。这是他为数不多能称之为爱好的日常仪式。 餐桌旁,倪克斯坐姿端正。她的面前摆着一杯牛奶和一份简单的三明治。但她没有吃,而是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 她的膝上铺着一块黑色的麂皮软布,那把奇特的银质匕首正躺在上面。她用另一块更小的沾了特制保养油的软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刀身。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又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 阳光恰好有一缕落在了刀刃上,反射出炫目的光。 这是一个诡异却又无比和谐的清晨。一个男人在煮咖啡,一个女孩在保养凶器,沉默是他们之间最默契的语言。 突然,一阵极具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叩。 不是试探,不是拜访,而是一种传递信息的密码。 约翰煮咖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早上九点整。 他放下手中的器具,示意倪克斯继续吃早餐,自己则转身走向大门。 倪克斯擦拭匕首的动作没有停,但她的耳朵却微微动了一下,像一只警惕的幼兽捕捉着玄关处的一切动静。 约翰通过猫眼看到了门外那个穿着考究三件套,身形笔挺的男人。 他解开了门上的三道锁。 “温斯顿。”约翰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约翰,”门口的男人——纽约大陆酒店的经理温斯顿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无奈与关切的微笑,“看来你昨晚过得……很热闹。” 他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长柄黑伞收好放在门边的伞筒里。他身上带着一股雪茄和昂贵古龙水的味道,与这个小小的公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处理了一些垃圾。”约翰关上门,没有重新上锁,这代表着他对来客的信任。他转身走回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咖啡杯。 “一整队俄罗斯人的垃圾?迪米特里那个蠢货,我早就警告过他。”温斯顿跟了过来,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客厅,最后落在了餐桌旁的倪克斯身上。 女孩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依旧低着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匕首。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生人勿近的安静结界里。 “他野心太大,脑子太小。”约翰将煮好的咖啡倒进两个杯子里,一杯推给了温斯顿。 “说得对。”温斯顿点点头,端起咖啡杯,却没有喝。他看着约翰,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约翰,高桌那边因为你之前的行为,至今余波未平。现在又出了迪米特里的事,很多人都在盯着你。他们想知道,Baba Yaga是不是真的打算重出江湖。” “我只想安稳度日。”约翰喝了一口咖啡,滚烫的液体让他疲惫的神经有了一丝慰藉。 “可麻烦总会找上你。”温斯顿叹了口气,“昨晚的现场清理起来很麻烦。对方动用了不该在纽约城里出现的武器,这已经引起了一些官方人士的注意。你需要更小心一点。” 约翰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麻烦会找上他,就像秃鹫总会找到尸体。这是他的宿命。 温斯顿见状知道多说无益。他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让他此行前来的目的。他看向倪克斯,目光柔和了一些。 “她还好吗?” 作为大陆酒店的管理者,温斯顿是少数知道倪克斯存在,并大致了解她来历的人。 他看着约翰将这个孩子从废墟中带回,看着她从一个瑟瑟发抖的幸存者,成长为如今这个沉默而致命的影子。 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既为约翰找到了一个新的精神寄托而感到一丝欣慰,又为这个孩子过早地踏入这个血腥的世界而感到惋惜。 “她很好。”约翰回答。 聊了几句后,温斯顿放下咖啡杯准备告辞。他走到餐桌旁,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的女孩。她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精致,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安静地垂着。 如果忽略她手中那把能瞬间割断人喉咙的匕首,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有些内向的漂亮女孩。 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之情油然而生。 温斯顿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抬起手,想像一个普通的慈祥长辈那样,轻轻地安抚性地,摸一摸倪克斯的头。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恶意瞬间锁定了他的手腕。 倪克斯终于抬起了头。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她只是用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温斯顿悬在半空的手。 那不是一个女孩该有的眼神。 那是野兽在警告入侵者不要轻举妄动。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而绝对的,如果再敢上前一毫米,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只手从手腕处斩断的杀意。 温斯顿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在这片地下世界里纵横了几十年,见过无数穷凶极恶的杀手和亡命之徒,但没有任何人的杀意,能像眼前这个女孩一样,如此令他毛骨悚然。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是约翰的朋友,此刻他的手已经掉在了地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是约翰。 就像一个被按下的开关,那股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杀意在听到这声咳嗽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温斯顿的错觉。 倪克斯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头继续擦拭着她的匕首,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温斯顿却像触电一般,有些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尴尬地笑了笑,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的约翰。 “看来……她不太喜欢别人碰她。” “倪克斯只允许我碰她。”约翰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温斯顿深深地看了约翰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女孩。他最终只能在心里再次叹息。 这不是守护,约翰。 这是一种囚禁。你囚禁着她,她也同样囚禁着你。 “我该走了,”温斯顿整理了一下自己一丝不苟的领带,“记住我的话,约翰,小心点。最近不太平。” “我知道。” 温斯顿走到门口,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客厅里,约翰重新端起他的咖啡杯站在了倪克斯的身后。阳光将他们父女二人的影子拉长,交叠,最终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外人无法踏足的完整世界。 温斯顿摇了摇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想,或许这样,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一种被全世界所孤立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危险的幸福。 当纽约的雨幕渐渐稀薄时,横跨大西洋的欧洲大陆正迎来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摩纳哥,蒙特卡洛。 在一座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艺术馆内,一场秘密的顶级黑市拍卖会正在进行中。 这里的宾客非富即贵,每一个都是能让寻常国家情报部门头疼的人物——军火商、寡头、以及代表着各个地下势力的白手套。 空气里漂浮着昂贵香槟的气泡和更昂贵的谎言。 拍卖师是一位戴着白手套,彬彬有礼的法国人。他用优雅的法语,介绍着今晚的压轴拍品。 “各位,”他指向展台中央那个由钛合金打造,散发着幽幽蓝光的便携式低温储存箱,“这是我们的卖家从某个已消亡的伟大的生物科技帝国遗产中,发掘出的潘多拉魔盒。” 储存箱的侧面,连接着一个经过军事级加密的数据硬盘。 “这里面储存着二十四份独一无二,来自上一个纪元的基因源体。” “恐龙、古菌……甚至还有一些,是神话中的生物。”拍卖师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更重要的是,这个硬盘里,储存着与之对应的、完整的基因序列图谱和培育日志。得到它,您得到的不是标本,而是创造一个新世界,或者……毁灭一个旧世界的钥匙。” 场下的呼吸声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竞价很快就开始了,数字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上翻滚。最终,这个魔盒被一个来自日本的神秘财阀以一个天文数字拍下。 交易在后台的密室进行。 然而,就在财阀的代表确认货物准备支付尾款时,意外发生了。 另一家竞拍失败的意大利黑手党显然不准备接受这个结果。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火瞬间在富丽堂皇的艺术馆内爆发。昂贵的波斯地毯被鲜血浸染,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在流弹中崩裂。 混乱中,一颗跳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精准地击中了那个钛合金储存箱的冷却系统阀门。 “噗——” 高压的制冷剂瞬间泄露,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 箱体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白霜,内部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其中一个最为脆弱的储存着暗红色液体的水晶试管,承受不住压力变化,“啪”的一声,出现了裂痕。 一滴暗红色的,如同浓稠血液般的液体从裂缝中渗了出来,滴落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它很快就被踩踏过来的、沾满血污的皮鞋碾过,然后消失无踪。 三个小时后。 拍卖会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大陆酒店派出的清洁工团队正在用最高效且专业的方式,抹除这里发生过的一切痕迹。 一名清洁工正操作着一台手持式生物扫描仪,对地面进行最后的消毒前检测。这是标准程序,旨在确保没有任何危险的生化残留物遗留。 突然,扫描仪发出了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滴滴滴滴——!!!” 屏幕上,一个复杂的螺旋状DNA结构图谱正在飞速构建,系统将其标记为“未知,高度复杂,结构不稳定,具备超强活性”。 “发现未知生物污染源。”清洁工立刻通过内部频道上报。 “上传数据,进行全球数据库比对。”频道另一头的声音冷静地下达指令。 “正在上传……” 这份被标记为最高威胁等级的未知污染源数据,像一条无形的电波,瞬间被发送到了全球数个最顶级的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情报网络与科研数据库中。 其中一个接收端位于瑞士阿尔卑斯山脉的深处,一座被冰雪覆盖、从外部看只是个废弃气象站的地下建筑群内。 这里是理事会的核心实验室之一。 玛洛拉·诺克希博士正在她的办公室内审阅着一份关于新改造人战士的排异反应报告。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制服,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蓝色的眼睛像两片不起波澜的冰湖。 突然,她面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最高优先级的红色警报。 【警告:检测到幽灵生物信号。】 【信号来源:摩纳哥,蒙特卡洛。】 【正在与数据库进行匹配……】 【匹配成功。】 屏幕上,一个被尘封了十几年的、代号为奇美拉的绝密计划档案,被自动调取了出来。 档案的首页,是一个女孩的照片。她有着浅灰色的眼眸,神情冷漠,正是年幼时的倪克斯。 档案名称:奇美拉计划-实验体-厄里斯 档案状态:已销毁 诺克希博士的瞳孔剧烈的收缩。她放下手中的报告,十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起来。 “调取厄里斯计划的所有原始数据。包括基因构成、能力评估、以及最终的事故报告。” 庞大的数据流在屏幕上闪过。 她看到了那个融合了最强悍的古代血族、人类、以及多种顶级掠食者基因的完美序列。她看到了这个作品在模拟测试中展现出的令人战栗的猎杀效率。 最后,她看到了十几年前那场实验室爆炸事故的最终报告。 报告结论是,厄里斯与其父母,均在爆炸中被确认死亡,生物特征完全消失。 可现在,这个本该只存在于档案中的幽灵,却在摩纳哥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回声。 诺克希博士的脸上没有震惊,反而慢慢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狂热与贪婪的微笑。 “莉娜……我亲爱的导师,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她喃喃自语,“你最完美的作品,你的女儿,竟然还活着。” 她迅速调取了摩纳哥拍卖会的所有相关情报,以及近期全球地下世界的所有重大事件。 两条信息被系统高亮显示。 第一条:日本财阀在摩纳哥拍下基因魔盒后,遭遇火并,全员被歼,魔盒失踪。 第二条:纽约布鲁克林区,俄罗斯新兴帮派首领迪米特里及其核心成员,被全部清除。现场唯一的幸存者,是约翰·威克。 系统通过复杂的关联性分析,在两条信息之间,画出了一条红色的代表高关联性的虚线。 “约翰·威克……”诺克希博士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原来是你……你把她藏了这么多年。”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不是天空,而是一个更为庞大的地下空间,无数科研人员正在巨大的培养槽之间穿梭忙碌。 “看来,是时候把理事会最宝贵的财产,拿回来了。” 她转身,按下了通讯器,声音冷静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启动幽灵回收程序。” “目标:约翰·威克身边的女孩,代号厄里斯。” “授权等级:最高。允许动用一切资源,不计任何代价。” “任务要求:活捉。”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至于那个保管员,约翰·威克……” “如果他反抗——” “就地格杀。” 求评论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Three 第4章 Chapter Four 温斯顿离开后,公寓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空气中的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气氛有些不对劲。 那是一种紧绷感,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飞鸟归巢,万物屏息的死寂。 约翰没有回到他的咖啡壶旁。他将那两只喝过的咖啡杯仔细地清洗干净,放回沥水架,然后走进了一间被他当作战术整备室的次卧。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排排挂在墙上,保养得一尘不染的武器,以及一个用来擦拭和组装零件的工作台。 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检查自己的装备,动作沉稳,眼神专注。 每一颗子弹都被他从弹匣中退出,用软布擦拭,再重新压入。这不是因为武器脏了,而是一种让他集中精神,并快速进入战斗状态的仪式。 客厅里,倪克斯也停下了擦拭匕首的动作。 她能感觉到约翰的变化。他身上那股刚刚才因居家而变得柔和的气息,正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像一把出鞘的刀。 她的身体也立马随之进入了戒备状态。 她的呼吸变得微不可闻,耳朵却在捕捉着这栋大楼里每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楼道里过于沉重的脚步声、通风管道里异常的气流、甚至是窗外那只鸽子被惊飞时翅膀扑腾的频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公寓里所有的灯光连同冰箱的嗡鸣声在一瞬间,同时熄灭。 停电了。 不是区域性的电力故障,而是只针对他们这一户精准的线路切断。 黑暗中,约翰和倪克斯都没有动。他们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视物。但他们的肌肉却在同一时刻绷紧到了极致。 来了。 攻击并非来自大门。 “砰!” 一声沉闷的,加装了消音器的破窗声从主卧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客厅和厨房的窗户。数道矫健的黑影如同蜘蛛一般,用绳索从屋顶降下,以一种极其专业的战术姿态,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突入了公寓。 他们身穿黑色的凯夫拉作战服,脸上戴着红外热成像仪,手中的武器也经过了特殊改装。 这是一次计划周密,旨在速战速决的突袭。 然而,他们预想中应该在卧室里熟睡的目标却并不在那里。 热成像仪中,整个公寓空无一人,只有家具散发着残余的温度。 “目标丢失,搜……” 为首的队长刚想通过喉部的通讯器下达指令,约翰就从他视野的死角——厨房中岛的阴影里,现身了。 “砰!砰!砰!” 没有警告,没有废话。 每一声枪响,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子弹精准地穿透了头盔最薄弱的部分,在热成像仪的镜片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客厅里的三名士兵立刻调转枪口,对着厨房的方向进行火力压制。但约翰早已利用他们开火的间隙,翻滚到了坚实的承重墙后。 “目标A出现!火力强劲!重复,火力强劲!B小队,使用非致命武器压制目标B!”队长在频道里嘶吼着,同时指挥手下呈扇形向客厅包抄。 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那个女孩。上面的指令是必须活捉。 至于约翰·威克,格杀勿论。 两名B小队的成员闻声,立刻将武器切换成了高压□□和麻醉镖发射器,开始搜索另一个目标的身影。 其中一人刚刚踏入通往卧室的走廊,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搭了一下。 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全身的力气就瞬间被抽空,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察觉到身后的异样,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走廊。他脸上的热成像仪里,依旧没有任何人形的热源。 “艾萨克?回话!”他警惕地端起麻醉枪,一步步后退。 没有回答。 恐惧开始在他心底蔓延。那个女孩就像……鬼。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黑暗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一双浅灰色的眼眸,正在静静地俯视着他。 倪克斯如同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吸附在天花板的阴影里。 她看着那个男人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的呼吸,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在客厅,约翰的压制性反击,为她创造了完美的猎杀环境。 他用巨大的声响和刺目的火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她,则在这片被制造出的“寂静”中,开始了自己无声的狩猎。 她松开手,整个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名士兵的身后。 在对方的肩膀被她搭上的那一刻,他才察觉到死神的降临。 但一切都太晚了。倪克斯的另一只手已经用匕首的柄部,精准地击中了他后颈的神经中枢。 又一个敌人无声地瘫倒。 客厅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约翰用一个漂亮的柔术动作夺过一名敌人的步枪,反手用枪托砸碎了他的面罩,然后毫不犹豫地近距离扣动扳机。 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后,他没有片刻停留,立刻检查起整间公寓,确认没有漏网之鱼。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三分钟。 但他们的家,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场。 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家具被打得稀烂,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血的味道。 这个小而温暖的家被彻底摧毁了。 约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底的疲惫更深了。他走到倪克斯身边,像往常一样,检查她的身体。 确认她安然无恙后,他才沉声说道:“我们得走了。这里不能待了。” 倪克斯点了点头。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她浅色的眼眸里正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们毁了她的家。 他们试图从她身边,抢走她的父亲。 他们都得死。 两人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从各自的房间里拿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装满了现金、证件和应急物资的逃生包。这是他们生活的常态。 在准备离开时,约翰蹲下身,开始检查那个被他第一个击毙的队长的尸体。他在对方的战术背心里,找到了一个还在运作的军用级加密通讯器。 约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微型的数据接口,连接上了那个通讯器。 他不是顶级的黑客,但他懂得如何用最直接的暴力手段,破解这种战场加密。 屏幕上,无数混乱的数据流闪过。 几秒钟后,一部分破碎的信息被强行解析了出来。大部分都是无法解读的乱码,但其中一条,是一份被加密后即将发送的行动坐标。 约翰将坐标输入自己的卫星电话,进行全球定位。 屏幕上,一个红点,在世界地图上缓缓浮现闪烁。 它指向的位置是英国伦敦。 约翰关掉手机站起身。他看着倪克斯,眼神说明了一切。 他们的安稳日子结束了。 过去的追杀,已经跨过大洋,正式找上了门。 而这一次,他们不准备再逃了。 约翰拉开已经破损的大门,倪克斯紧随其后。 他们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曾经的家,径直走入了公寓楼梯的黑暗中。 狩猎,开始了。 只不过,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言之过早。 又看了一遍疾速追杀,Baba yaga太帅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Chapter Four 第5章 Chapter Five 纽约的夜色最终吞没了他们曾经的家。 约翰没有选择任何公共交通工具。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机场、火车站,都不过是布满了眼睛和陷阱的蛛网。 他有自己的渠道。 通过一个只有特定金币才能拨通的电话,他联系上了一位专做清洁生意的老朋友。 半小时后,一辆毫不起眼的冷藏货车,载着他和倪克斯,驶入了布鲁克林港的货运码头。 他们在一艘即将远航前往英国南安普顿的货轮上,拥有了一个不记录在任何乘客名单上的狭小船员舱。 长达七天的跨洋航行是漫长而枯燥的。 船舱里只有一张窄床和一个小小的舷窗。 大部分时间约翰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同时脑海中不断复盘着那晚的袭击,以及那个指向伦敦的坐标。 他像一头蛰伏的猛兽,舔舐着伤口,积蓄着下一次搏杀的力量。 倪克斯则比他更安静。 她找到了自己最舒适的位置——角落的一块阴影里。 她不看海,也不看天,只是抱着膝盖,将那把银质匕首横在腿上。 她的感官在陌生而晃动的环境中变得格外敏锐,海浪的声音、船体的震动、远处船员的脚步声……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分门别类,标记为安全或潜在威胁。 她就像一块移动的拥有生命的领地。而这块领地的中心,永远是那个沉默的男人。 当货轮在南安普顿靠岸时,另一辆车早已等候在码头的隐蔽出口。 司机是一位沉默寡言的英国男人,他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在确认了约翰手中的金币后,便载着他们,一路向北,驶向那座被浓雾与历史包裹的城市——伦敦。 如果说纽约的地下世界是一锅充满了街头智慧、暴力与荷尔蒙、沸腾的大杂烩,那么伦敦的地下世界,则更像是一杯盛在水晶杯里的陈年剧毒佳酿。 它更古老,更注重传统,也更讲究体面。 这里的杀手们或许也穿着西装,但他们的西装更可能是来自萨维尔街的定制款。他们杀人之前,或许还会彬彬有礼地道一声晚安。 这份独特的体面在他们抵达伦敦大陆酒店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伦敦大陆酒店坐落在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典建筑里。没有纽约那般现代化的张扬,只有厚重的橡木大门和擦得锃亮的黄铜门把手,以及一位站在门口身穿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门童。 酒店大堂里,铺着能吸走所有声音的暗红色天鹅绒地毯,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木质香氛。 一切都安静得像一座古老的图书馆。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套裙,妆容精致神情严肃的中年女士。她的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胸针,上面是酒店的徽记。 “晚上好,”她用纯正的伦敦腔说道,目光在约翰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了他身边的倪克斯,“需要一间套房吗,先生?” 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畏惧,只有一种经过专业训练恰到好处的漠然。 但约翰能感觉到,在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整个酒店的安保等级,至少在暗中提升了三个等级。 约翰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金币,轻轻地放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台面上。 女士的目光落在金币上,点了点头。 “当然。威克先生。您的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顶层,最好的视野,也最安静。”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沉甸甸的黄铜钥匙卡,递了过来。 “欢迎来到伦敦。” 套房比纽约的公寓要大得多,也更古典。壁炉、天鹅绒窗帘、厚重的古董家具,处处都彰显着老派的奢华。 但对他们而言,这些都毫无意义。 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倪克斯就如同一道影子,迅速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床底、衣柜、通风口,确认没有任何窃听或监视设备。 这是她的本能。 约翰则从他的逃生包里,拿出了那台从袭击者身上缴获的,已经经过初步破解的通讯器。他将其连接到自己带来的,经过多重加密的笔记本电脑上。 之前在船上因为没有稳定的网络和足够的计算能力,他只解析出了一个模糊的坐标。 现在,在大陆酒店这个信息枢纽,他可以做得更多。 他开始着手破解通讯器里更深层的数据。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屏幕上无数代码如瀑布般滚落重组。 倪克斯检查完房间后没有去打扰他。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俯瞰着这座笼罩在薄雾中的城市。 伦敦的夜景比纽约更古老,也更深沉。 无数灯火在雾气中晕开,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但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新的需要去适应和征服的猎场。 大约一个小时后,约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找到了。” 倪克斯立刻回过头走到他身边。 电脑屏幕上那个加密坐标已经被完全解析。它指向的是伦敦金融城心脏地带的一栋摩天大楼。 约翰的手指在触控板上一点,调出了那栋大楼的全部资料。 “奥本海默生命科学公司。” 屏幕上显示着这家公司的介绍。它是一家业界领先且享有盛誉的生物科技公司,主营业务包括基因编辑、药物研发,并且与英国国防部有着多个秘密合作项目。 其创始人兼CEO,阿德里安·奥本海默博士,是一位在学术界和政商界都极具影响力的公众人物。 这绝不是一个能用暴力轻易闯入的地方。 它的安保系统恐怕比许多国家的军事基地还要严密。而它光鲜合法的身份,更是最好的保护伞。 约翰看着屏幕上那张阿德里安博士温文尔雅的照片,眼神变得深邃。 他知道,事情变得比他想象中要棘手得多了。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地下世界的复仇。 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盘踞在阳光之下,根系却深植于黑暗之中的庞然大物。 而面前这个被他从废墟中救出的女孩,她的过去,似乎就藏在这头巨兽的心脏里。 约翰关掉电脑,站起身。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也可能需要一些本地的特殊帮助。 当天,约翰·威克在伦敦出现的消息就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 但水面之下,以他为中心的涟漪,已经迅速扩散,触及了这座城市里最敏感隐秘的神经末梢。 此刻,伦敦,萨维尔街。 一家名为Kingsman的高级定制男装店在店面打烊后,将最后一位客人送出门。 店铺的门牌翻到了Closed那一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店铺内部,一位穿着考究,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前。他轻声说了一句:“Manners Maketh Man.” 镜子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私人电梯。 “梅林,”男人走进电梯,对着空气说道,“给我接通亚瑟。” “已经接通了,加拉哈德。”一个温和的带着苏格兰口音的声音在电梯内响起。 电梯下行,最终停在了王牌特工的地下总部。 巨大的全息会议桌在房间中央亮起,一个头发花白神情威严的老人影像出现在桌子上方。他正是王牌特工的现任领袖——亚瑟。 “哈利,”亚瑟的声音沉稳有力,“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我刚从大陆酒店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哈利·哈特,代号加拉哈德,表情严肃地走到会议桌前,“约翰·威克入住了伦敦分部。一个小时前。” 梅林的全息影像也出现在一旁,他调出了一份档案,上面是约翰·威克的照片和长达数十页令人心惊的战绩。 “我们一直在监控的那家奥本海默生命科学公司,约翰·威克的目标,似乎也是它。”梅林说道,“根据我们破译的情报,理事会的某个重要项目,就设立在这家公司的顶层。而约翰·威克,似乎是追着理事会的线索,从纽约一路过来的。” 亚瑟的眉头皱了起来:“Baba Yaga……他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他的目标和我们一致,那他会是强大的助力。但如果他的行动方式破坏了我们的全盘计划,那他就会成为最大的麻烦。” 伦敦不是纽约,在这里,秩序和规则被看得比什么都重。 约翰·威克那种用一支铅笔杀三个人的行事风格,在这里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 “我们不能放任他在伦敦横冲直撞。”哈利说道,“我们需要有人去和他接触。不是警告,不是命令,而是一次平等的、建立沟通的尝试。” “这个人选很难找,”梅林分析道,“约翰·威克不相信任何人。派去的人,必须足够强大,才能赢得他的尊重。必须足够聪明,才能看穿他的意图。还必须……足够幸运,才能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完整地走出来。” 亚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开口道:“让兰斯洛特去吧。” 哈利和梅林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兰斯洛特……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让他去试探一下约翰·威克的目的,”亚瑟下达了指令,“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奥本海默和它背后的理事会。如果能和约翰·威克达成合作最好。如果不能,至少要确保他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明白。” 会议结束,影像消失。 梅林转向哈利:“我现在就通知里奥。” 哈利凝视着屏幕上约翰·威克的档案,轻声说:“希望我们的这位骑士,能成功和那头来自纽约的野兽和平相处吧。” 伦敦大陆酒店,顶层套房。 房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暗。 约翰正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前,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奥本海默生命科学公司总部的三维建筑结构图。 这是他利用大陆酒店的情报渠道,花了两枚金币才弄到的东西。 他正在寻找潜入的路线,寻找安保系统的漏洞。他的表情专注而冷静,仿佛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倪克斯则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窗台上,像一只融入夜色的黑猫。 她没有看窗外的夜景,也没有看约翰的电脑屏幕。她的感官像一张无形的网,覆盖了整个楼层。她能听到走廊尽头服务生的脚步声,能听到楼下套房里客人的谈笑声,能听到风刮过窗户缝隙的呜咽声。 她将这些声音分门别类,储存在脑海里,构建出一个动态立体的安全模型。任何不和谐的音符,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就在这时,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 不是酒店服务生那种谦卑的轻敲,也不是温斯顿那种带有密码性质的暗号。 这是一种自信礼貌,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公式化敲门声。 约翰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停了下来。 窗台上的倪克斯也转过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约翰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门上的广角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身形挺拔,穿着一身海军蓝的精工双排扣西装,剪裁完美得像他的第二层皮肤。 他金棕色的头发却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公式化微笑。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印有特殊徽记的金属手提箱。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精英、专业和昂贵的气息。 约翰打开了门。 “晚上好,威克先生。”年轻男人微笑着,主动开口。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一口纯正的牛津腔,“很抱歉冒昧来访。” 约翰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对方。 这是一种无声的审视,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感到坐立不安。 但年轻男人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他坦然地迎接着约翰的目光,展现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 “我叫里奥·芬奇,”他自我介绍道,“我代表的客户和您一样,对奥本海默公司最近的一些研究项目抱有极大的兴趣。” 他的措辞非常讲究,既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清晰地表明了来意。 约翰的目光越过里奥的肩膀,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然后侧过身,让开了一个位置。这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请进。” 里奥微笑着点了点头,提着他的箱子,走进了这间传说中杀神的套房。 在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道冰冷到如同实质般的视线,从房间的阴影处投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道视线不带任何情绪,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评估他的威胁等级、他的弱点、以及……摧毁他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 里奥的笑容不变,但他握着手提箱的指关节却下意识地收紧了。 他顺着视线的来源望去,看到了那个坐在窗台上的女孩。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幅哥特风格的油画。苍白的皮肤,漆黑的作战服,以及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颜色极浅的灰色眼眸。 里奥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这违背了他受到的培训。他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就是情报里提到的那个一直跟在约翰·威克身边,代号回声的女孩吗? 里奥在心里对这次任务的难度进行了重新评估。 看来,麻烦不止一个。 里奥:我好像一见钟情了……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倪克斯:……神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Chapter F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