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杀了回来》 第1章 第 1 章 俗话说:十五月亮十六圆,可今晚格外不寻常,普通老百姓自是没发现什么,有些就不同了。 谢家老宅一处房间里的供桌上,黑莲隐约泛起红光,至于那冒出来的诡异黑雾,似是没人瞧见。 “奶奶,都说几次了,这要有效果,我身体早就好了。” 谢义白口气慵懒,又含着无可奈何。 这话谢义白自打他能分辨是非后,说了十多年,可老人家就是不听。 谢义白顶着一张漂亮又白皙的面孔,白的却不自然,能够一眼识别他患有不足之症。 碍于旁边的老人家,他才不得不刺向了指尖,挤出几滴血落在黑莲上。 谢奶奶目不转睛地盯着,几秒后,那血被吸收干净。 见状,谢奶奶心满意足。 “你曾祖父临死前一直强调这朵黑莲吊着你命,我怎敢拿你身体开玩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①。” 得得得! 又是这理,谢义白叹了口气,想说的话都被他卡在嗓子里,说什么又不信,还白白惹人生气。 等等。 什么声音? 好像类似于地面裂开声,可地又是平稳,房子也没幌动。 为稳妥些,谢义白想带着谢奶奶离开这地儿。 忽然,供桌摇晃起来。 谢义白睁大眼,吓得一个哆嗦,真是活见鬼了,他忙护着谢奶奶在身后。 谢奶奶倒也不害怕,她推开谢义白自作多情的手臂。 等谢义白视线重新落在那供桌上,他惊了。 一朵黑莲…飘在空中! 它……飘在空中?! 不仅如此,黑莲格外有诱惑性,就像那白雪公主里的红苹果等着人去摘。 只是越看,那苹果红地能掐出了血。 谢义白毛骨悚然。 这…这这什么东西?他可是唯物主义者,可这一幕打破了他认知范围啊! 半晌,那黑莲又没了动静,就伫立在半空,一动不动。 谢义白看得头皮发麻,撇眼望着谢奶奶,谢奶奶镇定自若。 接着,黑莲又开启了变化。 一个甚大红光,仿佛是一个大大红灯笼在吊顶上。 红得发黑,黑中带红。 诡异又惊悚。 红光渐渐转化成人形,穿一件带纱长裙,可又不像是现代风格,露出来的手臂颇有力量,头发是短的,发尾向内卷着弧形。 是一位女子。 长相中带有一种骨子里的硬气。 涂着红唇,复古又高贵。 她从空中缓慢走动到地面。 “京墨小姐。”谢奶奶脸上惶恐,可又兴奋着。 熟人? 不! 不应该唤作人,应该唤作妖怪。 熟妖?谢义白错愕,敢情他二十多年的血都来喂这个妖? 倘若来祸害世界,那他岂不是帮凶? 就在谢义白胡思乱想时,京墨朝着谢义白一步一步走来。 高跟鞋打在地面,每个步伐缓慢清脆,听得谢义白浑身发颤。 毫不夸张讲,京墨高跟鞋似是在谢义白骨头上蹦跶,然后一点一点踩碎。 顾不了什么,谢义白拉着谢奶奶向门边跑。 然而,他刚想发动,京墨仿佛能预料到谢义白举动,她轻轻一挥手,谢义白全身被藤蔓紧紧绑扎成一个球,连带那张嘴也是。 反倒谢奶奶好好地站在一旁,脸色没有什么慌张的,仿佛是极其信任京墨,她又一次喊:“京墨小姐。” 京墨没有理会谢奶奶,她将捆绑成木头人的谢义白竖立着空心,与她平视。 “跑什么?” 京墨不急不慢说着,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落在谢义白耳边,那便是在恐吓。 对,就是恐吓! 还跑什么?谢义白几乎要被她这话给气笑了,姐姐,有没有搞明白,你是妖,我不跑,等你来吃了我? 到谢义白身旁,京墨抬手,食指落在谢义白嘴前:“懂?” 这举动谢义白能理解,是让他不要大声喧哗。 把他捆绑后又来恐吓? 屈辱,极大的屈辱,若不是谢奶奶在旁边,他大不了与那妖同归于尽。 偏偏…他还是能识时务者为俊杰②,连忙点头。 藤条一下从他嘴里解开。 京墨瞥他一眼,没任何感情:“为何不治?” 谢义白愣了一下,他没想过京墨会第一时间关心他身体,心里的不爽感顿时减少了一半:“从娘胎带来,治不了。” 京墨嗯了声,姿态如领导听了下属汇报工作似的。而后,她又慢条斯理说:“倒也死不了,苟且活着不成问题。” 能说点好听的不?谢义白忍着想骂人的冲动,他是人,不能和妖比素质,他咬牙切齿道:“这位…京墨小姐,知不知道对一个病人而言,当众议论生死是件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京墨懒懒掀起眼帘,没理会他,仿佛这话是空气一般,她转身面向谢奶奶:“可是城中谢氏谢政?” “是的。” “你认得我太爷爷?”谢义白插了一嘴。 “泛泛之交罢了。” 虽然谢义白还处于捆绑状态,他没了之前的害怕,所以心中不免有好奇:“你怎么知道这里是谢家?” 听到这话,京墨瞥一眼谢义白,讥讽一笑。 “……” 得! 很明显是在骂他白痴。 他长得也挺像他太爷爷。 “喂,”谢义白朝她喊了声,“京墨,能不能放了我?怪难受的。” 太狭小的空间让他喘气儿困难。 京墨微微蹙眉,似是在嫌弃谢义白躁耳,她走到了椅子边上,提着裙子,优雅坐下,颇有些贵族小姐气质。 谢义白被她恶劣态度差点儿给气出血,动不动就不理人,什么毛病?他刚张嘴,身上的藤条突然解开,统统回到京墨身上。 咚一声,他摔在地上,□□与地面接触,谢义白脸色瞬间一变,他真的想和京墨同归于尽。 谢奶奶跟着皱起了眉,紧接着才过去扶起谢义白。 京墨自顾提起茶壶,悠悠往茶杯里倒茶水,她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缓缓抬眼,说:“老夫人,请坐。” 谢奶奶上下打量谢义白,见他没事,便扔下谢义白,随后走到京墨对面的位置落座。 京墨:“现在可是什么朝?” “我们现已经没有什么朝代了,”谢义白还有着气儿,自然不会放过能呛京墨的机会,“该不会你是从清朝来的妖怪吧?” 话一落,京墨目光挪移到谢义白那儿,同样的,谢义白也瞪着她。 谢奶奶忙出声:“京墨小姐,现在是2010年,清朝灭了。” 京墨没说话,似是陷入沉思,过了好半晌,才说:“老夫人可知道城中孔氏如今何处?” “大抵还在城中,”谢奶奶说,“孔氏那会儿一家独大,没人牵制着,所以为了保住谢氏,我公公在您消失不久后便举家搬迁到柳江。” 也不知道哪句话引起京墨拧起眉头,几秒后便松开眉间,接着冷笑出声:“我消失?” 这举止好似是不可能的事,才令京墨有如此反应。 谢义白早坐在奶奶旁边,他见到京墨这样,奇怪地追问:“你自己消失都记不得了?” 京墨没有回应谢义白,而是呓语说着:“我不会消失。” 好莫名的话,京墨不知是对谁说,但更多好像是对自己说。 过了会,京墨又改了口:“也或许是吧。” 说完,又陷入良久的沉默。 谢奶奶脸色纠结,想说什么又迟迟不肯开口的模样,京墨不难相处,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向人解答:“老夫人有话直说。” “方才听京墨小姐说,义白这辈子苟且活着?” 作为当事人的谢义白全神贯注听着,谁不希望自己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他的病,我亦是看不明白,像他这般患有不足之症,是必然要靠药吊着,而他不用吃任何药却能活到现在,倒成了奇迹。” “京墨小姐说得是,义白出生后气息越来越弱,带他见过不少医生,都查不出缘由,”谢奶奶眼睫下垂,“后来我公公不知从哪里来得方子,以血滴向您,才能保住他性命。” 京墨微微错愕:“老夫人是说他从年幼便开始滴血于我?” “嗯。” 得到答案,京墨忽然讳莫如深一笑,眼神落在对面的谢义白,让人不明所以,谢义白莫名感到不安,谢奶奶同样也是眉心一跳,她言语紧张地问:“京墨小姐,可是有什么后果?” “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是,”京墨慢条斯理说,“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吗?借助我存活,同时也会有相应付出。” “会是什么?”谢义白脸色一变,咬牙问了几句,他感觉异常糟糕,孱弱的身体就算了,还要付出代价,“丢掉性命?” 闻言,京墨悠悠吐出两字:“不知。” 谢义白怀疑他听错了,真是气到好笑,是她说得要付出代价,结果一问也不知:“你不会知道?” 京墨瞧着谢义白,漫不经心说:“我是神仙吗?” “……”谢义白瞬间感到无话可说,行,她不是神仙,是一个妖怪,可谢义白还不死心说,“为什么我能让你成为人?” 京墨嘴角掠过笑意,似在笑谢义白的天真:“不是你能让我成为人,而是你加快我成为人的速度,可懂?” 所以有他没他,京墨迟早都会变成人,谢义白脸色更加难看,到头来还是他欠下京墨人情。 谢奶奶:“京墨小姐,那以后义白还需要向您滴血吗?” “自是不必了。” ①出自元·《盆儿鬼》 ②出自明·梅鼎祚·《玉合记·拒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我公公去世前再三强调让义白必须每日滴血才能保证他性命,断了后,是否会…?” 谢奶奶心存顾虑,毕竟牵扯到自个儿孙儿的命。 “我在他不会死。” 京墨语气笃定,倒也不是为了让谢奶奶放心,而是对自己的自信。 有了京墨的答复,谢奶奶松了口气。 外面天色已黑透,到底对谢家有恩,不管京墨有何安排,总归也才成了人。 现在发展迅速,算起来京墨亦是人生地不熟,所以谢奶奶并非虚假客气,真心想留住京墨:“京墨小姐,今日太晚了,不如留在寒舍歇歇?有其它安排明早再做也不迟。” 京墨嗯了声。 离开前,京墨朝着谢义白睨了眼。 对于谢义白而言,极其不怀好意,仿佛他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蚂蚁。 怎么着?还能吃了我不成?谢义白双手抱臂,活像一个小霸王,若是没有那病气压制着,说不定能成。 夜最深时,万物都沉睡着,京墨站在窗边眺望,她的背很直,眸子见不到情绪。良久,她眸光渐深,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昨天是中秋,来谢家老宅的亲戚一堆接一堆的,因为京墨身份特殊,能隐蔽便隐蔽着。 年轻人就算了,可和谢奶奶同岁的十来个人中,至少有一两个是知道京墨存在。 所以谢奶奶让谢义白去陪着。 与其是陪着京墨,倒不如说是让京墨解闷。 谢义白来到房间门口,都不等着他上手敲门,那门自动打开一条缝隙,就好像里面的主人早知道他的到来。 千里眼、顺风耳? 还真让他给见着了。 尽管门是开着,谢义白还是敲了几下,他是个有教养的人,况且里面还住着女性。 在门口停留片刻,里面迟迟没有传来京墨的回应,谢义白又重复了举动。 “进。” 谢义白走进了房间,电视机是开着,正巧是放着广告,京墨在沙发上坐得端正。 但与昨天有所不同:京墨的头发一夜之间长长了,乌黑亮泽垂落在她腰间上,相同的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压根分不清她现在情绪如何,就连一个眼神都不递给谢义白。 谢义白轻咳一声,提醒京墨:他人在她旁边,作为这房间的主人,至少应该问候一句,而不是搁置一旁不管不顾。 “有事?” 态度冷飘飘的,算不上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谢义白已经不以为意,目前来说,京墨就是这样脾性的妖,他不知道还要与京墨相处多久,事事都放心上,迟早有一天要被气死。 索性就当作左耳进,右耳出。 他自顾坐在沙发上,悠悠翘起腿,没一个正形:“没什么事。” 末了,他想到了什么,兴致盎然地问:“你真是清朝来的妖?” 京墨侧头看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随后将视线锁定在电视屏幕上。 这要放在平时,谢义白早就不爽地丢下人离开,还需要上赶着贴冷屁股? 可此刻不同,经过教育的谢义白实在想不到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妖的存在。 真的太过匪夷所思。 他又接着说:“为什么我的血能加快你成为人?” 大抵是这个问题让京墨开了尊口:“我也想知道。” “……”谢义白本来还想套点话,不曾想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妖,“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若是继续住下来,也不是不成,谢家不缺你这一口饭,你要去别的地方,我可以给你安排好,保证你能衣食无忧。” “你,”京墨说,“不怕我了?” 谢义白脱口而出:“你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那张嘴说得话能让他气疯,可他不是白眼狼,况且京墨到现在为止也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噢,我会吃人。”京墨笑了笑,言语云淡风轻说,“吸干血后,一口一个手指头。” 也不知京墨说得真假,但落在谢义白眼里,他总觉得京墨在将他当成三岁小孩耍。 谢义白盯着京墨几秒:“我像个傻子?” 京墨揣摩了他一眼,那眼神是默认了他的话。 “……”谢义白一个烦躁,“不儿,京墨,你能不能好好交流?” “与你有什么好交流?” 事实上,京墨不是为了呛谢义白而说的,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没什么话与她好说的。 “……” 真是好憋屈,他就不该犯这个贱!还答应奶奶那么爽快,上赶着来陪她,谢义白没好气地说:“所以你是留下来,还是有别的事要做?” “我有别的事要做。” 听到京墨回答,谢义白放心不少,眉间带着一丝儿狂喜,终于能把这尊大佛送走,语气不自觉轻松起来:“行啊,出发之前告诉我,我替你安排好。电视你会看,桌面也有报纸之类,你可以了解我们现在的人类社会,再不懂的,可以找王叔,他能解决你的问题。至于我,就不扰您清净了。” 京墨不接谢义白的话,而后忽然起身,她微微垂着头,莫名带给谢义白一种危险性。 谢义白脸色微妙,双眼警惕着京墨,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京墨刻意表现出善意,让他太相信京墨,然后趁机想解决他?! 场面静止住,京墨没有接下来的举动,就盯着谢义白。 妖就是妖,气场比普通人强,心理素质也不差,到头来还是谢义白沉不住气,腾地一下站起,故作镇定质问:“你要干嘛?” “怕什么?”京墨悠悠道,“不过,只是想祝你好运罢了。” 这话听得谢义白后背发凉,还是别祝福了吧,他挤出假笑:“谢谢。” 京墨嗯了声,笑着目送谢义白离去。 等谢义白下了楼,出了主楼后,他双目沉陈望着京墨房间。 她那话是什意思? 祝他好运,是算出他会经历某种程度上影响他的事? 原本谢义白不信这些说法,偏偏对方是京墨。 谢义白啧了声。 有一种命运被人掌控,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触。 正巧谢奶奶来到了主楼,见到谢义白发呆:“不是让你陪着京墨小姐?” 想到刚才被京墨嫌弃的样子,谢义白心里一团窝火:“她哪儿需要人陪?” “也是,京墨小姐独来独往的。” 谢义白瞄到谢奶奶手中握着软尺:“奶奶,你拿软尺做什么,我去就行。” “不用你,我去给京墨小姐量尺寸,好请人给她几套衣服。” 谢义白:“那么麻烦,去买几件不就得了?” “京墨小姐和我们不同,她在的那几年,衣裳料子都是极好,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外面那些布料比不上。” 谢义白很诧异,他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对京墨如此的体贴。 “奶奶,京墨虽是恩人,但也不至于跟供祖宗似的。” “算起来也是祖宗,京墨小姐应该跟你曾祖父一个辈。”谢奶奶笑着说,“她对我们谢家有恩,这点小恩小惠算不上什么,行了,我得去量尺寸。” 无所事事的谢义白,又加上经历这一遭,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联系几位朋友,准备出去放松心情。 他去到车库开了一辆车,快抵达大门时,谢义白突然呼吸困难,不耐烦地拉扯自己衣领。 但…似乎没什么作用。 谢义白干脆把车停在了大门边。 难道犯病了? 他没见过自己犯病的时候,只从谢奶奶嘴里得知过。 那是他刚出生不久时。 时间都过二十几年,他哪能记得?! 谢义白在车内等了好久,就仅仅是呼吸困难,其它症状的什么都没有。 为了保险起见,谢义白不敢继续开车,便打了电话让司机送他。 出了大门,谢义白双眉紧紧皱着,放在身边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 离开老宅越来越远,谢义白呼吸便更加急促,喉咙好似被掐住,难受得让他慌张不安。 渐渐地呼吸又越来越弱。 谢义白身上没有任何疼痛感、皮肤也没有任何变化,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点…一点地抽空。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谢义白忽然感受到自己眼前模糊的景象。 眼皮实在有些沉重,谢义白想努力睁开,可好像都在做无用功。 司机见状,慌得不得了,他没有紧急刹车,而是立马调头回到老宅。 谢义白的病很特殊,来谢家工作的人培训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到情况不对的谢义白,立马送到谢奶奶手中。 当车回到老宅后,司机让安保人员跑去找谢奶奶。 一时,谢家上下皆是慌了乱。 只是除了一人。 站在窗边目睹一切的京墨,她静静地看着。 没多久,谢奶奶推开了京墨房间大门,眼里闪烁着惊慌无助:“京墨小姐,求求您救救义白,他…他…他快没气了。” “带路。” 京墨没什么安抚言语,也没有保证能救活谢义白的诺言。 这让谢奶奶忐忑不安,让她忘了京墨那句:有我在,他不会死。 等她们到达谢义白房间时,他已好好地靠在床边,见到她们的身影,谢义白说得极其肯定:“是你,京墨。” 他不是傻子,结合京墨昨天和今天的话,加上在他有记忆以来,头一次发病。 一次是巧合,两次算上偶然,第三次…有意为之。 第3章 第 3 章 京墨勾起嘴角,气定神闲,悠悠道:“我……做了什么?” 还想装无辜,谢义白瞪着她,也不跟她废话,直接了当说:“你早就知道我会成这样,为什么不说?”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 京墨如此理直气壮态度让谢义白压根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有后话不成? 他是身体有病,不是脑子有病,还有正常人该有的思考能力,他咬牙切齿道:“你不知道,祝什么狗屁好运?” 京墨反问:“有何联系?” 这能没联系?没联系还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 谢义白哈哈大笑,他真的会被她给气死:“京墨,你知不知道再小的蚂蚁也会咬人,不,是咬妖。你真以为我怕你啊?有本事就杀了我,何必折磨我,这就是你们妖的风格吗?” 反正横竖都是死,至少他要选择不窝囊的死法。 “你当真是有骨气。”京墨难得夸他一句,可话锋一转,“自己蠢,还怨别人?” 明明京墨嘴角是上扬的,偏偏让人感到畏惧。 谢义白想说什么,一旁的谢奶奶急忙插嘴:“京墨小姐说得代价就是这个吗?” 能保住谢义白性命,自然也会让他丢失性命。 话一出,谢义白用两秒时间反应过来,京墨是说过,她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所以,他现在明白了,合着京墨是拿他当实验品:“京墨,你故意拿我来实验?” “倒也不蠢得无可救药,”京墨走到椅子上坐着,瞥谢义白一眼,“至少有我在,还能保住你。” “你……我……”谢义白哑口无言,京墨说得不无道理。 若京墨狠心一点直接离开,他已躺在木板上了。 “你叫谢义白是吧。” 谢义白不情不愿“嗯”了声。 京墨泛起冷笑:“你目前有两个选择:第一跟着我,第二死去,我有事做,不会因为你的命而耽误,可懂?能给你选择纯粹是因为我需要帮手,否则也不会因你耽误时日。” 据她观察,这个新世界和从前不同了,规矩自然也改变不少,若按照往年,她大可摇摇摆摆出个门,至于还需要隐藏身份? 关于代价,她能猜测大概,又不敢确定,可她知道绝对是息息相关的。 如此,她不仅让确认一番,也想让谢义白亲身体会到所谓代价是什么,好让他知道,背叛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毕竟京墨第一次找帮手,自然要警惕一些,所以,她并不是给谢义白选择。 而是在对比,有一个可活命的路走,怎能挑另一条路呢! 若选择另一条路,对她而言,也无碍,大不了换一个人罢了,总之,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手段。 只怕是谢老夫人不允。 说完,京墨也不催促他,人嘛,总是要好好思考,她还是善解人意的主。 “好,我跟你。” 谢义白不用思考那么多,他只知道是他离不开京墨,京墨前一秒离开谢家老宅,后一秒他小命不保。 “确定了吗?” 这不是摆明在明知故问吗?谢义白有些自嘲,他有选择的余地?要是有,他才不会跟着阴晴不定,还随时随会威胁他的妖。 “非常确定。” “既然跟了我,就收敛你那副大少爷脾气,你要记住,是你伺候我。” “记住了。” “我给你一个晚上时间准备。” 谢义白皱眉:“一个晚上?”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又问:“你要去城中?” “嗯。” 京墨也不藏着掩着,反倒对谢义白的询问感到满意,至少能让她知道,谢义白不会拖她后腿。 “我们现在需要证件才能出行,所以一个晚上不够。” 谢义白到底出身好,眼力见也是有的,所以他知道京墨虽有妖术,可时代毕竟不一样了,没了以前的从容。京墨不想泄露自己身份,能像寻常人,她便装做寻常人。 不得不说,京墨很会审视。 “需要多久?” “待会儿带你去办理,最快时间五天。” “那便如你安排。” 解决这一茬,京墨说:“行了,去给我准备午饭。” 听到午饭俩字,谢义白下意识说:“你们妖还需要吃东西?” 毕竟在她们大部人印象里,妖是不用吃喝拉撒的,京墨又再次打破谢义白对妖的认知。 京墨漫不经心应着:“我倒也不想,可谁叫你们凡夫俗子的身体抵抗不住,轻轻一碰,东一块,西一块的。” 轻轻一碰?谁他爹的身体会跟瓷娃娃似的,还东一块,西一块,谢义白内心吐槽。 谢义白处在床上,谢奶奶便出了门去安排。 谢家午饭准备很快,京墨来到餐厅,在谢奶奶眼,京墨是辈份比她大的人,所以她没有坐下主位,而是让京墨去那儿坐着。 京墨缓缓道:“老夫人,你是主,我是客,有句话不是客随主便?所以那位置我坐不得。” 闻言,谢义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欠欠地说:“你这妖还挺懂我们人间规矩。” “人间规矩我是晓得,可我给你的规矩,”京墨视线落在谢义白身上,“你是忘了吗?” 那眼神可以说是毫无波澜,却谢义白咯噔一下,他现在是手下败将,所以得压住气儿,然后露出个标准笑容:“忘了什么,也不敢忘了您定下的规矩。” “最好是这样,甭管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都要死死牢记着:你是伺候人的。” 京墨说得非常柔和,可每字儿每句都是在威胁着他。 “得嘞。” 谢家饭桌上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谢奶奶如今打破规矩:“京墨小姐,不知义白是需要帮您做些什么?” 既然谢义白选择跟着京墨,谢奶奶自然说不了什么,而且她们还借助京墨妖力,但她也想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目前随我去一趟城中找孔家,”京墨沉默几秒,才说,“至于其它的再作安排。” 总得一件一件慢慢来吧,若是太过于急躁,是会事半功倍,这理她还是懂。 出发前,谢义白见到京墨一身装扮。 大红唇、带着珍珠耳饰、和发夹,发型成了波浪,有些像清末时期留洋归来的大小姐。 真会变换自如,都不用理发师弄造型。 谢义白解释道:“京墨,给你办人证呢,是不能涂口红还有戴那些首饰,所以得全部摘掉。” 他原本以为京墨会怼他几句,他心里都做好一堆话,哪曾想“乖乖”地照做。 然后,谢义白又说:“你在大门等我,我去开车。” “嗯。” 等谢义白将车停稳在京墨面前,他打开车窗,单手放在方向盘,侧头看着京墨。 京墨也在望着她,可迟迟没有动作。 …… 行。 他明白,是他伺候人,憋屈,十分憋屈,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所以谢义白只能握紧拳头,深深吸一口气,粗暴地解下安全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上拉开车门:“京墨小姐,请上车。” 谢义白从没想过,居然有一天,他会给别人开车门。 京墨才提着裙子,跨进车内。 谢义白回到驾驶位上,见到京墨没系安全带,他提醒道:“安全……” 他又忘了,京墨在得那会儿是没有安全带这玩意,他拨开自己安全带:“我们这会儿坐车规矩不同,所以你得像我这样系上。” 话落,谢义白用了慢动作在京墨面前演示,京墨照做后,他才发动车子。 谢义白脾气虽然一点就炸,但也有好的一点,就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他主动扯起了话题:“你去城中做什么?” “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京墨弯着嘴角,“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着,若是活着,那敢情好,不用我一点一点费力地唤醒他们记忆。” 他们?而且听她这口气,不像是为了团聚。 谢义白瞄她一眼后,又注视前方:“那死了呢?” 他不是故意找问,毕竟和他太爷爷一个辈分的差不多也过世了吧。 “死了便死了吧,不用脏了我的手,”京墨双眸沉沉,“但太便宜他们了。” 谢义白不看那些小说,也听他朋友议论,主角沉淀是为有一日报仇雪恨。 “你那么厉害,还会被人给……?” 虽然话没说完,京墨能听明白谢义白的意思,她不屑一笑:“谁告诉你我被杀了?” 原来不是仇恨呀,那还便宜他们?谢义白尽管满心疑窦,可他没有多问,只说:“你找他们,带上我有什么用?” 毕竟,他是一个凡人,也帮不了她什么大忙,要是打起来,他也只能躲在暗处。 “说白了,我需要的是一个工具人,让往东就不能往西走。” 言下之意:你有没有用都无所谓,能让人使唤就成。 “……”他就不该主动伸脸抵在京墨手心,火辣辣的疼,偏偏还不能回怼过去,“行吧,待会儿去□□的时,就说你是孤儿,不想继续流浪,所以办个证件,记住没有。” 京墨没吭声,谢义白算她听了明白。 之后,谢义白没主动说话,车内便过分安静,京墨不知想着什么,她望着窗外冥思。 第4章 第 4 章 末了,京墨淡说:“开窗。” 风打在她脸上,发丝飘曳着,京墨眼神渐渐转为深邃。 如今还有多少人? “就我们几个,怎么打得过京墨?” 一大早的,孔卫荣一一电话通知孔家人,语气急躁躁的,让那些小辈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大事,个个儿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立马起身飞回老家。 孔子金双眉紧蹙,从他再次听到京墨这个名字后,心中也是害怕起来,若真是,他们孔家怕是会…… 况且,他们年轻一辈都没有什么功夫,就好比鸡蛋撞石头,不自量力。 “谁把京墨神化那么大?不会你们都信了吧?”孔子木见到眼前几人都聚精会神的,他真的不要太好笑,“啧啧,大哥,或许那个叫京墨的和老一辈那样,只是略懂拳脚功夫?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这些?” 此话一出,孔子金也犹豫起来,他是不全信,可是……他转而看见头发半白的孔卫荣:“大伯,子木说得也是个理,你们那会儿真是见着京墨是妖?” 孔卫荣同样皱眉,他也不想吓唬小辈,事关重大,怕是会连累孔家,他又不得不如实说:“我是见过京墨几面……” 说罢,孔卫荣停了下来,他拿出一个黑色圆盘放在桌面上,圆盘里有小球,小球随机乱跳着:“这个法器是薛明道长为了监控京墨准备的,上面曾滴过她的血,若是有她的出现,就会像现在这样。” 孔子木好奇地将圆盘拿了过来,然后摇晃了一下,小球也跟着晃动:“这能说明什么?晚上有时候也会听见楼上有动静,不是人为制作出来就是楼层在热胀冷缩,很奇怪吗?不奇怪吧。” 说实在话,他是出国留学回来的人,这些妖魔鬼怪的神话之类,他全然不信,能出现这种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至于那位被称为妖的京墨,孔子金怀疑是当年他们为了吓唬人,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才会把一位女子塑造成人人都害怕的对象。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京墨啊?” 作为孔家年龄最小的孔子水,她常年都看志怪小说,所以对于京墨是妖的事,她很坦然接受,甚至心中还迫不及待地想见上一见。 “是啊,大伯,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京墨?”孔子木也跟着问,尽管是不相信,但是他也好奇。 在场的四人只有这两位人士不明白,孔子金大概了解一些,他望向孔卫荣,有长辈在,他不太好说。 而且,他得到的消息不一定是准确的。 在孔子木和孔子水没出生,他就听见京墨这个名字,是他七岁前。 那时,他父母还在,也如同现在这副场景,每个人脸色太过沉重,所以他才会印象深刻,如今再次出现,他还真理解了他们当时的心情。 “孔家一切还是靠她而来,”孔卫荣叹息,京墨在的那几年,他比较小,很多东西长辈没有与他细说,仅仅是靠他所闻所见得来,“后来……京墨忽然对人展开杀戒,幸而有薛明道长制服。” “那与我们孔家有什么联系?又不是孔家逼迫她杀人。还是说,是太爷请来的道长?所以京墨把仇恨挂在孔家头上?” 说完他的猜想,孔子木吐糟:“那也太没本事了,这样真是没出息的妖怪,一个妖不去找收了她的道士,找我们这样老百姓做什么?” 顿时,气氛静止住,孔卫荣眉头到现在都没有松开过。 眼下情况不是该纠结当年的事,而是如何保住孔家才是当务之急。 在孔卫荣印象里,京墨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大伯,早些年不是有道士能收伏京墨吗?”孔子金提议,“不如找到薛明道长后代,他们道长不都是会收徒弟?” 孔卫荣摇头:“据我了解,薛明道长没有徒弟,京墨消失后,他也了无音讯,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就连你们太爷也不知道。” 孔子木见到孔卫荣和孔子金脸色越来越紧张,还夹带着手足无措。他虽然想说他们太过封建迷信,可到底是自家人,出发点也是为了他们着想,也不太好“教育”他们:现在不是过去了。 便语调轻松地宽慰他们:“不是,慌什么?家里不是还有太爷留下来的法器?真是妖,就用那玩意降伏她呗。” “你太爷留下的那些法器对京墨没用,她不是寻常的妖,能降伏她的只有薛明道长。”孔卫荣洒下一盆冷水,“可时隔多年,薛明道长应该过世了。” “薛明道长应该有师兄弟吧,按理来说道长不都是都宗门的吗?爸爸,薛明道长是哪个宗门的?咱们写封信过去求助,应该作为道长,降伏妖怪是他们的职责吧。” 孔子水这话倒是提醒了孔卫荣,他记得薛明是风清宗的,虽然没见过他那些师兄弟,可眼下实在是没其它办法,有了这法子总归也要去尝试:“我且试试看吧。” 带着孔世昌面子,那些人应该会给他们孔家几分颜面。 家族聚会结束,孔子木吐了一口气,终于解脱了。 * 证件一到手,谢义白带着京墨取回证件。经过这几天相处,谢义白与京墨之间有一种和谐的诡异。 主要是京墨摸清了谢义白的脾气,有时实在无聊,她总会逗上谢义白几分,让谢义白有气又发不出来。 谢义白也是记不住教训的人,似是有着金鱼的七秒记忆,过了半晌,就忘了京墨给他挖的坑。 “明天出发吗?”谢义白正拿手机看着机票,他们到城中需要两个半小时。 “嗯,越早越好。” 拖得越久,怕人都死全了,记不住她的存在,那怎好啊?她可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增加一些无用的麻烦。 一想到要见到熟人,京墨有了笑意。 京墨发自内心的笑容让谢义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阴森森的,感觉下一秒就用她那妖术来嚯嚯人。 谢义白瞥一眼京墨,给她说明天的时间安排:“那就早上九点吧,我们还要提前三个小时到机场办理流程。” “找你来就是为了安排这些麻烦事,所以你安排就成,以后这等小事就不必告知我。我只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