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与当归[娱乐圈]》 第1章 重逢 白雨川被挤出了《欢迎光临》的录制。 姜江还在电话里说着安慰的话，并且保证会接着帮白雨川联系工作。 两个人都已经习惯，白雨川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尴尬，爆火过，但糊了。Raine刚出道就一炮而红，被称为小公司的奇迹，出道不到两年就开起了全球巡演。白雨川作为组合里的门面担当和vocal，一时间吸粉无数。 但也就红了两年，队友的“塌房”使组合和粉丝之间产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也许是公关不给力，也许是竞争对手搅动风云，又或者就是气数尽了，人气也一落千丈。 组合无期限停止活动，名存实亡。 现在的情况还是比四年前好很多的，起码时不时能接到一些综艺的工作，虽然大部分都是凑个数。当然，也时不时会出现被挤掉的情况。 这个综艺今年讨论度很高，飞行嘉宾的位置是姜江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可惜呀，留不住。 白雨川反过来安抚了姜江几句，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师傅，不用去机场了，原路返回吧。” 街边的商场大屏上放着最近火热的男团Lux的广告视频，曾经Raine也占据过最亮眼的广告位。但娱乐圈就是这样，更新换代的速度比夏天突然而至的雷雨还快。新人一茬接着一茬，一晃眼，可能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白雨川觉得心力交瘁。 司机有些意外，他从后视镜里打量了几眼后座的年轻人，虽然带着口罩，但也能看出来是长得蛮漂亮的一个小伙，本来想搭话的，可惜白雨川已经闭上眼靠着车窗，看起来疲惫已极，只好作罢。 外边一团一团的乌云挤在一起，将半边天空笼罩了起来，空气闷得慌。 渡州总是有下不完的雨。 回家后，白雨川简单洗漱了下，躺到床上开始看热搜，做艺人这些年他已经养成了高强度上网的习惯。曾经他和他的组合也频频登上热搜，最后一次甚至到了热搜第一，后面还带个“爆”字。 不过爆了的都没好事。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热点，大概就是张导的新电影与影后陆怀安再度合作，某个旅行综艺重新启动策划，盘点各个主持人的翻车现场等等。 白雨川看了看时间，六点多，还早，决定发个微博。 一张中午吃的减脂餐和一张自拍。 【Raine白雨川：大家今天吃什么呀~】 有几个铁粉第一时间评论了。 【Cloudyyy：雨宝怎么吃这么少呀，要多吃点呀宝宝】 【摆烂中（见过白雨川版）：我今天吃了火锅！发出来谗谗雨宝】 【Raine白雨川：@摆烂中（见过白雨川版）春卷皮卷虾仁黄瓜沾油醋汁也不错（真心的）】 【梦川：哥你怎么这么好看，下次要九宫格自拍！】 虽然一直不适应被比自己小的粉丝叫宝宝，但每次看到她们的评论都让白雨川感到很安心，尤其是看到那些眼熟了六年多的ID。 就像亲人般陪伴在身边，虽然不知道她们会在什么时候离开，但她们真真切切地陪着白雨川度过了绝大部分二十岁以后的时光。 就在质疑和嘲讽铺天盖地涌来时，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正在白雨川回复粉丝评论的时候，齐诵的电话打进来了。 “雨川，你现在有空不，八点云宴里有个饭局，来不来？” 齐诵这几年转型做幕后了，他家里做点生意，可能是耳濡目染，待人接物面面俱到，之前做队长时团队的大部分交际工作也都是他来做的。目前在Starry做到了音乐总监的位置。 白雨川很感谢齐诵这几年对他的照顾，给了他很多拓展人脉的机会，一些饭局也都是齐诵带着他社交。 按理来说白雨川一个曜河的人跟着Starry的齐诵去参加饭局不太合适，但姜江对这件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了。 “好嘞齐哥，我马上来。” “八点哈别错过了，不用穿的太正式，我先去忙了，过会见。” 白雨川挑了一套休闲西装，里面搭了白T恤，对着镜子抓头发，突然，手顿住了。 怪不得前几天姜江喊自己多吃点，腕骨都比之前分明。 但是没胃口，他自己也没辙。 白雨川甩了甩手，不再想这件事。 云宴里是一家偏商务风格的餐厅，白雨川之前来过几次，给服务员报了房间号，正往包厢走呢，在路上就遇到了齐诵。 齐诵看到了白雨川，上来搂过他的肩膀往旁边角落里带，“来挺快啊，我还担心这个点路上堵呢。对了，你来之前吃过饭没？” 听到这句话白雨川愣了下，之前有齐诵在的饭局很少有需要他喝酒的时候，或者说齐诵基本上帮他挡了。再后来齐诵的位置慢慢高了，更少有人来给他俩灌酒。看来今天来的人在圈里地位不低。 “齐哥，今天都有谁呀？”白雨川问道。 “没吃是吧？哎刚刚忘提醒你吃点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今天来的是《声动》的制片人还有他们公司的一个小高层，莫姐也来，带着她最近新签的那个小艺人。局是Starry新来的总裁攒的，为了之后合作的事先熟悉熟悉，他过会来。陆怀安可能也会来。” “陆怀安？”白雨川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怎么会来这？”Starry是陆怀安前夫北明的公司，听说这俩人的婚恋在二十几年前闹得轰轰烈烈，当然那时候白雨川还没出生，但七年前他俩离婚的热度白雨川是真正体验过的，大街小巷都在臆测影后的婚姻。 齐诵压低了声音，说：“因为刚来的CEO是她儿子。我跟她俩接触不多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你过会开始记得先垫吧两口，万一要喝……” 服务员领着两个人往这边走，齐诵瞥见了赶紧上前打招呼：“罗制片来啦？这位是宋总？诶，您好您好，就在那个包厢，咱一块过去。” 白雨川大概明白了今天的情况，娱乐圈嘛，一个节目火了那自然谁都想上去分一杯羹，提前联络联络感情总没错。虽然今天的事看起来不需要一个公司的CEO和音乐总监同时出面，但既然是新官上任，多结识些人也是应该的。 今天的局是“认识朋友”，名义上是那个新总裁的的局，估计人是齐诵攒的，所以才能把白雨川喊过来。 热情但不能抢戏，在其他人面前刷个脸，就是白雨川今天要做的。 清楚情况后，白雨川赶忙落后半步跟上齐诵。 聊了没几句，齐诵便接到一个电话，急吼吼地下楼去了，让白雨川帮忙引宋总他们去包厢。 巧也不巧，在包间门口遇到一个醉醺醺的西装革履的人，看起来是宋总的熟人，他上前碰了碰肩，向罗制片和白雨川介绍这是跃奇的一个高层“秦总”。 听起来秦总是来谈某几部影视剧资源的。 白雨川和罗制片就这么陪地位最高的二位在门口聊着，如果只是聊天倒也没什么，但这秦总的眼神总是阴飕飕地落在白雨川身上。 “这位是？”秦总盯着白雨川发问。 宋总脸色一僵，自己这朋友的德行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哈哈雨川是Starry齐总监的朋友。” “秦总好。”白雨川微微鞠躬回应，秦总的目光让他感觉就要起鸡皮疙瘩。 秦总突然笑了一声，伸手就要揽白雨川的脖子，说：“脸不错呀，考不考虑来跃奇？”好不容易遇到个长得对自己胃口的小艺人，秦总不想放过。 宋总蹙眉，在得罪齐诵还是得罪秦总之间纠结了两秒，最后决定装作没看见。 白雨川往后一闪，躲开了秦总的手，“多谢秦总，就是我这没什么演戏的天赋，怕浪费了秦总的好意。” 秦总被这一躲惹的不快，不怀好意道：“呵，哪个公司的？”说罢，向白雨川一步步逼近。 这种事白雨川不是第一次遇到，但这样不在乎面子当场发作的还是头一回，他感觉背上已经挂了一层冷汗。 就在白雨川退无可退的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宋总好啊。” 众人的目光被那个年轻的男生吸引，他身材高挑、气场凌厉，强硬地插入到白雨川和秦总之间，对秦总一伸手，“Starry北陆，这位是？” 秦总的气势一下子落了下来，和北陆握了握手。被这一打岔，酒也醒了几分。歪头想去看北陆背后的白雨川，但北陆随着他的视线一挪，挡的死死的。这下秦总也算是明白了，眯了眯眼打量北陆，最后找个了台阶告辞。 北陆一边和宋总寒暄，眼神却时不时落在白雨川身上。 虽然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但出于对他帮助了自己的感谢，白雨川主动打了招呼，讪讪地陪笑。 北陆点头，目光还是直勾勾的，看得白雨川直觉异样。 “我叫北陆。”北陆伸出手。 “北总好。”白雨川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心慌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北陆攥着，一时抽不出。 北陆的掌心是炽热的，和他的目光一样。 好在这时齐诵陪着陆怀安也到了，北陆才像反应过来什么，松开了手。众人简单聊了几句，终于落座。 一场仅仅维持了几秒钟的异样，没有人察觉。 白雨川觉得北陆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大家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声动》录制的事情，一会聊聊Starry最近新签的几个艺人潜力无限，一会向影后打听新电影拍摄的趣事，一会夸夸罗制片的才华。当然，还少不了捧下北陆年少有为，在洛国的游戏公司办得有声有色，现在回Starry必定能大有所成。 齐诵担心的事没发生，陆怀安一句：“我明天还要拍戏，就不喝酒了，大家随意。” 宋总忙接道：“喝酒伤身呐，我现在也不敢喝了。” 然后大家其乐融融地喝起了玉米汁。 席间大部分时候都没白雨川什么事，他就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只不过他刚好坐在出风口，被吹得咳了两声，其余时间都把自己的动静压到最低。 白雨川只有在齐诵提到他的时候给出反应，很好地扮演了一个陪衬的花瓶，就像他参加综艺节目一样。 北陆突然问陆怀安冷不冷，陆怀安惊喜地回答“还好”，但北陆还是很体贴地喊了服务员调高空调。 白雨川用余光观察话题中心的那对母子。母亲优雅大方，岁月一定是给了她优待的，一颦一笑，连眼尾的痕迹都充满了故事感，她像是天生为电影而生的。 而北陆……剑眉星目，在复刻了他母亲眉眼的基础上增添了三分锐利。 这对母子看起来非常亲密，北陆会帮陆怀安布菜，在陆怀安说笑时低声附和。陆怀安好像也是，在那道鲜参乌鸡汤上来后还替北陆盛汤。 母慈子孝，一派祥和。 白雨川不知道是哪根心弦被触动，泛起来一股无名的酸楚。 北陆注意到了白雨川的目光，他不经意间撇过脸和白雨川对上。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和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白雨川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用瓷舀着空碗。齐诵给自己盛完汤，看到白雨川的动作，顺手给白雨川也盛了一碗。 北陆目睹这一幕，和罗制片的聊天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白雨川在心里嘀咕之前有没有见过北陆，他觉得这人的出现引起了自己记忆的翻涌。 但应该没有吧？刚不是说到这人在洛国读了本科和硕士，现在才回国，他俩也没机会遇上啊。 此时，话题转到齐诵身上。大家自然而然地聊到了Raine。 罗制片像是想到了什么，“诶对了，说起来以前差点和雨川合作上。” 白雨川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记忆，罗制片一向在音乐综艺深耕，那两个人有机会碰上的应该只有四年前那个综艺，“《乐悦不止》吗？” “是啊，刚开始我想做个纯歌手节目，听到邀请雨川时还有点恼火，后来有机会听了你们的现场，又开始期待了，”罗制片摇了摇脑袋，“可惜啊……” “当时差点缘分，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向罗制片请教。”白雨川神色有些黯淡。 可惜这两个字，白雨川这几年不知道听到多少次，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释然，但每每想起从前仍会觉得失落。 北陆正在帮陆怀安续玉米汁，听到他俩的对话抬头，看到的是白雨川没有神采的眼睛。 虽然表情管理一如既往得好，但和记忆中大不相同了。北陆下意识皱了皱眉。 “我记得你们组合以前巡演都开到洛国去了是吧？”北陆突然发问。 “诶，北总您怎么知道的？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咱开巡演还有Starry的赞助呢。”齐诵用膝盖碰了碰白雨川的腿，提醒他回话。 “嗯，那时候我在那读大一来着，还去看过你们的演唱会。”北陆望向白雨川。 “是吗，那……”齐诵和北陆聊得有来有往。 但白雨川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脑子轰的一声。想起来了，北陆的脸和记忆中的一个人匹配。 演唱会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格莱公园。 自己把他当成私生打了？！ 第2章 代拍 白雨川这顿饭吃的是胆战心惊，虽然北陆之后没有再和他搭话的意思，但白雨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我把小金主爸爸当成私生得罪了，他现在还成了齐哥的上司，他不会给齐哥穿小鞋吧？ 把剩下的人都送走以后，齐诵对白雨川说：“走，哥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齐哥，你这也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就好。” “客气什么，今天还早，捎你一程又不碍事。” 白雨川拗不过齐诵，跟他上了车。 白雨川私下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听朋友念叨，间歇性回几句。齐诵也习惯了，他话多，自顾自也能聊挺好。 “嘿你说当时Starry赞助，他家小老板来看咱演唱会，怎么咱都不知道，姜姐消息那么灵通，也没打声招呼。” “齐哥，你之前没见过北陆？” “没嗷，肯定没，他长得跟陆怀安八分像，这脸我要是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说不定北陆已经忘了呢，或者说不定他根本没认出自己，过去四年多了，那次北陆看起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白雨川定了定心，安慰自己。 晚上车少，很快就到了白雨川住的公寓。齐诵跟保安打了声招呼就被放进去，都没登记。看着这里松散的安保系统，齐诵下意识地叹了口气。之前他还会尝试劝白雨川换个地方住，但都被白雨川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谢了齐哥，你路上当心哈。” 两人分别之后白雨川回到了家中，他站在阳台看着着外面地灯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然后越来越大。 四年前的演唱会也是这样，下了一场好大的雨。 那场雨，那场演唱会，是他们偶像生涯最后的高光。同时，也埋葬了他们的梦想。 怨吗？白雨川一开始是怨的。但那时候心气高，相信自己能接着在娱乐圈闯出个名堂。 时间一长，什么怨啊，心气啊，全都在由高空落入谷底的落差和跑通告的磋磨中消散殆尽。 就这样半死不活地在娱乐圈吊着。 家里有上次齐诵来落在这的烟，白雨川找出来抽出一支，找不着火，便用灶台的火点燃。 为了保护嗓子，白雨川没碰过烟，朋友也不会在他面前抽。上次和齐诵聊起过去，齐诵情绪波动，才跑到阳台上来了一根。 白雨川不懂这些，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人犯愁时总要抽烟。但他现在突然觉得金黄色的反着光的烟盒和慢慢向指尖靠近的火星子在呼唤自己。 他慢慢举起烟，烟草的苦呛味趁势靠近。 白雨川眯着眼，注视着这根烟的生命线。红色的光圈和背景中稀疏的灯光重合。 直到指尖的刺痛将白雨川远走的神思拉回——他拿得太靠前了。 算了。 说不定还能唱呢。 那一丁点火光熄灭在夜色里。 就在白雨川准备入睡的时候，微信的通讯录跳出来一个红点。最近没参加什么新活动，照理来说不会有人加自己。 是谁？白雨川点开后愣住了。 【我是北陆。】 这人又在凌晨出现。 悲伤的情绪被尴尬和焦虑排斥殆尽，白雨川迟迟无法点下通过的按键。 先不管了，睡一觉再说，凌晨看不到很正常。 白雨川用力地闭上眼，耳中传来心脏的鼓动，他摘下耳塞扔掉，但心情却没有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雨大概是停了，窗外鸟叫声起，白雨川才浅浅入眠。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 逃避问题终究不是办法，在纠结了一晚上之后，白雨川抱着大不了就退圈的心态通过了北陆的好友申请。 【天晴下雨：北总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总裁还挺闲，秒回。 【北总：你合约要到期了吧？要不要来Starry？】 Starry不是业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吗？怎么沦落到需要总裁自己签人的地步？白雨川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天晴下雨：北总，这事蛮大的，一下子我也说不好】 【北总：那你帮我跟你经纪人转达一下吧，就说Starry的北总要签你】 白雨川担心这人跟自己翻旧账，只好先答应。 【天晴下雨：好的】 正好姜江约了自己谈工作，白雨川到公司的时候，姜江看起来已经等了一会，此时正在跟别人电话沟通，面前摆着一份文件。 白雨川安静地坐到旁边，等她忙完。 “好嘞，您放心，保证不抢戏……”姜江指了指桌上的文件，示意白雨川看。 是《快乐不停歇》的飞行嘉宾邀约。白雨川翻着合同，鼻头发酸。这几年自己没有直接被放弃，还能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全靠姜姐忙前忙后拉资源。 姜江结束了通话，跟白雨川简单地介绍了这个工作。简而言之，这一期节目是为了某部新剧的宣传，本来男主是要带同公司的师弟去刷脸，但这人最近爆出了一些桃色新闻，现在节目组要将他换掉。白雨川的任务就是去补位，当个边缘的花瓶刷下脸。 “差不多是这样，时间比较紧，三天后晚上录制。”姜江整理着白雨川签好的合同。 “姐，我昨天见到了Starry的北总，他让我给你带话，说……说他要签我，我也不清楚他什么意思……”白雨川小心地观察着姜姐的眼色，心里大觉不妙。 只见姜姐的脸上的疑惑转向震惊，最后是愤怒，她“啪”得将合同摔到桌子上，厉声道：“北明那个混账东西又想干什么！” “啊，不是北明，”白雨川连忙摆手补充，“是北陆。” “北陆？”姜江好像想到了什么，人也迅速冷静下来，她脸色已沉，“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去处理，你不用管。”她转身出门，临走交代道：“这两天你的声乐课先别上了，好好养养嗓子，节目里可能有唱歌的环节。” “嗯好。” “还有，最近齐诵约你的话少去，Starry现在不太平，你要见着他了让他自己也小心些。” 白雨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种公司的弯弯绕绕自己一向是不懂的，姜姐怎么交代就怎么做好了，然后看着文件出神。 与此同时，中心城区的另一端，北陆在办公室里走神。 他原本打算处理完Starry的事就重新回洛国。再回国时，他也不是没想过去看白雨川一眼，但是深思熟虑后又作罢。 北陆觉得这几年自己的心已经平静了。 何况早晚都是要离开的，何必徒增念想。 但昨天齐诵意外地将白雨川带来了，只一眼就在北陆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用一晚的时间打破了原来的所有安排，重新完成了自己的心理建设。 北陆承认今天自己是冲动的，但是，但是…… 三天后，姜江陪着白雨川飞到了明州市，准备节目录制。 姜江好像已经把北陆的事处理好了，这三天没有再给白雨川发消息。只是姜姐看起来心情不好，一路上很少说话，眼下乌青，显然也没休息好。 下飞机后只见机场乌泱泱的人，这两天来明州市录节目的艺人很多，接机的粉丝和代拍混在一起，把机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初Raine最火的时候这场面白雨川也是天天见的，虽然公司和成员们多次发文拒绝接机行为，但也拦不住这种风气。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不好意思借过一下。”白雨川和姜姐在人群中艰难前行，很多粉丝看到不是自己喜欢的艺人也就让开了。 但代拍不是这样想。 白雨川面前闪起了刺眼的白光，伴随着相机的咔嚓声。瞬间眼前一片黑暗，在身边人的推搡下失去了平衡。 平常摔倒也就算了，在这么拥挤的人群里摔倒没引起踩踏事件都要烧高香。姜江的惊呼声传入白雨川的耳朵。白雨川挥手想要抓住点什么，但注意到他的人不多，大家的视线都跟着新出来的艺人跑去。少数注意到的人也下意识往旁边躲，怕被波及到。 完蛋，这角度砸下去估计脸就要废了。这是白雨川最后的想法。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一只手越过白雨川的身体，将白雨川拦腰挎了起来。 视线终于恢复了，北陆的手还没有从白雨川的腰上离开，他的后脑勺抵在北陆的肩膀上，仰头看到了熟悉的脸，愣在原地。 “雨川，你没事吧？”姜姐一只手去固定行李箱，另一只手上前扶着白雨川，“北陆，你怎么在这？” 北陆没有马上回话，他们这边的人群稀疏了些，他突然向前跑去，一把抢过了刚刚那个代拍的拍立得，从后壳中抽出了偷拍白雨川的那种，把相机扔了回去。 代拍不服气，喊道：“你怎么抢人东西呢！” 北陆冷冷地看着他，说：“想上被告席就在这待着，要么赶紧滚。” 代拍自知没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过来谈个投资，刚巧看到你们也在这，上来打个招呼。” 那张拍立得被递到自己面前。白雨川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和北陆的相遇好像总是莫名其妙，又被他撞见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虽说有些尴尬，但他又实实在在帮上了忙。 白雨川胡思乱想着，心脏怦怦的。 姜江催促道：“我们先出去吧，你呢？”不像是个欢迎的态度。 “周助理还在等我，我就不跟你们一块了，路上注意安全。”北陆整了整被挤乱的衣服，面对没有好脸色的姜姐和沉默不语的白雨川，泰然自若地道了别。 以前好像没这么闷啊。 北陆走之前瞥了眼白雨川，暗自思忖。 第3章 意外走红 出了机场后的路就好走了很多，姜姐和白雨川一路顺畅地到了录制地点。 他们是来的最早的，先进化妆间开始准备。 化妆师和白雨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期间姜江过来嘱咐了两句晚上录制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化妆间里陆陆续续来人，白雨川和其他艺人打了声招呼，相互介绍了自己，之后就各忙各的。整个房间充斥着一种生疏的尴尬。 红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是热络的，糊的时候世界都是安静的。 化妆师顾着和旁边另一个艺人聊天，兴致一到，手一歪，给白雨川的眼线直接画了出去。她手忙脚乱地拿化妆巾沾了卸妆水，在白雨川眼尾揉擦。 酒精刺激得白雨川眼睛生疼。 “白老师没事吧？” 白雨川摇了摇头，化妆师松了口气，接着工作，但她还是和其他人聊着，心思全然不在这。 男主王岩磊姗姗来迟，男女主有自己化妆室，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跑来白雨川这个房间。 三个位置上都是人，王岩磊的脸色很黑，他的助理小心翼翼撇着王岩磊，听到王岩磊朝白雨川冷笑一声，随即会意。 “你好，可以让一下吗？” 白雨川和化妆师都很惊讶，虽然化妆师上班糊弄，但人还是好的，回道：“我们这还没画完，你们隔壁不是有……” “难道让我们王哥等着嘛，再说你们怎么画这么慢？” 化妆师火上来了，想争辩几句，但白雨川抬手制止了她，开口说：“我们去旁边吧。” 被正当红的艺人找茬的时候，争锋相对没有好处，白雨川对这点深以为然。 路过王岩磊的时候，白雨川听到他的冷哼，迅速检索了一遍记忆，应该是没得罪过他，恶意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就是做做小游戏，不算累，主要话题也都围绕着男女主展开，很少有Q到白雨川的时候。 最后一个环节：听旋律猜歌曲。 在场众人除了主持人外，分为由男女主带领的两队，每猜对一首歌加一分，最后失败队伍将会受到惩罚。 两边你来我往，分数咬得很紧。 大部分歌曲白雨川都听出来了，但他一直没有上去抢麦克风，毕竟他不是今天的主角。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发现这个剧组的氛围很微妙，尤其是王岩磊和女主杨卉真之间。抢麦的现象很容易出现，但录节目而已，大家一般都客客气气的。可王岩磊却寸步不让，甚至有一次不小心把杨卉真撞下了台子，事后又夸张地来拥抱杨卉真。 背对观众的一瞬间，白雨川看到杨卉真的笑容有点僵。 新一段旋律响起，两边队伍都没人有动作。倒不是没人听出来，白雨川感觉有几道视线投向自己。 是Raine当年的同名出道曲。 白雨川深吸一口气，心跳加速，还是迈出了步伐。 白雨川握着麦的手微微出汗，他很久没有机会在观众面前唱这首歌了。 “你的身影已在雨中模糊，留我独自拥抱虚无……能否让我，连同你给我的悸动，一起消散在雨中……”白雨川顿了顿，“是《Raine》。” 在白雨川的歌声响起的时候，场地内也响起了一小阵惊呼声。 “回答正确！真真队积一分！” 还没等主持人的话说完，杨卉真已经欢呼着跑到场地中间，朝对面行了个骑士礼，“承让承让。” 大家都被这姑娘逗乐了。 可能是被一堆演员的歌声拉低了期待，观众们此刻听到白雨川的歌声便充满了兴致，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安可！安可！” 观众们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跟着起哄喊“安可”。 白雨川望向主持人求助，但主持人哪会放过这个节目效果，“音响老师，切完整副歌。”说罢，还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听到bgm，白雨川几乎是肌肉记忆般拿起话筒。 男主王岩磊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好，但是…… 小半首歌而已，让我唱完吧。 一支麦，一首歌，一阵欢呼声。久违的幸福感将白雨川包裹。 结束了录制，姜江在后台焦急地等待白雨川。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道：“赶紧回酒店，你上热搜了。” “啊？”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坐上车时白雨川点开了微博。 热搜第十四。 【白雨川代拍机场起冲突】 好几个营销号配文“艺人公共场所和代拍起冲突是否合适？”“享受了名气的利，就应该承受名气的弊。”“小牌大耍？” 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 【讨厌草莓：明星在公共场所发脾气不合适吧，这是哪个明星，小牌大耍？】 【A467892：白雨川无妄之灾，被偷拍被推倒，人不是他骂的还要被挂在热搜上骂。】 【我爱吃瓜：纯路人，代拍是什么，这么做不违法吗？】 【烦死了：白雨川不早糊了，买热搜炒作呢？】 【内鱼帅哥搜刮机：偏个题，谁能给我这两个小哥哥的资料，这两张脸狠狠爱了。】 【曜河倒闭吧：乱咬人的都注意点，我一个前Cloudy都看不下去了，这事也能怪到白雨川头上，服了。】 【不嗑CP：谁懂，那个黑衣小哥哥揽白衣小哥哥的时候好有性张力，这十几秒我已经反复观看几十次了。】 “本来一开始是有人拍到这段视频，发网上想捞你和北陆。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后来不知道是谁家的营销号一下子窜出来带节奏，现在就吵起来了。”姜姐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她现在倍感疲惫。 过去几年也是这样，每当白雨川有什么热度的时候，就会有人出来踩一脚。 “姜姐，不好意思，我老是给你惹麻烦。”白雨川低着头。 “这事跟你没关系，怪我。”姜姐拍了拍白雨川的肩膀，眼神慢慢坚定。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以后不会了。”姜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刚刚联系了北陆，他那边会帮忙转移下风向，尽量往代拍违法的方向引。” 白雨川的手机震了几下，是吴林和齐诵。流出来的视频只有一分多钟，看不到后续。他俩都来问候白雨川的身体的身体情况。 在报平安的时候，姜姐瞄到了白雨川的手机屏幕。 “吴林？我记得他快要毕业了吧？” “对，前两天还跟我说下个月就要回国了，等回来了要跟咱好好聚聚。” 姜江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点着膝盖，没有再说话。 她还有另一个小艺人有行程，所以把白雨川送回酒店后就先离开了。 回到酒店的白雨川忽然感到一阵脱力，不是录制完节目后身体上的累，是由内而外的无力。 自己这一路吧，说顺畅也顺畅，练习两年出道，虽然是小公司但出乎意料爆红，站到过绝大多数组合到不了的高度。 说不顺畅吧，也能算坎坷。一开始他只是想唱歌而已，在他被姜江捡来曜河的那一刻，阴差阳错走上了男团的道路。出道两年，队友自爆隐婚，整个团队深陷舆论漩涡。公司高层在压力下宣布解散Raine。之后队友离散，只剩自己还留在曜河。 接下里的四年，事业也并非没有起色的机会，但都把握不住。热门综艺里说好的常驻被挤掉，连飞行嘉宾都难得；音乐类节目被做票，早早出局；计划制作的专辑变单曲，demo还提前泄露。 没那个红的命。就这样当个综艺的边缘人，当个娱乐圈的边缘人也挺好。 当初Raine解散后，曜河和白雨川重新签了合同，算算日子快到期了。也许是时候换个行业，但是…… 白雨川点进自己的超话，还在活跃的粉丝其实不多，里面大多数自己都眼熟了，有几个已经陪自己六年了。自己的工作不多，没什么消息时，她们会在超话里自娱自乐，偶尔还会组织一个小型线下聚会。 现在大多数话题都围绕“降热搜”“反黑”，明明是没有关系的人，却在为自己忙前忙后。 如果自己退圈了，她们会难过吗？ 我该怎么办？ 白雨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只觉得现在一团乱。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沉沉地睡了一晚上，可能是因为带着心事，白雨川做了好多梦，梦见了第一次进练习室，梦见了第一次登上舞台，还有，格莱公园的那个雨夜。 在推开北陆回去的路上，只有雨淅淅沥沥落下的声音，风刮过树叶的簌簌声，偶尔有车辆驶过的轰鸣声，还有……电话铃声。 白雨川迷迷糊糊醒来，拿过手机一看，是姜江的电话。 “姜姐，什么事？”语调里带着困倦的黏糊。 姜江语调急促，“雨川，你现在在热一。昨天的舆论控制住了，但现在风向的变化有点大。” 【北陆×白雨川】 很简单易懂的标题。 好歹是干过男团的人，白雨川看到标题就能把内容猜得七七八八。 点进去，不出所料，热门是一个CP向视频。一共就十几秒的接触，配上慢速和bgm，颇有几分宿命感。 白雨川没料到事情是这个走向，问：“姐，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吗？北总那边怎么说？”这怎么和昨天说的不一样？ 姜江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我和他商量了一下，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干脆你俩炒个CP。” “什么？北总能同意？” “他说这热度不要白不要，正好现在Starry也需要营销，他就当进个娱乐圈玩玩。” 白雨川沉默了，姜江在电话那头说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这种营业，但我觉得机会难得，可以尝试。当然，最后决定权在你。” “好的姐，我考虑一下。” “回公司后细聊。”姜江好像在赶路，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 CP营业可以说是每个男团都会涉及到的必修课，Raine刚出道时虽然公司把营业重心定在打造团魂上，但也会在部分CP的热度上推波助澜。 营业一下也不是不行，但对方是北陆，一个每一次见面都很莫名其妙的人，真的要跟他合作吗？ 热搜下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白雨川的信息是公开的，北陆的信息竟然也被扒出来不少。 【A776541：我去，影后的儿子，23岁的CEO，这是什么小说照进现实！】 后面甚至跟了一段同人文。 【Loving Raine：欢迎大家入股白雨川！当年Raine的门面主唱，强推《Raine》《入海》~乖乖小狗系爱豆，你值得拥有】 后面跟着几张在粉丝圈子里流传很广的站姐图。 【大概喜雨：咱雨宝交到新朋友了嘛！】 虽然夹杂着几条不太友好的评论，但很快就被其他评论淹没了。 白雨川感慨：同人女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第4章 We go way back 白雨川久违地感受到了资源向自己砸来的感觉——在签了营业合同之后。 先是敲定了一首单曲的录制，之后签了《好友之旅2》的录制合同，另外还安排了一期之前那个慢生活综艺《欢迎光临》的录制。 营业内容不复杂，在北陆和微博上互动几次，之后一起录制《跟着好朋友去旅行2》，配合节目宣传就好。 白雨川很好奇，其他都可以理解，怎么突然有出单曲的机会了。姜江只说是Starry那边送的资源，具体原因她也不清楚。 姜江这段时间看起来很忙，给白雨川安排了一个助理小元，负责跟行程。 “雨川，我这次一定会再捧红你。” 翻红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白雨川已经对此不报期待，他只是想在彻底淡出娱乐圈前，给粉丝多留下一些东西。但没想到这次姜江斗志昂扬。 白雨川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去上声乐课，这时，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是北陆。 【北总：过会有什么事吗？】 【天晴下雨：正要去上声乐课，北总您找我？】 【北总：几点结束？】 【天晴下雨：五点。】 【北总：那你结束之后过来找我，一块吃饭。】 对面甩过来一个餐厅的地址。 【天晴下雨：好的。】 一想到要跟北陆吃饭，白雨川就浑身不自在，声乐课一整个心不在焉。 感觉到了自己不在状态，白雨川跟李老师道了歉，但李老师也没生气，笑呵呵地告诉他，年轻人有点心事也好，记住这种感觉以后还能用到唱歌里。 那家餐厅在Starry附近，离曜河不算近。正巧赶上晚高峰，一时半刻是到不了了。 【天晴下雨：北总，我这堵上了，要不您先吃，有什么事等我到了您再吩咐我就成。】 久久没得到回音。 “师傅，您看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看起来也等得不耐烦了，他按了按喇叭，但前方的车仍是纹丝不动。 “看这情况，不好说。”司机“啧”了一声，摇下窗探头张望，“雨这么大，估计前面又有事故了。这季节真麻烦。” 估计是烟瘾上来了，司机叼了根烟在嘴里，但顾及到还载着客，没有点燃。 城市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来来往往的人都被困在奔波的道路上，进退不得。 半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司机也是憋不住了，终于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渴望已久的那根烟。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 白色的烟被吐到窗外，司机夹烟的手也架在窗外，但尼古丁混着焦油的味道还是慢慢席卷的整个车厢。 白雨川眉头微蹙，这个味道让他的嗓子很不舒服。伴随着堵车时独有的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乘车体验，他的胃发出了翻江倒海的抗议。 他想起了小时候坐车也是这样。父母在前排争吵而后沉默，父亲也会点起一支烟，对此，母亲的愤怒愈演愈烈，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终于，手机震动了。 【北总：你的CP搭子快饿死了。】 【天晴下雨：来了。】 提前结账下了车，当空气混着雨水进入白雨川的鼻腔时，他感到说不出的轻松。 还剩两公里多，跑跑也快。 好在现下雨小了很多，伞能差不多把大半个人遮住。 白雨川推门进时，北陆正在打电话，语气不太好，“……何总那边差不多了，姑姑要是乐意可以先接手影视那块……嗯，我爸那现在是我的法务在沟通……嗯，先这样。” 北陆转身看到白雨川，表情明媚了起来，但马上又沉了下去。 “你这人是有什么淋雨的癖好吗！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个样子！”北陆的话里充满了不解和不满。 白雨川不知道怎么辩解，“我撑伞了，只是还被飘到了几点雨。”只是裤腿和袖子上沾了点水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北陆反应那么大。 “算了，”北陆让服务生把点好的菜打包起来，“回我办公室吃吧。” 这又唱的哪出？经过几次的相处，白雨川发现自己实在是理解不了北陆的想法和行动，罢了，顺着他总没错。 “你伞撑高点，撞我头了。” “好的北总。”看起来比四年前更高了，为什么自己成年以后就不怎么长了，白雨川腹诽。 前台小姐姐是看着北陆走了的，领导们也几乎都下班了，非常完美的摸鱼时刻。 指节敲击在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新总裁的那张有冲击力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北，北总，您怎么回来了……” 北陆笑了笑，没有说话，领着白雨川上楼了。 前台小姐姐慌忙地收起手机，余光瞥见跟在北陆后面正在收伞的白雨川。 这人好眼熟……是那个和北总一起上热搜的艺人！好漂亮的男生！相比起热搜下粉丝的舞台安利图，没做妆造的白雨川更柔和，交谈时双眼如月牙微弯，笑盈盈地望着北陆。 像初夏温和的雨。 而北陆，不笑时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笑了又像憋着什么坏。 北陆的办公室和家的风格大不一样。 干净、整洁、一丝不苟。桌面整齐地摆着文件和书籍，还养着一……滩绿色的植物，是青苔吗？ 虽然欣赏不来，但高智精英范足足的。 “这才像个总裁嘛。”白雨川小声感叹。 北陆放下打包盒，进屋取了条毛巾递给白雨川，蹲到茶几边拆包装。 “这些都是小周布置的，”北陆冷不丁来了句，似乎有些无奈，“你喜欢这样的装修？” “不是不是，就是觉得和您的气质很匹配。” 龙井虾仁、清汤鱼圆、荷叶粉蒸肉、鸡汁白鱼，还有一道清炒时蔬。虽然就是些家常菜，但胜在清爽新鲜，闻得白雨川食指大动。 两人边吃边聊，不像前两次忙于交际，白雨川只觉得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和其他人吃一顿家常饭，胃口都变好了。 “北总，您找我什么事？” “交流下感情。” 闻言，白雨川被刚入口的汤呛到，忍不住咳了起来。北陆被他的反应逗乐了，递过纸巾，“我们都要一起上旅行节目了，不得提前了解下对方？不然上了那节目准露馅。” “明白，明白。” “还有，你得告诉我怎么营业，我以前没干过。” “这个简单，”白雨川揩了揩嘴，“一般就是微博评论，在直播或者综艺上互动之类的，其实综艺也不用特意互动，跟节目组交代好，后期制作的时候会把两人交流的内容剪出来。” “听起来不难，但你为什么微博还不关注我？” 白雨川疑惑地点开微博，才发现北陆在下午认证了微博号之后关注了自己。 “抱歉北总，我下午上课没看到。” 北陆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大明星，难道咱们作为好朋友旅行的时候你也要一直喊我北总吗？” “那……” “喊我名字，或者……Sidra。” 白雨川沉默了半晌，“那你呢，还一直喊我大明星吗？” “不可以吗？你不就是大明星？”眼看着白雨川就要反驳，“你以后会是的。” 这句话出乎意料的认真。 白雨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空气凝固了，空调系统好像失了灵，一股热流缓缓涌动，漫过白雨川的耳朵。 不妙，耳朵在发烫。 白雨川的每个反应在北陆眼里都很有意思，他每次见到的白雨川，都有不一样的模样。 “别紧张，那我先叫雨川可以吗？” “好。” 看北陆也吃得差不多了，白雨川伸手想要收拾桌面，但被北陆拦下，“我来吧。” 北陆穿得西装革履但又手脚麻利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诙谐感。 一起吃饭是一种能够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方式，白雨川平白生出了几分大胆，调侃：“我还以为总裁都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北陆将手里的大塑料袋打了个结，郑重道：“首先，我成为总裁才刚满一个月，还没来得及十指不沾阳春水；其次，我在洛国六年，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可能就饿死了。” “走吧，”北陆揣起车钥匙，“我送你。” 公司里只剩少数员工还在加班，好像是Starry旗下某个男艺人从前的不当言行被爆了出来。负责他的部门正在商讨方案和控制舆论。 北陆让白雨川稍等，进到会议室跟加班的众人聊了几句，顺道画了个饼，然后在众人一半疲惫一半感谢的眼神中退场。 一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白雨川忽然觉得刚刚北陆说的有道理，之后旅行有差不多半周的时间在一起，这种状态可不行。 “你住这？”北陆上次就想问了，倒也不是说对老小区有什么偏见，但以当时Raine的火爆程度，这种老小区的安保系统肯定不够用。而且就算只红了两年，后续也并非没有工作，不至于住不起更好的，难道被曜河压工资了？ “习惯了，懒得挪窝啦。”白雨川明白北陆在想什么，但不想跟他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告别了北陆，白雨川回到熟悉的房子里。他是一个不喜欢跳出舒适圈的人，说好听点，叫念旧，说不好听点，就是胆小。 熟悉的环境给他安全感，他只有回到这里，才能在漂泊中感觉到一丝安定。 洗漱后，白雨川拿起手机，发现自己和北陆又在热门上挂着了。 “陆怀安”“Starry”“总裁”等标签聚集在同一个人身上，吸引了这段时间的大部分流量。 现在是热搜第七。 【北陆白雨川互关】 才一天没关注，白雨川发现他俩的CP超话竟然都建起来了。一群数目不小的CP粉在群里直呼“过年啦”。 这群小姑娘真有意思啊。 广场上的评论好坏参半，无非是鄙视“星二代进圈捞金”“白雨川捆绑营销”之类的，但白雨川已经养成了屏蔽恶评的能力。 只是有一条恶评很特别，它在一众CP粉和吃瓜群众的评论中脱颖而出，牢牢占据热评位。 【纯路人A：你们确定这两人认识吗？人家Starry的总裁被一小破公司的艺人沾上估计有够无语的】 它的下面是北陆注册账号以来的第一条评论。 白雨川好像听见了数年前的雨声。 【北陆Sidra：We go way back.】 第5章 演唱会 相识确已岁久年深。 四年半前，洛国，格林提体育馆。 彩排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大家好，我们是Raine！” 虽然场馆里只有工作人员和五位成员，但在主题曲音乐响起的时候，白雨川还是听到了欢呼声，是场外传来的。 离开场还有五个小时，但外面已经来了很多粉丝，白雨川刷到过帖子，很多人会提前来发放或者交换自制的周边，有些会拍应援视频。那些女孩子从四面八方来，来到陌生的土地，为了一场两个小时的相遇。 大家都被欢呼声感染了，干劲满满地完成了最后一次排练。 黄越凡乐呵呵地跟着齐诵给工作人员分水，李乐惟陪着工作人员把刚刚用的乐器归位。姜江扯着嗓子喊：“小吴！吴林！你过来！” 吴林正在和白雨川商量他俩的一个合作舞台，他刚计划略作改动，但没想到这就被姜姐逮了个正着。 “吴林！我警告你，今天的舞台不能有意外，你把那些想法都收起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白雨川忙上前打圆场：“姜姐姜姐，你别气嘛，他就想想啦。是吧木木？” “姜姐你放心，吴林虽然还小，但还是知道轻重的。”齐诵递上来一瓶水，白雨川很有眼力见地拧开递给姜姐，然后给吴林递了个眼色。 “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吴林向姜江敬了个礼。 姜江和主办方的人在协商预备方案，天空阴沉的可怕，虽然还没有下雨，但今天怕是躲不过。 所有人又期待又紧张，在格林提体育馆开演唱会可以说是大部分音乐人的梦想之一，这不仅是人气的象征，更意味着能离那些大前辈的成就近一些。之前没有过偶像男团登上过这个舞台。 所有的应援棒在中控下随着灯光一起熄灭，屏幕上浮现出Raine的logo，几万人的欢呼声同时在场馆内响起，然后应援棒闪起蓝色的光。 开场了。 一曲《Raine》载着五位成员缓缓登场。 “大家好！我们是Raine！” “大家好！我是Pluie，白雨川！” 五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向台下的粉丝鞠躬。这一刻没有人心中是不感谢，感谢台下人的奔赴。 最后两首歌的时候下起了雨，主办方早有准备，提前发放了雨衣。 “大家打起精神，过会的舞台可能会滑，要注意安全！”齐诵在上台前嘱咐道。 很可惜没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束，本就光滑的地板在雨水的冲刷下完全失去了摩擦力，每个人都滑倒了。 尤其是黄越凡，他摔得有点重，但他很快爬起来。 摔倒了没关系，只要能爬起来，只要能完成舞台。每个人都尽最大的努力调整状态，完成了演唱会得收尾。 “大家回去得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最好结伴走哦~” “回去冲个热水澡，喝点姜汤。不想结束呀？我也不想，但这次得分开是为了下次更好地再见，我们一定会马上见面的！” “祝大家都有个好梦！” “最后，3、2、1，大家好，我们是Raine！下次见！” 升降台缓缓落下，直到与舞台完全分离。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没有人开口说话，直到姜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家今天都超级棒！” 白雨川回过神来，其他声音慢慢钻进耳朵。 虽然不完美，但他们完成了。 “走走走，庆功宴！”吴林一手拉过齐诵，一手揽过白雨川，这些日子控制饮食可把他馋坏了。 没走出去两步齐诵就发现了黄越凡的不对劲，“小凡，你怎么……” “我没事，咱去……嘶……”话还没说完，黄越凡皱着眉弯腰去按自己的右小腿。 深色裤子再加上淋了雨，大家都没注意到黄越凡的小腿划开了一道口子，可能是摔倒的时候刮到了裤子上的配饰，但还好不深。 最后是姜江陪着黄越凡去的医院，今天庆功宴有不少领导，Raine的其他成员不出席说不过去。 大家兴奋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淡不少，刚刚在舞台上看黄越凡站起来后迅速跟上了节奏，原以为没什么事，现在看来他是在硬撑。 齐诵嘱咐剩下的人回去简单洗漱下，一小时后去酒店的会客厅。 领导简单提了两句话，庆功宴的整体氛围还是很轻松的。姜姐不在，齐诵一个人忙前忙后跟其他人回话。李乐惟性格闷不太会说话，吴林性格跳脱但说话不太过脑子。黄越凡会来事，平常都是他陪着齐诵和姜姐。 眼下就剩下白雨川了，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也不能看着齐诵一个人敬酒，不然这一圈下来人都要喝坏了。 白雨川拿着酒杯走到齐诵身边，小声说了句：“齐哥，我跟你一块吧。” 齐诵愣了下，看上去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 “小川你怎么吃这么少，演唱会都结束了还控制饮食呢？你看吴林那小子现在今天是彻底放飞了。”吴林好像听到了王总说的话，朝他们的方向敬了个礼。 “咱这门面大主唱就是自律哈哈哈，再过一个月不还有个音乐节目，这是提前准备上了。”齐诵一脸骄傲地说道，压低杯子去碰王总的酒杯。 “来来来，我敬你俩一杯，今天表现不错。” “谢谢王总。”白雨川不知道接什么话，就呆呆地回了这么一句。 “真的非常感谢王总，Raine从策划开始就一直是王总操心着，咱能走到这都靠您来规划，现在开起演唱会了还得劳烦您控场。这酒得我敬您！”齐诵和王总拉扯了几句后，有其他人来找王总敬酒，他俩很识相的走开了。 齐诵看着白雨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应付不来吧？你就安心吃饭去，这有我呢。” “齐哥，你这样说显得我很没用诶。” “别撒娇嗷，再说你这嗓子可金贵了，我还等着你给咱拿个冠军回来呢，”齐诵拍了拍白雨川的肩膀，“去陪小林吧，我看他都无聊了。对了，李乐惟跑哪去了，我看他来的时候头发还没干透，别跑出去吹着风……” 吴林现在正跟旁边的一位吉他手聊得火热。 “小川哥，你快来，我们想到了一个点子，咱写到下次回归的曲子里怎么样？” “来啦来啦，年轻真好啊，点子多。”白雨川有时候很羡慕吴林，他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脑子里也有很多奇思妙想。 “你也就比我大两睡好不好，我写出来的歌，嗝，你都得帮我唱，我要无偿征用小川哥的嗓子。”吴林明显喝得有点多了，说话都大舌头了。 “你悠着点，别醉了。” “我没醉！”好像是为了证明这点区区小酒难不倒自己，吴林“啪”的一声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又“啪”的一声坐下去。他晃了晃脑袋，赶不走醉意。 “得，已经醉了。我给你送回去吧。”白雨川扶起吴林，跟周围的人说了声，先离场了。 一路上吴林向白雨川介绍了他的绝妙计划，他说要写一场无疾而终的初恋，就像梅雨时节一样，沉闷、潮湿，没走出春天就逝去了。 白雨川觉得这点子还是不错的，但是，“梅雨一般是在夏天，你喝糊涂了，北方娃。” 跟醉鬼是说不清楚的，吴林的脑子已经没办法处理这么简单的事情。白雨川只好接着听他的絮叨。 吴林和李乐惟住一个房间，白雨川给李乐惟打电话想问他拿房卡。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只好先把吴林安置在自己房间。 白雨川坐在酒店的沙发上，透过窗子看这座城市的灯光，虽然已经是半夜，可城市还未睡去。 睡着的吴林很安静，整个房间也很安静，但白雨川的心却静不下来。他脑海里都是刚刚舞台的画面，他看不清台下的一张张脸，但能感受到每根荧光棒背后热烈的爱意，涌向他，将他包围。音响跟他的心跳连在一起，一阵一阵跳动，到现在仍藕断丝连。 爱如潮水般褪去，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只剩无底线的空虚。 真想立刻再站上舞台。 不知道那些姑娘们到家了没有？白雨川拍了一张窗外的景色，发了条微博。 【Raine白雨川：到家了吗？要好好休息呀。】 刚发出去的那一刻白雨川就收到了很多消息提示，他刚想点开看，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摔东西的动静。 李乐惟在房间？ 房间隔音还是很好的，白雨川只能听见好像有人在争吵，但听不清内容。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他听到了不应该出现的声音——女孩子的哭声。 姜姐不在，李乐惟在和谁吵？而且这声音完全不像姜姐。 他大脑还在纠结，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去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门里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 “李乐惟，里面是你吗？”白雨川的声线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回音。 “谁在里面，我要喊保安了！” “等一下！” 房门终于打开，但只开了条缝。白雨川隐约看到里面有个女孩子，身上穿着蓝色连衣裙——今天演唱会约定好的dress co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