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做赘婿,你在朝堂一手遮天?》 第五章,上门推销 “正是!”上官乾重重拍案,眼中精光一闪,“为父就是这个意思!” 他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南烟啊,你想办诗会,为父自然全力支持。但眼下这个节骨眼…” 上官乾站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我身为当朝宰相,文官之首,不仅文官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那些武官也都虎视眈眈!” “若是能等一等。”他停下脚步,语重心长地说,“待朝廷查完百官贪墨案,爹爹再给你风风光光操办也不迟啊!” 上官南烟却固执地摇头:“爹爹,两个月后就是科考。女儿正是要赶在各地举子进京时办这场诗会。” 站在一旁的陈洛听得真切。 现在办能邀到各地才子,若是拖到科考结束,反倒要面对那些落第举子的满腹怨气。 “我自己想办法!不劳爹爹费心了!”上官南烟转身就要走。 “你这丫头!”上官乾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陈洛见状立即拱手:“岳父,我去看看南烟。” 上官乾揉了揉眉心:“这丫头脾气倔,洛儿你可要多担待。” 陈洛点头应下,快步追出书房。 “南烟!等等!”他在长廊上喊住她,“我有办法帮你办诗会,场地和钱的问题我都能解决!” 上官南烟猛地停住脚步,狐疑地转过身:“你?真能办到?” “当然!”陈洛胸有成竹地拍拍胸口,“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她微微蹙眉,双手抱臂:“只要不过分,我可以考虑。” 陈洛并不急着把研制出香水的事告诉上官南烟。 他知道,要让这位相府千金当产品的代言人可没那么简单。 得先帮她办好诗会,等事情成了,再顺势提出代言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在诗会上推广香水,效果绝对事半功倍。 “等我找好场地和赞助商,再跟你谈条件。”陈洛胸有成竹地说。 上官南烟轻哼一声:“随你。不过要是办不成,下个月的例银减半。反正你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花不了几个钱。” “成交!”陈洛爽快地应下。 他这反应反倒让上官南烟愣了一下。 这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来享清福的吗? 没钱…他真的能行? …… 陈洛独自踱出相府大门,翠云方才被上官南烟叫回去了。 这样反倒自在。 毕竟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带着个小丫头。 他这趟出门有两个目的,先给上官南烟物色个合适的诗会场地,再顺带推销自己研制的香水。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地方自然是诗社。 帝京城里但凡上点档次的正经诗会,哪个不是在诗社举办的? 可一连跑了七八家诗社,都被婉言谢绝。 这也难怪,他故意没提相府千金的名号,那些老板只当是个无名小卒要办诗会,自然不肯借场地。 最后一家,平步诗社。 陈洛迈步走进诗社,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厅堂。 稀稀落落坐着三两个客人,墙上挂着的诗作更是少得可怜。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同时愣住了。 “小兄弟,怎么是你?” “真没想到,大哥你居然是这诗社的老板?”陈洛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上次他倒卖香膏时,那个想用五十两买他诗作的中年人。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人当时为何执着于那首诗。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五十两低价收购,再拿到自家诗社高价转卖! 幸好当时那位洛姑娘出价五百两买走了香膏,不然他可再次给‘同行’交学费了。 中年男子尴尬地干笑两声:“小兄…公子来我这诗社,莫非是要卖诗?” “卖!”陈洛爽快应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想跟大哥商量商量。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在下赵当。”中年男子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举止怪异的年轻人,“公子有何要事相商?” 赵当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小子神神秘秘的模样,哪像是正经来卖诗的? 陈洛突然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赵大哥,我打算办场诗会,正缺个合适的场地。” 他环顾四周,咧嘴一笑,“我看你这平步诗社就挺合适,所以…” “诗会?”赵当眉头一皱,“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我这小诗社恐怕配不上您的雅兴。” “赵大哥先别急着推辞!”陈洛笑道,“看这光景,诗社开业应该没多久吧?” 赵当苦笑着摇头:“实不相瞒,已经开了一年有余。只是比起城里那些老字号,确实资历尚浅。” “这不正好!”陈洛猛地一拍手,“赵大哥,你这诗社眼下最缺的,就是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赵当环顾四周,稀稀落落的两三位客人,墙上寥寥无几的诗作。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急需一个能让诗社声名鹊起的机会。 但商人的本能让他没有立即松口。 “公子,诗社可以借你一用。”赵当眯起眼睛,“不过…在下需要个保证。” “赵大哥想要的保证,该不会是一首诗吧?”陈洛嘴角含笑。 赵当闻言哈哈大笑,立刻亲自取来纸笔砚台:“公子果然懂行!咱这诗社最缺的就是好诗,一首佳作就是最好的保证!” 上次那首桂花诗他可记忆犹新,能让人家姑娘出价五百两的,必是绝妙好诗。 要是诗社能得这么一首,就算诗会办不成,转手卖给识货的也能稳赚不赔。 “那我就献丑了。” 陈洛挥毫泼墨,不仅写了一首,还额外附赠一首:“赵大哥,这首是送你的,另一首留在你这儿寄卖。” “公子爽快!”赵当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不过是出借诗社场地,竟能白得两首上等佳作,这笔买卖实在划算。 陈洛迈出诗社大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场地搞定了,现在该拉赞助了。” 其实陈洛很想自掏腰包给上官南烟办这场诗会,可惜他现在囊中羞涩,得先把香水卖出去才有钱。 所以这场诗会,无论对上官南烟还是对他自己,都至关重要。 来参加诗会的必定有不少达官显贵。 若是顺利举办,他不仅能在诗会上推广香水,更能借此拓展人脉。 在帝京做生意,人脉就是命脉。 这场诗会,正是天赐良机! 再加上让上官南烟亲自为香水代言,效果绝对翻倍! “不过,得先把香水推销出去……”陈洛摩挲着下巴思索着。 其实他可以像前几天那样,为香水写首诗来招揽顾客。 但转念一想,那些人八成都是冲着诗来的,香水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找帝京城的香铺代销?更不行! 他要的是所有利润都进自己的腰包。 所以,他早就瞄准了一个绝佳的市场,一个对香味需求极大的地方。 青楼! 第六章,一首诗,让所有人为我落泪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想让翠云跟着的原因。 那种风月场所,实在不适合她这样的小丫头。 陈洛并不打算一家家上门推销。 那样效率太低,搞不好还会被人轰出来。 他决定亲自下场,用最直接的方式打开销路。 城南这条街,是帝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 要找来这里根本不需要问路,街上十之八九的男子,都会不约而同地朝着这个方向走。 陈洛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楼宇前。 这座足足有五层高的建筑,正是帝京最大的青楼‘忘返楼’。 据说只要来过一次,就会让人念念不忘,忍不住一来再来。 要做大生意,自然要选最大的场子。 陈洛二话不说,抬脚就迈进了忘返楼的大门。 光看外表的富丽堂皇就让人心痒难耐,里面的装潢更是别有洞天。 不过眼下,陈洛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清一色的男人。 “不愧是第一青楼,这生意怕是要让同行们眼红到滴血。”他一边嘀咕,一边费力地往人群里挤。 忽然,他抬头瞥见二楼走廊上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前些日子在相府门口叫骂的那群公子哥。 看来这些人是彻底放弃追求上官南烟了,而这座忘返楼,成了他们最好的消遣去处。 陈洛正盘算着要是能把香水卖给这群公子哥,说不定能狠狠宰他们一笔。 反正这帮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可眼下他连脚都站不稳,被涌动的人群推搡着不断往前挤。 这时,一阵吟诗作对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位…兄台!”他一把拽住身旁的男子稳住身形,顺口问道:“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那男子咧嘴一笑:“兄台莫非是头回来忘返楼?每月一次的斗诗大会都不知道?拔得头筹的不仅能免了今夜所有花销……” 他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还能跟咱们忘返楼的花魁魅儿姑娘春宵一度呢!” 斗诗大会不过是噱头,真正的彩头,是能与魅儿姑娘共度良宵。 所以今日这忘返楼里,才挤满了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 陈洛挑眉:“这魅儿姑娘真有这么大魅力?” “看来兄台当真是头一回来忘返楼。”那男子顿时来了精神,“魅儿姑娘虽是风尘女子,可论才情容貌,放眼整个帝京都是数一数二的!更妙的是至今能与魅儿姑娘共度良宵的男子,不超过两人!” 不超过两个? 陈洛顿时了然,难怪这群人如此狂热。 谁不想做那第三人? 往后在帝京城里,光是这份殊荣就够吹嘘半辈子了。 陈洛确实想见见那位魅儿姑娘,但他今日可不是来逛青楼的,他是来推销香水的。 眼下这人挤人的阵仗,他只能干站着等,被迫听着这群所谓的才子们摇头晃脑地吟诵那些他们引以为豪的诗作。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陈洛不仅脚底板站得发麻,耳朵更是遭受了这些才子们一轮又一轮的‘文化’轰炸。 就在这万众期待的时刻,忘返楼的花魁终于姗姗来迟。 “魅儿姑娘来了!” 只见一位身着轻纱红衣的女子款款而来。 她身姿高挑,曲线曼妙,那张绝美的容颜中带着几分摄人心魄的妩媚。 当她莲步轻移,踏上大堂中央的台子时,整个忘返楼瞬间鸦雀无声。 “诸位公子。”她朱唇轻启,声音如清泉般悦耳,“看你们迟迟未能分出胜负,不如让魅儿亲自出题可好?” 她眼波流转间,一颦一笑都让人神魂颠倒。 在场众人顿时沸腾起来,个个摩拳擦掌,等着花魁出题。 “魅儿给诸位公子出的题目是…相遇!” 不知是题目太难,还是这些文人墨客虽然提前做了准备,却没想到魅儿会亲自出题。 整个大堂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皱眉苦思,想要作出一首与相遇有关的佳作。 这时,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大步走上台,朝魅儿拱手:“魅儿姑娘,在下献丑了!” “王公子请~”魅儿轻声应道。 王宏良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的折扇,朗声吟诵:“流年似水去悠悠,柳岸风轻拂面柔。陌上花开春正好,桥边影动梦初留。初逢笑语添新意,久别思情绕旧愁。若是前缘天注定,此生不负共白头。” 台下的陈洛挑了挑眉,这人不就是前几日在相府带头叫骂的公子哥之一吗? 而这首诗倒是有点意思,确实紧扣‘相遇’之题,但最后两句分明是在赤裸裸地向魅儿表白。说什么天定前缘,还要与人家白头偕老。 “好诗啊!没想到王公子不仅家世显赫,文采也如此出众!”台下立刻响起一片赞叹声。 魅儿浅浅一笑:“王公子这首诗确实不错。不知可还有哪位公子想与王公子一较高下?”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谁也想不出能压过王宏良的诗作,一时间无人敢上台应战。 陈洛原本没打算掺和什么斗诗大会,但转念一想台上这两人,花魁魅儿也好,王公子也罢,不都是潜在的客户吗? “在下愿意一试!”他突然朗声道。 “哦?”魅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位公子既然有意,请上台一试。” 王宏良看清来人后更是惊讶:“你不是相府那个下人吗?” “王公子。”陈洛不慌不忙地反问,“就算我真是相府下人,难道就不能来这儿消遣了?” 王宏良一时语塞。 他确实没想到,区区一个相府下人,居然有银子来忘返楼这种地方快活。 陈洛对着魅儿抱拳道:“魅儿姑娘,在下献丑了!”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整个忘返楼瞬间鸦雀无声。 楼上雅间的客人也都纷纷探头望向舞台。 魅儿眼中竟滑落一滴清泪。 这首诗虽也是写相遇,但诗中那种相逢却不能相知,再遇已是物是人非的怅惘,直击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好诗!” “当真是绝妙好诗!” 陈洛一脸茫然,怎么还哭上了? 转头一看更是吓了一跳:“王公子,你怎么也……” 只见王宏良眼眶通红,正偷偷用袖子抹眼泪。 第七章,公子这是自带壮阳药? 王宏良强撑着挺直腰板,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本公子…本公子没哭!你眼花了!”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音量:“不过是本公子输了!” 这首诗虽然简短,却字字诛心,直戳他内心最痛处。 更让他震惊的是,相府竟藏着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下人。 “呃…承让?”陈洛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对方会继续纠缠,没想到竟如此干脆认输。 看来这些公子哥里,也不全是蛮不讲理之辈。 魅儿适时开口:“既然王公子认输,可还有哪位才子愿与这位公子一较高下?” 台下比先前更加寂静。 这些才子们不是没有胜过王宏良的本事,先前不过是顾忌他的身份。 而此刻,这位无名公子所作的诗,让他们真切地感到毫无胜算。 楼上走廊里,其他几位公子哥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们惊讶的倒不是陈洛的才华,而是王宏良居然主动认输这件事。 “奇了怪了,王兄居然会主动认输?这可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啊!”孙文成皱着眉头嘀咕道。 谢兴朝闻言笑道:“孙兄有所不知,王兄以前遇到过一位心上人,可惜到现在连人家姓甚名谁、去了哪儿都不知道呢!”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刘南汶摸着下巴,“相府里居然藏着这么个才华横溢的下人?莫不是受了相爷和上官小姐的熏陶?” 孙文成几人对陈洛印象深刻,想不记得都难。 前些日子相府门外那场闹剧,至今想起来还让他们牙根发痒。 “公子容禀。”站在孙文成身旁的中年管事压低声音道,“此人并非相府下人,正是上官宰相的赘婿陈洛。” “什么?他就是陈洛?”孙文成眉头紧锁。 谢兴朝眼中笑意瞬间凝结,闪过一丝狠厉:“好个赘婿!当日竟敢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谢兄,要不要现在就…” “不可。”谢兴朝摇头制止,“这里是忘返楼。” 这忘返楼表面是帝京最大的烟花之地,实则背景深不可测。 能在帝京屹立多年而不倒,背后之人绝非等闲。 正因如此,从无人敢在此造次,除非是活腻了的蠢货。 “哼!”孙文成阴冷一笑,“那就改日再好好‘答谢’这位相府赘婿!” 谢兴朝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孙兄何必改日?他一个赘婿敢明目张胆逛青楼,这消息若传出去…” “妙啊!”孙文成恍然大悟,“再加上他那首诗来历不明,正好可以做文章!” 转头对管事吩咐:“去,把陈洛逛青楼的事传遍帝京,务必传到相府耳中!” 男人逛青楼本无妨,但一个相府赘婿出入忘返楼,这事若闹得满城风雨。 相府的颜面何存? “既然无人敢再上台挑战…” 魅儿环视四周,见确实没人应战,便宣布道:“本次斗诗大会的魁首,就是这位公子!” 虽然心有不甘,但在场众人不得不承认,他们实在想不出能胜过陈洛那首诗的作品。 魅儿盈盈一拜:“公子,请随魅儿上五楼一叙。” 五楼厢房。 这厢房着实不一般,全然不似青楼该有的模样,倒像是个大家闺秀的绣房。 一张雕花大床,各式精巧摆件,还有不少古琴、琵琶之类的乐器。 最惹眼的,是墙上挂着的那些字画。 看得出,这位魅儿姑娘是真喜欢摆弄这些风雅物件。 “公子请坐。”魅儿一边为他斟茶,一边柔声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陈洛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在下陈洛。” “陈公子这般才华横溢,不知在何处高就?”魅儿眼波流转。 “刚到帝京不久。”陈洛笑道,“本是来做些小买卖的,倒没什么功名追求。” 魅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方才公子吟的那首诗,可有个名字?” “《题都城南庄》。”陈洛放下茶盏,“魅儿姑娘若是喜欢,在下可以写下来赠予姑娘。” “多谢公子。”魅儿为他备好纸笔。 不多时,陈洛便将整首诗誊写完毕。 他搁下毛笔,抬眼道:“魅儿姑娘,其实在下此来,主要是想与你谈一桩买卖。” “买卖?”魅儿掩唇轻笑,“来忘返楼的公子们,谁不是来做买卖的?” “姑娘误会了。”陈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我说的是这个买卖。” 魅儿歪着头,眼中透着疑惑:“公子这是…自备了壮阳药?” “咳咳!”陈洛被呛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姑娘当真想岔了!” “这叫香水,魅儿姑娘闻闻便知。”他将香水滴在手背上,示意魅儿凑近。 馥郁的芬芳瞬间让魅儿眼眸一亮:“好特别的香气!” “这香水不仅比香膏更浓郁。”陈洛解释道,“使用起来也方便许多。” 他方才的演示已经充分证明了这点。 “这款是桂花香型,在下此来是想请魅儿姑娘做香水的代言人。” “代言人?”魅儿眨了眨眼,这个新词让她更加好奇。 “就是请姑娘帮忙宣传香水。”陈洛笑道,“自然不会让姑娘白忙活。虽然眼下给不出高额酬金,但我保证每月至少有五百两的代言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外加终身免费使用所有香水的特权!” “终身?”魅儿眨了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公子的意思是…一辈子?” “正是!”陈洛拍案道,“只要是在下研制的香水,魅儿姑娘终生都可免费取用!” 这条件确实诱人,但魅儿仍有些疑惑:“公子为何独独选中魅儿?” “说来惭愧。”陈洛挠了挠头,“在下嘴笨,只想到魅儿姑娘既是忘返楼的花魁,又是帝京数一数二的美人。更难得的是…” 他认真打量着魅儿,“姑娘这份清雅脱俗的气质,与桂花香型最是相配。” 魅儿有些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她清雅脱俗,“那公子莫非还要找其他姑娘代言?” 毕竟他只让自己代言桂花香型。 陈洛坦然笑道:“姑娘慧眼。在下确实打算为每种香型都寻一位代言人。而魅儿姑娘,正是桂花香型的不二人选。” “那公子凭什么觉得…魅儿会答应呢?”她指尖轻抚着瓷瓶,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玩味。 陈洛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答不答应自然是姑娘说了算。在下不过是来谈生意,断不会强人所难。” 他确实是为推销香水而来,找魅儿代言不过是临时起意,虽然她确实完美符合代言人的标准。 魅儿忽然倾身向前,带着若有似无的幽香:“公子别急呀~” 她眼尾微挑,朱唇轻启,“若是能让魅儿满意…说不定人家就答应了呢?” 第八章,忘返楼,听风楼 陈洛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咳咳!魅儿姑娘,在下绝非此意!” “莫非是魅儿让公子提不起兴致?”她越靠越近,幽香袭人。 嗅到那诱人体香,再看她媚眼如丝的模样,陈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姑娘!请、请自重!” 他确实喜欢美人,但今日来忘返楼另有要事。 更重要的是,若让上官南烟知道他在此胡来,怕是要被扫地出门! “可公子既在斗诗大会夺魁,按规矩本该与魅儿共度良宵呢~”她整个人几乎贴了上来,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畔,“当真什么都不想做?” 陈洛长叹一声:“在下自然想,可……” 他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家中已有妻室。” “家规甚严,实在不敢造次啊!” 魅儿先是一怔,随即掩唇轻笑:“来这儿的公子们,哪个不是家有贤妻?” “在下情况特殊…”陈洛苦笑道,“实在得罪不起家中那位。今日前来,其实也是替她办事!” “公子与尊夫人倒是特别…”魅儿眼中闪过好奇,“不知尊夫人是?” 她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会让夫君来青楼替自己办事? “上官南烟……”陈洛轻叹一声,“没错,在下就是那个相府赘婿。” 魅儿瞬间睁大了眼睛:“原来公子就是让帝京无数男子心碎的那位?” 她迟疑道,“上官小姐当真会允许公子来青楼?” 陈洛苦笑着摇头:“若是让她知道我来这种地方,怕是要立刻写休书了。” “但在下此来,一是为了推销香水。”他正色道,“二则是要为她的诗会拉些赞助。” “上官小姐的诗会?”魅儿露出疑惑的神情。 “正是。”陈洛点头,“她欲举办一场诗会,却苦于没有经费。如今朝堂正在严查贪污,只能靠自己筹措。”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作为她的夫君,这些事自然该由我来分担。” “公子倒是颇有担当。”魅儿掩唇轻笑,“这般推销香水,莫非也是为了上官小姐的诗会?” 陈洛坦然点头:“一半是为此,更多是想在帝京做门长久生意。” 他本就想借机推销香水,若能顺带为上官南烟的诗会拉来赞助,岂非一举两得? 魅儿指尖轻点桌面,沉吟道:“诗会之事,魅儿确有几分兴趣,也愿为上官小姐出资赞助。只是…” “姑娘是想让诗会宾客知晓忘返楼的赞助?”陈洛会意道。 “正是。”魅儿轻叹,“公子有所不知,虽说是帝京最大的青楼,近来生意却大不如前。” 新开的春香阁抢走不少客人,若能借诗会之机宣扬忘返楼,或许能挽回些生意。 “这事好办!”陈洛爽快应下。 魅儿的处境与他何其相似,不都是需要个宣传的机会? “公子能做主?” “在下虽不能做主。”陈洛笑道,“但若魅儿姑娘愿在诗会上献舞,想来无人会拒绝。更何况忘返楼既出赞助,我家那位自然也不好推辞。” “而且在下可以向魅儿姑娘保证,若是最终效果不如预期,必将忘返楼赞助的银两如数奉还!” 有了这番保证,魅儿不再迟疑,当即唤人取来几张银票:“公子,这些可够?若是不够,魅儿再让人去取些来?” “够了够了!”陈洛笑着接过那五百两银票。 “至于公子的香水,还有那代言人之说……”魅儿眼波流转,“若是能让忘返楼的姑娘们都满意,魅儿便答应做这个代言人。” 陈洛胸有成竹:“魅儿姑娘放心,在下的香水不仅比香膏价廉,留香更是持久,包管让姑娘们爱不释手!” “而且在下可以给忘返楼特别优惠,单瓶五两银子,十瓶只要四十五两。” 他早已调查过帝京香铺行情,除了锦绣阁售价高昂外,其余都颇为廉价。 因此只要比锦绣阁便宜些便足矣。 “五两银子倒也不算便宜,想必公子这香水制作起来颇为费工?”魅儿试探道。 “确实不易,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危及性命,故而价格略高。” 魅儿微微颔首。 她确实钟爱这款桂花香型的香水。 况且忘返楼一直与锦绣阁合作采购香膏,价格虽相差无几,却比陈洛的香水还要贵上几分。 “那请公子稍候片刻,容魅儿与姐妹们商议。” “姑娘尽管慢慢商量,在下不急。”陈洛确实胸有成竹,相信自己的香水定能征服众位姑娘。 唯一让他隐隐担忧的是,待会儿魅儿若要求立即提货。 十瓶尚能应付,再多可就捉襟见肘了。 …… 忘返楼另一间宽敞的厢房内。 魅儿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少卿大人突然造访忘返楼,可是有什么要事?” “自然是来找楼主谈生意的。”苏舒怀浅笑着将一幅画像和一个鼓鼓的钱袋放在桌上,“本少卿想知道这个人的下落。” 魅儿示意身旁侍女清点钱袋:“这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侠盗吗?大理寺最近在查他的案子?” 苏舒怀轻抿香茶:“楼主只需告知他的下落即可。” “楼主,共二百两。”侍女清点完毕。 魅儿微微颔首:“不瞒少卿大人,此人正在忘返楼内。至于具体在哪间厢房……”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恐怕得劳烦少卿大人亲自去找了。” “知道了。”苏舒怀起身时忍不住抱怨,“你们听风楼的价格就不能再便宜些?” 魅儿以袖掩唇:“少卿大人,这些消息可都是拿命换来的呢。” 苏舒怀撇撇嘴。 二百两买一个消息,听风楼这生意做得真是精明。 表面是青楼,实则黑白通吃,掌握着无数秘密与江湖情报。 这也正是无人敢在忘返楼闹事的真正原因。 “楼主,这些银两…” “就当作给陈公子采购香水的定金吧。”作为忘返楼真正的主人,她自有决断之权。 陈洛的香水确实让她耳目一新,那个代言人的说法更是有趣。 她倒要看看,这位相府赘婿能在帝京掀起什么风浪。 突然,一名侍女慌张闯入:“楼主不好了!大理寺追捕的侠盗正往陈公子厢房方向逃去!” 魅儿眉头微蹙,随即又展颜一笑:“看来一不小心,倒让陈公子陷入险境了呢。” 那侠盗想必已经知道是她出卖了自己,毕竟是她收留了此人。 如今去厢房寻人,定是要找她讨个说法。 可眼下厢房里只有陈洛一人。 “楼主,咱们要不要出手?” “大理寺的人就在楼下,哪轮得到我们插手?”她气定神闲地摇着团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嘛…陈公子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第九章,这叫知识的力量 陈洛在厢房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魅儿回来,困意渐渐袭来,差点就要睡过去。 眼看天色已晚,他正打算给魅儿留张字条先行离开,刚找来纸笔准备落墨。 ‘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陈洛转头看去,来人并非魅儿,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这位兄台,你这是…?” 那男子根本不答话,目光如鹰隼般在房中四处搜寻,冷声道:“那个贱女人在哪?” “什么贱女人?兄台怕是找错地方了。”陈洛暗自揣测,莫非这是被魅儿伤透心的恩客? 可据斗诗大会那些人所说,魅儿这个花魁至今只陪过两位男子。 难道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又或者…这是魅儿特意安排的什么助兴节目? 但他确实没打算在忘返楼过夜啊。 正疑惑间,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少卿大人,人在这里!” 转眼间,一队身着官服的差役已将厢房团团围住。 陈洛望望门外,又看看房内的男子,还没反应过来。 那男子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瞬间将他挟持为人质! “兄台冷静,刀剑无眼啊。”陈洛语气平静,不见慌乱,只是满心疑惑,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苏舒怀见到他时明显一怔:“陈洛?你怎么会在忘返楼?” “姑娘认得我?”陈洛一脸茫然,“不知姑娘贵姓,芳龄……” 他确实不记得自己与大理寺有过交集,更不记得认识这样一位美人。 更何况对方还是大理寺少卿。 那男子见他们完全无视自己,顿时暴怒:“都给我闭嘴!尤其是你!” 他恶狠狠地勒紧陈洛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还有你们!”他威胁地扫视众人,“不想他死的话,就给我让开!” 苏舒怀只得示意手下退开:“章德稠,你冷静点。只要放了他,本少卿可以饶你不死!” “就凭你个小娘们也想抓老子?做梦!”章德稠狞笑着,挟持陈洛继续往外退。 这番动静引得整个忘返楼的人都出来围观。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大理寺办案?” “那个被挟持的,是不是刚才斗诗夺魁,跟魅儿姑娘共度良宵的那位?” 众人议论纷纷,比起陈洛的安危,他们更关心魅儿姑娘的下落。 此时的魅儿确实安然无恙,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她的预料。 若陈洛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没法向相府交代。 正当她准备让自己的人出手时,忘返楼外又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上官南烟带着相府一众打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陈洛!” “娘子,我在这儿呢!”陈洛尴尬地应了一声。 上官南烟看到他被人挟持的模样,不由得一怔,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 她本是听闻帝京传遍相府赘婿逛青楼的流言,又等到天黑都不见陈洛回府,这才带着相府的打手前来抓人。 没成想竟撞见这般场面。 在看到大理寺差役和苏舒怀后,她才意识到陈洛似乎真的身处险境。 “舒怀,这究竟怎么回事?他会不会有危险?”上官南烟急切地问道。 “南烟别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他。”苏舒怀安抚道。 此刻上官南烟哪还顾得上追究陈洛违反约定、损害相府名声的事? “他绝对不能出事!” 若真有个闪失,相府该如何向他家里交代? “什么?这人竟是相府赘婿?!” “凭什么啊!有了上官小姐还不够,竟还来忘返楼和我们抢魅儿姑娘?” “就是!一个赘婿也配?!”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暗盼章德稠干脆杀了陈洛,却不敢真的喊出声来。 毕竟上官南烟本人就在现场,更何况还有大理寺的人在。 章德稠闻言大喜:“没想到你小子来头不小!相府赘婿?那我可真是抓对人了!” 他自觉抓住了救命稻草,除非这些人真不在乎陈洛的死活。 陈洛却幽幽一叹:“你真以为自己能靠我离开忘返楼?那可就想岔了。” “唉!章兄,你都说我是赘婿了,你觉得他们会在乎我的死活?”他故作凄苦状,“你可知我为何要来忘返楼?就因为我在相府活得连下人都不如啊!” “赘婿本就遭人白眼,更何况是相府的赘婿?我家娘子更是从未正眼瞧过我……”陈洛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 章德稠听得将信将疑,手上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做这个赘婿?” “章兄,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你觉得我能拒绝吗?那可是相府啊!”陈洛声音哽咽,眼中硬生生挤出泪水,“若不是相府拿我家人性命相挟,我怎会甘心做这个赘婿?章兄,不如你给我个痛快!这赘婿当得生不如死啊!” “我……”章德稠一时语塞,竟还有人主动求死,他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苏舒怀和上官南烟只见他嘴唇翕动,却听不清言语。 见章德稠似有松懈,苏舒怀立即向暗处使了个眼色。 与此同时,魅儿在楼上果断挥手:“动手!务必救下陈公子!” 就在大理寺差役与忘返楼护卫即将扑上之际,章德稠突然发出一声痛嚎:“狗杂种!竟敢耍我!” 只见陈洛早已挣脱束缚,正揉着发红的脖颈,咧嘴一笑:“章兄,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这么容易就信了我的鬼话?” 章德稠捂着鲜血直流的右眼,而他左手死死攥着一支毛笔。 正是方才在厢房里准备给魅儿留字条时顺手拿的,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救命之物。 “这叫知识就是力量。”陈洛晃了晃沾血的笔尖,笑得格外欠揍。 大理寺的人很快便将受伤的章德稠拿下。 陈洛凑到上官南烟跟前,轻声道:“让娘子受惊了,不过为夫没事,娘子不必担心。” 上官南烟别过脸去:“哼!谁在乎你?” 随即又压低声音:“舒怀是我的闺中密友,知道我们的约定,不必装得太过。” “况且。”她补充道,“我们只需在长辈面前做做样子即可。” 陈洛微微点头,转而看向苏舒怀:“苏姑娘,不知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人家?” 苏舒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先向南烟解释解释,为何会出现在这忘返楼吧!” 正说着,魅儿匆匆跑下楼来,关切地问道:“公子可有受伤?” “魅儿姑娘放心,在下无碍。” 上官南烟见状,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既然你这么喜欢忘返楼,那就一辈子待在这儿好了!” 第十章,你休了我吧! “魅儿姑娘见谅,在下得去解释一二。”陈洛作势欲追,他虽喜欢忘返楼,可不想这么快就被上官南烟给休夫。 魅儿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公子且慢!方才说的香水,忘返楼愿订一百瓶,这是定金。” “一百瓶?”陈洛心头一跳。 这数量可不少,需费些时日才能赶制出来。 “魅儿姑娘放心,三日之内,在下定将一百瓶香水如数奉上!” 魅儿微微颔首:“那魅儿便静候佳音了。” 收好定金,陈洛这才匆匆追了出去。 这落在旁人眼里,倒成了帝京两大美人为他争风吃醋,直教人恨得牙痒。 “章德稠真是个废物!竟让这赘婿轻易脱身了!” “孙兄莫急。”谢兴朝把玩着折扇笑道,“说不定明日帝京就会传出上官小姐休夫的消息?” 孙文成但笑不语,眼底却藏着忧虑。 他最忌惮的并非陈洛,而是眼前这位谢公子,当初追求上官南烟时,这人可没少耀武扬威。 …… 上官南烟回到相府后,一言不发地直奔书房。 陈洛紧跟其后,只见她提笔已写下休书二字。 “南烟,你听我解释!”他急忙道。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上官南烟头也不抬,“你既已违背约定,就该履行承诺!” “是!我去忘返楼没提前告知,确实不对。”陈洛诚恳道,“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去那里是为了办正事!” 上官南烟笔尖一顿,眉头紧蹙:“照你这意思,提前知会一声就能去了?” 她冷笑一声,这家伙莫不是把她当成无知少女了? 陈洛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银票,轻轻放在案上,“你先看看这个。” “陈洛!”上官南烟怒极反笑,“你以为用钱就能收买我?让我改变主意?” “当然不是!”他连忙解释,“这五百两是忘返楼赞助你办诗会的钱!” 见她不语,又补充道:“连场地我都找好了,是家叫平步的诗社,人家分文不收!” “唉!南烟,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但我真的没做任何有损相府颜面的事。”陈洛叹了口气,神情诚恳。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忘返楼找魅儿姑娘求证。我放着相府赘婿的清闲日子不过,何必自找麻烦?” 说着,他故意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你要休了我,我也认。” 他转身作势要走:“我去收拾行李,你放心,相府的东西我一件都不会带走。” 就在他即将踏出书房时,上官南烟终于出声:“等等!” 她望着桌上的五百两银票,语气缓和了些:“所以…你去忘返楼,真的是为了我的诗会?” 其实她心里已经动摇了。 无论陈洛所言真假,他确实为诗会筹到了赞助。 而那家平步诗社她也知晓,只是没想到他竟能在一天内搞定场地和资金。 陈洛立刻转身,正色道:“千真万确!我可是费尽口舌才说服魅儿姑娘出资赞助诗会。不过她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上官南烟追问,“还有你之前说的条件又是什么?” “魅儿姑娘希望诗会能明确标注忘返楼的赞助。”陈洛走回她身边,“至于我的条件,就像之前说的,等诗会成功举办后再告诉你。” 她轻轻点头:“魅儿姑娘的条件我可以应允。至于你的条件…”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爽快!”陈洛笑容满面,“那我现在能回去歇息了吗?今天奔波整日,可累坏我了!” “去吧。不过……”上官南烟正色道,“下次若要去忘返楼那种地方,必须提前说明缘由!” “遵命!” 回到房中,陈洛暗自思忖,方才若是能像糊弄章德稠那样挤出几滴眼泪,效果或许更好。 上官南烟终究是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对他的苦情戏码还是容易心软。 眼下他不想被休,无非是舍不得这个包吃包住的相府。 取出魅儿给的定金,整整二百两银票。 一百瓶香水本应收五百两,但他给了忘返楼优惠,最终能得四百五十两。 “明日有的忙了。” 这二百两他打算用来购置原料,再添一台蒸馏器,好加快香水制作进度。 “姑爷,您歇下了吗?”翠云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洛连忙收好银票:“还没,这么晚有何事?” “小姐让奴婢给您送些伤药来。” 伤药? 他这才想起被章德稠勒红的脖颈。 其实并无大碍,但既是上官南烟难得关心,他也不好推辞。 “姑爷,小姐这可是头一回对男子这般上心呢!”翠云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伤药,一边抿嘴笑道。 陈洛却浑不在意,随口问道:“翠云,你跟着你家小姐多久了?” “多久?”翠云歪着头想了想,“我从小姐很小的时候就伺候着了,算来快十年了吧?” “那你每月月钱多少?” “五两银子。不过小姐待我好,时常会多赏些。” 作为上官南烟最贴身的丫鬟,这样的待遇倒也正常。 只是上官南烟还不晓得,眼前这个小丫头早被他悄悄收买了。 “翠云,想不想多学门手艺?好多赚些银钱?”陈洛盘算着让她当自己的学徒,帮着制作香水。 两个人干活总比一个人快。 “手艺?” “对,跟我学做香水。等学会了,将来就算离开相府,也能靠这门手艺过活。”陈洛继续循循善诱,“想不想天天有糖葫芦吃?想不想见着什么好物件都能买?” “想!”翠云眼睛一亮。 “这就对了!跟着姑爷我,保你糖葫芦吃不完!” 翠云却撅起嘴:“可姑爷上回也是这么说的,这几日连一串糖葫芦都没见着!” 陈洛当即拍案:“买!明日就给你买!” “那说定了!”翠云眉开眼笑,“我就跟姑爷学那个……做香水的手艺。” 翠云这丫头虽然整天就知道吃,但脑子还算机灵。 不过陈洛觉得光靠她一个还不够,得多招几个学徒,把制作香水的手艺教给他们。 这样一来,他自己就能当个逍遥自在的甩手掌柜了。 但他可不想随便招外人,倒不是担心别的,就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所以啊,还是得在相府里挑几个像翠云这样又机灵又可靠的丫头来当学徒。 第十一章,找人借钱的相府千金 翌日清晨,陈洛便带着翠云悄悄溜出了相府。 帝京城内,关于相府赘婿夜逛青楼、上官南烟亲自去抓人的流言正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陈洛压根没放在心上,误会既然已经解开,上官南烟自然不会真的休了他。 甚至以后,他还能随便找个由头,名正言顺地出入青楼! 至于城里的风言风语,岳父上官乾自会出手平息。 相府上下都清楚他去忘返楼的真正缘由,但外人不知内情。 若任由流言蔓延,终究会对相府声誉不利。 而那些等着看上官南烟休夫热闹的人,至今连半点风声都没等到。 “怎么回事?上官小姐居然没把陈洛赶出相府?” “别说上官小姐,相爷难道就放任不管?” “这陈洛手里莫不是捏着什么把柄?相爷和上官小姐竟还留着他?” 路过茶摊时,里头正议论得热火朝天。 翠云扯了扯陈洛的袖子,小声道:“姑爷,他们好像在说您呢!” 陈洛浑不在意:“理他们作甚?今日出来是办正事的!” 他今天不仅要采购原料和蒸馏器,还得物色间合适的铺子。 眼下钱虽不多,但租下一间铺面还是够的。 至于盘下整间铺子?那得等赚够了银子再说! 作为大宁王朝的首都,帝京的物价向来不菲。 一间不过十几平的小铺面,租金动辄就要几十两银子。 眼前这间位于朱雀大街的铺子正是如此。 虽说地处黄金地段,这个价格倒也合理,但陈洛总觉得位置不太合心意,再加上面积实在太小,索性转道去了东市街。 “公子,您瞧这铺子可还满意?租金只要二十五两!”房东热情地介绍道。 陈洛环顾四周,这间铺子确实不错。 二十多平的空间,还带了个小隔间,算下来能有三十多平。 他心里有了打算,正好可以把隔间改造成制作香水的小工坊。 “地方是不错,不过…”陈洛故作迟疑,“价钱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房东搓着手,一脸为难:“公子,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实在不能再便宜了!” 陈洛不慌不忙地继续周旋:“这样,我一次性付三个月的租金,您给我便宜五两如何?” 见房东还在犹豫,他又补充道:“老板,您这铺子空置有些时日了吧?要是便宜些租给我,您既能收到租金,等我生意做起来了,说不定直接把铺子买下来呢?” “横竖您都不吃亏,搞不好还能多赚一笔。” 这番话终于说动了房东。 其实这铺子风水确实不太好,做什么生意都难长久。 他咬了咬牙:“成!就收公子七十两!” “成交!”陈洛爽快地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有了铺子后,生意总算能正经做起来了。 陈洛指挥着翠云把今天采买的原料都搬进隔间,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蒸馏器安置好。 随后两人又匆匆赶回相府,把原先那套蒸馏设备和剩余原料统统搬了出来。 三天后就要交付忘返楼一百瓶香水,时间紧迫得很,陈洛一刻都不敢耽搁。 翠云这丫头虽然机灵,但还没学会制作香水的全套手艺,眼下只能帮着打打下手。 …… 相府后院,上官南烟正望着院门出神。 “翠云这丫头…该不会被他拐跑了吧?”她喃喃自语道。 苏舒怀抿嘴一笑:“既然担心,当初何必非要派翠云去盯着他呢?” “我…”上官南烟一时语塞,手指不自觉地绕着茶杯打转,“府里就数翠云最可靠,让她盯着我才放心。” 说着又往院门方向瞥了一眼,“舒怀你说,他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苏舒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咦?某人不是说过‘我们互不干涉’吗?怎么现在倒关心起人家来了?” “我……我只是怕他又做出什么有损相府颜面的事!” 上官南烟话锋一转,略显窘迫地开口:“舒怀,能借我些银两吗?” 陈洛从忘返楼拿到的五百两赞助费远远不够。 要办一场像样的诗会,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场地布置、酒水点心,样样都要银子。 最花钱的,还是诗会夺魁的彩头。 能在诗会上拔得头筹的,不仅能名扬帝京,更能拿到一笔丰厚的赏银。 寻常诗会的魁首,最少也能得个几百两的赏钱。 而她现在最缺的,正是这笔彩头。 “借钱?南烟,这可不像你!”苏舒怀疑惑道,“堂堂相府千金,这点银子总该不缺吧?” 上官南烟干笑一声:“原本我也这么想……可这几日一算,才发现我的私房钱所剩无几了。” “不过你放心,诗会一结束,我定想办法还你!” 苏舒怀正要答话,余光却瞥见陈洛正朝这边走来,嘴角一扬:“要不……你问问他?” “谁?”上官南烟转头,被悄无声息站在身后的陈洛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儿的?” 陈洛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我这不是看你们聊得正起劲,不忍心打扰嘛。” 说着,他自然地坐到两人中间的位置,“苏姑娘,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苏舒怀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在忘返楼抓章德稠时,这人确实问过她的年龄和婚配。 “南烟,你就不管管?”她转头向闺蜜求助。 陈洛笑得人畜无害:“诶!苏姑娘,我和南烟的约定你也知道,找到心仪之人就能和离。” “说不定…她也在等着这天呢?” 上官南烟嘴角抽了抽,强压着火气:“但我可没说,你能打我闺中密友的主意!” 见她要发作,陈洛连忙话锋一转:“南烟,你刚才是在向苏姑娘借钱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想办法再拉些赞助。” “当真?”她的怒气瞬间消散大半,但随即警惕道,“可别告诉我又要去青楼那种地方拉赞助!” “放心,这次绝对靠谱。”陈洛神秘一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其实他来找上官南烟,就是为了报备要去忘返楼的事。 正好借着给诗会拉赞助的名头,倒也顺理成章。 “翠云呢?怎么没跟着你?”上官南烟目光扫过陈洛身后,发现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洛咧嘴一笑:“那丫头正忙着帮你筹备诗会呢。” 实际上,翠云已经掌握了香水制作的手艺,这会儿正留在铺子里替他制作香水。 “你最好别把她带坏了!”上官南烟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警告,“否则要你好看!” “放心放心!”陈洛赶紧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我保证!绝对不会” 第十二章,第一位代言人 忘返楼,雅致厢房内。 “九十九、一百!” 魅儿正仔细清点着陈洛送来的香水,她惊喜地抬头,“公子当真在三日之内就备齐了这一百瓶香水!” 陈洛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容:“魅儿姑娘这一百瓶可是在下的第一笔大买卖,岂敢有丝毫怠慢?” 说着,他取出一瓶梅花香型的香水:“在下思来想去,单有桂花香未免单调。这款梅花香水虽不及桂花馥郁,却别有一番清雅韵味,保证能让姑娘们满意!” 魅儿接过轻嗅,果然闻到一阵淡雅清香,虽不如桂花浓烈,却比寻常梅花香膏更为持久。 “这叫做清香型,文人雅士最是偏爱。”陈洛耐心解释,“而桂花香则属浓香型,香气馥郁却不刺鼻,最适合那些对香味挑剔的客人。” 魅儿听得入神,对这批香水越发满意:“公子既已如约交货,魅儿自然也不能拖欠酬金。” 原本说好的三百两酬劳,因陈洛主动让利,先前已经支付过定金,所以最终只收了四百五十两。 这份诚信,让魅儿对他的印象更添几分好感。 收了尾款,陈洛不忘诗会的事:“对了魅儿姑娘,我家那位已经应允了你的条件,会在诗会上特别注明忘返楼的赞助。” “公子今日可是给魅儿带来了双喜临门呢。”魅儿眼波流转,“不如让魅儿陪公子小酌几杯?” “改日吧,在下还有要事。”陈洛婉拒道,“不过魅儿姑娘考虑得如何?可愿做我这桂花香水的代言人?” 魅儿掩唇轻笑:“公子待魅儿如此诚意,魅儿岂有拒绝之理?” “太好了!”陈洛喜形于色,“那还请姑娘帮个小忙。” 他要的是魅儿的画像。 这世界没有海报,画像就是最好的宣传。 可惜陈洛不会作画,魅儿虽精通琴棋书画,却也无法自画像。 好在忘返楼里人才济济。 “公子,妙竹画技粗浅,不知可还入眼?”妙竹执笔为魅儿绘就一幅执香水的全身像。 “妙极了!”陈洛赞不绝口。 画中魅儿栩栩如生,连香水的细节都纤毫毕现。 他提笔在画上题字,二女凑近细看:“百花香?这就是公子香水的名号?” “正是。”陈洛意气风发,“眼下虽只有两款香型,但日后定会百花齐放!” 画像已经到手,但陈洛觉得仅有一张远远不够。 他爽快地付给妙竹二十两银子:“劳烦姑娘再画四张,不必完全一样,只要能突出魅儿姑娘和这香水就好。” 妙竹盈盈一礼:“公子既信得过妙竹,妙竹定当尽心而为。” 陈洛又转向魅儿:“魅儿姑娘,在下的百花香铺子过几日就要开张,届时还请姑娘赏光!” “公子放心。”魅儿浅笑,“开业当日,魅儿定会带着忘返楼的姐妹们去给公子捧场。” “多谢姑娘!”陈洛心中暗喜。 他本只指望魅儿一人到场,若能说动整个忘返楼的姑娘们献艺,那宣传效果必定更上一层楼。 诸事安排妥当,陈洛匆匆离开忘返楼。 铺子开张在即,还有许多筹备工作等着他。 “陈洛?” “他竟还敢来忘返楼!” 孙文成远远望见他的身影,恨得咬牙切齿。 先前陈洛逛青楼的传闻闹得满城风雨,众人都以为相府定会将他扫地出门。 可这几日相府风平浪静,那些流言竟也销声匿迹。 这意味着相府不仅没打算赶走陈洛,甚至不惜为他压下流言。 “孙兄莫急。”谢兴朝不紧不慢道,“办法有的是。他不是会作诗吗?上官小姐正在筹办诗会,届时我们大可在诗会上让他现出原形。” 孙文成想起前几日陈洛在斗诗大会上的表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错,正好借诗会做文章…” 王宏良忽然开口道:“你们何必对一个赘婿如此上心?” “不过若真想整治他,倒也不必等到诗会。最近他在东市街租了间铺子,看样子是要做什么生意。” 东市街有不少铺子是王家的产业,但陈洛租的并非他家铺面。 否则,他大可不租给陈洛,或是抬高租金让他知难而退。 “王兄,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孙文成眉头紧锁。 王宏良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我对他没兴趣,不过是听你们提起才想起来。” 谢兴朝轻摇折扇,若有所思:“他能在帝京做什么生意?莫非是相府在背后支持?” “管他做什么生意,我定要让他赔得血本无归!”孙文成咬牙切齿道。 “至于吗?他又没杀人放火。再说他若真倾家荡产,岂不是连累相府?”王宏良觉得孙文成简直走火入魔。 自打上官南烟被陈洛抢走后,这人的精神状态就愈发不正常了。 孙文成冷笑连连:“区区一个赘婿,真到那地步,相府必定弃之如敝履!” …… 这几日陈洛忙得脚不沾地。 他先找人定做了店铺招牌,又购置了几张崭新的货架,还特意订制了一批精致的包装盒。 每个盒子上都精心刻印着‘百花香’三个字。 剩下的银钱全部用来采购花卉原料和瓷瓶,前前后后从忘返楼赚来的四百五十两银子花得一文不剩。 明天就是正式开张的日子。 “姑爷,我们现在一共准备了五百瓶香水,为什么只卖三百瓶呢?”翠云歪着头,满脸困惑。 既然要开张,不是应该把所有存货都卖出去赚更多钱吗? 陈洛正带着她走遍帝京的大街小巷,把魅儿的画像张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一边忙活一边解释道:“剩下二百瓶里,有一百瓶我们要换个包装高价卖。” “高价?” “没错,重新包装后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瓶。”陈洛神秘地笑了笑,“至于另外一百瓶,等我的香水成了抢手货,咱们就能以更高的价格转手倒卖。” 翠云听得直摇头,姑爷居然连自己的货都要倒卖,这生意经真是打得噼啪响。 “可是卖这么高的价钱,真的会有人愿意买吗?锦绣阁最贵的香膏也不过六七两银子。”翠云忧心忡忡地问道。 “明日你就等着瞧吧。”陈洛胸有成竹地笑道,“不仅会有人买,说不定咱们的存货还不够卖呢。” 此刻,他们刚刚张贴出去的画像前已经围满了驻足观看的路人。 “这不是忘返楼的魅儿姑娘吗?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百花香?这是什么新鲜玩意?” “快看这上面的字,百花香…明日正式开业?代言人魅儿姑娘将亲自到场……” 虽然众人还不明白百花香究竟是什么,但魅儿姑娘亲自到场的消息已经成功勾起了他们的兴趣。 明日说什么也得去凑这个热闹! 第十三章,百花香开张,生意火爆 翌日清晨,陈洛就在城里寻了几个嗓门大、整日游手好闲的闲汉,每人给了几百文茶水钱,让他们帮着在城中各处吆喝宣传。 虽说昨日张贴的画像已经吸引了不少人一大早就候在铺子前,但他觉得这还远远不够。 时辰一到,陈洛便让翠云取来准备好的炮竹。 开门做生意,这喜庆的响动是万万少不得的。 他原本还准备了剪彩的环节,但因时间仓促只能作罢。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落下,陈洛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百花香今日正式开张!不仅价格实惠,更有代言人魅儿姑娘和忘返楼的姑娘们亲临献艺!” 早就在铺子前等候多时的人群已经开始躁动。 一个汉子扯着嗓子问:“我说掌柜的,魅儿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就是!我们可是等了一早上,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该不会是在诓我们吧?”另一个附和道。 还有人抱怨:“为了等魅儿姑娘,我连早饭都没吃,就怕错过,结果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陈洛不慌不忙地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魅儿姑娘既是我百花香的代言人,自然要压轴出场。不过趁着等待的工夫,不妨先看看店里的货品,说不定就有合心意的呢?” 人群中那些女子都是听闻百花香要卖香水才特地赶来的。 她们迫不及待地追问:“掌柜的,你这香水到底是什么东西?该不会就是普通的香膏吧?” “各位姑娘稍安勿躁。”陈洛示意翠云取出两款专门准备的试用品,“大家不妨先看看,闻一闻,亲自感受下香水和香膏的区别。” 这款香水本就是专为女性顾客设计的。 不过此刻聚集在百花香门口的多是男子,他们都是听说魅儿会到场才慕名而来。 若是能让这些男客也掏钱购买,陈洛自然求之不得。 “好香啊!比香膏还要香!”一位年轻女子拿出随身携带的香膏仔细对比,“真的不一样,这个香味更浓郁!” “确实如此!这香味好持久!”就连站在最后排的人都能清晰闻到飘散的香气。 陈洛嘴角泛起自信的微笑:“这就是香水的妙处。它不仅比香膏更香,留香更持久,使用起来也格外方便。” “只需轻轻一滴。”他示范性地将香水点在手腕,“就能让你周身的空气都充满花香!” “这款梅花香最适合文人雅士,幽香绵长,沁人心脾,当然女子用也很合适。”陈洛拿起一个精致的瓷瓶,向众人展示。 他又拿起另一个小瓷瓶:“不过我特别推荐这款桂花香,只需一滴,就能让你如同花中仙子般芬芳动人~” 听着他这般介绍,人群中立刻有人按捺不住:“掌柜的,这香水多少钱?我想买一瓶!” “普通款仅需五两银子!”陈洛朗声宣布。 话音刚落,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让一让!让一让!” 只见一队人马挤到了最前方,正是魅儿带着忘返楼的姑娘们款款而来。 她们的到来顿时让围观的男子们兴奋不已。 “让公子久等了。”魅儿欠身致歉,“我们来时被人刻意阻拦,耽搁了些时辰。” 她想起孙文成那几个公子哥的刁难就觉得可笑,他们哪里知道忘返楼的背景? 这些纨绔子弟不懂事,但他们家里的长辈可都心知肚明。 “无妨,魅儿姑娘能来,在下已经感激不尽!”陈洛拱手道。 既然她们如约而至,陈洛立即安排表演环节:“诸位,百花香代言人魅儿姑娘已经到场,现在有请魅儿姑娘和其他姑娘们献上才艺!” 妙竹和另一位姑娘抱着琵琶开始弹奏,悠扬的乐声中,魅儿领着其他姑娘们翩翩起舞。 趁着表演的空档,陈洛让翠云备好纸笔,挥毫写下两首新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用这样的千古绝句当广告词,确实奢侈至极。 但效果立竿见影,越来越多的路人被吸引过来,一边欣赏着魅儿与姑娘们的曼妙舞姿,一边品味着陈洛的传世佳作。 当然,也有不少人觉得他是在哗众取宠,白白糟蹋了自己的才学。 陈洛却浑不在意,他现在只关心今天开张能卖出多少香水。 一曲终了,魅儿与姑娘们都停了下来。 她缓缓开口道:“诸位,魅儿有幸成为百花香的代言人,也使用了这香水一段时间,效果确实如公子所言。” 她只是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身上那股浓郁芬芳的桂花香便扑面而来。 一瞬间,大部分男子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诸位,魅儿姑娘所代言和使用的便是我百花香浓香型的桂花香水。”陈洛拿出了另一种包装的香水,“而我手里的这一款就是豪华款,仅需九两银子。” “清香型的梅花香水是八两银子。”他特意解释道,“这价格可是有讲究的。九代表着长长久久、功成名就,八则象征着发财,财源滚滚!” 听他这么一说,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购买的冲动,纷纷喊道:“掌柜的,给我来一瓶豪华款!” “我要八两银子的梅花香水!” “给我来一套!” … 一百瓶豪华款香水转眼间便销售一空,普通款也所剩无几。 虽然有不少男子也购买了他的香水,但真正的消费主力还是那些女子,她们才是百花香的主要客群。 “诸位请听我说,数量实在有限!对不住各位了。”陈洛拱手致歉,“不过大家别着急,三日之后百花香会开售第二批,届时还请诸位算好时间提前到场!” 虽然库存还剩一百瓶,但陈洛已经盘算着要高价转卖,自然不会现在拿出来销售。 “已经卖完了吗?”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陈洛循声望去,“洛姑娘?” 只见洛锦溪款款走来,浅笑道:“洛公子,许久不见。没想到你真的把百花香开起来了。” 听到‘洛公子’这个称呼,陈洛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这都多亏了洛姑娘!若不是当初你买下那盒香膏,在下现在也不可能真的把百花香开起来。” “说到底,公子是凭真本事把百花香经营起来的,倒是我来得有些迟了。”洛锦溪眼中闪烁着对香水的好奇。 “不迟!一点都不迟!”陈洛连忙转头吩咐翠云,“去给洛姑娘取两瓶香水来。” 他将两瓶不同香型的香水递给洛锦溪:“这两瓶香水送给洛姑娘试用。若是喜欢,日后随时可以来百花香选购。” 洛锦溪微微一怔,随即莞尔:“公子如此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咳咳!”随行的其他几人故意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地问道:“这位公子,那我们的呢?” 第十四章,大儒文泰宇 陈洛瞥了一眼,脸上挂起客套的笑容:“几位若是喜欢,可以付钱购买。” 一位中年男子爽朗笑道:“看来我们是沾不到洛姑娘的光了。” “哼!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我们要来做什么?”旁边一个年轻人不屑地撇嘴。 中年男子立刻投去严厉的目光,吓得那年轻人缩了缩脖子:“公子见谅,我这学生口无遮拦。” “你们该道歉的对象是她们,不是我。”陈洛语气平淡。 他倒不觉得这话难听,只觉得说话之人欠缺考虑。 更何况他们是跟着洛锦溪来的,这般言语岂不是连洛锦溪也没放在眼里? 洛锦溪确实面露不悦,但终究没有出声。 “回去禁足七日!好好学学怎么做人!”中年男子对那年轻人厉声道。 “洛公子,实在抱歉。”洛锦溪略带歉意地开口。 陈洛摇摇头:“姑娘不必挂怀。” 这时魅儿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公子,这位应该就是大宁朝赫赫有名的大儒文泰宇。” 大儒? 陈洛眉梢微挑,重新打量起那位中年男子,这就是文人中最德高望重的存在? 而正是洛锦溪和文泰宇的到来,让百花香门前又聚集了一大批人。 不过这次来的多是读书人,都是听闻大儒在此才纷纷赶来的。 文泰宇仔细品读着那两首诗,其中一首他早已见过,正是洛锦溪从陈洛那里购买香膏时获赠的桂花诗。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文泰宇轻抚长须,“公子好文采,这应当是一首咏梅诗吧?” “不然先生以为还能是什么?”陈洛反问道。 文泰宇嘴角含笑,却又带着几分惋惜:“公子若能将这等才华用在正途,必能有一番作为。” 陈洛却道:“何为正途?先生说的莫非是为官?可先生可曾想过,您眼中的正途与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所认知的未必相同。” “读书考取功名并非正途,不过是一条出路罢了。” 文泰宇闻言一怔,竟一时语塞。 半晌才叹道:“公子当真是难得的才子……” “先生!”方才那年轻人突然插话,“让学生来会会他!” 他摩拳擦掌,似乎又找回了自信。 “洛公子实在对不住,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洛锦溪再次诚恳地道歉。 她原本只是与文泰宇等一众才子去诗社交流,路过东市街时听说百花香开业,便想来凑个热闹,顺便支持一下洛公子的生意。 没想到文泰宇和其他人都跟着来了。 陈洛却不在意地笑了笑:“洛姑娘不必再道歉了。” 他确实觉得有些麻烦,开业第一天就有人来找茬,不过好在对方不是冲着香水来的,而是想与他比试文采。 “阮俞,不得无礼!”文泰宇对着陈洛抱拳致歉,“公子不必在意我这没教养的学生!” 陈洛摆了摆手:“文先生不必如此。既然阮公子想比试,那便比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咱们先说好,若是我赢了,你们就要买我的香水;若是我输了,这些香水就送给你们。” 阮俞冷哼一声:“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来出上联,你若是对不上,就乖乖认输!” “请。”陈洛神色淡然。 阮俞自信满满地吟道:“春夏秋冬,四季皆宜,宜人宜景,景美情长,长长久久。” 陈洛略作沉吟:“有点意思。” 这是一个回文对,难度不算太高,但也绝不简单。 “若是对不上来,那就……” 阮俞话还没说完,就听陈洛从容应对:“江河湖海,八方来客,客来客往,往复循环,环环相扣。” “你……居然能对上!”阮俞不甘心地继续出题:“狗咬金砖,不识好歹!” 陈洛不假思索:“鸡啄铜盆,自不量力。” 他嘴角微扬:“现在该轮到我出题了吧?阮公子可要听仔细了。” “医者妙手回春,救死扶伤。” 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职业对,可阮俞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下联来。 “我输了!不过三局两胜,再来!”阮俞不服气地喊道,“这次我们来斗诗!” 文泰宇看着阮俞这般模样,不由得摇头叹息。 这位洛公子随手两首诗都是能入选大宁诗集前五十的存在,而自己这个学生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做先生的岂会不知? 阮俞如此纠缠,无非是看不惯郡主对一个无名小卒这般在意。 陈洛已经兴致缺缺,这位大儒弟子就这点本事,看来平日也没怎么用功。 他转向洛锦溪道:“不如这一局就请洛姑娘出题。” 洛锦溪轻轻点头:“好,那我来出题。” 她略作思索,“就以春季为题如何?” 阮俞立刻高声吟诵:“春日闲居静掩门,书香墨韵伴晨昏。桃花笑对东风面,燕子归来旧日痕。” 围观的读书人纷纷赞叹:“好诗!不愧是文先生的高足!” “不知那位公子要如何应对?” 听着众人的称赞,阮俞再次挺起胸膛,得意道:“该你了,洛公子!” 陈洛发现这位阮公子对对子不太在行,但作诗的天赋倒是不差。 “阮公子这首诗确实不错,不过在下也有一首拙作。”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文泰宇率先开口赞叹:“好诗!公子此作生动描绘了春日景象,‘万紫千红总是春’一句不仅展现了春日的绚丽多彩,更暗含世间万物的勃勃生机!” “先生过奖了,在下不过信手拈来罢了。”陈洛谦虚地回应。 在场读书人无不惊讶,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文先生如此盛赞一首诗。 阮俞更是难以置信,他跟随先生这么久,得到称赞的次数屈指可数。 “洛公子果然从不让人失望!”洛锦溪笑盈盈地说道。 比起阮俞那首,她显然更偏爱陈洛的这首春日诗。 魅儿从方才就满心疑惑,她悄悄拉过翠云问道:“你家姑爷难道不知道她是郡主?还有为何郡主要称他为洛公子?” 翠云将上次姑爷倒卖锦绣阁香膏、以五百两高价卖给郡主的事告诉了魅儿:“我想姑爷是怕郡主发现被骗后找上门算账,这才把名字倒过来用的!” “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魅儿掩嘴轻笑。 不过她心里明白,郡主根本不在乎那五百两的香膏,真正看重的是陈洛的才华。 三局两胜,陈洛胜出,阮俞落败。 “阮公子,你是要梅花香还是桂花香?”陈洛双手各持一瓶香水,笑容可掬,“放心,不贵,只要五两银子一瓶!” 阮俞满脸不情愿地掏出五两银子:“哼!买就买!本公子又不是缺这点钱!” “这位公子,您说的香水可还有货?在下也想买一瓶!”围观的读书人们见状,纷纷来了兴致。 第十五章,当命案来敲门 陈洛确实没打算赚这些读书人的钱,不过既然他们愿意买,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他将摊位上剩余的香水全都卖给了这些读书人,还特意赠送给文泰宇一瓶。 “先生不妨试试,若是喜欢,日后可以常来百花香看看。”陈洛热情地说道。 “多谢公子。”文泰宇好奇地接过香水,轻轻一闻,顿时被那浓郁的香气所吸引,“公子这香水当真神奇!” 陈洛笑道:“先生喜欢就好。” 待香水售罄,比试也告一段落,但这些读书人依然恭敬地等候文泰宇先行离开。 洛锦溪虽然已经有两瓶陈洛赠送的香水,还是特意购买了几瓶。 “公子,我想把这些送给几位好友。”她解释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给洛姑娘换上最精美的包装!”陈洛喜出望外。 能与文泰宇这样的大儒相识,这位洛姑娘的身份必定不凡,说不定能帮他吸引更多闺秀购买香水。 临别时,洛锦溪问道:“公子过几日可有空闲?帝京城里将举办一场诗会,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既是洛姑娘相邀,在下定当准时赴约!”陈洛拱手应允。 待洛锦溪离开后,他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南烟的诗会好像也是这几天?” 看来他得两头奔波了。 先去上官南烟的诗会露个脸,顺便宣传百花香,接着再去洛锦溪的诗会,目的自然也是一样。 为百花香打响名气。 魅儿与忘返楼的姑娘们准备打道回府,临行前魅儿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忘返楼决定与百花香达成长期合作,每月至少采购一百瓶香水! 不过这个数量对陈洛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真正想要的是通过魅儿打通整个青楼市场的销路,让帝京城里所有青楼都用上他的香水。 当然这事急不得,只要口碑做起来,其他青楼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来谈合作。 “把门关上。” “哦哦,好的。” 回到铺子里,陈洛立刻开始盘算今日的进账。 今天总共卖出四百瓶香水,其中一百瓶是豪华款,一半以九两银子成交,另一半卖了八两。 剩下的三百瓶普通款都是五两银子的定价。 这么一算,总进账两千三百五十两银子。 扣除成本和工钱,净赚一千五百多两。 至于剩下的一百瓶存货,他打算明天拿到市场上转手,每瓶定价十几二十两银子,准能大赚一笔。 “这是你的工钱。”陈洛递给翠云五十两银子,比原先说好的每月三十两还多了二十两。 这多出来的钱,就当是补上之前没给她买糖葫芦的份了。 “哇!姑爷,这也太多了吧!”翠云捧着银子,眼睛亮晶晶的。 “这才哪到哪?以后还能更多!”陈洛笑道。 他琢磨着,还得再找几个像翠云这样机灵的丫头来做学徒。 毕竟,三天才开一次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况且,百花香包吃包住也不是问题,反正招的都是相府的人,安排起来也方便。 第二天一早。 陈洛自己揣着十几瓶香水去了朱雀大街。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他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翠云则被他留在百花香铺子里,继续制作香水。 而他这次的目标,是帝京城里的其他香铺。 “人家百花香只卖五两银子,你张口就要二十两?”锦绣阁的掌柜瞪大眼睛,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敢要价的。 “哎,掌柜的,这二十两可一点都不贵。”陈洛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您要是买下来,自己琢磨琢磨,不就能知道这香水是怎么做的了?” 他继续循循善诱:“到时候,你们锦绣阁不也能卖香水了?” “所以你这是在卖配方?难道就不怕人家百花香的掌柜来找你麻烦?”锦绣阁掌柜狐疑地问道。 陈洛咧嘴一笑:“当然怕!不过我更怕没钱花!您要是不买,我这就去找别家铺子。” “等等!”掌柜的急忙拦住他,“二十两就二十两,你有多少我都要!” 说着咬牙掏出了银两。 “合作愉快!”陈洛接过沉甸甸的三百两银子,心满意足地走出锦绣阁。 十几瓶香水就赚了这么多,倒卖果然来钱快。 他正盘算着回铺子多取些存货,继续卖给其他香铺,却发现自家铺子前围满了人。 “没人?”苏舒怀带着大理寺的差役正在门口,而铺门紧闭。 他特意嘱咐过翠云,除了他谁来都别开门。 陈洛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人群中突然有人指着他大喊:“大人,他就是百花香的掌柜!” 苏舒怀闻声转头,眉头顿时拧成了结:“陈洛?” “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大理寺都惊动了?”陈洛赶紧凑上前小声询问。 苏舒怀虽然惊讶百花香竟是他的产业,但公务要紧:“有人举报你百花香的货物毒死了人!” “什么?毒死人?”陈洛顿时也是眉头紧蹙。 他的百花香昨日才开张,第二日便传出毒死人的流言。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 可陈洛实在想不通谁会针对自己。 自从入赘相府以来,他一直低调行事,几乎不曾与人结怨。 “苏姑娘,能否告知死者是谁?此人当真是被毒死的?”陈洛沉声问道。 苏舒怀神色凝重:“死者是一名女子,今早被人发现死在家中。仵作验尸后确认是中毒身亡。” “我只能说这么多。”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喊:“少卿大人,他就是个杀人凶手,何必与他废话!” 看清来人是孙文成后,苏舒怀脸色骤冷:“孙文成,这里没你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教本少卿办案!” “少卿大人误会了。”孙文成摇着折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下只是觉得,既然证据确凿,大理寺为何不立即将这个杀人凶手缉拿归案?” 这番话立刻激起围观人群的激烈反应。 “说得对!杀人凶手就该立刻伏法!” “我早说这香水有问题!果然闹出人命了!” “大人,他昨日卖出去那么多香水,为了百姓安危,应该让他全部收回,退钱赔罪!” “难道大理寺就不为死者讨个公道吗?” 面对众人的声讨,陈洛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看得很清楚,孙文成这是要用舆论逼他就范,甚至想胁迫大理寺就范。 “孙公子说证据确凿,那请问证据究竟是什么?”陈洛不紧不慢地反问,“另外我也很好奇,为何那么多人都买了我的香水安然无恙,偏偏这位就出事了?” 孙文成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说不定你早就盯上那姑娘,求之不得就起了歹念!” 第十六章,查明真相 听到这话,陈洛险些笑出声来。 他转向苏舒怀:“少卿大人,在下有个疑问,死者是女子的消息,大理寺已经对外公布了吗?” 苏舒怀先是一怔,随即摇头:“在真相查明前,大理寺从不对外公布案件细节。” 陈洛意味深长地看向孙文成,“那么在下就十分好奇,孙公子是如何得知死者是女子的?” “我…我这不是才刚听说不久!”孙文成慌忙辩解。 苏舒怀眯起眼睛:“哦?听谁说的?该不会是大理寺的人走漏风声吧?” 孙文成顿时乱了阵脚。 他万万没想到陈洛会突然问这个,更没想到大理寺尚未公开死者信息,而自己却已经提前知道死者是名女子。 “没错!我就是恰好听见大理寺的差役议论此事,才知道死者是名女子!”孙文成强作镇定道。 苏舒怀冷笑一声:“那可真要多谢孙公子提醒。待本少卿回去后,定要好好整顿大理寺的风纪。” 其实陈洛只是想试探孙文成。 死者性别这种消息根本不用等大理寺公布,街坊邻里早就传开了。 但孙文成的过激反应,反倒给了他们意外收获。 这人虽有些门路,脑子却实在不太灵光。 “少卿大人!”孙文成突然发难,“既然死者身份尚未公开,方才您却与嫌犯谈论案情,这难道不是玩忽职守?” 苏舒怀正要反驳,陈洛抢先开口:“孙公子,既然你们一口咬定我是凶手,那我这个‘凶手’总该有权知道自己杀了谁吧?” “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杀了谁,就被你们指认为凶手,这不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吗?”陈洛义正辞严地质问道。 “人若不是你杀的,你要如何解释那姑娘是在用了你的香水后才中的毒?” “说得对!无论如何人家姑娘是因你的香水而死,你总得给个交代!” “不管凶手是不是你,那香水肯定有问题!” 围观百姓虽然改了口风,但骨子里还是认定他脱不了干系。 这番话倒是点醒了陈洛:“诸位说得在理。不管我是不是凶手,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证明这姑娘是否真是被我的香水所害。” 他转向苏舒怀拱手道:“少卿大人,可否请您行个方便,带在下去一趟案发现场?” “你要做什么?” “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继续僵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况且若不尽快查清此案,对他的百花香生意必将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 孙文成见状又跳出来道:“哼!我看你是想借机逃走吧?” “孙公子,少卿大人和大理寺众位官差都在此,你觉得我能往哪儿逃?”陈洛似笑非笑地反问,“莫非逃去贵府上?” 苏舒怀颇感意外地打量着他:“你还会查案?” “学过一点点。”陈洛苦笑,“但也就是一点点皮毛罢了。” “横竖都要带你回大理寺,先去案发现场也无妨。”苏舒怀本就不信陈洛会杀人,况且死者与他素不相识。 只是死者确实中毒身亡,而毒物又恰好出自他售卖的香水。 孙文成还想阻拦,却被苏舒怀一个凌厉眼神制止:“孙公子,你也随我们走一趟吧!” 现在在她看来,比起陈洛,孙文成的嫌疑反而更大。 帝京城中,一座精致的四方小宅院内。 刚踏入院门,陈洛就察觉出异样,压低声音问道:“苏姑娘,这里只有死者一人居住吗?” “确实是一个人住,怎么了?”苏舒怀微微蹙眉,“你怀疑还有其他人同住?” 陈洛摇头:“不是同住,而是可能有人定期来此与死者私会。” 他环顾四周,这宅院虽小,却非寻常百姓能置办得起的。 “多半是大户人家用来安置外室的地方。” “苏姑娘可查过死者的身份背景?她平日与何人来往,这点尤为重要。” 苏舒怀点头:“已经在查了,不过一时半会可能不会有结果。” 进入死者卧房,陈洛立刻嗅到了自己制作的香水气味。 “苏姑娘,死者应该不是被香水毒害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 陈洛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死者何时被发现?验尸确定的遇害时间又是几时?” “验尸结果,死者遇害时辰约在卯时或更早,发现尸体的时辰是辰时。” 此刻距离午时还剩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从案发到现在已过去两个半时辰。 陈洛嘴角微扬:“这就奇怪了。我这香水留香持久,最长可达十二个时辰,最短也有七八个时辰。” 他深吸一口气,“可如今屋里的香气已经淡了许多,说明这香水是死者昨夜就已经使用过的。” 苏舒怀也仔细嗅了嗅房间里的气味,确认香水的香味确实很淡。 陈洛继续分析道:“而且如果真是我的香水毒死了人,那么闻到这个气味的瞬间,我们所有人都已经中毒了!” “除非死者是直接服用了毒药,而不是因为吸入毒气而亡。” 听完他的分析,苏舒怀这才恍然大悟:“那依你之见,死者到底是怎么被害的?” 仵作已经验明,死者确实不是服毒身亡,但的确是中毒致死。 陈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卧房内的桌子。 桌上放着一个使用过的茶盏,看似是死者用过的,但他还是发现了异常。 “苏姑娘,死者被发现时脸上可带着妆容?” “有,不过很淡。据我推测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化完妆就出事了。” 陈洛闻言笑了笑,因为没有手套,他只能用帕子包着手拿起茶盏:“那么这个杯子很可能不是死者用过的,而是说明案发时,或者说昨晚还有另一个人在这里!” “这个人心思缜密,作案后抹去了所有痕迹,但还是漏了一点。”陈洛指着茶盏说道,“一个爱打扮的姑娘,喝茶时不可能不在杯沿留下唇印。” 他继续分析:“此人与死者关系非同一般,否则不可能深夜让一个男子进入闺房。” 苏舒怀眉头紧锁:“照你的意思,真凶就是这个与死者相熟之人?但你还是没说清楚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 陈洛耸了耸肩,他所说的这些都是自己的发现,“就是中毒而死啊!不过这事跟我的香水半点关系都没有,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那你有话直说行不?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缉拿归案!押送大理寺?”苏舒怀最烦他这种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人。 第十七章,重大突破 “别急嘛!”陈洛讪讪一笑,“再说了苏姑娘你身为大理寺少卿,就这么轻易相信我这个凶手的推测,是不是太草率了?” 苏舒怀扯了扯嘴角:“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那我可就不管谁是真凶,直接抓你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陈洛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据我这个凶手推测,死者大概是在昨夜遇害的,或者比卯时早上那么几个时辰。” “而屋子里的香水,大概是真正的凶手用来掩盖什么的,比如说毒气之类的?又或者就是单纯的障眼法,让人误以为是在使用我的香水后才中的毒。” 他还想去检查一下尸体,不过尸体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苏姑娘,有件事还要劳烦你帮个忙。让仵作检查一下尸体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伤口。” 若是死者并非吸入毒气或者服毒而亡,那么应该是凶手从其他方面下的手。 只要能在死者身上找到一处可疑的地方,就能证明人不是他的香水毒害的。 苏舒怀为图方便,直接将陈洛和孙文成一同带回了大理寺。 刚踏入大理寺衙门,孙文成就按捺不住嚷道:“少卿大人,此案与我何干?为何要将我也拘来?人分明就是他杀的!” “有无干系,尚难定论。”苏舒怀语气平淡。 孙文成被噎得一滞,索性耍起无赖:“既如此,我要见我父亲!” “准。”苏舒怀当即派人前往孙府传唤孙文成之父。 她又命人唤来仵作,要求对死者尸身重新勘验。 不多时,大理寺内便热闹起来。 户部尚书孙德寿匆匆赶到,而更令人意外的是,苏舒怀同时请来了当朝宰相上官乾。 其实是陈洛自己让她把人给请来的,只不过没见到上官南烟让他有些意外。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相府赘婿,出了这等命案,相府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这亦是陈洛的深谋远虑。 此案疑窦丛生,他自己虽嫌疑不小,但孙文成更加可疑。 有官居一品的上官乾坐镇,既能震慑孙家,又可保案件审理不受孙家的阻挠。 “洛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乾压低声音问道。 陈洛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岳父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不过小婿实在想不通,孙公子是如何知道死者是女子的?” “确实蹊跷!孙尚书,不如请令郎解释一二?”上官乾面带微笑地看向孙德寿。 “这…相爷明鉴,犬子也是偶然听大理寺的差役提起才知道的!”孙德寿完全摸不着头脑,起初还以为孙文成又在外面惹是生非。 没想到这次竟闹出了人命官司! 这时,一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走来:“相爷,孙尚书,没想到大理寺今日能同时迎来二位。” “苏兄说笑了,老夫与孙尚书今日都是为小辈而来。”上官乾回应道。 孙德寿连忙附和:“是啊是啊,这些年轻人就是爱惹麻烦!” 陈洛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再听上官乾称其为苏兄,想必就是苏舒怀的父亲,现任大理寺卿。 苏正合本是听闻此事前来查看。 虽然案子已交由女儿处理,但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孙公子,你方才说是听大理寺差役议论才知死者身份?此言当真?” “对!是真的,不过本公子是无意间听到的!”孙文成急忙回应。 苏正合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如此,不如请孙公子帮个忙,把你说的那几个人找出来?” “这…苏大理卿这不是为难我吗!而且我只是听到声音,根本没见到人长什么样!”孙文成慌了神,他不过是随口胡诌,哪想到苏正合竟要他指认。 “哦?这就奇怪了。”苏正合不紧不慢道,“我听舒怀说,今日跟着她出去的差役都寸步不离,似乎没人单独行动。那么孙公子是从何处听来的?” 孙德寿连忙上前:“苏兄,犬子初次遇到这种事,一时紧张记错了也情有可原。” “对!是我记错了!”孙文成赶紧附和。 “原来如此,是记错了啊?”苏正合似笑非笑地看着父子二人,“不过孙公子若是换个说法或许更好,毕竟死者的身份早已在街坊邻里间传开了。” 父子俩顿时哑口无言。 孙德寿一把将儿子拽到旁边,压低声音质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死者究竟是谁?” 孙文成额头上渗出冷汗,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您…您在外面养的那个…” 孙德寿瞬间瞪大双眼,声音发颤:“你…你说什么?!” “爹!您小点声!”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你对她做了什么?那可是你未来的姨娘啊!” 那对父子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准没什么好事。 上官乾沉声问道:“苏兄,你是怀疑死者是被孙家那小子害的?” 苏正合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那小子动的手。不过这次多亏了相爷您这位好女婿,若不是他的提醒,恐怕他就要替人背黑锅,还会给相府带来巨大损失。” “苏伯父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这关乎我的性命,也关系到相府的名誉。”陈洛谦虚道。 看来苏舒怀已经把他的推测告诉了苏正合,否则也不会有刚才那一幕。 闻言,上官乾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这孙家当真是不怕死。陛下正在彻查百官贪污一案,他们居然还敢杀人,甚至企图嫁祸给我的女婿!” “依我看,孙德寿应该不知情。”苏正合分析道,“整件事很可能是孙文成一手主导。但即便最后查明真相,他们大概率会推个人出来顶罪。” 这时,重新验尸后发现隐蔽伤口的苏舒怀回到他们身边:“父亲,已经查到了。死者胸口附近有一个十分微小的孔洞,死者体内的毒素应该就是从这里进入的!” 有人用毒针扎入了死者体内,而能在胸口这种私密位置下手的,恰好印证了陈洛的推测。 真正的凶手与死者关系非同一般。 第一次验尸时未能发现这个关键线索,是因为死者胸口有一颗痣,毒针的孔洞恰好就在这颗痣的旁边。 除了苏舒怀带来的这个重要消息外,负责调查死者日常往来关系的大理寺差役也回来复命:“启禀寺卿、少卿大人!属下已查明,孙尚书经常出入死者家中,每隔三五日就会去一次!” “孙尚书?”苏正合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立即转向孙家父子。 原本这类调查需要耗费不少时日,但在陈洛的推测和提醒下,加上孙文成第一时间就知晓死者是女子这个关键信息。 苏舒怀当即调整了侦查方向,直接将孙家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没想到这一调整,竟真的有了重大突破! 第十八章,儿子绿了老子 苏正合缓步上前,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孙尚书,现在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与死者之间的关系了?” “这…我其实…”孙德寿完全没料到大理寺这么快就查到了真相,支吾片刻后终于坦白,“好吧,苏兄,她确实是我养在外面的外室,但她的死真的与我无关!我甚至刚刚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孙德寿这句话倒是不假。 苏正合见状,便将目光转向躲在孙德寿身后的孙文成:“那么孙公子,你是否也该解释一二?” 孙文成缩着脖子辩解:“我…我也不知道啊!那是我爹的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苏正合忽然笑了。 苏舒怀适时上前,冷声道:“孙公子,我们真正想问你的是,为何你一口咬定凶手就是陈洛?” “他与死者素不相识,你却如此肯定,莫非亲眼目睹他行凶?还是说…当时你也在场?” 孙文成顿时噤若寒蝉。 他深知此刻多说多错,更何况大理寺已经查明死者与孙家的关系,再想栽赃给陈洛已经不可能了。 如今陈洛的嫌疑已经完全洗清,死者的死因与他的香水毫无关联。 但真凶尚未落网,这让大理寺陷入了困境。 即便知晓了死者与孙德寿的关系,只要这对父子继续缄口不言,此案恐怕就要成为悬案。 陈洛忽然开口:“几位大人,不知可否听听在下的推测?” 有上官乾在场,孙家父子即便不愿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下去。 “尚书大人,死者虽是你养在外室的人,但你近来应该很少与她私会吧?” 孙德寿下意识点头:“确实许久未见,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陈洛微微一笑,转而看向孙文成:“那么孙公子应该早就知道令尊在外养了外室这件事吧?” 孙文成沉默不语,但这沉默恰恰印证了他的推测。 “原来如此。”陈洛露出恍然的神情。 苏舒怀眉头紧锁:“你到底想说什么?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陈洛耸耸肩,有些为难地看向孙德寿:“确实有所发现,不过只是推测,就怕尚书大人难以接受…” “本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孙德寿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是这样的,尚书大人。我与少卿大人又去了一次案发现场,对现场重新勘查了一遍。不信你可以询问孙公子。” 孙德寿转头看向孙文成,却见对方心虚地别过脸,支支吾吾道:“是…是又怎样?” 陈洛嘴角微扬:“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不少线索,其中一条可以证明死者昨夜曾与他人私会,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真凶。” 他随即露出为难的表情看向孙德寿:“尚书大人,死者的致命伤,也就是中毒的部位十分私密,这说明死者当时很可能与凶手…” “住口!”孙德寿脸色铁青,“你这些都是无凭无据的臆测!” “没错!陈洛你这是在污蔑!爹您千万别信他!”孙文成指着陈洛怒斥道。 陈洛一脸无辜地摊手:“可是孙公子,我并未指名道姓啊。你这般激动,是不是反应过大了些?” 孙文成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恶狠狠地瞪了陈洛一眼。 孙德寿虽然不会轻易相信,但陈洛这番话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堂堂户部尚书,居然被自己儿子戴了绿帽子?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孙家在帝京可就颜面扫地了。 “相爷,苏兄,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们和大理寺一个交代!”孙德寿说完,不由分说地拽着孙文成就往外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便孙德寿查实是自己儿子杀人,最后也只会找个替罪羊顶包。 望着父子俩仓皇离去的背影,陈洛忍不住问道:“岳父大人,孙家是怎么在朝中立足到现在的?” 上官乾捋须轻笑:“要说孙家有什么本事,大概就是贪财有道。至于为官之道嘛,实在乏善可陈。” “至于孙德寿能当上户部尚书,全靠背后的谢家撑腰。” “没有谢家,孙家在帝京什么都不是。” “原来如此,不过这谢家……”陈洛对孙德寿了解不多,但仅凭这次接触,他就觉得孙文成这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哪有这样明目张胆把命案嫁祸到别人身上的? 想到这里,陈洛又忍不住笑了。 他这个相府赘婿的身份还真是抢手,居然让这些公子哥不惜谋害他人性命来争抢。 “谢家不是什么善类,也十分危险,这些事你就不必过问了。”上官乾沉声道。 “岳父大人放心,我对这些事本就没兴趣。”陈洛嘴上应着,心里却明白以后得多加提防这些公子哥,说不定哪天又会来找麻烦。 离开大理寺前,陈洛请苏舒怀帮个忙。 澄清帝京城里的流言。 若是香水毒死人的谣言不破除,对他的生意影响太大了。 “这个你放心,既然你的嫌疑已经洗清,大理寺自然会还你清白。”苏舒怀答应得很痛快,却又忍不住追问,“可那个凶手…难道真要让他逍遥法外吗?” 不能将孙文成绳之以法,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苏正合笑道:“你这丫头别心急,无论是今日这事,还是孙家那些腌臜勾当……他们孙家已经蹦跶不了多久了。” 朝堂这次彻查百官贪污一案,孙家正是重点调查对象。 不过此事不归大理寺管辖,最终抓人的自然也不会是大理寺。 离开大理寺后,回相府的马车上。 陈洛问道:“岳父大人,南烟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以上官南烟的性子,若知道他成了命案嫌犯,恐怕早就冲到大理寺要人了。 说不定不管事情查没查清楚,又要闹着休了他这个赘婿。 上官乾笑呵呵道:“诗会不是要开始了吗?她这几日都在忙着布置场地呢。” 陈洛闻言点头。 说起来,他还没把答应好的赞助费交给上官南烟。 “对了岳父大人,这个是给您的!” 上官乾好奇地接过小瓷瓶,放在鼻尖轻嗅,惊喜道:“好香!这是何物?” “这叫香水,与香膏类似,但香味更浓郁,是小婿新研制的,还望岳父大人喜欢!”说着又取出另一瓶,“这是桂花香的,岳父大人可以送给岳母。” “洛儿有心了,你岳母素来喜爱这些香物。”上官乾将香水收好,突然想起什么,“莫非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百花香,就是你所创?” 第十九章,孩子是谁的? “岳父大人猜得不错,这百花香确实是小婿所创,不过昨日才开张,今日就被孙家盯上了。”陈洛苦笑道。 上官乾捋须颔首:“虽说孙文成那小子竟会用命案来栽赃确实出人意料,但这不正说明你的百花香已经引起他们忌惮了?” “岳父大人,小婿认为孙文成此举恐怕并非冲着百花香,而是为了南烟。”陈洛分析道,“孙德寿贵为户部尚书,孙家应当看不上小婿这点小生意。” “主要缘由还是南烟。前些日子包括孙文成在内的追求者齐聚相府门前闹事,后来因小婿……” 这件事上官乾听南烟提起过,不禁莞尔:“你当时的法子虽有些狠辣,倒也见效,那些人确实没再纠缠南烟了。” 不过孙文成针对陈洛,恐怕不止是为那件事。 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不甘心他堂堂宰相之女,竟招了个赘婿进门。 “虽然这次的麻烦是解决了,不过照孙文成那德性,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以后你可要多加小心。”上官乾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洛轻轻点头:“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会尽量避免与孙家起冲突。”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上官乾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正如苏正合所说,孙家蹦跶不了多久了。” 他话锋一转,“对了,他还托老夫问问你,可有兴趣入大理寺?” 方才离开大理寺时,苏正合就拉着他说了这事。 陈洛在查案上展现的天赋,若是能进入大理寺,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只是现在上官乾已知百花香是陈洛所创,想必他的心思都放在经商上了。 “岳父大人,小婿才疏学浅,实在没有入大理寺的打算。况且百花香的生意刚起步,小婿实在分身乏术。”陈洛稍作停顿,又补充道,“不过若是大理寺需要,小婿闲暇时定当尽力相助。” 虽说他确实无意进入大理寺,但能与大理寺交好,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多一条人脉,便多一条出路。 …… 孙家宅院内。 孙德寿手持烧火棍,怒不可遏地追打着孙文成:“你这个逆子!知不知道这次给孙家惹了多大的祸事?” 每一棍都结结实实地落下,毫不留情。 这次孙文成闯的祸,很可能让整个孙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孙文成仓皇躲到生母刘氏身后:“老爷消消气!文成他确实不知情啊!” “不知情?放屁!你再护着连你一起打!”孙德寿说着又是一棍狠狠抽下。 刘氏吓得连忙躲开,这一棍结结实实落在孙文成背上:“哎呦!爹!儿子知错了!” “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孙!” 孙文成哭喊着:“爹!我不就是害死了您一个外室吗?您真要为了个外室打死亲儿子?”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孙德寿气得浑身发抖:“我孙德寿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押回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孙家半步!”孙德寿厉声喝道。 吩咐完毕,孙德寿阴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去。 刘氏急忙追问道:“老爷您这是要去哪?” “不该问的别问!”孙德寿冷冷丢下这句话。 他现在必须立刻赶往谢家,如今能保住孙家的也只有谢家了。 刚踏出府门,孙德寿就撞见了苏舒怀,不由地皱眉:“苏少卿这是……” 苏舒怀此次并非来抓人,虽然她确实很想将孙文成绳之以法。 她此来只为传达一个消息:“孙尚书,在大理寺时忘了告诉您,死者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可惜她这一死,连腹中胎儿也未能幸免。” 孙德寿闻言,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他此刻心乱如麻,那个外室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个逆子的? 话已带到,苏舒怀转身离去,只留下孙德寿呆立当场。 …… 刚回到相府,陈洛还未下马车,就听见上官南烟急切的声音:“爹爹!陈洛人呢?” “他没事。”上官乾温声解释,“此事与他无关,是孙文成杀人后想嫁祸于他。” 听到孙文成的名字,上官南烟立即会意:“爹爹,孙文成这么做,莫非是因为我?” 上官乾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丫头你也不必多想,专心办好诗会便是。” 上官南烟暗自思忖,正好她本就不打算邀请孙家参加诗会。 此时陈洛才慢悠悠下了马车,手里捏着一叠银票:“南烟,这个给你。” “这是……?” “哦!这是我特意为你的诗会拉来的赞助费。”陈洛晃了晃银票,“整整一千两,足够作为诗会魁首的奖赏了。” “一千两?”上官南烟接过银票,狐疑地打量他,“你说的该不会是昨日刚开张的那家百花香吧?” “正是。”陈洛故作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可是费尽口舌才说服他们的!谁知道今日孙文成突然闹这一出,差点害我没法把这钱交到你手上。” “谢谢。”上官南烟真心实意地道谢。 他不仅为诗会筹措了一千五百两的赞助费,还找到了最合适的场地。 陈洛笑着握住她的纤纤玉手:“夫妻之间何必言谢?” 上官南烟本能地想抽回手,但父亲还在场,只得任由他握着:“这几日辛苦你了,我让人给你炖些鸡汤补补身子。” 说完便抽回手,转身进府。 上官乾笑眯眯地凑过来:“洛儿,怎么不直接告诉南烟百花香是你的产业?” “岳父大人有所不知。”陈洛笑道,“百花香才刚开张,尚未稳定。现在说出来,哪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我去看看南烟。”他说着也进了府。 上官乾虽不懂何为惊喜,但百花香开张首日就赚了一千两,这数目抵得上别家香铺一个月的进账。 厨房里,陈洛意外地发现上官南烟正在亲自下厨:“不是说让人炖鸡汤吗?怎么亲自下厨了?” “要你管!”被撞破的上官南烟脸颊绯红,“难道我炖的汤你就不喝了?” 陈洛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 “对了。”他忽然问道,“你用的是百花香的香水吧?” 尽管厨房油烟味重,她身上的香水味依然清晰可辨。 上官南烟点头:“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评价。”陈洛暗自好奇,昨日似乎没见她去百花香,莫非是派下人去买的不成? 第二十章,女侠救命! “评价?只能说很神奇,只需一滴就比香膏的香味更浓郁。”上官南烟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汤勺,“而且使用方便,不必像香膏那样随身携带。不过只有两种香味,倒是有些可惜。” 虽然评价很中肯,但能看出她确实在认真品评这款香水。 陈洛听着心里高兴,这至少说明他的香水得到了认可。 “对了,你有特别喜欢的花吗?” “喜欢的花?”上官南烟略作思索,“梅花、桃花都挺不错的。” “行,我记下了。” 他原本打算送上官南烟一瓶香水让她提前适应,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不过桃花香的香水制作起来确实有难度,毕竟大多数桃花本身没有香味,最适合的是迎春桃,就是不知道大宁有没有这个品种。 “差点忘了说,百花香那边虽然提供了赞助费,但他们有个要求,就是要成为诗会的冠名商。” 上官南烟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望向他:“冠名商?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在你的诗会上加上百花香这个名号。” “哦…这倒没什么问题。”上官南烟点点头,“既然人家愿意出这么多钱,我也没理由拒绝。” 陈洛闻言笑了笑:“那好,回头我去告诉对方你答应了。” 他正准备离开厨房,又听上官南烟问道:“诗会定在三日后,你要不要来参加?” “当然要参加。” 为了宣传百花香,作为掌柜的他必须到场。 更何况花了这么多钱,上官南烟还欠他两个条件,若是不去岂不是亏大了。 百花香铺子里。 陈洛这才想起被遗忘的翠云,还好这丫头没饿死在铺子里。 “姑爷!您可算回来了!”翠云果然听话,即使他被苏舒怀带到大理寺都没开门,一直埋头在铺子里制作香水到现在。 “饿了吧?这是你家小姐炖的鸡汤,快喝吧。” “小姐亲自下厨?是为姑爷您做的吧?”翠云笑眯眯地说,“自从姑爷嫁入相府,小姐变了好多呢!” “少贫嘴,赶紧吃你的。” 陈洛检查了今日的成果,翠云一共制作了几十瓶香水。 后日百花香第二次营业,这个数量肯定不够。 不过昨日剩下的一百瓶存货还剩不少,毕竟今日遇上命案,他根本没时间继续倒卖。 “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陈洛仔细叮嘱道,“另外,回相府后帮我再物色个像你这样机灵的小丫头。” 翠云喝完鸡汤,抹了抹嘴:“姑爷早该这么做了!就咱们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 “好嘞~” 眼下只有翠云一个学徒,他不得不继续事事亲力亲为。 …… 第二天清晨,陈洛早早来到街市采购花卉,顺道看看能不能买到迎春桃。 “听说了吗?百花香的香水能杀人!” “你这消息早过时了!昨天下午大理寺就澄清了,百花香的香水根本不会害人!” “我还听说啊,真正的凶手是户部尚书家的孙文成公子!”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虽然大理寺已经为他澄清了谣言,但对明日的第二次开门营业肯定还是会有些影响。 不过,这反倒给了他一个新的宣传机会。 “你们就这么说,因为百花香生意太火爆,招来了同行眼红,他们甚至不惜伪造命案来污蔑百花香!不过百花香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怕这些!明日第二批香水照常开售!” 陈洛和上次一样,找了几个街头的闲散人士,给了些茶水钱,让他们把这句话传遍整个帝京城。 这种宣传方式有利有弊,但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办完事后,陈洛带着今日采购的原料准备返回铺子。 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桃花,让他有些遗憾。 刚走到半路,他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人一直在跟踪自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方突然冒出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和后面尾随的人一起,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四周的路人见状,纷纷避让开来。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陈洛实在纳闷,这次又是谁要找自己麻烦? 该不会又是孙文成吧? “陈公子,若是不想受罪,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壮汉粗声粗气地说道。 陈洛面不改色:“你们是何人?我凭什么跟你们走?” “谢公子有请!” 谢公子?谢家? 陈洛挑了挑眉头。 昨日是孙家,今日就轮到了谢家。 上官乾曾叮嘱过,谢家比孙家更加危险,若是不答应,恐怕真要吃苦头。 就在陈洛准备答应跟他们走一趟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人?还要不要脸了!” 只见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陈洛冲着人家喊了句:“女侠救命!” “别多管闲事!”为首的壮汉厉声喝道。 那姑娘嘴角一扬:“本姑娘偏要管,你能奈我何?” 壮汉朝同伴使了个眼色:“那就别怪我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那就来试试吧!让本姑娘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那姑娘毫无惧色,身形灵动如燕,轻松避开了壮汉们的围攻。 她发出一声嗤笑:“呵呵,本姑娘还以为你们真有些能耐,没想到就是一群空有蛮力的莽夫!” 被一个小姑娘如此嘲讽,几个壮汉顿时脸色铁青:“本来不想跟你这小丫头动真格,现在是你自找的!” “哦?那就让本姑娘领教领教你们的真本事。”姑娘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一个壮汉趁她说话时突然扑上前去,却被她轻巧闪开,反身一脚将壮汉踹飞出数丈远。 这一脚让其余壮汉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确实不好对付。 “怎么,这就怕了?”姑娘轻蔑一笑,“不是说好要动真格吗?既然你们不敢上,那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陈洛看着姑娘三下五除二就将那群壮汉打倒在地,不由眼睛一亮,上前拱手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公子不必挂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本就是我师门训诫!”姑娘豪爽地摆手。 “有恩必报是在下的原则!还请女侠给在下一个报答的机会!”陈洛坚持道。 姑娘正要再次推辞,忽然腹中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她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既然公子执意要报答,不如…请我吃顿饭?” 第二十一章,池涵商 “没问题!不过还请女侠稍等片刻,我得先把这些东西送回铺子。” 那姑娘轻轻点头:“无妨,我随你一同前往。” 陈洛没有拒绝,正好东市街上食肆众多,可以在那里请这位女侠用膳。 刚回到铺子,他就看见了翠云,还有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小丫鬟。 “姑爷,她叫春桃,和我一样都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翠云介绍道。 春桃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姑爷。” “不必多礼。”陈洛摆了摆手,“翠云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来我这里就是拜师学艺,还能多赚些外快。” “翠云姐姐已经说过了。” “那就好。翠云,你负责教她制作香水,我还有事要办。”他说着便将今日采购的原料交给两个丫鬟。 翠云和春桃看着他走向一位年轻女子,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姑爷这是…要在外面养外室?” “原来公子还是个生意人。”那姑娘微笑道。 “暂时还算不上,不过很快就是了。”陈洛话锋一转,“对了,还未请教女侠尊姓大名?” “池涵商,公子不必再叫我女侠。” “好的,池姑娘。” 陈洛请她在东市街的醉满楼大快朵颐。 看着狼吞虎咽的池涵商,他忍不住问道:“池…池姑娘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池涵商边吃边回答:“没多久。而且习武之人,饿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问题!” 看她这副风卷残云的模样,实在看不出哪里没问题。 “池姑娘应该是第一次来帝京吧?” 池涵商点点头,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水顺了顺:“确实是头一回来。这帝京城大得差点让我迷了路!” “那姑娘此来是为何事?”陈洛试探着问道。 本以为她不会回答,却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为了这个!” “这是?”陈洛看着画像上的男子,觉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此人是我师门叛徒!”池涵商正色道,“这次下山来帝京,就是听说他在这里出没。” 简单来说,她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陈洛拿起画像仔细端详,片刻后恍然大悟:“章德稠?他与姑娘是同门?” “公子认得他?”池涵商眼睛一亮,“公子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实不相瞒。”陈洛坦然道,“我曾被他挟持为人质,所幸最终脱险,而章德稠也被大理寺缉拿归案。” 他略作停顿,“恐怕姑娘无法亲自清理门户了。” “无妨!”池涵商果断摇头,“他既敢挟持公子换取活路,这便是他应得的下场!”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公子,若非今日相遇,我恐怕还要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寻人。” 既然得知章德稠已被大理寺收押,她也该回师门复命了。 陈洛诚恳道:“该说感谢的是我。今日若非姑娘出手相助,我定要吃不少苦头。” 他话锋一转,“对了,池姑娘可愿在帝京多留些时日?” 谢家那些打手想必已回去复命,若谢家执意要见他,后续必定还有动作。 他正需要池涵商这样的高手保护,必要时还能向她请教武艺。 “多留?”池涵商眉头微蹙,“可我奉师命下山清理门户,如今章德稠已被收押,恐怕不便在帝京久留。” “池姑娘,令师只命你清理门户,可曾限定时日?”陈洛问道。 她略作思索,轻轻点头:“师父确实未曾规定期限,也未说清理门户后必须立即回山…” 陈洛展颜一笑:“那多留些时日有何不可?况且令师想必也是希望姑娘能多些历练。” “习武之人若不经历世事磨炼,如何能成为真正的强者?”他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姑娘可知有多少人正是在历练中成为名震天下的大侠?” “比如郭靖郭大侠!正是因在江湖历练,得遇诸多贵人,习得绝世武功……” “郭靖?”池涵商虽不知此人来历,眼中却已泛起异彩,“这位郭大侠现在何处?我想拜见!” “呃…恐怕不行!”陈洛正色道,“郭大侠已仙逝多年,如今记得他的人寥寥,在下恰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那确实有些可惜!改日我一定去给这位郭大侠上柱香!” “姑娘有心了!”陈洛松了口气。 这郭靖不过是他能想到的武侠故事中记得比较清楚的一个角色罢了。 池涵商沉思片刻,道:“公子所说的这些,我也想试一试。不过我还是得先通知师父一声。” 陈洛本以为她会用什么千里传音之类的功夫,结果发现只是非常普通的飞鸽传书。 离开醉满楼回到铺子后,他开口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在帝京的这些时日,衣食住行就由我来安排。” “不嫌弃不嫌弃!不过倒是要让公子破费了!”池涵商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这样吧,我看今日那些人应该还会再回来找公子的麻烦,不如就由我来保护公子的安全!” 她可不想就这样白吃白喝陈洛的。 而陈洛就在等着她这句话:“行!那就有劳姑娘了!” “对了,还没问公子叫什么呢?”池涵商这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在下姓陈,单名一个洛字。” “那么陈公子!这段时间多有打扰了!”池涵商抱拳行礼道。 …… 百花香第二次开门营业,一大早就有一批客人在铺子外等候。 上次没能买到香水的客人们,这次说什么都不愿再错过。 今日准备了四百瓶香水,其中豪华款就有二百瓶。 开售不到半个时辰,所有香水便被抢购一空。 “诸位实在对不住!这香水制作工艺复杂,产量实在有限!”陈洛向未能买到的客人致歉,“不过这次没能买到的客人不必着急,五日之后百花香一定会备足货量!” 他将补货时间定在五日后,是因为明日要参加上官南烟的诗会。 此外,之前答应那位洛姑娘的另一场诗会应该也在这几日举行。 今日总共入账两千七百两,扣除成本后净赚一千八百多两。 “公子这铺子竟如此赚钱?”池涵商惊讶道。仅仅营业半个时辰就赚了两千多两白银,这利润实在惊人。 陈洛正要回答,铺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陈洛。” “你在啊。”苏舒怀迈步走进铺子,“我找你有事,我们出去说。” 陈洛起身随她出去,见池涵商也要跟上,便解释道:“池姑娘,这位是大理寺少卿,不是什么坏人。” “是我多虑了。”池涵商这才停住脚步。 苏舒怀在铺子旁的阴凉处等候,见他出来便开口道:“今日我来是要告诉你,孙家确实找了个替罪羊,而且这人还是跟随孙德寿几十年的孙家管事。” 第二十二章,一个案子十两银子 “意料之中,而且比起其他人,确实让孙家管事出来顶罪最合适不过了。”陈洛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料。 苏舒怀眉头微蹙:“此话怎讲?” “很简单。作为孙家管事,他对孙家上下所有人都了如指掌。能在孙家当几十年管事,足以证明他对孙家忠心耿耿。即便出来顶罪,也绝不会因为威逼利诱而出卖主子。”陈洛详细解释道。 若是孙德寿随便找个普通下人来顶罪,大理寺只需稍用手段,就能让那人如实招供。 这显然不是孙德寿愿意看到的结果。 “确实如此。”苏舒怀轻轻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还有,我爹虽然想让你进大理寺,但若过不了我这关,你想都别想!” 陈洛笑着摇头:“苏姑娘多虑了,我并无此意。况且我这铺子生意正好,进大理寺岂不是浪费?” “不过我也跟岳父大人说过,闲暇时可以帮大理寺查查案子。” 这一点上官乾已经转告苏正合,而苏正合也告知了她。 苏舒怀略作思索:“倒也不是不行。眼下我手头正好有个案子,你可以来帮忙。” “苏姑娘,虽说我答应帮大理寺查案,可也不是白干的。”陈洛笑眯眯地说,“友情价,一个案子就收你十两银子如何?” 她嘴角一抽:“你当时怎么不把这些话告诉相爷?”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大理寺差役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十两。 虽然这点钱对苏舒怀来说不算什么,但她实在没想到陈洛连帮忙查案都要收钱! 这人简直是钻钱眼里去了! 她打算改日一定要在上官南烟面前好好告他一状! “十两就十两!”苏舒怀掏出银两,“现在总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陈洛收下碎银,“苏姑娘要查的是命案?还是找什么阿猫阿狗的案子?” 苏舒怀眉头紧皱:“你把大理寺当成什么地方了?当然是命案!” “那苏姑娘说说看,是什么命案能难倒你这位少卿大人?” “倒也不是特别难办的案子。”苏舒怀神色严肃起来,“奇怪的是死者身上有两处致命伤,至今无法确定真正的死因。” “两处致命伤?” “没错。”她点头道,“一处是胸口被利器刺入,另一处就比较特殊,头部受到重创,但看起来不像是被钝器所伤。” 虽说这两处都是致命伤,但仵作无法确定哪一处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 “不过这并不是最棘手的。”苏舒怀压低声音道,“死者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 “这刘二郎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死了倒也无妨,可他偏偏死在这种节骨眼上!大理寺不得不管。”她其实不愿接手此案,奈何苏正合非要她来查办。 “礼部侍郎之子?确实棘手!”陈洛收起笑容,“谁敢杀害朝廷命官之子?何况还是在朝堂清查百官贪污的风口浪尖上……” 苏舒怀问道:“还记得章德稠吗?” “自然记得。莫非他与本案有关?” “起初我们也这般怀疑,才会将他缉拿归案。但审讯后方知,他与刘二郎一案并无关联。” 虽说章德稠与此案无关,但好歹抓住了一个自诩侠盗的恶贼。 此案拖延已久,若再不破案缉凶,只怕难以向礼部侍郎交代。 “苏姑娘,既然如此,大理寺可查到刘二郎案发前去过何处?见过何人?” 苏舒怀点头道:“都查过了,大理寺也已逐一问话,但均无所获。” 至于刘二郎案发前去的地方,正是近两个月在帝京新开的一家青楼,春香阁。 陈洛沉吟片刻,开口道:“苏姑娘,既然要我帮忙查这个案子,是否该把一些事情都告诉我?否则我也无从下手。” “尤其是你刚才说刘二郎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那他具体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还有,为什么大理寺一开始会认为他的死和章德稠有关?” 苏舒怀叹了口气:“其实倒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主要是刘二郎这个人仗势欺人惯了。” “再加上他生前与孙文成他们交好,后来更是目中无人、目无王法!” 她略微停顿,眉头微蹙:“至于为何一开始怀疑章德稠,是因为刘家确实手脚不干净,正巧章德稠也在帝京,就怀疑到他头上了。” 大理寺虽然没排除仇杀的可能,但敢在帝京城内杀害朝廷命官之子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普通百姓。 “苏姑娘,我觉得可以再审问一次章德稠。”陈洛提议道,“虽然目前看来他与刘二郎的死无关,但既然刘家手脚不干净,他作为‘侠盗’应该掌握了不少秘密。” “另外,最好派几个人去刘家盯梢,想办法混入刘家内部。” 大理寺监牢。 再审问章德稠这件事苏舒怀可以做主,但要去盯梢刘家,就必须经过苏正合的同意才行。 “又是你这个杂碎!你居然还敢来见我!信不信我杀了你!”章德稠一见到陈洛就杀气腾腾地吼道。 陈洛看着他那只被自己戳瞎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章兄,明明是你挟持我在先,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哼!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啧啧!章兄,是你自己轻信了我,这也能怪到我头上?”陈洛摊了摊手。 要不是身边有大理寺的差役和苏舒怀在场,章德稠早就冲过来掐死他了。 “够了!”苏舒怀打断道,“章德稠,你们之间的恩怨先放一边。这次来是想再问你一次,刘二郎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章德稠冷笑一声:“你们大理寺不是很厉害吗?那就自己去查啊!反正我说多少次你们都不信!” 见他这副拒不配合的模样,苏舒怀只觉得头疼。 陈洛适时开口:“章兄,池姑娘已经到了帝京,是来清理门户的。如果你老老实实交代,我们就让池姑娘放你一条生路。但如果你不配合……” “师妹?她真的来帝京了?”章德稠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师兄,你还是配合公子和大理寺办案吧,我也不想亲自动手。”池涵商的声音从陈洛身后传来。 章德稠看到她时微微一怔,扯着嘴角冷笑道:“看来是师父派你下山来清理门户的吧?” “没错。不过既然你已经被收押,那我也就不用动手。”池涵商目光一冷,“但如果你不配合,少卿大人答应过我,可以为师门清理门户!” “师兄你虽然武艺精湛,可也是师门之中最怕死的……” 这句话让章德稠彻底陷入了沉默,他确实怕死。 “春香阁,五毒教!”他终于松口。 第二十三章,春香阁,五毒教 “五毒教?从未听说过……”苏舒怀眉头紧锁。 池涵商同样面露疑惑,这是她第一次听闻五毒教这个名号。 “并非什么门派教会,就是五个人,他们自称五毒教。”章德稠解释道。 他是在金陵城与这五毒教相识的,后来听他们说帝京虽然富商不多,但大户人家比比皆是,便跟着他们一同来了帝京城。 只是到了之后,章德稠就与五毒教分道扬镳了。 倒不是他习惯独来独往,而是对方压根没把他当成同伙。 陈洛挑了挑眉:“章兄,你该不会是在信口胡诌吧?” “我有这个必要吗?”章德稠直视着他,“不信你可以去问忘返楼里那个贱女人!” 陈洛知道他口中的贱女人指的是魅儿姑娘,但二人之间究竟有何过节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苏舒怀,确实可以去忘返楼找魅儿打听五毒教的底细。 离开大理寺监牢后,苏舒怀先将陈洛和池涵商送回百花香铺子,自己则准备前往忘返楼。 回到铺子时,发现门口又围满了人。 陈洛立即挤到最前面:“诸位是来买香水的?还是有何贵干?” 为首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拱手笑道:“这位莫非就是传闻中的洛公子?” “我们都是文先生的学生,听闻洛公子前些日子不仅得到先生认可,还在文斗中胜了阮俞!” “今日见百花香终于开门,特地前来拜会洛公子!” 听到这里,陈洛明白了,这群人不是来买香水的,八成又是来找他文斗的。 而且这些人都是大儒文泰宇的门生。 池涵商费了好大劲才挤到他身边:“公子,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等等!洛公子?”苏舒怀突然插话,“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她更在意的是,这人明明姓陈,怎么这些读书人都叫他洛公子? 接着她的目光被那首桂花诗吸引,顿时瞪大眼睛:“这首诗…别告诉我是你写的?” “确实是我写的。”陈洛点头,“苏姑娘若喜欢,待会可以送你。不过现在得先把这些麻烦打发走。” 苏舒怀完全没听进他的话,只是喃喃自语:“百花香,还有这首诗…我早该想到的,原来当初那个买香膏送诗的人就是他!” 起初看到百花香时她没太在意,是忘了这回事。 可听到这些读书人称呼陈洛为‘洛公子’,她全都想起来了。 郡主珍藏的那首桂花诗,与陈洛铺子前挂着的这首一模一样。 那个才华横溢的洛公子,竟然就是陈洛! 忽然想到什么,苏舒怀咧嘴一笑,小声嘀咕:“真想看看南烟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太期待了!” “苏姑娘你没事吧?”陈洛见她自言自语半天,不禁担心这丫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没事。” “那就好。”陈洛转头看向面前这群读书人,“诸位今日来此,是为了找我文斗?” 那文质彬彬的男子连忙解释:“洛公子误会了,我等今日专程来拜访您!” “若是方便的话,也想借此机会领略洛公子的文采。” 陈洛闻言松了口气:“诸位若真想领略文采,不如明日参加上官小姐的诗会?” “原来洛公子明日也要参加上官小姐的诗会?” “自然要去。明日若有机会,说不定我们还能同台切磋。” 他说着话锋一转:“诸位既然来了,不如看看我这百花香的香水?” 虽然今日的香水已经售罄,但他特意留了一批存货,本是打算日后高价倒卖。 不过卖给这些读书人,倒也未尝不可。 在人群后方,谢兴朝轻叹一声:“我早说过,你找一群读书人来是没办法给陈洛带来麻烦的。” “更何况,人家的确得到了文先生的认可,你当真以为他们会像你一样?” 阮俞沉默不语。 自从上次输给陈洛后,他就一直怀恨在心。 这些读书人确实是文泰宇的学生,但与他不同的是,他是一直跟在文泰宇身边的亲信。 “阮兄,本公子知道你其实并不在意文先生如何称赞陈洛,而是你一直都爱慕着郡主,只可惜人家眼里没有你……”谢兴朝压低声音道,“不过,你若是能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帮本公子除掉陈洛,那么本公子可以考虑帮你得到郡主!” “谢公子此话当真?”阮俞立即问道。 “本公子可从来没食言过,但前提是你能让本公子得到想要的结果!” “那就请谢公子静候佳音!”阮俞说罢转身便走。 王宏良不解道:“所以谢兄当真要帮这个阮俞追求郡主?” 谢兴朝摇着折扇,轻轻一笑:“王兄听岔了,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人家可是郡主,而阮俞不过就是个输不起的废物罢了。” 看着阮俞远去的背影,他讥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这种人恰恰是最好利用的棋子。” …… 送走那群读书人后,陈洛正准备收拾铺子回相府。 苏舒怀方才说有急事先行离开,想必是去调查刘二郎的案子了。 “公子,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先回客栈了。”池涵商帮他整理完铺面,准备回去休息。 陈洛原本想让她直接住进相府,但翠云和春桃两个小丫头非说这是在养外室。 虽说池姑娘是他的保镖,可作为相府赘婿,贸然带陌生女子回府确实不妥,最后只好安排她住在百花香附近的一家客栈。 “池姑娘等等!”陈洛叫住她,“这些钱你拿着。” “我不能收!公子已经包了我的衣食住行,再拿钱就说不过去了。”池涵商坚决推辞。 陈洛执意递过去:“这是你应得的工钱。” 说着又给翠云和春桃也发了工钱,“你看,她们都有,我这从不让人白干活。” “那…多谢公子!”池涵商不再推辞,收下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这时,一位女子迈入铺中:“请问掌柜的在吗?” 陈洛抬头看去,只见这女子生得极美,只是妆容打扮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 “我就是。姑娘若是来买香水,恐怕要等五日之后才有货。” 女子浅笑道:“确实是来买香水,也是来谈生意的。听说掌柜的正为忘返楼供货,不知可愿与我们也做笔买卖?” “当然愿意!”陈洛眼前一亮,他早就盼着其他青楼找上门来,“不知姑娘来自何处?” “春香阁。”女子答道。 第二十四章,买断仅需十万两 “春香阁?”池涵商听到那女子自报家门,顿时激动起来。 陈洛却显得冷静许多。 虽然章德稠说过春香阁与五毒教有牵连,但眼下终究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还需等苏舒怀调查清楚才能确认。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你们打算订多少香水?”陈洛问道。 那女子盈盈一笑:“掌柜的唤我嫣儿便好。至于数量,忘返楼在贵号订了多少,我们春香阁也要同样的量,而且愿意出双倍价钱。” 忘返楼每月至少订一百瓶香水,优惠价是四百五十两。 若按嫣儿所言,春香阁出双倍就是九百两。 若不给优惠,更是高达一千两白银。 这个数目确实诱人,但陈洛并未立即答应:“嫣儿姑娘愿意出双倍价钱,想必还有其他条件吧?” “掌柜的果然聪明。”嫣儿掩唇轻笑,“春香阁只有一个条件,百花香日后只能与我们做生意,不得再与忘返楼往来。” 陈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那还是请姑娘回去吧。我百花香做的是天下人的生意,若只与春香阁往来,这双倍价钱恐怕还不够。” 嫣儿不慌不忙地反问:“那么掌柜的开价多少,才肯与春香阁做生意?” 陈洛握拳比了个数字:“这个数。若是春香阁给得起,以后百花香的生意就由你们买断,我也只给你们提供香水。” “十?掌柜的莫不是要十万两?”嫣儿终于绷不住了,“掌柜的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陈洛无所谓地耸耸肩:“姑娘,你们春香阁不让我与忘返楼做生意,难道不也是狮子大开口?” 嫣儿沉默片刻,皱眉盯着陈洛:“掌柜的,你可要想清楚。我们春香阁是帝京城的新贵,如今的生意都快赶超忘返楼了。” “再说,帝京城那么多香铺都抢着与春香阁合作,你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 这话把陈洛逗乐了,他强忍笑意道:“姑娘,你是真的误会了。我这百花香是为所有人提供香水,忘返楼只是其中之一。” “当然,姑娘若是觉得我这百花香不识趣,大可以去找更合适的香铺合作。” 嫣儿自然明白他话中深意。 帝京城青楼林立,即便少了春香阁,百花香也不愁没有销路。 她略作思忖,开口道:“掌柜的,容我些时日。这事需得回去与姑娘们商议才能定夺。” “请便。”陈洛爽快应道。 见嫣儿转身离去,池涵商忍不住问道:“公子,就这么让她走了?” “池姑娘,她虽是春香阁的人,但此事急不得。”陈洛解释道,“况且她未必知晓五毒教之事。” 若章德稠所言不虚,五毒教并非什么正经教派,不过是五人组成的小团体。 那么他们很可能只是暗中潜伏在春香阁。 如此一来,除非他们自己露出破绽,否则旁人很难察觉。 嫣儿前脚刚走,苏舒怀后脚便寻到了铺子里。 她一进门就急匆匆道:“查到了!五毒教确有其事,果真只有五人。他们分别代表……” “蛇、蝎、蜈蚣、蟾蜍和壁虎,对吧?”陈洛抢先说道。 苏舒怀一怔:“正是!可你怎会知晓?” “猜得出来,而且这个不对的话,我还有别的猜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苏姑娘你是怎么查到的?” 这才过去多久? 连两个时辰都不到,苏舒怀就已经确认了五毒教的存在。 这个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我自有我的门路。”苏舒怀没有详细解释,“另外我还查到,这五毒教并非第一次作案,在金陵城和其他州府都犯过案。” “至今死在他们手上的受害者已经超过十余人!” 这五毒教专门挑选有钱的富商和达官贵人下手。 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因为他们武功高强又善于隐藏,至今无人能将其抓获。 甚至连那些被害者的家眷到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苏姑娘,你查到的这些线索可靠吗?”陈洛追问道。 “当然可靠!”苏舒怀虽然想到花了几百两从魅儿那里买消息就心疼,但听风楼的情报从未出过错。 说着,她看向池涵商:“池姑娘,你师兄当时还想加入这五毒教,只不过人家看不上他。” “少卿大人,既然师兄已经背叛师门,那他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意外。”池涵商语气平静地回答。 陈洛眉头紧锁:“这次五毒教来帝京,恐怕不止盯上礼部侍郎这么简单。” 刘二郎的死只是个开始。 只要大理寺迟迟查不到线索,他们必定会继续作案。 虽然苏舒怀已经确认五毒教就在帝京,但至今无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那你有什么办法?我可是花了十两银子请你帮忙的,别到最后还得靠我自己!”苏舒怀没好气地说。 陈洛从容道:“办法其实不复杂。刘二郎既已遇害,说明五毒教要对刘家下手。所以我让苏姑娘派人盯住刘家,最好能混入内部,这样既能掌握刘家动向,又能在五毒教行动时及时制止。” “若能顺藤摸瓜找出刘家的秘密,不仅能抓获五毒教,还能将刘家一网打尽。” 苏舒怀点头:“你要我办的事,我已经转告父亲,应该很快就能批准。” “那就好。”陈洛继续道,“方才春香阁派人来订购香水,这是个好机会。” 只要与春香阁达成合作,他就能借送货之名进出春香阁。 “到时我可以替苏姑娘深入虎穴查案。不过若南烟问起,你得替我解释!” “这自然没问题。”苏舒怀迟疑道,“但查案本是我的职责,何必劳烦你亲自涉险?” 陈洛嘴角微扬:“苏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你身为大理寺少卿,贸然前往春香阁岂非打草惊蛇?” “所以,这局必须由我来入,才能查明真相。” “况且春香阁本就是青楼,这种地方只有男子去才能更好地深入调查,这样才对得起花十两银子请我帮忙查案的你,不是吗?” 陈洛顿了顿,笑呵呵地补充道:“除非苏姑娘你有这方面的癖好,就喜欢去青楼这种地方。” 苏舒怀立即摇头:“别胡说!我可没有那种癖好!” “不过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行动!要是你出了什么事,相爷和南烟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少卿大人请放心,我会保护好公子。”池涵商适时开口。 看着她,苏舒怀忍不住问道:“差点忘了这事,池姑娘,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愿意保护他的安全?” 第二十五章,全靠同行衬托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日公子在街上碰到了一些麻烦,我看到就出手相助了,然后公子的一番话也说动了我,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池涵商解释道。 苏舒怀狐疑地打量着陈洛:“当真就这么简单?” “怎么?苏姑娘这是在替南烟盯着我有没有守男德?”陈洛似笑非笑地反问,“不过你确实想多了。我留池姑娘下来,一是为了让她在回师门前历练历练。” “这二来嘛,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苏姑娘你也知道,前日孙文成还想用命案来栽赃我。昨日若不是池姑娘及时出手,我恐怕已经被绑到谢家去了。” “谢家?”苏舒怀脸色骤变,“他们想对你做什么?” 陈洛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苏舒怀心里明白,孙文成和谢家处处针对陈洛,多半是因为南烟的缘故。 特别是谢家,她曾听父亲提起过,在陈洛入赘相府前,谢家原本打算去陛下面前求御婚,结果被相爷一口回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你确实需要人保护…”苏舒怀本想说她也可以帮忙,这样还能替南烟看着陈洛。 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为大理寺少卿实在分身乏术。 “先不说这个了。”陈洛站起身,“明日就是南烟的诗会,我得回去准备准备,总不能给她丢脸。” “对哦!我都忘了明日就是南烟的诗会!”苏舒怀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实在太忙了。” 陈洛见状提议:“苏姑娘,五毒案不妨延后再查。你该好好休息,明日诗会正好放松一下。” “五毒案?” “总不能一直叫刘二郎一案吧?” 苏舒怀点头赞同。 确实需要个正式名称,而五毒案这个称呼恰与五毒教对应,倒也贴切。 “那我先告辞了。” “慢走~” 目送苏舒怀离开后,陈洛转向池涵商:“池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诗会不妨一同前往,或许对你有所助益。” 池涵商虽不解习武之人参加文人诗会的好处,但她确实对这类新鲜事物充满好奇。 毕竟师门之外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别具吸引力。 收拾妥当后,陈洛带着翠云和春桃两个丫头,一路闲逛着往相府走去。 从东市街到朱雀大街,沿途百姓都在热议同一件事。 “你们说那位洛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到文先生如此赞誉?” “要我说,洛公子与文先生关系定然非同一般!” “难不成…洛公子是文先生的公子?” 身为洛公子本尊的陈洛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实在想不明白,帝京城怎么突然刮起了这股‘洛公子’的风潮,而且越传越离谱,现在居然连文泰宇私生子这种说法都冒出来了。 “姑爷,他们说的洛公子应该就是您吧?”翠云小声问道。 她实在想不出帝京城里还有谁能被称为洛公子,毕竟上次卖香膏时她可是亲眼见证的。 “问问就知道了。”陈洛说着,径直走向那几个正在高谈阔论的文人,“几位兄台,打扰一下。方才听你们说起洛公子,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满脸诧异:“你竟然不知道这事?” “我…应该知道吗?”陈洛一脸茫然地反问。 “哎呀!就是前几日文先生在授课时,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夸赞洛公子,甚至亲口说出‘自愧不如’的话!”那人激动地解释。 另一人接话道:“现在整个帝京城都在猜测这位洛公子的身份呢!” “还有更厉害的!”最先开口的文人举起手中的《大宁诗集》,“你看,洛公子的诗已经被文先生收录其中,还排到了第十五名!” 果然,他的那首咏桂花的诗赫然在列。 陈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下他总算明白,为何今天突然有这么多读书人跑到他的铺子前想要一睹文采。 敢情是文泰宇无意间给他做了一次免费宣传。 只可惜这位大儒并不知道,所谓的‘洛公子’不过是他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得来的。 “所以姑爷上次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不是为了怕洛姑娘知道香膏是倒卖的找上门?”翠云一脸惊讶地问道。 陈洛眉头一挑:“就数你机灵。” 其实他更多是不想太过招摇,那样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虽然用假身份迟早会被揭穿,但能低调一时是一时。 可惜事与愿违,再怎么低调,孙文成和谢家还是找上门来了。 “翠云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啊?”春桃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洛公子就是眼前的姑爷。 “其实是这样的…”翠云简单解释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春桃啊,跟着姑爷和跟着小姐没什么区别,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春桃脸上顿时浮现出崇拜之色:“原来姑爷这么厉害?” 虽然她们没读过什么书,但跟在上官南烟身边这些年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自然清楚文泰宇这位大儒在大宁朝,特别是文人圈里的分量有多重。 更何况小姐本人也是文泰宇的学生。 “小姐要是知道姑爷这么厉害,一定会对您刮目相看的!”春桃兴奋地说。 陈洛摆了摆手:“都是些虚名,我要做的是正经营生!走吧,赶紧回府,不然你们小姐又要说我带坏你们两个小丫头了!” 路过锦绣阁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今日锦绣阁门庭若市,其中不少客人正是今早在他铺子前买香水的主顾。 “各位各位!锦绣阁也有香水了,比百花香的还要实惠!请大家排队慢慢来!”锦绣阁掌柜高声吆喝着。 这消息勾起了陈洛的好奇。 前日他才把香水倒卖给锦绣阁,今日就开始售卖,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姑爷,锦绣阁怎么也卖起香水来了?”翠云满脸疑惑。 陈洛嘴角微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姑爷不是说要赶紧回相府吗?”春桃挠了挠头。 “就看一眼,耽误不了多久。”说着,他已经迈步朝锦绣阁走去。 锦绣阁掌柜手持一个精致的小琉璃瓶,正在店门前向顾客们热情介绍:“诸位请看,这就是我们锦绣阁最新推出的香水。单看这琉璃瓶的做工,就比那百花香的瓷瓶高档不少吧?” 确实,将普通瓷瓶换成造价更高的琉璃瓶,这包装的确显得更为奢华。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掌柜的,你说比百花香还便宜?到底便宜多少啊?” 掌柜的立即竖起三根手指,笑容满面地答道:“百花香的香水一瓶要五两银子,而我们锦绣阁只要三两!诸位不妨亲自试试?我们锦绣阁的香水不仅价格实惠,品质更是上乘!” 然而当他打开瓶盖后,原本喧闹的人群却突然安静下来。 掌柜的一脸困惑地环顾四周:“诸位这是怎么了?莫非我们锦绣阁的香水有什么不妥?” 站在不远处的陈洛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在心底感谢锦绣阁,又给他做了一次免费宣传。 他转身对两个小丫头说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果然,想要生意兴隆,有时候还得靠同行衬托。 第二十六章,百花香是你开的? “姑爷,咱们就这么走了?不管锦绣阁倒卖咱们的香水吗?”春桃着急追问道。 翠云也满脸不忿:“是啊姑爷,这香水明明是您发明的,锦绣阁凭什么卖啊!” 陈洛只是反问:“你们闻到了吗?” 两个小丫头困惑地摇头:“姑爷,闻到什么呀?” “没闻到就对了。”陈洛胸有成竹地说,“锦绣阁这香水根本不能叫香水。刚才那些人的反应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也发现不对劲了。” 翠云和春桃回头望去,只见锦绣阁外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 锦绣阁的掌柜正满头大汗地挽留剩下的客人。 “诸位,我们锦绣阁的香水现在不要三两银子,只要一两!”掌柜的声音里透着慌乱。 可即便价格一降再降,还是无人问津。 “掌柜的,你这也能叫香水?一点香味都没有!” “就是!人家百花香的香水一打开满街飘香,你这还不如你家的香膏呢!” 这正是锦绣阁香水的问题所在。 没有香味的香水,根本不能称之为香水。 陈洛心里明白,锦绣阁这么快就做出香水,大概是把香膏融化成水冒充的。 这法子糊弄没买过真香水的人还行,可骗不过用过他产品的人。 …… 平步诗社,诗会现场。 陈洛第二次踏入诗社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吃惊。 上官南烟这段时间的努力显然没有白费,诗社的布置虽然称不上富丽堂皇,但该有的陈设一应俱全。 这本就是一场供帝京才子与科考举子展现文采的诗会,原也不需要过多华丽的装饰。 陈洛缓步登上二楼,俯视楼下时不禁挑眉:“这么多人?” 上官南烟究竟邀请了多少人来参加这场诗会? “公子您可算来了!”诗社老板赵当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 当初他还不相信陈洛真能在自己这小诗社举办诗会,如今看到这番盛况,又得知真正的主办者是相府千金,他这诗社怕是真要名声大噪了。 “赵大哥,如何?我没骗你吧?”陈洛笑道,“今日来的可不只是才子举子,连达官贵人都到场了。” 赵当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了公子,您留在我这儿的两首诗都卖出去了!” “卖出去了?” “正是!按诗社六四分账的规矩,这是公子应得的六百两。”赵当说着取出六张银票递给他。 这两首诗中,只有一首是陈洛特意留下寄卖的,另一首则是借用诗社的担保。 陈洛收下六百两银票,接着问道:“赵大哥,是谁买下了我的两首诗?” “其中一位正是今日诗会的主人上官小姐,至于另一位似乎还未到场。”赵当回答。 听闻上官南烟买下自己的诗作,陈洛不由得露出笑意。 恰在此时,上官南烟本人抵达诗会现场。 她身旁跟着苏舒怀,还有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想必也是她的闺中密友。 三人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能来参加这场诗会,南烟深感荣幸。”上官南烟开口道,“举办诗会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原本我准备了两个题目,但转念一想,不如让诸位自由发挥,这样也不必担心被题目所限。” 因此今日诗会上半场设有题目,下半场则改为无题,任由众人自由发挥。 此举虽难以决出胜负,但上官南烟早有准备。 “诸位今日所作诗词,将由文先生、慕容先生和柳先生三位共同评定!”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上官南烟竟能请动三位大儒亲临。 “不愧是上官小姐!有三位大儒坐镇,就不必担心分不出高下了!” “三位大儒同时到场…这放在以往简直不敢想象!” “看来今日必须全力以赴了!” 看着众人的反应,上官南烟嘴角噙着笑意:“看来诸位都准备好了,那么我宣布,这场由百花香独家冠名赞助的诗会正式开始!” “上半场的题目是‘夏’,请诸位以夏日为题作诗。” 独家冠名? 在场众人对这个新鲜说法都感到好奇,但诗会已经开始,容不得他们多想。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构思出与夏相关的诗词。 苏舒怀听到百花香三个字,差点笑出声来,连忙压低声音道:“这百花香不就是陈洛的生意吗?南烟居然还蒙在鼓里呢!” “你笑什么呢?”秦昭曦好奇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到件有趣的事。”苏舒怀含糊其辞。 三人登上二楼,正好遇见陈洛。 上官南烟淡淡道:“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不来?”陈洛笑着反问,“对了,你派人去通知魅儿姑娘了吗?她可是要在诗会上献艺的。” 说着将她拉到一旁。 上官南烟轻轻点头:“已经安排好了,上半场结束后,她和忘返楼的姑娘们会上台表演。” “现在诗会已经顺利开始,你可以告诉我那两个条件是什么了吧?”她追问道。 陈洛笑呵呵地掏出一个小瓶:“先拿着这个。” “这是…香水?”上官南烟眉头微蹙,“突然送我这个做什么?” 不是说好要谈条件吗? 怎么突然送起礼物来了? 她心中充满疑惑。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陈洛试探性地问道。 上官南烟眉头微蹙:“我说过了,只要别太过分,我都能应允。” “好好好!”陈洛连连点头,“南烟,我想请你做香水的代言人!” “代言人?” “就是替香水做宣传,和魅儿姑娘一样。” “等等!”上官南烟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百花香的香水吗?你要我为他们宣传,这就是你的条件?” 她原以为这人会索要更多零花钱之类的,没想到提出的要求竟如此简单? 甚至完全没为自己谋利,反倒是在为他人考虑。 “没错,这就是我的两个条件之一。只要你答应成为代言人,不仅能终身免费使用香水,每月还能拿到五百两的代言费!” 上官南烟越听越觉得蹊跷,特别是想到他先前为她的诗会从百花香拉来一千两赞助。 那时的百花香才开张不到两天,怎会如此大方? “这百花香…”她眼中闪过惊疑,“该不会是你开的吧?” 第二十七章,第二代言人 “确实是我的产业,不过刚开张没多久,所以需要你这位帝京第一才女来做代言人,帮忙宣传宣传!” 既然要让她做代言人,陈洛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了。 上官南烟脸上写满震惊:“你…没在开玩笑吧?” “你不是说入赘相府就是为了享清福吗?怎么又做起生意来了?” “我当然没开玩笑。”陈洛笑道,“享清福和赚钱又不冲突,再说了,没钱享什么清福?”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还是难以置信。 百花香虽然在帝京开业不久,名声却已经盖过了其他老字号香铺。 听说百花香的香水供不应求,每次发售都瞬间售罄,惹得那些老字号都在想方设法模仿。 她用百花香的香水已有数日,却从未想过这竟会是陈洛的产业。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迹可循,陈洛曾特意询问她对百花香香水的评价,还打听过她喜欢什么花。 “爹爹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是我请岳父大人暂时保密,想给你个惊喜。”陈洛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苏舒怀,“苏姑娘也知道,不过我没想到她居然没告诉你。” “所以这段时间你带着翠云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这事?” “嗯,现在多了个春桃帮忙。” 上官南烟嘴角微微抽动,难怪最近春桃也变得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被他带跑了。 陈洛看她还没完全回过神,小心翼翼地开口:“南烟,我的第二个条件是,等诗会上半场结束时,让我在现场宣布你将成为百花香梅花香水的代言人。” “呵!”她突然冷笑,“不是已经有魅儿姑娘了吗?怎么还要我来做代言人?” “魅儿是桂花香水的代言人,你是梅花香水的。” “照你这么说,百花香以后还会有更多代言人?” “没错,这样才有趣,也能吸引更多顾客来买香水。” 上官南烟没再多说什么。 不管是不是真要找一百个代言人,这宣传效果确实不错。 已经有不少男子因为听说魅儿代言了香水而去购买。 “我都答应你,但下次有事不准再瞒着我!” 答应做代言人对她没坏处,既能终身免费使用香水,每月还有五百两代言费。 再说陈洛的产业,不也是相府的产业吗? “好!合作愉快!” 现在有了第二位代言人,百花香的销路又拓宽了。 魅儿能帮他把香水卖进各家青楼,而上官南烟则能让香水进入帝京达官贵族的府邸。 上官南烟回到苏舒怀和秦昭曦身旁,眼中带着埋怨直直盯着苏舒怀。 “南烟,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苏舒怀挠了挠头问道。 “舒怀,百花香是陈洛的产业,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上官南烟质问道。 “这个嘛…其实我一开始就想告诉你的。”苏舒怀解释道,“但最近实在太忙了,你们都知道我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其他事情。” 幸好昨日陈洛提醒了她,否则她差点连今日南烟的诗会都忘记了。 秦昭曦点头道:“南烟,舒怀这个毛病我们都知道,她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不过你说百花香是陈洛的产业?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亲自问她。” “确实是真的,我都去过两三次了。”苏舒怀突然想到什么,神秘一笑,“南烟,说不定一会儿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呢!” “还有惊喜?该不会是什么惊吓吧!”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文先生他们到了!” 三位大儒的到来让上官南烟快步下楼相迎。 她能请到三位大儒,还要多亏文泰宇的帮忙。 原本只有文泰宇答应参加诗会,是他又说服了另外两位一同前来。 “见过三位先生!” “南烟啊,你这诗会可真热闹!”文泰宇捋着胡须笑道。 慕容衡也点头附和:“看来帝京的举子们都来了,正好在科考前看看他们的水平如何。” “上官小姐,今日可有什么令人期待的才子?”柳河元问道。 上官南烟一边引着三位先生上楼,一边回应道:“诗会才开始不久,暂时还未出现令人期待的才子。不过学生这里有一首诗,想请三位先生过目。” 待三人落座后,文泰宇率先开口:“是何等诗作,竟让你这般在意?” “是这首名为《静夜思》的诗。”上官南烟命人取来从平步诗社购得的那卷诗作。 诗卷在桌上徐徐展开,文泰宇三人凝神细读。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慕容衡眉头微蹙,“虽只短短四句,但这意境之深远,足见作者才情非凡!” 柳河元也点头赞同:“能写出这般诗句,才华自不必说。只是为何这首诗没有落款?” 诗卷上仅有诗句,不见作者署名。 上官南烟解释道:“学生当时也觉奇怪,特意询问过诗社的赵老板。他说这首诗乃是一位洛公子所留。” “哈哈哈!这就说得通了!”文泰宇朗声笑道,“老夫就说,当今能作出如此佳句的,除了那位洛公子还能有谁?” “对了南烟,你可曾邀请这位洛公子前来?” 上官南烟面露遗憾:“学生并未邀请,也不知这位洛公子现在何处。” “可惜啊可惜!”文泰宇叹道,“若是洛公子能来,今日诗会定当更加精彩!” 慕容衡好奇地问道:“那位洛公子的才华当真如此出众?如今都成了帝京百姓和学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柳河元接话道:“既然能让老文说出自愧不如的话,想必确实非同凡响!” 文泰宇笑呵呵地说:“改日你们随我去见见他不就知道了?” “那学生就不打扰三位先生了。”上官南烟收起诗卷,转身回到两位好友身边。 “怎么样?三位先生如何评价?”秦昭曦迫不及待地问道。 上官南烟抱着诗卷,难掩兴奋:“一致好评!” 秦昭曦笑道:“如今郡主得了一首,你也得了一首,这位洛公子当真了得。两首诗都是难得的佳作。” 苏舒怀突然笑出了声。 “舒怀,你究竟在笑什么?”上官南烟疑惑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真的只是想到件开心的事!”苏舒怀急忙岔开话题,“你们看,郡主来了!” 只见洛锦溪与一位锦衣玉袍的公子并肩走进了诗社。 “那人是谁?”上官南烟好奇地张望。 苏舒怀摇摇头:“不清楚。该不会是郡主的意中人吧?” 第二十八章,夏日诗 只有秦昭曦沉默不语,目光直直地锁定在洛锦溪身旁的男子身上,低声自语道:“今日这诗会倒是热闹,连这尊大佛都请来了。” 陈洛也注意到了洛锦溪,他眉头微挑:“原来洛姑娘说的诗会,就是南烟这场。” 他本以为洛锦溪指的是另一场诗会,现在看来倒省事了,只需在此静候上半场结束即可。 “公子,我来迟了。” 池涵商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把陈洛吓了一跳:“池姑娘,你怎么没走正门?” “守卫不让进,我就悄悄溜进来了。” “是我疏忽了,忘记告知他们你也是受邀之人。”陈洛解释道。 只有收到邀请的人才能进入诗会现场,那些未被邀请的此刻都聚集在诗社门外向内张望。 池涵商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不禁感叹:“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不过公子,我在这里能学到什么?” “淬炼心境。行走江湖光靠武艺不够,还需聪慧的头脑。”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仔细聆听楼下那些才子举人吟诵的诗词。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确实让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池姑娘不妨去试一试?拔得头筹可是有一千两头彩。”陈洛提议道。 池涵商连连摆手:“公子,我不过是个习武之人,哪里懂这些诗词歌赋?让我上去岂不是要闹笑话!” 陈洛正想给她出个主意,若是能在上下两场都夺得头筹,那一千两就能收入囊中。 虽说这一千两本就是他赞助给上官南烟的,可也没规定不能自己赢回来不是? 这时,几名男子朝他们走来。 为首之人开口道:“陈公子既然来了,何不一同参与,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公子的文采?” “你是?”陈洛疑惑地打量着这几人,虽有些眼熟却并不相熟。 倒是其中一人他认得:“王公子,没想到你也来了。” 王宏良别过脸去:“既受邀请,自然要来。” 那为首的男子微微一笑:“是在下疏忽了。在下谢家三郎,谢兴朝。” “谢家?”陈洛眉头一皱,莫非上次在街上要‘请’他去谢家,就是这位谢三郎? 谢兴朝继续道:“陈公子,在下久闻大名,知你文采不输在场才子。今日何不露上一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陈洛没有立即回应。 他今日来诗会本就是为了宣传百花香,对与这些才子斗诗实在提不起兴致。 不过若能赢回那一千两,倒不妨找个人代劳。 “谢公子,在下今日不便。这样吧,我让池姑娘代我出战,如何?” 谢兴朝目光转向他身旁的池涵商,眉头微皱。 这个赘婿倒是艳福不浅,身边总有美人相伴。 更让他恼火的是,这女子正是上次坏他好事之人。 想他谢家那些打手,竟都败在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手里! “陈公子既已开口,在下岂有推辞之理?” 池涵商没想到陈洛真要她上场,慌忙低声道:“公子,我真的不行!万一给你丢脸…” “池姑娘别急。”陈洛胸有成竹,“我既让你代我,自然有把握。” 他的办法很简单,直接将早已想好的一首诗告诉了池涵商。 谢兴朝自己并未上场,而是让王宏良带着其他几人下楼参加斗诗。 池涵商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即便诗会上才女云集,但像她这般容貌出众的确实独一无二。 “那…那个,在下池涵商,献丑了!”池涵商紧张得手足无措。 让她打架惩恶扬善不在话下,但在这种文人雅集的场合,她只觉得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在众人注视下,她轻声吟诵:“东窗晚无热,北户凉有风。尽日坐复卧,不离一室中。中心本无系,亦与出门同。” 上半场的题目正是夏,这首诗恰好应景。 全场鸦雀无声,就连楼上那些上官南烟邀请的贵客也都安静下来。 “好诗!没想到我大宁竟有如此才女!”慕容衡第一个出声赞叹。 柳河元点头道:“即便在炎炎夏日也能保持内心安宁,此诗意境确实不凡!” “这丫头师从何人?又是哪家的千金?”文泰宇好奇询问。 能得到三位大儒的交口称赞,池涵商这首诗无疑是上半场最出色的作品。 看来这首诗将成为上半场唯一一首脱颖而出的佳作。 “承让!”池涵商对着众才子抱拳行礼,随后快步跑回楼上。 回到陈洛身边时,她大口喘着气:“公子,下次千万别让我去了,我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合!” 陈洛微微一笑:“池姑娘,这不正是锻炼心境的好机会?若连这样的场合都适应不了,将来如何成为一代大侠?” “往后行走江湖时,类似的情形必定不少,难道姑娘每次都要逃避?” 池涵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公子是在为我着想!” 这次陈洛确实没有忽悠她。 “果然是你搞的鬼!”苏舒怀不知何时溜到他们身边,刚才看到池涵商出场时,她就怀疑是陈洛在背后指使。 “苏姑娘此言差矣,什么叫搞鬼?”陈洛笑道。 苏舒怀耸耸肩:“那池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参加诗会?南烟已经派人去查了,她可不记得邀请过池姑娘。” “公子,若是上官小姐知道我是溜进来的,会不会取消我的资格?”池涵商担忧地问。 陈洛摇头:“不会,你是我带来的人,自然有资格参加。” “确实不会。”苏舒怀附和道,“你那首诗已经获得三位大儒认可,南烟说什么都不会取消你的资格。” …… 谢兴朝对此毫不意外。 他早已知晓陈洛就是近来在帝京城声名鹊起的洛公子,自然不会怀疑陈洛的才华。 “孙文成来了没有?”他突然开口问道。 王宏良一怔:“谢兄,孙兄不是已经被禁足了吗?况且上官小姐也没有邀请孙家,他怎么可能来参加诗会?” 谢兴朝嘴角微扬:“有何不可?他若不到场,接下来谁来给本公子上演这出好戏?” “谢兄该不会是想利用孙兄对付陈洛吧?可他现在已经那样了……” “王兄此言差矣。”谢兴朝冷笑道,“孙家不过是我谢家养的一条狗。这不叫利用,而是以主子的身份,让孙家替我办事罢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更何况,孙文成似乎忘了,他们孙家是靠谁才有今日的!” 在他眼中,孙文成和孙家不过是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如今只是废物利用而已。 “王兄若这般在意,不如你替孙文成来办这事?” 王宏良慌忙摇头:“别别别!我可不想掺和进你的棋局!” 第二十九章,洛公子 很快诗会的上半场便接近尾声。 虽然期间有不少才子举人作出了不错的诗作,但始终无人能超越池涵商那首夏日诗。 那是上半场唯一一首获得三位大儒一致认可的作品。 甚至有人猜测,即便到了下半场,恐怕也难有诗作能与之媲美。 今日诗会的魁首,极有可能就是池涵商。 “上半场诗会到此结束。”赵当作为主持高声宣布,“接下来有请本场诗会赞助方,忘返楼花魁魅儿姑娘登台献艺!”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沸腾。 谁都没料到魅儿姑娘今日亲临现场,还要为大家献艺。 陈洛静静等待着这一刻。 只要魅儿她们表演结束,就该轮到他登场了。 还未见到魅儿本人,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已先飘散开来。 随后魅儿与忘返楼的姑娘们款款而至。 妙竹姑娘怀抱琵琶,与另一位姑娘的古筝声很快响彻全场。 随着悠扬的音律,魅儿与一众姑娘翩翩起舞。 她的每个转身、每次抬手都带起一阵醉人香风,让在场的才子们如痴如醉。 曲终舞毕,魅儿与姑娘们停下舞步。 她轻启朱唇:“这一舞名为‘百花香’,望诸位公子喜欢。” “喜欢!怎能不喜欢!魅儿姑娘我要做你的狗!”有人高声起哄,引得满堂哄笑。 听到舞名,陈洛微微一怔。 耳边传来上官南烟的声音:“喜欢吗?这舞可是叫百花香呢!” “喜欢。不过这与我可没什么关系!”他确实没想到魅儿会将舞蹈命名为百花香。 “好了,不说这个,该我们上场了!” “诶!你慢些!”上官南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牵着手带下楼去。 魅儿仍在台上等候。 当上官南烟登台时,台下顿时沸腾起来。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帝京两大美人同台,只不过中间那个男人有些多余了。 站在两大美人中间的陈洛清了清嗓子,面对台下无数道羡慕嫉妒的目光,朗声说道:“欢迎诸位今日来参加我家娘子举办的诗会,这场诗会由百花香独家冠名。” “说来也巧,这百花香正是在下陈洛的产业。”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百花香? 台下不少人露出恍然之色。 这百花香是帝京城最近新开的香铺,专卖一种名为香水的新奇物件。 不少人都曾去买过百花香的香水,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百花香竟是相府赘婿陈洛的产业。 “今日我要在此宣布一个好消息,百花香又迎来了一位新的代言人!”陈洛示意上官南烟上前一步,“我家娘子,相府千金上官南烟,将成为百花香梅花香水的代言人!” “至于另一位代言人,想必诸位都认出来了,正是我身边的魅儿姑娘,她是桂花香水的代言人。” 魅儿落落大方地站在一旁,而上官南烟却显得有些拘谨。 虽说她以前也没少被人追捧注目,但今日这场合终究与往日不同。 “能请到帝京两大美人做百花香的代言人,实乃在下莫大的荣幸。诸位也不必着急,四日后百花香将第三次开门营业,届时定会备足各色香水!” 为了激发众人的购买欲望,陈洛继续宣传道:“诸位,百花香即将推出特别限定款香水!” “凡购买者,都能获得南烟和魅儿的亲笔签名!” “既然是限定款,数量自然稀少。四日后开售,就看诸位谁有缘能抢到了!” 这限定款本就是为了吸引在场男子。 至于百花香真正的目标客户,那些闺阁小姐们,早就在翘首期盼香水再次发售。 如今有了上官南烟代言,更能吸引大户千金成为顾客。 正当气氛热烈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文成手持一卷书册大步走上台来。 “陈洛,今日我就要当众揭穿你的真面目!”他信誓旦旦地喊道。 陈洛眉头一皱,心想这倒霉孩子怎么又来找茬? 上官南烟也沉下脸来:“孙文成,我的诗会并未邀请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南烟!你莫要被他蒙骗!”孙文成哗啦一声展开手中书卷,“诸位请看,这首诗乃是洛公子所作,已收录进大宁诗集中!” “此人不仅公然抄袭洛公子作品,此乃第一罪!” “更将洛公子的诗作用于牟利,此乃第二罪!” 听着孙文成一条条数落自己的罪名,陈洛神色平静如水,甚至眼底还泛起一丝笑意。 上次想用命案栽赃他,这次又故技重施。 他倒要看看孙文成这出戏能唱到什么时候,索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旁观。 孙文成指着他厉声道:“文人最恨抄袭剽窃,你竟敢盗用他人诗作,还堂而皇之据为己有!” “今日我就要替天下文人,替洛公子讨个公道!” “你既是相府赘婿,就该安分守己。可你偏要抄袭洛公子的诗作,简直不知廉耻!” 听到这里,陈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孙公子,究竟是谁不让我安安分分当这个赘婿?” 他一直只想安安稳稳赚点小钱享清福,本本分分做好相府赘婿。 “还敢狡辩!” “南烟,你别再被他蒙骗,更别做什么代言人!”孙文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我知道你喜爱洛公子的诗作,这首是我特意为你求来的。” 上官南烟并未接过,而是冷静道:“孙文成,你指控陈洛抄袭洛公子,可有真凭实据?总不能空口白牙就定人罪名。”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孙文成急道,“在场多少人都去过他的百花香,亲眼看见他将洛公子的诗作挂在门外招揽生意!” 现场一片寂静,无人应和孙文成。 苏舒怀缓步下楼,笑吟吟地问道:“孙文成,你说替南烟从洛公子那里求来了一首诗,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孙文成斩钉截铁地回答。 苏舒怀点点头,示意诗社老板赵当上台:“诸位,孙公子手中的诗并非从洛公子处求得,而是从我诗社购得。” 被当场拆穿,孙文成的脸色瞬间铁青:“不错!我是从你这里买的,但他抄袭洛公子诗作一事总不会有假吧?” 然而他并未等到才子们的附和,只等来一声轻柔的质问:“孙文成,那你可知洛公子此刻就在你眼前?” 洛锦溪也走下楼来,缓步来到陈洛面前,目光中带着埋怨:“洛公子,你难道不打算解释解释?” 第三十章,修罗场 “郡主?”孙文成见到洛锦溪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洛锦溪没有理会他,目光径直落在陈洛身上:“洛公子,难道你就打算一直保持沉默吗?” 陈洛抬手挠了挠脸颊,他确实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位百花香的大主顾洛姑娘,竟然是位郡主。 “洛姑娘,实在抱歉。”陈洛坦然道,“上次是我骗了你,我本名陈洛,并非洛辰。” 至于原因,他选择不作解释,接着说道:“洛公子确实是我,但我从未想过会陷入今日这般境地。” 说完,他转向孙文成:“至于孙公子指控的两项罪名,我认与不认有什么区别呢?莫非孙公子是想让我自己惩罚自己?” 孙文成一时语塞。 他万万没想到陈洛就是洛公子,更没料到郡主会出面为陈洛解围。 加上诗社老板当场揭穿他手中的诗作是买来的,而卖家兼作者正是眼前的陈洛! 最让他措手不及的是,郡主似乎早与陈洛相识。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孙文成的预料。 “你…要如何证明自己就是洛公子?”孙文成咬着牙,做最后的挣扎。 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孙公子,不知老夫可否做这个证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文泰宇正从楼梯缓步而下。 他走上台,面带微笑地看着孙文成:“老夫虽只与洛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但对洛公子的样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孙文成彻底哑口无言。 台下的才子们这才纷纷开口:“既然文先生都出面作证,那陈洛必是洛公子无疑!” “先是郡主,现在又是文先生!这还能有假?” “我倒想知道,孙文成今日到底意欲何为?好好一场诗会,被他搅得乌烟瘴气!” “哈哈哈,依我看,孙文成这是在自取其辱!” 听着众人的议论,孙文成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不由自主地往二楼瞥了一眼。 陈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谢兴朝含笑的双眼,顿时明白这场闹剧是谁在背后操纵。 孙文成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此刻他终于醒悟,自己完全被谢兴朝利用了。 谢兴朝不仅买通孙家下人,将本被禁足的他偷偷放出,还特意买下陈洛的诗作让他转赠上官南烟。 还要让他在诗会上当着上官南烟以及一众才子的面揭露陈洛的真面目。 表面说是要在诗会上给陈洛难堪,实则是要让他孙文成当众出丑,成为众人笑柄! “今日是我不对,不该扰乱这场诗会!”孙文成脸色铁青,“告辞!” 他知道再待下去只会彻底沦为笑柄,转身就要离开。 苏舒怀突然出声:“且慢!你该道歉的人是陈洛才对!平白无故污蔑人家,现在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想走?” “让他走吧。”陈洛只是平静地说道。 孙文成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多谢!” “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苏舒怀实在无法理解。 要知道上次孙文成可是杀了人还想嫁祸给陈洛的。 陈洛淡淡一笑:“我自有打算。” 这个孙文成,说他坏确实够坏,但也是真的够傻。 “你…真的就是洛公子?”一直沉默的上官南烟终于开口。 在得知陈洛就是洛公子后,她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表。 她实在无法将那个才华横溢的洛公子,和眼前这个为了享清福甘愿入赘相府的陈洛联系起来。 更让她心乱的是,这段时间她一直把洛公子视为偶像,甚至是…意中人。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竟是同一个! 陈洛点点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其实当时就是怕惹麻烦,也不想给相府添乱,所以才把名字倒过来用。” 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在帝京出名了。 要说原因,多半还是因为文泰宇那句‘自愧不如’。 要不是这句话,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洛公子,你当真是瞒我好苦!若不是现在知道你就是南烟的夫君,我可要……”洛锦溪开口时,语气和目光都带着埋怨。 “洛…郡主,我这也是有苦衷的!”陈洛连忙解释,又疑惑道,“不过,郡主刚才说的要什么?” 上官南烟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郡主!他是我的夫君!” “可是南烟,你不是说过你们之间互不干涉,甚至只要找到心仪之人便能和离吗?”洛锦溪似笑非笑地反问。 陈洛这才明白,原来这位郡主也是上官南烟的闺中密友之一。 “是!我是说过!”上官南烟当场更改了那条约定,“但…但不是其中一人找到即可!” 尽管两人压低了声音,但剑拔弩张的气氛任谁都能察觉。 陈洛自然也能感觉到不对劲,可上官南烟紧紧攥着他的手,他根本挣脱不开。 苏舒怀已经识趣地退后几步。 而魅儿却上前一步,柔声道:“公子,魅儿知道自己比不得郡主和上官小姐,但对公子也是一片真心呐!” 陈洛眉头一皱:“魅儿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他本以为她是来解围的,没想到竟是来火上浇油的! “公子的魅力可真够大!没想到连魅儿姑娘都被你迷住了!”洛锦溪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上官南烟空着的那只手狠狠掐在陈洛腰上:“我就说魅儿姑娘怎么会轻易答应赞助诗会,原来是因为这个!” 陈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你先松手!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魅儿满脸关切,作势就要上前查看。 洛锦溪也不甘示弱:“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我让人去请御医来!” 陈洛彻底无言以对,她们是不是忘了诗会还没结束? 好好的一场诗会,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修罗场? “咳咳!”文泰宇见状连忙打圆场,“陈公子,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你就是洛公子,不如趁此机会展示下文采?也好为诗会下半场开个好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洛向文泰宇投去感激的目光。 第三十一章,青玉案 上官南烟松开手,眼中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洛锦溪同样如此,两人都盼着他能为诗会下半场开个好头,更想见识他还能作出怎样的佳作。 在场才子们屏息凝神,目光齐聚陈洛身上。 他们虽听闻过洛公子的名声,也在《大宁诗集》上读过他的诗作,但今日都想亲眼见证,这位相府赘婿的文采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惊艳。 “下半场无题,那我便自由发挥了。”陈洛沉吟道。 虽然无题本意是让才子们不受限制地自由发挥,但这恰恰是诗会最难之处。 “我便献上一首《青玉案》,为下半场诗会开个好头。” 陈洛清了清嗓子,朗声吟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全场静默,众人都在细细品味这首《青玉案》。 上官南烟等人却不由自主地反复低吟着最后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陈洛。 这诗句,莫非是在暗示她们,心中所思所念想要寻找之人,此刻就在眼前? “不愧是陈公子!”文泰宇朗声称赞道,“又是一首佳作!” “这首诗确实不错。”慕容衡与柳河元一同下楼,开口问道,“不过公子想表达的莫非是男女之间的情感?” 诗虽好,但若仅止于此,只能算是佳作,称不上上乘之作。 “陈公子,这首《青玉案》确实精妙。”柳河元接话道,“可若只是表达这等情思,恐怕难以入选《大宁诗集》。” 面对两位大儒的疑问,陈洛从容答道:“二位先生说得不错,这首诗可以表达这等意思,但二位先生又理解错了。” “我这首诗更多表达的是对所有美好的人与事物苦苦追寻却不得善果的遗憾之情。” 此言一出,二人顿时陷入沉思。 文泰宇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二位,陈公子这般说已经很给面子了,可不要再自讨没趣了。” 确实如此,他们都明白陈洛已经留了情面,没有直接点破他们未能完全领会诗作真意。 若真那样,他们身为大儒的颜面怕是要荡然无存了。 此刻二楼,秦昭曦正站在与洛锦溪同来的男子身侧。 那人目光落在楼下,缓缓开口:“上官南烟这位夫君,倒是有趣得紧。” “百花香?我倒是有所耳闻,却不知竟是出自他手。” “更令人意外的是,那位洛公子也是他……看来此人并不简单。” “秦将军以为如何?你与南烟交好,想必对陈洛也有些了解?” 秦昭曦答道:“虽说我与南烟交情不错,但您误会了,我对陈洛知之甚少。” 她也是此刻才知晓这些,也终于明白方才苏舒怀所说的惊喜是何意。 “那倒是我唐突了。”那人轻笑一声,“依你看,这首《青玉案》如何?” 秦昭曦瞥了眼楼下三位大儒:“既然连三位大儒都交口称赞,想必又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那人目光紧锁楼下的陈洛:“可惜了。原以为锦溪觅得良配,没想到竟是他人夫君。” 说着不经意地笑了笑:“不过锦溪与南烟素来交好,你说她们会不会为了陈洛反目成仇?” 秦昭曦闻言眼角微跳:“断然不会!还有,您今日专程来此,应该不止是为了替郡主相看陈洛吧?” “自然不是。方才孙文成闹事,想必是谢家三郎在背后指使。” 谢兴朝已然离席,想必是去寻孙文成了。 谢家与孙家都是祸患,更是大宁朝堂的毒瘤。 就目前形势来看,谢家怕是准备弃了孙家这枚棋子。 秦昭曦立即会意:“您是想借孙家之手对付谢家?” “有何不可?” …… 诗会下半场结束,整场诗会也随之落下帷幕。 若不是陈洛仅仅为下半场开了个头,并未真正参与比试,今日的魁首之位必定非他莫属。 经过三位大儒的评审,最终选出了今日诗会的魁首。 “恭喜池姑娘!” 虽然下半场她并未参与,但那首夏日诗作确实胜过在场所有才子,甚至能与陈洛的《青玉案》相媲美。 池涵商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摘得魁首,谦逊道:“承让了!不过这都是陈公子的功劳,若非受他指点,我也不可能获此殊荣。”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哗然。 “没想到池姑娘竟是陈洛的学生?” “难怪能作出如此佳作!” “不知陈公子可还愿意收徒?” 文泰宇三人听闻池涵商是陈洛的学生后,更是羞愧难当。 连一个学生的水平都远胜于他们,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原来池姑娘也是你的人?”上官南烟惊讶道。 洛锦溪盯着池涵商,若有所思:“难怪池姑娘上半场那首诗如此出彩,想必也是出自你手吧?” “没想到公子身边竟已有了其他女子。”魅儿故作伤心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 陈洛觉得她就是来给自己添乱的,连忙摆手道:“打住打住!池姑娘只是救过我,我雇她当保镖而已,你们可别乱想!这一点苏姑娘可以作证!” “啊?哦,确实如此!”苏舒怀赶紧替他解释前因后果。 回到楼上的池涵商也正色道:“三位切勿误会我与公子的关系!” 见她说得如此认真,众人这才打消疑虑。 上官南烟突然反应过来:“这么说,最后你给我的赞助费,又回到了你手里?” “这话可不对。”陈洛边笑边和池涵商分钱,“我只拿一半,另一半是池姑娘的。” 他又补充道:“这些钱我是要用来购买原料的,你可别多想。” “谁会多想!”上官南烟立刻反驳。 这时诗社老板赵当走了过来。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陈洛会为相府千金筹办诗会,原来人家本就是夫妻。 “陈公子,这是你的诗。”赵当将孙文成送来、实则是谢兴朝买下的诗作归还给陈洛。 上官南烟买下的是《静夜思》,却不知陈洛在诗社还留了另一首。 众人都好奇地围上来,想看看是否又是佳作。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红绿水,红掌拨清波?”洛锦溪轻声念完整首诗。 见众人面露困惑,陈洛笑道:“这就是一首儿诗。” “儿诗?!”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第三十二章,宣示主权的上官南烟 “对啊,就是一首儿诗,有什么问题吗?”陈洛漫不经心地将诗卷收好,盘算着改日去其他诗社把这儿诗卖个好价钱。 上官南烟等人面面相觑,即便知道了他就是洛公子,仍难以相信他随手一首童谣,竟能胜过那些才子的精心之作。 诗会散场,诗社渐渐安静下来。 上官南烟吩咐下人帮赵当收拾残局,将诗社恢复原状。 赵当心里明白,经此一役,他的诗社再也不用担心门可罗雀了。 单是相府千金在此举办诗会,加上三位大儒同时莅临,就足以吸引无数文人慕名而来。 更别说洛公子在此大展才华,还留下了两首佳作。 诗社门前。 洛锦溪登上马车前,转身对陈洛道:“陈公子若有闲暇,不妨来云香阁一叙。” 此次回京,云香阁一直是她的落脚之处。 “一定登门拜访。”陈洛爽快应下。 魅儿唇角微翘,当着上官南烟和洛锦溪的面娇声道:“公子可还欠着人家春宵一夜呢~何时兑现呀?” “那得看魅儿姑娘是否真心愿与我共度良宵。”陈洛这次干脆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这反将一军让魅儿措手不及,怔了怔才福身道:“魅儿随时恭候公子光临!” 上官南烟本就因郡主单独邀约陈洛而暗自警惕,此刻听魅儿这般言语,更是直接将陈洛护在身后,向二人宣示主权:“郡主,魅儿姑娘,二位莫要忘了,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这护食般的举动惹得苏舒怀和秦昭曦忍俊不禁。 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说互不干涉,今日就生怕陈洛被人抢走,这转变着实令人捧腹。 回府的马车上。 陈洛与上官南烟相对而坐,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身子痒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挠挠?” “不…不用!”上官南烟急忙挺直腰背。 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陈洛,特别是想起自己曾暗自期盼他能有洛公子一半文采时,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你很喜欢我的诗?” “当然喜欢!”上官南烟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的每首诗意境都如此独特,单凭一句就能让人身临其境……” 她滔滔不绝地称赞起来。 陈洛嘴角微扬:“喜欢就好,我还担心这些诗入不了你的眼。” 这话让上官南烟打开了话匣子:“对了,你是怎么想到用诗词来吸引顾客买香水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陈洛解释道,“无论人还是物,都需要包装。诗词既能包装一个人,也能把廉价之物包装成价值连城的珍宝。” 上官南烟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常人见到难得的好诗自然会被吸引,而你的诗又恰好与商品相呼应,这才激发了他们的好奇与购买欲。” “聪明。” “还有件事得和你商量。”陈洛见她心情不错,适时开口道,“我打算在相府多挑几个人当学徒,跟着我学做香水。” 上官南烟点头道:“这事其实不必与我商量。更何况翠云和春桃不就是在你没同我商量的情况下,就跟着你学做香水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还是得和你商量。”陈洛认真道,“毕竟在相府,除了岳父岳母,能做主的就是你了。” 他继续说明:“另外我还需要一间更大的铺子,最好是两层楼带后院的。” 现在的铺子实在太小,但他并不打算关闭这第一家百花香实体店,毕竟意义非凡。 而后院则是为了扩建香水工坊,目前铺子里的隔间太过窄小。 “娘亲在帝京有几间闲置的铺子,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上官南烟提议道。 “好,改日我去瞧瞧。” 陈洛原本只想借相府的关系租个合意的铺子,没想到岳母也曾经商,这下连铺子的开销都省下了。 待他说完,上官南烟立即接话:“你在诗社说池姑娘救过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陈洛解释道,“就是谢兴朝派了几个壮汉要‘请’我去谢家,恰好池姑娘路过出手相助。” “谢家…这事爹爹知道吗?” “还没告诉岳父,除了苏姑娘,我还没跟其他人提过。” “舒怀!”上官南烟眉头顿时紧锁。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闺中密友竟然知晓陈洛这么多秘密,却从未告诉她! “怎么了?”陈洛不解地问。 上官南烟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事你该告诉爹爹一声。” “好,回府后我就去找岳父。” 回到相府时,正巧遇见上官乾在院中。 上官乾似乎也有事找他,招手道:“洛儿,过来,有事与你说。” 上官南烟本想跟去,但见父亲神色凝重,心知必有要事,便识趣地没有打扰。 书房内,上官乾关上门,沉声道:“听说孙文成这次在诗会上找你麻烦?还想当众污蔑你?” “确有此事,不过他也是被人利用。”陈洛回答。 “利用?你是说谢兴朝?”上官乾能想到的只有谢家三郎。 陈洛点头:“岳父明鉴。前几日谢兴朝还派人来‘请’我去谢家,幸亏有位女侠及时相救。” 上官乾眉头紧锁,沉声道:“莫非上次孙文成杀人栽赃于你,也是谢兴朝的主意?” “不无可能。”陈洛点头应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岳父大人此次找小婿,应当不是为了这事吧?” 上官乾捋须笑道:“确实如此。此次寻你,实为五毒案一事。我听苏正合提及,你收了他女儿十两银子?” “而且这五毒案的名号,也是你给取的?” 陈洛闻言眉头一挑,心道莫非这大理寺卿竟要通过上官乾讨回那十两银子? 堂堂朝廷命官,不至于这般小气吧? “放心,并非要你退还银两。”上官乾见他神色,不禁失笑摇头,“只是此案牵连甚广,稍有不慎恐惹祸上身,特来提醒于你。” 陈洛这才松了口气,明白上官乾是担心他若破不了案,会给相府招来麻烦。 他当即正色道:“岳父大人尽管放心,若真有什么危险,小婿当初就不会答应苏姑娘,更不会收她的银两。” “哦?”上官乾眼中精光一闪,“莫非你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 “其实是苏姑娘查到的线索。”陈洛如实相告,“小婿不过是协助破案罢了。” 眼下此案尚无新进展,还需等待春香阁那边的回音。 第三十三章,蒸馏白酒 “查案时你要多加小心,那些危险的事就交给大理寺去做即可。”上官乾叮嘱道。 陈洛点头应道:“多谢岳父大人。对了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事需要向您禀明。” “还有何事?” “是关于谢家的事。今日诗会上谢兴朝虽然指使孙文成来闹事,表面看是想让他在诗会上出丑,但在小婿看来,谢兴朝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 上官乾眉头一皱:“哦?此话怎讲?” “谢兴朝,或者说整个谢家,很可能是要舍弃孙家这枚棋子来自保,又或者正在谋划其他打算。” 陈洛本不想插手这些官场纷争,说到底这些事与他毫无干系。 奈何孙文成和谢兴朝都不是善茬,三番五次来找他麻烦。 而朝堂彻查百官贪污一案至今没有结果,若继续放任不管,恐怕会危及他的人身安全,甚至影响百花香的生意。 “照你的意思,谢家正在谋划一场大动作?” “不无可能。谢兴朝与孙文成此前关系密切,小婿常见他们同进同出。” “可今日谢兴朝却让孙文成乃至整个孙家沦为帝京笑柄。这般做法,旁人或许会以为谢家与孙家已然决裂。但换个角度想,谢家此举未免太过刻意。”陈洛分析道。 上官乾捋着胡须沉思片刻:“你这番推测,确实不无道理。” “只是谢家在大宁的地位非同小可,仅凭猜测就想拔除他们,谈何容易?”他叹了口气,“更棘手的是,谢家的势力早已渗透朝堂。稍有不慎,必将引发大乱!” 谢家虽有皇亲国戚的身份,陛下若要处置并非难事。 但自先帝在位时起,谢家就已在朝堂上下布下盘根错节的势力网,各州府官员多与谢家往来密切。 这才是真正的隐患,一旦有人对谢家出手,反倒给了他们起兵造反的借口。 “小婿明白了。”陈洛此刻才真正理解上官乾所说的谢家最危险的含义。 这样的势力不仅威胁相府,更是整个大宁的心腹大患。 他不慌不忙道:“岳父大人,小婿倒有一计,或许能解此困局。” “哦?快快道来!” “孙文成,或许就是扳倒谢家的关键。” 上官乾微微蹙眉,疑惑道:“何以见得?孙文成就是破局的关键?” “孙文成此人虽然够坏,但他足够傻,却也足够傲气。”陈洛解释道,“他已经知道今日被谢兴朝耍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即便孙家无法与谢家抗衡,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去。” 他继续分析:“若是能借助他的手,即便无法彻底扳倒谢家,也能让谢家元气大伤。最重要的是,借孙家之手不会引发大乱。” 这才是关键所在。 不过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 但陈洛也只是给上官乾一个提议,最终还得看当今陛下如何抉择。 “你这个计策倒是不错,不过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上官乾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需要先上奏才能知道陛下的打算。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那小婿就先告退了。”陈洛转身退出书房。 待他离开后,上官南烟走进书房:“爹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上官乾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对了,今日的诗会玩得还开心吗?” “还行吧!”她讪讪一笑。 虽然这场诗会筹备许久,但真到举办时,她的心思早已不在诗会之上。 上半场看着才子们大展文采还算有趣,可从中场休息到下半场开始,她的心思全在陈洛身上。 上官乾笑呵呵道:“是不是因为洛儿那孩子?为父可听说,你要当他那百花香香水的代言人了。” 上官南烟没有否认:“爹爹,我想过了。既然他要在帝京做生意,女儿理应帮衬着些。” 她顿了顿,“您不是常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吗?” 上官乾闻言笑出声来。 这话他确实常说,可这丫头以往总是敷衍了事。 至于她突然变得这般通情达理的缘由,他心中早已了然。 “让为父瞧瞧洛儿的诗作。”上官乾说道。 上官南烟将诗卷摊在桌上:“爹爹,女儿这里只有一首《静夜思》,还有一首在郡主那儿。” 当然,陈洛那里还留着一首儿诗。 “确实是上乘佳作。”上官乾细细品读后点头,随即疑惑道,“不过你为何要花钱买?若真喜欢,直接向洛儿讨要不就好了?” “那是因为女儿起初不知他就是洛公子!”提起这事,上官南烟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首诗可是花光了她小金库最后的积蓄。 也正是为此,她才不得不去找苏舒怀借钱。 …… 有了相府的支持,陈洛从下人中精心挑选出七八个聪明伶俐的作为学徒。 不过他并不打算亲自教导,而是让翠云和春桃负责传授香水制作的方法。 随着人手增加,制作香水所需的蒸馏器也需要多添置几台。 陈洛心中早已有了更长远的规划。 “制作香水看似简单,实则暗藏风险。”陈洛严肃地告诫众人,“你们必须先做好防护措施。当然,我也不会让大家白忙活,每月二十两的工钱一分不少。” 交代完注意事项,他便让翠云和春桃接手教导工作。 自己则去忙另一件重要的事,尝试制作蒸馏白酒。 若是试验成功,等百花香的生意步入正轨后,就能着手开展白酒生意。 相比香水,白酒的制作工艺更为复杂。 好在陈洛清楚地记得制作方法,也已备齐所需的所有原料。 这几日陈洛如同上次制作香水时一般,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终于成功蒸馏出了白酒。 为了让酒液口感更佳,他特意进行了陈酿处理,还加入了些许可食用花卉增香。 上官南烟想见他一面,或是说说话,都只能趁着给他送饭的工夫。 陈洛也没让她闲着,吩咐她准备一百份亲笔签名。 魅儿那边也已派人传话安排妥当。 待到百花香第三次开门营业时,这两百份带有两位代言人亲笔签名的限定款香水,陈洛决定定价二十两银子。 这可是帝京第一才女与第一花魁的亲笔签名,不怕没人买账。 开业当日,果然不出陈洛所料。 天刚蒙蒙亮,就有不少公子哥在百花香铺子前翘首以盼,都是冲着这限量款香水来的。 第三十四章,此曲只应天上有 “掌柜的,怎么还不开门啊?” “就是!我们都等几个时辰了,再不开门我们可要走了!” “魅儿姑娘呢?上官小姐又去哪了?” 听着众人抱怨,陈洛抬手示意:“诸位稍安勿躁,时辰尚早。更何况我们百花香的两位代言人都需要时间准备。” “这次百花香推出两百份限定款香水,不仅包装更加精美,还能获得两位代言人的亲笔签名。” “不过仅有两百份,诸位能否抢到,就要各凭本事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魅儿带着忘返楼的姑娘们很快到场,献上了上次诗会上表演的那支舞蹈。 这支舞确实是她专为百花香编排的。 “这支舞是魅儿特意为公子和百花香编排的,不知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怎能不满意?”陈洛笑道,“不仅我喜欢,想必诸位也都喜欢吧?” 铺子前的众人纷纷点头:“喜欢!魅儿姑娘不愧是第一花魁!” 不过他们更期待的是相府千金会带来什么节目。 陈洛原本没指望上官南烟会准备什么节目,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她表演什么。 只要她往那一站,就足以吸引大批顾客前来购买香水。 不过看她这架势,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我给大家带来一首自己谱的曲子,还望诸位能够喜欢。”上官南烟宣布道。 “你还真准备了?”陈洛凑近小声问道。 上官南烟瞥了眼不远处的魅儿,语气带着不满:“她能表演,为什么我不行?”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陈洛只是觉得意外,“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能到场就已经帮大忙了。”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她眉头微蹙,“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读书的千金小姐?” 陈洛连忙摇头:“绝对没有!” 自从知道他就是洛公子后,上官南烟对他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这当然是好事,只是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定下的那些约定。 上官南烟命人将自己准备好的古琴搬来,端坐琴前,纤纤玉指轻抚琴弦:“我所准备的这首曲子,也叫百花香。” 悠扬的琴声随即响起,如清泉流淌,瞬间吸引了更多路人驻足聆听。 她的百花香与忘返楼那首截然不同。 忘返楼的版本带着世俗风情,是青楼常客们喜爱的调子。 而上官南烟这一曲却透着不染尘俗的雅致。 能被誉为帝京第一才女,她靠的不只是文采,琴棋书画样样皆精。 陈洛听得入神,不禁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 又自豪地补充道:“不愧是我家娘子!” 上官南烟闻言双颊微红,指尖不停:“你喜欢便好。” 作为忘返楼第一乐师妙竹由衷感叹:“上官小姐此曲确如公子所言,堪称仙乐。” 魅儿也认真称赞:“上官小姐当真无愧第一才女之名。” 琴声渐歇,四周响起如潮掌声。 见气氛已被上官南烟和魅儿带动起来,陈洛顺势高声道:“诸位,接下来就看各位的运气了!百花香限定款香水,售价二十两,仅有两百份!现在开售!” 前排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后面蜂拥而上的人群挤开。 众人争先恐后,场面顿时沸腾。 “我的!都是我的!” “你们谁也别想和我抢!” “别挤我!哎!谁拿了我的香水?” 短短一刻钟,两百份限定香水便被抢购一空,现场只余下意犹未尽的喧闹。 两百份限定款香水,让百花香一举赚得四千两白银。 那些抢到限定款的客人已经心满意足地拿到了亲笔签名,其他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虽然限定款已经售罄,但百花香还有豪华款和普通款香水,诸位可别错过。” 陈洛说着,目光在上官南烟和魅儿之间转了一圈,突然灵机一动,“若是购买梅花香水,便是支持上官小姐;若是选择桂花香水,便是支持魅儿姑娘。” “诸位是想让上官小姐获胜,还是希望魅儿姑娘领先?” 话音刚落,人群立刻分成两派,一派簇拥在上官南烟周围,另一派则聚集在魅儿身旁。 不到片刻,今日准备的香水便销售一空。 “哎呀!结果真是出人意料!”陈洛高声宣布,“这次竟然是平局!” “平局?!” “谁还没买的?快买!不能让我们魅儿姑娘落后!” “我们也不能认输!必须力挺上官小姐!” 这局面正是陈洛乐见的,但今日确实无货可卖。 “诸位稍安勿躁!今日香水确实售罄,只能算平局。不过从明日起,大家可以继续购买百花香香水!” “而且每月月底,我都会公布一次比赛结果!” 既然无货可卖,他们也只能明日再来。 待所有人离开后,上官南烟开口道:“怎么突然就变成比赛了?” 而且她对平局的结果并不满意。 “这不是很有趣吗?”魅儿笑道,“而且公子这招十分高明,不仅快速卖光了香水,还能让客人们念念不忘,想着下次再来。” 她早已看穿了陈洛的用意。 陈洛点头笑道:“没错,这也是一种营销手段,叫做打投!” “自然不会让你们白忙活。”他说着取出银两,分别递给二人,“加上说好的代言费,一共是八百两。” “多谢公子。”魅儿收下了自己那份。 上官南烟难掩惊讶:“没想到你的百花香竟能如此赚钱。” “今日之前还算不上真正开始。”陈洛解释道,“从明日起才是重头戏。” 他知道饥饿营销虽能短期见效,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有了更多学徒,明日就能正常营业,保证充足的香水供应。 这时,铺子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掌柜的,香水已经卖完了吗?” 上官南烟和魅儿正要回答,陈洛却抢先一步应道:“没呢!你们来得正好!” “太好了!还以为来晚了呢!”外面的姑娘们顿时松了口气。 陈洛一边笑着,一边示意翠云把准备好的存货拿出来:“一点都不晚,姑娘们来得正是时候。” 这番操作把上官南烟和魅儿都看愣了,不是已经卖完了吗? 春桃见状连忙解释:“小姐,姑爷早就料到今日先来的都是男客,所以特意准备了第二批存货,专门等着卖给闺阁小姐们呢。”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陈洛这是先赚了那些公子哥的钱,现在又要赚各家小姐的钱。 照他这样的做生意法子,想不赚钱都难。 第三十五章,借你夫君一用! 相府。 陈洛仔细盘算着昨日的收益。 限定款香水收入四千两,豪华款共计二千两,普通款则有二千五百两进账。 总计八千五百多两银子! 第三次开张就创下新高,不过从今日开始转为正常营业,收入自然会有所回落。 但这样反而更加稳定,毕竟做生意讲究的是细水长流,短期暴利并非长久之计。 明日他还计划去看看岳母名下闲置的铺面。 “那个…”上官南烟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手里捧着一卷书册。 陈洛抬头望去:“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她将书卷递过来,“就是想请你品评一下我写的这些诗词。” 书页间密密麻麻记录着二十多首自创诗作。 “嗯,都挺不错。”陈洛的目光停留在一首诗上,轻声念道:“情深缘浅梦难成,独对孤灯思旧盟。月下徘徊花影瘦,风中独立泪痕轻。曾言海誓山盟重,怎奈时光似水倾。回首红尘空自叹,此生此世恨难平。” 上官南烟听他念完,脸颊顿时染上绯红:“你…你觉得如何?” “写得很好啊,把求而不得的惆怅表达得很到位。”陈洛由衷赞叹,“你这水平可比那些所谓的才子强多了。” 这首诗正是她太想见一见那位洛公子却无处寻觅,有感而发写下的作品。 如今既已知晓陈洛就是洛公子,她随时都能向他请教诗词了。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屋外却传来下人的通报声:“姑爷,府门外有位池姑娘找您。” “池姑娘?快请她进来。” 昨日池涵商未能到场,是因有事耽搁了。 “公子,上官小姐也在啊?”池涵商见到上官南烟时略显意外。 “池姑娘,你的事情忙完了?” 池涵商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主要是师父那边来了回信,同意让我在帝京多历练些时日。” “这是好事啊!”陈洛笑道。 见她欲言又止,似是因上官南烟在场而有所顾虑,他宽慰道:“池姑娘不必担心,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上官南烟也对他们的谈话内容颇感兴趣。 她本就想多了解这位池姑娘,正好借此机会表达谢意,毕竟上次是人家救了陈洛。 “方才我去百花香铺子时,正巧遇见上次来订购香水的嫣儿姑娘。”池涵商说道,“她托我转告公子,春香阁愿意与百花香合作,希望两日内能拿到一百瓶香水。” 陈洛沉吟片刻:“看来春香阁那边没有接受我的条件。” “你给她们开了什么条件?”上官南烟好奇地问道。 她知道春香阁是家青楼,但百花香的生意本就面向所有人,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春香阁想买断百花香的生意,也就是说,不让我和其他青楼合作,只能供应她们一家。”陈洛解释道。 “而我给她们的条件是十万两白银,只要她们出这个价,不仅能买断生意,我甚至可以把百花香整个送给她们。” 上官南烟眉头一挑:“十万两?这个数目怕是连忘返楼都拿不出来吧?更何况春香阁不是才新开不久吗?” “正是如此,所以我这是在让她们知难而退。现在看来,她们已经给出答案了。” 陈洛正想让池涵商去通知苏舒怀,屋外就传来了苏舒怀的声音:“南烟你在哪儿?” “舒怀?她怎么也来了?”上官南烟正感到疑惑。 门外的苏舒怀以为她不在相府,直接进了陈洛的房间:“诶!陈洛,上次说好的那件事……”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看到屋内的上官南烟,顿时哑然失声。 上官南烟目光如炬地盯着苏舒怀:“舒怀,你方才说什么?他上次与你说好了什么?” 苏舒怀不自觉地挠了挠脸颊,眼神游移:“南烟你别误会!我与他清清白白,说的都是公事!” “今日我来就是想借你夫君一用!” “不行!”上官南烟一个箭步挡在陈洛身前,“若不说清楚,休想带他踏出相府半步!” 苏舒怀欲言又止,思忖片刻后叹道:“罢了,告诉你也是应该的,正好也需要征得你同意。” 她将五毒案一事和盘托出,说明陈洛正在协助她调查此案。 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履行先前约定。 让陈洛去春香阁送香水,同时暗中打探五毒教的线索。 “南烟,他去春香阁纯粹是为了查案,绝非寻欢作乐!” “我自然信你。”上官南烟眉头紧锁,“只是此案若当真凶险,我担心……” 她忧心忡忡地望着陈洛。 察觉到上官南烟的顾虑,池涵商正色道:“上官小姐放心,在下定当护公子周全!” “没错!我也会保护好他的!”苏舒怀连忙附和,“顺便替你盯紧他!” 上官南烟这才勉强点头:“好吧,务必小心行事。” “我明白。”陈洛温声应道,“有池姑娘和苏姑娘在,定能护我周全。” 得到首肯后,苏舒怀咧嘴一笑:“那你这夫君我可就借走啦~” 陈洛安排人准备了一百瓶香水,稍后亲自送往春香阁。 为了能与他一同进入春香阁,池涵商和苏舒怀都换上了男装打扮。 临出府前,上官南烟拉住苏舒怀,压低声音道:“舒怀,你还有不少事没向我解释清楚。等你回来,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苏舒怀立刻解释道:“我之前瞒着你,是真的忙忘了!连你的诗会都差点忘记!要是我早知道百花香是陈洛的产业,他就是那位洛公子,怎么可能不告诉你?我发誓!” “当真?”上官南烟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当…当然是真的!”苏舒怀嘴上这么说,事实却是她原本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就是好奇上官南烟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而当时上官南烟的反应也确实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好吧,暂且信你一回。” 苏舒怀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对了南烟,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还打算找机会和陈洛和离吗?或者等着他做出有损相府名声的事,好名正言顺地休了他?” 第三十六章,事业为重 上官南烟摇了摇头:“即便现在知道他就是洛公子,有些事我也明白强求不得。不过,我绝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南烟,你不打算与陈洛和离,或是休了他?” “嗯。” 苏舒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那郡主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 她们几人身为闺中密友,彼此都知晓对方的一些秘密。 洛锦溪此次回京,一是为了探望故人,二则是想寻得一位如意郎君,以免婚事被家中安排。 上次诗会上,任谁都看得出郡主对陈洛青眼有加。 “公平竞争便是!”上官南烟自信地扬起下巴,“只要陈洛一日不与我和离,他就永远是相府的女婿!” “我只是不愿看到你们为了陈洛伤了和气。”苏舒怀道出心中忧虑。 “放心,我们不会那样的。”上官南烟微微一笑,“你先去吧,他们还在等你呢。” 目送苏舒怀离开相府,上官南烟的神情渐渐沉静下来。 她幽幽叹了口气,低声自语:“可我的对手不止郡主一人啊……” 那位忘返楼的花魁魅儿姑娘,似乎也对陈洛另眼相待。 不过她终究占据着优势,无论如何,她都是陈洛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他只是入赘相府。 前往春香阁的马车上。 苏舒怀一直盯着陈洛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苏姑娘,你为何这样盯着我?莫非是看不够?” “看不够个鬼!”她翻了个白眼,“我是在想你和南烟的事!” “我和南烟能有什么事?” “你们不是有约定吗?你就没想过找个心上人,然后和南烟和离?”苏舒怀好奇地追问。 陈洛摇头道:“暂时没这个打算,我现在以事业为重。” 更何况相府能让他白吃白住,这么好的地方,他怎舍得轻易离开? 再说百花香的学徒都来自相府,又省去他一大笔开销。 “可你现在赚得不少了啊!” 他那百花香才开张三次,赚的钱就抵得上别家香铺数月甚至一年的收入。 “是赚了些,但这些钱都要投到百花香的各项开支里,最后也剩不下多少。”陈洛顿了顿,又笑道:“再说了,钱这东西,谁会嫌多呢?” 苏舒怀又翻了个白眼,不过陈洛的话确实在理,没人会嫌钱多。 “先不说这个,谈正事!”她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方才南烟在场,我没方便明说。” “又出了一条人命。” 陈洛立即会意:“与五毒案有关?” 苏舒怀点头:“死者症状与刘二郎如出一辙。虽非大户子弟,却是文泰宇的门生,名叫阮俞。” “文泰宇的学生?”陈洛眉头紧锁,“我记得这人,上次随郡主和文泰宇来过我的百花香,还与我文斗过。没想到竟遭此不测?” 苏舒怀对此事并不知情,不过这与案情也无关联。 “阮俞的尸体是在一条暗巷发现的。据查,当日早些时候有人看见他进了春香阁。” 去时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离开春香阁后就命丧黄泉。 无论如何看,这春香阁都大有问题。 但五毒教向来专挑富家子弟下手,阮俞不过是文泰宇的学生,家境并不殷实。 “他去春香阁见了谁?点了哪位姑娘作陪?”陈洛追问。 苏舒怀摇头:“尚不清楚。事发突然,大理寺还未及详查。所以我才打算与你一同潜入春香阁调查。” “另外,上次你提议让大理寺盯梢刘家的事,我父亲已经派人去办了。” “可有收获?” “刘家近来异常安静,倒是我们安插的眼线发现了一些意外收获!” 苏舒怀压低声音道:“刘家似乎在暗中转移财物,若没猜错,应该就是刘侍郎在任期间私吞的珍宝。” “刘侍郎说到底只是个礼部侍郎,他上头还有礼部尚书。”她长叹一声,“但最麻烦的是,无论是尚书还是侍郎,都与谢家关系密切。” 陈洛立刻明白了,大宁的户部和礼部都是谢家的势力范围。 上官乾曾说过谢家的势力在朝堂盘根错节,单是掌管国库的户部就足以威胁整个大宁。 “苏姑娘,在我看来这是个绝佳机会。若不能直接动谢家,那就一步步瓦解他们的势力!” “我爹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入宫面见陛下了,只是不知陛下会如何决断。” 正说着,驾车的池涵商提醒道:“公子,我们到了。” “眼下还是先解决五毒案要紧。”苏舒怀说着率先下车。 她和池涵商如今都是陈洛的随从,此行是来协助运送香水。 陈洛跟着下车,见二人已将香水箱子搬出,不由道:“其实你们真不必如此。” 尽管二人都换上了男装,但那过于干净的面容反而更引人注目。 本就出众的容貌配上男装,活脱脱就是两位翩翩佳公子。 “别废话了,来都来了,你还想让我回去不成?”苏舒怀不满地说道。 池涵商坚持道:“公子,我答应了上官小姐要护你周全,绝不能让你独自涉险!” 陈洛见劝不动二人,只得叹气:“罢了,那便一起进去吧。” 说罢便领着她们朝春香阁走去。 一位三十来岁的美妇人见他们进来,立即笑脸相迎:“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春香阁?” “确是头一回来。”陈洛扫视着大堂,这里的客流确实不输忘返楼,姑娘们的姿色也毫不逊色。 帝京那么多青楼都抢不走忘返楼的生意,偏偏这新开的春香阁却能分走大半常客。 “不过我是来给春香阁送香水的,不知这里谁能主事?” “送香水?”美妇人打量着他身后的两人,目光落在那两个箱子上,“公子莫非就是百花香的掌柜?” 陈洛点头:“正是。贵处的嫣儿姑娘在我这订了一百瓶香水,正好有现货,特地送来。” “公子稍候,我这就去请嫣儿姑娘过来。”美妇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三人只得在门口附近等候。 这时,一个男声突然响起:“陈公子?真没想到会在春香阁遇见你!” “谢公子?”陈洛循声望去,正是谢家三郎谢兴朝。 谢兴朝面带微笑:“陈公子今日怎么没去忘返楼,反倒来了春香阁?” 陈洛笑呵呵地回答:“早就听说新开的春香阁姑娘不错,这不,借着送香水的由头来开开眼界。” “原来如此…”谢兴朝瞥了眼他身后的两人,“那我就不打扰陈公子雅兴了,告辞。” “谢公子慢走。” 目送谢兴朝带着随从离开春香阁,苏舒怀皱眉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十七章,寻欢作乐? “想知道的话,追上去问他不就行了?”陈洛笑道。 苏舒怀瞪了他一眼:“若是真能这么做,我早就去了!” “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 谢兴朝来春香阁若不是为了寻欢作乐,那必定有其他目的。 总之肯定没安好心。 池涵商提议道:“不如让我悄悄跟上去,说不定能打探到些有用的消息。” 陈洛摇头:“暂时别轻举妄动。况且我们对谢家了解不多,我不能让池姑娘你去冒险。” 正说着,嫣儿来到他们面前:“让公子久等了,实在抱歉。” “无妨。嫣儿姑娘要的香水我已带来,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验货?” “好,公子请随我来。”嫣儿说着,引他们往二楼走去。 春香阁外。 谢兴朝刚踏上马车,却对车夫吩咐道:“先不回府,改道忘返楼。” “公子为何还要去忘返楼?”随行的中年管事不解地问道。 “本公子有些事要请教魅儿姑娘。”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忘返楼门前。 谢兴朝径直入内。 平日里想见魅儿姑娘一面难如登天,但若换个由头,事情就简单多了。 厢房内,魅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谢公子专程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造访,是想向姑娘打听一个消息。”谢兴朝说着取出银票,“规矩我懂,这是一千两。” “一千两?就为一个消息?”魅儿略显诧异。 听风楼的消息向来二百两一个,这出手未免太过阔绰。 谢兴朝颔首:“在我看来,这个消息值这个价。” 魅儿将银票交给身旁侍女,问道:“那么公子想打听什么?” “大理寺最近是否在查五毒教?” “确实在查。” “多谢姑娘相告。”谢兴朝露出满意的笑容。 方才在春香阁见到陈洛时,他本以为是巧合,以为陈洛当真是去送香水的。 可看到那两个随从的容貌,顿时起了疑心。 “告辞。” 目送谢兴朝匆匆离去,魅儿不禁蹙眉:“这谢兴朝今日怎的如此反常?莫非谢家出了什么变故?” “楼主,谢家那边暂时没有异常动向,不过孙家最近与谢家的往来明显减少了。” “另外,刘家与谢家也断了联系。” 魅儿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立即下令:“加派人手,严密监视谢家的一举一动。” 虽然听风楼的情报网络从未出过差错,但终究不是全知全能。 有些消息,难免会有延迟。 今日谢兴朝如此急切,甚至不惜花费一千两购买与大理寺有关的消息,这种反常举动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这种预感,在她过往的经历中从未出现过。 …… 春香阁,二楼雅间。 “公子的香水果真不凡!”嫣儿清点完毕,不多不少整整一百瓶香水,“这是五百两,请公子收好。” 陈洛笑着接过银票,又从怀中取出五十两碎银:“春香阁愿意与我合作,这一成让利是应当的。” “难怪公子的百花香生意如此红火。”嫣儿掩唇轻笑,纤纤玉手顺势搭上他的手背,指尖轻轻摩挲,“那公子是打算现在离开,还是…留下来体验春香阁与忘返楼的不同之处?” “既然来了,自然要见识一番。” “那公子若不嫌弃,嫣儿愿为您献上一曲。” “求之不得!” 见陈洛这副色受魂与的模样,苏舒怀眉头紧锁:“咳咳!” 她可没忘记答应过南烟,既要保护陈洛安全,更要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嫣儿姑娘,给我这两位随从也安排几位姑娘作陪。”陈洛吩咐道。 “这是自然。”嫣儿轻拍手掌,几位艳若桃李的姑娘立即鱼贯而入,转眼间便将苏舒怀和池涵商团团围住,拉着她们入席就座。 “公子是想让奴家喂您吃点心,还是斟酒呢?” 苏舒怀浑身僵硬,如坐针毡。 池涵商倒是神色自若,应对自如。 随着嫣儿的琴声渐渐停歇,陈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赞道:“好!嫣儿姑娘的琴艺当真了得!” “公子喜欢就好。”嫣儿浅笑着起身,缓步走到陈洛身旁,再次为他斟满酒杯,“不知公子觉得,嫣儿的琴艺与忘返楼的姑娘们相比如何?” “各有千秋,难分高下。”陈洛摇头晃脑地说道,随即又仰头灌下一杯酒,“不过若非要选一个,那自然是嫣儿姑娘的琴艺更得我心!” 几杯酒下肚,陈洛的眼神开始迷离。 他忽然伸手握住嫣儿的纤纤玉手:“嫣儿姑娘生得这般标致,才艺又如此出众,不做这春香阁的花魁实在可惜!” “嫣儿比起其他姐姐还差得远呢。”嫣儿轻轻抽回手,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喜色,“不过能得公子这般夸赞,嫣儿已经很开心了。” 陈洛醉醺醺地笑着,手指不安分地在嫣儿手背上摩挲:“嫣儿姑娘可会跳舞?” “会的,公子想看嫣儿跳舞吗?” “当然想看!”他突然凑近,“不过…嫣儿姑娘可会剑舞?”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嫣儿明显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公子说笑了,嫣儿只会些寻常舞蹈,剑舞实在…”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 一位侍女快步走进来,在嫣儿耳边低语几句。 嫣儿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一切都被看似醉酒的陈洛尽收眼底。 “公子不如再多饮几杯,嫣儿去换身衣裳,好以最美的姿态为公子献舞。”嫣儿说着又为他斟满酒杯,随即带着其他姑娘们离开了雅间。 苏舒怀终于松了口气。 这种场合她实在难以应付,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女子。 池涵商走到陈洛身旁:“公子,我们是继续等待,还是现在就离开?” “他都喝成这样了,八成是想留下来!”苏舒怀没好气地说道。 说好是来查案的,结果这人还是来寻欢作乐了! “我们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陈洛突然说道。 “你没醉?”两人惊讶地看向他。 陈洛脸上虽然泛着红晕,眼神却清明得很,他笑道:“就这几杯酒想灌醉我?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池涵商更在意另一件事:“公子方才说我们走不了,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八章,蛇蝎美人 苏舒怀同样不解地看向陈洛,不明白他为何说走不了。 他们明明随时都能离开,难道还有人敢阻拦不成? 陈洛刚要解释自己的发现,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看来是嫣儿她们回来了。 房门被推开,嫣儿确实换了身衣裳,其他姑娘们也都焕然一新。 只是此刻她们手中都多了一样东西,寒光闪闪的兵器。 “嫣儿姑娘,你们这是?”陈洛故作茫然地问道。 嫣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公子,嫣儿确实想为您献舞一曲,可惜……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若公子真是来做生意的,说不定嫣儿还会留您一命。” 姑娘们迅速散开,将三人团团围住。 池涵商和苏舒怀此刻终于明白陈洛方才话中含义,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 不过这种场面,对她们二人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在打斗中保护好陈洛的安全。 “嫣儿姑娘,你们是不是太心急了?”陈洛面对这般阵仗丝毫不乱,“这么快就自曝身份,未免太无趣了。” 嫣儿眉头一皱:“公子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原本不知道。”陈洛坦然道,“不过现在你亲口承认了。” “…公子好算计!”嫣儿嘴角抽搐,这才明白自己被诈了。 陈洛微微一笑:“嫣儿姑娘,只要你肯回头是岸,我定为你求情,至少能免去死罪。” “公子莫要废话了!嫣儿现在送你们上路!”嫣儿不愿再听他废话,眼神示意姐妹们动手。 池涵商反应极快,在她们出手的瞬间便将陈洛护在身后。 苏舒怀轻松夺过一人手中长剑。 嫣儿见她们身手不凡,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直取池涵商而来。 陈洛此刻无暇欣赏女子打斗,趁着池涵商与嫣儿缠斗之际,他必须设法自保。 心中也暗下决心,定要找机会让池涵商教自己武功。 片刻后。 雅间内一片狼藉。 陈洛起身去关门,心中却升起疑惑,闹出这么大动静,外面竟一个人都没有? 莫非春香阁为了杀他们三人,特意清空了其他客人? “嫣儿姑娘,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关上门后,他转身看向已被制服的嫣儿。 其他姑娘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嫣儿沉默不语,她确实低估了这两人的实力。 “陈洛,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苏舒怀擦拭着身上的血迹问道。 陈洛回答:“她的手和反应。” “手?” “没错。”陈洛走到嫣儿面前,抓起她的手,“她掌心有不少茧子。若说是学艺所致倒也正常,但这些茧子分明是常年使剑或其他兵器留下的。” 苏舒怀展开自己的手掌,那里有着相似的茧子。 “原来如此…” 池涵商恍然大悟:“方才公子问她会不会跳剑舞,也是因为这个?” 陈洛点头道:“其实当时只是试探,没想到嫣儿姑娘的反应如此出人意料。” 他原本只是怀疑,并未将嫣儿与五毒教联系起来。 直到有人在嫣儿耳边低语,她瞬间变色的神情,才让陈洛确信她与五毒教必有牵连。 嫣儿抬眸直视他:“公子既已擒住我,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她。”陈洛指向苏舒怀。 苏舒怀上前一步,冷声问道:“嫣儿姑娘,你与五毒教是何关系?又是如何识破我并非他的随从?” “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谁人不识?”嫣儿轻笑,“更何况少卿大人的伪装实在拙劣。女扮男装充作随从,却不知哪个随从会生得这般俊秀干净?” 陈洛忽然插话:“是谢兴朝吧?方才有人来雅间通风报信,必是谢兴朝派人通知你的对吧?” 嫣儿脸色骤变:“公子在说什么,嫣儿听不懂!” “那就是了。” 池涵商好奇道:“公子为何如此肯定?” 陈洛解释道:“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佳应对,她却急着反驳,恰恰证明我猜对了。” “况且我们来时,不正巧与谢兴朝打了个照面么?” “若真是谢兴朝,那谢家与五毒教也有勾结?”苏舒怀皱眉道。 陈洛神色凝重:“或者说,五毒教能潜入京城,恐怕就是谢家在背后运作。” “公子,少卿大人,你们看!”池涵商突然在嫣儿后背上发现了一个刺青,正是五毒中的蝎子图案。 “你就是蝎子?为什么不能是蛇和蝎子呢?”陈洛挑眉问道。 “怎么,你还盼着她是个蛇蝎美人不成?”苏舒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今日虽身份提前暴露,但能抓到五毒之一的蝎子,也算运气不错。 苏舒怀厉声质问:“其他四人在哪?” “少卿大人既然觉得这位公子如此了得,不如让他帮您把剩下四个也抓来?”嫣儿讥讽道,显然打定主意不会出卖同伙。 陈洛突然神色一变:“苏姑娘,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五毒教并非混入了春香阁……” “而是春香阁本就是五毒教在京城开设的青楼!是他们在京城的据点!” 嫣儿闻言放声大笑:“公子果然聪明!可惜就算你们现在抓了我,也休想活着离开春香阁!” “确实可惜!”陈洛眉头紧皱,“我本想着春香阁能成为百花香的长期合作伙伴,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做生意?”苏舒怀彻底无语,这人果然如她所说,完全掉进钱眼里了。 陈洛耸耸肩,转而看向嫣儿:“嫣儿姑娘,刘二郎和阮俞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们是不是都死在你的手里?” “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嫣儿冷冷反问,“是与不是,现在还重要吗?” 陈洛搬来椅子在她对面坐下:“重要!非常重要!” “既然现在我们都知道春香阁是五毒教的据点,也知道谢家是你们的靠山,那么刘二郎和阮俞的死就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杀人越货。” “嫣儿姑娘,如果我没猜错,这二人是因为得罪了你才被你杀死的吧?” “他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把你当作普通青楼女子。或许是羞辱了你,或许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这才让你动了杀心。” 随着他的分析,嫣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陈洛嘴角微微上扬,说出最后一个推测:“今天谢兴朝来春香阁,恐怕就是来警告你的,对吧?” 第三十九章,五毒反目 这次嫣儿学聪明了,选择了沉默,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陈洛却笑了起来:“嫣儿姑娘,虽然我刚才说沉默是最好的选择,但有时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回应。” “因为你杀了两个人,所以谢兴朝不得不亲自来春香阁警告你和你的同伙。这一点我应该没说错吧?” “而且你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礼部侍郎。” 若谢兴朝真是五毒教背后的靠山,那么他们这次入京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杀人越货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有更大的图谋。 嫣儿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章德稠起初是想加入你们的,但最后被拒绝了。我想原因大概是谢兴朝不答应。”陈洛继续道。 章德稠原本和他们一起入京,但到达帝京不久后就分道扬镳了。 听到这里,嫣儿终于开口,冷笑道:“公子这次你可猜错了!” 她期待在陈洛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却见陈洛反而笑了起来:“嫣儿姑娘,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一种推测。你现在这么一说,反倒证明我的另一种推测是对的。” 苏舒怀插话道:“所以你是说章德稠其实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 “没错。虽然他为了活命说出了五毒教的事,但他从一开始就是谢兴朝的人。”陈洛说着,看了池涵商一眼。 “公子!有人来了!”一直在门后监听外面动静的池涵商突然出声警示。 雅间外又来了一群人,而且人数不少。 春香阁的人,准确来说是五毒教的人已经堵死了所有出口。 不过他们想要脱身,其实还有两条路可选,而且都不算太难。 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这里是二楼,高度不算危险,跳窗无疑是最佳选择。 “公子,你们打算怎么选?”嫣儿冷冷道,此刻她底气十足,“若是公子愿意放了我,说不定我能留你一条性命。谢公子很欣赏你,说不定日后还会重用你!” “当真?”陈洛挑眉。 “千真万确!” “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苏舒怀眉头紧锁:“喂!你不会真要临阵倒戈吧?” 陈洛无所谓地耸耸肩:“生死攸关,活命最重要,倒不倒戈有什么关系?” 嫣儿见他似乎动摇了,趁热打铁道:“公子只要现在放了我,谢公子保你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你有意,谢公子还能许你高官厚禄!” 不得不说,这番许诺确实诱人,换作常人恐怕早就心动了。 但陈洛没那么容易说服。 他转头看向苏舒怀:“苏姑娘,你该不会真的一点后手都没准备吧?” 苏舒怀狠狠瞪了陈洛一眼:“你以为我这个少卿是摆设不成?原本以为用不上,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快步走向窗边。 其实眼下只要跳窗就能逃离春香阁,但如此绝佳的将五毒教一网打尽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随着苏舒怀一声清亮的口哨,那些早已埋伏在春香阁外的大理寺差役纷纷现身。 有人从阴影中闪出,有人扯下伪装的外衣,露出官服。 为确保万无一失,一名差役点燃信号旗花,向大理寺请求增援。 不多时,整个春香阁已被大理寺人马团团围住。 雅间内清晰听见外面五毒教众与官差厮杀的声音。 嫣儿此刻才明白,自己终究小看了这位大理寺少卿的手段。 “看来我是无缘与嫣儿姑娘共事了。”陈洛轻笑道。 “走!”苏舒怀一把扣住嫣儿手腕就往门口拖去。 她能如此部署,全赖陈洛提醒,既要盯梢刘家,何不顺便监视春香阁? 更何况五毒教盘踞于此,比刘家更加危险,自然需要加派人手。 池涵商护在陈洛身前,紧随苏舒怀向外走去。 正常的青楼通常都是女子居多,而这春香阁却截然不同,男子数量竟比女子还要多。 显然大部分都是谢兴朝的人马,而那些姑娘们应该只是普通的青楼女子,并不知晓这春香阁暗藏玄机。 苏舒怀将嫣儿交给大理寺差役后,立即派人保护好陈洛。 随后她便与池涵商一同加入了战局。 陈洛在几名差役的保护下观察着这场厮杀。 对面五毒教阵营中有几个身手不凡的男子,想必就是嫣儿的同伙,剩下的四毒。 这四人确实难缠,让苏舒怀吃了些苦头,幸好有池涵商从旁协助。 突然,一个手持折扇的男子抓住空档,直朝陈洛和嫣儿这边杀来。 守护在前的大理寺差役立即上前拦截。 嫣儿以为对方是来救自己的,急忙喊道:“你们快走!别管我!” 那人却一言不发,丝毫没有退意。 陈洛突然察觉到异样,紧接着就看到那人折扇下方闪过几道银光。 “快趴下!”他大喊。 几名差役虽然不明就里,还是迅速趴下。 可惜还是有一人慢了半拍,脖颈上赫然扎着一根银针。 那人完全无视周围的差役,径直朝嫣儿扑去,冷声道:“公子有令,你不能活!” 嫣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还未及开口质问,对方已一掌直取她命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逼得那人不得不收手回防。 陈洛抄起地上差役的佩剑,虽未伤到对方,却及时救下了嫣儿性命。 五毒反目在他的预料之中,当然这背后还是因为谢兴朝的推波助澜。 “找死!” “公子小心!”池涵商厉声示警。 她刚为苏舒怀解决完另外三毒,此刻及时回防护住陈洛,令那人未能得逞。 在池涵商策应下,众差役迅速合围,将五毒最后一人团团困住。 “当心毒针!”陈洛高声提醒。 池涵商毫不迟疑,刀光闪过,那人持扇的右手应声而落。 为留活口,她刻意未下杀手。 转眼间厮杀落幕。 五毒除嫣儿外,余下四人皆重伤被擒,谢兴朝的人也全数被缉拿。 “快!速送他去医馆!”陈洛第一时间指挥人手,将那名中毒的差役抬去救治。 大理寺的人收拾着残局,这刚开张没几个月的春香阁被封锁了起来。 在前往大理寺的马车里。 “还好你没事,刚才吓死我了!”苏舒怀没想到他竟然会出手救嫣儿,“你要是伤着了,南烟岂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池涵商道:“公子,下次还是别这么冒险了!” 陈洛一脸无所谓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嫣儿姑娘绝不能死!” 第四十章,继续独守空房~ “只要嫣儿还活着,谢兴朝必定会继续派人灭口。所以,只要大理寺能让她背叛谢家,她就是扳倒谢家的关键证人!” 陈洛说着,目光转向苏舒怀:“苏姑娘,这种事大理寺应该能办到吧?” “自然可以。”苏舒怀点头。 “那就好。”陈洛笑了笑,“若还需要我亲自出马,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他现在觉得,一个案子只收苏舒怀十两银子实在太亏了。 这次的五毒案,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况且,策反嫣儿并不难,五毒教全军覆没,其余四人重伤,唯独嫣儿安然无恙。 再加上那四人已经选择背叛她,这正是说服她的最佳时机。 另外四人恐怕没那么容易被大理寺说服。 “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陈洛沉声道,“谢兴朝绝不会轻易罢休,毕竟五毒教掌握着谢家的秘密。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 苏舒怀眉头紧锁:“那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当然有,而且并不麻烦。”陈洛压低声音,“只需要保下嫣儿一人,其余四人若谢家要杀,就让他们杀!” 池涵商不解:“谢家既然能除掉那四人,又该如何确保嫣儿的安全?” “死亡就是最好的保护。” “你是说要杀了嫣儿?那我们和谢家有什么区别?”苏舒怀满脸困惑。 陈洛摇头:“不是真杀,而是抹去她五毒教的身份,给她一个新身份。” 池涵商接话道:“公子的意思是,少卿大人可以对外宣称五毒教全员已被处决,包括嫣儿在内。这样既能瞒过谢家,又能保住嫣儿性命。” 当然,所谓的处决只是幌子,真正动手灭口五毒教的其实是谢家。 只是有一点恐怕会让苏舒怀难以接受,在明知谢家会来灭口的情况下,他们必须装作不知情。 任由谢家除掉五毒教,然后再帮谢家收拾残局。 “池姑娘说得对。但为确保万无一失,此事苏姑娘绝不能透露给其他人。”陈洛补充道。 苏舒怀皱眉:“连我爹也不能告知?” “这取决于你。不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明白了…” 马车缓缓停下。 苏舒怀率先下车,对车夫吩咐道:“送他们二人回相府。” 剩下的事交由大理寺处理即可。 她安排车夫先将陈洛和池涵商送回相府。 …… 池涵商见陈洛神色凝重,关切地问道:“公子可是还有什么心事?” 陈洛掀开车帘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倒也说不上心事,只是有件事始终想不明白。” “谢兴朝即便识破了苏舒怀的伪装,为何要如此急切地派五毒教来杀我们?” “我起初怀疑是嫣儿擅自行动,就像之前的刘二郎和阮俞那样。但后来五毒教倾巢而出,显然这是谢兴朝亲自下的命令。” 按理说,当时在春香阁按兵不动才是谢兴朝的最佳选择,可他却迫不及待地要取他们三人性命。 “会不会是谢兴朝太过自负?以为我们必定逃不出春香阁?”池涵商猜测道。 陈洛长叹一声:“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这般行事太过鲁莽,不像世家大族应有的作风。” “公子的意思是…谢家另有所图?” 从孙文成开始,再到如今的五毒教,谢兴朝的每一步都透着蹊跷。 即便陈洛对谢兴朝了解不深,也能感觉到谢家每次行动都像是在刻意暴露破绽。 这时车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公子,相府到了。” 由于池涵商暂住客栈,陈洛下车后特意嘱咐车夫将她安全送回。 “池姑娘,万事小心。虽然还不清楚谢兴朝具体在谋划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放心。” 目送马车远去,陈洛正要转身进府,忽听一声呼唤:“公子!” 回头望去,竟是魅儿。 “魅儿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到相府来了?”陈洛本想邀她入府,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来了许久,但却被婉拒。 “公子,魅儿此来是为表达歉意。明日还请务必来一趟忘返楼!”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 陈洛望着远去的马车,魅儿这般来去匆匆,让他满心疑惑:“表达歉意?她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莫非是答应了其他香铺的邀约?” 想不通索性不再纠结,转身进了相府。 “小姐,姑爷回来啦!”翠云这一嗓子响彻整个相府。 上官南烟快步从房中走出,脸上写满担忧。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多亏苏姑娘和池姑娘保护。而且五毒案暂时告破了。” “那就好!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上官南烟说着就要去厨房。 陈洛没有推辞,毕竟她的厨艺确实不错。 沐浴更衣后,两人在房中用餐。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上官南烟轻轻摇头:“确实有很多疑问,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陈洛点了点头,边吃边道:“对了,我总觉得谢家最近在谋划什么,你最近要多加小心。” “我明白。爹爹已经提醒过我了。” “还有,明日我打算去看看岳母闲置的铺子。另外魅儿姑娘刚才来过,让我明日务必去一趟忘返楼…”陈洛说着,悄悄观察上官南烟的反应。 上官南烟脸上的浅笑骤然凝固:“她找你何事?有什么事不能刚才找你的时候就说?非要你去忘返楼?” “我也不清楚,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挺要紧的。”陈洛耸耸肩,“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可以跟我一起去。” “呵!我去做什么?人家邀请的是你,又没请我!”上官南烟语气骤然转冷,“况且明日我还有事要忙!” 陈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吃醋的模样:“那好吧,明天我就自己去咯~顺便再去趟云香阁,毕竟郡主上次盛情相邀,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谁要管你!爱去哪去哪!”上官南烟猛地站起身,“吃完就回你房间去!” 陈洛故作伤心状:“我还以为娘子要留我同床共枕呢,看来是我想多了。唉,我还是回去继续独守空房~” 第四十一章,满心满眼都是钱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陈洛在岳母周荷的带领下来到朱雀大街,查看一间闲置的铺面。 这间铺子是周荷当年在帝京经商起家时留下的产业,后来遇到上官乾,二人喜结连理生下上官南烟后,这铺子便一直闲置至今。 “看来岳母当年也是商界翘楚啊!”陈洛打量着眼前这间铺子,不仅位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还是他梦寐以求的两层楼带后院的格局。 “洛儿,这铺子就交给你了。”周荷将钥匙递到他手中,又嘱咐道,“南烟那丫头性子是倔了些,但心地纯善,你要多包容。” 陈洛郑重点头:“岳母放心,而且南烟近来帮了小婿不少忙。” “那就好。你先忙,我回去了。” “岳母慢走。” 陈洛掂了掂手中的钥匙,这间地段优越的铺面竟是免费使用,不由感慨:“有关系就是方便,既省时又省钱!” 这间铺面规模不输锦绣阁,甚至更为宽敞,只是闲置多年略显陈旧。 后院更是久未打扫,杂草丛生,一片狼藉。 要在此开设百花香分号,首先得彻底清扫一番。 陈洛对铺面十分满意,打扫之事交给相府下人即可,眼下他得赶去忘返楼。 不多时,忘返楼内。 在妙竹姑娘引领下,陈洛再次来到那间雅致厢房,魅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公子总算来了,魅儿还以为您要失约呢。” “魅儿姑娘昨夜语气那般郑重,想必事关重大,我岂敢不来?”陈洛笑着入座,“不知姑娘究竟要告知何事?为何昨夜突然造访却只是来表达了歉意?那么姑娘又为何要对我表达歉意?” 魅儿为他斟了杯茶,轻声问道:“公子昨日可是与少卿大人一同去了春香阁?” “是去了,不过魅儿姑娘是如何知道的?”陈洛挑了挑眉。 昨日他与女扮男装的苏舒怀、池涵商同去春香阁查五毒案一事,按理说这件事除了上官南烟之外,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 而目前帝京城里只流传着春香阁因牵涉大案而暂时歇业的消息。 但魅儿却知道他和苏舒怀一同去了春香阁。 “公子,有件事你应当不知,看来苏少卿也未告知。”魅儿略作停顿,似在斟酌用词,“其实忘返楼并非普通青楼。” 陈洛疑惑道:“这点我也看得出来,但这与我们谈的事有何关联?” “忘返楼只是对外名号,此处实为听风楼。” “听风楼?”陈洛眉头微皱,“莫非是那种专司打探江湖情报的组织?” 魅儿颔首:“公子所料不差。这才是忘返楼真正的营生。若仅靠姑娘们卖艺,公子觉得能有如今这般气象?” 她略感意外的是,陈洛对此竟无多少讶异。 “如此说来,苏姑娘能迅速掌握五毒教的线索,是从魅儿姑娘这里购得的情报?” “正是。” “原来如此。”陈洛恍然。 他原以为苏舒怀是断案如神,不到两个时辰就查到诸多线索,却不想是花钱买来的消息。 魅儿缓缓开口:“听风楼的情报虽从未出过差错,但有时也不能尽信。况且听风楼的生意从不设限,只要愿意付钱,谁都能买到情报。” 陈洛一边听一边点头:“难怪忘返楼不仅是帝京最大的青楼,装潢还如此奢华,看来这情报生意确实赚钱!” “呃…公子倒真是个实在的生意人。”魅儿十分诧异。 她本以为陈洛会追问细节,没想到他更在意的是这门生意的盈利如何。 陈洛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魅儿姑娘,昨夜你到相府致歉,还要我今日务必到忘返楼一趟,莫非是因为把情报卖给了什么人?” “正是此事。”魅儿轻叹一声,“昨日谢兴朝突然来访,花一千两买走大理寺是否在查五毒教的消息。” “当时我不知公子与苏少卿同行,便将消息给了他。后来得知谢兴朝意图灭口,险些害了公子……” 她语气诚恳,充满歉意。 但陈洛并不在意:“姑娘不必自责。依我看,这一切都在谢兴朝算计之中。” 从昨夜魅儿登门致歉,到今日他来忘返楼相见,恐怕每一步都在谢兴朝的谋划之内。 “若这一切真在谢兴朝的谋划之中,那魅儿今日邀公子来忘返楼,岂不正中他下怀?” 陈洛点头道:“谢兴朝此人城府极深,谁也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不过我既然来了,不如将计就计。” 魅儿会意,正色道:“公子,虽然谢家近来严防外人刺探,但听风楼还是查到些重要消息。这些情报,权当魅儿给公子的赔礼。” “谢兴朝与整个谢家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而他们的首要目标,恐怕就是公子的岳父,当朝宰相上官乾!” 谢家的势力早已渗透大半个朝堂,却仍有几块硬骨头啃不下来。 比如上官乾与苏正合等人。 上官乾是先帝一手提拔的重臣,对大宁皇室忠心耿耿。 而苏正合为人刚正,从不参与党争,只管好大理寺分内之事。 “在公子入赘前,谢家本想通过联姻拉拢相府。他们曾向当今圣上求御赐婚事,却被陛下拒绝。相爷也以女儿已有婚约为由回绝了谢家。” 陈洛闻言失笑:“没想到我与南烟的婚约,倒阴差阳错帮了相府?” “不过看来也正是因此,谢兴朝才屡次找我麻烦。” 他入赘相府,坏了谢家大事。 若谢家能将上官乾变为自己人,那么大宁朝堂尽在掌握。 到那时,君主还有什么话语权? 这便是谢家的狼子野心。 “魅儿今日请公子前来,除了这些情报外,还想提醒公子务必提防谢家。”魅儿神色凝重地说道。 陈洛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魅儿姑娘,单纯的提防并无大用。我们根本不知道谢家究竟要对相府做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所以我想请姑娘帮个忙!” “公子但说无妨!只要魅儿能做到,绝不推辞!” “还请姑娘帮我收集所有关于谢家的情报!不是现在的,而是谢家的过往,包括他们是如何起家的全部信息!” 无论接下来相府将面临什么,他都必须做好自保的准备。 况且,从岳父上官乾到府中下人,相府上下待他都不错。 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他更要守护整个相府! 第四十二章,谢家长嫂 近两日的相府依旧平静如常。 百花香的生意蒸蒸日上,开设分号的消息已经传开,想必很快就能在帝京城看到第二家百花香店铺。 一切都在稳步发展。 “姑爷,这几日共盈利五千两。另外不少客人托我问您,何时能推出新品香水?”翠云正在汇报生意近况,同时也转达了客人们对现有两种香型的不满。 陈洛正打开装着蒸馏白酒的竹筒,细细品味着那一缕淡淡的竹香:“想要新香型不难,你告诉他们我正在研制,很快就会面世。” “好嘞!”翠云应道,随即又好奇地问,“不过姑爷,您这是打算卖酒吗?” “没错,这是我的第二个生意,只是还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眼下百花香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等分号开张后,他就能真正当个甩手掌柜,躺着收钱。 到时候就有精力开展第二门生意,卖白酒。 香水品牌叫百花香,白酒的品牌名也得取个响亮的好名字。 这时上官南烟走了进来,见他一脸沉思,不由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打算在卖香水的同时卖白酒,正为品牌名字发愁。” “品牌?” “对,百花香就是我的香水品牌,现在头疼该给白酒取个什么好名字。”陈洛耸耸肩。 其实他脑海中闪过不少名字,比如飞天白酒之类的,但都觉得不够好听。 上官南烟不假思索道:“既然香水叫百花香,白酒为何不能叫百花酿?” “百花酿?这个名字确实不错,还能推出各种花香系列的白酒……”陈洛觉得上官南烟起的品牌名很合适,不过他这白酒是蒸馏工艺,与传统酿造不同。 当然,酿酒方法外人无从得知。 “就用这个名字了——百花酿!” “还是娘子聪明!”陈洛说着就要起身。 上官南烟追问:“你要去哪?” “既然定了百花酿这个品牌名,我现在就得试试能不能把花香融入白酒里。” 他打算去采购一批新鲜花卉。 “我跟你一起去。” “好,走吧。” 两人刚走到前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户部尚书孙德寿正与上官乾交谈,说完便匆匆离开。 上官南烟上前问道:“爹爹,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赔罪的。”上官乾冷笑,“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这会儿才来道歉,谁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原来孙德寿是为孙文成的事来赔礼,还带了一大箱金银珠宝。 不过上官乾没收,直接让人原样送了回去。 上官乾看向了陈洛:“洛儿,苏正合都跟我说了,五毒案你办得漂亮,案子已经彻底了结。” “那五毒教众已按大宁律法处决了!” 陈洛眉头微皱。 上官乾显然不知道五毒教的人其实是被谢家灭口。 不过既然大理寺放出这个消息,说明苏正合采纳了他给苏舒怀的建议。 “一个案子十两银子,苏正合这次可赚大了。”上官乾笑道。 陈洛也笑着附和:“岳父大人,再多小婿也不敢要啊!” “怕什么?他苏家又不缺这点钱!”上官乾捋须大笑,“对了,你们这是要出门?” “爹爹,我们去采购些原料。”上官南烟答道,“我仔细想过了,既然暂时无事可做,不如帮他一起经营百花香的生意。” “好好好!这才像夫妻该有的样子!” …… 采购完原料后,二人并未立即回府。 陈洛打算顺道去一趟云香阁,前两日说要去,最终却未能成行。 马车内,陈洛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官南烟的脸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可是有话要说?” “确实有话想问。”陈洛点头,“不知你原先都有什么打算?” “打算?” “就是人生志向之类的。” “志向…”这个问题让上官南烟怔了怔,“倒是有不少。比如入朝为官继承父亲衣钵,或是投身军营当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 说着,她略带幽怨地瞥了陈洛一眼,“可惜这些都被与你的婚约搅黄了。” “呃…” “玩笑罢了。”上官南烟单手托腮,“就像你入赘时我与你说过的,主要是不愿父亲再为我的婚事操心。不过……” 她轻叹一声,“自你来了之后,我做什么事确实要多考虑许多。” 陈洛咧嘴一笑:“那便都怪我好了。” “小姐,姑爷,云香阁到了。”车夫适时提醒道。 云香阁这地方,上官南烟比陈洛熟悉得多。 毕竟洛锦溪是她的闺中密友,想必她与苏舒怀经常来此与洛锦溪相聚。 上官南烟先向店家询问,确认洛锦溪今日在阁中,便带着陈洛前往后院。 后院小亭里,洛锦溪正与一位女子言笑晏晏。 见他们到来,洛锦溪起身相迎:“公子,我可算把你盼来了。” 她转向上官南烟,“南烟,没想到你也一起来了。” 上官南烟脸上挂着假笑:“郡主,他是我夫君,我是他娘子,一同出行有何不妥?” “自然无妨,只是我记得只邀请了公子一人。” 眼看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陈洛连忙打圆场:“郡主近来可好?” “多谢公子关心。”洛锦溪脸上掠过一丝落寞,“只是…我恐怕过几日就要离开帝京了。” 听闻此言,上官南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可真是遗憾!我定会想念郡主的。” “是啊,我也舍不得南烟你们。”洛锦溪微笑道,“所以我父王允我多在帝京停留几日再回南境。” 上官南烟的笑容顿时凝固。 陈洛越看越纳闷,这二人不是闺中密友吗? 怎么气氛倒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郡主,不知这位小姐是?”陈洛试图转移话题。 上官南烟也暗自诧异,帝京竟还有她不认识的闺秀。 那女子起身行礼:“见过上官小姐。这位想必就是近日名动帝京的洛公子吧?” “准确说是陈公子。”陈洛点头,“正是在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洛锦溪代为介绍:“这位是谢家长嫂时夜柳,也是我在帝京的挚友之一。” “谢家长嫂?” 第四十三章,无能的丈夫,独守空房的妻子? “正是。谢兴朝你们都认识,但他大哥你们应该不熟悉,这位就是他大哥的结发妻子。”洛锦溪解释道。 上官南烟确实对谢家知之甚少,但陈洛不同。 他早已从魅儿那里得知了谢家的全部情况,包括谢家现有多少人口。 谢老爷子膝下共有五个子女,谢兴朝排行第三。 而时夜柳的夫君,也就是谢家长子谢恒,因体弱多病,近些年更是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 正因如此,谢恒与时夜柳至今未能生育子嗣。 陈洛暗自打量着时夜柳,没想到谢兴朝竟有这样一位绝色的大嫂。 知道她和谢恒的境况,他不由得联想到:“无能的丈夫,独守空房的妻子,正值壮年的小叔子……” “你在嘀咕什么?还有,别一直盯着人家看!”上官南烟虽听不懂他的自言自语,但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时夜柳,顿时心生不悦。 反倒是时夜柳听懂了陈洛话中之意,掩嘴轻笑:“公子当真有趣。” “谢夫人不必在意。”上官南烟解释道,“这人就爱说些古怪话头。” “上官小姐不必如此见外,唤我时姑娘便好。”时夜柳柔声道。 洛锦溪打断道:“先不说这些。既然公子来了,不如帮夜柳看看她收到的那首诗?” “公子请看。”时夜柳将诗卷递来,“这是我近日收到的诗作,不知公子如何评价?” 陈洛眉头一挑:“又?看来时姑娘常收到这样的…情诗?” 他展开诗卷,确是一首情诗。 若时夜柳所言非虚,那便意味着有人一直在追求这位谢家长嫂。 这倒让他好奇起来,何人胆大包天,竟敢追求时夜柳? 当真不怕谢家权势? 时夜柳轻叹:“起初我并不在意,但收到的越来越多,由不得我不上心了。” 诗曰: “月下相思情难舍,梦绕魂牵意绵绵。 繁星点点皆是你,清风徐徐送情缘。 山河远阔皆可越,只愿与你共白头。” 洛锦溪点评道:“在我看来这诗平平,若论情诗倒还过得去。不过公子可否即兴一首?也好让夜柳见识见识,公子的文采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出彩!” 陈洛瞥了一眼上官南烟,见她同样满脸期待,只得轻叹一声:“即兴作诗?还是情诗?” “正是!”洛锦溪立即应和。 “容我想想,情诗可不好作。”他指尖轻叩桌面,沉吟片刻后缓缓吟诵:“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三女神色各异,都在细细品味诗中每一句的意境。 见状,陈洛笑道:“这首诗背后还有个凄美的爱情神话故事,可要一听?” 上官南烟:“要!” 洛锦溪:“想听!” 时夜柳轻轻点头。 “这故事叫牛郎织女。牛郎是个平凡的放牛郎,织女却是天上的仙女……”陈洛娓娓道来。 “即便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也没能磨灭他们真挚的感情。” 听到这里,三女都松了口气,至少牛郎织女的爱情经受住了考验。 但陈洛话锋一转:“只可惜织女终究是仙女,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牛郎又能等多久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真是凄美的爱情!”洛锦溪拭去眼角泪花,“公子总能作出如此绝妙诗词,莫非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郡主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寻常百姓。”陈洛谦逊道。 “郡主说得对,公子定是文曲星转世!”时夜柳看他的眼神已然不同。 上官南烟哭得最是伤心:“你若真是神仙,我岂不是要守一辈子寡?” “呃……倒也不至于!”陈洛哭笑不得地摆手。 这时,一名侍从走到后院亭子外,恭敬道:“夫人,该回府了。公子那边还在等您。” 时夜柳不悦地蹙眉:“知道了,你先去外面候着。” 待侍从退下,她起身向三人致歉:“郡主,上官小姐,今日就先告辞了。” 随即凑到陈洛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道:“公子若有闲暇,不妨来谢家坐坐。” 她吐气如兰:“正好也见见我那位无能的丈夫,让我这个独守空房多年的妻子……” 话未说完,又朝他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陈洛浑身一颤,同时嗅到了她身上熟悉的百花香气味,看来这位谢夫人也是他百花香的常客。 “告辞了。”时夜柳翩然离去。 陈洛长舒一口气。 这位谢家长嫂当真不简单,莫非真是独守空闺太久? “看来公子又惹得一位佳人芳心萌动了。”洛锦溪打趣道。 只是这位佳人身份特殊,她那夫君虽卧床不起,可毕竟还活着。 上官南烟仍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郡主说笑了。”陈洛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时姑娘收到的那首情诗,依我看多半是谢家人所送。” “哦?此话怎讲?” “时姑娘毕竟是谢家长嫂,这等身份谁敢轻易接近?再说能把情诗送到谢家,还能直接送到她手里的,除了谢家人还能有谁?”陈洛冷静分析道。 “而且方才那侍从说了‘公子还在等她’,这位公子显然不是谢恒。” 洛锦溪眉头微蹙:“你是说,一直追求夜柳的人是谢兴朝?” 陈洛摇头,他也不能确定究竟是谢兴朝还是谢家其他人。 此时,谢家马车内。 谢兴朝注意到时夜柳心不在焉,出声问道:“嫂嫂可是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大哥何时能好转。”时夜柳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正在想陈洛的事。 虽然只是初次相见,但陈洛确实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可惜对方毕竟是相府女婿,她方才那些话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嫂嫂放心,我已派人寻访天下名医,想必大哥很快就能康复。”谢兴朝面带微笑,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时夜柳真当他是个傻子? 他方才也在云香阁,不仅看到了陈洛,更清楚地看到时夜柳与陈洛窃窃私语的那一幕! 第四十四章,全府入狱坐大牢 在云香阁与洛锦溪道别后,二人回到相府。 陈洛着手研制花香型白酒,上官南烟则被周荷唤去,似乎有要事相商。 除了花香型白酒,陈洛还打算研制新款香水。 眼下正值茉莉花繁盛的季节,茉莉花香型正合适。 他刚准备开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陈洛推门查看:“外面怎么回事?” “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翠云慌慌张张跑来,“他们…他们来抄家了!” “抄家?!” 陈洛顾不上香水,跟着翠云赶到前院。 只见相府已被大批官兵包围,为首之人对上官乾拱手:“相爷恕罪,卑职也只是奉命行事。” “呵呵,谢家倒是好手段!”上官乾冷笑连连。 “爹爹…”上官南烟面露忧色。 周荷神色镇定:“南烟莫慌,陛下自有明断。” 陈洛尚未弄清状况,就被几名官兵架着拖走。 不到一盏茶工夫,相府便被查封,府中众人悉数押往天牢。 上官一家三口与陈洛同囚一室,其余下人则分开关押。 望着阴森牢房,陈洛终于忍不住开口:“岳父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给他们任何应对之机。 “有人向陛下检举相府通敌叛国。”上官乾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上官南烟眼中燃起怒火:“通敌叛国?好大的罪名!谢家当真无耻至极!我们向来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竟要这般污蔑!” 周荷沉声道:“通敌叛国需有实证。护城军在相府搜出一封与北漠往来的书信。”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藏在相府,意图栽赃。” 上官乾微微颔首:“近日相府往来之人甚少,除了孙德寿。” 然而孙德寿送来的赔礼,相府已悉数退还,未留任何物件。 更蹊跷的是,孙德寿全程与上官乾同处一室,根本无暇作案。 随行的孙府下人若在相府乱走,必会被发现并禀报,却无人察觉异常。 陈洛沉吟道:“岳父大人,依小婿之见,相府内部恐有内应。若非相府之人,谁能近得书房?” 上官乾叹息:“老夫也是这般想法。可相府上下几十余人,如何分辨谁是内奸?” 更棘手的是,如今全府入狱,他根本无从查起。 “此事不难。”陈洛道,“虽我等身陷囹圄,却可请外人相助。” 他想到了苏舒怀,“苏姑娘身为大理寺少卿,又是南烟的闺中密友,或可助我们查明真相。” “对啊!还有舒怀!”上官南烟眼睛一亮,“爹爹,舒怀一定会帮我们的!” “她或许真能帮上忙,但眼下我们想见谁都难。”上官乾沉声道,“除非有人主动来探视。” 话音刚落,牢房外便传来脚步声。 谢家一行人出现在栅栏前,谢兴朝赫然在列。 “相爷,这大牢的滋味如何?”为首的老者冷笑道。 “谢天磊,你还是这般嘴脸。”上官乾目光如炬,“你以为陛下会相信这些栽赃?” 谢天磊嘴角微扬:“若是从前,陛下或许明日就会放你出去。但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朝堂上下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满朝文武都会指认你通敌叛国。你觉得,陛下还会护着你,护着相府吗?” 上官乾沉默不语。 这局面他并非没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相爷可要想清楚,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过你若肯……” “谢老爷子。”陈洛突然出声打断,“我岳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诸位请回吧,莫要自取其辱。” 谢天磊眉头微皱,目光转向陈洛,随即又露出笑容:“你就是陈洛吧?三郎常提起你。” 站在一旁的谢兴朝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你是个聪明人,比相爷更识时务。”谢天磊语气蛊惑,“若你肯投效,我不但能立刻救你出狱,更能许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要高官厚禄?甚至……” 他意味深长地瞥向上官乾,“这宰相之位,我也可以帮你坐上去!” “此话当真?”陈洛问道。 上官一家三口都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 “当真!”谢天磊斩钉截铁地点头。 陈洛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这样吧,谢老爷子若能拿出些诚意,我倒愿意考虑投靠。” “你要什么尽管开口!”谢天磊胸有成竹。 “那就谢家一半的财产如何?不仅是钱财,还有谢家一半的势力。从今往后,谢家既要听老爷子的,也得听我的。老爷子意下如何?”陈洛笑得人畜无害。 谢天磊脸色瞬间僵硬。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敢狮子大开口。 谢家一半财产和主掌权,这分明是要分裂谢家! “不行?那算了。”陈洛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我觉得待在相府也挺舒服。” “哼!有意思,倒是我小瞧了你的胆量!”谢天磊冷笑一声,“既然谈不拢,那你们就等着送死吧!” 谢天磊转身大步离去。 谢兴朝却留在原地,上前一步站在牢门前:“陈洛,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确实没想过。”陈洛歪着头,“不过我很好奇,谢公子为何要做到这般地步?” 谢兴朝面若冰霜:“原本我是打算放你一马的,可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哦?那请问谢公子,我究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哼!你自己慢慢想吧!但愿你在被处死前能想明白!” 说完,谢兴朝也转身离开天牢。 “吓死我了!”上官南烟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真要丢下我们投靠谢家!” 她知道陈洛方才那番话,分明是故意气谢天磊的。 陈洛笑吟吟道:“其实他真愿意给,那我没有理由拒绝,毕竟那么做就能把你和岳父岳母救出去。” 但他的条件太过天方夜谭,谢家根本不可能答应。 “岳父大人。”陈洛凑近上官乾身边,“在小婿看来,我们都会没事。” 上官乾眉头一挑:“此话怎讲?” “虽然方才谢家人说让我们等死,但他们的目的始终是为了让您成为谢家的人。” “再者陛下那边定会派人查明真相,到时候被押送刑场的就不是相府,而是孙家!” “孙家?”上官乾忽然想起陈洛先前说过谢家正在抛弃孙家这枚棋子,“莫非这也是谢家的谋划?” 第四十五章,女帝召见 “没错,孙家已然成为弃子,谢家必定会想尽办法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陈洛沉声道。 “通敌叛国这等重罪绝非儿戏,孙家敢如此行事,背后必定有谢家指使。” 他继续分析:“谢家最终目标仍是岳父大人您。即便计划失败,也算给了相府一个警告。” 谢家的手段向来狠绝,从孙家到五毒教的下场就可见一斑。 任何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谢家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而那些可能威胁到谢家的人,他们更是会毫不留情地灭口。 不过这次谢家的行动显得过于仓促,似乎欠缺周全考虑。 更令陈洛在意的,是谢兴朝那番话。 显然是他某些举动触怒了谢兴朝,才促使谢家如此急切地陷害相府。 孙家那边想必也没料到,谢家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所有变故,竟都在一日之内接连发生。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上官南烟问道。 周荷轻叹一声:“只能等了,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岳母说的是,眼下除了等待,确实别无他法。”陈洛附和道。 上官乾其实可以求见圣上,只是此刻圣上恐怕也正为此事头疼,未必有暇接见。 上官南烟蹙着眉,显然不适应这牢房的环境,但眼下也别无选择。 陈洛也是头一回蹲大牢。 他并不担心大宁皇帝会治相府的罪,真正让他挂心的是自己的百花香生意,还有那些辛苦赚来的白银。 如今这般境况,百花香肯定要关门歇业一阵子,他只盼着离开这天牢后,那些银钱还能如数取回。 翌日,狱卒送来了早晨的牢饭。 自然比不得相府的珍馐美味,但此刻也容不得挑剔。 正啃着白面馒头的陈洛忽听有人唤道:“陈公子。”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站在牢门前。 “魏公公?”上官乾急忙起身,“陛下那边可有消息?” 来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淮。 “相爷莫急。”魏淮微微躬身,“陛下自会查明真相。杂家此来,正是为此事。” “这位公公是来找我的?”陈洛走到上官乾身旁,望向门外的魏淮。 “正是。杂家奉陛下旨意,请公子走一趟。” “我?陛下要见我?”陈洛指了指自己,又看向上官乾。 上官乾颔首:“去吧,或许陛下是要你协助查办此案。” 陈洛无法推辞。 面对大宁皇帝的召见,不去不仅是不给面子,更可能给相府多添一条罪名。 待狱卒打开牢门,他只得跟随魏淮离开天牢。 “爹爹,他会平安无事的,对吗?”上官南烟忧心忡忡。 上官乾叹息:“如今我们只能相信洛儿,也相信陛下了。” 走出天牢,陈洛才发现天色已晚。 皇宫的规模远超想象,他跟着魏淮穿行在迂回曲折的宫道中,许久仍未到达目的地。 “魏公公是要带我去面见陛下吧?” “自然。公子莫非担心杂家图谋不轨?”魏淮笑道。 陈洛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只是感叹皇宫如此宏大,无人引路怕是要迷失方向。” “那公子可要跟紧了,千万别走丢。”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座宫殿前。 魏淮让陈洛在外等候,自己先进去通报,片刻后出来道:“公子请进,莫让陛下久等。” 陈洛谨慎地步入殿内,抬眼便见一道明黄身影,立即躬身行礼:“草民陈洛,叩见陛下!” “可知道朕为何要见你?” 大宁皇帝的声音让陈洛愣了好一会,这位皇帝竟然是位女帝。 他回过神来答道:“是为了相府通敌叛国一事?” “正是。你虽只是相府赘婿,但你岳父上官乾可没少在朕面前夸赞你的才智。”玄若离顿了顿,“五毒案也是在你的协助下破获的,这些朕都清楚。” “那么对于相府通敌叛国之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陈洛将在天牢里与上官乾说过的推论一一道来,唯独隐去了孙家买通相府下人藏匿书信这一节。 玄若离微微蹙眉:“若真如你所言,谢家为何要如此急切地陷害相府?” “这草民就不得而知了,恐怕得去问问谢家。” “这样吧,朕给你一次机会。若能查清真相,朕可以保全相府。”玄若离目光如炬,“从相府收缴的银钱也可退还于你。你意下如何?” “草民愿意一试!” 陈洛心中早有计较。 既然已知是谢家指使孙家所为,只要找出相府内应即可。 这正是他故意隐瞒部分线索的原因。 为的就是换取这个机会。 “陛下,草民还有一个请求。” “哦?你还有要求?” “不是什么过分要求,也非讨要赏赐,只是想请陛下派些人手相助,苏少卿即可!” 玄若离爽快的应允:“好,朕答应你!” “陛下且慢!草民还有一个请求!” “还有?” 陈洛连忙解释:“草民恳请陛下将天牢狱卒全部替换为心腹之人,以防谢家派人灭口!” “有理……朕准了!” 玄若离仔细打量着他,随即笑道:“你可知这次相府出事,不仅是郡主,还有文泰宇这几个大儒都来为你和相府求情?要朕查清真相。” “草民不知,若是当真如此,草民以后定会当面感谢。”陈洛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来求情。 洛锦溪他还能理解,毕竟人家是上官南烟的闺中密友。 而文泰宇那几位大儒难道真是怕他这个人才就这般含冤而死? “那便好,退下吧。” 话闭,玄若离便命魏淮送陈洛返回天牢。 查案之事需等上一两日,毕竟得等到苏舒怀到来。 “有劳公公了。” “公子客气,只望公子莫要辜负陛下期望。” 回到牢房,陈洛立即将面圣经过告知上官乾。 上官乾既为他的大胆举动感到后怕,又不禁心生赞叹,所幸最终结果令人满意。 “岳父大人不必担忧,小婿定会尽快揪出相府内鬼。” “老夫自然信你,只是谢家若知陛下召见你,恐怕会有所动作。” 上官乾最担心的,是谢家得知此事后会抢先除掉那个内鬼。 若真如此,陈洛便再难查明真相。 “岳父大人,此事小婿已经考虑周全,索性请陛下将这天牢的狱卒全部更换。” “好!还是洛儿你想得周到!” 先前那些狱卒竟敢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放谢天磊入内,显然早已被谢家收买。 如今这些新来的狱卒,实则都是禁卫军假扮。 正说话间,一名狱卒突然出现在牢门前:“公子!” “池姑娘?”陈洛看清来人后略显诧异,打量着她这身装扮,“你该不会是来劫狱的吧?” 第四十六章,抓内鬼?还是找替罪羊? “嘘!公子,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池涵商压低声音,手里已经掏出了钥匙准备开锁。 陈洛连忙制止:“池姑娘别冲动!我们没事,很快就能光明正大地出去。你要是真劫狱,那才要出大事。” 他心中感动,没想到池涵商如此尽职尽责,竟冒险来天牢救人。 上官乾打量着眼前假扮狱卒的女子:“洛儿,这位莫非就是上次从谢家人手里救下你的女侠?” “岳父大人明鉴,正是池姑娘。” 上官南烟更好奇的是:“池姑娘,这天牢位置隐秘,你是如何找到的?” 池涵商确实不知道天牢所在。 听闻相府被查封,全家下狱,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杀过来救人。 但事发后魅儿找到她,不仅告知了天牢位置,还给了这套狱卒服饰。 这些她自然要保密。 “我混在狱卒中才找到这里。”池涵商简单答道,又问:“公子当真不需要我救你们出去?” 陈洛笑着摇头:“池姑娘有心了,但真的不必。” “那我便留下,直到你们平安离开天牢。” “有劳池姑娘了!”陈洛欣然应允。 有池涵商在,确实多份保障。 趁着这个机会,陈洛向池涵商询问外面的情况。 池涵商答道:“多数百姓都不相信相府会有人通敌叛国,更不可能是相爷所为。”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在暗中煽风点火。” 这些反应都在陈洛和上官乾的预料之中,而背后煽风点火的,除了谢家不会有别人。 若继续让事情发酵下去,即便最终能够离开天牢,此事对相府声誉的损害已成定局。 “我们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上官南烟疲惫地靠在周荷肩上。 周荷轻叹一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就要看洛儿的安排了。” 陈洛接过话头:“最快后天,最迟大后天就能出去。” 相府被诬陷通敌叛国一事查起来并不复杂,而且就在刚才,他已经想到另一个对策,即便谢家派人灭口那个被收买的相府内鬼,也能确保相府全身而退。 当然,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直接揪出内鬼。 “池姑娘,麻烦你去盯着点。” 虽然天牢里的狱卒都是禁卫军假扮,但陈洛觉得还不够保险,特意请池涵商帮忙。 池涵商会意点头:“明白。” 相府几十个下人被分散关押在三间不同的牢房。 此刻他们都惴惴不安,若相府通敌叛国的罪名坐实,这些下人也难逃牵连。 翠云见到池涵商时刚要出声:“池…” 池涵商立即竖起手指抵在唇前:“小声些,我是混进来的,不能暴露。” “哦哦!”翠云连忙压低声音,“池姑娘,你是来救姑爷的吗?”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但公子让我别轻举妄动。而且你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听到这番话,翠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池涵商暗自思忖,翠云作为上官南烟的贴身丫鬟,应该不会背叛相府。 况且她最近一直跟着陈洛,也不太可能有时间将北漠的密信藏入书房。 于是决定让她帮忙盯着这间牢房里的其他人。 入狱的第二夜依旧风平浪静,唯独这牢房环境令人难以忍受。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腐臭味,上官南烟辗转反侧,整夜未能合眼。 上官乾与周荷虽然对恶劣环境适应力较强,却也一夜无眠。 这位当朝宰相心中思虑重重,有些事确实不该总让陈洛承担。 身为大宁宰相,岂能事事依赖自家女婿? 此刻他已暗自下定决心,待离开天牢之日,便是彻底清算谢家之时! 陈洛只是倚着斑驳的墙壁闭目养神,直到牢门铁锁哗啦作响才睁开双眼:“苏姑娘,终于等到你了。” 苏舒怀确实是奉旨前来,但在接到女帝诏令前,她早已恳请父亲苏正合彻查此案。 无论如何,她都要帮挚友洗刷冤屈。 “舒怀!”上官南烟见到好友,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 “南烟你别担心,我会协助陈洛查明真相,还相府清白!” 上官乾微微颔首:“有劳苏少卿了。” “相爷言重,此乃下官分内之事。”苏舒怀转向陈洛,“我们该从何处着手调查?” 陈洛起身掸去衣袍上的尘土:“自然先从相府下人查起。” 这并非命案,无需勘察现场,揪出内奸即可。 临出牢门前,上官南烟忍不住叮嘱:“你…务必当心!” “放心,有苏姑娘和池姑娘在…”陈洛突然失笑,“这话我是不是说过?” 确实,有这两位护在左右,谁也伤不了他分毫。 陈洛与苏舒怀率先来到关押翠云的牢房。 见到他们,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苏舒怀认出假扮狱卒的池涵商时,心头猛地一跳,压低声音问道:“池姑娘,你怎么进来的?” “混进来的。”池涵商简短回答,手上动作不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擅闯天牢已是死罪,更何况还潜入皇宫。 所幸至今无人察觉。 池涵商利落地打开牢门,陈洛快步走入:“翠云,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姑爷,我…”翠云局促地抓了抓头发。 陈洛见状了然。 这丫头八成是刚睡醒,指望不上。 他转而环视牢中众人,只见每张脸上都写满疲惫,实在看不出端倪。 “想必各位都清楚相府出了什么事,才会沦落至此。”陈洛声音沉稳,“按常理,这等案子只会缉拿主犯,下人本该遣散。但眼下情况特殊。” 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只要有人愿意站出来顶罪,其余人都可立即释放。相府承诺,顶罪者的家眷将得到足够安度余生的钱财。”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苏舒怀与池涵商同样愕然,不是说好要揪内鬼吗? 怎么变成找替罪羊了? 这时,牢房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姑爷,让老奴来吧!” 说话的是相府老管事冯安,跟随上官乾已近二十载。 他亲眼见证了自家老爷从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一步步走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 “老奴年事已高,本打算辞去管事之职回乡养老。”冯安挺直佝偻的背脊,“但眼下情况紧急,老奴甘愿为相府赴死!” 陈洛目光扫过牢房,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有人面露惊诧,有人愤懑不平,还有人睡眼惺忪,似乎尚未清醒。 “冯叔别急。”陈洛拍了拍老人瘦削的肩膀,“还有其他人呢,说不定有更合适的人选。” 说完,他转身走出牢房。 此刻他已能确定,要找的内鬼不在这间牢房之中。 第四十七章,引蛇出洞 “不是,你这到底是来抓内鬼,还是找替罪羊的啊?”苏舒怀忍不住问道。 陈洛一边走向下一个牢房一边回答:“能直接揪出内鬼自然最好。不过要是能找到个自愿顶罪的合适人选,不也是条出路吗?” “横竖都能把相府的人都从这鬼地方弄出去。” 池涵商皱眉道:“可顶罪的人终究是无辜的。我还是觉得应该找出真正的内鬼。” 陈洛没有接话,径直走进关押着春桃和百花香学徒的牢房。 这些人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他们一直在忙着打理百花香的生意和制作香水。 “姑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春桃急切地问。 陈洛安抚地笑了笑:“别急,很快就能出去了。” 他把之前在翠云牢房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却没人敢站出来当替罪羊。 这些年轻人都清楚,主动认罪就是死路一条。 陈洛仔细扫视着每个人的表情,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始终低着头的人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回答:“回、回姑爷,小的叫李贵…” “李贵,你什么时候进得相府?” “三…三年前!” 陈洛打量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李贵,我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 李贵慌张地点头:“姑爷您问…” “你家里有几口人?” “四口,爹娘还有妹妹…” 陈洛点点头:“那好,我现在问你,愿不愿意替相府顶罪?你爹娘和妹妹那边,相府会安置妥当,保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扑通一声,李贵直接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姑爷!小的还不想死啊!” “这牢里又有谁想死呢?”陈洛冷声反问。 牢房里其他相府的下人都露出不忍之色,春桃亦是如此想劝又不敢开口。 苏舒怀实在看不下去,大步跨进牢房:“你到底要做什么?他这么年轻,你就要逼他出来顶罪?” 陈洛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目光如刀般盯在李贵身上:“李贵!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愿不愿意出来顶罪?” 李贵跪伏在地,浑身发抖,却始终不发一言。 “公子,要不我们先去下一个牢房?”池涵商小声提议。 还剩下最后一间牢房,或许内鬼就在那里。 陈洛充耳不闻,继续对李贵道:“你若不肯认罪,不仅相府上下要因你丧命,连你爹娘和妹妹也难逃一死!” “你真以为收了孙家的钱,把通敌叛国的罪名栽赃给相府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痴心妄想!” 李贵依旧沉默,但颤抖的身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陈洛放缓语气:“这背后是谢家在操控,他们的手段远超你的想象。孙家和你,都不过是谢家的棋子!” “为了斩草除根,谢家随时会派人杀了你全家。” 说着,他伸手按在李贵肩上:“你若认罪,相府必保你家人平安。我也可以为你求情,免你死罪!” 李贵的心理防线终是被彻底击溃,声音发颤道:“姑爷!是小的对不住相府!” “可小的实在走投无路啊!我娘身患重病,需要大把银子医治,我爹为了给娘看病,连腿都跑断了一条!” “小的也是三年前进了相府才算有了收入,而我妹妹…她为了给娘筹钱,把自己卖进了青楼…” 陈洛听完,缓缓蹲下身,拍了拍李贵的肩膀:“你的难处我明白了。放心,你娘的医药费我来出,你妹妹我也会帮你赎出来。” “至于你,我说过会替你求情,就一定会做到。” 李贵顿时泪如雨下,额头重重磕在牢房冰冷的地面上:“多谢姑爷!多谢姑爷!” 内鬼就这样找到了,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苏舒怀还没回过神来:“等等,你这…这么快就揪出内鬼了?那还要我来做什么?”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摆设。 “请苏姑娘来,就是为了震慑效果啊!”陈洛笑眯眯地说。 池涵商忍不住问道:“公子是如何断定李贵就是内鬼的?” 这抓内鬼的速度,从开始到结案还不到半个时辰。 陈洛解释道:“通过问话观察他的反应。若反应过激,说明心里有鬼;若反应正常,自然无事。” “不对吧?被抓进大牢谁不害怕?这反应不是很正常吗?”苏舒怀反驳道。 “没错。所以需要继续追问,再用一个百试百灵的技巧。” 苏舒怀急切地追问:“什么技巧?” “很简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大理寺审案时不用这招吗?”陈洛笑着反问。 “不是不用,而是大理寺经手的案子都格外棘手,那些凶手哪个不是冷血无情之辈?”苏舒怀继续解释,“再者大理寺办案最重证据,只要证据确凿,根本用不着这些技巧。” 陈洛点头认同:“所以大理寺的破案率才如此之高,但相应地,查案耗时也格外漫长。”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搜集证据哪能说找就找到?” “确实如此。不过即便是最冷血无情的凶徒,也有其最脆弱的软肋。”陈洛举例道,“比如章德稠,他虽不怕被你们缉拿归案,却对死亡充满恐惧。” 他略作停顿,继续道:“但要运用这个技巧,必须先摸清对方的底细,他是怎样的人,经历过什么事。” “这样才能从他口中撬出真相,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你们苦寻不得的关键证据。” 苏舒怀若有所思地点头:“回大理寺后,我会试着将这个技巧纳入审讯规程。” 若真能掌握此法,不仅能提升大理寺的破案效率,更能省去那些徒劳无功的证据搜寻之苦。 池涵商虽然不太明白其中关窍,但也觉得陈洛十分聪明。 “那么公子,现在该如何处置李贵?” 陈洛回头看了眼瘫软在地的李贵。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直接押送到女帝面前,但为保万全,“池姑娘,这里需要你出马了。” “公子请讲!” 陈洛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先召集了那些假扮狱卒的禁卫军。 他需要这些人配合演一出戏。 若是贸然将李贵押送到女面前,难保不会在半路遭遇谢家的截杀。 所以,他要来个引蛇出洞。 第四十八章,女帝特派御史 几名身着狱卒服饰的差役押送着一个头戴黑布罩的犯人,正行走在幽深的宫道上。 陈洛走在队伍最前方,此刻的他俨然一副成功擒获嫁祸相府真凶、准备面见女帝换取相府众人安全的模样。 行至半途,前方迎来一队宫中太监,为首的正是魏淮。 “没想到公子这么快就揪出了真凶。”魏淮笑吟吟地拱手,“陛下得知必定龙颜大悦,说不定还会对公子委以重任呢。” “公公言重了。”陈洛淡然回应,“在下不过是想保相府众人平安罢了。” “公子请随杂家来吧。”魏淮转身在前引路。 这支队伍颇为奇特,几名太监、几个狱卒,加上陈洛与魏淮,竟无一人看起来像是能打的。 行至宫道中途,一队禁卫军突然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军官先向魏淮行礼:“魏公公,陛下有令,此等重犯交由我等押送!” 魏淮与陈洛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颔首:“既是陛下旨意,那便交给你们吧。” 狱卒将戴着黑布罩的‘李贵’移交给了禁卫军。 待那队人马转身离去后,魏淮冷笑道:“好个谢家,竟敢让人假扮皇宫禁卫军!” 陈洛目送远去的队伍,轻声道:“青天白日的,谢家自然不敢直接派杀手。假扮禁卫军或是太监宫女,确实是最稳妥的选择。” “那么公子就不担心自己的朋友?”魏淮问道。 “我相信池姑娘,就这几个人不是她的对手。” 那个戴着黑布罩的‘李贵’正是池涵商假扮的,真正的李贵早已在苏舒怀的掩护下移交到了女帝手中。 陈洛跟随魏淮来到一处行宫,女帝玄若离正在此等候。 “草民参见陛下!”他恭敬行礼。 玄若离淡淡道:“无需多礼。” “陈洛,朕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仅用一个时辰就还了相府清白。” “这都是草民分内之事。” 玄若离轻轻一笑:“既然如此,朕也要兑现承诺,不仅力保相府,还要将收缴的银钱归还给你。” “多谢陛下!” 从相府收缴的银钱大部分是上官乾的,小部分来自他的百花香生意。 若这些钱拿不回来,不仅相府,连他也将面临破产。 陈洛再次开口:“陛下,李贵也是被人利用,是个苦命人,草民恳请陛下免去他的死罪!草民的岳父也同意不再追究他的罪责。”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难以说动女帝,因此在执行计划前就征得了上官乾的同意。 “既然你岳父都不追究,朕自然可以免他死罪,但活罪难逃,流放是必要的。”玄若离略作停顿,“不过朕考虑过了,如今大宁军营缺人,不如让他入伍,以战功抵罪。” “陛下英明。”陈洛不再多言,至少李贵的性命保住了。 玄若离忽然问道:“你如今虽在帮大理寺查案,可曾想过正式入大理寺任职?” “回陛下,草民从未想过。”陈洛恭敬答道,“在草民看来,能作为大理寺外聘的特别顾问已是莫大荣幸。” “特别顾问?”玄若离轻笑一声,“朕倒是听闻,你收苏少卿一个案子十两银子,这‘外聘’二字倒也名副其实。” 这时魏淮快步走入殿内,躬身行礼后禀报:“启禀陛下,陈公子的那位好友已将假扮禁卫军的谢家逆贼尽数诛杀!” “全都死了?”玄若离眉头微蹙。 “回陛下,尚有一名活口。”魏淮答道。 玄若离龙颜大悦:“好!” 谢家胆敢派人擅闯皇宫,更假扮禁卫军,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但对玄若离而言,这还远远不够,她要的是将谢家从帝京乃至整个大宁连根拔起! “陛下,草民斗胆进言。”陈洛沉声道,“谢家势力不仅渗透朝堂,更已染指皇宫。当务之急,应是彻底清洗宫中奸细。” “此言有理。”玄若离当即命魏淮执行清洗事宜。 谢家能如此迅速派人截杀李贵,足见宫中潜伏着不少奸细。 说不定她过往的政令决策,乃至召见臣子的细节,谢家都了如指掌。 此等隐患若不及时铲除,于她与大宁皆是莫大威胁。 “陈洛,你岳父上官乾曾向朕献策,言及可借孙家之力制衡谢家。是你出的主意,那么可知此计与朕所想不谋而合?” “草民不知。若真如此,实乃草民莫大荣幸。” “既觉荣幸,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陈洛猛然抬头,首次得见这位大宁女帝真容。 那张容颜美得惊心动魄,周身帝王威仪却令人不敢近前半步。 较之上官南烟,更添几分成熟风韵。 更奇怪的是,这张脸似曾相识。 “怎么,朕的样子吓到你了?” “不敢!草民只是觉得……似在何处见过陛下。”陈洛又低下头,“许是在南烟的诗会上?” “不错。”玄若离唇角微扬,“朕上次确与锦溪同往。” 原来她就是当日与洛锦溪同来的那位‘公子’,当时众人还揣测是郡主的意中人。 “不过这很重要么?” 确实无关紧要,陈洛急忙推辞:“陛下,若能为您分忧自是草民之幸。只是草民实在才疏学浅,难当大任!” 他只想赚些银钱过享清福,哪愿卷入朝堂纷争? 更何况女帝开口就要他对付谢家…… 谢家若当真那么好对付,又怎能在朝堂屹立多年,成为大宁首屈一指的门阀世家? 玄若离似乎早料到他会推拒,不疾不徐道:“朕知你顾虑。准你在对付谢家期间照常经营生意,说不定朕也会采买些香水。” 虽与皇室交易能让百花香名声更盛,陈洛仍婉拒:“陛下恕罪,此等大事,还是交由草民岳父……” “若你助朕铲除谢家,朕许你谢家半数家产,如此还要推辞么?”玄若离直接打断他道。 “半数?”陈洛眉峰微动。 “不错。谢家这些年用金银笼络了多少朝臣州官,你道这些花费能少?” 陈洛默然。 能买通如许多官员,谢家耗费必是天文数字。 玄若离唇角微扬,仿佛胜券在握:“朕可明言,谢家半数产业至少值数十万两白银。” “自然,朕也会全力护你周全,不必担忧谢家报复。” 陈洛苦笑:“陛下,草民其实别无选择吧?” “明智。”玄若离淡笑,“抗旨是死罪,从命却有万贯家财可得。” “那…草民愿勉力一试。” 玄若离颔首:“甚好。即日起,你便是朕的特派御史!” 第四十九章,这个赘婿不能留! “特派御史?” “顾名思义,你是朕的特派御查大使,朕要查什么人,都由你来完成!”玄若离神色肃然。 她唇角微扬,继续道:“当然,你若想查其他案子也可以,朕也乐见你多出些力。” “这个你拿好。”她示意魏淮将一枚令牌交给陈洛,“凭此令,必要时可调遣大理寺和护城军。” 陈洛接过令牌仔细端详。 虽说能调动大理寺和护城军,但这权力似乎也不算太大。 不过眼下他别无选择,当即躬身道:“谢陛下信任!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好!朕静候佳音。” “臣告退。” 待陈洛退出殿外,魏淮这才低声道:“陛下当真如此信任陈洛?谢家树大根深,仅凭他一人恐怕…” 玄若离单手支颐,淡淡道:“若不信他,朕何必如此安排?” “况且,对付谢家,朕何时说过只靠他一人?” 魏淮顿时领悟:“陛下是要让陈洛吸引谢家注意,再伺机而动?” “谢家的手伸得太长了。”玄若离眸光一冷,“若再放任,这大宁江山迟早要改姓谢。” 她忽然想起什么,吩咐道:“你派人暗中跟着陈洛,既要在必要时相助,也要确保他的安全。” 虽说是在利用陈洛牵制谢家,但若他真有个闪失,上官乾那边不好交代。 更何况既已承诺保他周全,自然不能言而无信。 陈洛退出殿外,看见池涵商正在等候。他快步上前:"池姑娘,方才没受伤吧?" 池涵商摇头:“多谢公子关心,那些人伤不了我。” 她顿了顿,“不过,那个活口托我给公子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谢兴朝早知道公子聪慧,也料到会有埋伏,所以谢家此次的目标根本不是李贵。”池涵商一字不差地复述道。 陈洛眉头紧锁:“目标不是李贵…不好!” “公子?” “快回天牢!”陈洛来不及多作解释,只让池涵商先行一步。 天牢内,血腥味弥漫。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谢家杀手的尸体,假扮狱卒的禁卫军也都负了伤。 显然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谢家的目标既非李贵,那就只能是关押在此的上官乾一家。 幸亏陈洛早让玄若离将狱卒替换成禁卫军,否则上官乾等人今日必遭毒手。 再加上苏舒怀移交李贵后及时赶回,这才彻底粉碎了谢家的阴谋。 池涵商与苏舒怀分头搜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陈洛回到牢房:“南烟,你没事吧?可吓着了?” 上官南烟再也按捺不住,扑进他怀中。 即便早知道狱卒都是禁卫军假扮,方才的厮杀声仍让她心惊胆战。 “没事了,没事了。”陈洛轻轻拍着上官南烟的后背,转头对上官乾与周荷道:“岳父岳母,我们可以出去了。” “洛儿,辛苦你了。” “这是小婿分内之事。” 相府大前日才出事,今日便被无罪释放。 消息很快传遍帝京,据说这次全赖相府赘婿陈洛,若非他出手,相府未必能这么快洗脱冤屈。 相府遭人陷害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我就说相府不可能通敌叛国!果然是遭人陷害!” “陈公子不仅文采斐然,处理这等大事也如此利落?” “幸好相府没事,我还担心以后买不到百花香的香水了呢!” “这也太快了吧?大前日下狱,今日就释放了?” “还不是多亏陈公子!听说他当场揪出了藏在相府的内奸,这才保全相府!” … 谢家府邸。 计划全盘落空的谢天磊难掩意外,沉声问道:“三郎,为父只想知道,你为何突然改变计划?” 原本他打算在适当时机揭发相府通敌叛国,以此胁迫上官乾就范。 却因谢兴朝临时起意,谢家不得不仓促行事。 结果相府迅速化解了危机。 谢兴朝从容道:“父亲不必忧心,这一切仍在孩儿预料之中。至于为何提前行动…孩儿只是想试探陈洛的深浅。” “嗯…此子确实不简单,上次竟敢狮子大开口,要我谢家半数家产,还要我谢家一半权利!”谢天磊想起昨日天牢会面之事。 “此人虽才智过人,却贪恋钱财。若能招揽,倒不必再与相府纠缠。” 谢兴朝摇头:“依孩儿之见,此事已无可能。陈洛如今恐怕已是女帝的人。” 谢天磊眉头紧锁:“依你之见,谢家接下来该如何走这步棋?” 他虽有五个子嗣,但最聪慧的当属老三谢兴朝,如今谢家诸多事务都交由他定夺。 “陈洛不能留,必须除掉!”谢兴朝眼中杀意凛然,“父亲,五毒教就是在他协助下被大理寺迅速破获的。” 五毒教实为谢家暗中培植的势力,多年来通过杀人越货为谢家敛财。 这些钱财专门用于收买朝堂与地方官员。 若有被收买者意图反水,五毒教便会化身谢家的刽子手,将其灭口并收回钱财。 这也正是五毒教在入京前屡屡犯案却始终逍遥法外的原因。 “此次虽只是试探,但父亲当知此人绝不简单!” 谢天磊缓缓点头。 陈洛虽为相府赘婿,却才智过人,手段繁多,留着他确实对谢家是巨大隐患。 “那便依你所言除掉他。不过你打算如何行事?他身边不是还有个叫池涵商的女子?” “父亲放心,孩儿已有万全之策。”谢兴朝信心十足。 这时,时夜柳推着轮椅上的谢大郎谢恒进来。 见二人突然噤声,她轻声道:“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嫂嫂来得正好。”谢兴朝笑道,“方才与父亲商议,大哥生日宴上,嫂嫂可邀好友同庆。” “正是。”谢天磊附和,“夜柳可邀好友前来。” “这…恐怕不妥吧?毕竟是谢郎的生日宴…” “嫂嫂多虑了。”谢兴朝打断道,“你的好友便是大哥的好友。生日宴若不热闹,岂不扫兴?” 她沉吟片刻,其实方才谢氏父子的对话她已听在耳中,看来他们打算在谢恒生日宴上对陈洛下手,甚至要借她之手将人引来。 “那我试试,但不能保证他们都会来。”时夜柳浅笑应下。 第五十章,得了相思病 相府之中。 除了李贵之外,所有人都平安归来。 上官乾颇为体恤下人,不仅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还每人赏了十两银子压惊。 陈洛将从女帝处取回的钱财尽数归还上官乾,又从自己那份中取出近一千两,命人送往李贵家中。 他特意嘱咐送钱之人:“告诉他们,李贵从军去了,将来或许能当上将军。” 这一千两是给李贵母亲治病和补贴家用的。 至于李贵的妹妹,陈洛需先查明她在哪家青楼,才能前去赎人。 上官乾见他如此守信,便道:“洛儿,这一千两你拿去为李贵妹妹赎身。” “多谢岳父大人。”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总不能事事都靠你。” 陈洛收下银票,又道:“岳父大人,小婿还有要事相商,待办完此事再与您细谈可好?” “随时都可来找我。” 得到应允后,陈洛先去看了上官南烟。 因昨夜牢中未眠,今日又受了惊吓,她早已疲惫入睡。 陈洛不忍打扰,轻轻带上门离去。 相府众人皆已放假,他只得独自行动。 若要打听李贵妹妹的下落,忘返楼无疑是最佳去处。 刚踏出相府大门,陈洛便瞧见池涵商迎上前来:“公子。” “池姑娘?你怎么还没回去?”他明明记得让池涵商回去休整,没想到她竟一直在相府外等候。 池涵商解释道:“原本是要回去的,方才无意间听闻公子要去为李贵的妹妹赎身,想着不如与公子同路。” 她猜测陈洛多半会去忘返楼打探消息,正好自己也打算去一趟,不为别的,就为把魅儿借她的那套狱卒服饰归还。 陈洛没有拒绝,便带着她一同前往忘返楼。 路上遇到不少百花香的老主顾,纷纷围上来询问店铺何时重新开张,都说家里的香水快用完了。 “诸位姑娘莫急,最快后日就能重新营业,新铺面也会同时开张,届时还有新款香型上市!” 听说要出新香型,姑娘们更加迫不及待:“陈公子,新香型是什么花香的?” “这个嘛…”陈洛神秘一笑,“暂且保密,到时候给诸位一个惊喜!” 他故意吊着众人胃口,这样才能激发她们的购买欲,“不过新香型数量有限,就看哪位姑娘手快了。” 又寒暄了一阵,陈洛才带着池涵商来到忘返楼门前。 忘返楼依旧热闹非凡,只是今日的人流似乎比往常更加拥挤。 不仅宾客数量激增,就连楼里的姑娘们也明显多了起来。 “公子…您不是百花香的掌柜吗?”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迎上前来。 “你是?” “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奴家给忘了?”美妇人掩唇轻笑,“上次公子去春香阁送香水时,正是奴家接待的您。” 池涵商凑到陈洛耳边低语:“公子,好像确实是这位。” 这位美妇人确实是当初春香阁的那位管事。 自从春香阁被查封,五毒教众被捕,教中五位首领除嫣儿外都死了,剩下的姑娘们为了生计自然要另寻出路。 如今忘返楼突然多了这么多姑娘,想必是魅儿收留了她们。 “春香姐,这位可是我们忘返楼的贵客。”妙竹见陈洛到来,连忙快步下楼相迎。 她走到春香身旁,笑盈盈地望着陈洛:“公子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魅儿姐姐这些日子可没少担心您呢!” “这次多亏魅儿姑娘相助,否则在下恐怕没那么容易从天牢脱身。”陈洛笑着应道,随即转向那位美妇人:“这位姐姐名叫春香?那春香阁…” 春香面露无奈:“公子猜得不错,春香阁原本是奴家的产业,确实有谢家在背后支持。只是万万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原本春香阁没了,奴家打算带着姑娘们回乡谋生。没想到忘返楼的魅儿姑娘竟愿意收留我们。” 忘返楼本就不靠姑娘们卖笑为生,魅儿此举多半是卖个人情。 不过楼里姑娘多了,客人自然也会跟着多起来。 做生意的人,哪会嫌钱多呢? 厢房内,魅儿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大宁诗集》,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 “这才多久?他的诗竟然都登上诗集了?”她喃喃自语。 当初陈洛来忘返楼谈香水生意,说要请她做代言人时,魅儿只觉得这些新鲜玩意有趣,便答应下来,权当是看个热闹。 她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赘婿能在帝京掀起什么风浪。 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竟被陈洛的才华所吸引。 无论是吟诗作赋,还是经商买卖,这人都展现出不俗的能耐。 只可惜,那双眼睛里似乎只看得到银子,半点儿女情长都没有。 “也不知他何时会再来忘返楼?”魅儿合上诗集,幽幽叹了口气。 这次相府出事,她本打算出手相助。 可听风楼眼线虽遍布大宁,却唯独插不进皇宫。 无奈之下,她只能按兵不动,帮助池涵商潜入天牢打探消息。 好在如今相府已经化险为夷。 妙竹说她这是思念成疾,得了相思病,但她认为自己只不过是担心陈洛罢了! “魅儿姑娘好雅兴。” 熟悉的声音让魅儿猛然抬头。只见陈洛与池涵商正站在门外。 “公子,池姑娘,你们怎么来了?”她连忙起身。 陈洛大步走进厢房:“自然是有要事相商,顺便来给姑娘报个平安。” 二人落座后,魅儿素手执壶,为二人斟茶:“公子能平安无事,魅儿也就放心了。” “这也多亏了魅儿姑娘相助。”陈洛正色道。 魅儿轻轻摇头:“公子言重了,这次魅儿可什么都没帮上。” 陈洛坚持道:“若不是魅儿姑娘帮池姑娘潜入天牢,说不定我与相府上下早已命丧谢家之手。” 池涵商点头附和:“确实如此。若非魅儿姑娘相助,我也无法那般顺利潜入天牢。” 说着取出那套狱卒服饰归还魅儿。 魅儿不再推辞:“能帮到公子便好。不知公子所说的要紧事是?” 陈洛将李贵之事详细道来,末了补充道:“魅儿姑娘无需顾虑,在下如今知晓听风楼的规矩。” 说着取出二百两银票置于桌上。 魅儿本欲推辞,见状不由莞尔:“原本魅儿打算分文不取,不过既然公子如此坚持…” 她指尖轻点银票,“这般难得的赚钱机会,魅儿可就却之不恭了。” 陈洛神色坦然:“这本就是姑娘应得的。” “此外还有一事相求。”他继续道,“想请姑娘帮忙将他妹妹赎身。” 第五十一章,与上官南烟同床共枕 “这里是赎身的银两,若是不够,姑娘随时可到百花香铺子或是相府寻我。”陈洛将剩下的八百两银票放在桌上。 这一千两本是上官乾给他为李贵妹妹赎身所用,具体需要多少得看对方开价,若有剩余便是给李贵家人的补贴。 “公子让我去办这事,可是因自己的身份不便出面?”魅儿收下银票问道。 陈洛摇头:“并非如此。只是觉得魅儿姑娘神通广大,由你出面对方不敢漫天要价,剩下的钱正好补贴李贵家人。” “原来如此,公子考虑得周全。魅儿定不负所托。” “多谢姑娘。” 此事暂告一段落。 陈洛起身将房门关严,接下来的谈话决不能让外人听见。 “谢家那边很快会有动作,而孙家近来却异常安静。魅儿姑娘可否与我说说孙家近况?” 女帝当初钦点他为特派御史对付谢家时,并未提及孙家。 但女帝说过他与她想到了一处,利用孙家对付谢家。 即便在知晓是孙家买通李贵将通敌密信藏入相府后,仍留着孙家,正是为此。 见他神色凝重,魅儿也正色道:“孙家自相府出事后就异常安分。此番事变发展太快,恐怕孙家都始料未及。如今的孙家想必已明白自己被谢家当了弃子。” “这是好事。”陈洛道。 池涵商好奇问:“公子打算现在就利用孙家?” 陈洛点头:“机不可失。不过要说服孙家并非易事…” 所以他想到了孙文成,此人想必也对被谢兴朝利用一事怀恨在心,在找机会报复回去。 “上次孙文成被谢兴朝利用,在南烟的诗会上丢尽颜面,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就此罢休,即便孙家在谢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陈洛分析道。 魅儿接话道:“我听风楼探得的消息,孙文成一直被孙德寿禁足在府中不得外出。上次诗会是谢兴朝帮他逃出来的,所以这次孙德寿加派了人手严加看管。” “如此说来,要想利用孙家,必须先说服孙德寿?”池涵商皱眉道,“但孙家能有今日全靠谢家扶持,即便成了弃子,恐怕也不敢背叛谢家。” 这正是最棘手之处。 孙家对谢家的了解远比他们深入,而孙德寿也正是因为对谢天磊唯命是从,才能稳坐尚书之位至今。 “孙德寿畏惧谢家,孙文成可未必。”陈洛嘴角微扬,“所以我要找的是孙文成,而非孙德寿。” 若孙德寿当真畏惧谢家到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顾,那孙家也就毫无利用价值了。 “孙文成是孙德寿独子,确实可以借此要挟孙德寿就范。”魅儿顿了顿,看了陈洛一眼,“至于上次那件事…孙德寿养的外室其实早有身孕,可惜被孙文成那畜生害得一尸两命。” “这么说,那孩子当真是孙德寿的?”陈洛追问。 苏舒怀曾与他提及此事,但当时只知孙文成给父亲戴了绿帽,无法确认胎儿是谁的。 魅儿颔首:“确实是孙德寿的骨肉。孙文成这么做,一是为了嫁祸公子,二就是为了除掉这个未出世的弟弟。” “当真畜生不如!”池涵商怒斥道。 孙文成是怕有人与他争宠,怕弟弟出生后自己会失去独子地位。 此人坏是真坏,蠢也是真蠢到极致。 …… 与魅儿和池涵商道别后,陈洛打道回相府。 一回府,他便匆匆前往上官乾的书房。 轻轻叩门而入后,陈洛谨慎地将房门关严。 “岳父大人,小婿回来了。”陈洛说着,从怀中取出女帝赐予的令牌,郑重地放在书案上,“小婿此来,要相商之事,便是此事…” 上官乾目光触及那枚令牌,顿时神色大变,当即就要起身行礼。 陈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岳父大人不必如此!” “洛儿,此乃御令,见令如见陛下!”上官乾肃然道,“既然御令在你手中,陛下可是有何旨意?” “对付谢家。” 上官乾闻言长叹:“果然如此…早该想到的。上次你给我的建议,陛下就说过与你不谋而合。”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陈洛,“老夫本打算出狱后亲自清算谢家,看来陛下早有安排。” 言下之意,陈洛已然成为女帝对付谢家的一柄利剑。 说到底,相府终究还是要倚仗这个女婿。 陈洛却摇头道:“岳父大人,依小婿之见,陛下此举多半是用我牵制谢家。真正的清算,恐怕还是要由陛下亲自出手,连同谢家党羽一网打尽。” “那也不成啊!”上官乾眉头紧锁,“陛下这是在将你往火坑里推!” 他一个人如何能牵制整个谢家? 女帝此举太过冒险,甚至都没和他这个宰相、陈洛的岳父商议过。 “小婿已有应对谢家的办法,这才来请岳父大人相助。” “需要我做些什么?” “一切如常即可。”陈洛解释道,“谢家这次未能得手,必定会有下一步动作,而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小婿。相府只要保持平常状态就好。” “那你怎么办?”上官乾忧心忡忡,“从天牢那些杀手就能看出,谢家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你一个人如何应对?” 陈洛从容不迫:“小婿现在有御令在身,陛下也承诺会保护我的安全,这点岳父大人不必担忧。” 闻言,上官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老夫确实可以放心了。” 或许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就有女帝派来保护陈洛的影卫正在暗中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 “无论如何,务必小心行事!” 陈洛听完上官乾的叮嘱后离开了书房。 他的计划其实还是从孙家入手,而凭借御令和特派御史的身份,要接近孙家并非难事。 回到自己院落时,陈洛遇见了翠云。 “姑爷!可算找到您了!” “这大晚上的找我有事?” “是小姐找您!” “她醒了?” 翠云连连点头:“小姐早就醒了,特意让我来寻姑爷。” 陈洛跟随翠云来到上官南烟的闺房。 待房中只剩二人,陈洛打趣道:“娘子这是终于想和为夫同床共枕了?” 出乎意料的是,上官南烟竟红着脸轻轻应了一声:“嗯。” 第五十二章,醋意大发 陈洛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入睡的上官南烟。 这与他想象中的同床共枕实在相差甚远。 这丫头从天牢出来后一直昏睡,深夜醒来却让翠云把他找来。 上官南烟之所以要陈洛过来,单纯是觉得有他在身边才能安心入睡。 起初听到要同床共枕时,陈洛还暗自欣喜,以为能补上大婚之夜未完成的洞房花烛。 谁知上官南烟只是把他当成了人形抱枕。 虽然这不是陈洛期待的同床共枕,但好歹是同房了。 而且这是他入赘相府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上官南烟同房共寝。 次日清晨,上官南烟醒来时发现身侧已空,下意识唤道:“陈洛?” 翠云闻声推门而入:“小姐,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筹备新铺子开张的事。” 上官乾给的一天假期已经结束,相府所有下人都回到了各自岗位,百花香那边自然也照常营业。 早在相府出事前,新铺面就已经收拾妥当。 今日陈洛去就是把准备好的物件都安置到位。 更大更醒目的百花香招牌,以及各式货架都是必需品。 后院也被改造成了香水工坊,陈洛特意命人将制作香水必不可少的蒸馏器搬了进去。 接下来,就等着挑选新铺开张的黄道吉日了。 这时,上官南烟迈步走进铺子。 陈洛有些意外的抬头:“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说过要帮你的,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忙活。”上官南烟浅笑道。 “来得正好,试试这款新香型的香水。”陈洛递过一个小瓷瓶。 上次相府出事耽搁了,他刚才赶制出了这款茉莉花香水,准备在新铺开张时正式推出。 “好清雅的香气!是茉莉花?还是清香型的吧?”如今的她已能分辨浓香与清香的区别。 而且作为梅花香水代言人,她对清香型再熟悉不过。 陈洛颔首:“没错,茉莉花香水,清香型。” “那代言人选定了吗?” “这个…还没想好,你有什么推荐?” 想到他说过要找一百个不同女子代言,上官南烟不由轻哼一声:“随口一提的事,你倒记得清楚!” 见她吃醋的模样甚是可爱,陈洛笑吟吟道:“不如就请娘子代言?” “我?可已经是梅花香水代言人了,再代言茉莉花不太合适吧?” 玩笑归玩笑,她虽有些吃味,却也明白生意是生意。 找其他女子代言确实更能吸引顾客。 “一个合适,而且十分契合茉莉花的女子…”上官南烟仔细思索起来。 她认识的帝京闺阁小姐中,似乎没有多少合适人选。 要找自然得找个名气足够大的,这样想着,她很快排除了一些人。 最终,她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洛锦溪,你觉得郡主如何?” “郡主?确实可以,但想让她做代言人恐怕有些麻烦…”陈洛道。 其实洛锦溪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但上官南烟一提,倒确实是个合适人选。 身为郡主,名气自然够大。 再者,以她的身份地位,追求者众多,这些追求者也能成为百花香的潜在顾客。 “麻烦?呵呵!我可不这么觉得!”上官南烟双手叉腰,“你信不信只要你一句话,她立马就会答应做茉莉花香水的代言人?” 陈洛摇头:“不太信。还有,你和郡主不是闺蜜吗?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有什么过节似的?” “哼!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 正当陈洛疑惑她们闺蜜间的恩怨与自己何干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铺子门前。 “陈公子,上官小姐,几日未见,你们还是老样子。” “时姑娘?” 时夜柳走进铺子,打量着这间百花香的新铺面:“公子真是会挑地方,这铺子一看就是旺铺。” 上官南烟好奇地打量她:“时姑娘应该不是来买香水的吧?” 毕竟新铺子尚未开张,要买香水得去东市街那家。 “确实不是为香水而来。”时夜柳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上官南烟,“上官小姐,我想与陈公子单独谈谈,可以吗?” 上官南烟看看陈洛,又看看时夜柳,随即大方道:“自然可以!我又不是什么爱胡思乱想的人!” 陈洛将时夜柳引入铺子后院,此处僻静,正是谈要紧事的合适场所。 “时姑娘,我这儿只有粗茶,还望莫要嫌弃。” “自然不会。” 陈洛为她斟了杯茶,开门见山道:“不知时姑娘今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他与时夜柳仅打过一次交道,还是上次陪上官南烟去云香阁见洛锦溪时。 更关键的是,时夜柳乃谢家长嫂,而他现在是女帝的特派御史,正命他对付谢家。 莫非她是来探听消息的? 又或是还记着他上次调侃她处境的那句话,继续来撩拨他的? “大后天是谢恒的生日宴,谢家要我邀请好友同往。”时夜柳轻抿一口茶,“他们认定我会邀请公子。若公子信我,万勿赴宴。” 陈洛眉头一皱,谢家这是要把生日宴变成鸿门宴? “时姑娘如此相告,就不怕谢家对你不利?” “怕。”时夜柳神色平静,“但只要我一日为谢恒之妻,谢家便不会动我。况且,如今的我尚有利用价值。” 她语气淡然,似乎早已习惯谢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 “时姑娘既如此坦诚,我自然信你。只是…”陈洛苦笑,“眼下这局面,恐怕由不得我不去。” 时夜柳目光复杂:“公子何必自蹈险境?” “其中缘由不便细说。这场生日宴我非去不可,但自会做好万全准备。” “罢了。”时夜柳起身,“既然公子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届时还请多加小心。” 她行至门口,瞥见躲在暗处偷听的上官南烟,忽然转身对陈洛嫣然一笑:“对了,公子到时定要先来找我。独守空闺这些年,总需个知心人相伴呢~” “啊?”陈洛一时语塞,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时夜柳掩唇轻笑,翩然离去。 她前脚刚走,上官南烟后脚就气冲冲闯了进来:“方才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陈洛一脸无辜地摊手:“这个你得去问她,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上官南烟狐疑地盯着他,忽然想起云香阁那次,“她该不会是因为你那首情诗就对你动心了吧?” “谁知道呢?”陈洛笑得人畜无害,“要不我现在追出去问问?” “你敢!”上官南烟气得脸颊泛红,“别忘了你是有妇之夫,她也是有夫之妇!” 陈洛突然眨眨眼:“那不正好能凑成一对夫妻?” “你!你!”上官南烟气得话都说不利索,都快哭出来了。 看着她醋意大发的模样,陈洛忍不住笑出声:“今日我看你是吃饱了。” “什么吃饱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吃!还有你别想转移话题!”上官南烟气鼓鼓地瞪着他。 第五十三章,谋划 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陈洛正想开口安慰,忽然听到铺子里传来一声询问:“有人在吗?” 这声音让上官南烟原本气恼委屈的情绪瞬间收敛。 两人从后院回到铺面,看清来人后,上官南烟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翻涌而起。 来者正是洛锦溪。 她本打算去相府探望二人,听下人说他们都在新铺面,便直接寻了过来。 “郡主,你怎么来了?”陈洛问道。 “前几日相府出事,虽然现在风波已过,但我还是放心不下,特地来看看你们。”洛锦溪说话时目光始终停留在陈洛身上,完全把闺中密友当成了空气,“我虽相信公子能帮相府渡过难关,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上官南烟上前一步:“郡主既然看到我们夫妻安然无恙,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洛锦溪闻言一怔,随即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南烟,你竟要赶我走?” “我……”上官南烟一时语塞。 陈洛忍不住轻笑:“郡主别往心里去,南烟这几日可能是月事来了。” 其实分明是她一直在吃醋。 “你才来月事!我好得很!”上官南烟脸颊绯红,“郡主,方才是我失礼了。” 说到底都是这家伙惹的祸,她狠狠瞪了陈洛一眼。 “无妨,我明白南烟这段时间定然心力交瘁。”洛锦溪体贴地说道。 看着二人如往常般亲密说笑地走向后院,陈洛识趣地没有打扰。 “南烟,一会儿你们离开时记得让人锁门。”他远远喊道。 上官南烟闻声回头:“你要去哪?” 她眉头微蹙,“别告诉我又要去忘返楼?” 陈洛简单收拾了下,走了过去,将钥匙递到她手中:“不是,是去大理寺办点事。” 听说去大理寺,上官南烟神色稍缓:“记得早些回府。” “知道了。” 不多时,陈洛便到了大理寺。 虽说是第二次来,但这里的人几乎都认得他了。 见他到来,差役立即去通报了苏舒怀。 很快,苏舒怀亲自出来迎他:“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专程来看望苏姑娘。”陈洛笑道。 苏舒怀板起脸:“我可不像南烟那么好哄。老实说,到底什么事?” “当然是为谢家的事。”陈洛收起玩笑神色,“不过能否先带我去见令尊?” “见我父亲?”苏舒怀略一迟疑,“跟我来。” 她领着陈洛来到苏正合处理公务的厅堂。 “舒怀?” “父亲,陈洛求见,是为谢家之事。” 苏正合手中毛笔一顿,抬眼看向站在女儿身旁的陈洛:“谢家之事?莫非是相爷让你来的?” 陈洛摇头,随即取出御令:“寺卿大人,在下现在是陛下的人。” 见到御令,无论真假,苏正合与苏舒怀当即跪地行礼。 “寺卿大人,苏姑娘,快请起。” 苏正合起身后,难掩震惊:“没想到陛下竟将御令交予你手?” “此事说来话长。陛下旨意,是要在下对付谢家。” “相爷可知此事?”苏正合追问。 “知晓。在下已如实相告,岳父大人也愿意会配合完成计划。” 苏正合示意苏舒怀关门,确认四下无人后沉声道:“你有何打算?” “原计划从孙家入手,但谢家邀我参加谢恒大后日的寿宴,孙家这边恐怕要暂缓。” 苏舒怀蹙眉:“你独自赴宴?” “看来如此。谢家只邀了我,未请相府。” “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陈洛默然。 谢家这场鸿门宴凶险万分,孤身前往确如羊入虎口。 苏正合直切要害:“那你来大理寺所为何事?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正是为此。”陈洛正色道,“我需要两个人,五毒教的嫣儿,以及章德稠。此二人皆与谢家有关,眼下定愿相助。” 提及嫣儿,苏正合面露笑意:“多亏你当日献策,否则连嫣儿也保不住。谢家当真猖狂,竟将手伸到大理寺!” 此前谢家派杀手伪装成差役灭口五毒教,其余四毒皆遭毒手,唯嫣儿借假死脱身。 如今她不再是五毒教蝎子,只是大理寺关押的无名囚徒。 “只要嫣儿和章德稠还活着,对我而言就还有利用价值。”陈洛平静地说道。 “你要怎么做?” 父女二人不约而同露出探询的神色,都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利用这两人对付谢家。 陈洛微微一笑:“他们既然都为谢家做过事,必然掌握不少谢家的内情。这正是我需要的。” “你想让他们作证?”苏正合问道。 “不。”陈洛摇头,“我要让他们去谢家偷东西。” “偷东西?!” 看着父女俩错愕的表情,陈洛继续解释:“就是字面意思的偷东西。一来可以获取我需要的东西,二来即便失败也能确保我的安全。” 苏正合恍然大悟:“你是打算让他们在谢恒生日宴当天潜入谢家?” “正是。”陈洛点头,“若谢家真打算在宴会上对我下手,单枪匹马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即便有人在府外接应,也难以预料府内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需要一个万全之策。让这两个熟悉谢家内情的人去偷东西,就是最好的掩护。” 苏舒怀若有所思:“你是想借此转移谢家的注意力?” 虽然这个计划确实可行,但在她看来仍然太过冒险,甚至有些异想天开。 “谢家家大业大,又是皇亲国戚,区区失窃恐怕不会伤筋动骨。你这计划还是太过冒险了。”苏舒怀皱眉道。 “苏姑娘说得对。”陈洛点头,“所以我让嫣儿和章德稠去偷的,必须是关乎谢家存亡的东西。” 只是他并不确定谢家是否真有此物,必须先见一见嫣儿问个清楚。 苏正合立即带他来到大理寺内牢。 昏暗的牢房中,嫣儿见到陈洛的第一句话便是:“公子为何留我一命?” 在她看来,自己罪孽深重,本该与其他四毒同赴黄泉,却偏偏活了下来。 “因为嫣儿姑娘还有重获新生的机会。”陈洛神色平静,“只要你愿意合作,不仅能得到报复谢家的机会,还能换来无罪释放。” “无罪释放?”嫣儿冷笑,“我手上沾的血,自己清楚。不过若公子所言非虚,我愿意合作!” 对她而言,只要能杀谢兴朝,其他都不重要。 第五十四章,洗澡要锁门 “好,我可以给你一个杀谢兴朝的机会,但不是现在。”陈洛沉声道,“而且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都必须听我指挥。时机成熟时,我定会把谢兴朝交到你手上!” 他答应了嫣儿的请求,但很清楚现在让她独自去谢家无异于送死。 嫣儿郑重点头:“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她现在对陈洛充满信任,毕竟自己的性命就是被他救下的。 “嫣儿姑娘,以后总不能一直这么称呼你吧?毕竟那个身份已经‘死’了。” “公子说得对,五毒教的嫣儿已经死了。”她轻声道,“我姓赵,公子可以叫我雪嫣。” 赵雪嫣是她的真名,就连五毒教中都没人知晓,谢家更不可能知道。 “雪嫣姑娘,我需要你潜入谢家偷一件东西。”陈洛语气谨慎,“这件东西,你应该很熟悉。” 赵雪嫣立即会意:“公子是要谢家的账簿?”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当年谢家让他们杀人越货所得的钱财,都被用来收买朝堂和各地官员。 谢家不仅详细记录每个被收买的官员,更将此作为要挟的把柄。 这一手看似多余,实则是谢家留的后路,即便东窗事发,也能拉着大批官员一起陪葬。 “对,就是谢家的账簿!”陈洛目光灼灼。 这正是他需要的东西,有了账簿就能清楚知道朝中哪些官员被谢家收买。 这样女帝肃清朝堂时,既能精准打击,既不会错杀无辜,也不会漏掉任何一个蛀虫。 赵雪嫣眉头微蹙:“公子,谢家确实有账簿,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必定藏得极为隐秘。” 她实在想不出谢家会把账簿藏在何处,更别说还要她去偷取。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陈洛胸有成竹,“不是还有个现成的侠盗吗?” “侠盗?公子是说章德稠?” 陈洛颔首:“虽然他是自称的侠盗,但说到底就是个贼。再加上他之前和你们是同伙,现在又和你一样关在大理寺牢里……” “可他那贪生怕死的性子,公子真信得过?”赵雪嫣满脸怀疑。 “我自有办法。”陈洛露出神秘的笑容。 这时苏舒怀从章德稠那边回来,冲陈洛眨了眨眼:“搞定了!他答应帮你去谢家偷东西!” 赵雪嫣难以置信:“公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以章德稠贪生怕死的性格,放出去后不是逃之夭夭,就是重新投靠谢家。 可现在看这情形,他居然真的答应了? “我给他服了一种毒药。”陈洛笑道,“如果他离开大理寺后想逃跑或者背叛我,就会毒发身亡!” 苏舒怀补充道:“我亲手给他灌下去的。不过……” 她好奇地看向陈洛,“你从哪弄来的毒药?闻起来还挺香,像你的香水一样!” 其实那根本不是毒药,只是他之前制作的百花香蒸馏白酒。 “秘密。”陈洛神秘一笑。 “好了,既然事情办妥,我也该回去了。”临走前,陈洛对赵雪嫣嘱咐道:“雪嫣姑娘好好休息,过两日大理寺就会放你出去。到时候直接来百花香铺子找我。” 赵雪嫣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大理寺门口,苏正合与苏舒怀亲自将陈洛送了出来。 毕竟此刻的他已是手握女帝御令的御史。 苏舒怀眉宇间仍带着忧虑:“谢恒的寿宴,你当真要独自前往?不如带上池姑娘?” “只能独自前去。”陈洛颔首道。 他心知谢家必定只允他一人赴宴,即便带上池涵清,两人也难以在谢府全身而退。 “苏姑娘,寺卿大人不必担忧,我自有应对之策。” 苏正合摇头叹息:“我们自然信你,但相爷那边呢?他毕竟是你的岳父,若知你要独闯谢府,断不会答应。” 此事陈洛确实还未告知上官乾,毕竟他也是今日才从时夜柳处得知消息。 “我会与岳父大人商议。”陈洛向二人抱拳行礼,“先行告辞。”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苏正合仍觉难以置信:“没想到陛下竟会选他…” “父亲,陛下此举是否太过草率?这岂不是将陈洛推向火坑?” “这般关心他?可别忘了人家是相府女婿。”苏正合打趣道。 苏舒怀嘴角微抽:“父亲,我自然关心他,正因他是南烟的夫君!还请您莫要转移话题。” 苏正合转身迈入大理寺:“陛下既作此决定,必有深意。我等只需配合,不必多虑。” …… 客栈内。 陈洛离开大理寺后,并未急着回相府,而是先来找池涵商。 他安排她住在这家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今日前来是为了一件要事。 陈洛想都没想就推开了房门,却撞见了一幅香艳景象,池涵商正泡在浴桶中沐浴。 听见门响,以为是有贼人闯入,她条件反射般站起身,姣好的身躯顿时一览无余地展现在陈洛眼前。 “池姑娘,对不住!”陈洛慌忙带上门,人却仍留在房内。 池涵商迅速缩回浴桶,脸颊绯红,银牙紧咬:“公子!请你转过身去!” “哦!”陈洛乖乖转身,又忍不住问道,“池姑娘,你沐浴怎么不锁门?” “洗澡是要锁门的!否则其他人闯入,池姑娘你该怎么办呢?” “平日根本无人来寻我!”池涵商听着他现在反过来说教自己,顿时羞恼道,“哪知公子会这般冒失地闯进来,我……” “对不住对不住!”陈洛连连告罪,可方才那香艳一幕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池涵商整理好衣衫,这才开口道:“公子可以转过来了。” 可当她与陈洛四目相对时,方才的尴尬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脸颊不禁再次泛红。 她强自镇定,故作平静地问道:“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我想请池姑娘教我武功。”陈洛直截了当地回答。 “公子想习武?” 陈洛诚恳地点头:“正是!池姑娘武艺高强,我想拜你为师!” “这该不会又是什么历练吧?”池涵商略显迟疑。 “不是!我是真心想学武功!”陈洛连忙解释,“若是实在不便,教我几招防身的招式也行!” 见他态度诚恳,池涵商也不再推辞:“公子若真想习武,我可以教你。但我不收徒弟。” 她顿了顿,也解释起原因:“实不相瞒,我师门如今人丁凋零,原本还有师兄和几位师弟师妹,如今只剩我与师父二人…公子若愿意,可拜入师门,做我师弟。” 陈洛毫不犹豫地应道:“好!那师姐,我们现在就开始?” 第五十五章,成为殿试出题人 客栈终究太过狭小,陈洛思忖着要换个地方练武。 相府他那处院落正好有片宽敞空地,用来练武再合适不过。 池涵商虽然应允,但仍需请示师门。 她当即放飞信鸽,等待师父回音。 在回信前这段时日,她倒是可以先教陈洛几招防身之术。 马车缓缓驶向相府,陈洛开口道:“池姑娘,不如你直接住进相府吧?这样既能专心教我武功,又能贴身保护。” 池涵商并未立即作答,反问道:“上官小姐会答应吗?” “她定然会应允。你如今不仅是我的护卫,更是我师姐。”陈洛胸有成竹。 其实此事关键不在上官南烟,而在于相府真正的主人他的岳父上官乾。 若池涵商入住相府,不仅能省去往返时辰,连住客栈的银钱也可一并节省。 回到相府,陈洛让池涵商先去自己院落等候,若寻不着路便询问府中下人。 他则准备向上官乾禀明此事,顺带将谢家邀他赴宴的消息一并告知。 “姑爷,池姑娘。”春桃在府门口瞧见他们,快步迎上前来。 “来得正好。”陈洛吩咐道,“带池姑娘去我住处。” 接着又问道:“岳父大人可在府中?” “相爷在府中。”春桃应答后,引着池涵商往院落行去。 正堂内,不仅上官乾在座,上官南烟亦在场。 更巧的是,几位访客正专程前来寻陈洛。 “洛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上官乾朝他招了招手,“三位先生可是专程为你而来。” 文泰宇、慕容衡与柳河元三人齐齐起身。 陈洛见状连忙行礼,想起女帝曾告知这三位在相府危难时仗义执言,当即郑重道:“上次之事,多亏三位先生相助。” “陈公子客气了。”文泰宇捋须道,“此事谁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我等深知相爷绝非通敌叛国之人。” 慕容衡点头附和:“正是,老夫与相爷相交数十载,最清楚相爷为人。” “往事不必再提。”柳河元笑着摆手,“今日我们三人前来,实则是要与陈公子商议一事。” 陈洛眉梢微动:“不知三位先生有何指教?” 上官南烟难掩激动:“三位先生已向陛下请旨,今年殿试要让你出一道考题!” “我来出题?” 文泰宇正色道:“不错。以公子之才,为考生拟一道试题想必不难。” 这三位大儒是今年殿试的出题官,女帝亦在其中。 自上次诗会见识过陈洛的文采后,三人便有意邀他参与拟题。 “三位先生如此抬爱,实在令晚辈惶恐。”陈洛拱手道。 柳河元笑问:“那陈公子意下如何?” 不过是拟一道试题,况且已得女帝首肯,陈洛自然没有推辞之理:“自当从命。只是近日俗务缠身,待闲暇时必将拟好的题目呈与三位先生过目。” “甚好!”文泰宇抚掌称许。 陈洛刚入赘相府时,上官南烟曾一心想让他考取功名,觉得否则便是浪费了他的才华。 后来得知他确实志不在此,这才作罢。 可知道陈洛就是那位洛公子后,这个念头又在她心中浮现,以他的才学,金榜题名绝非难事。 然而此刻,这个想法已彻底消散。 三位大儒的评价再清楚不过,陈洛的才学已非考生水平,而是足以担任出题之人。 “岳父大人,小婿有事相商。” “可是谢家邀你参加谢恒寿宴之事?” “岳父大人已经知晓?” 上官乾捋须道:“南烟已告知于我。此事老夫不便做主,毕竟谢家只邀了你一人。” 谢家此举着实蹊跷,不请宰相,却单邀其婿。 但去与不去,终究是陈洛自己的抉择。 听闻是上官南烟告知,陈洛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上官南烟。 果然,今日在铺子里时,她偷听了自己与时夜柳的谈话。 “去与不去,你自己拿主意。不过务必早作准备。”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已有准备。”陈洛略作停顿,继续道:“另有一事,小婿想请池姑娘入住相府。一来可护小婿周全,二来也能护卫相府安全。再者,小婿欲向她习武,同住府中也方便些。” “既是池姑娘,老夫自然无异议。不过……”上官乾看向女儿,“南烟的意思呢?” 上官南烟轻声道:“可以。” 池涵商不仅救过陈洛,上次相府出事时,她甚至假扮狱卒意图劫狱。 这样的人确实可以深交。 只是上官南烟没想到,陈洛竟起了习武的念头。 “多谢岳父大人!多谢娘子!”陈洛当即就要去寻池涵商告知这个好消息。 走到半路,他突然驻足,转身对三位大儒歉然道:“三位先生,实在抱歉,在下有急事需先行一步。出题之事,定会尽快给三位一个满意的题目。” 不待回应,他已快步离去。 文泰宇望着他的背影,好奇道:“陈公子这是要文武兼修?” 可惜人已走远,无从求证了。 回到自己的院落,陈洛看见池涵商正与春桃闲聊,显然是等无聊了。 “师姐久等了!今日三位大儒突然造访,耽搁了些时辰。” “无妨。”池涵商微微摇头,“习武非一日之功,公子…师弟不必心急。” 她一时还改不过口来,总是习惯性地想称他公子。 陈洛笑道:“师姐可以住在相府了,南烟已经应允。” “那…我该住何处?” “相府这么大,随师姐挑选。”陈洛促狭地眨眨眼,“还是说师姐想与师弟同住一屋?” 池涵商顿时涨红了脸:“公子休要胡言!” “师姐又叫错了。”陈洛笑意更浓。 “莫要胡闹了!既然师弟要习武,现在就开始吧!”她有心烦意乱,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失态,平日里可不会这样。 难道真是因为被他看光了身子的缘故? 一旁的春桃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嘀咕:“小姐这是要给姑爷纳妾?” “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姑爷,奴婢突然想起翠云姐姐那边还有事,先告退了!”春桃慌忙逃也似地离开了。 陈洛并未在意,在池涵商的指导下正式开始习武。 “你身子骨太弱,需先打熬筋骨。来,扎马步一炷香!”池涵商收敛心神,认真教导起来。 第五十六章,防火防盗防闺蜜 晚膳时分,上官乾放下碗筷问道:“今日习武感觉如何?” “不太好!”陈洛龇牙咧嘴地活动着肩膀,“我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虽然池涵商只是让他做些基础训练,但短短两个时辰的简单动作,已经让他度秒如年。 上官南烟疑惑道:“怎么突然想起要习武?” 周荷抿嘴笑道:“莫不是咱们洛儿想练就一身本事来保护你?” “岳母说得对。”陈洛连举筷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勉强扯出笑容,“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好保护自己和南烟。” 上官南烟心头微暖,却仍不解:“相府不缺护卫,池姑娘也会保护你,何必这般折腾自己?” “总不能事事依赖旁人。”陈洛摇头道,“况且池姑娘在帝京也待不久。” 上官乾赞同地点头:“洛儿说得在理。凡事要靠自己,尤其是力所能及之事,更不该假手于人。”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有些惭愧。 当时出天牢时还说要清算谢家,如今却要按兵不动,将一切交给陈洛。 “洛儿习武,可是为了谢恒寿宴之事?”上官乾突然问道。 陈洛微微颔首:“岳父明鉴。这场鸿门宴凶险非常,小婿总得有些自保之力。” 提起此事,上官南烟忧心更甚:“你真要独自赴宴?” “放心,我已做好万全准备。”陈洛安抚道。 晚膳后,陈洛径直去了书房,将计划详细告知上官乾。 听说要盗取谢家账簿,上官乾脸色骤变:“此法当真可行?” “眼下还说不准,需等计划实施后才能见分晓。”陈洛解释道,“若能找到谢家账簿,不仅省去诸多麻烦,更能助陛下肃清朝堂,清除蛀虫。” 上官乾眉头紧锁:“可如此重要的物件,谢家会藏在何处?” 这正是最棘手之处。 即便赵雪嫣与章德稠能潜入谢府,若找不到账簿所在也是徒劳。 “岳父不必忧心,小婿或许有办法。”陈洛想到时夜柳,作为谢家长媳,即便不知账簿具体位置,也该清楚谢家重要物件的存放之处。 “不过要等后天才能确定是否可行。” 上官乾沉吟良久,最终只郑重嘱咐:“千万小心,此次非同小可。” 为防不测,他决定向女帝求援,以免陈洛入谢府后遭遇不测。 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陈洛本想直接躺下休息,但想起还有未完成的事,只得强撑着酸痛的身体继续忙碌。 池涵商明日才正式搬入相府。 她并非相府下人,而是以贵客身份入住,上官乾特意为她安排了一间规格上等的厢房。 “你怎么还没睡?”上官南烟推门而入。 “你呢?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儿,莫非又失眠想让我陪睡?”陈洛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仍不忘打趣。 上官南烟双颊微红。 她确实为此而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在忙什么?”她转移话题问道。 “还能忙什么?当然是继续研制香水。”他正专注于调试新款茉莉花香水的配方,既要保证香气不过分浓烈,又不能太过寡淡。 “在你看来,钱财当真如此重要?” “当然重要。没钱怎么过日子?你以为相府没钱的时候能好过?” 上官南烟摇头,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缺钱时只需向上官乾或周荷开口,自然体会不到钱财的重要性。 “好了,帮我拿纸笔来。” “嗯。” 陈洛将茉莉花香水的制作方法详细记录下来,准备明日交给翠云,再由百花香的学徒们按方制作。 至于新款茉莉花香水的代言人,陈洛将目光转向了上官南烟:“郡主那边,你可曾提过此事?” “提过了。”上官南烟没好气地回答,“她倒是愿意答应,但指名要你亲自去请!” 想到这事她就来气,明明洛锦溪一句话就能解决,偏要陈洛跑这一趟。 陈洛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心知这两人又闹别扭了:“让我亲自去也是应当的,毕竟事关百花香的生意,我这个掌柜出面才显诚意。”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实在好奇,你和郡主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上官南烟双手抱胸,冷哼一声:“还能有什么?人家看上你了!” “当真?”陈洛虽然满心疑惑,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 见他这副模样,上官南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真是假,你自己去问她啊!” “罢了!我真是自讨没趣!”她转身就要离开。 “哎!这就走了?”陈洛在后面唤道,“不打算一起歇息了吗?” 上官南烟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你自己睡吧!” 陈洛笑着摇摇头。 若她所言不虚,洛锦溪当真看上了他这个相府赘婿,倒也能解释为何这两人近来总是针锋相对。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防火防盗防闺蜜啊!” …… 第二天清晨,池涵商便搬进了相府。 她尽职尽责,天刚亮就把陈洛从被窝里拽起来开始特训。 既然要习武,作为师姐自然要严格监督教导。 “师姐,能不能先吃个早饭?饿着肚子没力气啊!”陈洛揉着惺忪睡眼哀求道。 “可以。” 陈洛如获大赦,立刻吩咐府中下人为自己和池涵商准备简单早膳。 他又把翠云叫来,将昨夜写好的茉莉花香水配方交给她:“其他不用我多说了吧?你可是我第一个学徒,是他们的师姐!” “姑爷放心,我一定好好教他们!” “好,去吧。这款新香水能不能成功上市,就看你们的了!” 池涵商目送翠云离开,转头问道:“师弟又研制了新香水?” “没错,师姐要不要也试试?说不定这款茉莉花香很适合你?”陈洛边往嘴里塞食物边问,“对了师姐,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吗?” 池涵商摇头:“没有,我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 “没有…”陈洛咀嚼着食物,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池涵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师弟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师姐身段真好。” “师弟!” “开个玩笑!”陈洛笑嘻嘻道,“其实我是在想,该为你量身定制一款什么样的香水。现在,我有灵感了!” 第五十七章,蝶恋花 “为我量身定制?”池涵商心中泛起一丝惊喜,却又带着几分顾虑,“你这么做,上官小姐不会介意吗?” 陈洛摇头道:“师姐,我的每一款香水都会有一位专属代言人,而我会根据人选来调配最适合的香水。” “比如梅花香水,从一开始我就认定南烟是最佳人选。” “至于桂花香水,最初魅儿姑娘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但见到她后,我立即确定她就是最合适的代言人!” 这款新开发的茉莉花香水的代言人他原本没有预定人选,但洛锦溪确实再合适不过。 “不过,我的香水不仅是为某一个人,更是为每一位使用者精心调配的。” “当然新款香水要等之后再说了,眼下我实在分身乏术。” 池涵商微微颔首:“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了!” 今日除了基础训练外,她还为陈洛准备了最基础的呼吸法。 通过特定的呼吸练习来调节体内气机,增强内力和耐力,这对夯实他的武学根基大有裨益。 …… 谢恒生日宴当日,谢家府邸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各路贵客纷至沓来。 唯独不见当朝宰相上官乾与大理寺卿苏正合等人的身影。 不过众人心知肚明,既然陈洛作为相府赘婿到场,自然就代表了相府的立场。 陈洛刚踏入谢府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这谢家莫不是给自己修了座小皇宫? 虽说规模不及真正的皇宫,但奢华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环顾四周,他在宾客中认出了几张熟面孔,孙德寿、王宏良赫然在列。 孙文成缺席倒在意料之中,毕竟还在禁足期间,孙德寿想必也不敢放他出来。 此外还有几位参加过上官南烟诗会的达官贵人。 “陈公子!” 听到呼唤,陈洛转身看到文泰宇和慕容衡两位大儒,不禁诧异:“文先生、慕容先生,你们也来了?” 文泰宇捋须笑道:“谢老爷子亲自下帖相邀,我等岂敢不来?只是柳老临时有事,未能赴约。” 谢天磊连三位大儒都一并邀请了,只是柳河元因故缺席。 “陈公子,殿试题目可有眉目了?”文泰宇关切道。 陈洛拱手致歉:“近日实在分身乏术,不过题目已有腹稿,明日定当呈交先生过目。” “不急。”文泰宇宽慰道,“殿试题目本就与会试、乡试不同,难度更大些也是应当。” 慕容衡环视满座宾客,意味深长道:“谢家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谢老爷子过大寿呢。” 谁能想到这般隆重的场面,竟只是为了庆贺谢家大朗谢恒的二十五岁生辰? 文泰宇和慕容衡都准备了贺礼,而陈洛自然也有准备,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他百花香的香水。 谢天磊高声宣布:“诸位今日能来参加恒儿的寿宴,老夫甚是感激!” 他环视众人,“寿宴正式开始,请诸位尽兴!” 随后,时夜柳推着轮椅上的谢恒缓缓现身。 谢恒面色平静,声音虚弱地说道:“多谢诸位前来参加我的寿宴。” 文泰宇不禁摇头叹息:“谢家大公子当真可惜了。想当年他可是帝京数一数二的才子,如今却因身体原因,不仅无法参加科考,连自理都成问题。” 陈洛初次见到谢恒,目光在谢恒、时夜柳和站在一旁的谢兴朝之间游移。 谢兴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时夜柳身上,这更加印证了陈洛的想法:“果然是无能丈夫,寂寞嫂子,虎视眈眈的小叔子……” 慕容衡疑惑道:“谢老爷子共有五个子女,如今在帝京的只有大公子谢恒和三公子谢兴朝。今日是大公子寿宴,其他兄弟为何不见踪影?” 话音刚落,一位翩翩公子与一位绝色佳人便来到谢恒面前祝寿。 文泰宇打趣道:“慕容兄这是言出法随啊?刚说完人就到了。” 来者正是谢家四郎谢浩元与二小姐谢笑白。 至于老五,想必仍在某处逍遥快活,未曾归来。 此时谢府大门外又迎来一批宾客,为首的正是郡主洛锦溪。 她此行不仅是受邀赴宴,更是奉女帝之命前来送礼。 “谢老爷子,这是陛下赐予谢大公子的贺礼。” 谢天磊假意恭敬道:“多谢陛下,也多谢郡主!” 他心中暗恼,若是能借机将玄若离与陈洛一网打尽自然最好。 但他还是小看了这位女帝的手段。 洛锦溪一眼就看见了陈洛,快步走到他面前:“没想到公子也来了。” “郡主。”陈洛先是恭敬行礼,随后笑道,“既然受邀,若不来岂不是辜负了时姑娘的美意?” “公子也是夜柳邀请的?” “正是。” 正说话间,时夜柳推着谢恒的轮椅来到他们身旁。 谢恒彬彬有礼地寒暄道:“郡主与陈公子能来,实在是谢某的荣幸。” “大公子客气了。”洛锦溪浅笑道,“我与陈公子都是夜柳的好友,自然也是大公子的朋友。既然受邀,岂会食言?” 谢恒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陈洛:“陈公子,在下久闻你在帝京的事迹,实在令人钦佩。” 从一个所有人员都瞧不起的赘婿,到如今帝京闻名的洛公子,更是经营起备受追捧的百花香香水,这般成就确实不凡。 “大公子过誉了,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陈洛谦逊回应。 这时谢兴朝也走了过来,插话道:“陈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为我大哥赋诗一首?也好让在座诸位都见识见识你的才华!” “祝寿的诗词?这可不好想啊!”文泰宇在一旁为陈洛捏了把汗。 慕容衡也皱眉道:“确实不易。寻常祝寿诗词都是为年长者所作,可谢大公子才二十五岁。” 他明显看出谢兴朝是在故意刁难陈洛。 谢恒正欲开口为陈洛解围,却听陈洛已然吟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谢兴朝眉头紧锁:“陈公子,这词似乎不像是祝寿之作?” “的确不是。”陈洛淡然一笑,“这首《蝶恋花》是赠予谢大公子的,还望大公子笑纳。” 其实这首诗,他是想送给时夜柳的。 “不愧是陈公子,在下自然喜欢这首诗词!”谢恒虽然未能完全领会诗中深意,但也听出这是一首上乘佳作。 第五十八章,时机成熟,谢家大业将成!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洛锦溪轻声吟诵,细细品味着词中意境。 时夜柳同样沉浸其中,却比洛锦溪感受更深。 作为谢恒的妻子,谢家的媳妇,她虽有一定自由,却始终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唯一能称得上挚友的,只有嫁入谢家前就相识的洛锦溪。 那些来来往往的宾客,终究只是过客,表面上是备受尊重的谢家长媳,实际上却被限制着与人交往。 文泰宇一边品词一边赞叹:“无论是诗还是词,陈公子的文采总是令人叹服!” “只是这首词的意境,似乎与谢大公子不太相符。”慕容衡敏锐地察觉到,这首词更像是写给时夜柳而非谢恒的。 谢兴朝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便多言。” 他自然明白陈洛的用意。 这时,谢家管事前来提醒:“大公子、三公子,宴席即将开始,老爷请您们尽快入座。诸位贵客也请移步用席。” 谢恒微微点头:“知道了。陈公子,郡主,请!” 陈洛与洛锦溪一同入座,他们和文泰宇等人被安排在靠近主家的席位,是真正意义上的贵客。 宴席间,谢天磊高举酒盏,向满座宾客致谢,那副姿态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寿宴的真正主人。 而今日真正的主角谢恒只是静坐一旁,沉默不语,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大公子对这般场合的厌烦。 “诸位今日能来参加恒儿的生辰宴,是谢某的荣幸,在此敬诸位一杯!”谢天磊仰头饮尽杯中酒,又继续道:“想必诸位都清楚,我谢家在帝京立足已近百年。到了谢某这一代,谢家比往昔更加兴盛。”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顿,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恒:“只可惜…天妒我谢家,夺走了恒儿本该健全的身子!” 原本热闹的宴席瞬间鸦雀无声。 在座众人都明白谢天磊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哪里是什么天妒,分明是谢家手伸得太长,野心太大,这才遭了报应。 而这报应,恰恰落在了谢恒身上。 可谢天磊似乎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朝廷。 “诸位,谢某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大业将成!”谢天磊高声宣布,声音在厅堂内回荡。 文泰宇眉头微皱,压低声音问道:“谢老爷子此言何意?” “文先生,谢老爷子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陈洛冷静分析道,“今日到场之人都是谢家的心腹。为谢恒举办寿宴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逼在场众人表态支持。” 谢天磊这是要利用亲生儿子的寿宴来逼宫。 今日到场的多为朝廷要员,若他们集体倒戈,大宁江山恐怕就要易主。 “那谢家为何要请我们来?”文泰宇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莫非是觉得我们这些文人不过问朝政,即便谢家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我们也会保持沉默?” “文老,现在想来,我们真该学柳老那样避而不来才是!”慕容衡长叹一声。 他们二人与柳河元同为先帝时期的老臣。 当年虽未成就大儒之名,却深得先帝信任,被委以传承大宁文脉的重任。 先帝驾崩后,女帝玄若离继位,他们依旧恪守先帝遗志,将大宁文教发扬光大。 玄若离也投桃报李,让他们成为当朝文坛泰斗。 “未必如此。”陈洛轻笑道,“说不定谢家是要请二位先生将谢家的‘丰功伟绩’载入史册,好让后人传颂呢?” 文泰宇冷哼一声:“痴心妄想!此等谋逆之事,后人只会唾骂,何来传颂之说?” “二位先生无需担忧,陛下早知谢家心怀不轨,此次派我送来贺礼前已做好万全准备。”洛锦溪适时开口。 女帝虽已有所防备,但陈洛认为谢家不会选择今日逼宫。 眼下这场寿宴更像是誓师大会,到场的只有被谢家收买的朝中官员,各州府要员均未能出席。 若真要造反,必定会等所有人马到齐。 但更让陈洛在意的是时夜柳的提醒,今日这场鸿门宴,谢家真正的目标是他。 陈洛扫了眼桌上几乎未动的珍馐美味,率先举箸:“事已至此,不如先用膳。” 待确认文泰宇和慕容衡食用无碍后,他才放心动筷。 洛锦溪察觉异样,低声询问:“你担心谢家在膳食中下毒?” “不会。”陈洛摇头,“谢家没那么蠢。” 为杀他一人而在酒菜中下毒,遭殃的绝不止他一个。 席间众人皆兴致缺缺,唯独陈洛大快朵颐。 洛锦溪不由掩唇轻笑:“公子胃口倒好。” “来都来了。”陈洛边吃边答,“不吃饱岂不辜负这一桌佳肴?” 虽然他送的贺礼只是百花香的香水,但既然礼都送了,哪有不吃饱的道理? 陈洛吃到九成饱时,忽然注意到谢恒与谢天磊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便让时夜柳推着自己离开了宴席。 寿宴的主角提前离席,本应让人觉得蹊跷,可在场的除了他们这一桌,其余都是谢家的心腹,自然无人觉得奇怪。 陈洛原本没打算离席,可方才时夜柳朝他这边投来一瞥。 那眼神里满是悲凉与诀别之意,让他心头骤然一紧。 洛锦溪见他突然起身,关切地问道:“公子要去哪儿?” “郡主见谅,人有三急,我得去行个方便!” 谢兴朝那边也察觉到他离席,立刻与谢天磊交换了一个眼神:“父亲,我去去就回。” 谢天磊微微颔首:“去吧,手脚利落些,还有……你大哥那边也拦着点。” 谢兴朝点头,起身跟了出去。 陈洛先是向谢家下人询问了茅厕的位置,随后装出一副内急的模样,快步朝茅厕跑去。 谢兴朝跟出来后,半信半疑地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陈洛出来。 不耐烦的他只得吩咐下人继续盯着,若是陈洛出来后没有返回宴席,而是在府中逗留,就立即通知他。 交代完后,谢兴朝便先行回到宴席上。 躲在茅厕里的陈洛透过门缝确认谢兴朝已经离开,随即朝外面盯梢的下人招手:“没纸了,给我拿点纸来!” 当下人递来草纸时,陈洛一把将人拽进茅厕:“对不住了,虽然地方不太雅观,还有点臭,但得委屈你睡一会儿。” 得益于池涵商的特别训练,虽然没学到什么高深武功,但陈洛的力气确实比从前大了不少。 谢府规模不输相府,陈洛只能挨个房间搜寻,遇到谢家仆役就立即躲藏。 终于,在一间厢房外,他听到了谢恒的声音:“你我虽做了这么多年名义夫妻,但终究夫妻一场。”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第五十九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时夜柳平静地注视着谢恒,反问道:“若我真能离开,你以为我还会留在谢家?” 谢恒陷入沉默,作为谢家大公子,他在谢家却毫无话语权。 所有事情都由谢天磊做主,就连时夜柳这个妻子也是谢天磊为他挑选的。 如今谢兴朝渐渐崭露头角,谢天磊对这个三儿子青睐有加,将大半事务都交给他打理。 而谢恒这个长子的一切,从日常起居到其他事务也都由谢兴朝掌控。 现在,连他和时夜柳的生死都捏在谢兴朝手里。 “既然必须死一个人,不如让我来。”时夜柳的语气异常冷静。 突然,‘嘎吱’一声响! 陈洛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全然不顾二人惊愕的神情。 “陈公子?”谢恒愣住,“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夜柳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来,但这绝非她所愿:“陈公子,快走!” 陈洛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别出声!” “大公子,我是来帮你们的,当然,前提是你们愿意相信我。” “帮我们?”谢恒满脸疑惑,但瞥见时夜柳后立即明白了陈洛为何甘愿冒险前来。 更何况,谢家的目标本就是陈洛。 时夜柳却态度坚决:“陈公子,快离开!留在这里对你太危险了!” “等等!”谢恒突然改变主意,“陈公子,你当真愿意帮我们?” 陈洛郑重点头:“若不愿意,我何必来这一趟?” 谢恒见他态度坚决,终于选择相信他能帮到自己和时夜柳:“陈公子,我只求你带她离开谢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听完谢恒说出谢兴朝的全盘计划后,陈洛暗自庆幸自己跟了过来,否则悲剧已然发生。 “大公子放心,我不只能带时姑娘安全离开,也能保你周全。” 谢兴朝的计谋简单而狠毒,让时夜柳杀了谢恒。 按照计划,若陈洛跟随他们离席又同时出现在房中,便能坐实他与时夜柳私通的罪名。 而后‘奸情’被谢恒撞破,为掩人耳目,二人合谋杀害谢恒。 这般算计,竟连血脉至亲都能牺牲,谢兴朝的冷血令人胆寒。 时夜柳忧心忡忡:“陈公子,谢兴朝要的就是你跟着过来,这正是他设下的圈套!” 陈洛却摇头:“时姑娘,即便我不现身,谢家照样能将私通的罪名强加于我。” “因为这里是谢家。” 谢家不在乎真相,更不惧相府日后问罪。 在这谢府高墙之内,谢家就是王法。 谢恒沉重地点头:“确实如此。届时死无对证,又有谁能为你作证?” 陈洛明白谢兴朝选中自己,大概是因为最近与时夜柳接触的男子只有他。 但说实在的,他与时夜柳不过见过两次面,根本谈不上熟悉。 “那该如何是好?”时夜柳焦急地问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陈洛看了看二人,“其实解决办法很简单,不死不就行了?” 谢兴朝的计划固然狠毒,但正因为简单,破解起来也容易。 只要没人死去,这个计划自然就会失败。 “还有,你们也不必担心谢兴朝会为了计划顺利进行而亲自动手。” “这一点你们可以相信我!” 陈洛望了望窗外,天色渐晚,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完全暗下来。 届时赵雪嫣与章德稠便会潜入谢家。 比起对付他,谢家想必会更关心账簿之类的重要物品失窃。 “对了,大公子。”陈洛转向谢恒,“你们谢家一般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 他原本打算找机会询问时夜柳,但现在谢恒就在眼前,不问白不问。 “重要之物?”谢恒紧锁眉头思索片刻,“谢家的家产所在我倒清楚,但其他重要物品父亲从不让我过问,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书房!”时夜柳低声道,“我经常看到谢兴朝和谢天磊把一些东西带进去,却从没见他们带出来过!” 陈洛微微蹙眉,书房确实是个显眼的地方,但正所谓‘灯下黑’,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既然书房可能是藏匿重要物品的地点,他也没忘记问谢家的财产存放在哪里。 女帝承诺过,只要扳倒谢家,就能分得一半家产。 提前摸清位置,到时候他就能直接下手。 片刻后,宴席上。 谢兴朝迟迟没等到下人的通报,反倒看见陈洛和时夜柳一起回来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时夜柳没有回到谢家那桌,而是直接坐在了陈洛那边,和洛锦溪有说有笑。 谢天磊也注意到了,眉头一皱:“三郎,怎么回事?” “父亲别急,我这就让人去看看。”谢兴朝吩咐下人去查看谢恒的情况,自己则走到时夜柳身旁,语气温和:“嫂嫂,大哥人呢?” 时夜柳淡然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向来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现在正在房里看书呢。” 谢兴朝眉头微蹙:“原来如此……不过嫂嫂身上怎么会有陈公子香水的味道?” 见他还不死心,陈洛直接凑了过去:“哎!谢公子,你这可冤枉人了!要不你闻闻我身上到底是什么味?” 谢兴朝嫌恶地避开,他身上还带着茅厕的臭味。 时夜柳反问:“三郎,我身上有香水味很奇怪吗?你不是知道我买过百花香的香水?” “那是我多虑了。”谢兴朝深深看了她一眼,“嫂嫂、郡主,还有陈公子,二位先生你们慢用,我去看看大哥。” 说完,他转身离开。 陈洛一直观察着谢兴朝,这位谢家三郎似乎真对时夜柳有意思,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毫不犹豫地利用她。 不过,若是真让谢兴朝的计划顺利进行,最后死的恐怕只有谢恒和他,而时夜柳……大概会被偷偷保下来。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宾客们陆续离席。 文泰宇与慕容衡起身告辞:“郡主、陈公子、谢夫人,我等先行一步,诸位请便。” “二位先生慢走。” 送走两位大儒后,洛锦溪也准备离开:“陈公子,不如我们同行?” “郡主先行一步,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陈洛婉拒道。 他何尝不想离开,只是心知谢家绝不会轻易放他走。 洛锦溪虽不解其意,也只能独自离去,只是在离开前陈洛在她手里塞了张纸条。 “郡主慢走,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公子放心。也请公子要万事小心!” 随着最后一位宾客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偌大的谢府寿宴上,只剩下陈洛一人。 他选择留下,正是为了等会好接应赵雪嫣与章德稠。 “公子,其实方才与郡主同行最为稳妥,谢家断不敢阻拦郡主车驾。”时夜柳低声道。 话音未落,谢府护卫已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此刻再想脱身,已是痴人说梦。 第六十章,私自屯兵 谢公子这是何意?”即便被谢家护卫团团围住,陈洛神色依旧镇定。 谢兴朝淡然一笑:“陈公子见谅,事发突然。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他说完转向时夜柳,“嫂嫂,这里危险,你还是快回房去吧,大哥还在等你。” 时夜柳刚要说话,陈洛便抬手制止:“时姑娘,谢公子说得对,你先离开为好。” “可是…” “我既答应过大公子要护你周全,就不能让你留在此处。” 谢家如今显然是狗急跳墙了。 诬陷他与时夜柳私通谋害谢恒不成,现在竟要直接在谢家对他下杀手。 只要他一死,谢家自然能编出无数种说辞。 谢兴朝面露不耐:“嫂嫂,你当真要为个外人辜负大哥?这陈洛不过是上官家的赘婿,而你可是我谢家的媳妇!” “我不知道你为何这般想。”时夜柳罕见地显露出怒容,“但我从未对不起你大哥,更不曾辜负谢家!” 陈洛讥讽道:“谢公子这计划虽毒,不惜牺牲亲兄弟和嫂子就为杀我一个小小赘婿,却也愚蠢至极,实在不像你的手笔。” 谢兴朝阴森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计划只要能成,谁在乎过程?” “看来我是非死不可了?”陈洛挑眉,“那我还是要问,究竟是动了谢家的利益,还是伤了谢公子脆弱的自尊,让你如此处心积虑要取我性命?” 谢兴朝先命人将时夜柳送回谢恒身边,随后转向陈洛道:“既然时机已到,告诉你也无妨,好让你死个明白。” “你本不必死,你也从来不是谢家的目标。” “谢家给过你两次机会。若你当时愿意归顺,不仅不用死,谢家真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他停顿片刻,面露惋惜:“可惜你都拒绝了。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死路。” 陈洛听完,将谢家一直试图拉拢相府的事串联起来:“所以谢家最初想与相府联姻,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掌控相府?” “而我这个突然入赘的赘婿打乱了谢家计划…迫使你们重新谋划,甚至想过利用我来完成这个计划?” “聪明。”谢兴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若非这些事,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他对陈洛的欣赏毫不掩饰,拉拢之心始终未变,可惜陈洛自己错过了机会。 陈洛确实是谢家大业中的变数。 若没有他出现,谢家早已大功告成。 既然这个变数不能为己所用,那么铲除他才是上策! “朋友就免了,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孙文成。”陈洛耸了耸肩,“另外,孙家和五毒教这两步棋,还有上次污蔑相府通敌叛国的事,都是谢公子你的手笔吧?我只是很好奇,谢公子这么着急,就不怕扯着蛋?” “本公子说过了,成大事者…” 陈洛直接打断他:“谢公子,若是我没猜错,让你这么着急执行计划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你嫂嫂吧?” 谢兴朝脸色骤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冷声下令:“动手。” 谢家护卫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闪现,挡在陈洛面前。 见到有人来救陈洛,谢兴朝并不意外。 以陈洛的聪明,肯定会有所准备。 但看到只来了一个人,他不禁有些诧异,陈洛这是有多瞧不起谢家? “既然还有人陪你一起上路,那黄泉路上陈公子也不会孤单了。” 陈洛其实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女帝竟然只派了一个影卫来保护他。 “兄弟,真的就你一个人?” “御史大人放心,当然不止我一人!”影卫朗声答道。 这个回答立刻让陈洛底气十足。 这就是他敢独自来谢家赴宴的倚仗,女帝派来的影卫,就是他手中的底牌。 “御史?影卫?”谢兴朝脸色几经变幻,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玄若离竟让你当了御史?” “不过,就算你是御史,有影卫护着,又能如何?”他猛地收敛笑容,厉声喝道:“动手!” 话音未落,更多影卫接连现身,其中几人竟是从谢家护卫中脱身而出。 这些由皇室精心培养的影卫,岂是谢家护卫能相提并论的? 然而谢兴朝既然决心除掉陈洛这个变数,自然另有准备。 只见大批全副武装的甲士如潮水般涌入,转瞬间便将陈洛和数名影卫团团围住。 “私自屯兵?谢家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喜’了!”陈洛扫视着这些兵卒,终于明白谢家的底气从何而来。 收买朝臣不过是文雅手段,无需一兵一卒便可颠覆女帝统治。 而谢家竟还藏了后手,养兵造反! 难怪今日谢恒寿宴上,谢天磊敢如此大放厥词。 “时机已然成熟,大业将成…”陈洛喃喃自语,“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原以为谢家不会如此急躁,顶多率领收买的百官逼宫。 如今看来,所谓的时机成熟,竟是起兵造反的时刻已到! “谢公子,谢家当真对皇位如此执着?”陈洛站在影卫身后,直视着谢家私兵前方的谢兴朝,“另外,我刚才就说过,你……太过心急真的很容易扯着蛋的。” 谢兴朝原本对他毫无惧色就感到诧异,此刻听到这话更是眉头紧锁:“你…莫非早有准备?” “没有。”陈洛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确实不知道谢家竟敢私自屯兵。 今日赴宴,他本只打算做两件事,活着离开谢家,以及等赵雪嫣和章德稠拿到谢家账簿。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有了意外收获。 “但你这一步走错,接下来只会一错再错。” 谢兴朝冷笑:“怎么?你是要劝我回头是岸?” “你想多了,我可没那份好心。”陈洛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若肯放我离开,我保证今日之事绝不外传!甚至可以远走帝京,躲得远远的!” “绝不会坏了你谢家的大业!” 这态度转变之快,让谢兴朝一时错愕:“你…现在想投诚?” “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不是吗?” “呵呵!晚了!”谢兴朝断然拒绝了他突如其来的投诚,“既然玄若离让你做了御史,今夜你非死不可!” 第六十一章,伪造传国玉玺? “大人!我们誓死保护您!”影卫们严阵以待,尽显职责。 陈洛却摆摆手:“你们一个月才拿多少俸禄?值得这么拼命?” “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影卫急道。 谢兴朝缓缓抬手,正要示意身后私兵动手,今夜无论是陈洛还是这些影卫,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谢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乔伯匆忙赶来,附耳低语:“公子,出事了!府里东西被偷了!” 谢兴朝脸色骤变:“谁这么大胆,敢来谢府行窃?” “还不清楚,老爷正命人全府搜查。” 乔伯话音刚落,只见谢天磊被人架着走来,挟持他的正是赵雪嫣和章德稠。 “是你们?”谢兴朝目光如刀。 谢天磊颤声喊道:“三郎!救为父!” “父亲……” 赵雪嫣冷若冰霜:“谢兴朝,若不想你爹死在我手里,就立刻让路,放陈公子离开谢府!” “又是你!”谢兴朝猛地转向陈洛。 陈洛无辜地摊开双手:“你爹被劫这事真与我无关。” 他虽感激二人相救,但这并非他本意,原计划是让他们得手后立即撤离。 然而局势已然逆转,谢家此刻陷入被动。 若谢兴朝执意动手,谢天磊必将命丧当场。 赵雪嫣和章德稠缓步靠近陈洛,同时警惕地注视着谢兴朝的一举一动。 “公子,这是我们找到的。虽然不是您要的账簿,但我想……这东西或许更有用。”章德稠将一件物品递到陈洛手中。 确实不是账簿,但此物却足以让谢家万劫不复。 “谢老爷子,还有谢公子,你们谢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陈洛盯着手中的东西,忍不住笑出了声。 “先是收买朝廷命官,再是私自屯兵,现在又私藏假玉玺……不如干脆点,把剩下的惊喜一并说出来?” 账簿虽未找到,但私造传国玉玺这一条,便已是诛九族的大罪! 谢天磊喉结滚动,声音发颤:“陈……陈洛,只要你放了我,今夜我保你们安然离开!我谢家日后绝不追究!” “谢老爷子,我倒想答应您。”陈洛无奈地摊手,“可您家三郎,似乎不是这么打算的。” 况且,即便谢天磊真愿意放他们走,又岂会让他们这些知晓太多秘密的人继续活着? “三郎!让他们走!”谢天磊厉声喝道。 谢兴朝却纹丝不动,目光阴冷地盯在陈洛身上:“我说过,今夜你们谁也别想踏出谢家半步!” “三郎!你这是要弑父不成?”谢天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父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谢兴朝面无表情,“所以,别怪孩儿。” “你!你这个逆子!”谢天磊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看着眼前这出父慈子孝的好戏,陈洛忍不住拍手称快:“谢公子这是还没帮谢老爷子登上皇位,就要逼着老爷子让位给你这个‘太子’了?” 谢家多年谋划,机关算尽,为的就是那梦寐以求的皇位。 若真让他们得逞,谢天磊便是大宁新帝,谢兴朝再不济也是个皇子。 只可惜如今这位皇子,早已不是谢天磊这个‘皇帝’能够掌控的了。 谢兴朝面若寒霜,冷声喝道:“动手!” 谢家私兵顿时与影卫厮杀成一团。 尽管影卫训练有素,但面对人数众多的私兵,久战之下必然处于劣势。 他们自保虽无问题,可还要分心保护陈洛,形势愈发危急。 赵雪嫣当机立断,将谢天磊交给章德稠,命他先带陈洛撤离。 只要谢天磊还在他们手中,其他人便不敢轻举妄动,即便谢兴朝冷血到能对至亲下手,其他人却未必有这等胆量。 她自己则留下断后。 从最初答应相助陈洛时,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一个手刃谢兴朝的机会! “想走?”谢兴朝抬起手,厉声喝道:“放箭!” 然而谢家的弓箭手却迟迟未有动作。 他眉头紧锁,再次下令:“放箭!” 依旧无人响应。 就在这时,谢府外围突然亮起一片火光,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伴随着车辕碾过青石路的声响,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夜空:“皇上驾到!” 玄若离缓步走下马车,目光落在眼前的谢府紧闭的大门上。 秦昭曦利落地从一匹白马上翻身而下,她身着戎装,正是大宁赫赫有名的四圣军统领,威震八方的女战神。 “陛下。”她抱拳行礼。 “秦将军,里面情况如何?”玄若离沉声问道。 秦昭曦正色回禀:“启禀陛下,陈洛暂时安全无恙。另外,谢家埋伏的弓箭手不知被何方高人尽数击溃。” “想必是他自己的人手。”玄若离说着,目光转向另一辆正驶来的马车。 只见上官乾匆匆下车,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免礼。”玄若离微微抬手,“相爷这般匆忙,可是担忧你家女婿?” 上官乾直言不讳:“老臣确实担忧,但更担心的是谢家对陛下不利!” 众人之所以能及时赶到,全因洛锦溪离开谢家时,陈洛暗中塞给她的一张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谢家今夜要造反的消息。 “朕真不知该夸他聪明,还是说他太过自负。”玄若离忍不住摇头失笑。 陈洛竟让他们等上一两个时辰,若届时他未能脱身,才来谢家救援。 即便秦昭曦率领的四圣军已将谢府团团围住,朱漆大门依旧紧闭,不见一人出迎。 而谢兴朝听到那声通报后,一颗心直坠谷底。 “看来比起你,我的谋划确实不值一提。”他苦笑道。 他千算万算,终究没算到陈洛还有这一手。 “不是不值一提,是你太过自负。”陈洛此刻底气十足,“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而我早说过你太着急了,一步错,步步错!” 影卫是他的底牌,而请来女帝则是他的王牌。 当初塞给洛锦溪的那张纸条,本是他胡乱写的,只为骗女帝前来救援。 却不想谢家自己将谋反的罪名坐实了。 即便今夜不造反,但私屯兵马、伪造玉玺这两桩罪,足以证明谢家口中的大业已近在咫尺。 谢天磊更是面如死灰。 他的宏图霸业尚未开始,亲生儿子就要牺牲他这个父亲。 如今玄若离亲临,所谓大业,已然胎死腹中! 第六十二章,狸猫换太子 谢兴朝仍不死心,厉声喝令谢家私兵:“杀了除陈洛外的所有人!” 此刻他唯一所求便是活命。 只要擒住陈洛作为人质,就能要挟外面的玄若离。 纵使全盘计划已然落空,但只要逃出帝京,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休伤我师弟!” “师姐?!” 一道熟悉的身影倏然而至,陈洛又惊又喜。 池涵商久候陈洛不归,与上官南烟商议后便赶来谢家。 那些埋伏的弓箭手正是被她解决,才没让谢兴朝得逞。 “又是你!”谢兴朝咬牙切齿。 他本就厌恶与池涵商这等江湖中人打交道,如今这女子三番两次坏他好事,实在忍无可忍。 池涵商长剑一横,冷笑道:“本姑娘说过,有我在,你休想作恶!” “好!好得很!”谢兴朝狞笑道,“除了陈洛,其余人一个不留!谢府上下,鸡犬不留!” 谢天磊闻言暴怒:“孽子!我谢天磊怎会生出你这等畜生?!” 谢兴朝反唇相讥:“父亲不是最信任孩儿吗?那如此信任畜生的您,又算什么呢?” 此刻的他已然丧心病狂,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只求独活。 有了池涵商的加入,赵雪嫣和影卫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章德稠见谢天磊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索性也加入了战局。 就在混战胶着之际,谢府大门突然被撞开,四圣军如潮水般涌入,瞬间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谢兴朝看到四圣军的瞬间,眼中最后一丝疯狂也消散殆尽:“连四圣军都出动了…好大的阵仗!” 谢家众人及私兵尽数被擒,唯有谢恒和时夜柳因陈洛作保而幸免于难。 望着眼前这一幕,谢恒心中百味杂陈。 玄若离龙行虎步踏入谢府,冷冽的目光扫过被缚的谢兴朝和谢天磊:“谢天磊,你们谢家当真好大的野心!” “朕念在太后情分上留你们谢家一条生路,已是格外开恩。你们竟敢图谋造反?”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留你们性命!” 谢天磊垂首不语,面如死灰。 陈洛与池涵商立于上官乾身侧,忍不住低声问道:“岳父大人,谢家当年究竟犯了何事?竟能让陛下看在太后面上饶他们不死?” 上官乾捋须轻笑:“说来倒也有趣。当年谢太后膝下无子,便从先帝其他妃嫔处过继了一位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 “谢天磊异想天开,竟打算将刚出生的谢兴朝送入宫中,与那位皇子调换身份,好让谢太后将谢兴朝当作储君培养。” 那时的玄若离虽为皇女,却比诸位皇子更加聪慧过人。 而上官乾起初并未选定辅佐对象,只因看不惯谢太后把持朝政,最终在玄若离的劝说下助她登上帝位。 “所以谢家当年是想玩一出狸猫换太子?”陈洛忍不住笑出声来。 实际上谢家已经成功了一半。 当年谢太后垂帘听政时,带在身边的正是谢兴朝。 至于真正的皇子,恐怕早就死在谢家手里了。 只可惜谢家当时根本没把玄若离放在眼里,最终满盘皆输。 “将军,这是在谢兴朝房里搜到的!”一名四圣军将士将一本账簿呈给秦昭曦。 秦昭曦简单翻阅后,立即转交给玄若离:“启禀陛下,这应该是谢家用来记录收买朝臣的账簿。” 若是玄若离的目标仅仅是铲除谢家,这账簿倒无关紧要。 但她要的是肃清朝堂,因此账簿上的每一个名字都至关重要。 “陈洛,此次你立下大功,朕自当兑现承诺。”玄若离确实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替自己铲除谢家。 原本她只是想利用陈洛吸引谢家注意,再由自己来收网… 按照约定,谢家一半的财产将作为给他的赏赐。 “谢陛下!”陈洛行礼后,从腰间取下那枚御令,“那么陛下,这个……” “怎么,你想还给朕?”玄若离挑眉问道。 “臣既已替陛下拿下谢家,想必没什么需要臣做的了吧?”陈洛回答。 玄若离又好气又好笑:“在你眼里就只有钱财重要?” “罢了!这御令你且留着,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朕说过,很乐意让你继续查些案子。” 陈洛还想推辞,却知道由不得他拒绝。 此时上官乾也开口道:“陛下既信任你,就收下吧!” “再说你这次确实立了大功,对你而言只有好处,说不定帝京百姓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更多的人来买你的香水呢?” 这不仅是对百花香有益,对相府而言,陈洛这次也给他这位宰相挣足了脸面。 “岳父大人,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并非我所预想。”陈洛叹了口气,“按照我的原计划,孙家才是我对付谢家的第一步棋。” “你啊,这种时候就不必谦虚了。”上官乾捋着胡须说道。 “是啊师弟,你根本不用如此谦虚,若不是你,谢家也不会这么快落网!”池涵商立即附和。 陈洛摇头:“不是谦虚。这个计划其实已经在执行中,只是没想到谢家自己跳出来了。” 上次去大理寺,他除了找赵雪嫣和章德稠帮忙偷东西外,还特意让苏正合和苏舒怀去接触孙文成。 同时他也安排魅儿那边帮忙盯着孙家,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通知他。 按照正常计划,应该是先拿到谢家的账簿,接着帮孙文成解除禁足让他去谢家闹事,再用账簿威胁孙德寿一起对付谢家,最后把账簿交给女帝。 剩下的就无需他操心了。 “只能说我的运气不错,原本的计划根本没用上。”陈洛笑了笑。 他的计划是最简单直接的,而且完全能把自己摘出去,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谢家这次行动,并非是为了除掉他这个变数而暴露底牌,而是他们本就准备在这段时间起事,完成所谓的大业。 “看来,我们来迟了一步?”苏正合的声音忽然传来。 “参见陛下!” 玄若离有些意外他的出现:“苏爱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陛下,臣是为他而来。”苏正合指了指正在和上官乾交谈的陈洛,“孙家那边已经处理妥当,不过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玄若离眉头微皱:“孙家?这么说,他最初的计划始终没变?” 第六十三章,退出竞争? “是的,陈洛从一开始就在谋划利用孙家。”苏正合如实禀报,“他上次来大理寺找我帮忙,就是为了找到被禁足的孙文成。” 苏正合不仅找到了孙文成,更成功说服孙德寿背弃谢家。 只可惜现在看来,这番布置似乎已无大用。 玄若离唇角微扬:“苏爱卿,你觉得此人如何?” “回陛下,陈洛此子机敏过人,手段老练,确实帮了臣和大理寺不少忙。”苏正合略作停顿,“只是他的行事作风时而令人啼笑皆非,时而又出人意料的合理。” “这样的人才有意思不是?”玄若离轻笑。 她现在知道陈洛是那种从不会将事情复杂化,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麻烦,这才给人既聪明又滑稽的印象。 谢家这个隐患虽不算大,却格外危险。 这都要怪她当初心软,答应了谢太后放谢家一马。 非但没能消弭谢家的野心,反倒助长了他们对皇位的觊觎。 待她察觉事态失控时,谢家势力已渗透大半个朝堂。 这些年来为对付谢家,她费尽心思,甚至动过灭门的念头,却因种种牵制未能实施。 如今谢家已不足为惧,但有一点她始终铭记。 “谢家终究只是枚棋子…” 苏正合神色一凛:“陛下,如今谢家谋反败露,那些人怕是快要按捺不住了!” 上官乾适时走近:“老臣以为,谢家此次仓促谋反,背后定是那些人在推波助澜。” 他沉声道,“又或者,谢家正是为了摆脱他们,才铤而走险!” “先回宫,此地不是谈事之地!”玄若离沉声下令,“将谢家上下所有人押入死牢!” 她转向谢恒,冷声道:“虽然陈洛替你们二人做了担保,但从今往后,你们只能是庶民了。” “谢圣上隆恩!”谢恒与时夜柳同时叩首回应。 陈洛见事情已了,向玄若离拱手道:“陛下,若无事吩咐,臣先告退了?” 得到女帝首肯后,他与池涵商、谢恒时夜柳一同离开了谢家。 “活着真好啊~”陈洛长舒一口气。 谢恒真挚的拱手:“今夜多亏陈公子!若非有你相助,我和夜柳不是死于三弟之手,就是被今夜之事牵连丧命!” 时夜柳也郑重行礼:“公子大恩,没齿难忘。若非公子出手,我们此刻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陈洛摆摆手:“不必说这些。如今谢家已倒,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谢恒苦笑着摇头:“我这般处境还能做什么?不过有件事必须做到。” 他转向时夜柳,“给你自由,从今往后你不再受谢家束缚。” 他决定与时夜柳和离。 “那你呢?你今后怎么办?”时夜柳忧心忡忡地问。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谢恒摇头叹息。 陈洛轻叹一声:“这样,我先为你们安排住处。等你们想清楚去向,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 将谢恒和时夜柳安顿好后,陈洛与池涵商一同返回相府。 时近子夜,相府依旧灯火通明,大门敞开,显然是在等候上官乾与他归来。 只是上官乾与苏正合随女帝入宫议事,恐怕还要些时辰才能回府。 回到自己的院落,陈洛见池涵商仍跟在身后,不由问道:“师姐,这么晚了,你也该去歇息了。” “不急。”池涵商轻声道,“上官小姐她们还在等你。” 陈洛这才注意到自己房内亮着烛光,推门一看,上官南烟与洛锦溪竟都等在这里。 只是夜深人静,二人早已熬不住,双双伏案而眠。 “郡主怎么也在这儿?”陈洛压低声音问道。 池涵商解释道:“是郡主来相府报的信。我与上官小姐商议后,才赶去谢家寻你。” “原来如此。多亏师姐及时赶到,否则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谢家了。” 他正暗自庆幸二人尚未醒来,免得又要争执,不料说话声还是惊动了她们。 上官南烟揉着惺忪睡眼,看清是陈洛后顿时清醒:“你…你回来了!” 洛锦溪动作更快,醒来后起身便来到他面前:“公子可还安好?有没有受伤?” “郡主!”上官南烟立即接话,“时辰不早了,不如我派人护送您回府?” “南烟,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郡主多虑了,我只是担心你回去太晚,休息晚了会伤身。” 眼看二人又要争执,陈洛急中生智,突然捂住胸口痛呼:“哎哟…我这伤…” 池涵商会意,立即配合道:“都别吵了!师弟方才被谢兴朝打伤了!” “伤得重不重?要不我去请御医?”洛锦溪着急地问道。 上官南烟立即附和:“对,去请御医!” “不!不用那么麻烦。”陈洛一本正经地胡说道,“我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等明天让师姐帮我疗伤就行。” “啊?”池涵商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对!明天我会亲自给师弟疗伤。现在他最需要静养,你们在这里只会打扰他。你们总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的伤势加重吧?” 听到这番话,二女虽然仍十分担心陈洛的伤势,但为了不加重他的伤情,只好乖乖退出房间。 上官南烟还是放心不下:“我觉得还是找御医更稳妥。” “南烟,你还没看出来吗?”洛锦溪早已识破陈洛的把戏。 若真伤得那么重,陈洛根本不会回相府,而是直接去医馆或太医院。 “看出什么?” “公子是为了不让我们继续争吵,才假装受伤需要休息。而且时候也的确不早了。” 洛锦溪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当然,也可能是嫌我们太吵了。” “他竟敢!”上官南烟双手叉腰,想到自己那么担心,结果陈洛居然是装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我为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针锋相对了。”洛锦溪轻叹一声,“既然要公平竞争,前提是不能伤了彼此的情谊。” 上官南烟也意识到这点:“郡主,刚才对不起,我又冲动了。” 洛锦溪轻轻摇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不愿因此断送我们多年的情谊。所以…我决定退出。” “当真?”上官南烟眼中瞬间闪过喜色。 第六十四章,帝京再无谢家 洛锦溪突然俏皮地眨眨眼:“当然是——骗你的~” “郡主!”上官南烟气得跺脚,“你怎么能这样戏弄我!” 听着屋外两人又恢复往日的嬉闹声,随着她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陈洛长舒一口气,转向池涵商:“师姐,你也回去休息吧。” 池涵商刚要应答,突然神色一凛。 “怎么了?”陈洛立即察觉异样。 “有人来了。” “难道是谢家的余孽?”陈洛瞬间绷紧神经。 脚步声由远及近,池涵商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陈洛同样眉头紧锁,若真是谢家余孽胆敢追到相府来,那此人当真是自寻死路。 然而下一刻,门外却传来一阵克制的敲门声。 这个意外的举动让陈洛和池涵商都怔了怔,看来来人并非谢家余孽,很可能是相府的下人。 但两人仍未放松警惕。 “谁?”陈洛沉声问道。 门外传来熟悉的应答:“公子,是我。” “嫣儿姑娘?” 陈洛打开房门,将赵雪嫣引入屋内:“嫣儿姑娘,这么晚来相府有何要事?” 赵雪嫣神色凝重:“深夜叨扰公子实属不该,但确有要事相告。” “要事?”陈洛眉头微挑。 莫非是因为没能让她手刃谢兴朝,特地前来讨要说法? 不过此事如今确实由不得他做主。 谢家众人已被女帝打入死牢,不日就要在帝京百姓面前斩首示众。 赵雪嫣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双手呈上:“公子,这是在谢家潜入谢家时,与伪造玉玺一同发现的书信。” 陈洛接过信,随口问道:“对了,章德稠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恐怕是因为池姑娘在此。”赵雪嫣轻声道。 陈洛会意一笑:“也是。说起来他还是我大师兄呢。只可惜他背叛了师门。” 章德稠是池涵商的师兄,而他不久前刚拜入师门,成了最小的小师弟。 “另外,他托我问公子,解药何时能给他。”赵雪嫣补充道。 “解药?让他直接去找苏少卿要就行。” 赵雪嫣颔首:“东西已送到,我也该告辞了。” “等等!”陈洛叫住她,“嫣儿姑娘打算去哪?” “回大理寺,继续服刑。” 陈洛摇头:“今夜你们立下大功,陛下定会赦免。与其回去坐牢,不如想想今后打算。” 赵雪嫣突然跪倒在地。 “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陈洛连忙扶起她。 “公子不计前嫌,还为我争取重来的机会,此恩此德,我…” 陈洛摆手打断:“打住!什么做牛做马的话就免了。这次本就是互相合作,你们也确实帮了大忙。再说赦免你们的是陛下,要谢也该谢陛下。” “公子说的是,我会仔细考虑往后的打算,那么先告辞了。”赵雪嫣说罢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待她离开后,陈洛转向池涵商:“师姐,若陛下当真赦免章德稠,你打算如何处置?是继续遵从师命清理门户,还是就此放他离去?” 池涵商神色复杂地摇头:“我也不知。他此番确实做了件好事,是否取他性命,恐怕还得看师父的意思。” “也是。”陈洛不再纠结此事,转而拆开那封信笺。 刚读完内容,他眉头骤然紧锁,随即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有意思!” “信中写了什么?”池涵商凑近问道。 陈洛将信笺摊在桌上,眼中闪着精光:“现在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这封信彻底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为何谢家如此急切要造反,为何谢兴朝的每一步棋都走得那般仓促,仿佛故意露出破绽。 池涵商仔细阅读信笺后,同样皱起眉头:“所以,这整件事背后还藏着真正的幕后主使?”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有没有真正的幕后主使已经与我们无关了。”陈洛伸了个懒腰,“或者说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 “师姐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得忙。” “嗯,你也早些歇息。”池涵商转身离开了房间。 陈洛望着桌上那封信,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也有被人蒙骗的一天。” 他本欲将信笺焚毁,思忖片刻还是收了起来。 翌日清晨,帝京城风云突变。 谢家府邸被查封,所有与谢家有关联的人都未能幸免。 谢家在城中的各处产业尽数归入皇室。 而谢家那些私兵其实数量不多,还不及禁卫军规模,如今也被女帝编入大宁军队之中。 至此帝京再无谢家! 朝堂之上同样天翻地覆。 那些被谢家收买的官员逐一落马,各州府的官员由各州镇抚司处理,其中不乏玄若离早就想清理的两朝元老。 这些人尸位素餐,早该给新人让位。 恰逢殿试在即,待考试结束便可提拔大批新人。 相府这边,陈洛一早就在院中见到了数十个沉甸甸的大木箱,都是女帝派人送来的谢家半数家产。 其中一半是现银,另一半则是谢家这些年积攒的珠宝首饰。 上官南烟踏入院中,看到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顿时愣在原地:“哪来这么多钱?你该不会去打劫钱庄了吧?” “恐怕钱庄也没这么多现银。”陈洛一边指挥下人清点数目,一边笑道,“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 “赏赐?竟有这么多?陛下当真大手笔!”上官南烟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巨额的财富。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自然是做生意。这些钱既能做本钱,也能当后备资金。”陈洛头也不抬地答道。 上官南烟难以置信:“这些钱别说你,就是相府一辈子都花不完,你居然还嫌不够?” “谁会嫌钱多?再说我的商业版图已经规划好了,将来我可是要成为首富的男人!这些钱恐怕还不够用呢!” 由于数目过于庞大,至少需要几个时辰才能清点完毕。 陈洛还有其他要事在身,索性将这项任务交给了她:“娘子,劳烦你帮忙盯着点。当然不会让你白忙活,这些珠宝若有喜欢的,尽管挑去。” “那你呢?要去哪儿?”上官南烟追问道。 “明日百花香第二间铺子开张,我得去盯着点。”陈洛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新铺面其实已经准备就绪,他主要是想去看看翠云她们这段时间准备的茉莉花香水是否充足。 接着还要去忘返楼和云香阁。 去云香阁是为了找洛锦溪敲定茉莉花香水代言人的事宜。 而去忘返楼,则是要找魅儿打探消息,顺便报个平安。 相府外,一辆华贵的马车静静停驻。 车帘微动,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容,锦衣玉袍的公子目光如电,冷冷注视着正走出大门的陈洛。 “他就是陈洛?” “回禀世子,正是此人。相府的赘婿。”马车外的随从恭敬答道。 锦衣公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区区赘婿,竟能助玄若离扳倒谢家…” 他轻轻放下车帘,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味,“本世子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 第六十五章,心有灵犀 翠云她们这段时间一刻也没闲着,无论是即将推出的茉莉花香水,还是老款的桂花香和梅花香,都已经制作了数百瓶。 “大家都辛苦了。”陈洛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月底了,该好好犒劳你们。” 他将银票一一分发到每个人手中:“百花香能有今天的生意,全靠各位的努力。这些工钱,是你们应得的。” “姑爷,这…是不是太多了?”翠云看着手中的银票,有些迟疑。 “说好的工钱是二十两到五十两,现在多出来的部分是奖金。”陈洛眨了眨眼,“以后每个月都有奖金,不过得看你们的表现。” 这次他给每个人都发了二百两。 这些钱都是从女帝送来的谢家财产中支取的,若是单靠现在的盈利,还真不够发这么多工钱。 确认香水备货充足后,陈洛满意地准备前往云香阁。 刚踏出铺子,却意外撞见了洛锦溪。 “郡主?我正要去云香阁找你,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看来我与公子倒是心有灵犀。”洛锦溪以袖掩唇,轻笑出声。 既然对方主动找来,倒也省了他跑一趟。 陈洛当即邀请洛锦溪到铺子里的后院,准备详谈代言人之事。 “郡主应该从南烟那里听说代言人的事了吧?”陈洛开门见山问道。 洛锦溪轻轻颔首:“知道。我特意让她请你亲自来邀我,想必她也转达了?” 陈洛笑着点头,这事他当然记得清楚,当时上官南烟为此还生了好大的气。 “那么郡主考虑得如何了?在我看来,茉莉花香水的代言人非你莫属。” “公子都这么说了。”洛锦溪莞尔一笑,“我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太好了!”陈洛拍手道,“明日新铺开张,还请郡主务必赏光。” “公子放心,我一定准时到场。” 这时翠云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一本册子:“姑爷,您要的东西差点忘了给您!” 陈洛接过册子翻看。 这不是百花香的账本,而是记录着上官南烟和魅儿代言的香水销量,这个月梅花香水卖出一千八百七十六瓶,桂花香水竟也是这个数。 这是总销量,比试要从上官南烟正式成为代言人那天算起。 陈洛仔细核算后,突然笑出声:“果然还是平手。” “公子为何发笑?”洛锦溪好奇地凑近。 陈洛简单解释后补充道:“如今多了茉莉花香水,又多了郡主这位新代言人,这场比试就更热闹了。” “确实有趣。”洛锦溪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既然要加入比试,我可不能落后。” 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公子,我能自己花钱买香水吗?” 陈洛虽然乐见其成,毕竟钱都是进自己口袋,却还是义正辞严道:“不行!这是作弊!比试必须公平公正!” “好吧~”洛锦溪略带遗憾地拖长了尾音。 代言人的事定下后,陈洛想到她是专程找来的,便开口问道:“郡主既然特意找来,应该是有事要与我商量吧?” 洛锦溪眨了眨眼睛:“难道就不能是我真的与公子心有灵犀吗?” “若真是心有灵犀,那郡主可知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陈洛反问道。 “让我猜猜…”洛锦溪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公子正在想找个理由离开,然后好去下一个地方见什么人,对不对?” 陈洛眉梢微扬:“郡主莫非真会读心术?” “这些都写在公子脸上呢~”洛锦溪轻声道,“只是没想到公子就这么不愿与我多待一会儿吗?” “没有的事!”陈洛连忙摆手,“能与郡主多待一会儿是我的荣幸,只是确实有些急事要办,还望郡主见谅。” “公子不必解释。”洛锦溪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我本也只是路过,没想到真的遇见公子。” “既然公子还有要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便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陈洛望着她的背影,分明看出她是有话要说,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 忘返楼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陈洛目光扫过人群,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经常与谢兴朝形影不离的王宏良。 “没想到他和王家居然安然无恙?”他有些诧异。 与谢家有关联的人都被抓捕归案,孙家也不例外。 王宏良素来与谢兴朝、孙文成交好,可见与谢家关系匪浅。 如今王家却能置身事外,在陈洛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家早已暗中向女帝投诚。 “公子~”春香姐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洛展颜一笑:“春香姐,多日不见。魅儿姑娘可在?” “魅儿姑娘自然在的。”春香姐笑吟吟道,“这些日子可一直盼着公子呢。” 说着便引他登上五楼。 厢房内,魅儿早已备好香茗。 见他进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幽怨:“魅儿还以为,今后再难见到公子了。” “魅儿姑娘何出此言?”陈洛在她身旁落座,“莫非是担心我昨夜命丧谢府?” 魅儿轻摇螓首:“非也。魅儿是想着,公子既助女帝铲除谢家,日后定当公务缠身。再想见公子一面,怕是难如登天了。” “魅儿姑娘觉得我是那种在乎仕途之人?”陈洛挑眉问道。 “自然不是。”魅儿以袖掩唇,眼含笑意,“在公子眼里,钱财可比功名重要多了。” 陈洛笑呵呵道:“还是魅儿姑娘懂我。” “那么公子今日来的是忘返楼,还是听风楼呢?”魅儿眸光微转。 “忘返楼不就是听风楼?”陈洛正色道,“今日前来,一是向姑娘报个平安,二是想打听个消息。” 魅儿轻轻点头:“若是李贵妹妹的事,公子大可放心,那丫头我已经替她赎了身。” 今日之前还要担心谢家会不会派人去灭口李贵的亲人,但如今完全不需要担心了,因为谢家可能会是先被灭的那一个。 “如此甚好。不过今日要问的并非此事。”陈洛略作沉吟,“其实是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哦?”魅儿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公子想打听谁?” 第六十六章,遂阳王之女 陈洛缓缓开口:“我想打听的这个人,想必魅儿姑娘也认识,她就是时夜柳。” “时夜柳…谢恒的妻子?”魅儿确实认识时夜柳,但不算熟悉,“公子为何要打听她?莫非公子对她有意?” “姑娘想多了。”陈洛摇头,“我只是想了解她的过去,想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魅儿会意一笑:“请公子稍候。” 她起身出厢房,将妙竹唤了进来。 “姐姐,公子,这么急着叫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妙竹疑惑地看向二人。 魅儿解释道:“公子今日来是想打听时夜柳的事,你来给公子说说她的身份来历。” 妙竹歪着头:“公子不是已经认识时夜柳了吗?为何还要打听她?” “认识归认识,但了解不深。”陈洛道,“所以想多知道些。” “那我该从何说起呢?” 陈洛说:“就从她的身份说起吧。” 魅儿提醒道:"听风楼的情报未必完全准确,公子需自行判断。" “无妨,我自有分寸。”陈洛点头。 妙竹开始讲述:“时夜柳虽自称来自金陵,但听风楼查得她实则来自遂州。” 金陵并无时姓家族,而遂州虽也无时姓大族,却有一位姓时的女子。 “公子可知道是谁?” “我若知道,何必来此?”陈洛反问。 妙竹不再卖关子:“此人正是玄高阳之妻时语风。” “玄高阳?玄姓?”陈洛眉头紧锁。 在大宁王朝,能拥有这个姓氏的,唯有皇室血脉。 “公子想必已经猜到了。”妙竹轻声道,“玄高阳正是当今女帝的皇叔,被封为遂阳王。” “另外,若时夜柳当真是遂阳王之女,那么她还有个兄弟,就是遂阳王世子时凌。” 陈洛眉头皱得更紧:“为何子女都随母姓?而不是跟着遂阳王姓玄?” 这实在不合常理。 玄乃国姓,堂堂王爷竟让子女随母姓时? “这个…”妙竹略显迟疑,“我们听风楼得到的情报确实令人难以置信。传闻这位遂阳王…惧内,王府大小事务都由王妃时语风做主。” 这样的消息听起来就像假的,说不定是遂阳王故意散布的谣言,用来掩人耳目。 所以妙竹才会说难以取信。 “确实很难让人相信是真的。”陈洛摇头,“一个正统皇室血脉的王爷居然会怕自己的王妃,还让子女随母姓……” 时夜柳是否真是遂阳王之女尚不能确定,但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情报,他至少能提前做些防备。 “公子今日专程来打听她的身份,莫非与谢家之事有关?”魅儿轻声问道。 陈洛颔首:“目前只是猜测。谢家谋反一事,背后或许另有主使。” “公子怀疑是遂阳王?” “尚不确定。但总该未雨绸缪。”陈洛淡淡一笑。 此番因女帝特派御史的身份,他已被卷入这场棋局。 虽助女帝铲除了谢家,却也可能将自己推向更危险的漩涡。 又与魅儿、妙竹寒暄片刻,陈洛起身告辞。 刚行至楼下,忽听有人唤他。 王宏良迎面走来:“陈公子别来无恙。” “王公子有事?” “此处不便详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洛本就打算离开,但也好奇王宏良的来意,便道:“王公子请带路。” 二人来到忘返楼外的茶摊。 刚坐下,王宏良直言不讳:“在陈公子眼中,我与王家想必都是谢家走狗?” “王公子这般直白,倒叫我不知如何接话了。”陈洛轻笑,“起初确有此想。但如今谢家覆灭,王家却安然无恙…”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依王公子看,我猜得可对?你们王家,从一开始就是陛下的人?” 王宏良闻言笑了起来:“陈公子果然聪慧!陛下既然给了王家这个机会,我们自然不能辜负。这些年来,我一直潜伏在谢兴朝身边,静待时机。” “只可惜,即便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始终未能取得他的完全信任。” “直到陈公子出现,才改变了这个局面。” 陈洛听完,心中已了然。 王家过去或许确实是谢家的走狗,但中途被女帝招安,成了安插在谢家身边的眼线。 奈何谢兴朝生性多疑,从未真正信任过王宏良和整个王家。 就像孙文成和孙家一样,王家也不过是谢兴朝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如今谢家已倒,王公子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没错。”王宏良坦然道,“其实我是想与陈公子谈谈百花香香水的生意。公子不必多虑,王家只想与你合作。不知公子可否允许王家也参与香水的售卖?” 王家向来不从政,专营商道。 对陈洛那火爆帝京的百花香香水生意,他们早就眼热不已。 之前甚至尝试过自行研制香水,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既然是谈生意…”陈洛笑道,“那就要看王公子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他确实曾考虑过与王宏良合作。 毕竟王家掌控着帝京最大的香铺锦绣阁。 不过在有了自己的百花香铺面后,陈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的生意,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最踏实。 王宏良正色道:“为表诚意,王家愿替陈公子承担香水制作的本钱。若公子答应将百花香香水放在锦绣阁售卖,王家愿将每月利润的三成赠予公子。” “听着不错,但这不是我想要的。”陈洛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如听听我的提议?” “陈公子请讲。” “王家可以考虑入股百花香,成为股东。这样不仅能每月获得分成,我还可以保证每月供给锦绣阁五百瓶香水。 “百花香只抽三成,其余七成都归王家。” 陈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对了,入股就是给百花香投资。王公子不妨考虑考虑,或者先回去与家人商议?” “入股…投资…”王宏良陷入沉思。 百花香生意的火爆程度,不仅王家,整个行业都看在眼里。 若陈洛所言非虚,王家确实可以投资百花香,坐享其成。 “此事还请陈公子容我些时日,确实需要与家父仔细商议。”王宏良说着站起身来,顺手将茶钱一并付了。 陈洛倒也不急,慢悠悠饮尽杯中残茶,随后起身离开茶摊。 他本打算直接回相府,继续向师姐池涵商请教武功,却在半路遇见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陈洛身侧,车帘掀起,露出张熟悉的面孔:“陈公子这是要去哪儿?不如让杂家捎你一程?” 陈洛着实有些意外:“魏公公,您怎么出宫来了?” 第六十七章,来自女帝的大单子 “杂家出宫自然是为陛下办事。”魏淮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什么,“陈公子,说来也巧,杂家这次出宫还有另一件事正好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陈洛指了指自己,“陛下不会又要我去对付谁吧?” “自然不是。不过还请公子上车,咱们在车里细说。” 陈洛只好登上魏淮的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东市街方向驶去。 “公公,到底什么事与我有关啊?”陈洛忍不住追问。 魏淮微微一笑:“还能是什么事?自然是陛下想在公子的百花香采购一批香水,供宫中使用。” 听到这话,陈洛顿时喜笑颜开:“原来是这事!那可不止是与我有关了。我一定给陛下准备最好的香水!” “还要亲自送到宫里去!” “那就有劳公子了。” 至于魏淮为女帝办什么事,陈洛知道自己不该问,索性就与魏淮寒暄了起来。 片刻后马车渐渐地停下,正好停在东市街百花香铺子附近。 无法继续前行,是因为铺子前挤满了前来购买香水的人群。 “公子的百花香生意还真是红火。”魏淮感叹道。 陈洛也纳闷今日为何如此热闹,连忙下车挤到最前面:“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春桃见到他差点哭出来:“姑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我也不知道,今天突然就来了这么多要买香水的人。可今日的货都快卖完了,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肯走。” 客人多是好事,但没有足够的货量也是枉然。 陈洛皱了皱眉,转身看向铺子外围的人群,发现其中不少人看起来不像是真心来买香水的。 他提高声音道:“诸位!我是百花香的掌柜。今日香水确实所剩不多,若诸位诚心购买,请明日再来!” “若是有人存心闹事,那就别怪我报官处理了!” 见这些人仍不肯散去,陈洛叹了口气:“诸位,我这百花香不是第一次有人来闹事了,但闹事的人从没一个有好下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另外,看到那边的马车了吗?”他抬手指向不远处,“车里坐着的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大红人!今日专程为圣上采买香水而来。你们若还要继续闹……” 话未说完,人群中那些叫嚷的最凶的已经调头就跑,活像见了鬼似的。 但仍有些人留在原地,其中一位锦衣玉袍的公子摇着折扇笑道:“掌柜的,你这生意到底做是不做?” 陈洛打量了这位公子几眼,忽觉有些面熟:“这位公子,生意自然要做,但得看诸位是不是真心来买香水。” “我们若不是来买香水,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专程来这儿闲逛?”锦衣公子唰地合上折扇,笑容不减。 另一边马车里的魏淮等了片刻,见陈洛那边情况未见好转,终于掀帘下车:“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那锦衣公子闻声一怔:“魏公公?” “哎呦~这不是世子殿下吗?”魏淮面露讶色,随即恍然大悟。 看来今日这场闹剧,多半是这位世子的手笔。 “世子殿下何时到得帝京?怎么没提前知会杂家一声?好让杂家禀告陛下,为您接风洗尘呐!”魏淮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世子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此次本世子回京只是探望故人,不必劳烦陛下费心。” “既然公公是来为陛下采买香水,那本世子就不叨扰了,告辞!” “世子殿下慢走。” 待那世子离开后,一部分随行人员和来闹事的人也跟着离去,剩下的人都是真心来购买香水的顾客。 陈洛向魏淮拱手道:“多谢公公解围。” “公子要谢就谢陛下吧。”魏淮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只是杂家也没料到这位世子殿下会突然出现在帝京。” “世子?不知是哪位王爷的公子?”陈洛其实心中已有猜测,尤其那世子容貌与时夜柳颇有几分相似。 魏淮笑道:“遂阳王世子,时凌。说来也怪,堂堂皇室血脉的世子,竟然姓时而不姓玄?” “果然如此…”陈洛低声自语,随即打趣道:“说不定遂阳王真如传闻那般惧内呢?” “那倒真是桩奇闻趣事了~” 闹事者离去后,百花香的生意很快恢复正常。 不过女帝要采购香水,数量必然不小。 眼下这间铺子的存货所剩无几,陈洛只得邀请魏淮一同前往明日即将开张的新铺子。 毕竟制作香水的工坊就设在那铺子的后院。 “公公稍坐片刻,我已让翠云她们去准备香水了。”陈洛为魏淮斟了杯茶。 这次确实是个大单子,女帝一口气要采购五百瓶香水,而且指名要品质最好的。 魏淮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不急。听说公子这百花香还请了上官小姐和魅儿姑娘做代言人?” “确有此事。”陈洛颔首,“明日还会推出茉莉花香水,新的代言人正是郡主殿下。” “有点意思。”魏淮丝毫不觉得意外。 陛下和他都知道郡主本就对陈洛青眼有加,若非碍于陈洛相府赘婿的身份,再加上郡主与上官南烟情同姐妹的交情。 恐怕陈洛早就被郡主招为镇南王府的乘龙快婿了。 不多时,五百瓶香水准备妥当。 其中桂花香和梅花香各一百五十瓶,明日即将面世的茉莉香则备了二百瓶。 因着先前承诺要亲自送入宫中,陈洛便随魏淮一同进宫。 与前几次不同,此次入宫单纯是为了送香水,并未得见女帝。 待卸完货,陈洛向魏淮告辞:"魏公公,既然香水已送到,在下就先告退了。" “公子且慢。”魏淮笑道,“陛下还让公子去见一个人。” “果然还有事啊!”陈洛无奈道。 魏淮捋了捋衣袖:“原本杂家是要与公子细说的,没想到公子主动要送香水进宫,倒是省了杂家一番口舌。” 死牢之中。 这里与上次关押他和相府众人的天牢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被囚禁在此的,几乎都是即将问斩的死囚。 陈洛在牢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孙德寿与孙文成。 据说孙文成是由苏舒怀亲自抓捕归案,也算是圆了她一直想要将孙文成绳之以法的心愿。 不过女帝要他见的并非孙家人。 “谢公子,人杂家给你带来了。”魏淮将陈洛带到一间牢房前,“有什么话赶紧说,别辜负了陛下给你的最后机会。” 牢房里关着的,正是即将被处决的谢家人。 陈洛率先开口:“谢公子,你执意要见我,莫非是想拉我这个坏了谢家大计、害得谢家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一起上路?” 第六十八章,互相利用 身着囚服的谢兴朝虽不复往日风采,眉宇间却仍透着世家子弟的傲气。 他缓缓抬头,目光淡漠地望向牢房外的陈洛:“若我真想拉你陪葬,当初在谢家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确实。若非谢公子当日手下留情,我恐怕走不出谢家大门。”陈洛示意狱卒搬来椅子坐下,目光扫过谢兴朝身后呆滞的谢天磊,“令尊这是…疯了?” “这重要么?”谢兴朝反问。 谢天磊确实疯了。 而他的二姐与四弟至今仍不明白,为何突然就要赴死。 至于远在外的谢家老五,只要还在大宁境内,女帝迟早会将其铲除。 谢恒虽的陈洛作保暂免一死,但女帝的心思,谁又能说得准? “确实不重要。”陈洛耸耸肩,“你们所作所为,今日下场是罪有应得。不过我很好奇,谢公子特意向陛下请求在行刑前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既然不是要我陪葬,总不会是专程让我来欣赏你们这般狼狈相吧?” 谢兴朝嘴角微扬:“以陈公子的聪明才智,何不猜上一猜?” “还要我猜?”陈洛起身掸了掸衣袍,“那看来是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谢公子放心,行刑那日,我必定到场观礼。” “等等!”谢兴朝突然叫住他,“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我每一步棋都走得如此急躁?谢家明明占据优势,我却将必胜之局亲手葬送。” 陈洛转身重新坐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句实在话,我真不好奇。” “不过你说得对,若谢家稳扎稳打,这大宁江山早晚是你们的。” 旁人都是手握好牌慢慢打,步步为营。 唯独谢兴朝,硬是将谢家的大好局势一步步推向绝路。 而这背后,显然另有推手,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遂阳王。 “不好奇……原来如此。”谢兴朝自嘲地笑了笑,“看来陈公子早已洞悉其中缘由,是我小看你了。” 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若能早些结识陈公子,说不定还能帮助谢家完成大业,你我也能成为莫逆之交。” “当初在谢家,我说过你阻碍谢家大业必须死,但那时我也是被逼无奈…” 陈洛直接打断:“打住!谢公子,要处死你们的是陛下,不是我。你这番长篇大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所以,不如直说为何想见我?不然我真要走了,时间就是金钱啊!” 魏淮此时沉声提醒:“谢兴朝,时间有限,有话直说!” 谢兴朝不再拐弯抹角,直直盯着陈洛:“陈洛,你可知道自己早已陷入一场更大的棋局?那执棋之人正是玄若离!” “她利用你对付谢家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会借你之手铲除更多异己!” “她根本不会在乎你的死活!因为你不过是一枚棋子,死了还有别的棋子可用!” 魏淮眉头紧皱,厉声呵斥:“谢兴朝!注意你的言辞!” “呵呵!魏公公,你侍奉陛下最久,应该最清楚她的为人。”谢兴朝冷笑,“敢问!我方才哪句话说错了?” 此刻他已无所顾忌,横竖都是死路一条,还怕什么? 魏淮面色铁青,却并未出言反驳。 陈洛听完这番话,神色异常平静:“所以你特意要见我,就是为了好心提醒我别被陛下利用?” “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理解我刚才说的话!继续做她的棋子,只会和谢家一样走上绝路!” “所以我劝你趁早摆脱玄若离!”谢兴朝言尽于此。 “谢公子的好意我自然明白。”陈洛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但你可曾想过,玄若离能利用我,我为何不能反过来利用她?” “在所有人眼里,我这个赘婿不敢违抗圣旨。在你看来,我是贪图钱财才答应对付谢家。” “但你真的以为…我的目的就这么简单?” 谢兴朝闻言一怔,随即大笑:“哈哈哈!陈洛,你未免太自以为是!就凭你也想利用玄若离?” 陈洛耸耸肩:“谁知道呢?可惜你们谢家是看不到那天了。” 说完,他转向魏淮:“魏公公,既然谢公子已经见到我,也说完了想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魏淮含笑点头:“自然可以,杂家送送你。” 虽然没听清他们方才的对话,魏淮还是提醒道:“陈公子,杂家多嘴一句,一个穷途末路之人的话不可轻信。” “陛下那边,也不想对你失望。” “公公放心。”陈洛笑眯眯地搓着手指,“我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人。要想说服我,公公应该知道要用什么…” 魏淮见状忍俊不禁:“公子还真是‘真性钱’啊!” 收到货款后,陈洛便离开了皇宫。 马车里,他仔细清点着手中的银票,这笔大单子共赚了一万两银子。 因女帝指定要品质最好的香水,而百花香的香水本就是顶级品质,他便顺势将价格从原价五两一瓶提到了二十两一瓶。 这便是‘皇室特供’的价码。 “这何尝不是一种互利呢?”陈洛轻笑自语。 有了为皇室供货这块金字招牌,稍加宣传,定能吸引更多达官贵人争相购买。 回到相府时,上官南烟已帮他将女帝赏赐的谢家半数财产清点完毕。 其中白银八万两,银票贰万两,另有珠宝五百件。 若全部变卖,最少值几万两,多则十万两起步。 陈洛知道,女帝并没有真的把谢家半数财产赏赐给他,这里恐怕只是半数的一半。 “可累死我了!”上官南烟揉着酸痛的腰肢,她平生第一次数钱数到腰酸背痛。 陈洛连忙上前为她捏肩捶背:“辛苦娘子了,让为夫好好伺候你~” “这些钱你真要全拿去做生意?” “嗯,全部用作本钱,往后就不必担心货源不足了。”陈洛一边揉捏着她的肩膀,一边说道,“明日新铺开张,娘子可要莅临?” “自然要去!莫非你不愿我去?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明日除了娘子,魅儿姑娘和郡主也会到场。我是怕……” 上官南烟立刻会意,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是怕我们又吵起来?” 陈洛直言不讳道:“你和郡主吵起来我还能劝一劝,但要是魅儿姑娘也掺和进来,那我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上次诗会上就是如此,幸好当时有文泰宇帮忙打圆场,才没让她们三个把诗会变成修罗场。 “你尽管放心!为了百花香的生意,我一定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上官南烟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已经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第六十九章,无头凶案 “对了娘子,你可见着我师姐了?”陈洛忽然问道。 上官南烟摇了摇头:“没有,今日我也未曾见到池姑娘,许是有事外出。” “希望不是什么麻烦事。”陈洛本打算继续跟着池涵商习武,没承想她今日不在相府,只得改日再练。 只是她这般不告而别,着实令人担忧。 …… 翌日,百花香新铺面正式开张。 与首间铺子开张时一般,陈洛早早备好炮竹,又遣相府下人去街上吆喝。 此番前来捧场的客人比上回更多,且大多是百花香的老主顾。 此番陈洛特意请来帝京最好的木匠,打造了三座人形立牌,正是当下三款香水的代言人。 “诸位,今日百花香新铺开张,限时优惠切莫错过!”陈洛朗声道,“更有诸位期待已久的新品,茉莉花香水!” 他向众人展示着茉莉花香水:“此香与梅花香水同属清香型,若是喜欢浓香型的也有!望诸位喜欢!” 这次的茉莉花香水他觉得只有清香型不太够,所以就多加了浓香型。 当然桂花与梅花也会添加另一种香型。 随即宣布茉莉花香水的代言人正是镇南王府的洛锦溪郡主。 女子们对此兴致缺缺,只关心新香水是否好用。 男子们却兴奋不已,如今百花香已有三位代言人,个个都是帝京赫赫有名的美人。 距离百位代言人的目标,还差九十七位。 而那些文人墨客更在意的却是:“陈公子,既有茉莉花香水,想必也备了相应的诗词吧?” “正是!陈公子既为桂花、梅花赋诗,这茉莉花岂能没有?” 他们更期待陈洛再作佳句。 陈洛从容一笑:“诸位稍安勿躁,该准备的,自然都已备妥。” “诸位请听,不知我这首可还能入各位法眼。”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吟诵道:“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 野人不敢烦天女,自折琼枝置枕旁。”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不愧是陈公子!” “好诗!当真是好诗!” “看来又是一首能被收录进《大宁诗集》的佳作!” 陈洛拱手作揖:“诸位谬赞了,也感谢各位对百花香的厚爱。” 该做的宣传已经做完,接下来便是魅儿与忘返楼姑娘们的才艺表演时间。 上官南烟与妙竹联袂抚琴,魅儿领着众姑娘翩翩起舞。 最让陈洛意外的是洛锦溪,她竟精通歌赋,伴着乐曲将他先前所作诗词一一吟唱出来。 在场众人无不沉醉其中。 正欣赏间,陈洛注意到三位贵客莅临,是当朝三位大儒亲临他的新铺开张之喜。 寒暄过后,三位大儒少不得问起殿试命题之事。 “三位先生,题目已有眉目,不日便可呈请三位过目。”陈洛道。 文泰宇捋须笑道:“陈公子,最终定夺之人可不是我们三个老朽,而是圣上啊。” 柳河元颔首附和:“正是,圣上才是决定今年殿试题目的关键。” 慕容衡也微笑道:“不过以陈公子的才学,想必圣上不会否决。” 正与三位先生交谈间,陈洛余光瞥见人群中出现了数日未见的苏舒怀。 “三位先生见谅,我去看看苏姑娘。” 他快步走向苏舒怀,而对方显然也是专程来找他的。 “苏姑娘,何事如此匆忙?” “先随我来!事关重大!”苏舒怀不由分说拽着他就走。 陈洛本想让上官南烟帮忙照看铺子,可苏舒怀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去。 来到僻静处,苏舒怀才松开手:“按先前说好的,一个案子十两银子。” 她将银两塞进陈洛手中。 “所以你这般着急,是又出大案了?”陈洛掂量着银两,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 苏舒怀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原本大理寺正为陛下肃清朝堂而庆幸,谁知帝京又发命案,父亲又将这案子丢给了我。” 陈洛摇头轻笑:“寺卿大人当真不知怜香惜玉啊。” “这本就是我的职责,父亲这么做也是相信我的能力!”苏舒怀正色道,只是她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的疲惫。 “是是是!我的少卿大人!”陈洛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问道:“是什么样的案子?和之前的五毒案类似吗?” 苏舒怀摇了摇头:“是一桩命案,情况比较复杂。具体情况等到了现场再说。” “好,你来指路。” 考虑到她可能需要休息,陈洛还是叫来了相府的马车,好让她在前往案发现场的路上能小憩片刻。 虽然苏舒怀嘴上说着不必,但马车刚行驶不久,她就忍不住闭上眼睛睡着了。 看来这个案子未必有多复杂,而是她最近实在太累,精神恍惚之下才想到找他这个大理寺外聘顾问帮忙。 马车缓缓驶向帝京城南,最终停在一座破旧的老宅院前。 院门外已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大理寺的差役们正竭力维持着秩序。 待马车停稳,陈洛轻轻推醒了熟睡中的苏舒怀:“苏姑娘,我们到了。” “嗯…到了么?”苏舒怀揉了揉脸颊,试图驱散倦容,随即与他一同下了马车。 “少卿大人!”差役们立即让开一条通路。 刚踏入宅院,陈洛就不由得皱紧眉头,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 苏舒怀从袖中取出一块白布递给他:“若受不了,就戴上这个吧。” “多谢。”陈洛将这块简易的口罩覆在脸上,跟随她走进一间卧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无头尸体。 “头都被砍掉了?这是多大的仇怨啊?”陈洛忍不住问道。 “若我说不是人为,你信么?”苏舒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据附近居民说,他们都曾目睹过一个无头人在此出没。最先发现死者的目击者更是声称,亲眼看见那个无头人走进了这户人家…” “无头人?”陈洛眉头微皱,陷入思索,“这倒让我想起一个经典案例。” “你以前办过类似的案子?” “没有,只是看到过。”陈洛摇头,继续问道:“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苏舒怀凝视着地上那具无头尸体,沉声道:“死者名叫段成,是帝京城一家酒肆的伙计,今年二十九岁。无妻无子,不过听说最近正准备娶妻生子,没想到…” “确实可惜。”陈洛叹息一声,“他平时为人如何?可曾与人结怨?” 第七十章,挑衅 苏舒怀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查过了,段成这人虽然不算老实,但也没和谁结下深仇大恨。” “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仇杀的可能。”陈洛说着,继续仔细勘查现场。 这座宅院本就老旧,里面的陈设也十分破败。 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有人闯入,理应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但现场除了那具已经发臭、头颅不翼而飞的尸体外,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痕迹,甚至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手法相当专业,没有留下任何破绽。”陈洛检查完尸体后得出结论。 凶手使用的利器十分锋利,将死者的头颅完整地切割下来,手法干净利落。 如果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真正的行凶地点可能在其他地方。 毕竟以这样的死法,若是发生在卧房内,必定会留下大量血迹。 可房间里却找不到一丝血迹残留,这说明凶手要么在离开时彻底清理了血迹,要么这里根本就不是案发现场。 苏舒怀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目击者的证词也很值得注意。如果那个无头人真的进入了死者的院子,那么案发现场应该还是在这座宅院之内。” 然而大理寺已经对整个宅院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线索,更找不到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地方。 “其实,比起找到案发现场,现在我更想找到死者的头颅。”苏舒怀揉了揉太阳穴,“若是能找到头颅,就能确定死者到底是不是段成。” 陈洛颔首道:“确实应该先找到头颅,另外可能还要找到段成本人。” 由于尸体没有头颅,根本无法断定死者就是段成。 而住在附近的百姓都是段成的街坊邻居,出了事自然都会认为死者就是他。 “苏姑娘,看你们这副模样,该不会不仅是在找死者的头,还在追查那个无头人吧?”陈洛跟着苏舒怀进入宅院时,就注意到其他大理寺差役都显得十分疲惫。 “唉!先不说这种骇人的死法,单是那个无头人就够让百姓畏惧的了。若不能早点抓到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次作案?”苏舒怀叹了口气。 这案子比起五毒案更让人头疼,因为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和线索,甚至连死者的身份都无法确定。 “所以我带着人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在这附近蹲守、巡查,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苏舒怀的语气中透着疲惫。 陈洛笑着摇摇头:“你这样南烟可是会担心的。” 苏舒怀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放心吧。等这个案子破了,我就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犒劳一下自己!” 这时,一名差役急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禀报:“少卿大人,又出命案了!死者与段成一样,都是被斩首而亡!” “什么?”苏舒怀闻言顿时睡意全消。 这边案件尚未有进展,竟又添新死者,而且手法如出一辙。 陈洛立即追问:“死者是谁?” “是工部侍郎袁华大人!” 苏舒怀眉头紧锁:“袁侍郎?他也遇害了?” 她与陈洛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工部侍郎遇害,此案变得更加棘手了。 二人正要赶往袁府,又一名差役慌慌张张跑来:“少、少卿大人!” “别急,先缓口气。”苏舒怀见他上气不接下气,料想又有要事禀报。 那差役平复呼吸后,指着门外道:“死…死者的头颅找到了!” “找到了?在何处?” “是!但…还请少卿大人移步一观!” 在差役带领下,陈洛与苏舒怀离开段成家,一路疾行至城南门。 城门前早已聚集了大批百姓,众人对着城门指指点点,只见三颗血淋淋的头颅高悬于城门之上! 护城军正在驱散围观人群。 竟让人在帝京城门悬挂首级,这无疑是护城军的重大失职。 护城军统领方盛在驱散围观百姓后,对着手下厉声呵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做出这等事!莫非你们也想把脑袋挂上去?” “方统领,苏少卿到了。”一名护城军小声禀报。 正在气头上、苦思如何向女帝交代的方盛哪还顾得上什么少卿:“让他们等着!” 苏舒怀却已带着陈洛径直走来:“方统领,本官来此可不是看你耍威风的!” “苏少卿,护城军的事务似乎还轮不到大理寺插手吧?”方盛眉头紧锁。 “确实轮不到。”苏舒怀指向城门上悬挂的三颗头颅,“但这就是大理寺该管的了,此三人是一起凶案的受害者,其中还有工部侍郎袁华!” 方盛不以为然:“既然出现在城门上,就归护城军管辖!” 啪嗒一声,有物件落地。 “哎呀,失手了。”陈洛弯腰拾起御令,“差点把陛下御赐的令牌弄丢,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哗啦一片声响,方盛与护城军众人齐齐单膝跪地:“见…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陈洛,想必方统领应该也听说过我的名字。”陈洛收起御令,“这次与苏少卿前来,正是为了查办此案,不知方统领能否行个方便?” “能!自然能!”方盛态度立刻转变,毕竟见御令如见圣驾。 陈洛满意地点头:“那就劳烦方统领将那三颗受害者的头颅取下来。” 苏舒怀凑近低语:“还是你这东西管用。” “对忠臣自然管用,对那些奸佞之徒可就未必了。”陈洛淡淡回应。 方盛立即派人登上城楼,将悬挂在城门上的头颅一一取下。 近距离检视下,三名受害者的死法如出一辙。 “这个应该就是段成的头颅。”苏舒怀命人取来段成画像仔细比对。 工部侍郎袁华更容易辨认,她和方盛都见过生前的袁华。 至于第三个受害者的身份,目前仍无线索。 “除了袁华,其他两人应该都是在睡梦中被斩首。”陈洛注意到三颗头颅中,唯独袁华保持着双目圆睁、嘴巴大张的惊恐表情。 显然是在清醒状态下目睹且深深感受到了自己被斩首的过程。 方盛推测道:“大人,凶手如此行事,莫非是在向我们挑衅?” 第七十一章,线索 “不无可能。”陈洛没有否定方盛的推测。 凶手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三名受害者的头颅悬挂在帝京城门之上,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仅是对大理寺和护城军的挑衅,更是对整个朝廷乃至女帝的蔑视。 在天子脚下犯下如此重罪已是大不敬,还敢这般嚣张行事,可见凶手的胆量何其惊人。 “方统领,护城军当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登上城楼?”苏舒怀追问道。 方盛摇头叹息:“若是有所发现,我早就命人将其拿下了!可恨这群饭桶竟毫无察觉!” 陈洛沉思片刻,开口问道:“方统领,护城军应该是每隔几个时辰就会轮换一次的吧?” “正是!将士们也需要休息。”方盛解释道。 虽然护城军日夜守护帝京安全,但也是有轮换的制度,而三处城门的守卫同样是按时轮换的。 “具体多久轮换一次?”陈洛继续追问。 “子时与午时各轮换一次…”方盛突然醒悟,“大人莫非怀疑凶手是趁着轮换间隙将头颅悬挂上城门?” “这是目前唯一能解释为何无人察觉的说法。”陈洛稍作停顿,“至于另一种可能性……恐怕对方统领和整个护城军都不太中听。” 况且午时刚过,城南门已完成一次轮换,凶手极可能就选在此时登上了城楼。 方盛立即明白了陈洛的言外之意,那便是凶手可能混入了护城军之中,甚至可能就是护城军的一员。 “方统领,我需要你做一件事。”陈洛压低声音在方盛耳边说道,“不管这个凶手是什么人,都不能再放任他继续作案。你在护城军中帮我留意可疑之人。” 方盛抱拳郑重道:“大人放心!” 虽然他不愿怀疑自己的弟兄,但此案已牵扯到工部侍郎袁华,女帝必定会高度重视。 若护城军执意不配合,反倒显得心中有鬼。 苏舒怀命人将三名受害者的头颅带回大理寺,同时派人去查明第三名死者的身份。 她自己则准备前往段成生前做工的酒肆调查。 陈洛原计划先去忘返楼找魅儿,再去袁府与苏舒怀会合。 但想到今日百花香新铺开张,魅儿和忘返楼的姑娘们都在铺子里,便直接折返了回去。 果然,魅儿一行人还未离开。 上官南烟见他回来,立即迎上前关切道:“你去哪了?我们方才都在寻你。” “是啊公子。”洛锦溪也走过来,“今日是你新铺开张的大日子,你这个东家怎么反倒不见人影?可是遇到什么急事?” 魅儿敏锐地察觉到他神色匆忙,轻声道:“公子所忙之事,莫非与什么要紧事有关?” “正是!让我先喘口气。”陈洛平复了一下呼吸,“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很快也会知晓,我就不赘述了。简单说就是苏姑娘找我协助查案,现在我需要向魅儿姑娘打听些消息,你们先忙。” 说完,他便拉着魅儿来到后院。 “魅儿姑娘,听风楼最近可有关于帝京城的情报?” “多着呢。”魅儿浅笑,“就是不知公子具体想打听哪方面的消息?” “关于无头人的情报可有?” “无头人?"魅儿摇头失笑,"这倒难住我了。听风楼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莫说是情报,就连‘无头人’这个说法,她都是第一次听闻。 陈洛也早已料到听风楼不会有无头人的情报,毕竟这只是帝京百姓随口起的称呼。 “魅儿姑娘,听风楼应该有工部侍郎袁华的情报吧?或者段成的也行。” 魅儿微微颔首:“工部侍郎的情报确实有,但公子说的段成,听风楼并无记录。” 毕竟听风楼收集的是大宁江湖和达官贵人的情报,并非每个平民百姓都会关注。 “那就请姑娘将工部侍郎袁华的所有情报都告诉我!”陈洛从怀中掏出银票塞到魅儿手中,“记住,是所有情报。” “公子这么懂规矩,我还能说什么呢?”魅儿本来就不打算收他钱,但转念想到从他身上学到的不要白不要的道理,便收下了银票。 “袁华是由女帝亲自提拔的工部侍郎,年仅二十八岁,曾是朝中最年轻的官员。”魅儿娓娓道来,“如今女帝肃清朝堂,袁华不出意外就是接任工部尚书的唯一人选。” 说到这里,她语气忽变:“虽说此人确实有些本事,政绩也算过得去。但自从被女帝提拔后,整个人都变了,朝堂上是女帝眼中的忠臣,私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袁华此人极其好色,不少姑娘都遭受过他的毒手,却又因为他的身份而不得不选择隐忍。”魅儿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不久前他还强抢民女,而那女子早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 陈洛微微蹙眉:“那女子和她的家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魅儿惋惜地摇了摇头:“那女子被袁华抢入府中后便再无消息。至于她的丈夫,街坊邻居说是受不了刺激,带着孩子离开帝京回乡下去了。” 是否真的离开帝京回到了乡下,听风楼也没有准确情报。 毕竟听风楼的目标并非这些普通百姓。 “再告诉公子一个情报吧。”魅儿轻声道,“那女子的丈夫以前也是一名进京赶考的举子,虽然最后落榜,但留在帝京城里当了教书先生。” 陈洛若有所思:“魅儿姑娘方才说起袁华的为人时语气格外激动,莫非那教书先生被抢走的妻子,曾经也是忘返楼的姑娘?” “唉!公子果真聪明。”魅儿脸上浮现悲痛,“她以前确实是忘返楼的姑娘。我当年看在他们二人真心相爱的份上,才放了她自由,没想到反倒是害了她!” 当时她也曾派人去袁华府邸想要救人。 其实并非如她方才所言再无消息,而是人救出来了,可惜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姑娘节哀,不过你也不必再为此事难过了,袁华已经死了。”陈洛简单地描述了袁华的死亡情形。 “死得好!”魅儿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她曾经想过亲手杀死袁华,但考虑到忘返楼就在帝京,而袁华又是朝廷命官,若是真动了手,恐怕会连累整个忘返楼。 如今听闻袁华已死,她不仅感到痛快,更想感谢那个凶手替天行道。 “那无头人看似是在为民除害,但也不能放任不管,更何况他杀的还是女帝亲自提拔的臣子。”陈洛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要多谢魅儿姑娘提供的线索!” 第七十二章,案情进展 陈洛临走时特意向魅儿询问了那位教书先生的名字,这才匆匆离开铺子。 上官南烟和洛锦溪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既然是苏舒怀来找他,想必帝京又出了什么大案子。 陈洛突然折返回来,补充道:“对了南烟,我可能要晚些回府,你们不必等我。” “知道了,自己当心些。”上官南烟轻声叮嘱。 不多时,陈洛来到袁华府邸门前,见到了等候多时的苏舒怀。 “可有什么收获?”苏舒怀迎上前问道,“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线索是有,但重不重要还得看大理寺要不要查。”陈洛正好也有问题要问,“苏姑娘去酒肆查到了什么?” 他将从魅儿那里打听到的线索一一道来。 袁华过往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个被夺走妻子的教书先生郭复元。 乍看似乎与无头凶案无关,但袁华与郭复元之间有着夺妻杀妻之仇,仇杀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令人费解的是,若郭复元真是凶手,他是如何做到的? 另外,段成和另一名受害者与郭复元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确实可疑,我会派人调查这个郭复元。”苏舒怀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我去段成当伙计的酒肆查过,这人虽然品行不端,但在酒肆工作时结识了不少人物。” “其中不乏经常光顾的达官贵人,袁华就是其中之一。” 陈洛眉头微皱:“一个酒肆伙计竟能结交这么多权贵?这段成想必有些过人之处,否则怎会让他们另眼相看?” 苏舒怀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其实,段成并无过人之处。还记得先前与你说的,他即将娶妻生子之事么?” “记得…莫非…”陈洛已猜到她话中之意,不由冷笑,“当真是蛇鼠一窝!” “嗯,我已派人寻到段成未婚妻,证实了此事。” 段成能与这些权贵结交,并非自身有何能耐,全仗未婚妻的缘故。 那女子成了他攀附权贵的垫脚石。 “先进去吧,无论如何都要走完流程。” “嗯。” 二人步入袁华府邸,府中上下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主子袁华惨遭杀害,头颅不翼而飞,只余尸身留在府中。 大理寺差役已盘问过所有下人。发现尸体的是府上管家,他如往常一般清晨去唤老爷起床上朝。 “老奴怎么喊、怎么敲门,老爷都没反应。原以为老爷已去上朝,问了府门守卫才知老爷根本未出府门。”管家战战兢兢地复述着,“待我回到老爷房前,发现门未上锁,推开门就…就看见了老爷的尸体!” 想到袁华死前的惨状,应该是见到了凶手,陈洛便追问:“可有人闯入府中?你家老爷被害前可曾呼救?” “没有。若有人闯入,守夜的下人定会察觉。至于呼救…”管家摇头,“府中上下无人听见老爷呼救之声。” 没有人听到呼救声? 陈洛心中升起疑云。 要么是管家和全府下人在集体说谎,要么就是袁华根本来不及呼救,就被凶手一刀斩下了头颅。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陈公子,苏少卿,你们都在啊?那就好办了!” “魏公公?” 陈洛与苏舒怀同时转头,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魏淮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扫视二人道:“陛下口谕。” “袁华乃工部侍郎,朝廷命官。今日朕闻其死讯,甚为痛心。特命大理寺尽快破获此案!” 宣完女帝口谕,魏淮眯眼笑道:“二位,陛下的话杂家带到了。接下来就看二位能否尽快破案,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杂家就不打扰二位查案了。” “恭送公公。” 女帝虽未明定期限,但尽快二字已经表明留给大理寺的时间不多了。 “最麻烦的果然还是来了。”苏舒怀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既有陛下口谕,又有你的御令,想必没人敢阻拦——人呢?” 她说到一半才发现陈洛不见了踪影。 袁府管家指了指内院:“少卿大人,那位大人去了我家老爷的卧房。” 此时尸体已移送至大理寺,也算是让袁华身首能够重聚。 陈洛进入卧房后立即确认这里就是第一现场。 凶手行凶后未做任何清理,四处血迹斑斑,尤以床榻上的血渍最为深重。 既然凶手未曾清理现场,或许会留下其他蛛丝马迹。 “奇怪…” 苏舒怀刚进门就听见他的自言自语,不由问道:“发现什么了?” “窗台没有脚印,说明凶手不是翻窗而入。”陈洛目光锐利,“他是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的。” “你用堂堂正正来形容一个杀人凶手?”苏舒怀难以置信地反问。 陈洛点头道:“虽然不合常理,但凶手确实是从正门进入的,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苏舒怀皱眉思索:“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袁华当时在睡觉,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 “你见过他的头颅。”陈洛摇头,“这说明袁华不仅察觉到了,还亲眼见到了凶手。” “而凶手又是从正门进来的。那么苏姑娘,你说为什么袁府守夜的人都没发现异常?” 苏舒怀顿时会意,立即转身唤来几名差役:“把府中所有人召集起来重新审问,这次要用些手段!” 大理寺自然不会严刑逼供,但简单的言语威慑就足以让心理脆弱的人吐露实情。 很快,新的证词出现了。 “大人!我们真的不是帮凶啊!只是昨夜看见那个无头人,我们自己都吓破了胆,哪…哪还敢多管闲事啊!” 原来,这些人为求自保,在见到无头人后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袁华被害时确实呼救过,但他们因为恐惧,都假装没有听见。 苏舒怀完全理解他们当时的恐惧。 没人知道那无头人究竟是人是鬼,但它在夜间频频出没,更让人确信这就是来索命的厉鬼。 “等等!”陈洛突然转向袁府管家,“老管家,有件事我很在意,那无头人究竟是从哪里进入袁府的?” 管家低着头不敢抬眼,浑身颤抖:“大…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啊!若是知道,怎敢欺瞒大人!” “是吗?”陈洛轻笑道,“可我总觉得你一直在隐瞒。要不要试试刑罚?或者…送你这位‘忠心耿耿’的奴仆去见你家老爷?” “不!不要!”管家终于崩溃,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我说!我全都说!” 第七十三章,还是娘子聪明 “大人,虽然您们与我家老爷同朝为官,但您们并不了解他的为人!”管家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愤恨。 他详细道出袁华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如何对待府中下人。 “老爷从未把我们当人看!”他指着自己,又指向院中瑟缩的丫鬟们,“大人请看这些孩子才多大年纪?进了府就被老爷糟蹋!” “若是伺候得不如意,轻则毒打,重则断粮!死在他手上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 院中众人低头不语,却无人反驳管家的控诉。 袁华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杀人凶手。 陈洛凝视着他,沉声问道:“所以你们就与那无头人串通,不仅给他开门,还协助他杀害你们老爷?” “绝无此事!大人明鉴!”管家慌忙指向下人住所方向,“大人,我房中藏有一封信,是有人偷偷放到了我屋里的!” 苏舒怀立即派人取来信件。 信中内容简明扼要:“我的目标唯有袁华。若想活命,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字迹工整有力,显然是常年执笔之人所写。 “这信当真是无头人所留?”苏舒怀疑惑道。 陈洛仔细端详信件,忽然笑道:“若此信真出自无头人之手,至少能确定一件事,他绝非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此外,即便不是他亲笔,也定是同伙所为。” 苏舒怀微微颔首:“从三名死者的伤势来看,这无头人若非力大无穷的屠夫,便是武艺高强之人。” 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斩首,寻常的习武之人恐怕难以做到。 “苏姑娘,此信是至关重要的证据。”陈洛指向信件,“调查郭复元时,务必留意他的笔迹。” “明白。” 郭复元本就是教书先生,舞文弄墨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但目前尚不知其下落,近期是否回过帝京也无从查证,暂时只能列为疑犯。 他可能是无头人真身,也可能是其帮凶。 “眼下最棘手的是无头人仍在帝京活动。”苏舒怀眉头紧锁,“若能将其擒获,一切谜团自会解开。” 她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继续蹲守。 不过这次不仅有大理寺参与,陈洛还能调动护城军协助布防。 袁府这边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 虽然这些下人间接导致了主子的死亡,但苏舒怀并没有为难他们。 离开袁府后,两人直奔护城军统领方盛的驻地。 方盛按照陈洛的要求,已经对护城军全体将士进行了排查,特别是负责南门值守的士兵。 “启禀大人,这就是南门轮值的全部将士了。下官逐一盘问过,他们都说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陈洛审视着眼前的将士,再次追问:“不仅是轮值时,其他时间南门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众人纷纷摇头,若真有什么异常,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方统领,再查查护城军中是否有告假多日至今未归的人。” “下官明白。” 陈洛清楚,若那无头人真是武艺高强之辈,根本不需要伪装成护城军就能将三颗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 但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是要求彻查。 交代完这件事,他又对方盛说道:“另外,我和苏少卿是来请你协助抓捕那个无头人的。” “大人放心,护城军定当全力配合!” 由于无法预判无头人是否会再次作案,也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陈洛只能让护城军加强帝京各处的巡逻。 苏舒怀则亲自带人蹲守在袁府和段成家附近。 陈洛劝她先回去休息,或者像护城军那样安排轮班,而不是一味苦等。 但苏舒怀十分固执,在没抓到无头人之前,她决不允许自己松懈。 更何况女帝已经下了口谕,她更不可能独自休息,必须尽快破案让女帝满意后,才能真正放松。 见劝不动她,加上自己也实在熬不住了,陈洛只好先回相府休息,有消息苏舒怀会派人通知他。 刚进相府,就看到上官南烟在院子里等候多时:“娘子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回来,我放心不下。爹娘也很担心你。” “岳父岳母?” 上官南烟点头:“嗯。我从爹爹那里听说,你正在查的案子涉及工部侍郎?” “确实有关,他是受害者之一。”陈洛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案子对非专业的他来说确实棘手,但既然答应了苏舒怀,还收了酬金,他一定会查到底。 上官南烟见状,拉着他坐下,轻轻为他按摩头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没想到娘子还有这手艺?”陈洛闭眼享受,嘴角扬起笑意。 “不会是特意为我学的吧?” “想得美!”上官南烟手上动作不停,“平日里经常帮娘亲这么做,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了。” 陈洛笑道:“那我还真得好好感谢岳母大人。” “你是该谢。”上官南烟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转而问道:“能与我说说这案子有什么让你困扰的地方吗?或许我能帮上忙。” 陈洛舒服地眯起眼睛:“倒不算困扰,就是有些麻烦。目前有三名受害者,袁华和段成互相认识,但两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从现有线索看,这两人似乎都因女人而被害。至于第三名受害者,身份尚未查明,动机就更难确定了。” 无头人杀害袁华的动机可能与那个女子有关,而段成则可能是因为利用未婚妻攀附权贵。 所以二人的死因皆是因为女子。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推测,缺乏实证。 上官南烟听完后提出见解:“既然袁华和段成相识,很可能是共同做了什么事才招来杀身之祸。” “你们不妨再去袁府问问下人,看段成生前是否常去那里?” 陈洛忽然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还是娘子聪明!要不是你提醒,我们还得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苏舒怀都忽略了段成与袁华之间可能存在的密切往来。 正说话间,池涵商的声音突然传来:“师弟,上官小姐,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陈洛转头看去,疑惑道:“师姐?你从昨天到现在去哪儿了?” 第七十四章,被忽略的可疑之处 “秘密!不过也是给你的惊喜!”池涵商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不过我更好奇你们俩为什么这么晚都没睡呢?” 上官南烟挑了挑眉,目光在陈洛和池涵商之间来回扫视:“惊喜?” 陈洛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那我可就等着师姐的惊喜了!至于为什么还没睡……” 他顿了顿,“其实我也是刚回来不久。” “刚回来?”池涵商若有所思,“莫非是与大理寺有关?” 她回来的路上看到不少大理寺的差役和护城军在城中巡逻。 “没错。”陈洛颔首,“我和苏姑娘正在调查一桩凶案。大理寺和护城军从今日起加强了巡逻,就是为了抓捕那个凶手。” 池涵商顿时来了兴致:“凶案?具体是什么情况?” 陈洛简要描述了凶手的作案手法:“目前我们推测凶手要么是武艺高强之人,要么是常年宰杀牲畜的屠夫,或者是久经沙场的将士。” 他补充道,“当然还有其他需要力气的行当,但最有可能的还是武艺高强之辈,只有这类人才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如此看来,这确实是一桩恶性案件,而且凶手恐怕来历不凡。”池涵商正色道,“这样吧,如果你们不嫌弃,让我也来帮忙如何?” 陈洛欣然应允:“有师姐相助自然求之不得。那明日就请师姐随我一同查案。” “没问题。” 陈洛侧目看向上官南烟,察觉她因不能像池涵商那样直接帮忙而略显失落,温声道:“娘子不必忧心,你方才提出的建议已经帮了大忙,给我们指明了调查方向和思路。” “能帮到你就好。”上官南烟闻言,脸上的失落顿时消散不少。 …… 帝京,城西一处院落之中。 “你疯了?这么做只会让我们更快暴露!”时夜柳怒视着眼前的时凌。 时凌悠闲地摇着折扇,嘴角含笑:“姐,你该不会真对那个小小赘婿动心了吧?”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父王母后可等不了那么久。” 时夜柳眉头紧蹙:“我自然清楚自己的使命,但你这样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哦?既然不是因为担心才阻止我杀陈洛,那姐你应该支持我才对。”时凌笑意更深。 “若他只是个相府赘婿,你要杀便杀。但他现在还有御史身份,杀他就等于向玄若离宣战!”时夜柳厉声警告,目光转向房内第三人,“所以收起你那些愚蠢的想法!记住你来帝京不是对我指手画脚的!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时凌收起笑容:“姐也别忘了,因为你的优柔寡断,我们已经失去了谢家这颗棋子。” “按你的计划,父王母后何时才能等到大业将成的那一天?” “我这次来帝京,不是来听你指挥的。”时凌走到第三人面前,“是奉父王之命来助你一臂之力。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陈洛必须死!” “而此人,正是最完美的选择。即便陈洛死了,也绝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时夜柳冷冷地看向第三人:“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杀得了陈洛?” “姐,这你就不懂了。”时凌用折扇轻点那女子的肩,“来,告诉我姐姐,你从哪来?跟陈洛是什么关系?” 女子浑身发抖,声音细若蚊蝇:“小…小女子来自云河县青上村,与陈洛是旧相识,算是青梅竹马…” “当…当年他说过要娶我,可后来却跑到帝京入赘相府,对小女子始乱终弃!” 时凌得意地冲时夜柳挑眉:“姐,怎么样?这可是陈洛的老相好!” “你说的都是真的?”时夜柳锐利的目光直刺女子。 “小女子句句属实!” 真假无从查证。 “那你打算让她怎么杀陈洛?”时夜柳声音更冷,“她顶多能败坏陈洛的名声。” 时凌不慌不忙道:“正因为她是陈洛的老相好,陈洛才不会起疑。出于愧疚,他必定会收留她,这样她就能时刻接近陈洛。” 时夜柳眉头紧锁:“你觉得她杀了陈洛后,不会供出我们?” 时凌凑近,压低嗓音:“姐,死人…要怎么开口呢?” 时夜柳脸色骤变,她这个弟弟,远比她想的还要狠毒。 …… 清早,陈洛没来得及和上官南烟打招呼,就急匆匆地拉着池涵商出了门。 马车上,池涵商疑惑道:“师弟为何这般着急?” “昨夜我辗转难眠,一直在想一件事。”陈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这个案子还有一处疑点被我们忽略了!” 他没有立即解释,而是先让车夫驶往忘返楼。 “师姐,麻烦你去找苏姑娘,让她派人再去袁府审问那些下人。”陈洛嘱咐道,“重点问清楚府上经常有哪些客人往来。” “那你呢?” “我要去个地方,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线索。” 池涵商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你说的该不会是忘返楼吧?” “当然不是,我来这儿只是找魅儿姑娘打听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陈洛说着跳下马车,吩咐车夫送池涵商去大理寺。 此时忘返楼还未开门营业,陈洛站在大门外用力敲门。 等了片刻,才有个睡眼惺忪的小厮来应门:“哈——大清早的做什么?忘返楼午时才开门不知道吗?” “我有急事找魅儿姑娘。”陈洛径直闯入,直奔五楼而去。 那小厮本想阻拦,待看清是陈洛后,立刻识相地退到一旁。 毕竟这位可是楼主钦定的忘返楼和听风楼真正贵客。 魅儿此时已经起身,洗漱过后正在厢房中对镜梳妆。 见陈洛进来,她抿嘴一笑:“还真是难得,公子这么早就来找我了。” “姑娘见谅,我有急事。”陈洛说着走近梳妆台,“怎么没人伺候你梳头?” “虽说我是忘返楼和听风楼的楼主,但独处惯了,不习惯让人伺候。”魅儿浅笑道。 “让我来吧。” “公子不是有急事吗?” 陈洛接过她手中的梳子,轻轻梳理着她的秀发:“是有急事,不过这样也不耽误。” 他一边帮魅儿梳头,一边问道:“魅儿姑娘可知郭复元在帝京的宅邸在何处?” 魅儿莞尔一笑:“原来公子还是为了查案之事。不过也要注意身子,别太劳累了。” “至于郭复元的宅子,就在城西。一会儿我让人带公子过去。” “多谢…”陈洛顿了顿,有些无奈道,“不过魅儿姑娘,下次能不能多穿些衣裳?” 第七十五章,真凶 “难道不是公子自己大清早就跑到忘返楼来寻我的吗?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魅儿以袖掩唇,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还是说,我这般模样让公子把持不住了?打算兑现那未完成的春宵一夜?” “姑娘误会了,我这是担心你着凉。”陈洛神色自若地解释,“至于春宵一夜,自然要等到晚上才是。” 他忽然凑近魅儿耳畔,压低声音道:“不过,这还得看姑娘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在拿我打趣呢?” 被戳破心思的魅儿顿时双颊绯红:“公子…莫非是觉得我未经人事?” “不是觉得,而是事实如此。”陈洛执起木梳,轻柔地为她梳理青丝,“忘返楼虽为青楼,实则是掌控大宁江湖情报的听风楼。” “而姑娘贵为楼主,这般身份,寻常男子岂能入得了你的眼?更遑论共度良宵了。” 帝京虽有传闻,说花魁魅儿曾与两名男子共度春宵,但那两人恐怕并非真男子,来此的目的也绝非寻欢作乐。 素来妩媚的魅儿此刻难得露出气恼之色:“公子,有时太过聪慧反倒煞风景!” 随即轻叹一声:“不过公子说得不错,至今确实无人能让我动心。” “那些来找我的男子,大多如公子一般,不是打探情报,便是洽谈生意。” 陈洛微微颔首,却仍存一丝疑虑:“姑娘当真从未动心?那为何我第一次来忘返楼斗诗时,所作的那首《题都城南庄》会让你潸然泪下?” “公子的诗确实动人心弦,可谁说一定要为男子呢?”魅儿眼含深意地反问。 “不为男子?难道说……”陈洛恍然大悟,“原来魅儿姑娘喜欢的是…” “公子!”魅儿气恼地打断,“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陈洛讪讪一笑:“好好好,是我想岔了。” “公子不是还要查案吗?”魅儿转移话题,唤来一个小厮,“带陈公子去城西郭复元的宅子。” 陈洛放下梳子起身告辞:“姑娘其实不必介怀,喜欢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你的自由。” “公子…” 见魅儿真要动怒,他连忙快步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魅儿幽幽叹息,指尖轻抚口脂:“在他眼里,我的真心话是否都成了故作姿态?” 其实她对陈洛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所谓没有动心之人更是谎言。 陈洛就是那个令她心动的男子。 只可惜,那人的眼里似乎当真只看得见银钱。 …… 城西,一处宅院前。 这宅子显然已许久无人居住,门外杂草丛生,门神画像被雨水冲刷得褪色破烂,湿漉漉地黏在门板上。 陈洛正欲推门查看,一位大婶忽然叫住他:“这位公子,可是郭先生的友人?” “算是吧。”他颔首,“听闻他住在此处,特来拜访。” “哎呀!那可来得不巧。”大婶拍腿道,“郭先生不久前刚带着孩子回乡下老家去了。” 陈洛佯装刚知情:“敢问大婶,郭兄为何突然离开帝京?” “唉!这事说来可恨!”大婶神色一黯,欲言又止,“原本郭先生一家虽清贫,却也其乐融融,可那…那…” 她终究没敢说出那个名字,毕竟袁华这等权贵,岂是他们平民百姓能议论的。 陈洛会意,转而问道:“在街坊眼中,郭兄为人如何?” “郭先生可是大好人啊!”大婶顿时眉开眼笑,“我们这些住在帝京的平头百姓,想让孩子读书识字比登天还难。多亏郭先生,起初免费教孩子们认字,后来大家过意不去,才凑些铜钱当束脩。” 郭复元在家中开设私塾,专教附近孩童读书识字。 虽说是私塾,不过是在自家腾出间屋子授课罢了。 这样一个街坊邻里交口称赞的好人,却遭逢夺妻杀妻之痛,难怪附近百姓都对那工部侍郎袁华恨之入骨。 与那大婶闲聊几句后,陈洛站在门前迟疑片刻,终于用从大婶那里得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若不是借口要替郭复元清理宅院,大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钥匙交给他。 院子里杂草丛生,陈洛径直走向最大的那间屋子,那应该是一家三口曾经的卧房。 旁边一间是灶房,剩下那间则是郭复元平日给孩子们上课的“学堂”。 “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一个教书先生竟会杀人,而且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段。”陈洛自言自语道,“但杀妻夺妻之痛,换作谁能忍受?你说是不是,郭兄?” 刚踏进卧房,陈洛就察觉到了异样。 尽管整个宅院看起来荒废已久,这间卧房却异常整洁,显然最近有人在此居住。 若是街边的乞丐把这里当做了庇护所,也绝不可能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 而街坊邻居们都以为郭复元早就带着孩子回了乡下,却没人说过他自己不能偷偷回来,甚至刻意隐藏行踪。 所以直到现在,大家都还当他仍在乡下。 “怎么?还不打算现身吗?”陈洛叹了口气,“也是,我是来抓你的,你要是出来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过你放心,就我一个人来的,用不着担心有什么埋伏。” 依旧无人回应,陈洛只得继续自言自语:“你的遭遇我能理解,若换作是我,同样会选择复仇。” “可你选的法子太过极端。即便杀了仇人,却也把自己逼上绝路。” 他顿了顿,长叹一声:“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你们还有个孩子?孩子已经没了娘亲,如今又要失去父亲。” 陈洛在屋内踱了几圈,见郭复元仍不现身,又道:“哦对了,当时你走得急,可能不知道,你家娘子其实没死……” 忽然,他感到背后一凉,一柄利刃抵住了后心。 那人声音颤抖:“你再说一遍?” “说几遍都行,她确实没死,只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陈洛语气平静,“忘返楼有情有义,一直在为她医治,盼着她能早日康复,与你们父子团聚。只可惜啊……” 他摇了摇头:“袁华等人固然可恨,但你终究还是走错了路。” “不可能!绝不可能!靖雯她明明已经……” “已经死了?”陈洛猛地转身,直面身后的郭复元,“你是亲眼所见?不,你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身为教书先生,难道不明白耳闻未必是实的道理?” 郭复元依旧不肯相信:“哼!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袁华与段成都该死!”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能替靖雯报仇,死又何妨?”他双目赤红,手中长刀直指陈洛眉心,“而你,朝廷的走狗!今日若不死在我手里,来日回去告诉那高高在上的女帝——” “她根本不配做大宁的君王!” 第七十六章,还有受害者? “你骂女帝可以,但别把我也给骂了!”陈洛一个侧身,险险避开了郭复元朝他脑袋劈下的刀锋。 他顺势一个侧踢,逼得郭复元踉跄后退。 趁着这短暂的空隙,陈洛迅速冲出卧房,屋内空间狭小,若继续在里面周旋,他必败无疑。 尽管最近跟着池涵商练了些基本功,但真要跟郭复元缠斗,他还差得远。 见陈洛逃出,郭复元提刀紧追。 可刚追到院中,他就猛地刹住脚步,陈洛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子。 “他就是凶手?”池涵商冷声问道。 陈洛颔首:“师姐小心!他虽然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池涵商先是按陈洛的交代去找了苏舒怀,办完事后便折返忘返楼。 从魅儿那儿得知陈洛去向,她立刻赶了过来,正巧撞见陈洛与凶手对峙。 “退后!交给我!” 陈洛迅速后撤,将战场让给池涵商。 “姑娘,现在离开,我可饶你不死!”郭复元沉声道。 “你不杀我,却要杀我师弟?”池涵商冷笑,“更何况,你一个杀人凶手,他抓你天经地义!” 话音未落,她已抢先出手。 二人瞬间战作一团。 陈洛在一旁紧盯战局,此刻他终于确定,郭复元绝对是个练家子。 甚至论武艺,郭复元并不比他师姐差多少。 这样的人,确实能够干净利落地一刀斩下三名受害者的头颅。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些年郭复元未曾动武,再加上落榜后一直做着教书先生的行当,他的动作比起池涵商要迟钝了不少。 此刻,郭复元已抵挡不住池涵商的攻势,手中的长刀被她的长剑挑落。 陈洛适时出声:“师姐,留活口!” 池涵商剑势一收,锋利的剑尖距离郭复元的咽喉仅剩一寸之遥。 “为何不杀我?”郭复元喘息着问道。 “我只负责查案,帮大理寺缉拿真凶,不是刽子手。”陈洛走到郭复元面前,“现在能冷静下来了吗?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郭复元沉默片刻,眼中的癫狂渐渐褪去,确实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靖雯…她真的还活着?” 陈洛颔首:“活着。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随时安排。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 “那第三个受害者是谁?他又做了什么,让你对其痛下杀手?” 大理寺至今尚未查明第三名受害者的身份,而要获取更多线索,还有什么比直接询问凶手更快的办法? 郭复元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呵呵,他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无头人!” “无头人?那不就是你自己吗?”池涵商眉头紧锁。 陈洛沉思片刻,缓缓分析道:“这第三位受害者,应该并非死于你手。你与他关系匪浅,他的死同样与袁华有关。” “所以你才借用他的身份,扮作无头人向那些害了你们的人复仇。” 郭复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倒是聪明。既然猜到了这些,不妨再猜猜看,除了我是否还有其他同伙?或者无头人的下一个目标是谁,这个人现在是死是活?” “人肯定还活着。”陈洛笃定道,“昨夜你和你的同伙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大理寺和护城军加强了夜间巡逻。” 苏舒怀并未派人到相府通知他,说明整夜都平安无事,并未出现新的受害者。 “若我说你猜错了呢?”郭复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池涵商神色凝重:“师弟,现在该怎么办?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先押回大理寺。我需要整理所有线索和思路,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受害者。” 考虑到郭复元在附近百姓中素有善名,若被认出恐生变故。 陈洛当即想出一个对策,让池涵商将郭复元击晕,将其头部遮掩在衣袍之下,伪装成夜间出没的无头人模样。 随后向附近百姓借来麻绳,堂而皇之地将昏迷的郭复元捆绑妥当,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离开宅院。 无头人的传闻早已席卷整个帝京,百姓们闻风丧胆。 此刻见到二人架着一个无头之人,路人纷纷惊恐避让,唯恐惹祸上身。 顺利将郭复元押送至大理寺后,陈洛立即派人通知苏舒怀,同时找来苏正合:“寺卿大人,大理寺之前可曾查办过受害者被斩首的案件?” “斩首案件?没有。”苏正合眉头微皱,“这类案子是最近才出现的,而且你和池姑娘现在协助破获,连凶手都已缉拿归案…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暂时还不能确定。”陈洛摇头,“对了,第三个头颅的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暂时毫无进展…”苏正合仍感困惑,“凶手既已抓获,直接审问他不就行了?” 正是因为从郭复元口中问不出线索,陈洛才来查看大理寺这边的进展。 这名死者至今只发现头颅,尸身下落不明,着实令大理寺头疼。 但显然这边同样没有突破。 “寺卿大人,实不相瞒,此案尚未侦破,极可能出现新的受害者!”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同伙?” 陈洛点头之际,苏舒怀匆匆赶回大理寺,迫不及待地追问:“凶手真的抓到了?他可曾招供?” “苏少卿,请先冷静。”池涵商劝道。 “舒怀,莫要急躁。”苏正合同样安抚。 苏舒怀长叹一声:“父亲教训的是,我确实心急了。但凶手究竟是何人?” “正是郭复元。”陈洛答道,“但从他说的话来看,应该还有其他同伙。即便没有,他也很可能在我们毫无察觉时又犯下命案。” “所以他还未招供,甚至还声称会出现新的受害者?”苏舒怀眉头紧锁。 “若他所言非虚,恐怕确有其事。” 这时,一名差役快步进来禀报:“启禀寺卿大人,护城军统领方盛求见,说是要见陈大人!” “快请!”陈洛立即说道。 方盛急匆匆地跑进来,单膝跪地:“启禀大人!您让下官查的事,有眉目了!” “查到什么了?” “护城军中确有一人,两个月前告假回乡探亲,至今未归!此人名叫高鲁,是永安县人士。”方盛回禀道。 陈洛低声重复着:“至今未归…至今…未归…” “方统领,现在还有一事需要你协助!” “请大人吩咐!” 方盛原以为陈洛是要派他去永安县查探高鲁生死,却不料被带到了义庄,直面那三颗受害者的头颅。 陈洛沉声道:“方统领,仔细看看,可认得这颗头颅?” 第七十七章,真相大白 方盛满脸困惑:“大人为何要下官重新看一遍?不是已经检查过了,也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吗?” “自然不是让你看这个。”陈洛指向第三个受害者的头颅,“方统领仔细看看,可认得此人?” 池涵商也凑近观察:“师弟莫非怀疑这第三个死者就是高鲁?” 陈洛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方盛的反应。 “大…大人,这好像真是高鲁!”方盛再三辨认后,终于确认这颗头颅就是高鲁。 苏舒怀皱眉质疑:“你如何确定他就是高鲁?” “苏少卿,我明白空口无凭难以服众。但我与护城军的弟兄们和高鲁共事多年,日日相见,绝不会认错!”方盛语气笃定,随即又露出困惑之色,“只是…高鲁明明告假回乡探亲,怎会…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陈洛干脆地摇头:“我也不清楚。要想查明真相,必须让郭复元开口。” “若郭复元所言属实,那么高鲁与他关系匪浅,很可能也是被袁华等人所害。” 此时内牢中的郭复元已经苏醒。 发现自己身在大理寺牢房,他竟没有丝毫慌乱,自从手刃两个仇人那一刻起,他就预料到会有今日。 “郭先生醒了?”陈洛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 “如何?”郭复元直视着他,“在你们打晕我的这段时间,可找到想要的真相了?” “哎呀,我这人脑子不太灵光。”陈洛随意地笑了笑,靠在牢门上,“所以特地来请教郭先生,高鲁就是你说的那位友人吧?” “先是尊夫人靖雯姑娘,接着又是高鲁兄弟,都被袁华等人所害。”陈洛语气平静,却也十分真诚,“换作是我,也会像郭先生一样选择手刃仇人。” 郭复元面色阴沉,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既然你能明白我的痛苦,为何还要帮着那高高在上的女帝,为那两个该死的畜生来抓我?” 陈洛闻言竟笑出了声:“郭先生,你都说是女帝了,你觉得我有拒绝的余地?” “哼!做狗果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郭先生。”陈洛依旧笑眯眯地,“你一个教书先生能不能换个说辞?难道就会这一句?” 他摆摆手,“不过这事先放一边。” 示意看管内牢的差役搬来椅子,陈洛从容坐下:“回到正题。高鲁与你的关系,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二人应该亲如兄弟?” “得知他遇害后,你从乡下赶回帝京…或者说,你根本就没离开过帝京。” “而是一直藏在城里,等待着为靖雯姑娘和高鲁兄弟报仇的机会。” 所谓带着孩子返乡,不过是为了让街坊邻居相信的借口。 “实际上,你从未带孩子离开过帝京。” 郭复元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确实聪明,但有两点错了。第一,我确实回了乡下,把孩子交给他的爷爷奶奶照看,才独自返回帝京。” “第二,高鲁不仅是我的挚友,还是我的小舅子,更是靖雯的亲弟弟!” “其他事你都说中了。我重返帝京后,确实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亲手杀了袁华那个畜生!” 陈洛继续问道:“这么说,你小舅子从护城军告假,也是准备和你一起找袁华报仇?” 郭复元摇了摇头:“起初我并不知道他也在谋划复仇。直到后来我返回帝京寻他时,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我从他当时联络的几个同伙那里得知,他是独自一人去了袁府,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他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后来通过袁府管家,我才知道高鲁的尸体被偷偷扔到了城外荒郊。找到尸体时,发现袁华竟然砍下了他的头!” 当时找到高鲁的尸体,尸身已被饥饿的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唯独头颅完好无损。 最近在帝京闹得人心惶惶的无头人,其实就是郭复元假扮成被袁华斩首的高鲁,化作复仇厉鬼来找袁华等人索命。 这就是整个无头凶案的真相。 “虽然你现在知道了真相,但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个该死之人,也该下黄泉去见袁华和段成了!” 陈洛摇头叹息:“郭先生,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傻得可怜?” “若那位也是你们想杀就能杀的,大宁的天下早就乱了。” 郭复元嘴角微扬:“女帝确实该死!高高在上眼里却没有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但谁说最后一个该死之人是她呢?” “哦?不是的话,那会是谁?”陈洛对着身后的差役勾了勾手指,“不会是他吧?” 差役押着一个人来到牢房门前。 郭复元看清来人后,顿时瞪大双眼:“他为什么还没死?” 被押进来的是高鲁在护城军中交情最好的耿泽。 表面看来他与无头凶案毫无关联,实则正是他害死了高鲁。 来内牢前,陈洛就让方盛召集了高鲁在护城军中的好友。 本是想让他们辨认那颗头颅是否属于高鲁,却意外从耿泽身上发现了破绽。 仅仅几句言语威慑,耿泽就全盘招供。 高鲁信任他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他,而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偷偷地将高鲁的计划泄露给袁华,才让袁华提前设下陷阱,等着高鲁自投罗网。 郭复元将三颗头颅悬挂在城南城门,既是对护城军的挑衅,也是对耿泽发出的死亡预告。 “这样的人,值得你们保护吗?”郭复元厉声质问。 陈洛摇头:“不值得。我也不想说他会受到什么律令制裁之类的空话。” “按大宁律法第二十八条,谋害人命者当处死刑,这条律令可没限定谋害的手段。” 郭复元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何帮我?” “不是帮你。”陈洛淡淡道,“而是这种人本就该死。” 说完起身欲走,却在几步后停下,“对了,答应让你见靖雯姑娘的事,人我给你带来了,好好珍惜你们这最后的一点时间。” 池涵商去忘返楼找魅儿,接来了尚在养伤的靖雯。 她不仅被袁华折磨得不成人形,四肢更是被废,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内牢大门开启的瞬间,陈洛迈步而出,与推着轮椅进入的池涵商擦肩而过。 轮椅上,靖雯用尽全力挤出几个字: “多…谢…大…人…” 第七十八章,大理寺特别顾问 “虽然案子是破了,但那些同伙呢?我们就这样不管啦?”苏舒怀追问道。 虽然阻止了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但郭复元的同伙至今一个都没落网。 陈洛从容回答:“郭复元那边应该会供出同伙下落,届时大理寺再去抓人即可。” “也是,现在的他应该不会再隐瞒什么。”苏舒怀轻叹一声,“仔细想来,他和靖雯姑娘都是可怜人。若不是袁华那档子事,也不会酿成这桩无头凶案。”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郭复元恰是夹在中间的那类人,他的可怜与可恨都源于袁华。 至于段成,此人只有可恨,毫无可怜之处。 郭复元杀他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曾与袁华一同欺辱过靖雯姑娘。 “对了,你是如何断定凶手就是郭复元,还知道他藏在原宅的?”苏舒怀好奇地追问。 陈洛打了个哈欠:“想了一整晚,我发现这个案子有个被忽视的关键,郭复元看似不在帝京,但谁能证明他真的不在?” “所以我决定去他和靖雯姑娘曾经的住处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上了。” 女帝要求尽快破案,这个尽快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七天。 然而陈洛仅用不到两天就侦破了这起无头凶案,破案速度堪称神速。 更难得的是,他准确无误地抓获真凶,没有出现任何误抓的情况。 苏正合此刻彻底心服口服。 自家女儿花十两银子请陈洛协助调查,这笔买卖实在太值了! “案子既破,我也该告辞了,手头还有事没办完呢。” 陈洛正要离开大理寺,却被苏正合叫住:“且慢!御史大人若不嫌弃,不如到寒舍一叙?” “寺卿大人还是别这么称呼了,听着怪别扭。” “你是相爷的女婿,那…称一声贤侄如何?”苏正合笑容可掬。 陈洛歉然道:“自然可以。只是眼下确有要事,不如改日再登门拜访您与苏姑娘?” “好好好!改日也行!不过贤侄啊,有件事得和你商量。”苏正合正色道,“你如今虽是御史,但只是大理寺外聘顾问。不如干脆也在大理寺任职一份差事?” “苏伯父是想让我转正?” “转正?” “就是从外聘转为正式。”陈洛解释道。 苏正合连连点头:“正是此意!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这个嘛…” “一个案子五十两银子!” “成交!” 从今日起,陈洛这个外聘顾问正式转为大理寺特别顾问。 当然,他绝对不是冲着钱去的。 …… 从大理寺离开后,陈洛和池涵商一同返回相府。远远地就看见相府门口围满了人,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看。 “怎么回事?难道相府出事了?”池涵商皱眉问道。 陈洛踮起脚尖张望:“看不清楚,而且这么多人堵着,我们也进不去啊!” 这时,谢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谢兄?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我的吗?”陈洛转身问道。 谢恒颔首道:“我已经考虑好了,明日就离开帝京,打算去遨游天下。今日特来向你辞行。” “遨游天下?这主意不错。那时姑娘不跟你一起吗?”陈洛没看见时夜柳的身影,有些担心谢恒这个下半身瘫痪的人无人照料。 谢恒平静地回答:“我与她已经正式和离了。不过陈公子不必担心,我已经找到照顾我的人了。” “那就好。”陈洛说着在身上摸索,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谢兄,这些钱你带着路上用。如果路过云河县,麻烦帮我给家中亲人带个话。” 谢恒刚要推辞,他又说道:“这些钱本就是你们谢家的,你不拿谁拿?”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谢恒收下银票,随即压低声音,“陈公子,你还是快过去看看吧。有个女子自称是你的老相好,正在相府门口闹事呢!” 陈洛心头一紧:“老相好?怎么又是冲着我来的?” 池涵商已经挤到人群最前方,正好看见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正向站在相府门口、面色严肃的上官南烟哭诉着自己悲惨的身世。 那姑娘声泪俱下地讲述着如何被陈洛抛弃,失去贞洁后又是怎样艰难求生。 “上官小姐!小女子句句属实!”她抽泣着,“您同为女子,定能明白一个女子失了贞洁是何等耻辱!那些人的目光就像刀子,一刀一刀剜着我身上的肉啊!” 说到痛处,她哭得越发凄厉。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多数人都在痛骂陈洛始乱终弃,不是个男人。 另一部分人则学乖了,但凡涉及相府,尤其是陈洛的事,他们都选择先观望,不敢再像前几次那样贸然下结论,最后被打脸。 陈洛也挤到前面,想看清这个自称是他老相好的女子究竟是谁。 待他定睛一看,却突然沉默下来。 上官南烟本等着他反驳或当场拆穿那女子,见他这般反应,心底不由一沉。 池涵商也注意到陈洛的异常,惊讶道:“师弟,她…该不会真是你的老相好吧?” 陈洛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名女子。 上官乾刚从宫中归来,便急匆匆赶回相府。 他二话不说先命人驱散了围观的人群,随后让陈洛与上官南烟先进府,最后才将那女子也带了进去。 池涵商心知这是他们的家事,却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跟了上去。 正堂之上,气氛凝重。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乾目光在女儿和陈洛之间游移,最终落在陈洛身上,“洛儿,你来说,这位姑娘究竟是你什么人?” 陈洛刚要开口,那女子却抢先一步:“宰相大人!小女子名叫温羽裳,与陈洛同是云河县青上村人。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 “他曾经许诺要娶我,可小女子苦等多年,等来的却是他入赘帝京的消息!”说着,温羽裳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上官乾眉头紧锁。 虽然他也好奇温羽裳所言是否属实,但此刻更关心女儿的想法:“南烟,你怎么看?” 上官南烟神色平静,缓缓开口:“这位温姑娘,你方才说陈洛对你始乱终弃,还夺走你的贞洁,这些话可都是真的?” 第七十九章,老相好 “上官小姐!小女子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小女子——”温羽裳的话突然被陈洛捂住嘴打断。 “洛儿?你这是做什么?”上官乾诧异道。 “陈洛,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上官南烟冷声质问。 “师弟,你不会真对人家始乱终弃了吧?”池涵商也忍不住追问。 面对三人的质问,陈洛长叹一声,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温羽裳:“羽裳姐,你戏太过了,能不能别这么夸张?” 说完才松开手。 温羽裳撅着嘴埋怨道:“好不容易见一次,总得给你个惊喜不是?” 陈洛扶额:“你这叫惊吓!不叫惊喜!” 局势急转直下,堂上三人都愣住了。 “洛儿,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乾满脸困惑。 上官南烟眉头紧锁:“陈洛,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 “师弟,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快解释解释。”池涵商越发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陈洛解释道:“岳父大人、娘子、师姐,她方才所言确实有部分属实。我与她确是同乡,也是青梅竹马,但更像是姐弟之情。” “其余种种皆是杜撰。当日我启程来帝京时,正是她与家父一同为我送行。” 根本不存在什么老相好,更谈不上始乱终弃。 至于温羽裳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番足以毁他名声的话,陈洛心中已有猜测:“羽裳姐,现在都是自己人,你该说出实情了吧?” 温羽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跪下叩首:“宰相大人、上官小姐,方才多有得罪!小女子并非存心诋毁陈洛!” “实在是迫不得已,若不照做,恐怕性命难保!” 上官南烟上前将她扶起:“你说不这么做就会性命不保?莫非有人以性命相要挟?” 温羽裳含泪点头:“正是!他们不仅要我毁掉陈洛名声,还要…要我取他性命!” 上官乾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何人如此大胆!竟想谋害本相女婿!” “羽裳姐,要挟你的人究竟是谁?”陈洛急切追问道。 温羽裳摇头:“那人未曾透露姓名,只自称世子,还有个女子似乎是他的姐姐。” 一男一女,还是姐弟关系。 陈洛心中已然明了,时凌先前曾去百花香寻衅,只是当时有魏淮在场未能得逞。 至于时凌的姐姐,想必就是时夜柳了。 不过时凌显然还未彻底摸清他的底细,竟想利用与他情同姐弟的温羽裳来败坏他的名声,甚至取他性命。 “世子…”上官乾眉头紧锁。 在大宁能称得上世子的人确实不少,除了几位藩王,那些加官进爵的重臣之子也可获此称谓。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位世子盯上陈洛,多半与谢家有关。 “竟有人想害师弟!我绝不容许!”池涵商怒不可遏。 陈洛淡然一笑:“师姐莫急,我这不是安然无恙么?” “温姑娘,你暂且留在相府吧,这里能保你周全。”上官南烟提议道,“况且那位自称世子的男子,想必也正盼着你留在相府,好伺机对陈洛下手,可是?” 温羽裳轻轻颔首:“他正是这般打算,也料定相府会收留我。” “正因如此,我更不该留下!” “不,羽裳姐必须留下。”陈洛从容道,“既然他处心积虑要取我性命,不如给他个机会,看他能否把握这天赐良机。” “可我若留下,岂不真会连累你与相府?” “哼!想在本相府邸行凶,先问问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上官乾冷笑。 上官南烟温言道:“温姑娘,你尽可相信他,也请相信相府能护你周全。” “放心吧,我能护住师弟,自然也能护你周全。”池涵商信心十足。 温羽裳不再推辞,决定暂居相府。 上官南烟领着她熟悉相府布局,随后安排了一间厢房,恰与池涵商比邻而居。 如此安排,也好让池涵商就近保护。 二人行至后花园时,上官南烟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温姑娘,你与陈洛既是青梅竹马,想必知晓他不少儿时趣事?可否说与我听听?” “自然可以。上官小姐想听哪个时期?是他光着屁股满街跑的孩提时代,还是他在云河县做县令公子的少年时光?” “就从孩提时说起吧!”上官南烟眼中闪着好奇的光。 她渴望了解陈洛的过往,却又羞于直接询问,而与陈洛一同长大的温羽裳,无疑是最佳人选。 书房内,陈洛正向上官乾说起了大理寺的情况。 他已从外聘顾问转为特别顾问,不过说是转正,但特别顾问在大理寺也并非正式职位。 待说完大理寺的事,陈洛话锋一转:“岳父大人,若要引出要挟温羽裳的幕后之人,眼下帝京流传的那些流言便不能澄清。” 上官乾颔首:“只能如此。待此事过后,再作解释也不迟。” 要让时凌现身,就必须让他相信陈洛的名声已毁,相府的名誉也深受其害。 届时只要温羽裳出面澄清,相府不仅能洗脱污名,还能将所有罪责推到幕后之人身上。 “洛儿,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自有成算,就看对方敢不敢再进一步。”陈洛早已备好对策,就是不知道时凌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离开书房后,陈洛在院中遇见温羽裳。 “羽裳姐觉得相府如何?” “气派是气派,却不如青上村自在。”温羽裳笑道,“而且我发现,你这赘婿当得可真不像赘婿。” 上官宰相与千金对陈洛信任有加,府中上下更是对他交口称赞。 他这样的赘婿,不仅是在大宁少见,已经是独一档的存在。 陈洛摇头轻笑:“羽裳姐,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千里迢迢来帝京,除了被世子要挟,应该另有目的吧?” “还真被你猜中了。”温羽裳幽幽长叹一声,“我这次来帝京寻你,正是因为你爹出事了!” 她千里迢迢赶来帝京,本就是为了此事。 谁知还未见到陈洛,就被那个自称世子的男子抓走。 为了活命,也为了能见到陈洛,温羽裳不得不委曲求全,将自己伪装成被陈洛始乱终弃的老相好,谎称来帝京就是为了找陈洛讨个说法。 陈洛眉头一挑:“我爹?他怎么了?死了没?” “正经些!”温羽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爹还没死,但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人去知州大人面前告发他,如今他老人家正被关在永州州府大牢里!” 第八十章,武功秘籍? “被人告发?”陈洛眉头紧锁,“我爹虽然平日里爱贪些小便宜,但也不至于被告发到知州面前吧?” 温羽裳轻轻颔首:“陈伯父确实爱财,你们父子俩这点倒是一脉相承。不过他的为人,整个青上村乃至云河县的百姓都清楚。” 陈修文除了贪财,治理云河县还算称职,在当地百姓眼中,他仍算得上是个清官。 陈洛沉思片刻,意识到告发之人恐怕并非冲着他爹的贪财之事,而是盯上了他爹的县令之位。 这云河县县令本就是上官乾帮忙谋得的,说好听了是同窗情谊,说难听点就是靠关系上位。 “我爹被带走时,可曾留下什么话?” 温羽裳答道:“确实有交代。他说不要让我来找你,免得把事情闹得更复杂。” 陈修文虽不让她来帝京寻陈洛,但她终究还是来了。 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来报信。 陈洛此刻已然确定:“看来那告发之人并非冲着我们父子,真正的目标还是我岳父大人。” 若他为救父亲去求上官乾出手,反倒正中对方下怀,正好坐实了相府以权谋私的罪名。 “那就真的放任不管吗?那可是你亲爹啊!”温羽裳忧心忡忡地问道。 陈洛摇了摇头:“我没说不管,只是不能麻烦相府,得靠我自己想办法。” 人总得救,毕竟那是亲生父亲。 “靠你自己真的能行吗?” “羽裳姐,虽然我只是个赘婿,但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太像个赘婿。”陈洛笑了笑。 他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女帝特派御史,手中握着女帝亲赐的御令。 只要御令在手,除了在女帝面前,他几乎可以横行无阻。 不过陈洛自然不会真的这么做,那只会给自己招来更多的杀身之祸。 “只是现在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帝京,这一点羽裳姐你应该也明白。除了那个派你来杀我的世子,还有几件事我必须先处理完。所以只能看老头子能撑多久了。”陈洛叹了口气。 温羽裳从上官南烟那里已经听说了陈洛在帝京的所作所为,自然理解他此刻的处境。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她轻声说道。 陈洛点点头,目送她离开院子。 眼下最麻烦、最棘手的还是时夜柳和时凌姐弟俩,毕竟这二人是真正想要他性命的人。 所以他必须先从这方面着手,确保自身安全后,才能抽身前往永州救父亲。 “师弟,温姑娘走了吗?”池涵商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陈洛应道:“已经走了。师姐为何要躲着?”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叙旧嘛。”池涵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给,答应你的惊喜。” 陈洛接过一看,竟是一本武功秘籍,不由惊讶道:“这是…?” “这是《归云法》。”池涵商解释道,“如今你已有基本功,该学些内功心法了。这本正适合你。” 说着她又取出一册,“还有这本《纯阳功》,我练不了,倒是与你相配。” 捧着两本秘籍,陈洛如获至宝:“多谢师姐!没想到竟是这般厚礼!” “嗐,其实都是师父准备的。” “师父?他老人家来帝京了?”陈洛顿时激动起来,他一直想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师父。 池涵商笑道:“来了,不过不在帝京城内。他既让我转交功法,便是答应收你为徒了。” 她早前为陈洛拜师之事飞鸽传书,却迟迟未得回音,直到前日才知师父已然下山。 “对了师弟。”池涵商又问道,“你偏好何种兵器?刀剑?长枪?或是暗器之类?” 她盘算着再为陈洛寻件趁手兵器,也好让他日后能自保。 陈洛思索片刻,回答道:“要说偏好的兵器种类,其实还真没有特别偏向的,每一样都各有千秋。” 他顿了顿,眼睛突然一亮:“不过,若真要选一样…师姐,确实有那么一件兵器是我梦寐以求的!” “哦?什么样的兵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寻来。”池涵商饶有兴致地问道。 陈洛却摇了摇头:“师姐,我想要的这件兵器,莫说大宁境内,恐怕普天之下都还未曾出现过。所以必须找个精通锻造的工匠,专门为我打造才行。” “究竟是什么稀罕兵器,竟要工匠专门打造?”池涵商更加好奇了。 “简单来说,它与暗器类似,却比暗器威力大得多。这东西叫做火器。”陈洛解释道。 他要的不是寻常的冷兵器,而是威力更大的热兵器。 只是这东西并非寻常工匠能够打造,必须寻找精通兵器锻造的行家才行。 这样的工匠民间或许有,但更多的应该是在工部,那些专门为朝廷军队打造兵器的能工巧匠。 “火器?确实闻所未闻。”池涵商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不过既然师弟说它比暗器更强,想必是件了不得的兵器!” 陈洛笑道:“明日我就去城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匠,把这火器打造出来。” …… 第二天一早,陈洛先去了一趟百花香的铺子,随后在城中闲逛。 昨夜与池涵商谈及兵器之事前,他确实未曾深思。 自从跟着池涵商习武后,陈洛本以为自己有了一身功夫就足以自保。 但仔细想来,还是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最好能出其不意的那种。 所以他当时就想到了火器。 除了寻找合适的工匠外,陈洛还得看看帝京城里能否买到硝石、硫磺和木炭。 火器肯定是要让工匠帮忙打造,但火药之类的可以自己来。 由于流言尚未平息,走在街上不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骂他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渣。 这些流言确实影响了百花香的生意,但出乎意料的是影响并不大。 对这些常客而言,她们需要的是香水,而非陈洛这个人。 “陈公子,你还好吗?” 听到声音,陈洛转头看到了洛锦溪。 “郡主?我看起来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洛锦溪也听说了昨日开始在帝京流传的流言。 她不太相信这些传言是真的,但相府那边毫无动静,这让她十分担忧。 今日原本打算去相府一趟,没想到在街上就遇见了陈洛。 “公子看起来确实与往常无异,似乎并未受这些流言影响。”洛锦溪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过公子能否告诉我,那些流言都是真的吗?” 她眼中带着期盼,渴望听到陈洛亲口否认这些传言。 第八十一章,郡主的小心思 “郡主若是相信,那流言便是真的。郡主若是不信,流言便是假的。” 洛锦溪微微一怔,陈洛这回答似是而非。 她正要追问,却听陈洛话锋一转:“郡主,我还有其他事,就不多叨扰了。改日若有空,不妨到相府一叙?”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这大街上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洛锦溪当即会意,眉头舒展:“公子相邀,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她顿了顿,又问:“只是不知公子现在要去何处?” “随便逛逛。郡主莫非想同往?” “正好我也要采买些物件,不如与公子同行。”洛锦溪求之不得。 上官南烟不在,这不正是她的好机会? 陈洛没有拒绝,只是以自己如今的风评,让郡主同行难免会连累她。 可看洛锦溪非但不在意,反而笑意盈盈,他忍不住问道:“郡主心中该不会是希望那些流言属实吧?” “谁知道呢~”洛锦溪眨了眨眼。 起初听闻流言时,她确实暗自期盼过,若流言为真,相府必定会休了陈洛,那她的机会就来了。 毕竟她与上官南烟本就在公平竞争。 但洛锦溪清楚自己终究不是那般卑劣之人。 这样的流言不仅中伤陈洛,更会损害相府声誉,她终究无法容忍有人诋毁自己在乎的人。 陈洛也看得出她那点小心思,只是他没办法确定洛锦溪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远处,时凌望着这一幕,眉头渐渐皱起:“洛锦溪?她竟与陈洛这般亲近?” “怎么?见着未来可能成为你未婚妻的女子与其他男子走得近,心里不痛快了?”时夜柳冷笑着问道。 “姐,你也说了只是可能,又未成定局,我为何要在意?”时凌不以为然地摇头,“我只是好奇,如今陈洛已是人人唾骂的人渣,她为何还愿与之来往?” 时夜柳淡淡道:“你难道没发现,即便现在陈洛遭人非议,他却毫不在意,相府那边也毫无动静?” “自然看出来了,这也在我预料之中。”时凌神色从容,“诋毁陈洛名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看温羽裳能否带来好消息了。” 此时温羽裳被相府收留的消息已传遍帝京。 这般做法,让不少百姓都觉得相府太过仁慈。 为了一个赘婿,不仅要承受流言蜚语,还要大发善心收留他昔日的相好。 时夜柳始终觉得这个计划太过愚蠢。 仅凭温羽裳一面之词,时凌就深信她是陈洛的老相好,连调查都省去了。 “你要杀他,不如直接雇刺客来得痛快。” “姐,找刺客多无趣?”时凌嘴角微微上扬,“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 洛锦溪陪着陈洛在城里逛了整整一日,几乎走遍了帝京城所有的铁匠铺,却始终没弄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每一家铁匠铺的匠人都不愿与陈洛做生意,并非因为他们打造不出他需要的东西,而是那些流传的闲言碎语让他们对陈洛这种人嗤之以鼻。 走出最后一家铁匠铺时,那铁匠甚至当着陈洛的面劝洛锦溪:“这位姑娘,跟着这种人有什么好处?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洛锦溪气得脸颊发红。 “郡主不必动怒,流言本就是双刃剑,他们这般反应倒也正常。”陈洛对这些闲话并不在意,只是无人愿意接他的生意,就没办法打造想要的火器,这确实让他有些头疼。 “唉!公子的心态当真豁达,若换作是我,恐怕连府门都不敢出了。”洛锦溪由衷感叹,眼中满是羡慕。 陈洛淡然一笑:“日子总要过下去,何必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那公子现在打算如何?这些匠人都不愿帮你。”洛锦溪关切地问道。 “办法总是有的,只是要多费些周折罢了。”陈洛思索着,既然城里的铁匠铺都行不通,那要么自己动手,要么真得去找女帝借一位工部的匠人了。 “不过眼下我得先去采买些材料,郡主可还愿同行?” “自然愿意。” 陈洛现在需要购置硝石、硫磺和木炭,但除了木炭外,其他两种材料在市面上极为罕见,恐怕难以购得。 想要获取硝石和硫磺,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开采矿石。 但帝京城周边根本没有矿场,最近的矿区也在千里之外。 经过一处商贩摊位时,老板热情的吆喝声传来:“来看一看瞧一瞧嘞!都是来自南方的上等好货!” “公子稍等。”洛锦溪被摊上的货物吸引,驻足问道:“老板,这些都是真货吗?” “哎哟!姑娘说笑了,这可是帝京城,小的要是敢卖假货,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保证件件都是真货!”老板拍着胸脯保证。 陈洛扫了一眼,发现摊位上摆的多是各类石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玉石。 “郡主喜欢玉石?” “倒不是我喜欢,是我父王钟爱玉器。我想挑些好的,找人雕成玉器送回王府。”洛锦溪边说边仔细挑选起来。 这些玉石自然算不上上等货色,真正的好料子向来都是直供皇室的。 “老板,这个是?”陈洛从石料堆里翻出几块黄色石头,看起来正是他要找的硫磺。 “哦,那些啊,都是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公子要是看得上眼,尽管拿去!”老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白送?”陈洛有些意外。 “本来就是打算扔掉的,公子不嫌弃就收着吧!”老板爽快地说道。 陈洛笑着收下老板白送的硫磺石,接着问道:“老板,这样的石料你那里还有吗?我可以用银钱购买。” “用银钱买?”老板满脸困惑,“公子要这种发黄的低劣石料做什么?” 对他这样的商人来说,这种品相差的石料本不值钱,没想到竟有人愿意花钱购买。 “我自有用途。”陈洛不置可否,“你那里还有存货吗?” “有!还多着呢!”老板立刻来了精神,岂会放过赚钱的机会,“不知公子需要多少?” 陈洛微微一笑:“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不过可别拿其他石料来充数。” “公子放心!”老板搓着手陪笑,“只是需要些时日准备。过些日子我亲自把您要的黄色石料都送到帝京来!” 他眼珠一转:“还请公子留个地址,免得送错了地方。” “宰相府邸。” “宰…宰相府?!”老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原本确实动了以次充好的念头,此刻却彻底打消了这个掉脑袋的心思。 第八十二章,改善大宁税收政策 “公子要这些黄色的石料做什么?”洛锦溪看着那些成色不佳的石料,眼中满是疑惑。 陈洛神秘地笑了笑:“郡主日后便知。这种石料虽然品相差,但用处却大得很。” 洛锦溪虽不明白其中奥妙,但既然他说有用,想必确有其独到之处。 能遇到贩卖这种石料的商队,陈洛觉得自己的运气着实不错。 或许是因为有洛锦溪在身边的缘故。 虽然得到了硫磺石,但还缺硝石。 若是买不到现成的,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其实获取硝石的途径不少,比如茅厕、久未清理的墙角等处,只是需要自行提炼。 不过这样提炼出来的硝石纯度往往不高,也存在极大的风险。 至于木炭就容易多了。 虽是盛夏时节,城中仍有商贩在售卖,只是陈洛需要的梨木炭价格偏高。 好在他现在不缺银钱,不过还是只买了一斤左右,毕竟能否成功研制出火药还是未知数,买多了也是浪费。 采购完毕,陈洛将洛锦溪送至云香阁。 正欲道别,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陈公子,可算找着您了!” 来人虽不是魏淮,却也是宫里的太监。 那太监上前行礼:“奴才给郡主请安,愿郡主福寿安康!” “你来找陈公子…莫非是陛下的意思?”洛锦溪问道。 小太监点头哈腰:“回郡主的话,正是陛下差奴才来寻陈公子的。” 陈洛眉头一挑:“陛下要见我?” 既然是女帝召见,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索性将刚采购的材料交给洛锦溪:“郡主,劳烦派人将这些送到相府。” “公子放心。”洛锦溪应承下来。 陈洛这才跟着小太监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皇宫御花园。 玄若离正悠闲地向池中投喂鱼食,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不必行礼。” 刚要行礼的陈洛顺势直起身子:“不知陛下召见臣有何要事?” “自然是要嘉奖你。”玄若离将鱼食交给身旁太监,转身道,“这次你协助大理寺在殿试前破获无头凶案,朕岂能不赏?” “赏赐?”陈洛眉梢微动,“陛下,可否让臣自己选择赏赐?” “哦?”玄若离饶有兴致地打量他,“金银美人权势,似乎都不是你想要的。” 陈洛笑道:“臣其实,想向陛下讨要一位工匠。” “工匠?”玄若离眉头微蹙,“你要工匠作甚?” “臣想研制些新物件,若成事,对大宁大有裨益。”陈洛正色道,“尤其在军事方面,可显著提升我军战力。” “提升军力…”玄若离眼中闪过精光,“好!朕准了!倒要看看你是信口开河,还是真有这个本事!” “谢主隆恩!”陈洛郑重行礼。 本以为领了赏赐便能告退,谁知女帝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他离开。 玄若离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近日帝京流传的那些流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怎会对这些市井闲话感兴趣?”陈洛略显诧异。 “你以为朕想管这些?”玄若离眉头微蹙,“别忘了,你现在不仅是相府赘婿,更是朕亲封的特派御史。若你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在打朕的脸?” 陈洛从容答道:“陛下明鉴,那些流言自然是无稽之谈。况且…陛下心里应该比臣更清楚其中缘由。” 玄若离闻言一怔,随即展颜笑道:“果然聪明。那朕就直说了,你打算如何应对?” “启禀陛下,时凌虽是遂阳王世子,但此次不仅蓄意诋毁臣的名声,更欲取臣性命。”陈洛目光一凛,“臣绝不会坐以待毙。他若敢来,臣必让他有来无回。” 玄若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就不怕朕为了皇叔治你的罪?” 陈洛坦然摇头:“陛下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机会。或者说…陛下等待这样一个能除掉遂阳王的机会已经很久了。” “陈洛,你可知若是换作他人在朕面前说这些话,会是什么下场?”玄若离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 “死。”陈洛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错。但朕知道你不同,朕信任你。”玄若离目光如炬,“这次若能解决遂阳王之事,朕必重重有赏!” 陈洛躬身行礼:“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心知肚明,女帝不会动他这枚尚有价值的棋子。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原本准备告退的他,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家父云河县县令遭人诬告,如今被关押在永州州府大牢。” “竟有此事?”玄若离眉头微蹙,“你父亲陈修文…朕记得相爷提过,你父亲的县令之位正是他举荐的。” 陈洛颔首:“正是。虽说是岳父大人举荐,但家父治理云河县时深得民心,当地百姓纷纷请愿,请求从轻发落。” 玄若离略作沉吟:“此事不难。朕下一道圣旨,或让镇抚司去提人便是。” “不过,朕有个条件。” “陛下言重了!”陈洛立即表态,“但凡臣力所能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玄若离摆了摆手:“朕又不是要你去死,赴汤蹈火就免了。现在要你做件事。” “不过不在这里说,随朕来。” 陈洛跟随女帝从御花园移步至御书房。 “陛下…您想让臣做什么?” “帮朕批阅奏折如何?” “臣不敢!”陈洛连忙推辞,“陛下还是直说吧。” 玄若离轻笑一声,从御案上抽出一份奏折:“你先看看,可有什么好提议?” 陈洛接过奏折细看,这是由户部侍郎暂代尚书之职时呈上的奏本。 内容简明扼要,却足以让批阅的女帝头疼不已。 “税收问题?” “正是。”玄若离点头,“这是朕近来最头疼的事。” 陈洛立即明白女帝是想试探他能否改善大宁税收政策。 他谨慎道:“陛下,臣只是个御史,此等大事恐怕……” “朕说你可以,你就可以!”玄若离斩钉截铁地说。 见推辞不了,陈洛只得暗自叹息。 女帝这步棋下得着实精妙,改善税收政策关乎国本,若他提出的建议被采纳后确有成效,女帝既能博得明君美名,他也能加官进爵。 可若是新政推行不利,所有罪责便全落在他一人头上。 这看似双赢的局面,实则暗藏玄机。 陈洛深知,自己必须慎之又慎。 第八十三章,税收新政! “陛下,这税收政策需要从长计议,容臣仔细斟酌。” “准了,你且慢慢想。” 陈洛原以为女帝是给他一段时间思考新的税收政策,却不想女帝的意思是让他在御书房当场就想出方案。 改革税收绝非易事,更非朝夕可成。 最重要的是新政必须让大宁百姓满意,否则恐将重蹈覆辙。 收多了,百姓必然怨声载道;收少了,朝廷又难以维系。 陈洛翻开户部呈上的税收册簿,只一眼就发现了症结所在:“陛下,大宁杂税繁多,这正是民怨所在。”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大宁的杂税竟多达数十种,且一年要征收四次。 其中不乏荒谬至极的税目,粪便税、赤脚税、蛇鼠税… 最令人咋舌的是路税,并非用于修路,而是百姓走路都要缴税! “陛下,其他税目暂且不论,这路税实在荒唐!” 玄若离轻叹:“这些税制已延续百年。” “陛下!税收当以民生为本!”陈洛比女帝更加头疼,“岂能让百姓来适应苛政?” “所以朕才召你入宫商议。”玄若离淡淡道。 陈洛长叹:“其实改革并不难。只需将杂税合并,剔除无关紧要的税目。” “最重要的是,一年四次征税百姓不堪重负,改为春秋两季征收,给百姓充足时间筹措税银。” 玄若离思忖片刻,认为此法可行,当即传唤户部官员觐见。 当户部众臣踏入御书房时,眼前景象令他们瞠目结舌,堂堂女帝竟立于一侧,而那个相府赘婿陈洛却端坐于主位之上! 虽满腹疑窦,却无人敢出言质疑。 “诸位爱卿。”玄若离踱步至众人面前,“朕召你们前来,是为商议新的税收政策。此策皆由陈爱卿所拟,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众臣面面相觑,心中暗惊:女帝竟越过户部,让一个赘婿来制定大宁税收新政? 然而听完陈洛的详细阐述后,众人却都露出意外之色。 这项新政竟出人意料地合理周全,令人信服。 “诸位有何见解?”玄若离问道。 暂代户部尚书之职的连建木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虽征税数额减少,但此法更为合情合理。一年两次征收,确能让百姓有更充裕的时间筹措税银。” “陛下明鉴!”另一位官员附和道,“如今百姓对征税怨声载道,若不及时改革,恐生变故!” 其余臣工纷纷称是。 “甚好!”玄若离颔首,“明日早朝朕再与百官详议,若无不妥,便即刻推行新税制!” 陈洛长舒一口气,新政是否可行、要不要推行都与他无关了。 “陛下,那臣可以告退了吗?” “怎么,就这么不愿与朕多待片刻?”玄若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洛连忙摇头:“臣不敢,只是确有要事在身,更不敢耽误陛下宝贵时间。” 玄若离轻笑着摆摆手:“退下吧。你父亲的事朕既已应允,你就不必挂心了。” “谢陛下!” 退出御书房时,陈洛正巧遇见魏淮与方才那位连大人。 “陈公子!”连建木快步上前。 “连大人还有何指教?” 魏淮笑道:“陈公子,连大人是专程来致谢的。” 连建木郑重地点头:“正是!说来连某要谢陈公子两次!” “两次?” “其一,陈公子助陛下铲除谢家时,顺带拔除了户部蛀虫孙德寿。其二,方才提出的税收新政,不仅造福大宁百姓,更是解了户部燃眉之急!” 虽说户部对女帝越过他们直接找陈洛商议略感不满,但陈洛确实帮户部解决了最大难题。 这些日子整个户部都在为新政焦头烂额,方才女帝突然召见时,众人还以为是因未能及时呈上满意方案而要治罪。 “嗯…不客气?”陈洛其实没想那没多,因为他也没有拒绝女帝的余地。 “既然话都说完了,杂家这就送陈公子出宫。”魏淮说道。 连建木拱手道:“陈公子慢走,改日若有闲暇,不妨共饮一杯。” “一定。”陈洛应下后,随魏淮离开皇宫。 回到相府时,陈洛发现不仅上官南烟和温羽裳在府中,连洛锦溪也来了。 看来她是亲自将东西送到了相府。 三人正在闲谈,只是上官南烟与洛锦溪的话题渐渐偏离了正轨,连温羽裳都察觉到了异样。 她隐约感觉到,这位郡主似乎也对陈洛有意。 陈洛避开三人,吩咐下人将今早采买的材料送到自己院中。 随后他拿着工具在相府几处年久失修的墙角收集土壤和墙藓,至于茅厕附近的,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收集完毕后,他开始着手提炼硫磺石,过滤硝土。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他不仅做好了防护措施,还严禁旁人靠近自己的房间。 经过多次反复尝试,总算取得了一点成果,但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正当他专注工作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姑爷,老爷让小的来传话,宫里来了位工匠,说是找您的。” 女帝给他找的工匠到了。 陈洛立即停下手上的活计,推开门道:“快请进来!” “陈公子,陛下命我来帮您,不知公子需要让我做些什么?”一位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子走进院子,恭敬地问道。 “不知大哥如何称呼?”陈洛打量着来人。 “公子言重了,我叫白永元,公子叫我老白就行!”白永元抱拳行礼。 陈洛挑了挑眉,心想这人肤色黝黑却姓白,倒是有趣。 “老白,我需要你帮我打造一件铁器。” “铁器?公子是要铸造兵器吗?”白永元问道。 陈洛颔首:“差不多,不过不是寻常兵器。待会儿我给你图纸,材料你自己去采购,费用我来承担。” “没问题!”白永元拍着胸脯保证,“公子放心!我白永元不敢说是大宁最好的工匠,但在帝京城里,我的手艺绝对数一数二!”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洛说完转身回到房间,暂时放下手头制作火药的活计,取出纸笔开始绘制所需物件的图样。 白永元凑近看了看,满脸疑惑地问道:“公子,这是何物?” 那图纸上画着的铁器形制古怪,不仅长度短小,还带着奇特的弯曲弧度。 是他从未见过和打造过的兵器。 陈洛笑着解释道:“这叫短火铳,是最趁手的防身兵器。” 第八十四章,研制火药 陈洛的图纸虽然画得不算精细,但火铳每个部件的制作方法和所需材料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每一处细节他都特意写明,以防白永元在锻造时出现失误导致失败。 最关键的安全问题,他相信以白永元这样经验老道的工匠,自然比他更懂得如何防范危险。 大部分材料在大宁都能找到,倒是不用担心原料短缺的问题。 “老白,记住先用普通材料试制,成功了再换正式材料。”陈洛叮嘱道。 接过图纸的白永元点点头:“公子放心。只是公子,这东西真能用来防身杀敌?” “当然可以。”陈洛信心十足地说,“等你做好了,我亲自演示给你看!” “好!那公子等我几天!”白永元拿着图纸转身就走,对这种新奇玩意他也充满好奇,恨不得立刻回去动手尝试。 陈洛则继续埋头研制火药。 这才是最关键的部分,没有火药,火器就称不上是火器。 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成功。 …… 皇宫内殿。 玄若离正思索着今日陈洛提出的税收新政,指尖轻叩御案:“如此聪慧之人,仅作棋子实在可惜。” “魏淮,依你看,朕该给他安排个什么官职?” 魏淮躬身答道:“启禀陛下,陈洛此人虽爱财,却深谙生财之道。若论朝中适合他的职位,非户部莫属。” “户部尚书一职虽暂由连大人代理,终究需择贤能者任之。” 户部执掌大宁经济命脉,户部尚书更被百姓称为‘大宁财神’。 在魏淮看来,陈洛既贪财又善理财,若入主户部,或真能充盈国库,提振大宁经济。 “户部?”玄若离略作沉吟,“尚书一职朕已属意连建木。不过…户部侍郎倒可考虑陈洛。” 户部侍郎一职倒是合情合理,若是直接将陈洛提拔为尚书,恐怕会引起百官不满。 但玄若离心中另有考量。 如今工部不仅尚书空缺,连侍郎之位也无人担任。 “你觉得工部如何?”玄若离突然问道。 “工部?”魏淮眉头微皱,“陛下,陈洛看起来更适合户部,工部恐怕…” “不适合?”玄若离轻笑一声,“如今风靡帝京的香水不就是他自己研制的吗?今日他还特意向朕讨要了一名工部工匠,作为破获无头凶案的赏赐。” “你猜他打算做什么?” “奴才愚钝。” “他告诉朕,要研制一些新物件,说是能提升大宁的军事实力。”玄若离略作停顿,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觉得他能成吗?” 魏淮谨慎地回答:“奴才不敢妄断,但陈洛此人…确实总能给人意外之喜。” “所以朕绝不能让他出事。派影卫暗中保护,同时盯紧点时凌那边的动静。” 上次虽给陈洛安排了影卫,但在谢家被铲除后,她便将影卫召了回来。 若想确保陈洛的安全,就必须长期派遣影卫暗中守护。 “奴才遵旨。” 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入内禀报:“启禀陛下,永州知州送来急报!” “永州?”玄若离眉头微蹙。 她还未派镇抚司前往永州去将陈洛之父陈修文提出来,永州倒先送来了急报。 魏淮接过急报呈上。 玄若离看完后,不禁冷笑出声:“好一个永州知州!” “他当朕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吗?”说着将急报重重掷于地上。 “陛下息怒!”魏淮拾起急报细看,顿时明白女帝为何震怒。 永州知州竟以“宰相上官乾以权谋私”为由上奏。 殊不知此事女帝早已知晓,虽说陈修文出任云河县县令其中确有上官乾在相助,但此事先帝也应允了。 而陈修文在任期间政绩斐然,女帝才未予追究。 如今永州知州旧事重提,其用心实在耐人寻味。 “启禀陛下,永州知州梁修近年来频繁出入金陵城,恐怕早已投靠了那边。”魏淮沉声禀报,“此次借旧事告发上官宰相,多半也是受他们指使。” “他们抓捕陈修文,恐怕就是为了引陈洛回永州,好对他不利…” 玄若离眼中寒光一闪:“朕正愁找不到由头收拾他们,没想到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虽然她今日已答应帮陈洛从永州州府大牢提人,但此刻看来,还是得让陈洛亲自走一趟永州。 “明日去相府传旨,告诉陈洛,朕思虑再三还是由他亲自前往更为妥当。另派影卫随行,必要时可调遣当地总兵相助!” “奴才遵旨。” …… 上官南烟刚走到陈洛的院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激动的喊叫:“哈哈哈!成了!我终于成了!” “怎么回事?”她蹙眉问道。 池涵商摇了摇头:“不清楚。师弟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天两夜了。” 温羽裳眉头紧锁:“三天两夜?他到底在折腾什么?” 陈洛不仅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间,还把门窗都从里面锁死。 这般反常的举动,让众人都忧心不已。 三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睡,他难道真不怕把身子熬垮? 上官乾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自从前两天女帝派魏淮来传旨后,他就想找陈洛商议是否要去永州的事宜。 可陈洛却闭门谢客,看这架势,怕是女帝亲临他也不会出来觐见。 “嘭!” 一声巨响突然从房间里炸开,震得门外三人浑身一颤。 她们顾不得多想,慌忙冲上前拼命拍打房门:“陈洛!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快开门!” 嘎吱—— 房门缓缓打开,三女顿时皱起眉头,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站在门内的陈洛满脸漆黑,只有笑起来时露出两排白牙格外显眼。 “嘿嘿!我成功了!”他兴奋地喊道。 方才的小规模实验虽然引发了爆炸,好在剂量控制得当,否则整间屋子都要被炸飞。 “我的火药终于研制成功了!”陈洛激道。 “火药?”三女面面相觑,虽然完全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但只要陈洛安然无恙就好。 虽然研制成功了,但产量实在太少。 三天两夜不眠不休,所有材料都已耗尽。 “娘子,最近可有人往相府送东西来?”陈洛问道。 上官南烟点头:“是有,送来不少黄色石料,原来是你订的?” “正是。”陈洛转向池涵商,“师姐,还得劳烦你走一趟。帮我在城里收集硝土,让百姓们从自家墙角、茅厕或牲口圈里取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他们,凡是我要的硝土,每份给十两银子!” 第八十五章,金陵商会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或者吃点东西?”温羽裳关切地问道。 陈洛摇了摇头:“不必,虽然在你们看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两夜不休不眠,但其实我还是会闭眼休息的。” “而且我已经吩咐翠云,每五个时辰就给我送些水和食物来。” 他早就考虑过长时间工作对身体的影响,因此在埋头研制火药前就做好了充分准备。 不过眼下确实有个问题:“其他都不需要,只是这房间恐怕得重新修整一番。” 方才的爆炸虽然威力不大,但还是把他的房间炸得一片狼藉。 如今火药已经研制成功,就等白永元那边的火器铸造了。 上官南烟派人将他订购的黄色石料送来后,又补充道:“对了,爹爹前两日来找过你,似乎有要事。他嘱咐我等你出来后告知你一声。” 陈洛点点头,先洗了把脸:“岳父大人现在在府中吗?” “在的。” “那我这就过去。” 陈洛整理好仪容后前去拜见上官乾。 “洛儿,你可算出来了,这几日究竟在忙些什么?”上官乾好奇地询问。 “回岳父大人,此事小婿暂且保密。待一切准备就绪,定当先请岳父大人过目。”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上官乾捋须笑道,“说正事,前两日陛下派魏淮来相府传旨,事关你父亲。” 陈洛眉头一挑:“我爹他救出来了?” 上官乾摇头:“尚未。陛下认为此事还是由你亲自去永州更为妥当,况且此事牵连甚广,不是想提人就能提的。” “你爹被人告发一事不仅牵连相府,更牵扯到金陵城那边的一些人。”上官乾神色凝重地说道。 “虽然陛下的旨意并未明言,但我怀疑陛下恐怕也已猜到,此事背后必有他们的指使!” 陈洛眉头紧锁:“岳父大人,此事怎会与金陵城有关联?” 上官乾沉声道:“是时候让你知晓了。金陵城有个商会,表面上是为金陵商户所建,专为大宁商人谋利。但实际上,这个商会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变质了!” “谢家背后正是这个商会。而商会之所以变质,全因一些乱臣贼子混入了其中!” 陈洛原以为他爹的事最多牵扯到相府,没想到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隐情。 特别是那个金陵商会,从原本为商人谋利的组织,竟渐渐染指大宁朝政。 “岳父大人,遂阳王与这个商会有无关联?”陈洛追问道。 上官乾缓缓摇头:“难说。究竟哪些人与商会有牵连无人知晓,更无人知道谁才是商会真正的主使者!” 金陵城作为大宁最富庶之地,其繁华程度甚至超越了帝京。 城中商户虽非个个富可敌国,但其中翘楚确实拥有堪比国库的财富。 毫不夸张地说,大宁国库收入与军费开支,十成中有八成来自金陵城的赋税。 正因如此,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女帝,对金陵城的管控都极为严格,唯恐这些富商动摇国本。 “所以老夫问你,是打算亲自前往永州,还是派人代劳?”上官乾沉声道,“若你亲身赴险,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陈洛沉思片刻,目光坚定:“岳父大人,小婿不仅要去永州,更要亲赴金陵城!” “去金陵城?!” “正是。要解决问题,自然要从源头着手。”陈洛从容笑道。 上官乾却忧心忡忡:“你孤身前往太过危险!” “岳父放心,陛下想必不会让小婿独自上路,影卫定会随行护卫。” “即便如此,单凭影卫如何应对整个商会势力?” 陈洛嘴角微扬:“很简单。金陵城既是商贾云集之地,而小婿不仅是您的女婿,更是个生意人。” “你是想混入商会?”上官乾皱眉道。 “正是。”陈洛斩钉截铁地回答,“既然无法从外部攻破商会,那就从内部瓦解!而且商会之所以想除掉小婿,无非是因为我动了他们的棋子,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但若小婿主动投诚呢?” 上官乾眉头紧锁:“假意投诚,混入商会内部……此计虽妙,但他们岂会轻易相信你?” 他虽觉得此计可行,却也深知商会那些人绝非等闲之辈。 若真这般容易取信于人,商会也不可能存续至今,早就被人连根拔起了。 陈洛却胸有成竹:“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自有办法让他们信我真心投诚!” “罢了!”上官乾长叹一声,“此事陛下本就交由你全权处置。但切记,绝不能让南烟知晓此事!”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当守口如瓶。” 此事关系重大,他自然不会四处宣扬,除了计划中需要配合的人选。 虽然已经制定了计划,但陈洛并不急着立即动身前往永州和金陵城。 眼下他打算先把帝京的几件要事处理妥当。 火器方面暂时无需过多担忧,火药研制已经取得成功,现在只需要继续储备更多火药原料。 至于他需要的火铳,相信白永元那边很快就能铸造完成。 当前他只需专注两件事,一是解决时凌的刺杀威胁,二是在帝京推广自己的百花酿。 正打算出门时,陈洛恰好遇见刚从城里收集硝土回来的池涵商。 “师姐,东西都找齐了吗?” “东西是带回来了,但不确定是不是你要的硝土。”池涵商略显无奈。 这也难怪,莫说是她,整个帝京的百姓都没几个知道硝土是什么。 “是我考虑不周。”陈洛歉意道,“明日我让府里的下人们再去仔细找找。” 池涵商颔首:“你现在要出门?” “去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是要开第二家百花香分号?” 陈洛摇头:“这次要卖的不是香水,是百花酿。” “百花酿?” “嗯,是我自己研制的花香白酒,等我回来就让师姐尝尝。” “好啊!那我就不耽搁你了!” 陈洛离开相府后,仔细思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开设一家酒肆。 他的酒肆不仅可以零售百花酿,还能为其他酒肆供货,这样既能赚取个人消费者的钱,又能从其他商户那里获得利润。 “陈公子!” 听到呼唤,陈洛转头看去,正是王宏良:“王公子?” “陈公子,总算遇见你了!”王宏良快步上前,“关于上次你说的入股百花香一事,我王家已经考虑好了,愿意给你的百花香投资!” 第八十六章,共度良宵? “陈公子,我王家打算先给你的百花香投入一万两,你觉得如何?”王宏良问道。 其实王家早已考虑好了入股百花香成为股东的事宜,只是近期陈洛在帝京的名声有些受损,王家便决定先观望一阵。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无论陈洛名声如何,百花香的生意依旧红火。 若是换成王家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所有生意都会受到影响,甚至不得不暂时关门停业。 但陈洛的百花香却几乎未受影响,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见此情形,王家再也坐不住了。 王宏良前日就曾登门拜访,只是相府下人告知陈洛正在闭关,让他误以为是在修炼什么功法。 “自然可以。不如王公子随我去百花香看看,也好让王家见识下我的诚意。”陈洛提议道。 “好!陈公子请!” 陈洛先带王宏良来到东市街的小铺面。 虽然铺子不大,但老顾客们依然络绎不绝地前来购买香水。 “不愧是百花香,再小的铺面也挡不住客人的热情!”王宏良语气中透着几分羡慕。 陈洛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让百花香的生意超过了王家的锦绣阁。 “王公子,接下来我们去朱雀大街的铺子看看如何?” 王宏良点头应允:“走吧。” 朱雀大街的铺面规模更大,不仅有多层楼面,还附带一个宽敞的后院。 陈洛将后院改造成了工坊,王宏良可以在此观摩香水制作的全过程。 虽然他此刻可以尽情观察,回去后也能尝试仿制,但他心里明白,光看表面是远远不够的。 要真正制作出香水,还需要掌握更多关键步骤,而这些核心技术只有陈洛和百花香的员工才知晓。 待王宏良观摩结束后,陈洛在后院为他沏了杯茶:“王公子觉得如何?” “在下十分钦佩陈公子的本事!” “客气了,我也只能做做这些小生意。”陈洛谦虚道,“另外,王公子可否听听我现在的打算?” “陈公子但说无妨。” 陈洛缓缓道来:“我打算先将百花香开到帝京附近的县城,继而推广至整个大宁。第一个目标就是离帝京不远的永安县。” 王宏良边听边点头:“以陈公子的才能,将百花香开遍大宁应当不是难事。” “王公子,虽然我也这么想,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如今我手头上的事务一件比一件繁杂。”陈洛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王宏良,“因此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王公子帮我实现这个理想。” 王宏良怔了怔,指着自己:“我?陈公子莫要说笑。虽然我王家在帝京也算富裕,也曾想过将生意遍布大宁,但实在没这个本事。” “那是因为王家的步子迈得太大了,这种事要循序渐进。”陈洛耐心解释,“王公子不妨先帮我在永安县开设百花香,这样既能积累经验,日后接手王家时也能更加游刃有余。” 见王宏良仍在犹豫,陈洛继续循循善诱:“王公子,王家既已为百花香投入万两白银,自然要担心这笔银子会不会被挪作他用。你来帮我,正好也能替王家监督这笔款项的去向。” “当然,我怎能让王公子白费心力?眼下我正有个新生意,百花酿白酒,准备在帝京推广,正缺个合适的合伙人。” “百花酿?”王宏良眼睛一亮,“这酒与寻常酒水有何不同?” 陈洛微微一笑:“最妙之处在于我在酒中融入了花香。不仅闻着芬芳,入口更是甘甜绵长,余韵无穷。” 这番话听得王宏良喉头滚动。 他本就是一个好酒之人,此刻已是心痒难耐。 “陈公子放心,永安县的分号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只是…”他搓了搓手,“能否先让我尝尝这百花酿?” “自然可以!明日请王公子到铺子来找我,定当备好美酒相候!” “好!那我可就等着明日了!”王宏良爽快地应下,转身离去。 待王宏良走后,翠云凑上前来:“姑爷,您就不怕王家偷学了咱们的香水工艺?” “怕什么?让他们学便是。”陈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就算学了去,他们也未必做得出来。” 这正是他敢找王宏良合作的原因。 如今不仅得了王家的投资,还白赚了王宏良这个苦力,这笔买卖怎么算都稳赚不赔。 “对了,从明日起,每月给锦绣阁供五百瓶香水。品质不必太好,但得保证能用。”陈洛吩咐道。 上等货自然要留着自己卖,次一等的才供给锦绣阁。 翠云点头应下:“晓得了。” 离开铺子,陈洛径直往城南走去。 既然要卖百花酿,那些百花香的老主顾自然也是潜在的大客户。 除了酒肆、食肆和客栈外,城里最需要酒的地方莫过于青楼。 和当初推广香水时一样,陈洛亲自上门推销。 不过这次他没直奔忘返楼,而是几乎跑遍了城中所有青楼,最后才来到忘返楼。 “公子不仅把我忘在脑后,甚至想起来见我,不是为生意就是来打探消息。”魅儿撅着嘴,一脸幽怨地望着他。 陈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魅儿姑娘见谅,实在是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绝非有意冷落姑娘。” 魅儿浅浅一笑:“我自然知道公子最近事务繁忙,连城中的流言都无暇顾及。” 她眼波流转,“那么公子今日前来,究竟是为了忘返楼,还是听风楼?” 陈洛坦然道:“两者皆有。楼主,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他来忘返楼是为推销百花酿,来听风楼则是为打探消息。 “听公子这般称呼,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魅儿以袖掩唇,轻笑一声,“公子但说无妨。” “今日前来,一是为推销百花酿,二是想向姑娘你打听些消息。”陈洛说着,伸手就要往怀里掏银两。 魅儿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腕:“公子且慢。我思来想去,往后你若要在听风楼打探消息,可以免去银钱。” “当真?”陈洛挑眉。 魅儿笑意更深:“自然。不过…公子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 “姑娘请说,需要我做什么?”陈洛问道。 虽说不用花钱是好事,但魅儿那副神情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魅儿莲步轻移,绕到他身后,朱唇贴近他耳畔轻轻呵了口气:“自然是请公子兑现承诺…那个共度良宵的承诺~” 第八十七章,公子别想跑! “没想到姑娘还记着这事。”陈洛无奈地笑了笑,“姑娘当真执意要与我共度良宵?” 说罢,他起身将魅儿拦腰抱起:“若真想好了,可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魅儿又惊又喜,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公子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姑娘当真想好了?”陈洛将她轻轻放在绣床上,“要把初次给我这样一个俗人,而不是留给真正让你心动的良人?” 魅儿轻笑出声:“公子可曾想过,或许你就是那个让我心动之人?” “我?”陈洛明显一怔。 这个可能性他从未考虑过。 在他眼中,魅儿绝非轻易动情的女子,倒不是因她身处风月场,事实上忘返楼也算不得真正的烟花之地,而是她见过的风流才子实在太多。 见他这副模样,魅儿幽幽叹道:“看来公子眼里当真只有银钱,容不下其他呢。” “姑娘此言差矣。”陈洛笑道,“只是没想到我这般俗人竟能得姑娘垂青,实在令人受宠若惊。” “只是姑娘当真想好了?如今我可是帝京人人唾骂的始乱终弃之徒。” 魅儿轻哼一声:“公子莫非忘了,听风楼早已查明真相。那位温姑娘与公子,不过是亲如姐弟的关系。” 陈洛眉头一挑:“相府里有听风楼的人?” “那倒没有。”魅儿抿嘴一笑,“是上官小姐亲口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陈洛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们何时变得这般熟稔了?” “这很重要么?”魅儿说着突然发力,一把将他拽上床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公子现在可别想逃了!” 陈洛猝不及防。 他确实盘算过趁机溜走,此刻却只能举手告饶:“不跑不跑!任凭姑娘发落~” “公子可知,为何我非要选在今日?” “不知,愿闻其详。” “今日是我的生辰。”魅儿轻声道,“能与公子共度良宵,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所以今日…” 话音未落,她忽然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在了陈洛身上。 陈洛温柔地扶住她:“对不住了姑娘。虽是生辰吉日,但终身大事不该草率。若有来日,我定当补偿。”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将魅儿安置在床榻上,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厢房。 廊外月光如水,陈洛整了整衣衫,转身去找妙竹。 虽然打晕了魅儿,但从妙竹那里,应该还能打听到想要的消息。 厢房内,本该昏迷的魅儿忽然睁开了双眼,轻叹道:“唉~虽有些遗憾,但他确实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身为听风楼楼主,她怎可能不会武功? 陈洛那点小手段她早就察觉了,只是未能与其共度良宵着实可惜,却也不至于令她伤心。 楼下,陈洛找到了妙竹。 妙竹见到他时愣了一会,原以为他与魅儿姐姐这么快就完事了,抬头瞥见楼上的魅儿后,才明白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公子想知道什么?” “所有关于金陵商会的情报!” “商会?”妙竹眉头紧蹙,“公子为何要他们的情报?” “我打算加入商会,这样日后在大宁各地行商也方便些。”陈洛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 从忘返楼回到相府时,已是深夜。 奔波一整天的陈洛只觉得浑身疲惫,正打算倒头就睡,却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声惊醒。 不仅是他,整个相府都被这阵骚动惊醒了。 上官乾很快带着相府护卫赶到陈洛的院落。 陈洛刚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院中缠斗的两人身上。 其中一人身着夜行衣,明显是来行刺的刺客。 另一人却是陈洛的熟人,正是上次在谢家救过他的影卫。 两人交手不过数招,那刺客突然被身后袭来的一掌击飞。 是池涵商出手了。 刺客刚被制服,上官乾正要上前审问,一支冷箭却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刺客的眉心。 “还有同伙!” 众人顿时戒备起来,但似乎另一名刺客已经遁走,想必是见同伙失手,这才杀人灭口。 为防万一,上官乾还是命人在府内府外彻底搜查了一遍。 “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你来的。”上官乾眉头紧锁,“难道是那位世子?看温姑娘迟迟没对你动手,就派了其他刺客来杀你?” “那我们就更不能坐以待毙!这次失败了,肯定还会有下一次!我们得先发制人!”池涵商怒道。 陈洛冷静地分析道:“我觉得他的目的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派刺客来,一是看看能不能直接杀了我,二是想试探我身边是否有人会阻止他的计划。” 时凌的意图很明显,而且他已经得逞了。 两个刺客,一个死了,一个跑了。 而那个逃走的刺客,现在已经知道他身边有影卫保护。 “小婿身边有影卫保护,对方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派刺客硬闯,而是会逼迫羽裳姐对我出手。”陈洛沉着冷静道,“又或者让刺客假扮相府下人接近我,只有这两种方法才能得手。” 上官乾微微颔首:“相府这边会严查所有下人身份,你尽管放心。” 至于温羽裳那边,陈洛心知她绝不会对自己不利,甚至还能协助引出时凌。 “岳父大人,小婿已有计划能让那位世子主动现身。” “无论你打算怎么做,务必以自身安全为重。”上官乾沉声道,算是默许了他的计划。 “小婿明白。” 翌日清晨,上官南烟与温羽裳对昨夜遇刺之事毫不知情,直到从下人口中才得知有刺客潜入相府行刺陈洛。 二人急忙寻人,却从池涵商处得知陈洛早已出门,说是要去找王宏良谈生意。 百花香铺内,王宏良先细细嗅了嗅百花酿散发的花香,继而浅尝一口,顿时眼前一亮:“陈公子这百花酿当真神奇!不仅口感更加绵柔,竟真能尝出花香滋味!” 虽说花香极淡,但确实可辨。 “王公子满意就好。”陈洛笑道,“王家在帝京也有酒肆生意,不知这百花酿可否在贵铺售卖?” “自然可以!”王宏良不假思索便应承下来。 正说话间,白永元气喘吁吁地冲进铺子,虽满头大汗却掩不住满脸喜色:“公…公子!我可算是找着您了!您要的火器…我锻造出来了!” 第八十八章,火铳成品 “造好了?”陈洛惊喜地站起身。 白永元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道:“造…造好了!公子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 他急着来报信,没把成品带来。 若是陈洛能亲自去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还能当场改进。 王宏良忍不住问道:“陈公子,这火器究竟是何物?” “是一种好东西。”陈洛笑了笑,“不过王公子见谅,这东西我不会卖给任何人。” 若是在民间售卖火器,大宁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到时候女帝非得砍了他的脑袋不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问了。”王宏良识趣地起身,“永安县的事陈公子尽管放心。至于百花酿,我会尽快通知王家在帝京的酒肆,让他们开始售卖。” 送走王宏良后,陈洛先带着白永元回相府取了昨日研制好的火药,这才前往白永元家中。 白永元按照要求打造的是一把短火铳,并非那种笨重的长火铳。 成品短小精悍,握在手中分量十足。 “公子觉得如何?” “你这手艺当真了得!”陈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短火铳,突然发现什么,“等等,这好像是普通铁料打造的?” 白永元连忙解释:“正是。公子先前说过先用普通材料试制,所以我造了两把。” 他指着另一把道,“这把才是按公子要求的各种材料打造的。” “不知公子可还满意?” 陈洛将火铳在手中转了个圈,笑道:“你把我提的要求都做到了,要是还说不满意,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成品已经完成,现在需要进行实验验证。 为确保安全,陈洛没有直接手持火铳,而是用支架将其固定妥当。 他首先测试的是普通材料打造的短火铳,仔细地将火药填入铳管,随后放入一颗事先准备的小铁球。 在白永元紧张的注视下,陈洛用火折子点燃了火门上的引火药。 “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吓得白永元浑身一颤。 铁球虽然成功发射出去,但火铳本身也发生了炸膛,普通材料果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陈洛面不改色,转而拿起用特殊材料打造的火铳准备第二次实验。 目睹了方才炸膛一幕的白永元急忙劝阻:“公子,这太危险了!” “无妨,我相信你的手艺。”陈洛镇定自若地回应。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火铳完好无损,只是后坐力震得他手掌微微发麻。 陈洛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右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成功了!老白,你果然是大宁第一工匠!” “公子过奖了。”白永元憨厚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过还需要再改进改进。”陈洛收起笑容,认真道,“现在的点火方式还是太麻烦,得简化一下。这次我跟你一起研究。” 白永元爽快地点头:“没问题,公子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陈洛要改进的是将手动点火改为自动点火,但这恰恰是最难的部分,因为他们缺少必要的材料。 好在白永元是经验丰富的工匠,而他知道如何将普通铁料锻造成所需的零件。 两人一直忙到傍晚时分,相府派人来找陈洛。 “姑爷!姑爷!”翠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别急,先喘口气。”陈洛等她平复呼吸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翠云急得直跺脚:“是温姑娘!她中午出门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羽裳姐?”陈洛顿时皱起眉头,“相府派人找过了吗?” “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池姑娘一直在外面找,小姐让我赶紧来通知姑爷!” 陈洛立刻猜到是时凌所为,但具体藏在哪里却毫无头绪。 “羽裳姐出门时说过要去哪儿吗?” “温姑娘只跟小姐说要去买东西,没说具体去哪儿。”翠云回答。 虽然不知道温羽裳被带到了哪里,陈洛却不能坐视不管。 他抓起白永元刚打造好的短火铳就要离开。 “老白,剩下的交给你了。需要什么材料或者缺钱,随时到相府找我。” 说完,他匆匆离去。 昨夜派刺客潜入相府,今天又掳走温羽裳,看来时凌是铁了心要除掉他。 相府的下人们还在街上四处打听。 陈洛让翠云把他们全都叫回来,这样盲目寻找不会有任何结果。 想要找到温羽裳,陈洛换了个方式,对着空荡荡的四周喊了一声:“影卫兄弟?” “大人。” 见影卫真的现身,陈洛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应该知道时凌藏在哪儿吧?我相信陛下那边也派人时刻盯着时凌的一举一动,所以你能告诉我吗?”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是你透露的,陛下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影卫沉默不语,但这沉默恰恰印证了陈洛的猜测,女帝确实派人监视着时凌,所以影卫们清楚时凌的藏身之处。 “影卫兄弟,羽裳姐与我情同手足,你若肯帮我,陛下那边若怪罪下来,我自会替你解释!” “大人…请随我来!”影卫终于松口,带着他朝城西方向疾行而去。 城西一座僻静的院落里,时夜柳正用讥讽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我早就说过,你连她的真实身份都没弄清楚,就轻信她是陈洛的老相好,简直愚蠢至极!” 时凌脸上惯常的笑容早已消失,他冷冷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温羽裳:“没想到我时凌也有被人耍得团团转的一天。” 确实如陈洛所料,时凌派人混入了相府的下人之中。 可惜陈洛一整天都不在相府,却让他意外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温羽裳并非陈洛的老相好,只是与他青梅竹马、情同姐弟的关系。 “不过,虽然她杀不了陈洛,但用来引陈洛上钩还是绰绰有余。”时凌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对他而言,温羽裳依然具有利用价值。 只要能把陈洛引出来,届时就算有影卫在身边保护,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你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时夜柳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院落前,她警觉地环顾四周。 其实她早就发现最近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和时凌,除了女帝,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会这么做。 也就是说,无论时凌接下来要做什么,都逃不过女帝的眼睛。 时夜柳刚踏出院门,就迎面撞见了陈洛。 “陈公子来得可真快啊。”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时姑娘?这是不打算继续演下去了?”陈洛挑眉问道。 “公子都找到这儿来了,我再装模作样岂不是更可疑?”时夜柳淡淡道,“既然公子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见她真要离开,陈洛忍不住追问:“时姑娘,时凌不是你亲弟弟吗?你就这么走了?” 第八十九章,对不住,打偏了! 时夜柳轻笑着回答:“是啊,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可我不想要这么愚蠢的弟弟。” “正好公子能帮我这个忙。” 她缓步走到陈洛面前,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说不定…我还会因此给公子一点小奖励呢?” “奖励?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 “公子就拭目以待吧~”时夜柳说完,后退一步,“我先告辞了。”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陈洛不禁失笑:“还真是‘姐弟情深’啊!” “大人,就这么放她走吗?”影卫不解地问。 “留着她还有用处。”陈洛没有多作解释,眼下救人要紧。 进入院子后,二人立即看到了时凌。 “陈公子,久候多时了。”时凌正悠闲地坐在院中泡茶。 “世子要杀的是我,现在我来了,可以放了温羽裳吧?”陈洛直截了当地问。 时凌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急不急,陈公子何不先坐下喝杯茶,我们好好聊聊?” “世子若想请我喝茶,大可直接去相府找我,何必用绑架这种下作手段?”陈洛从容不迫地坐下。 “哎呀!陈公子可是大忙人,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时凌为他斟茶,“你看,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呢。” “陈公子难道是怕我在茶里下毒?”时凌似笑非笑地问道。 陈洛摇头:“想必世子已在四周埋伏了杀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在茶里下毒?” “陈公子果然聪明。”时凌坦然承认。 茶中确实无毒,若真有毒,时凌自己也会中毒。 陈洛身旁的影卫立即绷紧神经,四周确实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孤身一人,必须时刻警惕,确保陈洛安全。 而那些潜伏在暗处监视时凌的其他影卫,则按兵不动,因为他们只听命于女帝。 “那么请问世子,为何执意要取我性命?”陈洛抿了口茶,“莫非是因为谢家?” 时凌淡然一笑:“谢家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那姐姐对公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别有心思?” “陈公子身边美人环绕,难道看不出?” 陈洛并非看不出,只是觉得时夜柳的举动更像是刻意为之。 时凌继续道:“其实我也不愿取公子性命。若你愿与我们合作,不仅可免一死,还能成为我的姐夫。” “公子不妨考虑考虑?” 陈洛闻言轻笑,反将一军:“那不如这样,世子与我合作。如此你我皆可活命,我也能成为你的姐夫。” “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时凌先是一怔,随后放声大笑:“哈哈哈!我就欣赏陈公子这样的!与我一般够狡诈,够聪明!” “可惜我不喜欢世子你,毕竟你是个男人。而且真正聪明的人,从不会把聪明挂在嘴边。”陈洛淡淡道。 这句话彻底撕破了时凌的伪装,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看来是没得谈了!” “本来也没什么好谈的,是世子你自作聪明罢了。”陈洛无所谓地耸耸肩。 时凌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阴冷地点头:“好!那就请陈公子上路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埋伏在四周的杀手纷纷现身,将陈洛和影卫团团围住。 和上次在谢家一样,影卫立即挡在陈洛身前:“大人小心!” 但这次陈洛胸有成竹,即便这次不会有女帝亲自带兵来救。 “动手!”时凌一声令下。 杀手们正要抽刀,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愣在原地。 影卫最先回神,手中长刀寒光一闪,已有数名杀手倒地。 陈洛也没闲着,熟练地给火铳装填铁球,枪口直指时凌。 “陈公子,你那玩意儿除了能吓唬人,还能干什么?”时凌讥讽道。 虽然刚才他也被吓了一跳,但在他看来,陈洛手里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玩意。 “那可说不准!”陈洛用火折子点燃引火药,“而且能起到震慑作用就够了!” “嘭!”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尽管时凌的杀手们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得浑身一颤。 时凌本人则是双目圆睁,嘴唇不住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要害部位,那里已是鲜血淋漓。 剧烈的疼痛让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洛一脸歉意:“世子,对不住,打偏了!” “啊啊啊啊!”时凌终于捂着下体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杀手们因担心主子伤势而分神,影卫抓住机会又斩杀数人。 余下杀手见大势已去,加上时凌伤势危急,不得不设法撤退。 “大人小心眼睛!” “呸呸呸!”陈洛揉着眼睛吐掉嘴里的沙土,“让他们跑了?” “要追击吗?”影卫请示道。 “不必,先救人要紧!” 陈洛直奔亮着灯火的房间,推门便见温羽裳昏迷在床。 他立即上前检查她可有受伤。 “大人,温姑娘应该是被下了药,暂时昏迷。不过无需担心,几个时辰后自会苏醒。”影卫汇报道。 陈洛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温羽裳抱起,向外走去。 “大人,方才您…”影卫欲言又止。 想到时凌从此要彻底断子绝孙,他不禁担忧时凌会更加疯狂地报复陈洛。 “我说我本来没想让他断子绝孙的,你信吗?” “属下...相信!” 陈洛确实没打算攻击时凌的要害。 他原本瞄准的是头部,想着一击毙命,奈何火铳后坐力太大,这才打偏了位置。 时凌若能活下来,余生也只能做个阉人。 回到相府时,众人早已焦急等候多时。 见陈洛带着温羽裳平安归来,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温姑娘这是怎么了?”上官南烟快步上前,满脸忧色。 “无碍,只是被下了迷药,过会儿应该就能醒来。”陈洛解释完,先将温羽裳送回房中安顿。 “究竟发生了何事?”周荷忍不住追问。 上官乾沉声道:“让洛儿慢慢说。” 陈洛点点头:“岳父岳母,事情是这样的。时凌那个世子绑架了羽裳姐,想引我上钩加害于我。不过现在我们都平安回来了,他的阴谋自然没能得逞。” 说到这里,他略显尴尬地补充:“不仅如此,我还…还让他断子绝孙了……” 上官乾震惊道:“时凌?那个遂阳王之子?你让他断子绝孙!?” 第九十章,断了遂阳王府的香火 “此事说来话长,但小婿若不出手,今夜恐怕小婿和温羽裳就回不来了!”陈洛将时凌就是幕后主使一事告知了上官乾,至于背后是否还有遂阳王指使,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乾本想立即入宫面见女帝,但时辰已晚,女帝想必早已就寝,只能等明日早朝再议。 如今时凌虽逃,温羽裳也已救回,但此事远未结束。 作为遂阳王世子的时凌被陈洛所废,日后必定会变本加厉报复。 上官乾必须与女帝商议对策,是继续容忍遂阳王,还是就此展开清洗,全看女帝的决断。 相府众人各自回房休息,陈洛先去探望了温羽裳。 上官南烟仍守在她床边。 “娘子,羽裳姐只是昏迷没有受伤,明日应该就能醒来。你也该去歇息了。”陈洛劝道。 上官南烟叹息:“我先前还承诺相府会护她周全,没想到今日就出了这等事。” 言语间满是自责。 “这怎能怪你?那时凌狡诈多端,谁能料到他如何绑走羽裳姐的。”陈洛宽慰道。 “对了,池姑娘呢?怎不见她与你一道回来?”上官南烟突然问道。 “师姐?”陈洛这才想起,“她难道还没回来?” 温羽裳失踪后,池涵商也一直在城中帮忙寻人,至今未回。 上官南烟忧心忡忡:“她该不会也出事了吧?” 陈洛摇头:“师姐武艺高强,寻常人伤不了她。想必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正说话间,池涵商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幽幽传来:“哎呀~我死得好惨啊~还我命来~” 上官南烟被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躲到陈洛背后。 “师姐,别闹了,她都快被你吓晕过去了。”陈洛无奈道。 池涵商这才笑嘻嘻的现身:“听到你们在说我,就没忍住想吓唬吓唬你们。” “池姑娘,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上官南烟惊魂未定地问道。 “我本来一直没找到温姑娘,就打算先回来找你们商量该去哪找。”池涵商解释道,“结果在回来的路上碰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他们还带着一个重伤的人,我就悄悄跟了上去。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要挟温姑娘的世子!” 池涵商在路上遇到了那些带着时凌逃往医馆的杀手。 她一路尾随,直到他们进了城里的一家医馆。 听到那些人称呼重伤男子为世子,她立即明白那就是要挟温羽裳来刺杀陈洛的世子。 “我本来想直接动手,可听到大夫说那世子恐怕要断子绝孙了。”池涵商忍俊不禁,“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怕被发现,就先回来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八成是陈洛的手笔。 只是这招断子绝孙实在太狠了,简直比杀人还要诛心! 陈洛不愿再多作解释。 虽然现在有了火铳作为防身武器,但要完全驾驭这强大的后坐力,武功修炼仍不能懈怠。 他可不想再出现原本打算一击毙命,结果却变成给敌人做绝育手术的尴尬局面。 “温姑娘情况如何?可有大碍?”池涵商望向床上昏睡的温羽裳,关切地问道。 “无妨,明日应当就能醒来。” “那就好。”池涵商舒展了下筋骨,“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奔波整日着实疲惫。” 陈洛也准备回房休息:“娘子也早些安歇,羽裳姐这边我会安排人照看。” “嗯。”上官南烟轻声应道。 翌日,难得清闲。 陈洛却并未让自己闲着,清晨便跟随池涵商习武,随后修炼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父所赠的两本武功秘籍。 晌午时分,他出门来到朱雀大街,在百花香铺子附近转悠许久,最终相中一间大小合宜的新铺面。 这处他打算用来开设第一家专门售卖百花酿的酒庄。 不是寻常酒肆,而是专营百花酿的高档铺面。 选址在百花香旁边,正好便于统一管理。 相府这边同样忙碌。 早朝过后,上官乾与女帝商议遂阳王一事。 女帝态度明确,既然遂阳王要的是陈洛性命,此事理应交由陈洛自行定夺。 上官乾心知肚明,女帝此举既是为避免落下冷血无情、残害叔父的骂名,也是给陈洛一个表态的机会。 离开皇宫后,上官乾立即派人澄清近日帝京流传的种种谣言。 他强调陈洛绝非始乱终弃之人,所有污名都是遂阳王世子时凌恶意捏造。 加之温羽裳亲自出面澄清真相,将罪责全数归于时凌。 而时凌此刻自然无法自辩,百姓们也就顺理成章地信了这番说辞。 …… 帝京城中,某家医馆内。 时夜柳站在病榻旁,强忍着笑意看向奄奄一息的时凌:“我的好弟弟可真惨呢~别怕,姐姐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大夫已经竭尽全力,但也仅仅是为时凌止住了血。 那个部位,是彻底保不住了。 寻常人遭受这般剧痛恐怕早已昏死过去,时凌却硬生生扛了下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见血色,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你…你…” 时夜柳俯身凑近,字字诛心:“你还是太自负了。陈洛能取得女帝信任,你真以为他和你一样愚蠢?” 但时凌这般下场也在她意料之外,没想到陈洛下手如此狠绝,直接断了遂阳王府的香火。 “你就在帝京好好养伤吧。”时夜柳直起身子,“我要去金陵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不过……”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我可不敢保证会完全按照父王母后的意思行事。” 说完,她转身离去。 在离开帝京前,她还要去见两个人。 一个是洛锦溪,对这个挚友,她从未存过利用之心。 另一个,就是陈洛。 此时的陈洛正在相府内挑选新一批学徒。 百花香那边制作香水的学徒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再让他们兼顾百花酿的生产。 与香水不同,百花酿的制作不仅工序更加精细,还是个相当耗费体力的活计。 为此,陈洛特意在相府挑选了十名年轻力壮的男子作为学徒。 正当他手把手教导这些学徒制作百花酿白酒的步骤时,一名下人匆匆跑来禀报:“姑爷,府外有位时姑娘找您。” “时姑娘?”陈洛让学徒们稍作休息,整理了下衣衫便往相府大门走去。 来到府门外,却不见人影,只有一辆马车静静停着。 马车旁侍立的丫鬟见他出来,恭敬地行礼道:“公子,请上车。” 第九十一章,坏女人! 陈洛登上马车,发现时夜柳并不在车内,皱眉问道:“这是要去哪?你家小姐呢?” 车外丫鬟答道:“公子莫急,小姐正在城门外等候。” “城门外?”陈洛眉头一挑,“这么说你家小姐准备离开帝京?” 丫鬟这次没有回答。 “那你们世子呢?他应该还没死吧?”陈洛笑着追问。 丫鬟终于回应:“世子性命无碍,但从今往后只能做个阉人了。小姐为此…十分痛心。” “痛心?”陈洛暗自嗤笑。 时夜柳明明恨不得他直接杀了时凌,哪来的痛心? 城南门外。 陈洛刚下马车就看见另一辆马车停着,不过这次不必再换乘,时夜柳正站在车外等他。 “公子终于来了。” “时姑娘这是要离开帝京?” 时夜柳微微颔首:“不错,我要去金陵城。想必公子已经猜到原因了?” 陈洛一脸诚恳地摇头:“姑娘太抬举我了。我又不是能说会算的算命先生,怎会知道你去金陵所为何事?” “那正好。”时夜柳嫣然一笑,“这消息就当是答应给你的奖励。此去金陵,是为商会之事。” “公子想必也会去金陵,届时我在那里恭候大驾。”说完便转身上车,临行前又掩唇轻笑,“不过现在,怕是要委屈公子步行回去了。” 看着两辆马车渐行渐远,陈洛苦笑着嘟囔:“……坏女人!” 但时夜柳这番话,倒是印证了他的猜测,遂阳王与金陵商会,果然有所勾结。 陈洛转身朝城门内走去。时夜柳选择在这种地方与他道别,八成就是为了在离开帝京前捉弄他一次。 原本他计划在教会新收的百花酿学徒后,就继续赶制火药,之前造的那些已经用完了。 此外,他还需要更多铁球,没有这东西,火铳充其量只能靠声响吓唬敌人。 但都被时夜柳给耽误了。 城南门的护城军都认得他,见他走来,还以为他是来视察的,所有人立即挺直腰板,齐声喊道:“陈大人好!” “嗯?很好!很有气势!你们继续!”陈洛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一头雾水。 刚走出没多远,一辆马车突然在他身旁停下。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 “要搭车吗?” 陈洛看清车内之人,先是一愣,随即喜道:“啊!要的要的!那就麻烦秦将军了!” “你怎么会在城南门附近?”秦昭曦率先开口问道。 在上官南烟的几位闺中密友中,这位秦昭曦秦将军是最难得一见的。 毕竟她不仅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宁第一女战神,更是统率四圣军的大将军。 陈洛回过神来,回答道:“方才与一位友人在城南门外道别,没想到被她给耍了,这才不得不步行回府。” “竟还有人能耍你?”秦昭曦显得十分意外。 “将军有所不知,这位友人已经耍了我两次,可谓是个真正的坏女人啊!”陈洛苦笑道。 秦昭曦笑道:“坏女人?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 “那么将军你呢?应该是刚从军营回来的吧?” “嗯,虽说近几年来大宁很太平,但陛下那边还是不放心,所以让我每隔七日就要检阅一次大宁军队。” 陈洛颔首道:“陛下居安思危是对的,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相府门前。 临下车时,陈洛忽然问道:“不知将军可喜欢饮酒?” “若是好酒自然喜欢。怎么,你要请我喝酒?”秦昭曦挑眉看他。 “近日,我打算在帝京开第一家百花酿酒庄,届时将军若得空,还望赏脸来尝尝。” 秦昭曦爽快应道:“好说。” “那就先谢过将军了!将军慢走!”陈洛目送马车远去,心中已有盘算。 香水销路已开,接下来便是要打开百花酿的市场。 武将不爱香水,但好酒定能打动他们。 若能借秦昭曦之便在武官中打开销路,百花酿的生意必定更上一层楼。 回到相府,陈洛立即去指导新收的学徒酿造百花酿。 晚膳时分,他也是第一个匆匆离席的。 虽然不知具体在忙什么,但那忙碌的样子倒是真切。 “他最近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做生意总要亲力亲为吧?” 上官南烟轻叹:“说是来享清福的,可至今没见他闲过一日。我得想办法帮帮他才是。” 众人不解陈洛为何突然如此忙碌,唯有上官乾心知肚明。 他这是在赶着处理手头事务,好专心应对金陵商会。 永州那边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但这反而最好。 只要陈洛一日不离帝京,梁修为了手中筹码,就一日不敢动陈修文分毫。 “洛儿这几日想必事务繁忙,你们要多帮衬着些。”上官乾嘱咐道。 上官南烟自不必说,她一直在帮陈洛打理百花香的生意。 池涵商则以师姐身份教导陈洛习武,同时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温羽裳刚来帝京不久,此行为的是让陈洛去救陈修文,她自觉不会在帝京久留,待陈洛启程前往永州时便会一同离开。 晚膳后回到院中,陈洛照例开始习武。 他不求像师姐池涵商那般武艺高强,但求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健壮有力。 素未谋面的师父所赠的两本武功秘籍并非一朝一夕能参透的,需得循序渐进。 想起之前还曾忽悠池涵商说成为大侠需要更多历练,如今他自己也真切体会到这份不易。 正练到一半,陈洛忽然察觉周围有异动:“谁!?”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原以为又是刺客,不料只是只野猫从草丛中窜出。 “呼!吓我一跳。”陈洛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欣喜道,“不过练武确实有效,听觉比从前敏锐多了。” 还有一事近日忙得险些忘记,那便是答应三位大儒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出题。 先前想过几个有趣的题目,但殿试非同小可,那些题未免太过儿戏。 如今他需要想出一个既简单又不失庄重的题目。 “作文题《我的父亲》?不妥!”陈洛摇头否决。 “哲理题《鸟为什么会飞》?会不会太难了?”他又陷入沉思。 第九十二章,殿试题 思来想去,陈洛陷入了难题之中。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这要出的题还没把参加殿试的举子们难住,反倒先把我给难住了。” “罢了罢了!看来是准备不了什么送分题了!” 越是简单的题目反而越难构思,陈洛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还是给殿试的举子们出一道稍有难度的题目。 这样既能向三位先生和女帝交差,又能更好地考察举子们的真才实学。 殿试本就不是单靠诗词歌赋就能通过的,若真是如此简单,每次科举得有多少人金榜题名? 陈洛写完最后一个字,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吧!累了,睡了!” 第二天清晨,东宁书院。 从上官南烟那里打听到三位先生在此任教,其中文泰宇担任书院院长,陈洛便专程前来拜访。 刚踏入书院,便听见学子们晨读的声音回荡在院落间。 书院庭院中,文泰宇正在沏茶:“陈公子难得来书院,不如看看这些学子的才学如何?” “文先生,今日前来是为此事。”陈洛取出昨夜拟好的殿试题纸,“至于书院学子的才学,既是先生教导,自然无需怀疑。” “呵呵,公子过誉了。”文泰宇轻叹一声,“老夫年事已高,其实已经力不从心了。倒是公子的文采智慧,远在我等之上。” “不过想来公子对教书育人并无兴趣,老夫也就不强求了。” 说完,他接过陈洛准备的殿试题目,看着纸上的考题微微皱眉:“人为何而活?” 这种题目在以往的科举考试中从未出现过,文泰宇既感到好奇又充满疑惑。 他立即命人将慕容衡和柳河元请来,三人一同研究这道题目。 “人为何而活?请以至少五百字清晰描述出来…”慕容衡轻声念着题目,眉头微皱。 柳河元直接转向陈洛问道:“陈公子,这道题目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陈洛微微一笑:“其实并无特别用意,只是想请三位先生思考一下,作为人,我们究竟为何而活?这个问题可曾想过?”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活着的理由各不相同。”陈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有人为钱而活,他们渴望赚取更多财富;有人为养家糊口而活,这是他们生存的动力。” 他放下茶盏继续道:“再看那些对某些人或事执着追求的人,不也是以此为人生目标而活着吗?” “比如谢家,他们为谋取皇位而活,最终也因此丧命。” “再举个最简单的道理,没有人愿意主动赴死。” 三人听得入神,并非不能理解,而是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些问题。 文泰宇追问道:“陈公子,这道题目可有标准答案?” 他担心的是,殿试时举子们的答案必然五花八门,届时评卷将面临巨大困难。 陈洛出的题目确实别出心裁,但若缺乏评判标准,恐怕会让所有举子都无从下手。 “有,殿试之上的举子将来都是大宁的可期之才,为官之人。那么他们写下的答案之中含有民意、民心者可得满分!”陈洛正色答道。 文泰宇闻言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他给举子们设下这道题的深意:“民意、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参加科举不正是为了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吗?”陈洛继续道,“若是一个为官之人不为民而活,那为什么而活呢?” 慕容衡忍不住抚掌而笑:“看来陈公子这道题,应该就是今年殿试上唯一一道能奠定谁才是状元郎的题了!” “唉!”柳河元长叹一声,“陈公子比我等年轻那么多,考虑的事却比我等还要深远!实则是让我等惭愧啊!” 陈洛淡然一笑:“三位先生言重了,在下也不过有感而发。” 他顿了顿,恭敬问道:“那么,三位先生觉得这道题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文泰宇毫不犹豫地摇头:“不用了,陈公子这道题已然十分完美!” “题目确实完美无缺,无需任何修改。”慕容衡捋须道,“只是不知陈公子可有闲暇,与我等一同担任今年殿试的监考官?” 陈洛闻言颇感兴趣,但转念想到即将启程前往永州,恐怕抽不出时间担任此职。 “抱歉,三位先生,在下另有要事在身,恐怕无缘与诸位共担此重任了。” “无妨无妨!”柳河元摆手道,“陈公子事务繁忙,我等自然理解。只是还有一事相求,望公子应允。” 陈洛颔首:“先生但说无妨。” 三人相视一笑,柳河元继续道:“实不相瞒,书院急需编纂新教材。不知陈公子可否相助?” “新教材?” 慕容衡解释道:“正是。大宁现有教材沿用多年,莫说学子,就连我们这些教书先生也觉乏味。思来想去,唯有陈公子能担此重任。” 文泰宇叹道:“说来惭愧,我们三个老骨头虽被尊为大儒,但与陈公子相识后,方知自己学识浅薄。” 柳河元补充:“之所以冒昧相求,是因陛下已告知我等,新推行的税收政策正是出自公子之手。” 陈洛原以为女帝尚未与百官达成共识推行新政,没想到已经实施。 话已至此,他也不好推辞,何况此事三位大儒已请示过女帝。 大宁确实需要更新教材体系。 况且三人承诺,所有编纂费用将由他们自行承担,不会让陈洛破费。 要编纂新的教材,陈洛首先想到的就是数理化。 毕竟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若能给大宁培养一批这方面的人才,绝对是件好事。 但转念一想,就算编出来,眼下大宁也找不出能胜任教学的先生,除非他自己亲自上阵。 陈洛又考虑起地理。 这门学科相对简单,而且大宁国内就有不少在这方面造诣颇深的人。 “三位先生,我觉得数学和地理比较合适,你们意下如何?” 三人纷纷点头赞同:“地理学好了,不仅能开阔眼界,对大宁的军事也大有裨益!” “至于数学,表面看只是数字运算,实则蕴含诸多我们闻所未闻的学问!” 柳河元忍不住感叹:“陈公子莫非真是文曲星下凡?否则怎会通晓这么多学问?” 第九十三章,四书五经 陈洛谦逊地笑道:“三位先生过誉了,这些不过是在下的一些浅见罢了。” “此外,诗词歌赋在大宁已不算新鲜,在下打算在其中加入四书五经的内容。” 大宁崇尚文武兼修,在武学方面他不过初窥门径,但在文道一途上,倒是可以有所建树。 “四书五经?”文泰宇面露疑惑。 陈洛从容解释道:“四书指的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则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若能将这些典籍作为大宁的新教材,对文人学子的提升将大有裨益。” 三位大儒对地理数学兴致缺缺,但对这四书五经却表现出极大兴趣。 作为大宁文坛泰斗,若只守着旧学问,确实有愧大儒之称。 这构想虽好,编纂却需耗费大量心血。 幸而文泰宇三人请来了翰林院众学士,由他们执笔记录陈洛所述的地理数学及四书五经。 三位大儒也未闲着,此刻竟如初入学堂的蒙童般,全神贯注地聆听陈洛讲学。 不必亲自动笔自是好事,但连日讲解仍让陈洛口干舌燥。 一日讲不完便分作两日,这几日陈洛一得空便往东宁书院跑。 几乎半个翰林院的学士都参与其中,轮流执笔记录。 整整五日过去,终于通过陈洛口述,将四书五经完整编纂成册。 陈洛匆忙与三位先生道别后,快步离开书院,径直朝朱雀大街赶去。 今日除了完成新教材四书五经和地理、数学的编纂工作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等着他处理。 百花酿今日正式开业。 酒庄门前已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城里各大酒肆的老板。 这些人虽然听说过百花香的香水,却始终提不起兴趣。 但今日百花香要推出百花酿酒水,这着实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在帝京摸爬滚打多年,这些老板尝遍了大宁所有的好酒。 此刻他们聚集在此,就是想亲眼验证这百花酿究竟是能品出花香的佳酿,还是徒有其名的噱头。 “陈公子,没想到您还涉足酒水生意。只是不知您这百花酿是否真能让人尝出花香?” “陈公子!若您的百花酿确有花香,我的酒肆愿与贵庄合作!” “陈公子,我现在就可以与贵庄签订契约!”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陈洛抬手示意:“诸位请静一静!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对百花酿的疑虑我也明白!” “所以今日酒庄开业,所有酒水免费供诸位品尝!若觉得满意,欢迎购买。” “若不满意也无妨,百花酿下次定会奉上更优质的成品!”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不过试饮的份量有限,还望诸位细细品味。” 百花酿共备了三种花香白酒,正是百花香香水已有的梅花、桂花与茉莉花三种香型。 只是酒水不比香水,花香确实淡了许多。 众人手持小巧酒盏,先嗅了嗅酒香,与其他酒水并无二致,心中不免怀疑是否真能品出花香。 “嗯…嗯!这酒不烈,入口绵柔,细细品味确有花香回甘?” “我这杯略带苦涩,但同样能尝出花香!” “这口感当真奇特,初时浓烈,回味却格外柔顺,确实有淡淡花香!” 三种花香,三种迥异的口感,却都能品出花香真味。 众人不禁感叹:“难怪陈公子如此胸有成竹,这百花酿确实名不虚传!” 喜好因人而异,但这并不妨碍酒庄生意兴隆。 温羽裳前来帮忙打理酒庄事务。 百花香与百花酿仅一铺之隔,陈洛信步穿过,来到后院。 上官南烟与洛锦溪早已不胜酒力,两杯下肚便双颊绯红,醉眼迷离。 陈洛将二人抱至后院厢房歇息。 苏舒怀与秦昭曦酒量甚佳,正与池涵商举杯对饮。 “师姐,秦将军,苏姑娘,这百花酿可还合口味?”陈洛上前笑问。 秦昭曦举杯轻啜,眼中满是惊喜:“好酒!而且你竟照顾到了不同人的口味偏好!” 她手中的桂花酿醇厚浓烈,正合她心意。 “确实是好酒。”苏舒怀晃着手中的梅花酿,“我喜欢这般绵柔的口感。” 池涵商细细品味着茉莉花酿:“初尝微苦,但回味时茉莉的清香便让人忘却了这点苦涩。” 陈洛见她们满意,笑道:“你们喜欢就好。往后百花酿会与百花香同步推出新的花香系列,既有香水也有酒水。” 正说话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么公子是不打算找代言人了吗?” “魅…魅儿姑娘?”陈洛转头见到来人,神色略显尴尬。 魅儿却落落大方地走近:“公子可真不够意思。好歹我也是百花香桂花香水的代言人,今日百花酿开业,竟没收到邀请?” “这不是筹备开业太忙,一时疏忽了嘛。”陈洛讪讪答道。 实际上他压根没打算邀请魅儿,自上次那件事后,他以为魅儿再不愿见到自己。 魅儿掩嘴轻笑:“公子没邀请我,莫非是怕我酒后对公子行不轨之事?” “自然不是!”陈洛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魅儿姑娘来了,不如就与师姐她们一同品尝这百花酿。” “那就谢过公子了。”魅儿优雅落座,与三女一同品酒。 苏舒怀敏锐地捕捉到陈洛方才的尴尬神色,顿时来了兴致。 她用手肘轻碰秦昭曦,压低声音道:“昭曦你看见没?陈洛和魅儿姑娘之间似乎有些故事呢!” “这么好奇,不如直接问问?”秦昭曦回道。 “嘘!小声些!”苏舒怀连忙制止,“要是南烟没醉,倒是可以问问看。” “我看你就是想看好戏吧!” 陈洛适时起身:“你们慢用,我去酒庄那边帮羽裳姐。” 直到傍晚时分,陈洛才与温羽裳收拾妥当,准备返回相府。 百花香这边,秦昭曦和苏舒怀已经离去,魅儿也在不久前告辞。 陈洛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先行送池涵商和温羽裳回相府。 另一辆则由他与上官南烟、洛锦溪同乘。 他先将洛锦溪送至云香阁,这才与上官南烟一道返回相府。 “这醉醺醺的模样倒是挺可爱。”陈洛抱着上官南烟回到她的闺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榻上。 他刚要转身离开,衣袖却被一只纤手拽住。 “娘子,天色已晚,我忙了一天也该去休息了,你也好好睡吧。”陈洛试着掰开她的手指。 上官南烟却攥得更紧了,醉眼朦胧地望着他:“我都醉成这样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这么走了?” 她声音带着几分娇嗔:“难道…不想补上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第九十四章,娘子,你来真的啊? 看她这副模样,陈洛忍不住笑出声来:“娘子,你见过哪个醉鬼会承认自己真醉了呢?” “再说了,洞房花烛夜可没你想的那么美好。” 上官南烟脸颊泛红,蹙眉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吗?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想过要与我洞房,一直盘算着有朝一日能和离?” “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陈洛笑着摇头:“娘子不提这事,我倒真给忘了。” “不过和离是两个人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顿了顿,望着床榻上气鼓鼓的上官南烟:“但要说我对你没感觉,那绝对是假话。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对你这样的美人无动于衷?”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上官南烟越说越羞,干脆把脸埋进了被褥里,“我都…都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了…” 陈洛呵呵笑道:“那是因为娘子还没准备好。” “放屁!我…我准备好了!”上官南烟红着脸反驳。 “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陈洛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解自己的衣裳。 他本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上官南烟竟是认真的,甚至嫌他磨磨唧唧的动作太慢:“笨死了!我来帮你!” “不管了!就这样吧!”她一把将陈洛拉上床榻,用被褥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清晨,陈洛悠悠转醒,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上官南烟,回想起昨夜的缠绵,不禁有些恍惚。 “娘子,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他忍不住问道。 昨夜的上官南烟,与他印象中那个端庄矜持的相府千金、帝京第一才女简直判若两人。 “魅儿姑娘啊。”上官南烟轻声道,“她教会我一件事,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创造机会。” 陈洛更加好奇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你猜啊~”上官南烟狡黠一笑。 “娘子你可是帝京第一才女,好的不学,偏学这些?”陈洛笑道。 “怎么?”上官南烟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莫非你想吃干抹净不认账?” “嘶!”陈洛倒吸一口凉气,“不敢不敢!” 上官南烟松开手,气鼓鼓地说:“我终究是你的娘子,这种事迟早要发生的,难道要我躲一辈子不成?” 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一直躲着的人明明是你!” 陈洛苦笑着点头:“是是是,都是我在躲。” 这时,门外响起翠云惯例的敲门声:“小姐,该起身了。” 等了片刻,率先推门而出的竟是陈洛,翠云不由得愣住了。 虽说这是第二次撞见,可上回好歹是小姐命她去请姑爷过来的。 这回倒好,姑爷就这么水灵灵地从小姐闺房里走出来了! 陈洛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吩咐道:“翠云,去给你家小姐炖锅参鸡汤,好好补补身子。” 翠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待陈洛走远后,突然一个激灵:“参鸡汤?难道姑爷和小姐已经……” 她顿时喜上眉梢,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老爷夫人盼孙子都快盼出病来了。 翠云连忙把这个消息禀报给上官乾与周荷。 二老闻言,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夫人啊,看来我们很快就能抱上孙儿咯~”上官乾捋着胡须,眉开眼笑。 周荷却正色道:“这种事急不得,也不是一次就能成的!”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上官乾连连点头。 原本见南烟和陈洛迟迟没有圆房,二老都暗自着急,甚至想过要帮小两口促成好事。 上官乾之所以如此急切想抱孙子,实在是因为年事已高,早有退位让贤之意。 只是几次向女帝提起,都被驳回。 只因朝中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替宰相之位。 如今看来,这个心结总算可以解开了。 “南烟这丫头脾气是倔,但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上官乾欣慰道,“原先还担心她是嫌弃洛儿赘婿的身份,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周荷点头附和:“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南烟好好调养身子。” …… 陈洛回到房间,本想核算昨日百花酿的营收,却发现桌上已摆好一本账册。 正是百花酿的收支记录,里头清清楚楚列着昨日的盈亏。 单看那娟秀的字迹,陈洛就知道是温羽裳替他整理的。 “除去成本,共计营收八千七百八十两。” 他给百花酿的三种花香酒定价统一为五两银子一斗,五十文一斤。 一整坛酒则卖五十两。 “头一天开张就能有这等进账,还算不错。” 陈洛心里明白,能有这样的收益,全因为他在帝京已有百花香这个招牌打底。 但这仅仅是在帝京。 若要将百花香和百花酿的生意铺遍整个大宁,还得再加把劲。 此番前往永州和金陵城,他打算顺道把这两桩买卖也带过去。 温羽裳找过来时,正好看见陈洛在翻看她昨夜整理好的百花酿账册。 “怎么样?账目可有出入?”她轻声问道。 “羽裳姐?”陈洛合上账册摇头,“账目没问题,就是辛苦你了。既要帮我打理百花酿的生意,回来还要整理这些账目。” “这有什么?”温羽裳浅笑,“我如今暂住在相府,总得找些事做。难不成要一直白吃白住?” 陈洛咧嘴一笑:“羽裳姐,我入赘相府就是图这个。白吃白住还有钱花,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可你也没闲着啊?” “谁会嫌钱多呢。”陈洛耸耸肩。 温羽裳在他身旁坐下:“那你打算何时启程去永州?” “羽裳姐不打算留下吗?” “不了。”温羽裳轻叹,“我还是想回云河县,那儿住着更自在。这次正好跟你一道离开帝京,你去永州,我回云河县。” 陈洛见她去意已决,便不再劝说:“明日或后日便可启程,但这一路上恐怕凶险万分。羽裳姐若跟着我,只怕会受牵连。” 他确实无法预料途中会遇到什么变故,让温羽裳同行只会让她跟着受苦。 “这样吧,我给你另安排一条路线。” “不行!”温羽裳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虽要回云河县,但更要跟着你去救陈伯父!” 第九十五章,赘婿回门? “唉!那行吧!但这一路上羽裳姐你得听我安排!”陈洛无奈道。 “好!我都听你的!”温羽裳爽快地答应。 “那羽裳姐去准备准备吧,若是有什么东西想带回云河县,尽管与我说。” 温羽裳眼睛一亮:“帝京的特产?那确实还挺多的!而且你的百花香香水就很不错,可以带回去给云河县的乡亲们尝尝鲜!” 陈洛颔首赞同:“香水和百花酿都带上吧。这次去永州,我打算在那里开设百花香和百花酿的分号,之后再慢慢向周边县城发展,云河县自然也在计划之中。” 既然决定两日内启程,他需要把手头的事务安排妥当。 百花香已有上官南烟帮忙照看,百花酿也可以交给相府打理。 毕竟岳母当年在帝京经商时,也是商界翘楚。 此外,他还要做好万全准备。 此行凶险万分,不仅路途艰险,永州局势更是复杂。 女帝赐予的御令他一直随身佩戴,到了永州定能派上用场。 那两本武功秘籍也要带上,正好趁旅途继续研习。 最后是火铳。 虽然如今有功夫在身,但这保命的家伙必须带上。 想到这里,陈洛决定先去白永元家看看新改进的火铳进度如何。 “公子来得正好!”白永元见他到来,立即将改进后的火铳递上,“这是按您要求改良的火器,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最初版本的火铳需要手动点火,在装弹点火的间隙,敌人很可能已经杀到眼前。 如今改进后,扣动扳机即可自动打火。 虽然仍未完全达到陈洛的预期,但他明白这已经是当前技术的极限了。 白永元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很好!” “公子满意就好!”白永元又取出准备好的铁球,“上次见您将这种小铁球装入火铳击发,想必需要更多弹药,我就特意准备了些。” 木匣中整整齐齐码放着铁球,正是火铳所需的弹药。 “老白,你想得真周到!”陈洛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分内之事。只是…”白永元略显迟疑,“公子觉得这火器真能成为大宁的军事利器吗?” 陈洛摇头道:“短火铳还不行。要想提升大宁军力,需要的是长火铳。” “将火器加长?” “没错,但要加长却不能增重,否则只会增加将士们的负担。而且制作工艺也会更复杂些。”陈洛详细解释道。 “短火铳只能对付近距离的敌人,长火铳则能攻击远处的目标。”他继续耐心地解释道,“但最关键的是要让将士们熟练掌握火器使用,才能真正发挥它的杀敌威力。”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过我最近可能要离开帝京一段时间,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了。或者等我回来后再一起研制长火铳。” “公子您知道的,我这个人闲不住。”白永元憨厚地笑着,“这段时间我会自己试着打造长火铳,等您回来后再指点改进之处。” “那就拜托你了。”陈洛叮嘱道,“但这件事暂时不能声张,尤其是不能让陛下知道。” “为什么?”白永元疑惑不解,“公子当初找我时,不是说要为陛下打造提升大宁军力的利器吗?” 陈洛解释道:“在没有成品之前,这些都只是空谈。我们必须先拿出实物,才有说服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虽来自工部,但兵器制造归军器监管。若让他们知道工部插手他们的差事,必定会闹到女帝面前。” 白永元郑重点头:“确实如此!到时候军器监说不定还会抢走我们的功劳!” “正是!所以此事必须低调行事。”陈洛沉声道。 “公子放心,我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白永元肃然应下。 为了让白永元能在家中更好地制作火器,陈洛特意拨了一笔银钱,用于购置充足的材料。 将这边安排妥当后,陈洛便回到了相府。 上官乾虽然早已知晓他离京的缘由,却仍要装作刚刚听闻。 上官南烟蹙眉问道:“为何突然要离开帝京?” “哎呀娘子别多想。”陈洛笑吟吟道,“我就是想回家探望老父亲。按礼数,新婿也该回门拜见长辈不是?” 周荷在一旁帮腔:“是该回去看看。洛儿不如带上南烟一同前往?正好让她也去云河县走走。” “哎呀夫人!南烟身子弱,从帝京到云河县千里迢迢,如何经得起这般奔波!”上官乾急忙劝阻。 陈洛立即附和:“岳母大人,岳父说得极是。南烟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小婿实在不忍心让她跟着长途跋涉。” 上官南烟何等聪慧,自然看出爹爹与陈洛有事瞒着她和母亲。 自古以来哪有赘婿回门的道理? 即便真要回门,时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但既然父亲都帮着陈洛圆谎,想必此事非同小可。 更何况他们才刚圆房,陈洛也不像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我明白了,代我向公公问安。”上官南烟轻声道。 “一定带到。”陈洛笑着应下。 …… 池涵商得知他要回云河县的消息后,主动找上门来:“师弟,听说你要回乡探亲?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我正打算去找师姐说这事呢!” “找我?” 陈洛笑着点头:“这次回乡,我原本确实想带师姐同行。但考虑到帝京这边需要有人照应,所以特地来请师姐暂时留在帝京。” “留在帝京?可是我…” “师姐放心,只是暂时留下。过些时日我会飞鸽传信,到时候还请师姐前往金陵城!” 池涵商越听越困惑:“等等!你让我先留在帝京,又要我去金陵城?到底要我做什么?” 陈洛将前因后果详细解释了一遍。 池涵商正是他对付金陵商会的重要助力之一。 “商会?虽然我对他们不太了解,但既然他们想害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池涵商愤然道。 陈洛沉声道:“商会想要害我实属正常,毕竟我动了他们的利益。但若想要我的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你独自去永州救陈伯父,真的稳妥吗?”池涵商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道,“若这一切都是商会设下的圈套,你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师姐,若没有十足把握,我怎敢独自前往?”陈洛反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第九十六章,永州行 “我知道你肯定做了准备,但你一个人真的能应付得来吗?”池涵商眉头紧锁。 “师姐,我何时说过是自己一个人?”陈洛轻笑,“可别忘了,女帝那边还派了影卫保护我。现在我打算离开帝京,影卫应该也会随行。” 有影卫在侧,即便只有一人,也总归多一份助力。 “况且,我还有这个。”他从腰间取下御令,“只要这东西还在身上,相信大宁境内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动我。” 这御令虽非免死金牌,但对那些畏惧朝廷、忌惮女帝之人颇具威慑。 当然,若遇上早有反心之徒,这也不过是块普通腰牌罢了。 “好吧,既然你胸有成竹,我也不再坚持同往。”池涵商仍不忘叮嘱,“但行事务必小心,永州人生地不熟,极易着了他人道儿!” “多谢师姐提点。” 交代完毕,陈洛开始收拾行装。 要将百花香与百花酿的生意带到永州,制作香水和白酒的蒸馏器必不可少。 毕竟永州未必有卖这般简易的器具。 他的行装极为简便,几件换洗衣物,以及三万两白银的盘缠。 为图轻便,陈洛带的尽是银票。 到了启程之日,相府早已备好马车。 上官南烟依依不舍地与他道别,陈洛忍俊不禁:“娘子,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何必如此担忧?” “我自然信你,只是…”上官南烟欲言又止。 陈洛心知她多半已猜到自己并非单纯回乡探亲,便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我答应你,定会平安归来。” “岳父岳母,小婿告辞了。” “师姐,你们多保重。” 上官乾与周荷叮嘱道:“路上小心。” 池涵商微微颔首:“诸事顺心。” 陈洛转身与温羽裳一同登上马车。 “羽裳姐,东西都带齐了么?” “嗯,香水、百花酿,还有帝京特产一样不少。” 陈洛笑道:“接下来这段路程怕是要遭罪了。” “如今有马车已是万幸。”温羽裳轻声道,“我来帝京寻你时,多半是徒步。偶尔遇到好心人,才能搭个便车。” 帝京至永州路途遥远,快马加鞭需四五日,马车则要七八日方能抵达。 这还未算上路途中可能遇到的种种波折。 马车忽然停下,陈洛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答道:“姑爷,是郡主和苏少卿在车前。” 洛锦溪与苏舒怀得知他今日离京,特意赶到西门外相送。 陈洛下车迎上前去:“郡主,苏姑娘,你们这是…” 洛锦溪关切道:“公子为何突然要离开帝京?” 苏舒怀眉头微蹙:“该不会是南烟欺负你,你要回娘家吧?” “唉!还是苏姑娘明事理,南烟就知道欺负我,我实在受不了了,要回娘家告状去!”陈洛立刻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不过这套说辞自然骗不过她们二人。 上官南烟如今待他如何,她们都看在眼里。 “公子既然有不便明说的缘由,我也不再多问。”洛锦溪神色认真地注视着他,“只望公子万事小心。” 陈洛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多谢郡主关心,在下定当谨慎行事。”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苏舒怀。 看得出来,她是被洛锦溪硬拉过来的。 “看我做什么?郡主说的就是我想说的。”苏舒怀别过脸去,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记得早点回来,还要一起查案。” “一定!” 告别二人后,陈洛回到马车上。 温羽裳忍不住笑道:“看来在帝京仰慕你的不止上官小姐一人呢,连郡主和苏少卿也是。” “还有那位魅儿姑娘,似乎对你也很是青睐啊!” 陈洛连忙辩解:“羽裳姐别胡说!我和苏姑娘纯粹是同僚之谊!” “哦?这么说,除了苏少卿,你倒是没否认郡主和魅儿姑娘的事咯?”温羽裳笑得更加促狭了。 陈洛但笑不语,却也真的没有否认。 洛锦溪还好,而魅儿却太过直白,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马车刚从西门驶出不到几里路,又一次停了下来。 “又来?”陈洛微微蹙眉,“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车夫颤声道:“姑…姑爷!前面好多士兵!” “士兵?”温羽裳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真的好多!” 前方赫然列着一队大宁将士。 陈洛吩咐道:“先把路给他们让开。” 车夫将马车靠边停稳,为将士们让出道路,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姑爷,他们好像不是要进城啊!” 陈洛让温羽裳留在车内,自己下了马车,走到那些将士面前:“你们是四圣军?不过你们这是?” 他注意到将士们甲胄上鲜明的四圣兽纹饰。 秦昭曦的声音从军阵后方传来:“自然是顺路同行,怎么?怕我来打劫你不成?” “秦将军?”陈洛一怔,“敢问将军,这顺路是何意?” 秦昭曦眉头一皱:“顺路就是顺路,还能有什么意思?” “这么说,将军也要去永州?” “不,是要途经永州。”秦昭曦答道。 陈洛顿时舒展眉头:“那太好了!这一路上若有将军和四圣军相伴,想必会安全许多!” 秦昭曦与陈洛一同登上马车。 在他们乘坐的马车后方,还跟着三辆装载着沉重箱子的马车,四圣军将士们护卫在车队前后。 “将军这是在押送赈灾银两?”陈洛问道。 “正是。”秦昭曦神色凝重,“往年南方多是旱灾,今年却突发水患。陛下命我押送这批灾银前往赈济。” “但此次南下还有其他要务。” 她不仅要前往南方,还需巡视东、西、北三方边境。 作为四圣军统领,秦昭曦此行的首要任务是押送赈灾银两,其次便是部署南疆边防。 “原计划清晨就率军启程,但听说你也要去永州,便在此等候了近三个时辰。” “哎呀将军!这不是要让我成为千古罪人吗?”陈洛既感动又无奈,“赈灾之事岂能耽搁!” 秦昭曦自然明白赈灾之事刻不容缓。 “你这还算好的。”她轻叹一声,“陛下派去赈灾的大臣本该与我同行,结果我倒先等来了你。” 既然迟迟等不到那位大臣,她索性决定与陈洛、温羽裳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还有高手?”陈洛闻言挑眉一笑。 第九十七章,初到永州 “他可不是什么高手,我也十分纳闷陛下为何会挑中那样的人去赈灾?他要真是什么高手,这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敢称作高手了!”秦昭曦蹙眉道。 陈洛笑道:“将军,我说的高手,是另外一种意思,简单来说这种高手很会作死。” 秦昭曦闻言也笑了起来:“那他确实是个高手!不用等我告状,恐怕陛下就得先治他的罪!” 一直插不上话的温羽裳终于开口:“将军,这次受灾的地方在何处?” “南方,江威县。” “可是…云河县也遭受了水患!”温羽裳突然着急地说道。 陈洛闻言眉头紧锁:“羽裳姐!你先冷静,你说云河县也受灾了?” 温羽裳颔首:“确实如此,虽然还没殃及到县城,可一些乡镇却受到了影响。” “那你为什么没早点和我说这件事?” “我…” “唉!”陈洛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羽裳姐你现在把所有事情老老实实告诉我!” 温羽裳轻轻地颔首:“云河县也发生了水患,而陈伯父还没出事前,他就在帮着那些受灾的村民们治理水患,可谁知道就有人去永州知州大人那里告发了他,然后他就被带走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我帝京来找你,其实一开始就想和你说了,但想到你身在相府,所以就隐瞒了此事。” 秦昭曦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的顾虑:“你不相信朝廷?” 温羽裳沉默不语,只是微微颔首。 她对朝廷确实毫无信任可言。 陈洛揉了揉太阳穴:“这事怪不得羽裳姐,但也怨不得朝廷。云河县受灾的消息,恐怕是被永州知州压下来了。” 毕竟云河县隶属永州管辖,能瞒下这等大事的,也只有永州知州梁修为。 温羽裳对朝廷的怀疑,多半也源于此事。 “梁修为他怎么敢!”秦昭曦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发白。 陈洛冷静分析:“即便他上报朝廷,送去的赈灾银两最后也会落入他自己的腰包。” 秦昭曦此刻担心的是,若云河县当真受灾,眼下押送的赈灾银两恐怕远远不够。 “要不要派人回京,将此事禀明陛下?” “有劳将军了。”陈洛与温羽裳异口同声。 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云河县是他们的故乡。 陈洛心中其实已有盘算,要让永州知州梁修为自掏腰包赈灾,根本无需动用朝廷银两。 秦昭曦掀开车帘,召来一名亲兵,令其火速回京面圣。 队伍继续向前赶路。 秦昭曦命令所有人加快行进速度。 一天之内,队伍就走了几十里路,天黑时照例需要休整。 永州还很远,按现在的速度最快四五天就能到。 可能因为秦昭曦和四圣军的威名,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只有一伙山匪想打劫赈灾银两,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四圣军剿灭了。 之后的路程十分顺利。 经过驿站或乡镇县城时,队伍会停下来补给,但从不耽搁太久。 整整六天后,终于安全抵达永州地界。 在距离永州城门十几里的地方,陈洛叫停了队伍:“将军,我们可能要在此分头行动了。” 秦昭曦本该押送赈灾银两去江威县,而他要进永州城,温羽裳会帮他救出关在牢里的父亲。 “不!本将军要和你们一起!”秦昭曦斩钉截铁地说,“押送赈灾银两只要送到就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但对付一个梁修为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陈洛没有拒绝,有秦昭曦相助自然是好事:“那就劳烦将军了!” 这次押送赈灾银两的四圣军共有八十人。 人数看似不多,但四圣军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秦昭曦将队伍一分为二,一半继续押送赈灾银前往江威县,另一半则随她进入永州城。 正如陈洛所言,他们若直接入城太过招摇。 于是陈洛和温羽裳先行进城,找了家客栈落脚,又去裁缝铺购置了一批麻衣。 这些麻衣被送出城外,供四圣军将士更换。 “让你破费了。”秦昭曦说道。 陈洛笑着摆手:“小事,花不了几个钱。” 确实不算什么大开销,不过是些粗麻布制的衣裳,价格低廉。 况且这笔钱他迟早要让梁修为还回来。 秦昭曦无需更换,她本就穿着便装,并未披挂将军甲胄。 进出城门倒也方便,毕竟陈洛身上带着御令,根本不需要什么入关文牒。 州府内。 “陈洛来了?”永州知州梁修为从守城卫兵口中得知,有个年轻男子行迹可疑,短短两个时辰内竟两次进城一次出城。 更蹊跷的是,此人身上带着御令,还自称来永州做生意。 梁修为虽不确定御令真伪,但让他确信此人就是陈洛的关键。 是对方身边始终跟着一名女子,那正是与陈洛青梅竹马、亲如姐弟的温羽裳。 “好!好!总算等到他了!” “他们就两个人?”梁修为追问。 “还有一队人马。”城卫答道,“看样子像是商队伙计,应该就是他带来永州做生意的随从。” 梁修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陈洛还带了帮手。 他厉声吩咐道:“派人盯紧了!我要掌握陈洛在永州城的每一个动向!” “遵命!” 与此同时,陈洛已经租下几处宅院,作为四圣军将士的临时驻地。 安顿好众人后,他与温羽裳还有秦昭曦上街闲逛,一边熟悉永州城,一边物色合适的商铺。 途经城内一家诗社时,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正在举办什么活动。 “哼!一群废物!就你们这样也配自称文人?连我家小姐都比不过,还想成为落公子那样的人物?”一位姑娘满脸不屑地嘲讽着对面几个男子。 那几个男子脸色铁青,却都哑口无言。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人家姑娘说得没错啊,他们不是自称永州文采最好的诗人吗?居然连个姑娘都比不过!” 秦昭曦听到这里,忍不住笑着看向陈洛:“没想到你这个洛公子的名声都传到永州来了。” “我也没想到。”陈洛摸了摸鼻子。 温羽裳若有所思:“应该是《大宁诗集》的缘故吧?毕竟你的诗作都被收录其中了。” “既然身为洛公子本人,可不能丢了这份脸面啊!上!”秦昭曦二话不说,猛地将他往前一推。 陈洛猝不及防,踉跄几步。 围观人群见他似乎要上台挑战,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呃,这位姑娘。”他稳住身形,尴尬地问道,“请问这是在比试诗词,还是?” “又来一个?”那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番,转身朝台上喊道:“小姐,又有人来挑战啦!” 第九十八章,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陈洛抬眼望向台上,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正巧也朝他看来。 女子开口问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 “在下云河县人士,今日刚到永州。”陈洛答道。 女子继续追问:“那这位云河县来的公子,该如何称呼?” “在下姓陈名洛。”陈洛坦然相告,反正梁修为多半早已知晓他到了永州城。 台下一位侍女模样的姑娘插话道:“这位陈公子,想跟我家小姐斗诗可得拿出真本事。你也看到了,这些人都是我家小姐的手下败将!” “要不你现在就走人,省得待会丢脸!” 旁边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这位兄台,台上那位可是永州通判孙永长大人的千金,更是咱们永州数一数二的才女,不好对付啊!” “不过看兄台气度不凡,不如替我们出口恶气?” 陈洛本就没打算掺和这事,纯粹是被秦昭曦推过来的。 但听说台上女子是永州通判之女,他倒来了几分兴致。 通判孙永长虽说是知州梁修为的下属,但两人之间是否还有其他勾当,这就不得而知了。 陈洛抬头看向台上的女子:“这位姑娘,不知这斗诗是自由发挥,还是限定题目?” 孙熙柔见他没被吓退,顿时来了兴致:“自然有题。今日的题目是远行。正好公子你从云河县远道而来,再合适不过。” “远行?” “怎么?莫非难住公子了?” 陈洛轻笑:“题目不难。只是不知该由姑娘先来,还是在下先来?” “你远来是客,自然该你先。”孙熙柔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陈洛走上台,目光扫过人群后方看热闹的温羽裳和秦昭曦,两人都眼含期待地望着他。 “那在下就献丑了。” 孙熙柔微微颔首:“公子请。” 陈洛朗声吟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台下百姓一片茫然,他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哪里懂什么诗词。 秦昭曦第一个出声:“陈公子,好诗!好词!” “陈公子真是深藏不露!”温羽裳立即接话。 陈洛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人倒会演,装成素不相识的路人给他捧场。 不过她们确实带起了气氛。 而那几个输给孙熙柔的书生脸色更难看了,他们本想看陈洛出丑,好显得自己没那么无能。 谁知这下反倒衬托得他们才疏学浅,连个小县城来的都比不过。 “确实是好词,短短几句就让人身临其境…陈公子,我认输。”孙熙柔干脆地说道。 陈洛挑了挑眉:“姑娘还没尝试就认输?若是想尽地主之谊也不必如此。” 孙熙柔摇头:“公子这首词,恐怕整个永州城都找不出能媲美的。” “姑娘过奖,那在下先告辞了。”他说着就要下台。 “等等!”孙熙柔叫住他,“不知公子可有空找个地方坐下聊一聊?我想与你交个朋友。若是不嫌弃,我还可以带公子逛逛永州城。” 陈洛笑道:“姑娘盛情难却,在下自然不会推辞。不过我还有两位同行的好友,不知可否一起?” 孙熙柔爽快应道:“既然是公子的朋友,当然欢迎!” 随着他们离场,诗社里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几个书生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州府告诉梁公子?” “要是梁公子知道孙小姐对个乡下人这么上心,怕是要气疯啊!” …… 茶楼内。 孙熙柔轻声问道:“公子从云河县而来,莫非是要在永州城歇脚,再上京赶考?” 陈洛摇头:“怕是来不及了。等在下赶到帝京,殿试早已结束。” 孙熙柔面露惋惜。 虽然陈洛只作了一首诗,但她看得出此人才华横溢,考取功名绝非难事。 “既然不是赶考,那公子远道而来,是为游历天下,还是另有要事?” 陈洛直言:“孙小姐,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温羽裳立即接话:“正是。孙小姐,云河县地方太小,我们特来永州城发展生意。” “只要在永州城把生意做起来,日后扩展到云河县或其他县城都不在话下。”秦昭曦也点头附和。 “做生意?不知公子打算在永州城做什么买卖?”孙熙柔眼中闪过好奇,“永州城虽地广人多,却算不上繁华。若真要在此经商,只怕会遇到不少难处。” 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公子若想赚钱,不如留在永州城当个教书先生?或者让我爹给你安排个差事?” “这恐怕不妥。”陈洛摇头,“在下不过略通诗词,怎敢劳烦通判大人?” 孙熙柔不以为然:“正因公子精通文墨才难能可贵!我爹手下正好有几个空缺,公子定能胜任。” “多谢孙小姐美意,但在下志不在此,只想安心经营生意。” “唉,既然公子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强求。”孙熙柔面露惋惜。 温羽裳适时插话:“孙小姐,虽说他不想不当差,咱们还是能交个朋友。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您照拂生意呢。” “这倒好说。只是不知你们具体要做何营生?” 陈洛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孙小姐不妨先试试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孙熙柔接过瓷瓶细细端详,却看不出名堂:“公子莫非是要卖瓷器?” “非也。孙小姐可以打开闻闻。” “咦?好香!”孙熙柔揭开瓶盖,眼中顿时浮现惊喜,“这是何物?为何能散发如此清香?” 陈洛笑着解释:“此物名为香水,正是我们打算在永州城经营的生意之一。” 为了让孙熙柔更好理解,他将香水与寻常香膏的区别一一说明。 孙熙柔拿着香水,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好神奇!没想到公子不仅才华横溢,连手艺也这么厉害。” “孙小姐喜欢的话,这瓶香水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行!我一定要付钱买下来。” 陈洛笑着摆手:“既然是交朋友,怎么能收钱呢?要是孙小姐用着满意,以后我们在永州城的生意,还得多仰仗你关照。” 孙熙柔开心地收下香水:“那就多谢公子了!以后你们在永州有什么需要,随时来孙府找我!” 第九十九章,夜半三更杀人夜 天色渐晚。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孙熙柔起身向三人福了福神,“公子你们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明日若是得空,我可以带你们逛逛永州城。” “那就有劳孙小姐了。” 待孙熙柔离去后,陈洛三人也离开茶楼返回客栈。 这一日他们刚到永州,除了在城中闲逛,便是结识了这位通判之女。 虽然尚不确定孙永长与梁修为是否有勾结,但这无疑是个突破口。 “若孙永长涉事不深,我们大可利用他来对付梁修为。”陈洛胸有成竹,“这么好的机会,他绝不会拒绝。” 秦昭曦颔首:“确实。梁修为倒台后,他这个通判是最有可能接任知州的人选。” “可若他与梁修为是一丘之貉呢?”温羽裳皱眉,“孙小姐那边…” 若孙永长当真与梁修为同流合污,他们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今日刚结识的孙熙柔。 陈洛摊手:“那就一并处置。至于孙小姐,只能怪她投错了胎。” “要摸清孙永长的底细不难。”秦昭曦提议,“问问永州百姓便知。” 而且她已派手下将士在城中打探百姓对梁修为的风评,现在也可以让他们去打探孙永长的底细。 “百姓所见终究是表象,不可尽信。”陈洛摇头。 “另外,我们在城里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梁修为的监视之下。” 陈洛转头看向客栈房间的窗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外面盯着我们呢。” 秦昭曦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用力关上窗户:“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监视我们?” “将军,他能监视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陈洛提议道,“不如直接派人混入州府,这样更方便监视梁修为的一举一动。” 秦昭曦微微颔首:“明日我就安排人手潜入州府。” “另外,我会让人去州府大牢查探,看能不能找到你父亲的下落。” “那就多谢将军了。” “时候不早了,剩下的事明天再议吧。”陈洛说完,却发现秦昭曦和温羽裳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调侃道:“将军,还有羽裳姐,你们这是打算今晚和我共处一室?” “我倒是不介意,就是可能需要让客栈伙计准备一张大点的床。” 话音刚落,温羽裳和秦昭曦二话不说,转身就推门而出。 她们二人住一间房,这样秦昭曦可以随时保护温羽裳的安全。 夜半三更,陈洛被窗外的动静惊醒。 他刚睁开眼,就听见有人正在撬他房间的窗户。 那人翻窗而入,摸着黑朝床边摸去。 看到被褥下鼓鼓囊囊的轮廓,他抽出短刃,狠狠扎了下去。 扎完后,他掀开被褥想确认陈洛死没死,结果被子里根本没人! “啧啧啧!”陈洛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这位兄弟,我的被褥跟你有仇啊?” 见那人想逃走,他不紧不慢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陈洛没打算跟对方缠斗,趁其不备,一个手刀重重劈在那人后颈,直接把人打晕过去。 清晨,某处宅院内。 刺客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陈洛正笑眯眯地盯着他。 房间里除了陈洛,还有两个女子和一伙凶神恶煞的壮汉。 “你……” “我?”陈洛笑容不减,“不认识我啊?既然不认识我,为什么半夜三更来杀我?” 刺客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秦昭曦冷哼一声:“不用猜了,肯定是梁修为派来的。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 “还好你没事。”温羽裳松了口气。 陈洛却对刺客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开口,所以特意准备了很多让你说话的法子。” 他拍了拍手,一名四圣军士兵立刻送来准备好的工具。 乍看都是些寻常物件,甚至有些枯枝杂草。 但在陈洛手里,这些都能变成刑具。 不消片刻,刺客就扛不住酷刑,把知道的全招了。 秦昭曦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刑罚…闻所未闻,也太狠了。” “将军,这其实是我给大理寺那些硬骨头准备的。”陈洛笑道,“第一次试验效果不错,回京后正好可以教给苏姑娘。” 秦昭曦心想,大理寺那些刑罚跟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陈洛擦干净手上的血迹,瞥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刺客:“这人虽然是梁修为派来的,但梁修为从没见过他的长相,这个身份正好能拿来用用。” “你想找人假扮刺客?安插到梁修为身边当眼线?”秦昭曦眉头紧锁。 “正是。” 温羽裳忍不住插话:“可梁修为怎么会相信这就是他雇的刺客?” “靠这个。”陈洛晃了晃从刺客身上搜出的令牌,“血月楼,将军听说过吗?” “知道,专接暗杀勾当的龌龊组织。”秦昭曦冷哼一声。 “那么这种组织向来就只认令牌不认人。只要拿着令牌,梁修为根本不会怀疑真假。”陈洛把令牌抛给秦昭曦,“劳烦将军挑个机灵的将士来扮这个刺客。” 除了安排假扮刺客的人手外,秦昭曦还派了两名手下潜入州府。 一个伪装成州府下人,另一个假扮成看管大牢的狱卒。 她命令其余人继续在城中打探情报,重点盯着梁修为和孙永长有关的情报。 一切部署完毕后,三人像昨日一样在城里闲逛,随后又去了趟孙府找孙熙柔。 原本以为能遇见孙永长,却不巧他不在府中。 虽然没见到孙永长,却意外碰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孙熙柔向三人介绍身旁的年轻男子:“陈公子,这位是梁公子。” 她又转向那人:“梁公子,这位是陈公子,另外两位是温姑娘和秦姑娘。” 陈洛抱拳行礼:“在下陈洛,见过梁公子。” 梁子靖笑容可掬:“听说陈公子昨日在诗社斗诗会上赢了熙柔?” “不敢当,是孙小姐承让了。”陈洛谦逊道。 孙熙柔抿嘴一笑:“陈公子何必谦虚?你那首诗可不输洛公子呢!” 提起洛公子这个名号,秦昭曦和温羽裳都忍不住偷笑,这位正主陈洛可不就站在孙熙柔面前么。 “熙柔,要是不嫌弃,就让我跟着你们一道吧。”梁子靖主动请缨,“好歹我也是永州州府的公子,总该尽尽地主之谊。” 孙熙柔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征询三人的意见:“三位觉得如何?” 第一百章,称兄道弟 “那就有劳梁公子了!”陈洛三人并未推辞。 他们此行永州本就是为了梁修为而来,而梁子靖作为梁修为之子,自然也是调查目标之一。 离开孙府后,梁子靖便带着陈洛三人及孙熙柔在永州城内闲逛。 当得知他们来自云河县,永州下辖的一个小县城时,梁子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不过看到陈洛身旁的秦昭曦和温羽裳时,他又不免诧异,没想到区区小县城竟能养出这般标致的美人。 “我们永州虽比不上其他州城繁华,却也有不少值得一看的景致。”梁子靖摇着折扇指向城中河流,“这是阿丰河,不仅贯穿永州全城,还与周边几个县城相连。” “过了前面那座桥,就是昨日你们与熙柔相遇的那家诗社,在永州颇负盛名,出过不少闻名遐迩的文人。” 穿过几条街巷,众人来到永州书院前。 这次换孙熙柔介绍:“陈公子,这是我们永州最好的书院,曾出过两位状元郎!” “其中一位就是我爹,另一位现任江威县县令。”她满脸自豪地补充道。 陈洛一边打量书院,一边点头应和:“从孙小姐的谈吐便知令尊教养有方,没想到当年还是位状元郎。” 秦昭曦对此毫无印象,或许因为孙永长高中状元时她尚未出生。 那时还是先帝在位,并非当今女帝执政。 书院里传来阵阵学子诵读声。 一位中年男子快步迎上前,向梁子靖和孙熙柔拱手行礼:“梁公子,孙小姐今日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孙熙柔浅笑着摇头:“吉先生,我们是带远道而来的朋友游览永州城,顺道来书院看看。” 吉成周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陈洛三人,微微颔首:“原来如此。不过孙小姐见谅,眼下正是学子们修习的时辰,不宜受到惊扰。” “吉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保持安静,绝不打扰学子们。”孙熙柔连忙保证。 吉成周再次拱手:“梁公子,孙小姐,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待他走远,孙熙柔这才向陈洛三人解释道:“吉先生虽然看着严肃,实则心地极好。这里许多学子家境贫寒,他都无偿授课。” “而且!”她压低声音,“他可是当朝大儒文泰宇先生的亲传弟子之一!” “文泰宇?”秦昭曦闻言转头看向陈洛,小声嘀咕:“这么说来,这位吉先生岂不是你的徒孙?” 陈洛无奈扶额:“将军此言差矣…那三位大儒并非我的学生啊。” 秦昭曦不以为然:“你不仅为大宁编撰新教材,还给他们上过课,怎么不算他们的先生?” 见他们二人没跟上来,孙熙柔转身问道:“怎么了吗?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秦昭曦摇头笑道:“没事,就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文先生的学生。” 三女走在前方,陈洛和梁子靖走在后方。 陈洛看出梁子靖对书院这种文人聚集的地方不太适应,便开口问道:“梁公子,不知永州城里哪家秦楼楚馆最有名?” 梁子靖先是一愣,随即压低声音笑道:“陈公子,你问我可算问对人了!” “永州城最有名的青楼当属红颜楼!” “那里的姑娘不仅个个貌美如花,伺候人的本事更是一绝!” 陈洛顿时来了兴趣:“那梁公子可否带在下去开开眼界?” 梁子靖瞄了眼前方的三女:“自然可以,不过要等一等。今夜戌时我会在红颜楼订个雅间,到时候带你好好体验一番!” “那在下可就恭候了!” 陈洛话锋一转,看向前方的孙熙柔:“对了梁公子,你似乎对孙小姐格外上心?莫非好事将近?” 梁子靖叹了口气:“不瞒陈公子,我确实心仪熙柔姑娘,但她对我似乎并无此意。” “其实我本可以靠联姻娶她过门,但我不愿强求。因为我知道那么做,只会让她更讨厌我!” 陈洛强压住嘲讽的冲动:“梁公子当真是个好男人。” 孙熙柔看不上梁子靖再正常不过。 梁子靖嘴上说着喜欢,背地里却流连烟花之地。 这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掉。 梁子靖突然反问:“陈公子,你身边这两位姑娘都不简单啊,不知你们是……?” “梁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已有家室。” “啊?!”梁子靖这一嗓子惊得前面三人都回过头来。 孙熙柔皱眉呵斥:“梁公子!吉先生方才不是说过不要打扰学子们吗?” 梁子靖慌忙捂住嘴:“失礼失礼!” 转头又压低声音:“陈公子当真成亲了?那你与那二位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大概和梁公子心里想的一样?”陈洛笑得意味深长。 他当然知道梁子靖在想什么,但要拉近关系,不如顺水推舟演下去。 “那…那你家那位知道吗?”梁子靖急切地追问。 陈洛从容地说道:“不仅知道,还十分支持。” “陈公子!”梁子靖眼中的鄙夷一扫而空,竟露出几分崇拜,“不知陈公子可否指点一二?” “承让。不过梁公子若真想学,在下确实可以指点一二。”陈洛谦虚地回应。 梁子靖立刻兴奋道:“那就多谢陈公子…不,现在该叫您一声大哥了!” “今夜红颜楼,小弟一定备好美酒佳肴,与大哥不醉不归!” 陈洛笑道:“贤弟如此盛情相邀,做大哥的怎么能拒绝?” 在书院转得差不多时,正好赶上学子们下课。 吉成周再次寻来,将众人迎入自己的居所。 “寒舍简陋,只有些粗茶待客,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孙熙柔连忙道:“吉先生客气了。对了,今日似乎没见您授课,是在忙些什么?” 吉成周一边为众人斟茶一边解释:“帝京新送来一批教材,陛下有令,要求各书院私塾都要传授这些新学问。” “永州城的教材昨日刚到,老夫方才就是去取这些教材。明日先传授给书院的其他先生,再由他们教给学子们。” 温羽裳瞥了眼陈洛,好奇问道:“吉先生,不知是什么新教材?” “是一位帝京才子编撰的《四书五经》,还有数学和地理,都是前所未闻的新学问。”吉成周答道。 第一百零一章,不可能这么巧! 孙熙柔想看看那些所谓的新教材,特别是四书五经,但吉成周婉拒了:“孙小姐若真感兴趣,不如过几日来书院与学子们一同听课?” “好!那我就等着听吉先生的课了!” 孙熙柔随即向吉成周介绍陈洛:“对了吉先生,这位是陈公子,昨日在诗社斗诗会上作了一首词,在我看来可不比洛公子差!” 吉成周扫了陈洛一眼:“哦?不知公子作了什么词?” 陈洛刚要开口,孙熙柔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那首词完整地背了出来。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吉成周细细品味后赞叹道,“好词!没想到这位陈公子有如此才学!” “不知这首词可有题名?” “对啊陈公子,这首词总该有个名字吧?”孙熙柔也追问道。 陈洛笑道:“确实有个名字,叫《天净沙·秋思》,不知二位觉得如何?” 吉成周捋着胡须:“题名不错。不过比起洛公子,还是稍逊一筹。” 听到这话,秦昭曦和温羽裳差点笑出声。 陈洛也是哭笑不得,他自己居然还比不上自己? “吉先生说得对,我这点才学怎能与洛公子相比。” 吉成周颔首:“不过陈公子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与那些自诩才子的人相比,是真有才学在身。” 梁子靖不满道:“那个什么洛公子不就是会作诗吗?凭什么跟我大哥比?” “大哥?”温羽裳挑眉。 “你们什么时候成这种关系了?”秦昭曦压低声音问。 陈洛呵呵一笑:“怎么说呢,臭味相投,自然就是兄弟了。” 秦昭曦眉头一皱:“臭味相投?” 两个大男人之间能有什么共同爱好,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好色这一桩。 “丑话说在前头,虽然南烟没嘱咐我要盯着你,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看着你!”她冷声道,“免得你做出什么对不起南烟的事!也别忘了你来永州是干什么的!” 陈洛不以为意地笑笑:“将军这话,苏姑娘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有些情况未必由得了我。” “由不得你?什么情况都不行!” “是是是。” 陈洛暗自感慨,苏舒怀和秦昭曦不愧是上官南烟的闺中密友,一个两个都这么尽职尽责地盯着他。 在吉成周住处逗留得差不多了,众人准备告辞时,吉成周突然开口:“这位陈公子,不知尊姓大名?若有意向,永州书院随时欢迎你。” 虽然他觉得陈洛比不上那位洛公子,但若能招揽陈洛来书院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 “在下陈洛,吉先生的美意,容我考虑考虑。”陈洛说完,便和梁子靖一同离开。 孙熙柔好心提醒道:“吉先生,陈公子是来永州做生意的,怕是没这个兴致。” 秦昭曦和温羽裳都没作声,只是暗自好奇,等吉成周看到教材上的署名时,会是什么表情? 待众人离开后,吉成周这才取出刚从信差那里收到的教材。 当他看清教材扉页的署名时,整个人如遭雷击:“陈洛?不可能这么巧吧?” “一定是同名同姓。”他强自镇定地安慰自己,“而且刚才那个陈洛不是来自云河县吗?” 可翻遍四书五经、数理地理各类教材,编撰者栏赫然都印着陈洛二字。 吉成周顿时坐立难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这究竟是巧合的重名,还是方才那个青年就是这些革新教材的编纂者? 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来人!”他急唤随身书童。 书童快步进来:“先生有何吩咐?” “方才与孙小姐、梁公子同行的陈洛,可知他下榻何处?” “陈洛?”书童茫然地挠头,他哪认得什么陈洛? 不过那三女二男的组合倒是印象深刻。 孙熙柔与梁子靖本就是永州城人,另外三人却是生面孔。 “去…去问问孙小姐!”吉成周攥紧教材。 孙熙柔总该知道那陈洛住在哪家客栈。 …… 在与孙熙柔和梁子靖分开时,梁子靖把陈洛拉到一旁:“大哥,今晚红颜楼别忘了啊!” “放心,忘不了。” “那就好!小弟先告辞了!”梁子靖说完转身就走。 孙熙柔好奇道:“陈公子怎么和梁公子称兄道弟了?” “可能是有共同爱好吧。”陈洛笑道,“今日还要多谢孙小姐带我们逛永州城。” “分内之事,公子不必客气。”孙熙柔浅笑,“三位若明日得空,不妨来府上坐坐?” 因今日没在孙府见到孙永长,陈洛便没拒绝她的邀请。 分别后,温羽裳提议:“还有些时间,我去看看城里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好,我派人跟着你。”秦昭曦安排了几名四圣军将士暗中保护温羽裳。 她自己则和陈洛返回客栈。 虽然和梁子靖拉近关系是好事,但秦昭曦仍有顾虑:“你觉得梁子靖知道你的底细吗?” “不确定。”陈洛摇头,“他表现得像是不认识我,但很难说梁修为有没有跟他提过。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这些事应该不太上心。” “他会不会是装出来的?”秦昭曦皱眉。 “有可能,但这也是个机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陈洛笑道。 秦昭曦从苏舒怀那里得知,陈洛在协助大理寺查案时总喜欢把自己置于险境。 即便最终真能抓到凶手破获案件,这种行事方式也太过冒险,她实在难以认同。 “这里不是帝京,你这么做太危险了!”秦昭曦沉声道。 “将军,我自然知道危险。”陈洛神色平静,“但梁修为的目标本就是我。这叫做钓鱼执法,若我这条鱼儿不咬钩,钓鱼的人又怎会自投罗网?” 看出秦昭曦担心他独木难支,他又补充道:“将军放心,我已经习武多时,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知道你跟着池姑娘学武。”秦昭曦眉头紧蹙,“可若梁修为真要置你于死地,你当如何应对?” “大不了鱼死网破。”陈洛笑了笑,“更何况,我相信将军不会让我出事的,对吧?” 秦昭曦眉头紧锁,最终无奈叹息:“确实不能让你出事。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这不仅因为陈洛是上官南烟的夫君,更因他身负女帝御赐的御史身份。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陈洛有任何闪失。 第一百零二章,红颜仙子 州府内。 梁子靖已经命人在红颜楼订好了雅间,备齐了美酒佳肴,当然也没忘了叫上几位姑娘作陪。 梁修为见他又要去红颜楼,眉头紧锁:“子靖,你不是说过不再去那种地方了吗?” “爹,我这次可不是去寻欢作乐的,有正事要办!”梁子靖满不在乎,“再说了,您不也常去吗?” 梁修为老脸一红,干咳两声:“咳咳!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说要娶熙柔姑娘,从此再不踏足红颜楼?” 这话梁子靖确实说过,但从未兑现过。 知子莫若父,梁修为岂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德行? “爹,我跟您说,我刚认了个大哥!这人可厉害了,家里有正妻不说,外面还有好几个红颜知己,您猜怎么着?他夫人居然还支持他这样!”梁子靖语气里满是崇拜。 梁修为挑了挑眉:“这有什么稀奇的?你爹我不也一样?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得了吧爹!您纳个小妾还得看娘的脸色…” “混账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梁子靖早已一溜烟跑出府去。 梁修为无奈摇头,转头问身旁的管事:“他认的那个大哥是谁?” “回老爷,公子认的大哥…正是陈洛…” 梁修为闻言猛地瞪大双眼:“什么?!” 管事低着头:“老爷息怒,您从未向公子提起过陈洛的事,公子不知情也情有可原。” “唉!”梁修为长叹一声,“我故意不提,就是不想让他卷进来。无论此事结果如何,我总得为梁家留条血脉。” “可是老爷,商会那边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您和公子…”管事忧心忡忡。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梁修为又问,“昨夜派去刺杀陈洛的刺客回来了吗?” 他找血月楼的杀手行刺陈洛本就是个试探。 当然,若能一次得手更好。 但梁修为心知肚明,要杀陈洛,没那么容易。 …… 戌时,陈洛离开客栈,径直前往红颜楼寻找梁子靖。 永州城虽不及帝京繁华,但秦楼楚馆却不少。 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那座醒目的红色楼宇,红颜楼。 陈洛刚走过桥,就看见梁子靖在门口等候。 “大哥!这边!这边!”梁子靖热情招手,“您可算来了,姑娘们都等急了,快请进!” 步入红颜楼,内部装潢之奢华竟不输帝京忘返楼,只是规模略小。 二人登上二楼雅间。 梁子靖殷勤地斟酒:“大哥尝尝,这是我们永州最有名的红颜醉!” 又对姑娘们吆喝,“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好我大哥!” 几位姑娘立即奏起助兴的乐曲。 “不急。”陈洛从容取出一壶酒,“这是我自酿的,贤弟和姑娘们不妨先尝尝?” “大哥还会酿酒?”梁子靖惊讶地倒了一杯,刚入口就赞叹,“香!口感绵软…竟还有回甘?” 按规矩,自带酒水的客人早该被轰出去。 但碍于梁子靖的面子,加上尝过之后,姑娘们纷纷惊喜道:“公子这酒当真妙极!” “我此次来永州正是为做生意。而这是就是我带来的产品。”陈洛介绍道,“这酒名为百花酿。” 梁子靖又饮一杯,拍胸脯保证:“大哥要做什么生意,小弟定当全力支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那大哥我就敬贤弟一杯!以后在永州的生意还得靠贤弟多关照!”陈洛举杯与他痛饮。 百花酿喝完又续上红颜醉,两人推杯换盏喝得正酣。 酒过三巡,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诸位贵客,接下来有请红颜楼花魁红颜仙子登台献艺!” 原本醉眼惺忪的梁子靖闻言一个激灵,拽着陈洛就往外冲:“大哥快看!那就是咱们红颜楼的花魁,永州第一美人红颜仙子!” 陈洛顺着望去,只见那红颜仙子一袭红衣,容貌倾城,身段婀娜,舞姿翩跹,确实当得起“仙子”之名。 梁子靖打着酒嗝,舌头都大了:“不瞒…大哥…小弟常来红颜楼就为…为看她…” “可小弟心里…又实在放不下熙柔…真是…左右为难…” “所以想请教…大哥…您是怎么让家里夫人…同意您…”话未说完,整个人就栽倒在桌上。 “贤弟?贤弟?”陈洛连唤几声,只得将他架回雅间。 本打算灌醉套话,谁知这小子酒量这么差? 虽然只是简单喝了酒,没聊太多内容。 但陈洛已经看出来了,梁子靖确实不知道他的底细,也不是什么心思缜密之人。 纯粹就是个纨绔子弟。 陈洛决定把梁子靖留在红颜楼里,反正这家伙是这里的常客,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刚要嘱咐雅间里的姑娘们照顾好梁子靖,门外突然来了个丫鬟模样的姑娘。 对方轻轻敲门,对陈洛说道:“这位公子,我家姑娘想请您喝一杯,不知可否赏脸?” “你家姑娘?” “就是方才那位红颜仙子。” 陈洛眉头一挑:“红颜仙子要与我喝酒?我们素未谋面吧?” 那姑娘解释道:“正是如此,我家姑娘才想与公子结识一番。” 陈洛倒要看看这位红颜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转头交代雅间里的姑娘们照顾好梁子靖,便跟着来人去见红颜仙子。 跟着引路的姑娘上到三楼,停在一间雅室门前。 “姑娘,人带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轻应,姑娘推开门,示意陈洛进去。 “这雅间倒是别致,莫非每位花魁都有这般待遇?”陈洛环顾四周,发现此处陈设与魅儿的厢房几乎无异。 不过魅儿不仅是忘返楼的花魁,更是忘返楼的主人。 更重要的是,忘返楼不过是表象,听风楼才是真身,而魅儿正是听风楼的楼主。 红颜仙子掩唇轻笑:“那公子觉得妾身这里,是好还是不好呢?” “自然是极好的。”陈洛直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不知姑娘为何要见我?当真只是为了交个朋友?” “为何不可呢?”红颜仙子露出一个足以令天下男子心碎的哀婉神情,“莫非在公子眼中,妾身这等身份,不配与您做朋友?” 陈洛摇头:“若真只是交朋友,我自然乐意。可我瞧着,姑娘似乎另有所图?” 第一百零三章,交朋友? “公子说妾身另有所图?”红颜仙子掩唇轻笑,“那请问公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妾身图谋的呢?” 陈洛一听这话,顿时戏精上身,摆出受伤的表情:“姑娘这话太伤人了!看来姑娘并非真心想与在下交朋友!” 他摇头叹息:“罢了,姑娘也没说错。我不过是个从云河县来的乡下人,身上哪有什么值得姑娘图谋的东西?” 说完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红颜仙子一时愣住,没想到这人演戏比她还熟练。 反应过来后连忙唤住他:“公子且慢!” “姑娘还有何指教?若没有,在下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伤心去了。” “公子当真不按常理出牌…”红颜仙子无奈道,“既然如此,妾身也不瞒你了。不如坐下详谈?” 陈洛这才勉为其难地转身坐下:“那姑娘究竟想说什么?是交朋友?” 他眯起眼睛,“还是说…姑娘认得我?” 红颜仙子为他斟满酒:“二者皆有,公子可信?” “半信半疑。”陈洛端起酒杯,“我才来永州城两日,姑娘若真认得我,想必是认识我身边的人。” 红颜仙子含笑点头:“公子果然聪明。妾身确实与你熟识之人有交情,这才知晓公子的身份。” “与姑娘有交情的人,还是我的熟人,难道是魅儿姑娘?”陈洛猜测道。 红颜楼是青楼,红颜仙子又是这里的花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魅儿。 况且他在帝京能称得上朋友的人本就不多,或者说,他在帝京结交的大多是女子。 “哎呀!公子怎么一次就猜中了呢?”红颜仙子娇嗔道,“妾身还想与您多聊会儿呢,真没意思!” “没办法,见到姑娘就让我想起魅儿。”陈洛耸耸肩。 红颜仙子眨了眨美目:“那公子觉得,妾身和魅儿姐姐谁更漂亮?” “姑娘问这种问题就很没意思了。”陈洛笑道,“你肯定知道我会一碗水端平。” “唉!魅儿姐姐说得没错。”红颜仙子撇撇嘴,“公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有时候太聪明反而不解风情。” 她随即正色道:“这次公子来永州,妾身是收到魅儿姐姐的消息,让妾身在此多多帮衬公子。” “帮衬我?”陈洛挑眉,“莫非红颜楼与忘返楼之间…” “公子这么聪明,应该已经想到了吧?”红颜仙子嫣然一笑,“其实红颜楼就是永州的听风楼。” “果然!”陈洛眼中精光一闪。 红颜仙子与他素未谋面,却要见一个刚到永州两日的外人,这事本就蹊跷。 但若将红颜楼与听风楼联系起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听风楼在大宁各地都有据点,可能像忘返楼和红颜楼一样用青楼作掩护,也可能以其他形式存在,但本质始终不变。 “魅儿姐姐并未告知妾身公子此行的目的。”红颜仙子轻抚酒盏,“不知可否明示?” “目的?”陈洛嘴角微扬,“很简单,来救人。” 红颜仙子眉头轻蹙:“救人?不知公子要救的是…” “我爹。” 短短两个字,却让红颜仙子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既然确认红颜楼就是听风楼在永州的据点,陈洛索性开门见山:“姑娘可否说说永州知州梁修为此人?” “知州大人?”红颜仙子神色一凛,“莫非就是他…” “正是。”陈洛冷笑,“若非此人,我也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红颜仙子将掌握的情报娓娓道来:“梁修为初上任时还算清廉,百姓都称他是难得的好官。若能一直如此,倒也是永州之福。” 她话锋一转:“可惜一次利益输送就让他变了。起初只是小贪,后来胃口越来越大。” 陈洛眼神骤冷:“幕后黑手是金陵商会?” “原来公子已经知道金陵商会的事?”红颜仙子略显惊讶,“不过公子猜得不错,正是金陵商会的出现改变了梁修为。” 金陵商会最不缺的就是钱,而有钱能使鬼推磨,梁修为最终没能守住为官的初心。 “据红颜楼掌握的情报,金陵商会来过永州至少五次,每次都由梁修为亲自接待。” “至于梁修为与商会具体做了什么交易,由于商会也知晓听风楼的存在,我们没能获取更多情报。” 其实光看梁修为的变化,不用情报也能猜到他和商会做了什么勾当。 “梁修为也是红颜楼的常客,但想从他嘴里套话很难。” 说完掌握的情报后,红颜仙子直视陈洛:“公子打算如何对付梁修为?”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但也不能太直接,得找个好理由。”陈洛已有打算。 第一个办法是以御史身份去见梁修为,然后表示自己也准备加入商会,大家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法子最简单,要救他爹也容易,但梁修为恐怕不会轻易相信。 第二个办法更直接,抄了梁修为的家,但是需要很好可以调动兵力的理由。 “公子,妾身必须提醒您!”红颜仙子正色道,“永州总兵霍邵与梁修为来往密切,恐怕早就同流合污了!” “来往密切?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陈洛又问了永州通判孙永长此人,是否也与梁修为来往密切。 红颜仙子答道:“孙永长与梁修为公务之外,私下往来甚少。不过世事难料,公子若想请他相助,还需三思。” “多谢姑娘指点。”陈洛拱手,“此番在永州,恐怕还要多叨扰姑娘,还望见谅。” 红颜仙子浅笑盈盈:“既已应了魅儿姐姐,妾身自当全力相助公子。” 见时辰不早,陈洛起身告辞:“对了,梁子靖既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待他醉得不省人事时,还劳烦姑娘多照看。” “公子放心,也请慢走。”红颜仙子欠身相送。 …… 陈洛走出红颜楼时,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打更人提着灯笼在夜色中游荡。 自从习武以来,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昨夜正是凭着这份警觉才让血月楼的刺客没能得逞。 此刻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他依然保持着戒备,连最细微的动静都不放过。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陈洛猛地转身,发现是方才遇到的打更人。 那老汉脸色惨白如纸,右手抖得像筛糠,颤巍巍地指向巷子深处:“小兄、兄弟!那、那边有死人!” 第一百零四章,分尸案 “死人?老伯您慢些说,到底怎么回事?”陈洛眉头紧锁。 他没有立刻跟着老汉过去,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引他上钩的? 老汉放下铜锣,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指向那条巷子:“小兄弟,我刚才在那儿看见个死人!” “你快帮我去报官吧!” “好,老伯您跟我一块去,毕竟您才是亲眼看见死人的目击者。”陈洛搀着老汉往官府走。 他原想去州府,转念一想梁修为那厮从来不管这些事,就算管也可能是装装样子。 干脆直接带老汉去找孙永长。 陈洛暂且相信孙永长没和梁修为沆瀣一气,再说作为永州通判,处理命案本就是孙永长的分内事。 到了衙门发现大门紧闭,这个时辰倒也正常。 陈洛先敲了敲衙门大门,没人应;又抡起鼓槌重重敲响了衙门外的大鼓。 “三更半夜的敲个鬼啊!” “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有什么事不能明天一早再来?”衙门里传来衙役愤怒的呵斥声。 陈洛充耳不闻,继续用力敲击着大鼓,直到里面的人终于打开大门。 两个睡眼惺忪的衙役骂骂咧咧地走出来:“你们是聋了还是傻了?都说了让你们明天早上再来!” “出人命了,你们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才管?”陈洛冷冷反问。 其中一个衙役闻言顿时清醒过来:“出…出什么?人命?” 陈洛没有回答,示意身旁的老汉自己说明情况。 听完老汉的叙述,两个衙役面面相觑。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老汉老眼昏花看错了,但通判大人确实交代过,这种事必须立即处理。 一行人跟着老汉回到事发的小巷。 在火把的照明下,他们看到巷子深处的杂物堆后露出一个脑袋。 “嘶!应该不是死人吧?可能就是喝多了?”一个衙役猜测道。 这深更半夜的,街上黑灯瞎火。 老汉是城里的打更人,经常遇到醉倒在路边的酒鬼。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另一个衙役战战兢兢地向前走去。 陈洛却觉得蹊跷,若真是醉汉,怎么会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当他们靠近后,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现场。 两个衙役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都闭嘴!”陈洛捂住一只耳朵,夺过衙役手中的火把,“看来不仅有人死了,还死得很惨!” “你去把孙永长找来!”他指着其中一个衙役命令道,又转向另一个,“你立刻回衙门召集所有人手,再把城里的仵作叫来!” 两个衙役被吓得魂不附体,完全忘了陈洛并非衙门中人,下意识地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起来。 不久,仵作验尸完毕,向孙永长汇报结果后,众人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目光齐刷刷转向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 孙永长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他刚刚听完下属汇报,知道就是这个年轻人帮着老汉来报案,还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虽说不是衙门的人,却做了本该衙役做的差事。 “在下陈洛,孙大人可认得我?” “陈洛…”孙永长略一思索,“莫非是熙柔这两天常提起的陈公子?” 他确实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从女儿孙熙柔口中听说的。 陈洛见状,暂时没表明真实身份:“正是在下。这两天多亏孙小姐照顾,我和同行的两位姑娘才能熟悉永州城。” “不过孙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孙永长颔首:“确实。但今夜多亏陈公子相助。” “另外,既然陈公子与此案无关,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巷子深处老汉发现的,其实只有一颗头颅,尸身暂时下落不明。 这让陈洛想起前不久帝京发生的无头凶案。 “孙大人,我虽与此案无关,但毕竟是发现尸体的目击者。留下来说不定能帮上忙。”陈洛并不急着离开。 毕竟帝京那起无头案就是他协助大理寺破获的,而且他还因此被大理寺卿苏正合正式聘为特别顾问。 孙永长想要反驳,这种事情本就不该让外人插手,可陈洛的话又挑不出半点毛病。 毕竟,即便是颗头颅,陈洛也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之一。 “既然如此,陈公子便留下吧。” “多谢大人。” 孙永长当即调派大部分衙役:“你们现在立刻随本官搜遍永州城,务必找出死者的尸身!” 余下几名衙役则负责查证死者身份。 那老汉被孙永长派人送回家中,承诺案情有进展会立即通知。 陈洛主动加入搜城队伍,孙永长并未阻拦。 永州城虽不大,但对衙门这点人手而言仍显广阔,多个人手总归快些。 众人分头行动。 孙永长亲自带着陈洛和四五个衙役搜查城北,其余人则分散至其他三个方向。 考虑到头颅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巷中发现,他们重点排查了城中每一条巷道。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明,众人却一无所获。 莫说尸身,连半点血迹都未能发现。 正当此时,一名衙役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大、大人!那位陈公子有发现!” “找到尸身了?” “不、不是!是条残肢断臂!” “残肢?”孙永长眉头骤然紧锁,“速带本官前去!” 陈洛在酒肆附近的巷道里发现了一条被砍下的手臂,没有手掌的断臂。 这让他意识到,案子恐怕比无头凶案更加复杂。 死者并非简单的斩首,而是被凶手杀害后进行了残忍的肢解分尸! 孙永长刚赶到现场查看断臂,衙役就来报又有了新发现。 有人找到了另一条胳膊,有人发现了被分解成块的身躯,还有人找到了大腿和脚。 最后,那两条断臂缺失的手掌也被找到了。 唯独少了左脚。 回到衙门,众人将残肢拼凑在一起,仵作将其与最早发现的头颅拼接,最终组成了一具残缺的尸体。 只差左脚。 原本仵作验一个头颅就难有结论,现在面对这样支离破碎的尸体,更难判断真正的死因。 “大人。”陈洛沉声道,“此案恐怕是恶性分尸案。” 孙永长用力揉着太阳穴:“究竟是何人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第一百零五章,经验老道 “想要知道凶手是谁,查一查就能水落石出。” 孙永长重重叹了口气:“陈公子,查案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且不说凶手是谁,我们连死者身份都还没确认。” “大人说得在理。”陈洛目光扫过那具拼凑起来的尸体,“不过不查怎么会有线索?你看,这具尸体唯独少了左脚,如果我们假设死者本来就是残疾之人,调查范围是不是就能缩小?” “左脚?”孙永长闻言仔细查看尸体,突然眼睛一亮,“对啊!左脚不是没找到,而是可能死者就没有!” 他立即转身下令:“来人!把永州城所有左脚残疾或者缺失的人都给我查一遍!” 这个方向确实能大大缩小调查范围。 毕竟身体有残疾的人本就不多,要确认死者身份应该用不了多久。 陈洛彻夜未归,秦昭曦和温羽裳都坐不住了。四圣军将士打探到消息后,两人立刻赶了过来。 原以为他是犯了事被抓进衙门,没想到是在帮孙永长查命案。 孙永长没见过陈洛,但对秦昭曦这位大宁第一女战神、四圣军统领可是如雷贯耳。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刚要行礼就被拦住。 “孙大人认得我?”秦昭曦有些意外。 “将军或许不记得下官,但下官几次进京时,不仅听过将军的威名,更有幸亲眼见过将军。”孙永长恭敬道,“下官还认得老将军。当年老将军来永州时,下官还只是个平头百姓。” 秦昭曦看了陈洛一眼,见他颔首,便说道:“孙大人,我们来永州的行踪不便透露,还请你装作不知情。” “将军放心!下官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孙永长说完,忍不住又看向陈洛。 看来这位陈公子是和秦将军一同从帝京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云河县商人。 他们此行,必定另有要事。 孙永长越想越好奇:“不知陈公子究竟是……” “孙大人,在下真没什么特别身份。”陈洛笑道,“顶多算个大理寺特别顾问。” “大理寺特别顾问?”孙永长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陈公子这么年轻,却在查案上如此经验老道!原来是在大理寺任职!” 调查死者身份需要时间。 孙永长本想请三人去自己府上,但案子未破前不便带他们同行。 他派人回府把孙熙柔叫了过来。 孙熙柔听说陈洛三人在衙门时还很担心,了解原委后反而过意不去。 “爹爹,他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人家帮您查案呢?”孙熙柔不解地问。 孙永长没透露陈洛和秦昭曦的身份:“熙柔啊,你不是说陈公子很聪明吗?为父也看出来了。而且陈公子是自愿帮忙的,确实帮了大忙。” “现在拒绝反而不好。” 陈洛接话道:“孙小姐,是我主动要帮忙的,这事不能怪孙大人。” “陈公子,实在抱歉。没能好好招待你们,反而要你们帮忙。”孙熙柔满脸歉意。 “不打紧!”秦昭曦摆手道,“这案子十分凶险,若不尽快破获,百姓们会更恐慌。” “将…秦姑娘说得对!”孙永长差点说漏嘴,“若不早日破案,永州百姓一日不得安宁!” 这个案子目前还没传开,知道的人仅限于整个衙门和发现尸体的打更老汉。 那老汉虽然被吓得不轻,但作为城里多年的打更人,类似的情况应该见过不少,过段时间就能缓过来。 孙永长让孙熙柔过来,主要是为了陪陈洛他们,等待调查结果的这段时间会很枯燥。 温羽裳昨天已经找到一家合适的铺面,连租借事宜都和店家谈妥了,今天就等陈洛亲自过去看看。 离开衙门时,陈洛特意找到孙永长提议:“孙大人,眼下光等着调查死者身份太被动,不如再派些人手去每个发现尸块的地方仔细查一遍。” “凶手抛尸的时间应该选在晚上人少的时候,你可以派人去这些地方问问,看有没有人在那个时间段见过可疑人物。” 孙永长颔首:“多谢陈公子建议,老夫这就安排人去办。” 不过这事确实麻烦。 凶手把死者肢解后抛在城里多个地方,排查起来很费时间。 但如果凶手是单独作案,没有同伙,这么查说不定真能有新发现。 交代完建议,陈洛就去找孙熙柔她们了。 “大人,咱们真要按陈公子说的办?”一个衙役问道。 孙永长笑道:“人家可是专业的,听听总没错。” 毕竟陈洛是大理寺特聘的破案顾问。 城东,街市上。 温羽裳昨日物色的铺面就在这条街。 考虑到陈洛不仅要在永州售卖香水和百花酿,她特意选了个宽敞的铺子,和帝京那个铺面一样,带着个宽敞的后院。 陈洛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挑不出半点毛病。 尤其是那个做工坊用的后院,比帝京的还要大上许多。 帝京的铺面是岳母留下的产业,自然不用花一文钱。 但在永州租铺子就得真金白银地掏钱了。 好在永州不比帝京寸土寸金,租金比陈洛预想的便宜太多。 铺面有了,现在就差学徒。 在帝京时,学徒都是从相府里挑的。 如今在永州,陈洛得好好物色合适的人选。 “我脸上有东西吗?陈公子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孙熙柔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又让身旁的丫鬟帮忙查看是否沾了脏东西。 陈洛咧嘴一笑:“孙小姐误会了。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咳咳!”秦昭曦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没说不能让你们听。”陈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温羽裳插话道:“你该不会是想让孙小姐把府里的下人都借给你当学徒吧?” “哎!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还是羽裳姐懂我!” “谁跟你穿一条裤子!少在这胡说八道!”温羽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陈洛笑眯眯地转向孙熙柔:“孙小姐,我想跟你商量的事,就是羽裳姐刚才说的。不知道你们孙府有没有比较聪明伶俐的下人?” “你放心,我不会白要你们孙府的人。工钱我会照付,而且孙府每个月还能从我铺子里拿到分红。” 第一百零六章,打赈灾官银的注意? “公子想借我府上的下人其实也可以,但公子这生意都还没做起来,就这么草率真的可以吗?”孙熙柔眉头微蹙,担心他生意还没起步就先赔了本钱。 “孙小姐,你就别担心这个了,他这个人鬼点子多的是。”温羽裳笑着说道。 “羽裳姐,那叫聪明办法多,不是鬼点子!”陈洛立即反驳,转头对孙熙柔解释道,“孙小姐确实不用操心这个,做生意本来就有亏有盈。” 孙熙柔见状也不再坚持:“既然如此,那公子需要多少人?” “暂时七八个左右就够了,不过要聪明伶俐些的,最好是那种学习能力较强的。” “学习能力较强?”孙熙柔面露难色。 别说孙府的下人,恐怕整个永州城都难找出几个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都有着更远大的追求,也不可能会把自己局限在一个铺子里做伙计。 陈洛也知道条件苛刻:“这样吧,没有那么多人,孙小姐也可以帮我找几个动手能力强、不爱偷懒的人就行。” 孙熙柔轻轻点头:“好,我会帮陈公子在府上物色合适的人选。” 百花香的铺面已经定下来了,现在就差百花酿。 陈洛需要的是那种可以存酒的酒庄。 温羽裳昨天也帮忙物色过,但确实没有合适的。 所以陈洛只能暂时在同一个铺面里同时售卖香水和百花酿。 在与铺面原店主签完契约、付清租金后,陈洛拿到钥匙正打算找人打扫,温羽裳主动接过钥匙:“这事交给我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那就麻烦羽裳姐了。” 做生意只是其次,救人才是首要任务。 彻夜未眠让陈洛实在撑不住了:“孙小姐,我有些扛不住了,得回去休息。不如你带她们再逛会儿?” 孙熙柔闻言更加过意不去:“陈公子早该休息了!都怪我爹…” “不碍事。”陈洛摆摆手,“是我自愿帮忙的,怪不得孙大人。” 与三女分别后,陈洛独自回到客栈。 刚进门,掌柜就喊住他:“公子!” “掌柜的有事?”陈洛打了个哈欠。 “方才有人来找您,见您不在就托我传话。”掌柜原原本本转述道,“那人说,若您得空,派人去永州书院知会一声。” “就这些?”陈洛疑惑道。 掌柜点头:“就这些,没多说别的。” 听到永州书院四个字,陈洛心里已猜到是谁来找他了。 …… 梁修为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问道:“陈洛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身旁的管事躬身答道:“回老爷,陈洛昨夜彻夜未归,据说是跟着孙永长查案。今早又见他和孙小姐,还与温羽裳和另一个女子一同在街上闲逛。” “看样子他确实在张罗生意,铺面选在了城东那条街。” 说到这儿,管事压低嗓音:“老爷,要不要派人去‘关照’一下他的生意?” “不急。”梁修为吹了吹茶沫,“他这买卖还没起步,现在去捣乱没意思。” “继续盯着,我就不信他大老远从帝京跑来就为了做买卖!” “是!” 梁修为压根不信陈洛是来做生意的。 一个从云河县那种穷地方爬出来的人,好不容易在帝京当上相府赘婿。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手里可攥着不少关于陈洛在帝京的情报。 这小子不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混成了女帝的特派御史。 这么个人物,千里迢迢跑回老家就为了做生意? 鬼才信! “陈修文那边怎么样了?”梁修为突然话锋一转。 管事回禀:“陈修文在牢里照常吃喝睡觉,安稳得很。” “呵,父子俩一个德性。”梁修为冷笑,“不过他们倒是都爱财,你说用银子能收买他们吗?” 管事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依老奴看,这父子俩确实爱财,但要收买他们恐怕难如登天。” “确实不简单。”梁修为眉头紧锁。 若真那么容易收买,此刻陈修文就该坐在这院子里陪他喝茶了。 “商会那边可有消息?”梁修为放下茶盏,沉声问道。 管事躬身答道:“商会飞鸽传书,催老爷尽快解决陈洛这事。不过商会的意思是……希望老爷想办法让陈洛加入商会。” 梁修为重重捏了捏眉心,苦笑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连银子都收买不了的人,商会居然指望他能拉拢入伙? “对了老爷,还有一事。”管事的压低声音,“最近西山那边的山匪发现一队官兵,看样子是在押送官银去江威县。” “官银?”梁修为眉头一挑,“是赈灾的银子?护送的人马有多少?” “约莫四五十号人。” 梁修为慢慢抚摸着茶盏边缘,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冷笑:“告诉西山那帮人,把事情做得干净些,别留下半点痕迹。” …… 客栈里,陈洛刚睁开眼就听见秦昭曦和温羽裳的说话声。 “你可算醒了。” “怎么回事?你们俩怎么在我房里?”陈洛翻身下床,“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你们这也太不见外了!” 秦昭曦不以为意:“怎么?怕我们对你图谋不轨?” “将军说笑了,我哪敢这么想!”陈洛干笑两声,“不过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跑我房间来了?” 温羽裳解释了一下,她们和孙熙柔分开后刚回客栈,秦昭曦派去混入州府的将士就传来消息。 “你爹找到了,就关在州府大牢里。”秦昭曦顿了顿,“不过看情形,梁修为是好吃好喝供着他,虽说是在牢里。” 这对陈洛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知道亲爹还活着。 但另一个消息就让秦昭曦神色凝重:“另外,梁修为似乎打算派人劫走送往江威县的那批赈灾银两!” “劫走赈灾银两?”陈洛眉头紧锁,“这梁修为当真贪得无厌,连这种钱都敢伸手!” 消息传来后,秦昭曦当即决定继续亲自押送这批赈灾银两,所以她打算今夜就启程去与自己的下属会合。 可她实在不放心把陈洛和温羽裳留在危机四伏的永州城。 “将军且慢。”陈洛心中已有对策,“既然梁修为想要这批银子,不如就让他拿去。” “荒唐!”秦昭曦厉声喝道,“这可是赈灾银两!岂能容他染指?” 陈洛同样态度坚决:“我明白将军的顾虑,但请将军信我这一次!若陛下怪罪,由我一人承担!” 第一百零七章,有借有还,百倍利息 秦昭曦眉头紧锁,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图:“陈洛,你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要是怕陛下怪罪,当初就不会接下护送赈灾银两的差事!” “这批银子要是被梁修为劫走,江威县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就指着这笔钱救命!” 温羽裳同样满脸困惑:“是啊,江威县灾情严重,现在就等着这笔赈灾银两。” 陈洛看着二人焦急的神色,沉声道:“将军,羽裳姐,我比谁都清楚江威县急需这笔银子,更知道南方多地都遭了水患。” “但要是没考虑周全,我怎敢让将军袖手旁观,放任梁修为劫走官银?” “我的计划很简单,梁修为想要,就给他。但有借有还,我们需要从他那里收些利息!所以必须让他百倍奉还!” 这个计划直截了当,让梁修为劫走官银,借此机会不仅能除掉大宁的蛀虫,更要逼他吐出更多银子,用来赈济南方各处的灾民。 温羽裳心思单纯,听完陈洛的计划后,觉得确实可行。 在南方,不仅是江威县,就连她和陈洛的故乡云河县也遭受了水患。 然而此事被梁修为强行压下,至今云河县的百姓都不明白为何朝廷毫无反应,甚至以为朝廷抛弃了他们。 秦昭曦沉默良久。 从帝京出发,从温羽裳口中得知云河县受灾时,她就已派亲信快马加鞭回宫面圣,将云河县灾情禀报女帝。 或许赈灾银两已经在送往云河县的路上。 但今年南方水患频发,受灾的绝不止江威县和云河县两地。 眼下这些赈灾银两,必定远远不够。 若真能按陈洛所说,让梁修为来出这笔钱,即便最终仍不足够,至少能让更多受灾地区得到救济。 见二人依旧沉默,陈洛长叹一声:“将军,方才我已说过,此事若惹陛下怪罪,我一人承担!” “计划是我提出的,责任自然该由我来负!” “但我相信,比起这些,陛下更在意的是让受灾百姓真正得到救济。” 秦昭曦忽然笑出声来:“羽裳说得对,你这人鬼主意就是多。” “不过这事也不能全让你担着。毕竟最初是我亲口答应陛下护送这批官银,现在要让梁修为劫走,说到底责任还是在我。” 陈洛闻言,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将军这是同意了?”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况且确实有更多百姓等着救济。”秦昭曦无奈地耸耸肩,“我要是再反对,岂不是太不通人情了?” “就是…”她话锋一转,略带苦恼,“让梁修为从我四圣军手里劫走官银,传出去对我这个统领的名声可不太好啊。” 陈洛立即笑道:“将军放心,没人会记得这茬。南方百姓只会记得,是将军把本该属于他们的赈灾银两送到了手上!” 温羽裳也点头附和:“正是。百姓们不但不会质疑朝廷,反而会更加信任。” 三人就此达成一致。 秦昭曦当即派出快马,追赶护送赈灾银两的部队。 传令他们:若有人来劫官银,只管做做样子,让对方劫走便是。 虽说陈洛的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完美,但眼下还有一个十分致命的问题——秦昭曦带来的四圣军将士只有八十人。 即便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可永州总兵霍邵手底下有着驻守此地的近千人马。 而霍邵又与梁修为来往密切,很可能早已与其同流合污。 陈洛在桌上铺开一张白纸,写下梁修为、霍邵和孙永长等人的名字。 他用笔在霍邵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圈:“所以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霍邵。不管他是否叛变,只要能拿下他手底下这近千人马,整个计划就能顺利推进!” “这事交给我去办。”秦昭曦说道。 “不可!”陈洛立即否决,“将军,在没确定他是否叛变前不能轻举妄动。你的身份更不能过早暴露。” 温羽裳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在永州并非孤立无援。”陈洛说着,在孙永长和红颜仙子的名字上打了个勾,“可以请他们帮忙。” 孙永长她们是认识的,但这个红颜仙子就完全没听说过了。 而且红颜仙子这种名字,听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会给自己取的称呼。 陈洛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简单告诉她们:“这位红颜仙子是我们在永州的百事通,永州地界上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她可信吗?”温羽裳追问道。 “绝对可信,这一点我可以担保。”陈洛肯定地说,“所以我打算接下来去一趟红颜楼。” 他计划自己一个人去见红颜仙子。 至于孙永长那边暂时还用不上,现在永州城里的分尸案还没破获,孙永长也抽不出时间来帮他们。 不过秦昭曦可不会闲着。 她继续让伪装成百姓的四圣军将士在街上打探消息,同时还派人紧盯城门入口。 若是梁修为把劫走的官银运回永州城,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藏银地点。 要是没运回城里,那就说明官银很可能还藏在那帮山匪的老巢。 万一真没运回城里,秦昭曦就准备亲自带四圣军去剿匪。 一来夺回官银,二来活捉山匪指认梁修为的罪行。 酉时,红颜楼。 “公子若要见妾身,随时都可差人来红颜楼传话,妾身自当登门拜访,何须劳您亲自跑这一趟?”红颜仙子浅笑着为他斟满一杯红颜醉。 陈洛轻抿一口酒,笑道:“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若是让姑娘专程跑一趟,岂不是更惹人注目?” “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姑娘上次曾提及霍邵与梁修来往密切,不知此人可也常来红颜楼?” 红颜仙子以袖掩唇,眼波流转:“公子不妨去外面瞧瞧,说不定答案就在眼前呢?” 陈洛起身走出雅间,凭栏俯瞰。 只见梁子靖正与一名中年男子并肩踏入红颜楼。 “那位便是霍邵。虽算不得红颜楼常客,却时常与梁子靖同来。”红颜仙子纤指轻点,示意他看向梁子靖身旁的男子。 陈洛嘴角微扬,梁子靖在此,事情就好办了,“多谢姑娘指点,容我先行告退,稍后再来与姑娘把酒言欢。” 第一百零八章,公子快走! “别人来红颜楼都是寻欢作乐,公子倒是特别,专程来找男人。”红颜仙子掩嘴轻笑。 她自然清楚陈洛为何要找霍邵。 不过陈洛此举,倒真应了魅儿姐姐那句话,这人来青楼不是谈生意就是探消息,从不见他真正逍遥快活过。 陈洛没在意她的调侃,但有一点确实被她说中了,他来青楼,从来都不是为了纵情享乐。 至于百花香和百花酿的生意,他确实要与红颜楼展开谈谈,所以打算稍后再找红颜仙子详谈。 刚下楼,梁子靖就一眼认出了他:“大哥!没想到您也在!” “看来大哥也喜欢红颜楼的姑娘啊!” 陈洛笑着摆手:“昨日与贤弟喝得不够尽兴,今日特地先来候着。不如咱们再痛饮几杯?” 梁子靖没有推辞,只是今晚他并非独自前来:“大哥,这位是咱们永州总兵霍邵大人,酒量了得!小弟我酒量浅,正好让他陪大哥喝个痛快!” 霍邵打量着陈洛。 早听梁子靖说起自己认了个大哥,没想到如此年轻:“在下霍邵,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陈洛,见过总兵大人。”陈洛抱拳行礼。 “都是兄弟,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梁子靖刚要迈步又停住,“大哥,您订的雅间在几楼?” “二楼,就是昨日与贤弟喝酒的那间。”陈洛早订好了雅间,但红颜楼没收他银子,可能是因为红颜仙子的原因。 霍邵没有立即跟上他们。 方才听到陈洛这个名字时,他突然想起梁修为也经常提起这个人。 不是偶尔提起,而是频繁地挂在嘴边。 起初霍邵并不了解内情,只当是梁家与陈洛有什么血海深仇。 后来才明白,其实是商会要对付陈洛,而梁修为恰好是商会的人。 但此刻霍邵实在想不通,梁子靖认陈洛当大哥又是怎么回事? 来到二楼雅间,三人开怀畅饮。 梁子靖略带遗憾地说:“霍大人,我大哥还会酿酒呢!他酿的百花酿,可不比咱们现在喝的红颜醉差!” 陈洛今天确实没带自酿的酒:“贤弟喜欢,下次大哥一定多送你几坛!” 他又转向霍邵:“霍大人若是有兴趣,改日我也给您送些尝尝。” “那就有劳陈公子了!”霍邵确实来了兴致。 他酒量好,正是因为嗜酒如命。 酒过三巡,一群姑娘突然推门而入。 陈洛记得自己明明没叫姑娘作陪,想来定是红颜仙子安排的。 “大哥想得真周到!”梁子靖醉醺醺地笑道。 陈洛摇头:“贤弟误会了,大哥本打算就咱们兄弟痛快喝一场,可没叫姑娘来陪酒。” “没叫?那这是…”霍邵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姑娘。 其中一位姑娘笑吟吟地为他斟满酒:“大人,我们是红颜仙子派来陪陈公子喝酒的。” “红颜仙子?!”两人异口同声。 梁子靖尤其激动。 他本就倾心红颜仙子,此刻听说这些姑娘是她特意为陈洛安排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迫不及待想弄清缘由。 “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您认识红颜仙子?” “算是吧。”陈洛淡淡一笑。 梁子靖心痒难耐,追问道:“大哥快说说!您是怎么结识红颜仙子的?” 陈洛便将昨夜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没想到陈公子魅力如此之大?连红颜仙子都主动要与你结交?”霍邵听完也略显惊讶。 他虽不常来红颜楼,但也知道这位红颜仙子不简单。 就连梁修为这个永州知州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整个永州更无人敢点名要她作陪。 “大哥!小弟这次是真的服了!”梁子靖激动得差点当场跪下。 要知道他来红颜楼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常年光顾。 可别说跟红颜仙子交朋友,就是想跟她说句话都难如登天。 虽说红颜仙子可能认得他这个州府公子,但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他心里,红颜仙子就像天上的仙女,只能远远看着,根本不敢妄想亲近。 可现在倒好,红颜仙子居然主动邀请陈洛喝酒! 更气人的是,这事就发生在昨晚他们一起来红颜楼的时候。 最让他悔青肠子的是,昨晚他居然喝醉了! 要是没醉,说不定就能跟着陈洛一起去见红颜仙子了! 越想越懊恼,梁子靖忍不住又灌了好几杯。 “梁公子,您还是少喝点吧。”霍邵劝道,来之前他可是答应过梁修为要看好梁子靖的。 梁子靖却一杯接一杯往嘴里倒:“别管我!我这是借酒消愁!” “贤弟,你确实该少喝点。”陈洛也跟着劝。 “大哥您就别管我了!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再醉一回!” 霍邵刚要再劝,突然肚子一阵绞痛,脸色顿时变得扭曲。 他咬着牙说:“梁公子,陈公子,我内急得先去方便一下,你们继续!” 梁子靖根本没搭理他。 陈洛觉得有点奇怪,转头看了看雅间里的姑娘们,发现她们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下他全明白了,这八成又是红颜仙子搞的鬼。 现在霍邵离开了雅间,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梁子靖,还有红颜楼的姑娘们。 陈洛没让姑娘们离开,要是她们走了,等霍邵回来反而更显得可疑。 况且这些姑娘都是红颜楼的人,也就是红颜仙子的手下,多少还是值得信任的。 “贤弟,大哥有些事想问你。”陈洛直接问道,“刚才那位霍总兵,是不是经常和你父亲来往?” 梁子靖看样子是真喝醉了,想都没想就回答:“他确实经常去州府找我爹,不过具体的事小弟也不清楚。” “那他是不是经常帮你父亲办事?” “嗝!不是经常!是一直!”梁子靖醉醺醺地笑道,“大哥我跟您说,这个总兵可贪了!每次来都是空着手,走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地拎!” “虽然我爹从来没提过这些事,但我又不傻!”梁子靖醉醺醺地拍着桌子,“他虽说是个总兵,官职不小,可光靠那点俸禄,怎么可能这个也买得起,那个也买得起?” 梁子靖越说越起劲,几乎把知道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 陈洛听着这些酒后真言,心里却很清楚不能全信。 这些事必须经过证实,才能真正成为有用的把柄。 过了片刻,梁子靖终于醉得不省人事。 而先前说要去方便的霍邵,到现在还没回来。 陈洛正觉得蹊跷,刚要起身出去查看,房门突然被推开。 红颜仙子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公子!快走!” 第一百零九章,第一次杀人 “怎么了?”陈洛满脸疑惑,“难道是霍邵察觉到了我的意图?” 红颜仙子刚要回答,霍邵突然急匆匆冲回雅间。 他先是警惕地扫视陈洛和红颜仙子,随后拽起醉得不省人事的梁子靖就往外走:“陈公子,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不安全!” 陈洛更加困惑了,如果不是霍邵,难道是梁修为? 这时红颜仙子解释道:“不确定是谁,但红颜楼闯进一批不速之客,他们把其他客人都吓跑了,现在正朝您这边来!” 话音刚落,那群人已出现在门外。 那是一队身着夜行衣的刺客,见到陈洛的瞬间,所有人眼中寒光一闪,抄起兵器就杀进雅间。 雅间里的姑娘们看似柔弱,此刻却纷纷展露真本事。 红颜仙子将陈洛护在身后,本打算让他先逃,现在看来只能先解决这些刺客才能确保他安全离开。 不料陈洛主动走到她前面:“姑娘,我一个大男人岂能让你保护?” “公子你……” 看着陈洛轻松夺下一名刺客的兵器,红颜仙子这才明白他也会武功。 刺客人数不多,在红颜楼的地盘上本就是以卵击石。 但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确实棘手,红颜楼的人手虽多,一时也难以制服他们。 继续这般纠缠下去对他们不利,见状陈洛对红颜仙子喊道:“姑娘,留一个活口就行,其他的格杀勿论!” “好!就等公子这句话了!” 红颜仙子武艺不凡,对付这些刺客游刃有余。 方才她没让手下下死手,就是考虑到陈洛可能需要审讯活口。 众人与刺客缠斗在一起。 这些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全都冲着陈洛来。 若不是有红颜仙子相助,他一个人还真招架不住这么多杀手。 为了活过今夜,陈洛全神贯注地与几名刺客缠斗。 他手起刀落,一个刺客应声倒地,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却没注意到身后另一个刺客正举刀逼近。 红颜仙子见状想帮忙,却脱不开身,只能大喊:“公子小心背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名偷袭的刺客突然僵住,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透出的剑尖。 一袭白衣、面纱遮脸的女子手腕一抖,甩净剑上血迹:“顾前不顾后,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生死关头反倒犯蠢?” 红颜仙子怔了怔。 虽不知这姑娘来历,但显然是友非敌。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白衣女子的武功远在他们所有人之上,那些刺客在她手下根本走不过三招。 有了她加入战局,刺客很快被尽数诛杀,只留了一个活口。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陈洛心知刚才若非她出手,自己不死也得重伤。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路见不平罢了。既然没事,我先告辞。” 陈洛没阻拦对方说要报答的话,想拦也拦不住,那姑娘来去匆匆,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眼下最要紧的是审问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刺客。 红颜仙子命人把那刺客浑身搜了个遍。 一来防止他身上藏着自尽的毒药,二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为了杜绝他咬舌自尽,干脆利落地敲掉了他上排好几颗牙齿。 “公子,他们好像是……” “血月楼的人?”陈洛直接打断了她。 “公子已经猜到了?他们确实是血月楼的刺客。”红颜仙子略显惊讶。 这些刺客确实都是血月楼的人,从活口和那些被杀的刺客身上,都搜出了血月楼的腰牌。 “我刚到永州城那晚,就有个血月楼的杀手来取我性命,不过是梁修为指使的。”陈洛耸耸肩,“就不知道这次是梁修为还是别的什么人?” 血月楼的刺客向来嘴硬,就算死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陈洛让红颜仙子准备了些工具,打算像上次一样给这刺客上点小手段。 “兄弟,上次你们血月楼的人在我手里连一炷香都没撑住就全招了,今儿看看你能扛多久。” 他拈起几枚银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别怕,这不是毒针,就是普通银针。” 怕刺客半夜惨叫扰民,陈洛顺手抄起擦脚布塞住了他的嘴。 红颜仙子站在一旁看着,没一会儿就扭过头去,实在太惨了。 结果连半炷香都不到,这刺客就扛不住了,把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血月楼的刺客确实不怕死,但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比死还难受。 陈洛洗干净手上的血渍,冷笑道:“没想到遂阳王也知道我在永州。” “公子怎么和遂阳王结的梁子?”红颜仙子忍不住问道。 这批血月楼的刺客正是遂阳王雇佣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取陈洛性命。 “准确来说,是替他儿子时凌报仇。”陈洛想到时凌,忍不住笑出声,“我不小心让遂阳王绝后了。” “绝…绝后?!”红颜仙子一脸惊讶,这种事也能不小心? 陈洛没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下次有机会,我会直接送他上路。” 今夜的事难免会影响红颜楼生意,好在楼里的人都只是受了伤。 那些被杀死的刺客,红颜仙子已经命人扔到城外乱葬岗去了。 第二天清晨,陈洛和秦昭曦、温羽裳在客栈用早膳时,简单提了昨晚遇袭的事。 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尤其是温羽裳,他刻意隐瞒了刺客是遂阳王派来的事实。 正吃着,一名衙役匆匆找来。 “陈公子,大人让小的来传话,死者的身份查到了!”衙役拱手禀报。 “查到了?”陈洛擦了擦嘴,转头看向两位女子,“将军,羽裳姐,你们要一起过去吗?还是另有安排?” 温羽裳轻轻颔首:“我还要帮你筹备开业的事,就不去了。” “我也有要事在身。”秦昭曦干脆利落地回答。 陈洛只好独自跟着衙役前往衙门。 路上,衙役向他解释,正是因为他提出死者可能是身体残缺之人,才让他们这么快确认了死者身份。 “死者名叫崔孝,因在家中排行第二,大家都叫他崔老二。” “他的左脚是在当年参军时,与蛮夷交战中被人砍断的。” 陈洛闻言眉头微蹙:“参加过大宁与蛮夷的战争……这么说,这个崔老二也算是个英雄?” 第一百一十章,水落石出? 衙役摇了摇头:“公子,这崔老二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他的左脚是在当逃兵时被蛮夷砍断的!” 要真是大宁的英雄,怎会退伍后在永州城混得比参军时还惨? 这崔老二生性胆小,当年参军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谁料遇上蛮夷入侵。 他临阵脱逃被砍断左脚的事,整个永州城无人不知。 “原来如此。”陈洛继续追问,“那他平日都与什么人来往?” 衙役见已到衙门,便道:“公子不如与我们大人详谈此案。” 步入衙门,陈洛见到了孙永长。 “陈公子来了。”孙永长放下手中卷册,“这次多亏你提醒,我们才能这么快确认死者身份。” “孙大人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陈洛拱手,“不知孙大人可查到崔老二平日与何人来往?” “陈公子请看。”孙永长递过卷册。 上面记录着衙役盘问街坊的笔录。 崔老二平日寡言少语,鲜少与人来往。 虽说不常交际,但并非完全独来独往,他在永州城有几个结拜兄弟。 孙永长叹了口气:“这几个结拜兄弟都不是善茬,都是我衙门的常客了。” “方才已派人去传唤,陈公子不妨与我一同审问。” 他特意请陈洛来,就是考虑到这位大理寺特别顾问或许能发现他们遗漏的线索。 孙永长命衙役将崔老二的几个结拜兄弟押到堂前。 陈洛仔细打量着这几人,光看面相就知道不是善茬。 既是衙门常客,平日里想必没少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本官问你们。”孙永长语气还算平和,“可知崔老二已经死了?” “大、大人!”其中一人抖如筛糠,“我们真不知道啊!都好几天没见着崔老二了!” 另一人连忙帮腔:“对对对!大人,我们上次见他还是五天前!” 其余几人虽未开口,却也都跟着点头。 孙永长眼神陡然锐利:“你们最好说实话!这次是人命案子,可不像往常关一段时间就能了事!” 几人顿时哭天抢地:“大人明鉴!我们说的句句属实啊!” “就是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 见他们确实不像知情,孙永长将目光转向陈洛。 陈洛上前蹲下,与他们平视:“你们和崔老二是结拜兄弟,可曾想过,为何每次犯事,唯独他从未落网?”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以前还真没细想过这事。 每次跟着崔老二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总是很快就被衙门逮住。 可奇怪的是,崔老二从来没跟他们一起进过衙门,更别说坐牢了。 起初他们以为崔老二是运气好没被抓到,或者是因为当过兵有门路。 作为兄弟,他们蹲大牢时也从没出卖过崔老二。 现在仔细想想,确实蹊跷。 陈洛虽然没看过他们的案卷,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还有,你们偷来抢来的赃物,是不是都交给崔老二保管?” 几人齐刷刷点头:“大人明鉴,我们看他从没被抓过,就把钱都交给他管。” 陈洛嘴角一翘,继续问道:“他是不是还跟你们说,这些钱都用来打点关系,帮你们免罪?” 他们没吭声,但脸上震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这些混混压根不懂大宁律法,根本不知道犯什么事该受什么罚。 崔老二好歹当过兵,虽说懂得不多,但糊弄这群混混绰绰有余。 他就是吃准了这点,把这群结拜兄弟当成了敛财工具。 而能让这群人死心塌地被利用,全靠编造的借口足够令人信服。 “陈公子,你问这些…难道是怀疑他们因此怀恨在心,杀了崔老二?”孙永长压低声音问道。 陈洛摇头:“并非如此。我问这些虽然与崔老二的死无关,但能从中得到些线索。” 这些人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一直被崔老二利用,即便真想报复也来不及了。 陈洛真正想从他们嘴里挖出的,是崔老二除了带他们偷鸡摸狗外,还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现在跟我说说,崔老二除了让你们偷东西,还带着你们做过什么?”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大、大人!半年前...崔老二看上个姑娘,可人家嫌他长得丑,又嫌他是个瘸子…亲事就黄了。” “崔老二最恨别人说他瘸…后…后来…” 孙永长厉声喝道:“继续!再吞吞吐吐,本官不介意给你们上刑!” 几人吓得浑身发抖,说话反而利索起来:“后来他带我们绑了那姑娘…糟蹋了她…还…还把人给弄死了!” “死了?!”孙永长勃然大怒,没想到一次审问竟牵出另一桩命案。 “大人!人是崔老二弄死的!跟我们没关系啊!”几个混混慌忙求饶。 陈洛咂了咂嘴,摇头道:“人是崔老二杀的没错,但别忘了姑娘是你们绑来的。按大宁律法,你们至少也得在牢里蹲个七八十年。” 他话锋一转:“不过嘛…只要你们老实交代那姑娘姓甚名谁,是谁家的闺女,孙大人说不定会看在你们认罪态度好的份上,给你们减刑。” 孙永长正在气头上,被陈洛这么一说,一时没反应过来。 “孙大人?”陈洛唤了一声。 “啊?”孙永长这才回神,“对!本官会酌情考虑减刑!” 几个混混见有转机,再不敢隐瞒:“那姑娘是城里一个老汉的女儿,就住在崔老二隔壁,长得挺俊。但具体叫啥名儿,大人我们是真不知道啊!” “崔老二的邻居…”陈洛摸着下巴沉吟道,“孙大人,看来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凶手也找到了。” 孙永长却愁眉不展。 崔老二的邻居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发现崔老二头颅的那个打更老汉。 “陈公子,虽然现在有了关键线索,但没有确凿证据,怎么证明是那老汉杀的人?” “确实没法证明。”陈洛叹了口气,“不过恐怕也不需要证明了。孙大人不如亲自走一趟吧。” 没过多久,众人就来到了老汉家门前。 这老汉名叫平怀,在永州城打更已经几十年了。 再次看到他那佝偻的身影,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就是杀害崔老二并将其残忍分尸的凶手。 孙永长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平伯…您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为女报仇 “大人,小老头确实知道您们为何而来,已经在家恭候多时了。”平伯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将众人让进屋内:“几位大人别嫌弃,小老头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的。” 陈洛环视着平伯简陋的居所,目光落在堂前的两个灵位上,一个是早已过世的老伴,另一个则是半年前被崔老二害死的女儿。 孙永长开门见山:“平伯,本官就直说了,崔老二是你杀的吗?” 平伯扯了扯嘴角:“大人说笑了,我这样的老头子,哪是那种壮汉的对手?” “这么说,平伯您还有帮手?”陈洛随口问了一句。 平伯没有作答,只是默默给他们倒了热水:“大人,这位小哥,请用。” “平伯。”孙永长神色凝重,“我们已经从崔老二的结拜兄弟那里知道了,你女儿确实是被崔老二害死的。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你当初为何不报官?” 平伯露出苦涩的笑容:“大人既然都查清楚了,那刚才小老头说的话,您也该听明白了?” “他威胁你不许报官?”孙永长皱眉。 确实,即便崔老二贪生怕死还瘸了条腿,但在平伯这样的老人面前依然可以作威作福。 更何况他还有那群结拜兄弟撑腰。 平伯轻轻颔首:“大人明鉴。小老头原本是要报官的,可崔老二直接闯上门来,说什么要是敢报官就送我去见女儿…” 他叹了口气,浑浊的眼里透着无奈:“人老了,终究是怕死的。所以…就没敢去报官。” “这该死的崔老二!简直畜生不如!”孙永长怒骂道。 他本想接着说崔老二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但转念一想崔老二是被分尸的,死得已经够惨了。 陈洛在平伯家里转了几圈,又去隔壁崔老二家查看了一番。 接着吩咐几个衙役再去盘问崔老二和平伯的街坊邻居。 做完这些,他才回到平伯家中。 “平伯,崔老二威胁您这事我信,但您不去报官是因为没证据吧?”陈洛喝了口热水,开始分析,“而且您恐怕早就打定主意,要亲手为女儿报仇。” 平伯苦笑道:“小兄弟,你说得在理。可你看我这把老骨头,像是能杀得了崔老二的样子吗?” 陈洛淡淡一笑:“确实不像。所以您要么找了帮手,要么用了别的法子。” “刚才我让人去问了附近的邻居,得知就在崔老二死前几天,您去找过他。当晚崔老二也来了您家,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屋子,你们还一起喝酒聊天。” 那晚不少路过的人都听见屋里传出的谈笑声。 这时衙役带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是平伯和崔老二的邻居。 陈洛让他把当晚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孙永长。 “大人,那晚小的从街上回来,碰见喝得烂醉的崔老二。平伯叫小的帮忙,一起把崔老二送回家。” “送完人,小的就和平伯各自回去了。” 这人就是平伯的帮手,不过不是杀人帮凶,而是帮平伯证明了一件事。 当时崔老二还活着,那时的崔老二只是喝醉了,还没遇害。 “小兄弟,这又能说明什么?”平伯反问道。 “这说明崔老二当时确实还活着?”陈洛轻笑一声,“不过平伯,您到底是年纪大了,做事明显力不从心了啊。” 孙永长微微蹙眉:“陈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平伯究竟有没有杀害崔老二?” “孙大人,我方才去崔老二家重新勘查过,在他卧房墙角发现了疑似血迹的痕迹。” “血迹?” 陈洛微微颔首:“没错。崔老二被杀害分尸的第一现场就是他家里。虽然凶手清理得很仔细,但角落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他转向平伯:“您在永州城打更几十年,哪条路能走,哪条路通向哪里,您都了如指掌。正是这个身份,让您杀人抛尸都不会引人怀疑。” 三更半夜的街道上只有打更人,想把尸块扔哪儿都行,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陈洛还让衙役把崔老二和平伯家所有的利器都搜了出来。 分尸需要特别锋利的工具。 “这些是?”孙永长疑惑地盯着地上的菜刀、镰刀和杀猪刀。 陈洛随手抄起一把菜刀:“大人,凶器很可能就在这些刀具里。就算凶手事后清洗过,但刀上的血腥味一时半会儿散不掉,最容易招蝇虫。” 孙永长还在等待哪把刀具会最先招来苍蝇时,又一名衙役匆匆跑来禀报:“大人,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陈公子让我们仔细搜查平伯家中和附近,结果找到了这个!”衙役手里捧着一块被火烧过的布料,看起来像是件衣服。 这正是从平伯床板下搜出来的证物。 “平伯,这应该就是你行凶时穿的衣服吧?”陈洛指着布料说道,“上面沾了崔老二的血,所以你干脆把它烧了。”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可惜天公不作美,你烧衣服的时候偏偏下起了雨。” “陈公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孙永长满脸惊奇。 这些关键线索连他都忽略了,陈洛却一一找了出来。 难道这就是大理寺特别顾问的本事? “其实多亏了附近的百姓。”陈洛解释道,“有人看见平伯家冒出过烟雾,后来问他,他只说是烧些杂草枯木。” 正是街坊邻居提起这事,陈洛才想到平伯烧的可能不是什么杂草,而是与分尸案有关的证据。 平伯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兄弟还真是聪明,这些证据都被你找出来了,小老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说着颤巍巍起身,朝着孙永长重重跪下:“大人,我认罪!崔老二确实是我杀的!” “我实在没法眼睁睁看着害死我女儿的凶手逍遥法外!要是就这么去了阴曹地府,我都没脸见她们娘俩!” “反正小老头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不如拉着这个畜生一起上路!” “平伯你……唉!”孙永长长叹一声。 身为父亲,他完全理解平伯的心情。 若是平伯当初早点报官,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就在孙永长示意衙役带走平伯时,陈洛突然开口:“平伯,您应该是最近才知道女儿是被崔老二害死的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人无完人 “小兄弟,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平伯露出苦涩的笑容,“你已经证明崔老二是我杀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吧?” 陈洛目光如炬:“重要,非常重要!” “平伯,您刚才说当时被崔老二威胁才不敢报官。”他转向平伯女儿的灵位,“但崔老二是杀人,不是伤人。他自己都怕见您,又是怎么威胁您的?” 这句话犹如惊雷,瞬间点醒孙永长。 他这才意识到平伯话里的破绽。 崔老二虽然当过兵上过战场,却是个贪生怕死的逃兵,左脚就是逃跑时被敌人砍断的。 这样一个懦夫,杀人后怎么还敢威胁受害者家属? 难道就因为平伯年老好欺负? 显然不是,真相很可能是崔老二从未威胁过平伯,这一切都是平伯编造的谎言。 陈洛走近平伯,沉声问道:“您编造这些,是想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吧?” “而您愿意这么做,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平伯不再像刚才那样从容,低着头沉默不语。 从见面开始,陈洛就觉得奇怪。 平伯的反应太过平静,仿佛早就在等他们来抓人。 这一切,似乎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陈公子,如果平伯不是真凶,那凶手是谁?”孙永长神色凝重,“平伯,您真的是最近才知道女儿被崔老二害死的吗?” 平伯依旧沉默。 陈洛却先反问孙永长:“孙大人,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来找平伯吗?又是从谁那里听说崔老二害死过人的?” “崔老二的几个结拜兄弟!”孙永长恍然大悟。 崔老二害死平伯女儿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这几个结拜兄弟知道。 孙永长冷笑一声:“没想到本官也有被人摆一道的时候!” “人无完人,再蠢的人也有聪明的时候。”陈洛笑道。 回到衙门,孙永长立即命人将那帮混混押上堂前,与平伯分开审讯。 为了杜绝他们再次隐瞒,孙永长一上来就动了刑:“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官,该罚!” “杖责三十!”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几个混混连连求饶。 啪啪啪! 杖刑过后,几个混混如同丢了半条命,只能趴在地上继续受审。 孙永长办案极为认真,但凡有人昏过去,就命人一桶凉水浇醒。 “本官再问你们,崔老二是你们杀的?” 见他们仍不肯招供,孙永长用了陈洛教的法子:“平伯已经全招了,你们还敢隐瞒?来人,继续用刑!” 平伯不在场,几个混混信以为真,再加上实在熬不住刑罚,终于松口:“大人…我们招…都招!” “人确实是我们杀的,平伯只是帮我们善后…替我们顶罪…” 孙永长脸色阴沉:“那本官再问你们,是你们告诉平伯,崔老二害死了他女儿?” 其中一个混混气若游丝:“是…是我们说的…但他一开始不信…后来亲耳听崔老二承认才…” 原来那日平伯请崔老二到家做客,就是为了证实这件事。 另一边,大牢之中。 陈洛望着眼前佝偻的老人:“平伯,那几个混混也是害死您女儿的帮凶,您真要替他们顶罪?” “呵呵…”平伯干笑两声,浑浊的眼睛望向牢房污秽的天花板,“小兄弟,我知道他们是凶手,可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报官?”老人自问自答,“刚知道是崔老二害死我闺女时,确实想过报官。可转念一想,不能亲手报仇,这念头就断了。” 他告诉陈洛,女儿刚死时没报官,是因为崔老二把现场伪装成失足落水。 加上确实有人看见女儿落水,当时他只当是自己命苦。 直到那几个混混找上门,他才得知真相,女儿是被崔老二害死的。 可他已经老了,既没本事亲手报仇,也没钱雇杀手。 “他们说可以替我杀了崔老二,条件是要我来顶罪。”平伯的声音沙哑,“我这把老骨头本来就没几天好活,就答应了。” 老人说到这里停住了,半晌才继续:“其实那晚抛尸时,我就打算去自首。没想到…先遇见了小兄弟你。” 陈洛听完笑了起来:“平伯,其实您也挺聪明的。当初找上我帮您报官,恐怕早就想好要把这些害死您女儿的混混一起送进大牢了吧?” “现在看来,老汉我没找错人。”平伯淡淡一笑。 那晚遇见陈洛确实是个意外。 起初他只想等陈洛走远后自己去衙门自首。 但一想到崔老二虽死,其他帮凶还逍遥法外,他就追了上去,让陈洛带他去报官。 而且孙永长能这么快抓到崔老二的结拜兄弟,也是因为他给衙门送去了这些人的藏身地点。 “小兄弟确实聪明。”平伯缓缓道,“不过除了那件没烧干净的衣服,他们杀害和分尸崔老二的刀具,早就被我扔进阿丰河了。” 那件衣服并不是他当时穿在身上的,而是崔老二的。 他用来擦拭崔老二家中的血迹后,故意留下了这件证物。 这时衙役来报,说那些混混已经认罪。 陈洛没问平伯后不后悔,只是问道:“如今目的达成,您可心满意足了?” 平伯笑着颔首:“满意了,老汉我终于能安心去见她们娘俩了。” 那几个混混虽然平日里和崔老二称兄道弟,实际上早就对他积怨已久。 尤其是崔老二每次都要独占他们偷抢来的赃物六成,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但他们也清楚杀人偿命的道理,所以才会找上平伯。 没想到最后反被平伯摆了一道。 真相大白后,孙永长立即命人将案情公之于众。 当晚,孙府内灯火通明。 “这次多亏陈公子,老夫才能这么快破获这起分尸案!”孙永长举起酒杯,“老夫敬你一杯!” “孙大人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陈洛谦虚地笑了笑。 孙熙柔插话道:“没想到陈公子不仅才华横溢,查案也这么在行!” “对了,陈公子要我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要不要现在看看合不合适?” 陈洛之前托她在孙府物色学徒人选,现在人已经找好了,就等他亲自过目。 这件事孙熙柔自然告诉了孙永长。 不过孙永长心里明白,陈洛和秦昭曦来永州可不单单是为了做生意。 “说起来,陈公子既然是来永州做生意的,是不是快开业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官银所在 “没那么快,现在虽说人手有了,还有些必需的材料没备齐,可能得再过几天才能正式开业。”陈洛解释道。 目前孙熙柔已经帮他找好了人手,现在就差制作香水的原材料还没到位。 “待陈公子开业那天,老夫定带着熙柔亲自去捧场。”孙永长笑呵呵地说道。 “那就先谢过孙大人和孙小姐了。”陈洛向父女俩抱拳致意,“另外,既然我的学徒都是从孙府挑选的人,那么孙府每个月可以从我的铺面拿到两成分红。这一点,孙大人还有什么要商议的吗?” 孙永长连连摆手:“不必不必!陈公子既给他们工钱,又给孙府分红,老夫若再贪得无厌,岂不是太不要脸了?” 虽然只有两成,但对孙府来说已经是笔不小的额外收入。 不过父女俩心里还是有些担忧,陈洛这生意,真的能做得起来吗? …… 梁修为已经得知分尸案告破的消息,但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居然还有其他人想要陈洛的命。 霍邵将红颜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想,究竟是谁这么迫不及待要取陈洛性命? 居然不惜雇血月楼的杀手在红颜楼行刺? 正思索间,州府下人匆忙来报:“大人!陈洛正在府门外候着,说要求见您和总兵大人!” 梁修为与身旁的霍邵交换了个眼神。 陈洛主动上门?这倒是出乎他们意料。 “带他进来。” 陈洛是独自前来,秦昭曦本想跟着,却被他婉拒了。 见到梁修为和霍邵,他上前行礼:“在下陈洛,见过知州大人,见过总兵大人。” 梁修为眉头一挑:“你怎知本官就是知州?” “大人气度不凡,一看就非等闲之辈。况且在下与总兵大人有过一面之缘。”陈洛解释道。 “原来如此。”梁修为还以为他之前见过自己,“那陈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这个。”陈洛取出随身带来的百花酿,“本打算给总兵大人送去,听闻大人在州府,便直接过来了。” “既然知州大人也在,不妨一同品尝在下的百花酿?” 梁修为没有动作。 陈洛突然造访本就蹊跷,现在又说是来送酒的,难保这酒里没动手脚。 霍邵却没想那么多,上次在红颜楼听梁子靖提起陈洛会酿酒时,他就对这百花酿充满好奇。 “且慢!”梁修为伸手拦住他。 霍邵满脸困惑:“梁大人这是何意?” 陈洛看出梁修为的顾虑,干脆自斟一杯:“二位大人,在下先干为敬!” 见他喝下酒后安然无恙,梁修为这才稍稍放下戒心。 霍邵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酒!没想到陈公子酿酒的功夫竟不输专业酿酒的老师傅!” “嗯…确实不错。”梁修为抿了一口,不得不承认陈洛确实有两把刷子。 此时梁子靖正在府中闲得发慌,正打算出门转转,顺便看看能不能偶遇陈洛。 谁知刚走到前院,竟在自家府上撞见了陈洛:“大哥!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派人通知小弟一声?” “贤弟,我也是刚到不久。”陈洛笑着回应。 听到这声大哥和贤弟,梁修为嘴角抽搐,差点忘了自家这个不肖子认了陈洛当大哥这茬。 梁子靖完全没注意到亲爹难看的脸色,兴冲冲地提议:“大哥既然来了,不如陪小弟在州府逛逛?” “对了,小弟最近得了些新鲜玩意儿,正好让大哥掌掌眼!” 陈洛今日原本是打算借送酒之名去找霍邵,得知霍邵在州府后便改了主意。 他特意挑这个时辰来,就是算准了梁子靖一定在府上。 只要有梁子靖在场,梁修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任由儿子带着陈洛在州府里转悠。 州府并不大,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绝对看不见。 光看这些表面功夫,任谁都会觉得梁修为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 但深知梁修为为人的陈洛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精心设计的伪装罢了。 从这些刻意的布置就能看出,梁修为也怕把州府装潢得太过奢华,万一被人揭发告到朝廷就不好收场了。 “大哥,您看!这是我爹前不久刚得来的好东西!”梁子靖兴冲冲地从自己房里搬出一个箱子,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 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大宁境内极为罕见的物件,看样子应该都来自西域。 梁子靖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骨刀,献宝似的说道:“这个据说是南羌人在打仗时用来祭祖祈福的圣物!” “贤弟,那其实是杀人用的。”陈洛淡淡地纠正道,“南羌人习惯用活人祭祖。” “啊?!”梁子靖吓得手一抖,骨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陈洛又拿起一个看似普通的茶盏仔细端详:“贤弟,这个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我爹说好像是什么东方小岛国的物件?不过说来也怪,那么个小岛上居然还能有个国家!” 梁子靖见他似乎对茶盏很感兴趣,连忙说道:“大哥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反正放我这儿也是浪费。” 陈洛微微一笑:“那就多谢贤弟割爱了。” 这时,几个州府的下人正抬着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往后院走去。 陈洛瞥了一眼,故作好奇道:“贤弟,他们这是?” “估计又是我爹从哪儿搜罗来的宝贝吧。”梁子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对了大哥,听熙柔说您在永州的铺面已经选好了,是不是快开业了?” “嗯,快了。” “那小弟必须表示表示!”梁子靖说着豪爽地掏出一叠银票,“钱不多,就当是给大哥的贺礼!” 陈洛摆手推辞:“这个就不必了,开业时贤弟能来捧场就行。” 他看得出梁子靖是真心把他当大哥,只可惜自己只是在利用对方。 “贤弟,你家茅厕在哪儿?我得去方便一下。” “后院柴房左手边就是。”梁子靖指了指方向。 陈洛捂着肚子往后院跑,正好看见那些下人把箱子搬进一间屋子。 趁下人不注意,他悄悄溜了进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陈洛从暗处走出来,这才发现屋里堆满了类似的箱子。 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刚送进来的那几个。 掀开箱盖,白花花的银两映入眼帘:“果然就是那批官银!” 第一百一十四章,藏金窟 护送官银的四圣军已经返回永州城与秦昭曦会合,这意味着本该送往江威县的赈灾官银早已被梁修为的人劫走。 这两日来,秦昭曦带着四圣军将士四处打探消息,时刻紧盯城门入口,却始终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眼前这些官银证明,梁修为早就将装载官银的箱子调换成了普通木箱。 正是这一手偷梁换柱,让秦昭曦毫无察觉。 更狡猾的是,梁修为很可能故意将真正的官银箱子留在山匪老巢,目的就是引诱官兵前去围剿。 官银被劫,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管。 即便梁修为做得再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但只要江威县一日未收到这批官银,朝廷迟早会发现问题。 梁修为这是在借刀杀人,利用官兵剿匪,既能除掉存在的隐患,又能转移朝廷的注意力。 如今既然掌握了官银的下落,接下来的计划就有了明确方向,也不必再让秦昭曦带四圣军去西山剿匪了。 离开房间前,陈洛又仔细检查了其他箱子。 这些外表普通的木箱,打开后却藏着惊人的秘密。 这个不起眼的州府房间,正是梁修为的藏金窟。 门虽然被上了锁,但窗户是从里面开的,陈洛很轻松就离开了房间。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先去了趟茅厕,假装刚方便完出来。 接着又回去找梁子靖,和他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州府。 陈洛刚走,梁修为就找上了梁子靖:“陈洛都问你什么了?你又跟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啊?爹您怎么这么在意我大哥?”梁子靖不满地蹙眉,“爹!我都长大了,知道什么人能交,什么人不能交!” “您要是连这个都要管,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胡说八道!”梁修为扬起右手,却迟迟没落下,“唉!子靖啊,爹这都是为你好!陈洛不适合做朋友!” “我知道啊。”梁子靖梗着脖子,“所以我和他做兄弟!” 啪! 梁修为终于没忍住,一巴掌甩了过去:“做兄弟更不行!你才认识他几天?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知道他来永州到底要干什么吗?” 梁子靖捂着火辣辣的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爹!您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修为愣住了:“你…你都知道了?” “爹,您真当我是三岁小孩?”梁子靖声音发颤,“我不仅知道陈洛为何来永州,更清楚是您抓了他父亲!” “要不是您干出这种事,他根本不会来永州,对吧?”他死死盯着梁修为的眼睛。 这事是他偶然听见梁修为与管事的谈话才知晓的。 陈洛千里迢迢赶来永州,竟是为了救被关押的父亲。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亲生父亲,永州知州梁修为。 今日在州府遇见陈洛时,他本打算帮忙救人。 可陈洛对此只字未提,想必就是因为他的身份,梁修为的儿子。 “行了!你知道这些就够了!”梁修为摆摆手,明显不想多说,“子靖,最近永州不太平,爹先送你出去避避。” “我不走!” “由不得你!”梁修为厉声喝道,根本不容他反驳。 …… 从州府回到客栈,陈洛立即将州府内的发现告知秦昭曦和温羽裳。 虽然已确定官银就藏在州府内,但目前还不能打草惊蛇。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得从永州总兵霍邵身上入手。 “现在可以确定霍邵已经和梁修为勾结,经常帮梁修为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陈洛分析道,“但要让他认罪或者策反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即便秦昭曦身为将军,官职高于霍邵,但这里毕竟是永州,不是帝京。 更何况对梁修为和霍邵这种已经背叛朝廷的人来说,官职高低根本无足轻重。 至于陈洛身上的御令,在这二人面前也不过是块普通令牌,毫无威慑力。 “办法倒是有,而且不算麻烦。”陈洛早已摸清霍邵的嗜好,“这人好酒,我们就给他准备些好酒。” 他转向温羽裳:“羽裳姐,百花香开业的事就交给你了。” 又对秦昭曦道:“将军,州府那边就劳你多盯着。” 三人分工明确。 陈洛在去找霍邵前,先去了趟孙府。 目前可以确定孙永长值得信任,他与梁修为、霍邵并无过多往来。 在府上没见到孙熙柔,陈洛问道:“你们小姐呢?” 带路的下人答道:“小姐去书院了,估计要晚些才能回来。” 想来永州书院应该已经开始教授他编写的新教材,孙熙柔去书院正是为了学习这些新知识。 “陈公子是来找小女的?”孙永长问道。 陈洛摇头:“在下是来见孙大人的。另外,孙大人应该很好奇我和秦将军为何会来永州。” 说着,他取出身上的御令。 这令牌对梁修为和霍邵没用,但对孙永长依然有效。 “孙大人快请起!” 孙永长满脸震惊:“陈公子,您不是大理寺特别顾问吗?这御令……” 陈洛简单说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老夫就说您和将军怎么会一起来永州!”孙永长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梁修为!” “不瞒陈公子,梁修为确实多次想要拉老夫入伙,但都被老夫回绝了。” “虽然他每次开出的条件都相当诱人,但老夫心里清楚,一旦答应,便是踏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孙永长没有被梁修为的条件所诱惑,并非因为他多么清高自持。 而是他比谁都明白其中的凶险,他绝不能拿自己和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 “孙大人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孙大人助我们一臂之力,共同对付梁修为。” 孙永长眉头微皱:“陈公子,梁修为身边有霍邵坐镇,霍邵手下还掌管着永州三千驻军。要对付他们,谈何容易?” “这点孙大人不必担忧。霍邵那边我自有办法应对。况且这三千将士是大宁的兵,不是他霍邵的私兵!” 真正背叛朝廷的是霍邵,这些大宁将士并无二心。 他们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只要能让霍邵失去调兵权,改由他这个女帝特派御史亲自执掌兵符。 那么梁修为就不再是什么难啃的骨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开闸放水? “那么陈公子需要老夫做些什么?”孙永长问道。 陈洛微微一笑:“孙大人,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在梁修为倒台后,暂时接任永州知州一职。” 梁修为一旦倒台,必须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接管知州职务。 孙永长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新任永州知州最终还得由女帝亲自选定。 “想必梁修为在任这些年留下不少烂摊子,到时候还要劳烦孙大人费心处理了。”陈洛说道。 孙永长重重叹了口气。 作为共事多年的同僚,虽然只是梁修为的下属,但他很清楚从关系到永州存亡的大事,到百姓的日常琐事,梁修为从未亲自过问,全都推给他这个通判处理。 在永州百姓眼里,他其实更像是真正的知州。 “老夫定当竭尽全力!”孙永长郑重承诺。 陈洛颔首:“好,那就辛苦孙大人了。” 离开孙府后,他先去了霍邵府上,确认霍邵不在家,这才转道前往城外军营。 “陈公子怎么跑到我这来了?”霍邵诧异道。 陈洛取出准备好的百花酿:“当然是给总兵大人送好酒来了。” “陈公子有心了!这百花酿确实是难得的好酒!”霍邵早上在州府尝过后就念念不忘,可惜被梁修为全数收走。 “总兵大人,我打算在永州城开一家专售百花酿的酒庄,届时还请您赏光。我一定备足百花酿款待。” 霍邵爽快答应:“陈公子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到!” “对了陈公子,上次没能与你痛饮实在遗憾,不知何时有空来我府上一叙?” “随时恭候,就看总兵大人何时方便?” 霍邵沉吟片刻:“明日吧,今日我把手头事务处理完,明日定与陈公子痛饮一场!” “好!那明日在下会准备…” “且慢!”霍邵摆手打断,“这次不必陈公子破费。既是来我府上做客,自然该由我这个主人准备酒菜。明日定当好酒好菜款待陈公子!” 陈洛笑着拱手:“总兵大人既如此说,那在下可就拭目以待了!” 定下时间后,霍邵命人送他离开军营。 陈洛边走边打量着永州城外的军营:“总兵大人平日待你们如何?” 领路的兵卒明显一怔,压低声音道:“嘘!陈公子,在军营可不兴说这些!” “为何不能说?莫非霍总兵待你们不好?” 那兵卒拽着他快步走出军营,这才开口:“陈公子,不瞒您说,霍总兵从前待弟兄们极好,常带着大伙喝酒吃肉。可后来不知怎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原先每日都来军营操练,后来变成四五日才来一趟,有时一两个月都不见人影!” 他说着还不时回头张望,最后压低嗓子道:“自打那时起,弟兄们都觉着他越来越不上心,越来越敷衍了!” 可他们不过是小小兵卒,霍邵却是顶头上司,这些话也只敢私下里嘀咕。 “说什么呢!”一声厉喝突然炸响,吓得那兵卒浑身一抖。 “钟、钟千户!” 只见一名面容威严的军官大步走来,对着陈洛身旁的兵卒呵斥道:“总兵命你护送陈公子出营,你在这儿磨蹭什么?” “这位大人,是在下的不是。”陈洛连忙解释,“方才我向他打听永州城好玩的地方,这才耽搁了时辰。” 钟昊正依旧板着脸,对那兵卒喝道:“还不快滚回去训练!再耽搁又要挨军棍!” “是!” 待那兵卒仓皇跑回军营后,陈洛正要转身离开,却被钟昊正一把拽住:“陈公子留步!” 不等陈洛反应,就被他拉进了路旁的树林里。 “陈公子,您是朝廷派来的吧?” “嗯?大人此话何意?”陈洛瞬间警觉起来,但转念一想,若在军营附近斩杀千户,只会惹来更大麻烦,更会打乱全盘计划。 “陈公子莫非忘了?您入城那日正是末将值守城门。”钟昊正压低声音道,“那日见您持御令入城,末将就猜到您定是朝廷派来的人。” “陈公子此番前来,可是因为末将送往京城的检举信到了圣上手里?” 陈洛眉头一挑:“检举信?” “正是!”钟昊正神色凝重,“自打发现霍邵与梁修为过从甚密,末将就觉得蹊跷。后来果然证实,霍邵早已被梁修为收买,如今更在蛊惑其他兄弟背叛朝廷!” 霍邵手下的两名副将,连同军营里几个千户、百户,都已经被收买。 “那么钟千户你呢?” “陈公子,末将也是迫不得已。”钟昊正沉声道,“但末将从未放弃向朝廷求援!” 事实上,他也是被收买的人之一。 然而这些年,他始终没有停止向朝廷告发梁修为和霍邵的勾当。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永州城秘密送出一封检举信。 为了避开梁修为和霍邵的耳目,他每次都把检举信伪装成家书。 先寄回家乡,再让亲人转送至帝京。 可朝廷迟迟没有回应,让他一度心灰意冷,以为朝廷不愿插手此事。 直到几天前,陈洛来到永州城。 “你知道多少内情?”陈洛追问。 “末将所知有限。”钟昊正摇头,“霍邵与梁修为往来隐秘,从不带旁人。” “但末将可以告诉公子,永州城外的西山上盘踞着一伙山匪,那其实是某位千户带人假扮的!” “无论公子信不信末将,明日务必小心!霍邵必定会对公子不利!” 说完这番话,钟昊正匆匆转身离开树林。 耽搁太久,恐怕会引起霍邵怀疑。 陈洛确实没有立即相信钟昊正这番话,但对方确实给他提了个醒。 霍邵不可能对他毫无防备,明天必定又是一场鸿门宴。 …… 州府内牢中。 这处内牢位置隐秘,不仅普通人难以发现,甚至根本不知道州府里还有这么个牢房。 这是梁修为特意命人改建的。 “陈县令,令郎陈洛现在就在永州城,看样子是专程来救你的。”梁修为站在牢门外,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不是好事吗?那小子既然敢来,就说明有十足把握。”陈修文仰起头,毫不退缩地直视梁修为,“倒是梁大人您,恐怕要吃点苦头了。” 梁修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本官吃点苦头倒无妨,只是云河县的百姓该怎么办呢?” 他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唉,本官最近正在考虑,要不要开闸放水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天灾人为 陈修文闻言顿时眉头紧锁:“梁修为,你简直畜生不如!你把百姓置于何地?” “自然是放在眼里啊,只不过是在钱眼里。”梁修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贱民本就对本官毫无用处,但若让他们陷入水患,朝廷必定拨款赈灾,到时候他们就有利用价值了!” 陈修文怒不可遏:“你不得好死!” “放心,就算本官要死,有这么多人陪葬也值了!” 梁修为大笑着转身离去,只留下陈修文在牢中攥紧拳头,指节都泛出青白。 自从得知梁修为竟敢伪造水患中饱私囊,他就一直不愿让陈洛卷入这场风波。 可那小子终究还是来了。 更可怕的是,陈修文心知肚明,无论陈洛来与不来,梁修为都会把百姓当作敛财工具,哪怕要让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陈县令。”一名狱卒悄然而至。 “你是?” 狱卒利落地打开牢门:“属下是随秦将军和陈公子来永州的四圣军将士,特来救您出去!” 陈修文却断然摇头:“我不能走!方才梁修为的话你也听到了,若他们发现我逃离,梁修为定会立即开闸放水,淹没整个云河县!” “你既是四圣军的人,速将此消息禀报秦将军!” 将士略一迟疑,终究还是抱拳领命而去。 …… 砰! 秦昭曦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得知南方多地水患竟是人为所致,她怒不可遏:“梁修为这畜生不如的东西!竟敢拿百姓性命牟利,不得好死!” 陈洛闭目沉思片刻,此事确实超出所有人预料。 谁能想到,这些水患竟是梁修为亲手制造? 为的就是骗取朝廷赈灾银两,中饱私囊。 最让他头疼的是,梁修为已将云河县列为下一个目标。 温羽裳脸色发白:“这么说…云河县灾情不严重,是因为他要留着当筹码?”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陈洛沉声道。 只要他们对梁家出手,梁修为就会以云河县百姓相要挟。 不得不说这招够毒,无论真假,他们都不可能拿百姓性命冒险。 “可他贪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温羽裳不解,“现有的钱财够他挥霍几辈子了。” 秦昭曦冷笑:“贪得无厌之人,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陈洛用力搓了搓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阻止梁修为继续开闸放水。” “我会查清水坝位置。将军,请你调派精锐夺回水坝控制权。” “其余事项,按原计划进行。” 其实要找到水坝的具体位置并不困难。梁子靖说过,永州城里的阿丰河贯通好几个县城,只要顺着阿丰河一路寻找就一定能找到。 但为了更准确更快地锁定位置,陈洛还是决定去找红颜仙子帮忙。 得知水患真相后,红颜仙子的反应和他们如出一辙,甚至当场痛骂了梁修为好一阵子。 “抱歉公子,妾身失态了。”红颜仙子平复了一下情绪,“阿丰河下游的水坝距离永州城不算太远,往西南方向走大约四十里就能看到。”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公子,这件事不如就交给妾身和红颜楼来办吧,就当是为南方百姓尽一份力!” “至于公子您们,只要专心对付梁修为就好!” 红颜楼愿意帮忙自然是好事,陈洛没有推辞:“多谢姑娘!我替云河县的百姓谢过姑娘!” 他立即派人把这个消息带给秦昭曦。 随后让车夫送自己去霍邵府上,还有一场鸿门宴在等着他。 陈洛跟着霍府的下人走进府邸。 府里静悄悄的,除了来往的仆役,再看不到其他人影。 霍邵早已在院子里等候多时:“陈公子,酒菜都已备好,就等你了!” 石桌上摆满珍馐美馔,看起来确实只是寻常宴饮。 “让总兵大人久等,在下先自罚一杯!”陈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爽快!”霍邵哈哈大笑,“岂能让陈公子独饮?我也陪你一杯!” 两人对饮过后,霍邵又殷勤地斟满酒杯:“陈公子来永州也有些时日了吧?” “确实有段日子了。”陈洛颔首,“虽说大人你们总说永州城不大,可这些天我连城里都没逛遍呢。” “哈哈哈!不急,慢慢来!” “尝尝这些菜,不知合不合陈公子口味?” “我这人不挑食。”陈洛不动声色地饮酒吃菜,心中确认了酒菜里确实没下毒。 霍邵准备的酒正是红颜醉,一坛接着一坛摆放在桌下。 酒过数巡,霍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陈公子酒量如此了得?” “与总兵大人相比,还是逊色几分。” 霍邵扫了眼地上五六个空酒坛,摇头道:“诶!不差,陈公子这酒量分明在我之上!说实话,霍某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饮尽最后一杯,他将酒盏重重搁在案上:“陈公子此番来永州,恐怕不止做生意这么简单吧?” “总兵大人这话题转得生硬。”陈洛轻笑,“不过确实另有要事。” 霍邵眼神骤然锐利:“那么请问陈公子,是为朝廷来对付我与梁修文,还是另有所图?” 话已挑明,陈洛也不再遮掩:“或许…兼而有之?” “唉!”霍邵长叹一声,“说出来陈公子或许不信,霍某实在欣赏你的为人。若能相交,定是知己!” “只可惜…”他面露惋惜,“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院子突然闯进一队人马,全是霍邵的部下,显然早已埋伏多时。 陈洛从容不迫地举起酒杯,将最后一口酒饮尽:“总兵大人,在下想知道,这是梁修的意思,还是你自己要杀我?” “陈公子这么聪明,难道没想过?就算没有梁修授意,我也不会留你性命。”霍邵冷笑。 “所以你是打算擅自做主先杀了我?”陈洛笑意更深,“可曾想过这样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 霍邵眉头一皱:“我怕什么?谁会知道你死了?又有谁知道是我动的手?” “确实。”陈洛轻轻颔首,“那么在死之前,总兵大人能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说。” “你们为何要背叛朝廷?” 霍邵闻言放声大笑:“跟着朝廷一个月才几个俸禄?陈公子觉得我会为那点钱卖命?” 第一百一十七章,抄家! “就因为这个?”陈洛差点笑出声,但看霍邵那副认真的样子又忍住了。 这帮人背叛朝廷的理由简单粗暴,嫌朝廷给的俸禄太少,不值得卖命。 跟着梁修为虽然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但架不住人家给得多啊! “陈公子,既然都说明白了,那就上路吧!”霍邵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群人立刻把陈洛团团围住。 霍邵冷笑道:“放心,我会给你个痛快!动手!” 谁知他话音刚落,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栽倒在地。 剩下的人全都傻了眼,举着刀面面相觑。 有个胆大的上前探了探霍邵鼻息,抬头道:“没死,就是昏过去了。” 陈洛掸了掸衣袖,笑眯眯道:“诸位是打算继续动手,还是弃暗投明?” 钟昊正当啷一声把大刀扔在地上。 其他人急了:“钟昊正你干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 “就是!总兵大人又没死!” 钟昊正走到陈洛身边,转身道:“这位陈公子是朝廷派来的人,你们真以为他会毫无准备就来赴宴?” 这话一出,刚才叫嚣的几个人顿时怂了。 仔细想想,陈洛从进门到现在确实一直气定神闲。 霍邵突然昏倒,八成也是他的手笔。 另外几人虽然没像钟昊正那样直接扔刀,却也默默站到了陈洛这边。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看看同伴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霍邵,一时进退两难。 陈洛嗤笑一声:“看来诸位对霍大人倒是忠心耿耿。既然如此,我自然要成全你们,送你们一起上路。” 这话一出,剩下的人立刻丢下了手中兵器。 他们跟着霍邵造反本就是为了捞些好处,真要搭上性命那是万万不肯的。 “很好,算你们识相。”陈洛示意钟昊正把这些人连同霍邵一起捆了,“虽然能饶你们一命,但军营是待不得了。等事情了结,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至于霍邵,自然是哪儿都去不了,必须留下来和梁修为一起受审。 出了霍府,钟昊正才发现陈洛压根没安排伏兵,府外空无一人。 “陈公子,这……” “怎么?真当我安排了伏兵?”陈洛咧嘴一笑,“准备倒是有,不过不多。” 他所谓的准备,就是从红颜仙子那儿讨来的迷药。 方才与霍邵对饮时,趁其不备悄悄下在了酒里。 手段是下作了点,但管用就行。 至于霍邵那些部下,主要还是钟昊正那番话起了作用,让他们误以为陈洛早有布置才敢单刀赴会。 钟昊正不禁佩服他方才镇定自若的气势:“陈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抄家。不过得等到明日。” 陈洛吩咐钟昊正先回军营调派百名士兵守住城门,绝不放梁家任何人出城。 自己则乘马车返回客栈。 之所以选在明日动手,是因为明天是个黄道吉日,永州城首家百花香香水铺子正式开张。 这么喜庆的日子,总得有个好彩头。 陈洛琢磨着,拿梁修为祭旗再合适不过。 …… 陈洛将百花香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温羽裳打理,她现在是永州城百花香分号的掌柜。 开业当天,前来捧场的人不少。 孙熙柔也来了,但没见到陈洛让她有些疑惑:“温姑娘,陈公子去哪了?” “他啊?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更重要的事?”孙熙柔更加好奇了。 不仅陈洛,她父亲今天似乎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另一边,秦昭曦下令让四圣军将士脱下伪装,重新穿上专属甲胄。 八十名精锐将士将整个州府团团围住。 虽然人数不多,但没了霍邵这个总兵的支援,梁修为手下那些府邸下人根本不足为惧。 陈洛与孙永长一同来到州府外与秦昭曦会合。 负责把守城门的钟昊正刚收到消息,梁修为早在几日前就把梁子靖及其正妻、几房小妾都送出了永州城。 “公子…”钟昊正忧心忡忡地汇报,“若是放走梁子靖,恐怕后患无穷。”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末将认为应当斩草除根!” 陈洛淡淡一笑:“那就交给你去办,别让我失望。” 钟昊正领命离去。 秦昭曦打趣道:“你不是和梁子靖称兄道弟吗?怎么现在又要赶尽杀绝?” 陈洛耸耸肩:“所以我才不方便亲自动手。再说,谁知道梁子靖他们去了哪儿呢?” 梁子靖能否活命,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秦将军,陈公子。”孙永长指了指州府大门,“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 只见原本紧闭的州府大门,此刻已被下人打开。 看来梁修为这是要请他们进去。 “没想到秦昭曦秦将军也在?看来下官的消息有些滞后了。”梁修为见到秦昭曦时明显一怔,转念一想并非他的情报网出了问题,而是整个州府除了他,根本没人见过这位女将军的真容。 秦昭曦冷声道:“梁大人应该清楚我们的来意,不必浪费时间。” “将军明鉴,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配合啊。”梁修为装糊涂道。 “还想装傻?”秦昭曦眉头紧蹙,“那本将军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她将梁修为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条理分明地罗列出来,每一条都够诛他九族。 梁修为却笑了:“将军所言不过是道听途说,若要治罪,总该拿出证据吧?” 说着转向孙永长,“孙通判觉得本官说得可对?” 孙永长没有反驳,确实需要实证。 “证据?”陈洛嘴角微扬,“梁大人想先看哪一样?不过最直接的证据还是这些,你说是不是?” 四圣军将士已经搜查了陈洛上次发现的那间屋子,梁修为的藏金窟。 虽然部分财物在梁修为送走梁子靖时一同被转移,但剩下的足够定罪,尤其是前几天刚从四圣军手中劫走的那批官银。 梁修为依旧从容:“陈公子,这些不过是下官多年积蓄,怎能算作罪证?” “哦?”陈洛直接笑出声,“照梁大人这意思,你是把大宁国库当自家钱柜了?” 秦昭曦已经不耐烦:“梁修为,装傻也要看本事,你这点道行还是省省吧!” 梁修为依旧嘴硬道:“将军,你们说这是官银,那么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下雨了 “若是拿不出证据,下官少不得要上奏陛下,讨个公道!” 他笃定对方没有证据。 这批官银早就被他调换了箱子,现在怎么看都只是普通银两。 任谁也无法证明这些银子来自大宁国库。 “梁修为,本将军知道你在想什么。”秦昭曦冷笑,“你巴不得我们拿不出证据,只能眼睁睁放你走。可惜本将军早有准备。” “官银被劫前,我就命人洒上了香水。” 陈洛接话道:“所以我们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赈灾官银。梁大人,别垂死挣扎了,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实在难看。” “难不成你要说香水是你自己洒的?可这香水只有我有,百花香今日才开张。梁大人倒是说说,你的香水从哪来的?” 这招确实打了梁修为一个措手不及。 他脸色铁青,一时语塞。 这时,四圣军将士带着从那个隐秘牢房救出的陈修文走来。 “梁大人,官银的事你可以抵赖,但我爹这事,你总得给个交代吧?”陈洛快步上前,“老头子,您没事吧?” 陈修文活动着手脚:“除了地方阴暗些,梁大人倒是好吃好喝供着你爹我。” 陈洛翻了个白眼:“照您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他?” “别激怒他!”陈修文压低声音,“云河县百姓的性命可都捏在他手里!” 他担心梁修为一怒之下真会下令开闸放水,淹了整个云河县。 “这事您就别操心了。” 梁修为确实早已留了后手。 在陈洛他们进州府前,他就吩咐州府管事,若一炷香后他未出正堂,立即派人开闸放水。 “将军。”梁修为端起茶盏,阴恻恻笑道,“您说,是我的命重要,还是那些百姓的命重要?不如我们坐下好好谈谈?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 陈修文急得直跺脚,作为云河县县令,他此刻心急如焚:“将军,当务之急是解救云河县的百姓啊!” 孙永长也连忙帮腔:“是啊将军,不如先把梁修为关押起来,云河县的百姓可等不起啊。” 秦昭曦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将目光投向陈洛。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望了望天色,淡淡道:“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梁修为见二人如此镇定,眉头紧锁:“将军,你们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云河县百姓遭难?” 恰在此时,红颜仙子翩然而至。 她不仅带来了好消息,还将企图逃往水坝的州府管事押了回来。 “公子,下游水坝已被红颜楼控制,梁修为的人均已伏诛。”红颜仙子向他汇报,“另外,这位是州府管事。方才他试图出城,被守着城门的将士拦下。妾身觉得此人可疑,便一并带来了。” 陈洛嘴角微扬:“有劳姑娘了,也代我谢过红颜楼的诸位姐妹。” 说罢,他转身直视梁修为,目光如炬:“梁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修文得知水坝已被控制后,长舒一口气,抬手就给了陈洛一记爆栗:“臭小子!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差点把你爹吓出病来!” 陈洛揉着脑袋嘿嘿一笑:“红颜仙子没回来前,我也不敢确定嘛。” 幸好红颜仙子及时赶到。 梁修为看到红颜仙子的瞬间,终于明白陈洛和秦昭曦为何如此镇定自若,原来他们早就不担心云河县百姓的安危。 红颜楼不仅帮陈洛控制了水坝,还把他安排的人手清除得一干二净。 但梁修为怎么也想不通,红颜楼为何要帮陈洛? “哈哈哈!陈公子果然足智多谋,难怪商会点名要留你性命。”梁修为彻底放弃挣扎,他现在已是穷途末路。 陈洛笑眯眯道:“承让。对了梁大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早就想加入商会了。” “你要加入商会?”梁修为明显一怔。 “当然,金陵商会可是商贾梦寐以求的圣地。我好歹也是个生意人,怎么会不动心呢?”陈洛说得煞有介事。 实际上他对商会毫无兴趣,但要想彻底铲除金陵商会,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攻破。 梁修为突然冷笑:“那陈公子就更不能杀我了。我若死了,商会绝不会放过你,更不可能让你加入!” 陈洛不以为然:“梁大人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商会虽然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这些勾当只会给商会惹来更多麻烦。你真以为商会还会保你?” 梁修为这些年借人为制造的水患中饱私囊,私吞朝廷赈灾银两。 这等行径早已超出商会的容忍底线。 说到底,商会不过是要笼络大宁官员,为日后从女帝手中夺权铺路。 可梁修为贪得无厌,这些年捞的油水全都进了自己腰包,商会那边应该是知道的,但选择没管就是想让朝廷来管。 “陈公子说得不错…”梁修为面目扭曲,“商会怕是早就不管我死活了…既然如此…” 他突然暴起,袖中寒光一闪,“不如拉个垫背的一起上路!” 秦昭曦眼疾手快,干脆利落,手中的佩剑瞬间贯穿梁修为胸膛。 “便宜他了!” “无妨,横竖都是要死的。若非将军及时出手,我们怕是都要给他陪葬。”陈洛淡淡道。 梁修为本就该被斩首示众,如今虽已断气,但他犯下的罪行,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孙永长。” “下官在!” 秦昭曦神色肃穆:“在新任永州知州到任前,由你暂代知州一职。切记,莫要步梁修为后尘!” “下官定当谨记将军教诲!”孙永长郑重应道。 陈洛这边已命人将梁修为的尸首抬下,又吩咐务必把此事原原本本传遍永州城每个角落。 不仅永州百姓需要知道真相,那些因梁修为制造水患而受灾的县城百姓也该知晓实情。 待清点完梁修为藏金窟的财物,共计白银八十五万两。 另有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变卖后至少可得十几万两。 此外,在州府各处还搜出银票十万两整。 “除江威县外,其他受灾县城每县可分得三十万两赈灾银。”陈洛估算着,这个数目应当足够。 不过具体分配还需视各地灾情轻重而定。 秦昭曦当即调派人手,再次护送赈灾银前往江威县。 其余县城的银两,则由钟昊正负责押送。 正说着,永州城上空突然落下倾盆大雨。 “下雨了?” “天气这般闷热,下雨也正常。” 陈洛却皱起眉头:“这雨来得真不是时候!” 第一百一十九章,天灾 “永州这几天不也在下雨吗?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秦昭曦疑惑地问道。 他们来永州城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下雨,只是之前雨势较小。 而此刻,外面的雨点明显比之前更加密集了。 陈洛摇了摇头:“没什么奇怪的,只是雨下大了,我们去哪,办什么事都不方便。”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孙永长接话道:“确实,这么大的雨,想运送赈灾银两出去,恐怕得等雨停了才行。” “希望明天能放晴吧!”陈修文叹了口气,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云河县的情况。 陈洛安排人手将陈修文送往客栈休息,自己则和秦昭曦、孙永长留在州府。 “老头子您好好休息,等要回云河县的时候,我会派人护送您回去。” “怎么,你小子不一起回去?”陈修文问道,“云河县也是你的家,出去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陈洛笑着颔首:“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上官南烟,也就是您儿媳妇,托我向您问安。” “哟!我儿媳妇?”陈修文打趣道,“你小子不是入赘的吗?怎么听起来倒像是娶媳妇似的!” 陈洛耸耸肩:“具体的让羽裳姐跟您说吧,我还有事要忙。另外,您可得注意身体。” 陈修文摆摆手:“行了行了,我是你爹,还用你操心?” 看着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陈洛无奈地笑了。 秦昭曦笑道:“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管是长相还是脾气。” “要不怎么说是父子呢?” 梁修为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留下的烂摊子一大堆。 即便有孙永长暂时接任知州一职,单凭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些烂摊子都收拾干净。 陈洛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帮孙永长处理那些更棘手的问题。 另一边,秦昭曦已经集结了她的四圣军。 除了要护送赈灾银两前往江威县外,她还要率军赶往南疆。 虽然在永州城耽搁的时间不算长,但边关布防刻不容缓,必须尽快启程。 然而这两天的雨势不仅没有停歇,反而越下越大。 陈洛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城里的阿丰河水位开始暴涨。 “报!”几名四圣军将士匆忙赶来禀报,“启禀将军!阿丰河上游的堤坝已经被冲垮!” “城里的水位已经上涨了七寸左右!” 秦昭曦眉头紧锁:“看来被你说中了,真正的天灾来了!” 连续两天的大雨,雨势越来越猛。 现在阿丰河上游的堤坝已经崩溃,下游的所有城镇和村庄都要遭殃了。 “立即通知城中所有百姓,让他们尽快撤离到安全地带。” “再派人去周边村镇,务必让所有人都撤离到安全区域!”陈洛果断下令。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百姓们尽快撤离。 想要治理水患绝非易事,更何况他们现在手头什么准备都没有。 最要命的是,下游的水坝虽然可以开闸泄洪,这样或许能保住永州城,但下游的其他县城和村庄又该怎么办? 他们现在只能期盼天气尽快放晴。 若是这雨继续下个不停,灾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可惜天不遂人愿,暴雨依旧倾盆而下。 城中的积水从最初的七寸深,现在已经漫过河堤,暴涨到了能淹没成年人小腿的高度。 眼见灾情日益严峻,孙永长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郑重说道:“秦将军!陈公子!开闸泄洪吧!所有罪责由下官一人承担!” “城池毁了可以重建,但百姓的性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永州城要保,下游的百姓也要保。”陈洛毫不犹豫地回应,“秦将军,现在有件事需要您立即去办。请加派人手前往下游各县村镇,通知百姓尽快撤离!” “如果人手不足,就从钟昊正那里调兵!” 要开闸泄洪,必须先确保下游百姓安全撤离。 若是贸然开闸,只会让更多无辜百姓白白送命。 秦昭曦点头应道:“这事交给我去办,你们尽快想出治水的对策。” 陈洛心中确实有个方案,但必须等到雨势停歇才能实施。 现在冒着暴雨去治水实在太危险了。 “陈公子,再这样下去,下游的水坝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明白,所以必须确保下游所有百姓都撤离后,才能开闸放水。” 连续几天的暴雨,让刚在永州城开张的百花香生意惨淡。但眼下这种情形,陈洛哪还顾得上赚钱。 他已派人将陈修文和温羽裳护送离开永州城,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暴雨持续到第五天,雨势终于有所缓解。 “雨小了?” “雨是小了,可城已经淹了。” 虽然雨势减弱,但永州城内的积水已经涨到能淹没七八岁孩童的高度。 州府衙门早已无法驻留,陈洛和孙永长把重要物资都转移到了红颜楼。 这些天,红颜仙子一直让红颜楼的人协助百姓撤离。 等姑娘们都去避难后,她却执意留下。 陈洛劝过她,但她坚持要留下来互相照应。 “好在现在水流不急,还能在水中行走,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孙永长忧心忡忡。 “公子有何打算?”红颜仙子问道,“刚接到消息,下游水坝已经挡不住,洪水开始往下游漫延。” 水坝根本不用开闸,水位早已漫过堤坝。 唯一的好消息是下游百姓已经全部撤离。 “再等等。”陈洛沉声道,“雨势既然减弱,若明日还是这般程度,我们就可以开始治水。” 他知道不能等天晴,只要雨势维持小雨状态,就能带人着手治水了。 陈洛找来一份永州地图,图上清晰标注着阿丰河流经的县城与村镇。 可以清楚看到,阿丰河一直向南汇入南海,因此开闸泄洪是最直接的治水方案。 但陈洛在泄洪方案之外,又增加了一道保险,他计划将阿丰河水引流至另一条河道。 因为秦昭曦已率领四圣军、钟昊正及近百名将士前往下游协助百姓撤离,陈洛只能调遣留守永州的大宁将士配合行动。 他首先安排人手进行实地勘察:“你们去展兰河中段,而你们去下游要仔细排查,确认附近是否有百姓居住。记住,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一百二十章,开凿河道 在派人勘察情况的同时,陈洛让其他人都带上了工具,百姓耕种时常用的锄头和铁锹。 他率领众人从已经没过腰的水中艰难走出永州城。 孙永长留在城内负责后备支援,随时准备提供补给。 红颜仙子则负责在补给不足时,去其他安全地带寻找物资。 陈洛带着地图,率领三百名将士沿阿丰河来到源头堤坝下方不远处。 站在这里,能清楚看到上方源源不断倾泻而下的洪水。 堤坝确实已被冲垮,为确保安全,他下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堤坝。 按照地图所示,要将阿丰河水引入展兰河,需要向东南方向挖凿一条新河道。 这绝非一日之功,因此他特意带了三百人前来。 人多力量大,这条河道距离展兰河不算太远,顺利的话四五日就能贯通。 不过在勘察人员回来前,开凿进度不会太快。 另外,由于准备有限,这条河道只是临时性的,无法保证长期将阿丰河水引入展兰河。 “虽然这与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不同,但同样关系到大宁百姓的安危!”陈洛环视众人,“而且同样危险,若有人想退出,现在就可以离开。” 三百名将士无一人退缩,每个人的眼神都无比坚定。 “大人!我虽然大多是南方人,但首先是大宁的将士!这种时候更不可能会退缩!” “好!成败就看你们的了!”陈洛欣慰地笑了。 为确保阿丰河的水不会直接涌入新开凿的河道,施工队在距离阿丰河约五丈远的位置开始挖掘。 待这条新河道与展兰河贯通后,再将这五丈距离打通,阿丰河的水就能顺利引入展兰河。 河道设计深度为一丈八,宽度约两丈。 精度要求不高,因为这条河道只是临时使用。 等阿丰河下游开闸放水后,这条河道可保留也可废弃。 届时还能顺便修复上游的堤坝。 所有人都在雨中赶工,所幸只是小雨。 若是暴雨,开凿时河道就会积水,增加施工难度。 开凿过程中遇到的主要问题,除了坚硬的巨石外,就是地形复杂。 虽然有地图参考,但地图无法精确呈现地形细节。 为此,陈洛亲自带人对地形进行了实地勘察。 遇到山坡或山峰阻挡时,就必须调整河道走向。 勘察结束后,陈洛规划出一条相对平整的路线。 由于地形复杂需要绕开许多山峰,整条路线比最初预想的要长很多。 陈洛考虑过使用炸药,但眼下整个大宁只有他一个人懂得制作火药。 而且这次从帝京带来的火药根本不够用,别说炸开整条路线,就连炸碎一块巨石都很勉强。 再加上当前条件限制,根本找不到更多原材料。 最终只能选择绕路继续开凿河道。 开凿第一天,天色渐晚时陈洛就让所有人停下休息,并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热水帮他们恢复体力。 考虑到永州城内外往返太费时间,而且随着河道开凿距离越来越远,也不可能天天返回城里休息。 陈洛准备了临时驻扎地,用军营的帐篷给将士们提供休息场所。 这样驻扎的还能随着开凿进度随时移动。 另外,如果让将士们长期冒雨施工,身体肯定吃不消,所以他还得做些其他准备。 第二天清晨,陈洛还没睡醒就被帐外的喧闹声吵醒。 他猛地睁眼,以为是将士们不愿意干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吵?” “大人!您快出来看看!”外面的将士喊道。 陈洛急忙冲出帐篷,只见一群衣着朴素的百姓站在外面,人人手里都拿着锄头和铁锹。 “大人,我们都是永州城的百姓,听说您要开凿河道治理水患,我们就都来了!”一个壮汉憨厚地笑着说。 “大人,我们虽然只是普通百姓,但这种时候也能出力帮忙!” “是啊大人,永州是我们的家乡,我们也想帮忙治理水患!” 陈洛这才松了口气:“诸位乡亲愿意帮忙,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大家不要太着急。” 规划好的路线让河道长度增加,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更让陈洛感动的是,百姓们还带来了生姜,说是给将士们准备的,昨天冒雨干了一整天,确实需要喝点姜茶驱寒。 在众人齐心协力下,河道的开凿进度明显加快。 为了确保工程效率,陈洛将所有人分成两组轮换作业。 一组负责前段开凿时,另一组可以充分休息,如此交替进行。 到第四天,河道工程已完成近三分之一。 好消息是,虽然阴雨持续,但这两天的雨势已减弱为毛毛细雨,看样子很快就能放晴。 但坏消息接踵而至,一是永州城内水位持续上涨,如今进出城池必须依靠船只;二是补给严重不足,百姓们储存的粮食本就有限,现在大部分还被洪水淹没。 陈洛将筹集补给的任务交给红颜仙子,却没想到这带来了第三个坏消息:“这种时候还发国难财…” 红颜仙子前往永州东北方向的岭文县寻求补给。 陈洛本意是按市价购买粮食,谁知那县令竟将粮价哄抬至一斤十两银子的天价。 经过红颜楼的查明,这并非因为县里存粮不足,纯粹是县令想趁火打劫。 “公子需要妾身来硬抢吗?”红颜仙子冷声问道。 陈洛刚要同意,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事还是交给我吧!” “将军?” 是秦昭曦回来了,而她回来就这意味着阿丰河下游所有县城和村镇的百姓都已安全撤离。 “干得不错!居然想到开凿河道分洪!” “唉,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陈洛苦笑,“若是准备充分,说不定真能挖出一条运河。” 秦昭曦拍拍他的肩膀:“在如此局限的条件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补给的事交给我,我倒要看看那岭文县令有多大本事,敢发这种国难财!" 她将带来的八十名四圣军将士再次一分为二。 一半随她前往岭文县,另一半留下协助开凿河道。 “有将军出马,想必那县令会‘心甘情愿’地提供补给。”红颜仙子轻笑,“不过妾身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现在施工人数增加,需要的粮食也更多了。” 陈洛点头致意:“有劳姑娘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缺粮 河道工程正在稳步推进,但粮食短缺的问题日益严重。 将士们和百姓们开始互相推让,把各自所剩无几的口粮留给更需要的人。 若长期缺乏食物补给,不仅河道开凿进度会受阻,所有人的身体也会吃不消。 陈洛当即作出安排,让体力尚可的人继续施工,实在支撑不住的就地休整,等待后续粮草补给。 原本预计最快五日完工的河道工程,因规划调整增加了长度,最快也需要十日才能完成。 如今又遭遇补给不足的困境,工期至少还要延误一两天。 但孙永长说得对,城池毁了可以重建,人若没了就真的没了。 只要保住性命,就还有希望。 可是光靠休息解决不了问题,人终究需要食物补充体力。 这两日恰逢细雨绵绵,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永州城约四十里,周边有几座不算高的山峰。 陈洛决定派人上山寻找食物,虽然山势不高,但林木茂密,应该能找到野菜充饥。 考虑到士兵们大多缺乏采摘经验,可能分不清哪些野菜可食用,陈洛特意从百姓中挑选了几位经验丰富的向导随行。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猎到些容易捕捉的野味,让大家吃上肉食。 临行前,陈洛再三叮嘱:“虽然附近没受暴雨太大的影响,但山上依然危险。你们务必当心随时可能发生的山体滑坡!” 他着重强调:“能不能找到食物不重要,一定要平安回来!” 十几个将士和四个熟悉山路的百姓一起登上了山峰。 在等待他们回来的这段时间里,陈洛也没闲着。 他自认有些力气,便加入了施工队伍。 总不能光在后面指挥,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是袖手旁观,实在说不过去。 “大人,您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活儿交给我们。” “不必,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人,干点体力活没问题。”陈洛浑身已经湿透,这点劳动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湿透的衣服倒不是因为汗水,虽然天上只飘着毛毛细雨,但时间久了照样能把人淋得透湿。 练武的好处这时就显现出来了。 一些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搬动的石头,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当然,遇到特别大的,还是得和大家一起使劲。 就在众人都在为粮食发愁时,孙永长带来了好消息。 作为后备支援留在永州城的他,带着人在这个只能靠船只进出的城里,搜罗到一些没被洪水冲走的存粮。 虽然数量有限,但至少能让部分体力透支的人补充些能量。 “陈公子,这两日雨势虽小,洪水却不减反增。”孙永长忧心忡忡地说。 他在城里守了这么多天,眼睁睁看着水位不断上涨。 “雨是小了,可根本问题没解决啊。” 上游决堤的堤坝才是关键。 只要这个口子堵不上,洪水就会源源不断冲向下游。 所以这条河道至关重要。 “只要尽快把这条河道和展兰河打通,就能分流阿丰河的水量。到时候再开闸泄洪,也能减轻对下游村镇的冲击。” 即便百姓都已安全撤离,他还是要尽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缺粮的第二天。 上山寻找食物的队伍回来了,带回来的食物少得可怜,只有一些勉强能吃的野菜。 据有经验的百姓说,不是山不够高,而是前段时间持续的暴雨影响了山里。 大多数野菜都被水泡烂了,暴雨天气也让猎物躲得无影无踪。 上山的泥路本就难行,被暴雨冲刷后更加危险。 他们原想继续在山上搜寻,但想起陈洛的叮嘱,还是带着现有的野菜先回来了。 陈洛让人把这些野菜煮了分给大家。 数量太少,不可能每个人都分到,最后只好煮了一大锅野菜汤,至少保证每人能喝上一碗。 粮食短缺的第三天。 除了秦昭曦留下的四圣军将士还能坚持,其他人都已经干不动了。 孙永长提议调遣另一部分一直守在城里的将士过来帮忙,但被陈洛否决了。 “调人过来确实能继续开凿河道,但队伍越扩越大,往后需要的粮食补给也会越来越多。粮食短缺的问题只会不断重演。” 眼下只能暂时停工,等待秦昭曦和红颜仙子带回急需的粮食。 傍晚时分,陈洛和孙永长在营帐里讨论开闸放水后修复上游堤坝的事。 洪水退去后水量会减小,但修复堤坝并不容易。 他们需要专业的人手,还缺少必要的材料。 其实这事可以等到时候再商量,但现在两人饿得发慌,只能靠讨论事情转移注意力。 陈洛还能撑住,孙永长却已经嘴唇干裂,看着不像水灾难民,倒像是遭了旱灾。 这时一个士兵匆忙跑来报告,兴奋地喊道:“大人!秦将军回来了!” 去岭文县的秦昭曦不仅带回了粮食,还把想发国难财的岭文县县令也押了回来。 她一脚把县令踹到陈洛跟前:“就是他要你的十两银子一斤粮食,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指挥士兵分发带回来的救命粮。 陈洛蹲下来看着瑟瑟发抖的县令:“你叫什么名字?” “下…下官蒋尚……” “蒋县令是吧?十两银子一斤粮食,你这粮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蒋尚蜷缩在地上不敢吭声。 “不说是吧?那我直说了,就你这样的我现在砍了你,陛下只会夸我为民除害。”陈洛朝旁边士兵招招手。 很快有人递上一把锋利的大刀。 陈洛拿着刀在蒋尚的脖子、肚子和大腿上来回比划:“蒋县令,你说我从哪儿开始砍比较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官也是一时糊涂,而且岭文县的存粮……” “一时糊涂?”陈洛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存粮不够?蒋县令,你觉得这种鬼话我会信吗?” 若不是红颜仙子和红颜楼的人亲自去岭文县查证,还真要被这蒋尚蒙骗过去。 什么存粮不足,分明就是想趁机发国难财! 陈洛命人将蒋尚架起来,强迫他看清眼前的景象:“这些都是永州城的百姓,还有从周边县城、村镇来的百姓。你看看他们,为了跟我一起治水护家,都熬成什么样了?” “这一刀,不为我自己,就为这些受苦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