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继兄也是男朋友》 第1章 第一章 一月末,隆冬的雪夜冷得骨头缝都在疼。 凌天蜷缩在被子中拢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但感觉没多少用,后背间歇性传来的寒意让他刚睡着没一会儿又被冷醒。 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他早上起床透过窗子一看,雪停了。 破旧的出租屋内七零八落的堆着一些东西,母亲凌慧只打算带走她那些衣服和化妆品,廉价但能撑起她的体面。 也许马上要搬走了,凌慧显得很高兴,坐在已经掉漆老旧的梳妆桌前哼着歌。 阳光从蒙了一层黑灰色的玻璃上照进屋内,灰尘飞扬中女人没有上妆的脸显得有些憔悴和不完美,却有了几分属于母亲的慈爱和温柔。 “宝贝啊宝贝,真是妈妈的小福星!” 婴儿车内不足一岁的孩子似是在回应她,咿咿呀呀叫唤了几声。 凌慧眼睛弯成月牙,低头在婴儿脸上亲了一口,但她又马上抬起头,嫌弃的啧了一声,捂着鼻子对在一旁收东西的凌天下了命令。 “小天,他又拉了,好臭,过来给你弟弟把纸尿布换了。” “嗯。” 凌天的东西很少,一个书包一个行李箱便足够装下,他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收好了。 至于今后去哪儿住,他一无所知,凌慧只是说是个好地方,如果今天顺利的话,明天就有住的地方了,房东已经给了最后期限,不搬走不行。 两个小时后,已经打扮好了的凌慧挎着包仰着头走在前面。 她一头亚麻色蓬松卷发,穿着卡其色大衣配长筒靴,厚重的粉底和饱满红唇遮盖住了她的实际年龄,看起来不像是凌天的母亲倒像是姐姐。 婴儿喝了奶粉似乎又困了,在凌天怀中显得乖巧又安静,偶尔砸吧砸吧小嘴。 凌天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感情不是很深,更多的是责任。 凌慧生自己时不过十八岁,哪成想三十多了又生了一个,两兄弟都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可真是太玄幻了。 “你是读初三了还是初几?等会儿去的那家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也许你俩认识呢!” 出租车内凌慧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大儿子,长得随她,尤其是嘴唇和下巴,皮肤也是,白净漂亮,小时候她一直觉得自己生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 一晃十多年过去,母子两人聚少离多,有时候一年也见不上一面,倒是最近两年因为他外婆生病了需要长期吃药控制,两人的交集变多了不少,关系也有所缓和。 她拍了拍凌天的肩背,怎么这么瘦? 凌天长得高,感觉有一米八了,站起来自己也只到他的下巴处,冬天还好,衣服穿得多,夏天就像是一根高瘦抽条的竹子。 她一时竟有些感慨,是不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其实她几乎没有管过大儿子,反而是他照顾自己的时候居多,凌慧的愧疚没有坚持几秒便被少年淡漠的声音打断。 “高一,学校里我认识的人少。” 凌慧笑了笑,不觉得尴尬,大儿子从小沉默寡言不和人亲近,这两年才好了一些。 “高一了呀! 瞧我这记性,没事儿,会认识的!” 司机师傅也跟着搭话,“我有时候在外面赚钱,忙得顾不上家,孩子几岁了读几年级也不知道,但这是没办法的是吧……” “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别住在教职工宿舍了,中午准时回家好不好?外婆和爸爸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姜叙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盘着腿身上盖着毯子,他随手扯过一个玩偶抱在怀里,一边和母亲姜淑打电话。 “今天可以回去,但还要开一个组会,估计要一点半左右到家。你外婆胃不好,不能饿着,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挂了啊!” “怎么说?”小老太凑过头来,盯着外孙的手机,温热的手掌握住姜叙露出一截的手腕。 姜叙也跟着低头,哪怕开着空调他也有些受不住冷,把毯子往外婆腿上拢了拢,一脸臭屁。 “姜女士说一点半准时回来,今天可是她四十三岁的生日,得好好聚一下!” 舅舅在厨房给舅母打下手,两人炖了一个滋补的药膳,闻言笑道:“妈,你就别催姐了,她手底下好几个研究生呢,在学校里忙得脚不沾地,今天能回来就算不错的了。” 舅母又放了一勺盐进去,搅拌了几下盖上砂锅盖子,抬头道:“还是姐夫工作挑的好,国企清闲假也多,对他们这种干了十来年的老员工福利也没得说。” “还行还行,各有各的好。” 赵城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两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是冬天,他却出了一头冷汗,手机界面上是他发出去的消息,但对方一直没回。 一点钟不到,门铃响了起来,姜叙一骨碌跳下沙发,踩着拖鞋就往门那边冲去,他刚刚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但厨房里的菜实在太香,真是太折磨人了。 “肯定是我妈回来了,终于可以开饭了!” 门一打开,姜叙却僵在了当场,入目的是一个女人和一个抱着婴儿的少年。 他有些失望的往两人身后看了几眼,这才抬起头礼貌的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请问你们找谁?” 凌天的目光在姜叙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母亲说得对,这个人自己确实认识,因为他就在自己隔壁班。 凌慧挑了挑眉,笑着往屋内打量了一番,这个行为让姜叙不是很舒服,微微皱了皱眉。 “赵城,就是你爸。” 凌天扭头看了一眼凌慧,以他对自己这个混迹社会十余年的母亲的了解,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怀中的婴儿似乎被大人的情绪所影响,不安的哭叫了几声。 凌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转身从凌天手里接过婴儿,然后扭着腰准备进屋里去。 姜叙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着急忙慌赶来的赵城扒拉到了一边,险些没站稳。 赵城神情凝重,高壮的身体堵住了大门,隔绝了舅母外婆几人好奇的视线。 “你来干什么,工作上的事儿等上班了我再找你处理,先回去吧,今天我没有时间……” 凌慧冷笑一声,把怀中的婴儿举高了一些,提高音量打断了妄图狡辩的男人。 “这孩子是赵城的,我有亲子鉴定证书。” 赵城脸色涨成猪肝色,大叫出声:“你胡说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姜叙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父亲的后背,而凌天也不比姜叙好到哪儿去,甚至更加的愤怒和羞愧。 少年的三观此刻被自己的亲妈亲手击碎,犹如玻璃落地的声响在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这么做?” 赵城没想到母子两人居然起内讧了,但凌天的声音太小了,仔细听似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颤抖又伤心。 “为什么?我不这样做你就等着我们三人饿死在街头吧。你觉得你妈我下贱,甘心当别人情妇,去勾搭有夫之妇,是拆散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那又怎样,你还不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你这一辈子都得叫我一声妈,我做什么你都得认……?” 凌天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低沉压抑的声音成功让喋喋不休的女人闭了嘴。 “我真的希望,你不是我妈。” 就在这时,回过神来的舅舅一个箭步冲上来掀开堵着门的赵城,目光不善的扫视着母子三人,回头抬手指着心虚窝囊的男人。 “今天这事儿,必须给我稳妥的解决了。”说罢又转头对凌慧道:“里面请吧,三位,希望你说的是实话,不然我可就要报警了。” 外婆站起身探头望着在门口乱成一堆的人,着急道:“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都进来,进来……” 一刻钟后,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舅舅舅母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亲子鉴定证书,还有一摞照片,这些往日甜情蜜意的画面此刻成了赵城和凌慧勾结的证据。 凌慧接着又把微信打开,里面都是小额转账和两人不堪入目的聊天内容,赵城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此刻全化作了烦躁。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这是侵犯他人的**权,知道吗?” 他探着身子伸手想要把手机拿走,被舅舅一巴掌甩在手背上,只得作罢。 舅舅起身盯着赵城,“多久了?” 赵城一时被唬住了,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道:“什么多久了?” “你在外面乱搞多久了?” 舅舅将照片摔在赵城脸上,声音陡然拔高,“私生子都搞出来了,你他妈别给我装孙子。赵城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出轨,明天便等着净身出户吧!” “姜国海,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再怎么样我也是小叙的爸爸,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说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门都没有,我不同意!” 凌慧把孩子随意放在沙发上,一听这话便不得了,站起身大叫道:“对,凭什么!” 赵城额头青筋暴起,怒喝出声,“你给我闭嘴,谁让你来的?你现在满意了吧?我还没让你给我一个交代,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第2章 第二章 “你对我吼什么吼,你当初为了高攀姜家自愿入赘,生的儿子都不能随你姓,窝窝囊囊十几年,结果还不是被他姜家人呼来喝去,你有种你吼他们呀?我给你生的这个可是随你姓,是你赵家的种……” “不要脸的小贱人……” 舅母压抑的火气顿时直冲脑门,走上前来怒骂道:“你知三当三插足别人家庭还有理了?他们大老爷们不好出手收拾你,我来,今天你别想安然离开这儿……” 说罢抬起手结结实实给了凌慧一耳光,正要上前继续厮打时,凌天抓住舅母的手腕往后推了一下,把两人隔开了。 凌慧捂着脸一脸懵逼,“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这种女人,打你我都嫌手脏……” 凌天皱着眉正要拦住再度扑上来的舅母时,只觉得一个人撞了过来,不小的力道冲得他身形不稳,往后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后背抵住了什么东西时才止住了退势。 脖子处窒息感传来,喉咙不受控制的发出含糊不清的吸气声,极为难受。 凌天条件反射抬手抓住对方的胳膊,脖颈间的力道卸了几分,他这才垂眸看向眼前的人,是一脸怒容的姜叙。 “我知道你,隔壁班的瘦高个,别碰我家人,现在立刻马上带上你妈和那个孩子滚出我家,听到了吗?” 凌天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用胳膊死死抵住自己脖子的少年。 他的愤怒中还掺杂着厌恶,和往常开朗阳光的模样大相径庭,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和母亲。 轻轻叹了一口气,凌天无力地松开手,他放弃了抵抗,但在姜叙看来也算是一种妥协。 姜叙并没有为此感到一分舒心和安抚,反而心口像是烧了一团火,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他放开凌天,转身回头盯着数十年如一日对自己和母亲体贴细致的男人。 赵城在众人心目中是好丈夫、好爸爸,情绪稳定,无不良嗜好,顾家又会疼人,如今看来,却像是笑话。 一步一步走近,姜叙的拳头也越捏越紧,他抬头直视赵城,声音中透着一股失望和伤心。 “你这样做,对得起妈妈吗?” 赵城目光闪躲,不耐烦的推了姜叙一下,底气不足的闭眼训斥道: “大人之间的事儿小孩子别掺和!” 赵城话音刚落,迎接他的便是卯足了劲儿的一拳,直接把他打翻在地。 这像是导火索一般,一群人顿时乱成一团,拉架的拉架,怒骂的怒骂,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掺杂在其中,却没人伸手抱着他哄一下。 凌天伸手抓住母亲的胳膊,把正和舅母咒骂掐架的凌慧扯到一边,他头有些疼,加大音量道:“带上弟弟,我们离开这儿,别闹了。” “你懂什么?要走你走,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今天赵城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为他生儿育女容易吗,现在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你妈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也不心疼,真是白养你了……” 凌天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忽然觉得好累,沉声道:“你不走我走,这是你选的路,你从来做什么都不给我说,现在又怪我不帮你,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妈的?” “滚,滚得越远越好!” 凌天站在马路边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脑海一阵空白,感到了无边无际的迷茫,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他此刻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而这边的姜淑因为下雪堵车,所以晚了半小时回家,当她打开门进屋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她提着包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高跟鞋踩着空隙进了客厅。 目之所及,狼藉一片。 几人听见动静纷纷扭头看向她,姜淑裹挟着寒风走了进来,神情淡然,垂眸扫过家里唯一的不速之客。 凌慧感觉到姜淑的视线毫不客气地落在自己身上,扭过头轻哼一声。 她此刻头发凌乱,妆也花了,不自在地伸手把脸侧垂下的头发挽到耳后,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的狼狈。 赵城做贼心虚,不敢和妻子对视,姜淑一见他这怂样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更何况那个嗷嗷哭的婴儿还被扔在沙发上无人搭理。 定是那个女人生了孩子后赵城不敢认,也舍不得花钱消灾,硬逼得对方闹上门来要一个说法。 姜叙心中的委屈在看见妈妈的那刻达到顶峰,他抬起手背狠狠的抹掉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妈,你回来了。” 舅舅扶着外婆起来,“姐……” 舅母藏不住情绪,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大姐姐,出事了!” 姜淑抬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没事,我来解决。” 说罢径直走向姜叙,儿子嘴角青了好大一块,脸上也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似的,闷疼。 姜淑压下情绪,深呼吸一口气后伸手把姜叙搂在怀里,顺便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柔声道:“告诉妈妈,谁欺负我们家元宝了?” “没谁,我就是觉得他不该那么对你,我替你委屈。” “去和舅舅照顾好外婆,我们等下回家。” “嗯,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姜淑这才盯着赵城,神情顿时冷了下去,眼神中带了一丝厌恶。 “你背着我干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为了儿子我本来打算忍到高考结束才和你离婚,想来也不用了。” 赵城有些惊异,听完这话他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但又没有立场发作,只能冷哼一声忍下这口气。 他看了一眼凌慧和自己不足一岁的儿子,暗道以姜淑的性子,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离婚是没得跑了,扯着脖子破罐子破摔。 “知道便知道吧,我也早就想和你离了……” 姜淑慢慢走到赵城面前,冷笑一声,措不及防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咬着牙低喝出声,“你不该打我儿子。” 赵城火气顿时腾的一声直冲脑门,刚抬起头来时另外半张脸也挨了一耳光,她继续道:“你不该由着这个女人来家里打扰我的亲人。” 舅舅已经站到了姜淑旁边,死死盯着赵城,“怎么,还想动手吗?我今天打不死你!” “离婚,现在就离婚,我一天也受不了了,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这个家什么时候有过我的位置!” 路边的积雪染了脏污不再洁白,天气依然寒冷,姜叙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上次的生日宴以不欢而散而宣告结尾,姜淑做事雷厉风行,当天便请了搬家公司过来收拾行李,几人都显得异常沉默,但都默契的没拿正眼瞧赵城。 当晚姜叙便搬到了外婆家,是一栋在月亮湾的小别墅,距离市一中有些远,但比起原先在华瑞小区的套房要宽敞许多,很是幽静祥和。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天,但姜叙还是有些不适应,心里面堵得慌,搞得他做什么事都不得劲儿,具体一点的表现便是烦躁不安,这些天他的脾气就像是一点就着的炮仗。 外婆被气得住了好几天医院,说是高血压,回来后也是唉声叹气,家里最看得开的居然是姜淑。 这让姜叙怀疑老妈根本就不爱老爸,这么多年两人也许都是貌合神离,恩爱和谐的场面是演给他看的,这样一想,他更是气得牙痒痒。 马上要过春节了,外面人渐渐多了起来,街上张灯结彩,大商铺小商铺,大超市小超市都在为春节预热,摆出来的商品也以年货居多,喜气洋洋氛围感拉满。 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姜淑在学校里熬了几个大夜,这才把手上的事儿提前弄完,准备趁休息的这几天把离婚的事儿搞了,顺便陪家人好好过个年。 外婆在给猫咪端午织毛衣和小围巾,都是喜庆的红色,见女儿回来停下手中的活儿,招招手把人喊到沙发上坐着。 外婆瞥了一眼焉了吧唧的姜叙,小声道:“那个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姜淑拿出一份离婚协议递给外婆,“我咨询了一下律师,然后再考虑了一下具体情况,元宝得判给我,我和他各有一辆车,他的那辆还归他,毕竟是当年入赘时爸送给他的。华瑞小区的房子当时是你和爸给我付的首付,我出的装修钱,房贷他也还了一半,所以这房子给他。他这些年存的积蓄共有三十万,我给他留五万做生活保障金,其余的归我,以后也不用他出元宝的抚养费。” 外婆眼神中透着心疼,“会不会太委屈你了,毕竟按照法律,他可以净身出户。” 姜淑眼神柔和,扭头看了一眼姜叙,“把人逼到绝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我得为你和元宝着想,他若敢伤害骚扰我身边的亲朋好友,那房子和车子他也得不到。” 外婆摸了摸睡得四仰八叉的胖猫,细细思索了一番,“也是这个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办这个事儿?” 姜淑喝了一口热茶,“估计还需要十来天的功夫,争取早点弄完,元宝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吗?” “不用考虑我,你先忙你的。” 姜叙翻了一个身,觉得这是他过得最操蛋的一个春节,也是最想快点结束的假期,只要开学了,忙着上课考试,就能快速忘记掉父母离婚带来的打击。 毕竟这夫妻两人用十六年的时间共同编织了一个幸福家庭的幻梦给他,如今毫无预兆的梦醒了,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有些缓不过来,只能交给时间了。 第3章 第三章 爆竹声彻夜不断,时间一晃到了除夕夜。 凌天坐在健身房一个狭小的房间内走神,四周堆满了杂物,高处的墙面开了一扇窗,窗子关的不严实,露出一个缝,灌进来的寒风依然刺骨。 单人床上是他自己带过来的被褥,去年才换的,还有些新,旧的被子当床垫用了,也不算浪费。 从姜叙家出来后,凌天便在外面闲逛了半天,找了好一圈才找到一个需要兼职的地方,就是这个健身馆。 老板人不错,提供吃住,但一天工资只有三十元,凌天每天的任务便是在上午时把健身房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需要工作的时间差不多是五个小时。 听说固定的保洁阿姨回家伺候儿媳坐月子了,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这也算是解了凌天的燃眉之急。 母亲凌慧估计已经如愿以偿住到赵城的房子里了,连大儿子去哪儿了她也毫不关心,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联系过他。 说不难过是假的,尤其是在过年这个举家团圆的好日子里,他只能看着窗外的烟花,打发无聊又难挨的寒夜。 手机响了起来,他扭头看了一下,备注是母亲,他叹了口气,等到快响完时才按了免提接听。 对面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起来心情很好,“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凌天曲起一条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低声道:“打工。” 女人似乎并不在意儿子的回答,嗯了一声后自顾自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行,再过几天,嗯~就是元宵节吧,我和你赵叔叔准备领证,你回来一起吃个饭。” 凌天眉头一挑,不知怎的想到了姜叙,顿了一会儿才敷衍道:“恭喜了,吃饭就不用了。” “你还是回来一趟吧,你赵叔叔说他既然当了你的继父,只要你回来表现一下,开学的书费和住宿费他帮你出了。” 凌天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半晌他苦涩一笑,“嗯,中午会回去。” 接下来凌慧说了什么,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他也没注意,平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 自己可真是一点儿骨气也没有,他能拒绝吗,他不能,那他和母亲有什么区别,都是受益者。 之前他还为此感到羞愧耻辱,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嫌弃母亲的做法。 眼泪渐渐濡湿了衣袖,他拉过被子盖过头顶,蜷缩着身体躲在这个能给予他安全感以及短暂逃避现实的方寸之地。 元宵佳节,外婆一大早便去菜市场买了许多食材回来,今天不只是过节,还要给姜叙过生日。 姜叙是元宵节当天出生的,但问题是每年元宵节的日期都不固定。 外公深思熟虑后决定给自己宝贝孙子过两个生日,先按照出生日期过一次,元宵节当天再过一次。 中午吃完饭姜叙便偷溜了出去,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不知怎的,当他回过神时,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是他生活玩耍了十多年的一个小公园,旁边连着一个广场,晚上尤其热闹。 再往前走,拐过两条街,便是华瑞小区。 也许是在家待久了脑子不清醒,也许是昨晚失眠精神状态不好,他做了一件放平时正常状态下绝对不会做的事儿。 摁了两次门铃后,房子里面传来模糊的女声,“谁呀,大过节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玄关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一个缝,姜叙面无表情抬眸看着来开门的凌慧,两人之间的气氛稍显尴尬。 凌慧似乎是学过变脸,扭头看了一眼赵城,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让开。” 姜叙心情不好,所以他也懒得给人好脸色,态度可以说得上是嚣张至极。 凌慧嘴角一抽,扭头就走,坐回饭桌后故意把碗拿起又重重放下,弄出的动静惹得赵城轻啧一声。 姜叙走进来四处扫视了一圈,这才过了大半个月吧,曾经熟悉的地方也变得陌生起来,换谁都得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姜叙的视线停留在瘦高个上,他对这人有印象,但记不得名字。 目光右移看向赵城,姜叙皮笑肉不笑道:“哟,都在呢。” 赵城放了筷子,“阴阳怪气什么?你妈叫你来的?” 姜叙发现因为他的到来这一家四口心情似乎都不太美妙,心中好受了一些,说出的话语气平和了几分。 其实不美妙的估计就那两人,婴儿一直在睡,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似乎是个面瘫,从他进来到现在就眼皮动了动,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吃自己的饭。 “不是,我就想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赵城略有些得意,身子往后靠了靠, “还算有点良心,记挂你老子呢?” “我是记挂你,你呢?也是,没了我依然有人上赶着叫你爹,过节了照样阖家团圆其乐融融,都说恶人有恶报,我看未必。” 赵城抓起酒杯砸向姜叙,“你是这么对我说话的?平日就是太惯着你了,你妈和你外婆宠得你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以前你怎么不说这些,现在有我没我都一样了,所以不装了是吧?在你眼里我现在哪那儿都不好,说什么都不和你心意是吧?” “滚!你以后归你妈管,没事别来烦我!” “记住你说的话。” 姜叙感觉心脏一阵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从他心里某个地方剥离,抓不住也控制不了,但他又从这种自虐的行为里面感受到了一丝轻松,这大半个月郁积在心里的那股气散了一些。 这场面并不好看,姜叙皱着眉臭着脸转身便走,没带一丝留恋。 门被重重关上,凌天吐出一口气,说实话他并不好受,现在更是如坐针毡,这个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想到这儿,凌天站起身冲两人道:“我吃好了,先走了。” “那么急干嘛,多待一会儿呗,我等下要出去玩,你带一下你弟弟。” 凌天思索了一下,撒起谎来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我打工哪儿还有活没干完。” 凌慧也不再纠缠,冲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姜叙踩在泥泞的积雪里慢慢走着,寒风扑面冻得他耳尖鼻头通红。 这个地方巷道特别多,但可以抄近路去附近的公交车站,他打算找个奶茶店坐会儿然后再回家。 拐了弯,眼前的这条巷道还算干净,似乎刚刚有居民清扫过积雪,加之地势较高,融化的雪污被及时排走,走起来颇为舒服惬意。 姜叙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凌乱又急切的脚步声,距离越来越近后隐隐可以听见喘息声。 他往旁边靠了靠,给后面的人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意料之外的事太多了,比如在姜叙的幻想中应该是一个赶路有事的路人从自己旁边飞奔而过,自己则继续悠哉悠哉慢慢压马路。 但强烈的推背感袭来时还是让他觉得今天出门是不是忘看黄历了,那黄历上定然写着今日不宜出门,吉凶判定一定是大凶。 “嘭”的一声过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乒铃乓啷声渐渐平息,姜叙躺在巷子杂物中间有一瞬间的呆滞愣神,直到胸口传来一阵窒息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撞倒了。 那人压在自己身上,脸冲下埋在他的颈边,因为自己做了肉垫所以对方没有直接和大地进行亲密接触。 姜叙想抬手把人掀开,胳膊处传来一阵刺痛,接下来只要使劲儿的地方都传来闷疼,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还不忘询问对方情况。 “你怎么样,起得来吗?” 那人慢慢抬起头,似乎也有一点懵,姜叙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炸了,“我艹,给老子滚啊!” 也许是愤怒给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姜叙单手把人从身上掀翻,自己则一骨碌坐起来,对地上那人进行了一场单方的输出。 如果忽略掉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单从现场效果来看,那还是非常有气势的。 “你特么是故意的,嗯?还嫌我不够惨?故意撞我,那么宽的路,你是瞎吗?还是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妈妈不是个东西,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凌天,他刚刚还没回过神就被一股大力掀开,后脑勺好像又碰到了什么硬物,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半天没缓过来。 凌天慢慢坐起身,他大概被摔得不轻,脸上终于破功,皱着眉无语道:“你发什么疯?” 姜叙冷笑一声,揉着疼痛的肋骨,阴恻恻开口。 “我发疯的还在后面呢!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憋不住气,谁惹我不开心了我也要让他不痛快才行,我讨厌你妈妈,但我又不能真的打一个女人,但你不一样。” 说完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古代有个词叫什么,连坐,母债子偿不过分吧?我揍你一顿也是很合理的对吧?” 凌天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剩下了深深的沉默。 姜叙越说越激动,秉持着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骑在凌天腰上,用自己的体重优势压制住对方,一拳便砸了下去。 第4章 第四章 变故来得太突然,凌天没有想到对方说动手便动手,等结结实实挨了两下后才抬手护住脑袋,寻找机会反击。 扭打了一会儿,凌天一拳砸在姜叙肚子上,疼得姜叙闷哼一声。 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终于得以脱身,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喘着气靠在墙边。 姜叙也被打出火气来了,扑上去对着凌天的腰就是一脚踢了上去,凌天反应很快,侧身一躲,伸手抓住他的小腿往旁边用力一拽。 姜叙重心不稳,摔在地上时还不忘用另一只脚朝凌天的手腕处狠狠蹬去,逼得他不得不松手。 这下又被姜叙寻到了机会,扑身而上,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初在地上缠斗的状态。 凌天防守居多,能避让格挡就不会主动反击,但对方似乎是拿自己撒气来了。 脸上又被挨了一拳,疼得他脑袋里直冒金星,下手真特么重。 “够了,你差不多得了。” 凌天低喝一声,抓住姜叙的手腕死死捏住,用身体把人抵在墙上,强迫对方消停下来。 两个人在呼啸的风声中无比清晰的听到了对方的喘息声,炽热的呼吸打在对方的颈畔脸庞。 “气消了没?” 姜叙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被人突然放了气似的,脑袋往后一仰靠在墙上,入目的是破旧的老楼和灰白的天空,突然觉得真没劲。 凌天感受到对方卸了力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才松开手,翻身靠在墙边等气儿匀了后再走。 姜叙望着天空的眼睛一眨不眨,蓄满了的泪水争先恐后涌出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脸庞。 凌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他抬起手背,上面有几滴溅开的水渍,温热,又转瞬冰凉。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姜叙,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两人本来就不熟,刚刚还打了一架算是结了梁子,自己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和身份都不好去安慰对方。 犹豫了片刻,他掏出折好的一沓抽纸放在对方的怀里。 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拍拍灰尘,从一处犄角旮旯里找到被甩出去的手机,继续往公交车站走去。 颇有一种事了拂衣去,空留功与名的潇洒之感。 高一下半学期文理分班,分班名单前班主任已经发在群里,新班主任又组建了新的班群,这几天大家就像是跳蚤一样在微信上来回蹦跶。 姜叙叼着冰棍踩着棉拖鞋在客厅的地毯上来回踱步,单手拿着手机,正无聊地划拉着屏幕,低头扫视着微信群里爆满的消息。 姜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低着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明天几点去学校,我好安排时间。” 姜叙扬起脑袋思索了一下,第一次住校还是早点去比较好,要预留出解决突发问题的时间。 “早上八点出发,你送我到寝室就行了,其余的我自己能弄好。” 姜淑闻言抬起头一脸认真道:“如果你不想住校,我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一套学区房给你住。” “别吧,冷冷清清的,说话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外婆又要跟着过来照顾我,还是让她在家养养花逗逗猫,和老姐妹们跳跳广场舞多好。” 姜淑神色愈加柔和,“元宝,你是不是在怪我,怪你爸?” 姜叙把冰棍一口咬碎吞咽下肚,呼出一口寒气。 “不算怪,只是心里面有些不舒服,现在不是已经调节好了吗?” “你不必因为我而强迫自己和你爸划清界限,他是你父亲这一点我们谁都无法改变,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七点左右外婆便已经做好早点等母子二人过来吃饭。 姜叙十分艰难的把自己从被窝中挪到洗手间里,他悲催的发现,晚起了一个寒假后,再让他早起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儿。 果然,人不能共情大半个月前的自己,当时他还想着快点开学,结果光是一个早起便让他难以战胜。 行李塞满了后座和后备箱,姜叙严重怀疑寝室狭小的四人间能否放下这么多东西。 妈妈和外婆就是小题大做,生怕他在生活上吃一点苦,恨不得把他房间里常用的东西都带上。 也许是因为各大学校接连开学,路上堵车非常严重,本来预计八点半到学校,现在估计要推迟到九点甚至九点半。 车内暖气很足,姜叙头抵着车窗睡得是昏天暗地,似乎没有听见窗外车流的喧嚣声。 “元宝,醒醒,看看你的宿舍号,我们先去宿管处报道登记。”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叙被一阵轻柔的声音唤醒,他坐正身体,半眯着眼似乎是在消化对方的话。 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像是突然被启动的机器一样恢复了正常运转。 姜叙麻溜的掏出手机,仔细看了一下相册里的截图,声音是刚睡醒所特有的沙哑,“304。” 待拿到宿舍钥匙后,两人卯足了劲儿争取多拿点,跑了两趟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搬上了三楼。 楼道空旷且悠长,给人一种左右两边望不到头的错觉,索性有规律在,宿舍并不难找。 标着304号门牌的宿舍门开着一条缝,应该是有舍友先到了。 姜叙放下行李箱,曲起食指敲了敲白色铁门,往后退了两步,耐心等着。 里面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脑袋先探了出来,对方先是打量了一番门外的两人,长得相当清俊的脸上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新舍友吗?请进,我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门关上了。” 姜叙等他转身进入宿舍后这才把宿舍门拉开到极致,方便他搬东西。 “宿舍其他人都到了吗?你们来得好早。” “嗯,毕竟学校只安排了宿舍,但没安排床位,想睡哪儿得自己早点来占地儿。” 姜叙把东西搬到宿舍过道中间,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一脸懊恼,遭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是经验不足啊! 姜淑四处扫视了一眼,抬起下巴朝右侧上床的位置指了一下,“只有上床了,你睡得惯吗?” “没事,睡哪儿不是睡,妈你东西放下了便回学校去吧,我自己慢慢倒腾。” “行,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需要什么东西就添,住的舒服最重要。” 姜叙冲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名叫离别的伤感情绪,他低头缓了缓,笑着说:“我送你下去!” 宿舍楼下很宽敞,足有小广场那么大,食堂在右上方,边缘处开了几家商店,再往下穿过一条大道就是女生宿舍,郁郁葱葱的树木林立其中,四方花坛随处可见。 格局布置得还行,教室宿舍食堂三个地方的距离不会显得太拥挤,也不会在往返途中浪费太多时间。 姜叙以前走读时只在教室区域活动,其余地方没仔细观察过,如今倒是觉得挺新鲜的。 因为开学,现在宿舍楼下停了不少车,地方大,还没有到堵塞的地步。 目送母亲离开,姜叙正准备转身回宿舍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隔老远传来。 “元宝,你等等,我们一起上去!” 姜叙抬头一看,隔着人群一眼认出了对方,小跑着过去伸手勾住那人的脖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是姜叙的发小,叫赵昭,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很乖,其实鬼点子最多。 他平日里在家怕长辈,在学校怕老师,可谓是怂的不行,但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讲义气,情绪也贼稳定,所以两人关系最铁。 赵昭手里面提了两个塑料袋,装了一些生活日用品,有些腾不出手,只得歪着身子和他脑袋碰着脑袋说话。 他瞬间从姜叙的语气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小声解释。 “我来的时候下床就没了,你知道我几点来的吗?八点不到,这帮孙子我感觉他们七点就在学校门口守着保安开门了!” 说罢他信誓旦旦开口,“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打听到了,教室下午一点就会开门,咱俩提前去占位置!” 姜叙放开他,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行,新舍友我看着有点眼熟,是不是之前你们班的?” 赵昭点点头,“对,秦子林,关系还不错,他成绩可好了,在我们班排前三。” 姜叙顿时肃然起敬,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敬佩,对视一眼后,发出了学渣的哀叹。 其实不是两人太弱,而是市一中整体太强,师资力量和学生素质都不是其他学校可比的,两人虽然在班里排四十名开外,但上个二本绰绰有余。 市一中每个班住校的人不多,男生女生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人,各班班主任会把需要住校学生的宿舍号弄成一个表发在班群里面。 所以姜叙不知道其他班学生的宿舍号,也就不清楚自己的舍友具体是谁。 赵昭和他对了宿舍号才知道两人在一个宿舍,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姜叙说:“另一个室友是谁你知道吗?” 赵昭回忆了一下,“我来的时候哪位兄弟已经把床铺东西都收拾好了,连一点垃圾都没留下,人却不在寝室。” 姜叙感叹道:“看来是住校住习惯了的,我们今天还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