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至上原则》 第1章 “你谁?” 李时政打开房门,一脸自我怀疑走错房间的模样。但打量了一下四周后,发现是熟悉的房间,有陌生的人。他一脸不善:“你谁?” 李时竞的眼神由亮转暗,怯弱地开口唤:“哥。” “啊-”李时政瞪大眼,上下左右地张望他一番后,带着诧异,“时竞?” “嗯。”李时竞埋着头,盯着自己洗的泛白袜子闷声回答。 “好小子,长得比我还高了。”李时政用手比划着两人的身高,语气里带着自豪。 曾经那个抬着头仰望的小孩,如今都可以一个俯视他了。 察觉到他的动作,李时竞抬起头,眼里一片潮湿:“哥,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李时政退后两步,指着挂在墙上的合照,语气坚定:“这里是什么?” 他看向那里,赫然是爸妈抱着他们,盖着阖家欢乐的照片,而哥哥手指的地方正是“家”字。 李时竞突然就释怀了,释怀了爸妈把他留在外婆那儿,只带走哥哥;释怀了过去三年自己没日没夜地努力,只为了考上哥哥的学校。 而这一切,都在今天实现了。因为他回家了,也如愿考上了哥哥的学校。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李时政突然想起什么,面露疑惑。 李时竞拿出那个小小的只能接电话和发消息的手机,翻出妈妈发来的短信,递向他。 【妈妈:时竞,你到了家就输密码67245自己进去,我今天没空来接你。】 李时政嗤笑出声,她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是对谁,永远都是一股命令人的语气。 “哥,怎么了?”李时竞攥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根筋分明。 他自卑的想法骤起,担心哥哥是因为自己回的那条消息过于敷衍而生气。 李时政越想越气,他一把扯住李时竞握着手机的手,往屋外走去。 李时竞身高再高,腿再长,却还是自愿地落在哥的身后,跟着他哥。 两人站在门前,李时政这才气呼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哥把你指纹录进去,输什么破密码。” 李时竞听了他哥的话,神色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内心的鼓在不停地敲击。 想起刚才看见的手机,李时政担心他不懂怎么录入手指,于是伸出自己的手说:“把手给我。” 李时竞并不是原始人,他尽管是在乡下长大,但为了不被哥哥看不起。他不停地借阅着老师的书籍,自学了很多很多东西。他知道这个叫电子锁,也知道手掌抚过屏幕,它就会自动亮起。不然他也没办法自己输密码进来。 但是,现在的他特别高兴。内心的悸动让他的大脑不断释放出信号。 ——哥哥总是很照顾他。 他的右手擦过腰侧的衬衫面料,再稳稳放进李时政的掌心。与刚才隔着手机的拉拽感不同,这一次平和而紧密,李时竞感觉自己有些许燥热。 李时政的心思全在电子锁上。在触碰到他的手时,直接手心翻转,手心贴手背,引着他的手指,摸到指纹识别处。 轻按轻放,反反复复。 等弄好一切后,两人的手都略有薄汗。 “搞定。”李时政退开,拍了拍手粲然一笑后,继续说道,“走,哥带你去换个手机。” “不用了。”李时竞下意思地就是拒绝。他用不上那么好的手机,因为马上就要开学了,手机学校是不让带的。所以,没必要为他花费不该花的钱。 李时政看他拒绝后,也没有继续再提。 他的肚子也就在这时突然饥肠辘辘起来。以往的他,定然是打开手机搜刮着周边的外卖,随便填一下。 但,今后不同了,小孩儿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候,不能跟着他吃那些国潮货。 于是,李时政想着便朝房间里走去拿钥匙,还不忘回头说:“等哥一下,哥带你出去搓顿好的。” 李时竞坐在副驾上,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开车的李时政。 在家里,他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哥哥。 而现在,李时政的注意力全在道路上时,他才敢这样无所畏惧、坦然地观察着他。 哥哥也长变了,但变化没有他大。 就算是走在路上,李时竞觉得自己也是能够一眼就认出他。 因为李时政的太阳穴下,有一则浅浅地月牙。 那不是胎记,是小时候不懂事的他,在哥哥脸上留下的痕迹。 李时政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偏过头问他:“有什么想吃的吗?” 李时竞摇头,但看见李时政的头已经转回去后,于是重新开口回答:“没。” 担心一个字的回答会伤人心,他又补充了一句,“哥哥喜欢的,我都喜欢。” 李时政被他后面一句话逗笑,戏谑道:“什么都吃?” “嗯。”李时竞没有犹豫,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李时竞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散发着骚味的羊肉,眉头紧皱。 他讨厌羊肉,不仅是因为它的味道,还因为小时候的他曾经被羊踢过。 但是不能寒了哥哥的心,是他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 于是,他还是忍着恶心,去夹它。 李时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他的筷子就要触碰到羊肉时,李时政才起身端走它,随手把自己跟前的牛肉放在李时竞的面前。 他含笑轻叹:“不喜欢就别逞强,哥在呢。” 李时竞被他笑得面红耳赤,却还是乖乖听话地“嗯”了一声。 他并不怪哥哥戏弄他,这只是说明了哥哥还记得他的喜好,也知道他讨厌的东西。 李时竞的心情一下又明媚起来。 李时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感叹:不愧还是孩子心性,吃到喜欢的竟也能如此高兴。 看来之后,他该学着下厨,给准高中生补补营养了。 毕竟孩子难养。 两人吃完饭,顺便还去逛了一下超市,买了一些简单的洗刷用品。 所有的东西,只要有哥哥,一定会被准备妥当。 回到家,宋兰还没下班回来。 九点半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知道高中生的作息几乎都是早上五六点就要起来。 尽管晚自习会很晚,走读生直到21:30才放。并且还有一周的时间才开学。 李时政还是催促着李时竞上床睡觉。 为了做一个好的榜样,凌晨作息的他也跟着躺在一旁。 黑夜中,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哥,大学是什么样的?”李时竞压低嗓子,小声地问。 李时政沉默了许久,他讲不出来。 高考结束时,他的分数能如愿上想去的学校和专业。 但是一切都毁在了宋兰对他病态般地掌控上。 直到上周,他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才知道原来她竟私自篡改了他的志愿。 他去不了南城,读不了天文。 他只能留在这里,逃不出无形的禁锢。 “哥?”李时竞往他这侧移了过来,趴在枕头上看向他。 李时政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让自己尽量没什么差别地回答:“应该…是自由的吧。” 他的那句话,中途停顿了一瞬。 李时竞觉得哥哥的回答,有其他含义。 因为大家在这个问题上,包括他自己,也许都会说,大学是美好的。 但哥哥却说的是自由。 他,不自由吗? 李时竞朝着他的方向贴上身去,像儿时一样环抱住李时政闷声问:“哥,你不开心了吗?” 李时政很自然地拿下他的手,再翻身胡乱揉了一下他的头,笑了笑,回道:“没。” 似害怕他不相信,继续轻快地说,“今天可是我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知道为什么吗?” 李时竞一脸茫然地摇头,听话地反问:“为什么?” 李时政望着他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收起散漫的姿态,认真地说:“因为你。” 李时竞听罢,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我也是”,然后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黑夜中,渐渐响起节奏规律的单层呼吸声。 李时政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向外走去。关门时,他还专门回头确认了一下床上的人是否睡着。 关门的瞬间,刚还闭着眼的李时竞猝然睁开了眼。 他双眼紧紧地盯着天花板,似要看出一个洞来。黑夜中,人的感官是最强烈的。 屋外传来稀稀簌簌的说话声,明显讲话的人压抑着情绪。 尽管哥哥为了不吵醒他,声音放得很轻。 但他还是听得格外的清晰,让他的情绪一同被拉扯着。 “我不去。”李时政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不悦,“这个家,你爱回不回。” 片刻的安静后,他压抑的情绪逐渐爆发,声音在一点点变大,“在你不经过我允许私自改志愿的时候,就应该知道。” “我不在乎,别用你的道德标准来约束我。” “—宋兰女士。”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那是深深地埋怨,难以化解。 李时竞从哥哥的三言两语中,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妈妈私自改了哥哥的高考志愿。 本以为哥哥比他幸运,原来他们的处境都是一样的。 自己尽管自由,却没有父母的陪伴与关心。 哥哥虽有父母的陪伴,可那却是窒息般地枷锁。 他们都被圈在小小的世界里,独自安抚着自己。 但却也在今天,他们的圈子融合在了一起。 那就只有他们,以后哥哥去做想做的,他去带上枷锁。 李时竞在睡着以前,做了一个并不成熟的决定:模仿哥哥,成为李时政。 让李时政能做真正的李时政— 小小的床上,睡着两具大大的身体。 李时政的睡姿并不好,他的腿七仰八叉地横搭在李时竞的身上。 李时竞是被麻醒的,他感觉肚子上有奇怪的东西在蠕动。吓得他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受到了阻碍。当看清是哥哥的腿时,隧放下心去。 身体的骤然苏醒优先大脑。 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幕十分令人尴尬的情况。 他觉得他的早晨是一片昏暗。 李时政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梦里面的他还在跑步,触感却十分真实。 身侧的人倒吸了一口气。 他迷糊中睁开眼,大脑的反应控制着他看向踢到的地方。 晨起而立。 男孩子间的默契,显得分外可爱。 李时竞红了耳,闭了眼,羞于见人。 李时政的轻笑仿若山间的溪流,湍流不息、连绵不绝。 “哥!”李时竞嗔怪道。 李时竞安抚着此刻炸毛的弟弟:“成熟男人的魅力,羞什么?” “你哥我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呢,18。” 李时竞无语…… 猜不透他哥的脑回路。 但李时政看起来心情不错,笑得开怀,甚至感染了他。 李时竞平复了一下情绪,那里也渐渐消下去。他主动岔开话题,问:“我们早上吃什么?” “饿了吗?”李时政收起笑,恢复正常后略显自信地说,“哥给你摆一手。” 他说完便起身向厨房走去。 —那是一个他根本没去过的地方。 “乒乒乓乓”叮当响。 李时竞收拾干净后,出门看到的是一片狼籍。 糊掉的煎……或许是黑蛋吧? 看见他过来,李时政下颚一抬,看起来很随意地说:“你先坐,就快好了。” 李时竞听话地坐在饭桌上,看着眼前碗里断断截截的面。 忽然,火光闪过,油温过高,大火吞噬了李时政的思绪。 他吓得愣在原地。 时刻关注着他的李时竞如风一般冲进厨房,一把拉过他,镇定地拿起放在一旁的锅盖盖上。 随着几声“噗呲”响,他关掉火,转头神情担忧,语气着急:“受伤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你谁?” 第2章 “哥在呢。” 李时政清醒过来,还有些惊魂未定,他怎么没想到做个饭居然这么难。 他差点把房子点了。 面对弟弟的关心,他回过神后,摆手轻嘲:“没有,不过今天只能将就一下了。” 李时竞不放心,拉起他的手,看了两遍,没有发现伤口。 这才忪了一口气。 此刻的他,犹如哥哥般下了命令:“去那边坐着等我。” “马上就好。” 李时政竟也乖乖听话地转身朝桌边走去。 李时竞从小都是自己弄饭,所以他的手艺娴熟,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鸡蛋,借力轻轻敲破外壳,一捏一放,黏稠的蛋液落入锅中。 “呲呲”作响,起锅翻转,再稳稳落下。 三分钟过去,完美的炒荷包蛋就好了。 同样的动作再重复一遍,一人一个,缺一不可。 李时政满眼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竖起大拇指不断夸赞:“厉害啊。” 李时竞挠了挠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 在李时竞期待的目光中,李时政夹起咬了一口,频频点头。 李时竞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大好。 他第一筷子却是优先落在那碗由李时政煮好的面中。 因为弄好的时间有些久,许多都黏在了一起,成了疙瘩。 但他丝毫不在意,吃得津津有味。 李时政看着他,吃得十分美味的模样,也尝了一口。 不过是刚进到口中,他便吐了出来。 ——难吃至极。 他端走那碗,嘴里碎碎念:“别吃了。” 李时竞起身出其不意地抢过碗,再吃了几口后,鼓着腮帮子说:“好吃的,我就喜欢这种。” 李时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的动作,看他吃得确实像很好吃的模样,内心又涌出对自己的肯定。 可能还是好吃的,只是他口味比较挑剔,所以觉得难吃。那这样看来自己还是有做饭天赋的,只是不能炒菜...... 两人各怀心思,吃着彼此给对方弄的食物。 心情却都是统一的,被快乐包围。 时间过得很快,明天便是高中开学的日子了。 李时政这段时间都没有出去鬼混,群里的狐朋狗友们知道他的志愿被篡改,所以都不约而同地变着法约他出去寻乐。 但最近一周,怎么都约不出他。 只要有人在群里@他,他都是一个人机般的回复。 【李时政:养孩子中,勿扰。】 众人一阵惊恐,“孩子????” 但对于这些问题,他一句也没回。 大家的好奇心也都被勾起来了。 难道是李大少爷惹了风流债?可不应该呀,虽然混是混了点,但能站在李时政身边的女的几乎没有。 除了那一个...... 但那一个,更不可能了。 如果是那一个,早就昭告天下了。 于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几人商量着去李时政的家,杀他个措手不及。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李时政正在厕所洗澡。 而李时竞在房间里安静地预习着高中的知识。 李时竞虽心生疑惑,但还是先去打开了门。 “我看看......” “孩子呢?” 段零几人争闹着,想要第一个看李时政的孩子。 但抬头发现...... 那孩子,好像比他们还高...... 几人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王延退后几步,打开手机,看着门牌号确认了几番,发出疑惑:“没走错呀...难道搬家了?” 就在几人还在互相怀疑中,李时政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问:“小时,谁来了?” 李时竞转身望着他,还没开口。 屋外的几人看见他,争先恐后地挤进屋中,叽叽喳喳地说:“政哥......” “你怎么养孩子了?” “你孩子呢?” 李时政看着八卦的几人,并不恼怒,反而嘴角上扬,眼神落在李时竞的身上。 几人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一脸懵的李时竞,纷纷张大了嘴巴,震惊在原地。 他们虽然在表面上玩得花,但实际上却是很有底线的一类人。 也是因为所谓的玩的花,所以见识也比较广。 如此美男刚出浴的香艳场景,大家都往那方面想去了。 只有不经确定的段零,嘴快地朝着李时竞的方向喊:“嫂子好,我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时政抬手就是朝着他的脑袋一个手巴子。 “乱喊什么?我弟。”李时政的语气里含了警告,瞪了他一眼,而后解释。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李时竞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一脸茫然。 王延打着哈哈:“嘿嘿,弟弟好。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叫王延。” “你好。”李时竞回了一个招呼。 “弟弟长得真好看。”段零犯了错,以此讨好道。 “少贫。”李时政虽是这样说,但脸上却是一脸自豪。 段零看马屁拍对了,于是自来熟地过去拉起李时竞的手腕,自顾自地说:“弟弟,你好。” “我叫段零,不是那个0。” “什么?”李时竞没听懂他的意思,反问。 段零眨眼,发现他真的不懂,又是一阵黑线:完蛋,政哥不会怪他带坏人吧。 他选择糊弄过去,打了个哑谜:“不是01的0。” “哦。”李时竞收回自己的手,云里雾里,对他的话也不再感兴趣。 “预习完了吗?”李时政把毛巾搭在衣架上,回头问。 “没。” “不会吗?”李时政蹙眉,不应该呀,那些内容他看了部分,简单到没必要提前看的。看来需要他来教一下小孩儿了。 李时竞点头。 李时政晾好毛巾后,走到李时竞的面前说:“那休息一下,晚点我教你。” “好。”李时竞开心地应承下来。 等处理完小孩儿的事后,李时政转头望向沙发上端坐着的几个人,挑眉问:“看完了吗?” 几人频频点头。 李时政:“那还不走?” 几个人你推我赶,面露不舍,不愿离开。 “半小时。”李时政下了通牒,不留余地。 几人相视一笑,纷纷答应下来。 一下子,安静的房间变得热火朝天,闹腾不已。 “弟弟,来一起玩。”段零热情地招呼着。 李时竞看了哥哥一眼,李时政笑着点了点头。 大家都很照顾他,玩游戏也好,聊天也罢。 被照顾的感觉真好。 李时竞收拾完所有一切开学所需的资料后,李时政还反复确认了几番。 躺在床上的两人,都没睡着。 李时竞对高中生活夹杂着说不清的感觉。来了快有一个周的时间,一直和哥哥相处,对他的依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面对未知的环境,已经即将回家的父母,他都充满了畏惧。 李时政察觉到他的不安,开口安慰:“开学而已,别紧张。” 李时竞声音闷闷的:“嗯,不紧张。” “这还不紧张呢?我的手都要被你抠破皮了。”李时政抬起两人缠在一起的手,挑眉轻笑。 “对不起。”李时竞松开手,满脸愧疚。 李时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明天我送你?” “可以吗?”李时竞抬眼望向他,满眼期许。 “当然。”李时政拖着腔调,语气欠欠地承诺下来。 “谢谢哥哥。”李时竞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李时政的手抚上他的眼,强行关机:“快睡吧。” 送完李时竞回到家,客厅里坐着李时政近段时间都不想看见的人。 他面无表情地经过她,往自己房间走去。 但天不遂愿,宋兰语气疲惫地喊他:“小政,妈妈说有苦衷,你…能信吗?” 李时政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转身一副让她继续的模样。 宋兰却不说话了,她沉默下来,嘴欲张又闭,反反复复。 李时政等来的,只是她无数次地叹息,就连一句道歉,他也没得到。 他难道就活该用未来去接受她那所谓的,说不出口的苦衷吗? 如果真的有苦衷,为什么不能和他商量,他难道不是她的孩子吗? 那他算什么?她的作品,她那完美人生里不容有差的轨迹? 可他是人,有思想、有自我的人! 她说不出口的苦衷,或许不过只是一个道德枷锁。 为了什么?为了强行留下他! 李时政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或许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 关上的门,瞬间就上了锁,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宋兰捂着脸痛哭出声。 手机里,李卫岩发来的短信内容,是乞求,亦是威胁。 李时竞回到家时,宋兰冷掉的饭菜已经重新热了无数次。 他受宠若惊地朝她乖乖喊:“妈妈。” 宋兰情绪不高,语气淡淡的“嗯”了一声后,没再说话。 李时竞垂下眼睑,掩住落寞,冲她浅浅地笑。 宋兰讨厌他的笑,她移开视线,望向他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心思微动,语气里带着诱哄:“去,叫你哥吃饭。” 李时竞一下又开心起来,他乖乖点头。 放下书包后,敲门。 屋内很快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我说我不吃,你听不懂吗?” 李时竞低声唤道:“哥哥,是我。” “咔哒”声响,上了锁的门,被李时政自己打开。 他望着眼前情绪不错的弟弟,不忍破坏他的心情,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轻快不少:“走,吃饭。” 饭桌上,宋兰夹到李时政碗里的菜,被他不动声色地扒拉在一旁,不曾给过她一个眼神。 李时竞的碗里空落落,没有菜,也没有爱。 食香,却无味;人在,而无情。 也不全是,他的碗慢慢也被填平。 不是妈妈,是哥哥。 李时政挑眉望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宋兰看着两人的互动没有说话,反而跟着也夹了一块肉到李时竞的碗里。 两双筷子,他受宠若惊地抬头,和惊喜一起到来的,还有暗淡无光的笑容。 —羊肉。 李时竞忍着恶心,在他就要接下宋兰给的“爱”时,李时政却很巧妙地“抢”走了。 他故意在两人面前说:“这个菜,只能是我的。” 在宋兰微笑地注视下,李时竞红了耳。 他的“抱歉”还未说出口,宋兰却先心情很好地说:“小政,你碗里那么多。” “又不是小孩儿了,怎么还抢弟弟的?” 三个人犹如亲密的家人,谈笑风生,却心思各异。 宋兰已经走了,她调了班,短暂地想要维护好母子关系。 但却并不想看见那个小孩儿。 她留下纸条,便再未回来过。 两兄弟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当中。 唯一不同地是,李时政也开学了。 他计划下学期转专业,所以他的生活节奏很快,也很忙。 最近,忙到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李时竞刚结束期中考,好不容易闲暇下来,他打算周末去哥哥的大学看看。 两人已经发消息约定好了时间。 但意外却发生了。 李卫岩竟然回家了。 李时竞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接受着他的打量。 李卫岩一言不发,李时竞只能局促地张嘴喊他:“爸。” 第3章 “太阳是你” 李卫岩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就在李时竞电话响起的瞬间,李卫岩开口了。 他问:“学习怎么样?” 李时竞摁掉电话,回他:“还行。” 他继续问:“耍朋友了吗?” “没。” 两人一问一答,直到李时政的突然回来才被打断。 李时政在学校门口一直等不到他,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前,李时竞就已经发来消息说准备出门。 而后再也没有消息,就连他询问到哪的消息也没有答复。 李时政打过去的电话,却一直被挂断。 他的情绪逐渐不安起来。 小孩儿第一次出远门,就是从乡下到城里。 之后他几乎没离开过市区。 如今连跨几个区,他的手机还没有导航。 小孩儿内向,问路也许都成问题。 李时政有些后悔自己因为忙学业,竟然忽略了这些细节。 一路上,所有不好的情况都被他想了一遍…… 什么走错路、出车祸、被拐卖…… 他的车第一次停的七扭八歪。 打开家门的瞬间,第一眼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人,适才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责备,也没有怪罪。 更多地是担心。 直到李卫岩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时政的注意这才分了一半望向说话的人。 小孩儿挂断的电话,未回的消息全都有了答案。 李时政放下钥匙,走到沙发处,同李时竞坐在一边后,这才回话:“有点儿事。” 李卫岩皱起眉头,掏出包里的香烟点燃,浅吸一口后继续问:“什么事?” 李时政摇头,然后起身打开窗户,说话带刺:“少抽点儿,看不到还有小孩儿吗?” 李卫岩看了一眼坐着比他还高的“孩子”,尽管无语,却还是摁灭了刚点燃的火。 他用着通知的语气说:“我之后会回来住。” “随便你。”李时政坐下,掏出手机敲敲打打,很是敷衍。 李时竞在李卫岩看不见的地方,伸手悄悄扯了扯李时政的衣角。 他回头温柔地问:“怎么了?” “哥哥,对不起。” “你这小孩儿,怎么什么错都认?这可不是好习惯。”李时政眉毛轻佻,语气严肃。 变相的安慰在耳旁,熟悉的亲人在身边。 压力瞬间释放,李时竞就这样红了眼眶,一遍一遍地喊着他。 “走,带你兜风。”李时政起身的同时,顺手拉了一把李时竞。 他骤然起身,一个踉跄,李时政停下稳了他一把。 李卫岩没什么别的情绪,只是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知道。”李时政拿上钥匙,没有回头。 李时竞乖乖点头,听话地“嗯”了一声。 楼下车库,一众小车中间,有一辆独特的两轮。 那是李时政的爱车,兜风、释放压力的宝贝—摩托。 他取下头盔,耐心而细致地替李时竞带上。 而后,翻身上座,转头轻拍身后,扬眉:“上车。” 等李时竞稳稳落座后,又说:“抓紧。” 刚还隔了一点儿距离的两人,瞬间肌肤相贴。 李时竞的双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裳。 油门轰动,随着“嗡嗡嗡”的声音响起,两人窜了出去。 随着道路越来越偏,市区越来越远,风声、鸟鸣、人的心跳,都在刺激着大脑。 有耳鸣、有兴奋、还有少年未知的心动…… 停在山的最高峰,李时政取下头盔,向下眺望,声音缥缈的不像在问他。 他问:“怕吗?” 李时竞站得离边缘更近。 他深深地望着远方,微微摇头,回答:“不怕。” “胆量不错嘛。”李时政挑眉。 空气清新,景色很美,唯一不足的是两人饿得同时发出声响的肚子。 “噗。”李时竞难得漏出少年应有的笑容。 李时政看了彼此的肚子一眼后,也挂上了笑。 “走吧,吃大餐。”他打了一个响指,往回走。 李时竞跟了上去。 吃完大餐的两人都意犹未尽。 难得的休息日,自然不能太早回家。 李时政又骑着车,带他去了海边。 沙滩上,光脚走。 又俗又雅,简直雅俗共赏。 波光粼粼的大海,映照着月亮。 水中捞月,唾手可得。 实则不然…… 两厢沉默,各有各的思考。 李时政率先打破沉默,他说:“明天开始,我都回来住。” 李时竞停在原地,回问:“为什么?” 他神色严肃地回答:“小孩儿离不开人。” “才…没有。”李时竞低头,闷声说。 李时政促狭一笑:“好好好,我恋家。” 两人走到了沙滩的最右端,灯光渐暗,天气变凉。 李时政转身同他相对而立,问到:“想看日出吗?” “想。”李时竞点头。 两人又临时下了决定,寻了个最佳位置,席地而坐。 夜,不过一半。 还有漫长的三小时,尽管两人不语,但时间却一直在流逝。 又慢又快…… 慢到两人都睡着了;快到两人都错过了。 “可惜。”李时政拍了拍手上的沙,不甚在意地说。 李时竞低头闷闷不乐,都怪他。 如果他没有睡着,哥哥也就不会错过日出。 调节情绪失败,李时政变戏法地从手里落下一个挂件。 他笑着说:“铛铛铛,太阳被我偷了。” 李时竞有些懵,不明所以。抬眼看见的是一个太阳模样的挂件,甚至还在发光。 李时政摁灭灯光,抬起他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温柔地说:“现在太阳是你了。” “什么?”李时竞听不明白。 但李时政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而后,他说:“回家。” 洗漱完后的李时政碰到床就睡了过去。 李时竞动作很轻地把那枚挂件,栓在了书包拉链上。 他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老师布置的作文内容:难忘的一天。 …… …… 大学教室里,李时政收到两条短信。 一条是小孩发来的请求:哥哥,明天家长会,你可以来吗? 另一条由许宁发来的:时政,我明天到,接我。 李时政蹙眉,难以决断。 似乎这是一个属于他的两难问题。 段零凑过身去,悄悄看清他手机里两条并排的消息。 他张大嘴惊讶一瞬后低声问:“政哥,你对许宁怎么想的?” 许宁出国前就一直在政哥身边。只要她在,就连母苍蝇都不能靠近政哥。 可是要说两人在谈恋爱,政哥却只说两人是朋友。 她出国半年,政哥身边还是没出现过别的女的。只要有人搭讪,政哥只会笑笑,然后说:“家里管的严。” 政哥天不怕,地不怕。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听许宁的。 现在她回来了,要想约政哥凑局,简直难上加难。如果两人真的有什么,他也好去讨好讨好未来的嫂子。 李时政听了他的话,勾唇反问:“怎么想?” 段零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时政勾过他的肩膀,凑近说:“想我告诉你,帮个忙。” 段零再次点头,似乎害怕他反悔,语气很急:“什么忙?” “你去接许宁。” 李时政说得随意,段零却听得恐惧。 他? 他去? 他去接许宁? 那他不死了吗? 段零摇头,呜呜发不出声。 李时政捂着他的嘴,嘴角上扬,心情很好:“那不然你去家长会?” 段零依旧呜呜摇头,他也不去。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回附高了,不然那老头逮住他,可以念一年。 并且政哥他弟好像才高一,算下来,不就是老头那一届的吗?如果正好还是老头的学生,那他段零不就废了吗? 如果真的要让他选一个的话,他还是去接许宁吧。 只要在许宁那儿,多说点政哥的消息,他好歹还有救。 机场,许大小姐踩着恨天高,推车上的行李箱一层又一层。 她挂断一个陌生电话后,翻出他的电话打了过去,但打出的电话被另一头的人轻易挂断。 她撇了一下嘴,本想生气,却还是看在他来接自己的份上,就暂时允许他挂自己的电话了。 “大小姐,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段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宁朝他身后张望,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她皱眉问:“怎么是你?” “李时政呢?” 段零主动去推推车,讨好地说:“政哥给他弟开家长会去了。” “他特意吩咐的,让我来接你。” 许宁很生气,他竟然拿她当傻子?李时政哪里来的弟弟?她怎么不知道。 段零余光看见她一副就要大发雷霆的模样,连忙掏出手机。 他翻出那日在政哥家一起玩拍的照片给她看。 段零指着李时政身旁的男孩介绍说:“大小姐,他就是政哥的弟弟。” 许宁接过手机,放大照片,注意力悉数落在李时政的脸上。 真帅啊...... 许宁出国见到的洋帅哥不少,但在她心里,还是一个都比不上李时政。 难得分了部分视线在他身旁站在的男孩儿身上,又是一阵感慨。 这长相也只能是他的弟弟,丝毫不逊色于他。 两人风格不同,气质也不一样。 许宁把手机还给段零,她问:“表弟?” 段零摇头,看她没有生气,而是接受了这一说法后,向她认真地介绍起李时竞来。 许宁听他说完,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 李时政有亲弟弟,尽管之前她不知道,但现在也不迟。 搞定不了哥哥,那就从弟弟开始。 许宁吩咐到:“送我去他学校。” 段零停下动作,内心挣扎一番后,默默祷告:政哥,你只说接,没说接哪儿...... 附高,高一(一)班的教室外,李时政“慈祥”地看着李时竞和女同学之间的交流。 察觉到他的注视后,女同学伸手指了一下李时政所在的方向后,听不清李时竞说了什么,她转身离开。 当李时竞站在李时政身旁,乖乖地叫了一声“哥”后。 他端正而严肃地说:“别早恋。” 李时竞解释说:“不是,她......” 看他当真,认真地解释着,李时政揉乱他的头发后,笑着说:“我开玩笑呢。” “你哥我,可不是那种思想迂腐的大人。” 李时竞扒正被揉乱的头发后,低声承诺:“我不会谈恋爱的。” 李时政向老师问完关于小孩儿学习上的事情后,心情不错。 老师的称赞,让他颇有一番成就。 校门外,惹眼的许大小姐就那样靠在车门上,张望着学习。 段零坐在驾驶室里,埋头降低存在感。 可别让他被那老头看见了。 李时政和李时竞走到门口时,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时政。”许宁远远看见李时政的时候,柔着嗓子甜甜地喊。 她几乎是跑到他身边,自主地挽上李时政的手。 李时政眉头紧皱,将她的手拿下来后反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许宁只是低落了一瞬,随即又笑着问:“这是弟弟?” 李时竞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感觉她与对哥哥其他朋友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 他情绪有些落寞,说不上原因是什么,但他不喜欢她。 李时政敏锐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点头敷衍的“嗯”了一声,丝毫没有想要向她介绍的意思。 许宁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对着李时竞伸手打招呼:“你好,弟弟。” 李时竞刚抬起的手,被李时政接过,他说:“走,吃饭去。” 许宁收回手,有些不悦,但还是附和着说:“好啊,正好我也饿了呢。” 李时政刚想再说什么,车上的段零不断地双手握拳祈祷着他。 看在他帮了自己的忙的份上,李时政妥协了,他打开后座的门,对着李时竞说:“上车。” 李时竞上了车后,李时政也跟着落座。 许宁本来也想坐在后面,同李时政坐在一起的,但李时政大剌剌地敞开腿,一人占了两人的位置后。 许宁瘪嘴上了副驾。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段零打着哈哈问:“政哥,吃什么?” 李时政转头问李时竞:“想吃什么?” 他还没回答,反倒是许宁抢占了先机,她说:“汤锅吧,今天冬至。” 李时竞跟着点了点头。 第4章 回国 李时竞跟着点了点头。 李时政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周围的吃的,然后点进一家店,分享给了段零。 “发你了,去这儿。” 段零点开微信,导航自动弹出到屏幕上。 ——藕汤店。 不是冬至会吃的羊肉,而是藕汤。 许宁沉浸在被李时政照顾的小细节里,他居然还记得自己讨厌羊肉。 到了店里,许宁在李时竞即将坐下的瞬间,轻拍他的肩膀,笑着询问:“弟弟,姐姐坐这里可以吗?” 李时政刚擦干净凳子,正要回头让李时竞坐下时,发现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没说什么,拿过菜单勾勾画画,叫来服务员拿走了菜单。 许宁想说些什么,但李时政一直低头玩着手机,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于是,她巧妙地转移了目标,将视线落在李时竞的身上。 她笑意盈盈,然后盯着李时竞问:“弟弟,多大了?” 李时竞正拆着碗筷,骤然被问,愣了一瞬后抬头回答:“17了。” 许宁停下动作,转头娇俏地望着旁边的李时政,嗔怪到:“时政怎么从来没说过自己有个小三岁的弟弟?” 李时政的眼神终于落在她的身上,里面含着警告,许宁假装看不见,调侃到:“早知道弟弟这么年轻,谁还看哥哥呀。” 李时政把刚舀好的汤放在她的面前,凑近低声说:“许宁,别把你这套用在我弟弟上。” 许宁达到目的,用汤勺搅拌了两下后,轻声责怪:“谁让你不理我呢?” 李时竞看着两人默契而熟络的动作,内心涌出一丝不安。 对于哥哥,他什么也不知道。当初的豪言壮志,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可笑。 这个姐姐似乎都比他更了解哥哥。 他接过哥哥递过来的汤碗,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黯淡。 送李时竞回学校的路上,许宁胃病犯了,她没吃早饭,午饭又吃得急,一下就消化不良了。 李时政陪她去了医院,而车上也就只有段零和他了。 李时竞无意识地绞弄着手指,盘算着怎么向段零打听消息。 好在段零最受不了安静,他主动开口问到:“弟弟,学习成绩怎么样?” “有喜欢的女孩儿吗?” “还行,没有。”李时竞先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再问他,“段零哥,许宁姐和我哥...他们在谈恋爱吗?” 段零有时候真的很想一巴掌扇闭自己的嘴,总是乱七八糟地说出一连串的事。 ——活该!谁叫他要八卦小孩的感情,现在被压制了吧。 他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也不能怪他不说,主要是这件事吧...他也不清楚啊。 他如果给小孩说不是,那万一他向他哥证实,那他好不容易树立的威信就没了。毕竟他也只能在弟弟面前当当哥哥了。 这滋味,你别说,还真不赖。难怪政哥一直沉迷于养孩子呢。 李时竞不知道段零在想什么,但他可以从他说不出的话里推断出来。 许宁姐和哥哥,他们在谈恋爱。 他看着书包上的太阳挂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想哭。 可是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最后,李时竞把自己的这种状态归到不满上去。 哥哥自己都在谈恋爱,却不让他谈,凭什么? 对呀,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外婆不允许他离开乡下,她说他的存在是个错误,可是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他好不容易考上了哥哥的高中,他以为外婆会像当初表扬哥哥一样夸奖他,可是没有。 她骂他,外婆骂了什么,现在他已经忘记了。因为她没有同意的结果,是妈妈同意的。 尽管妈妈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欢迎他,但妈妈还是喜欢他的。 他告诉妈妈自己考上附高的时候,她说恭喜,然后就给了他家的地址。 妈妈爱他,哥哥也爱他,爸爸似乎也是。 李时竞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发现不是。 没有,他不快乐,妈妈有哥哥,不在乎他;爸爸有工作,不在乎他。 好在有哥哥。 但是,这一刻哥哥他也没有了,哥哥有许宁姐,他的女朋友。 他不应该这样想的,许宁姐是生病了,哥哥应该去陪她,但他不愿意。 他明明只有哥哥了,为什么还要抢走? 李时竞的手指被他自己无意识地抠破了皮,有鲜血浸入指甲,染红了校服。 直到段零问他“怎么流血了?” 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李时竞摇头,接过段零递过来的纸,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他刚擦干净血迹,车也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 午休时间,几乎无人,段零没有过多的停留,两人就此分别。 他后背箱里还放着许大小姐的行李。 抓住机会,讹她一笔,这才是他段零能干的事。 李时竞一晚上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他的同桌,也就是早上的那个女孩简颜安扔他一张纸条问:你哥骂你了? 李时竞没回,她又丢过来一张纸,他打开。 上面写着: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根本不允许放开。 李时竞终于回了她。 简颜安打开,上面只是反问:什么都可以? 她躲在书后,轻轻点头。 李时竞写了又划,划了又写。 那经过无数次思考的内容,终于落在简颜安的手上,她打开皱眉不解。 他问:不喜欢哥哥女朋友,对吗? 简颜安不明白这个问题是有什么值得他在意一晚上的? 不喜欢哥哥女朋友,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也不喜欢她哥的女朋友啊,因为哥哥交女朋友后。他不陪她打游戏了,也不陪她出去玩了。 简宸交了女朋友后,打不完的电话,逛不完的街。 所以简颜安也不喜欢,对于兄弟来说,肯定能一起做的事更多,那李时竞不喜欢简直比她还要正常。 于是她回:对!无敌对!非常对!因为我也不喜欢我哥的女朋友! 李时竞得到想要的答案,拿着纸条看了许久。 李时政回到家的时候,李时竞刚写完作业,他问:“哥,许宁姐怎么样了?” 李时政有些疲惫地点头,然后拿着毛巾去了厕所。 他因为许宁的逼迫,很是烦躁。 虽然他允许她过去一遍遍试探和胡闹,但那都不过是看在许老师的面子上。但这不是她能用来威胁他的理由。 可是李时政还是妥协了,两人约好大学毕业后再在一起。那是李时政给自己的时间,因为只有大学毕业,他才能离开这里,彻底脱离宋兰的禁锢。 也只有那样,才能完成许老师的遗愿。 ...... ...... 整整一年的时间,李家人都陷入到自己的忙碌中去。 也是因为种种原因,在这一年里,李时政疏忽了对李时竞的照顾。 在接到他同学打来的电话时,李时政有些惊讶。 他问:“你好,哪位?” 简颜安说话很快,她很慌张:“哥哥,您好。我是李时竞的同学,他因为帮我,和人打架了。” “警察说不给家长打电话的话,就要把他关起来。您能不能来帮帮他?” 李时竞拿起钥匙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地址。” “靖安派出所。” 在他说完“马上到”后,便挂断了电话。 简颜安握着手机,止不住地颤抖。 在警察再一次开口问李时竞家长时,她回答:“叔叔,他哥哥马上就到了。” 听见她说的话,李时竞这才有所动作,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满怀期待地看着门口。 直到李时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瞬间,李时竞起身迎上前去。 但李时政的眼神却并未落在他的身上,他错身绕开他,向着警察的方向走去。 在李时政了解事情发生的原因时,李时竞的心一点点儿沉入谷底,犹如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看不见光亮。 等李时政处理完一切后,他来到李时竞的身边,轻笑:“长本事了嘛,都会打架了。” 简颜安站在一旁,刚想替李时竞解释的时候,他手一抬,继续说,“干得不错。” 他的话刚落,李时竞骤然抬头,眼里还含着泪光,但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李时政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后,对着两人说:“走,送你们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李时政还顺路停下买了些创可贴扔给他。 哥哥在意他! 一路上,李时竞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 明明两兄弟同住一屋,却犹如两个世界。 李时政到家时,李时竞已经睡下了。 等李时竞上学时,李时政却正在睡眠中。 两人就这样在一个屋子下,过出了两种生活,自然也缺乏交流。 既然请了假,再过不到两日就是小孩儿的生日。 李时政准备今天直接回家,替他提前庆祝一下。 不然,到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当李时政提着蛋糕到家,打开门的瞬间,他的世界彻底崩塌。 李卫岩出轨了,他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地滚在床上,发出刺耳难听的叫声。 提在手里的蛋糕就这样砸落在地上,碎得一塌糊涂。 恶心。 这是他看见那画面的唯一感受。 李时政在厕所吐完胃里本就没有的东西出来的时候。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李卫岩的手夹着烟,吐出一圈圈烟雾后,声音沙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哪怕李时政再成熟,他也不过是一个还没完全进入社会的小孩儿。 面对这样的冲击,大脑没办法保持冷静。 他的脸越发的苍白,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李卫岩问:“我妈知道吗?” 李卫岩点头,又吸了一口烟后,吞云吐雾。 攥紧的拳头,是压不住地愤怒,李时政又问:“什么时候?” 李卫岩摁灭最后一丝火,没什么情绪地说:“你高一的时候。” 耳鸣混杂着脑海里的片段,眼前一片片陷入黑暗中去。 攥紧的拳头,在这一瞬间松开,刚还耸立的肩膀也骤然耷拉了下去。 他想挣脱的禁锢,一直是宋兰祈求的救赎。 原来如此...... 原是如此...... 那被更改的志愿,强行留下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一理由。 而他何尝不是在摧毁妈妈的自救? 等李时政回过神的时候,李卫岩已经走了。 他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但还是控制着手指摁下那曾经不愿接起的电话。 “小政?”宋兰不确定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李时政的情绪彻底粉碎,他带着哭腔不停地说:“对不起,妈妈。” 无论宋兰怎么问,他都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