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诚》 第1章 第 1 章 “我就是要让你尝尽世间苦楚，以告慰景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好，那你动手吧，如果我的死能使你快慰，解你家仇，那便给你好了，我说过，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一年前。 醉仙楼的房间门从外面被大力推开，萧北辰扯起身边的一件衣服盖在身上。 “谁这么不长眼睛！？没看…” 正站在床尾，冷眼看着他的，是前天刚过门的萧家少夫人。 纪宛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扔过去：“衣服穿上，三姨娘让我来叫你回家吃饭。”说完头都没回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萧北辰活动了一下脖颈，甩开拉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胡乱套上外套便走了出去，一开门便看见靠墙站在门对面的纪宛。 “走吧。”他心情差到了极致，很不耐烦。 “萧少爷，”纪宛没有迈步的意思。 “虽然我不会管你在外面养多少个，但是如今我进了门，你是不是…多多少少该寻个隐蔽点儿的地方？你也知道，我家也算书香门第，这要是传出去，恐毁我名节啊。” 话音刚落，房门再次打开，女人披散着头发，穿了件薄披肩，露出白皙的肩头，眼妆精致，唇脂有些花了，对上纪宛的目光，急忙慌慌张张地避开，随即看了萧北辰一眼，便贴着墙溜走了。 “纪宛你记住，你这个少夫人，虽然是我选的，但更是三姨娘选的，她选你，是因你贤良淑德知书达理，我选你却只凭你家世简单，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关系，但综其根本，都不过是为了拒绝那些上赶着想嫁进萧家的什么王小姐李小姐，仅此而已。况且你去参加那个选媳的酒会，不就是为了个荣华富贵么？所以我奉劝你，趁咱们还没相看两生厌到要和离的地步，享你该享的福，少管我的事。”他半倚着墙，仰着脸，自上而下地看着纪宛。 纪宛眯了眯眼睛，起身向楼梯走去，走到他面前时突然停住，微微侧头 “怪不得你爹位高权重，你连个官职都没混上，唉，儿子不争气，萧老爷也不容易。” 萧北辰被她这句讽刺逗笑了。 他堂堂萧家长子，军队都统的儿子，竟然被说不争气，不学无术？ 他扭头望着纪宛渐渐远去的背影，三步并做两步跟上前 “夫人啊…”她没搭理他。 “知道少爷我是做什么的么？”她没吱声。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在前面目不斜视地走，一个紧跟着凑在耳边时不时说句什么。 路过一楼大厅时，店家没眼力见的凑过来。 “呦，萧少来了，害呦～这是被媳妇儿抓了？啧，如今成了家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了哎… ”他拽着萧北辰的袖子招了招手，凑得更近了点，小声说道：“媳妇儿生气是要哄的，要不要我教你两招？” 萧北辰翻了个白眼：“去去去，我是会被夫人管的人吗？”转头发现纪宛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低声骂了一句便追了出去：“没赶上饭桌，那老头子又得唠叨。” 轿车停在萧家的院子门口，同一天，第二次十分意外地看见了靠着墙边等自己的纪宛。 “走吧，我可是带着任务去找你的，是吧？萧副参领？” 餐桌上。 “北辰，过两天队里几个老军长要来家里小聚一下，你明天去给小宛定件礼服。”萧老爷萧盛军同萧北辰说道。 萧北辰嘴里塞着饭回道："你们老一辈的聚，我们凑什么热闹。” 萧老爷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说话做事给我过过脑子，咱们家添了新人，以咱爷俩的身份，让大家打个照面，都安心。” 萧北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纪宛吃完饭兀自回到房间，摘下耳环手饰收进梳妆盒，打开窗户呼吸着雨后请新的空气。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过去。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水滴入大海一般消失殆尽，而她偏要用这石沉大海的一滴水，掀起一片波涛汹涌……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进。” 萧北辰闻声推门而入。 “明天让下人去给你订衣服，你要不要把…” “我自己有，不缺衣服，就不麻烦你了。”纪宛打断他的话，察觉到他怀疑的目光又补充道：“放心，不会给萧家丢脸面的。” 萧北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半晌却只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回手把门带上。 回到书房，萧北辰盯着书架发呆，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下人去取了一件礼服，自己顺便去首饰铺子买了一对祖母绿的翡翠耳环。 他可不想自己的新婚夫人第一次亮相穿着朴素地像奔丧似的，在他印象里除了过门那天，纪宛的平时衣服大多没有什么花纹，颜色也是清一色的素，首饰什么的更不必说了，凡是一米以外能瞧出来的都算华丽的。 他实在不相信纪宛能撑起这个脸面，唯一能信赖的也就只有她那张不用化什么妆就很好看的脸了…… 聚会当天。 萧家老爷和军长们寒喧问候，萧北展拎着装着礼服和耳环的袋子，正想从侧门偷偷溜上楼，却被各大世家小姐堵了个水泄不通。 “北辰哥，我是许家的小姐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什么呀，我可和北辰定过娃娃亲的！” “哎，萧少爷别走嘛” 萧北辰的目光从一张张陌生面孔上扫过，尴尬地笑了笑。 “听说北辰哥娶了个新嫂子，怎么没见着？” 他脸上短暂地僵了几秒，刚要说话却被旁边另一个小姐抢了话头 “是哎，萧少爷这婚结的可真是仓促，不知道伤了我们多少人的心呐” “嫂子人在哪里啊，不会吧，不是第一次参加聚会就来迟吧．” “她好像也没多大家世背景吧，怎么说也是配不上我们萧少爷的” “说的就是呢，都已经高攀了，怎么还摆这么大谱，谁给的面子呦。” 萧北辰机械上场的嘴角渐渐拉平，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袋子。 只听身边的楼梯上方传来脚步声，小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不停，他侧头正巧看见转过拐角，正往楼梯下走的纪宛。 头发简单挽起，插了一支吊坠珠钗，淡紫色旗袍从上至下绣满了白色藤花，丝线中混着金粉，格外精致。肩上搭着白色镂空披肩，细碎的流苏随着步伐抖动着，银质项链底端挂着翠绿的玉饰，耳坠是一颗不大的珍珠。 “北辰。，”纪宛迈下楼梯，绕过那群小姐，挽住萧北辰的胳膊，“久等了。”随即看向周围的人，露出大方温婉的笑容。 凑近了才看清，纪宛今日抹了脂粉，淡粉色的眼影在服尾晕开 眼线上挑，眉峰利落，脸颊微红，唇脂不似其他小姐那般红艳，反而绯红中多了几分自然。 那几位小姐这才见了真容，不由噤了声，互相使着眼色。良久，才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开口：“这位便是少夫人了吧，真是漂亮，这一比起来，我们一下就逊色了呢，怪不得萧少这么快就下手了。” 纪宛听后轻笑了一声道：“不敢当，我这一肚子墨水，可古板得很，比不上诸位妹妹伶牙俐齿，会哄人开心。”说完立即移开视线看向萧水辰：“走吧，三姨娘喊我们过去呢。”两人头都不回地向前走去，小姐们面面相觑，脸色十分难看。 转过楼梯角，纪宛顺势松开了手：“怎么样，表现不错吧？” 萧北辰向上微微扯了扯嘴角，点上点头，随手叫来一个下人将手里的口装递了下去：“还算有点少夫人的自觉，一会去见那帮老狐狸，再机灵点啊，少说点话，想好了再说。” “知道…我又不傻。” 萧北辰半句话被噎了回去，无奈地笑了声。 敢这么和萧大少爷说话的，也就这一个了。 几番问候之后，便到了最后的舞会环节，纪宛和萧北辰说过后独自到一旁休息，随手拿了杯酒，坐在沙发上发呆。不一会儿，一个陌生面孔向她走过来：“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那人脸上带着明显的搭讪意味，纪宛直接跳过了第一个问题答道：“嗯，今天第一次来．”说完朝他笑了一下。 那人见状便要再向前走，谁知脚还没离地，一道人影从身侧横插进来，萧北辰一把抓起纪宛的手腕将她拉起：“夫人，走吧，老爷子找你呢。”随后侧肩撞开那个人将纪宛硬生生拉走了，绕过舞池中央成双成对的舞伴，径直上了楼。 九敏九敏 踩到重名了抱一丝啊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宾客都在一楼，二楼此时出奇地安静，直至无人处，萧北辰也没松升纪宛的手腕。 纪宛不知其所以然，见四周没人，开口道：“怎么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萧北辰闻言松开手上的力道，两手搭在自己腰间，转身注视着纪宛。 “怎么？萧家的钱不够你花？就这么一会没看着你，就勾搭上别人了？” 纪宛略微睁大了些双眼，一脸无辜，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有趣，有些轻佻地笑着说道：“我趁自己还年轻，发挥一下优势怎么了？红颜知己的好，萧少爷不是再清楚不过了？” 萧北辰的目光移向旁处，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还是说…，”纪宛趁萧北辰不注意缓缓上前一步，两人脚尖的距离瞬间缩短至不到一寸，“我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萧少爷，”萧北辰收回视线迎上纪宛的目光，“这次要动真情了？” 纪宛嘴角微挑，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萧北辰眯起眼睛．轻轻皱了下眉，直视着纪宛向前凑上去。纪宛立即收起笑意，迅速向后退了半步。 可萧北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直把纪宛逼到背靠着墙面，他上身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纪宛伸出食指抵在他肩头，萧北辰被迫停住。 “萧大少爷，这么开不起玩笑啊？”说完食指稍稍用力，萧北辰身子完全放松着，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逼退了几步。 瞧着纪宛的反应．他低头笑着，单手插进外套的侧兜里，另一只垂在身侧，还没等开口，纪宛飞快说道：“舞会好像快结束了吧，我先下去了。” 说完，一句话的工夫都没留给萧北辰，转身潇洒地下了楼梯 萧北辰气得闭上眼睛缓了几秒，眼前却浮现出了纪宛近在咫尺的脸． 五官明艳，妆容却素雅 真是令人… 过目不忘呢…… 萧北辰心想道："我怕不是娶了个狐狸精…” 纪宛下到一楼，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楼梯，她知道萧北辰虽然风流，却也精得很，想要从他这攻克，没那么简单。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大厅走去。 聚会接近尾声，宾客们陆陆续续散去，纪宛留在一楼帮刘姨一起收拾酒杯碗碟。 “少夫人，您上去休息吧，这交给我就行。”刘姨说着想要拿过纪宛手里的空酒杯。 “没事儿刘姨，你也忙了一天了，我帮你一起，你也早点休息。” 萧北辰从二楼下来，看见正在干活的纪宛，从外衣口袋里拿出翡翠耳环下了楼。 “萧家的少夫人可不是用来干活的，喏，三姨娘让我给你的。”萧北辰把小小的红丝绒首饰盒子放在纪宛面前的桌子上。 纪宛抬头看了一眼，擦完最后一张小圆桌，将手里的方帕折成一个小正方形，“刚进门的时候，三姨娘已经送过我一个玉镯了。”说完抬头看向萧北辰。 萧北辰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这个不一样，你就收着吧。” “刘姨，这边我都收拾好了，帕子放这了。” “好好，您放那就行，下次还是我来吧，这要是让老爷夫人瞧见了，要责怪我的。” 纪宛拿起首饰盒轻轻打开，耳环上镶嵌的翡翠十分剔透，在客厅的水晶灯下泛着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你买的吧萧北辰？”纪宛将耳环举到萧北辰面前问道。 萧北辰将目光瞥向别处：“不是啊，你想多了。”说完便转身上楼回了卧室。纪宛跟在萧北辰后面上楼，偷偷笑了一下。 聚会结束后的日子，萧家大宅里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萧北辰对纪宛的态度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把她当作空气。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房间，纪宛梳洗完毕，正对着铜镜将最后一根发钗别好。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峻。 “少夫人，少爷请您去前厅用早膳。”玉儿在门外轻声禀报。 她放下梳子：“知道了，这就来。”纪宛刚要起身时，瞥见了梳妆台角落里的那对翡翠耳环，思索片刻顺手将耳环收入袖中。 前厅里，萧北辰正不耐烦地摆弄着两根瓷筷子，见纪宛进来，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今日穿了件深蓝色立领制服，衬得身板格外挺拔，与平日浪荡公子的形象判若两人。 纪宛在萧北辰对面落座，萧北辰的目光在她空荡荡的耳垂上停留了一瞬。 萧盛军与三姨娘落座后，丫鬟们端上清粥小菜，热气在桌子之间氤氲开来。 “昨晚睡得可好？”萧北辰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生硬，似是在没话找话。 纪宛抬眸，悄悄瞄了一眼旁边的萧老爷与三姨娘，答道：“当然，床榻舒软，房内香薰扑鼻，自然睡得一个好觉。” 三姨娘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禁提了一嘴：“北辰和小宛啊，你们俩一直分房睡也不是个事儿呀，看看什么时候有空，让小宛也搬去主卧吧？” 纪宛刚喝了一口粥，差点被呛到，萧北辰见状边从桌侧拿了帕子递给她便应和道：“姨娘别急，等夫人再熟悉熟悉家里吧。”三姨娘听了，给萧盛军夹了一筷子小菜，顺势瞧了一眼萧盛军的脸色。 “啊，对，不好意思啊小宛，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就好，是姨娘着急了。” “没事儿三姨娘，我再适应一段段时间就搬过去。”纪宛边说边默默挑出自己碗里的葱花和虾仁，被萧北辰看在眼里。 这顿早餐最终在沉默中结束。纪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手里的书，萧北辰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见纪宛看的入神，没开口打扰。 “找我有事情？”纪宛抬头。 萧北辰有些不自在的用手在裤子上摩擦了两下：“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没戴我送你的耳环。” 纪宛用手挡住书页，把书合上笑了一下，歪头看向萧北辰：“呀，不装啦？昨天还说，是三姨娘给我的。” 萧北辰低头避开纪宛的目光，片刻后抬眼直视纪宛的眼睛：“你不喜欢戴就不戴，我知道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但是以后在三姨娘面前，尽量表现得和谐一点。” “刚才不是很和谐么？” 萧北辰一下被噎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的空隙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他刚开口，管家突然匆匆走进来。 “少爷，军部来电话，说有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字。” 萧北辰眉头一皱，起身时顺手从茶几上捞起一个橘子抛向纪宛。“有什么需要跟管家或者小玉说。”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纪宛接住橘子，指腹摩挲着橘皮的纹理。她望着萧北辰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剥开橘皮，清甜的香气在指尖弥漫开来。 那天过后，萧北辰时不时地往纪宛手里塞两个首饰盒，有时是玛瑙手串，有时是碧玉耳环，有时是金镶玉发簪。可是每次纪宛都只是打开看一眼，便放在一旁落灰。 终于有一天萧北辰忍不住，去敲了敲纪宛的房门。 半晌，门被打开，纪宛穿着素白的睡衣站在门口，萧北辰愣了几秒挪开视线。 “你去…去穿件外套，生病了没人伺候你。” 纪宛听话地回去套了件针织衫。 “给你的那些东西…不喜欢？” “没有，只是不需要而已” “你来萧家难道不是为了那些？” 纪宛思索了片刻道：“不是。” 对视了片刻．萧北辰开口道：“纪小姐，我现在怀疑你目的不纯．” 他脸上带着戏谑似的笑容，时刻观察着纪宛的反应。 纪宛点点头：“对啊，我就是目的不纯。”萧北辰的笑容一僵。“我是窥觑萧大少爷的美色，怎么了？”萧北辰抿了下嘴，绷紧的弦松了下来：“好好说话。” 纪宛撇撒嘴：“没劲。” “以后给你你就收着，用不上就放着，都是萧家少夫人应得的。” “可别，我有名没分的。”纪宛别过脸道。 “我又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纪宛猛地转头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将门"嘭"地一声关上，萧北辰被震得一哆嗦，朝着紧闭的门挥了下拳头，自顾下了楼。 第3章 第 3 章 次日休沐，纪宛一觉睡到接近中午，下楼只看见刘姨正打扫着客厅。 “少夫人早，要吃点东西吗，我去弄。” “不用麻烦了，谢谢刘姨，我不饿，那个…萧…萧北辰呢？” “少爷今天和人约了练枪，一早便出门了。”见纪宛有些出神，刘姨笑笑继续说：“夫人放心吧，自打您进了家门呐，少爷都没怎么去那些地方了。” 纪宛回过神，笑了笑没说话。 那她上次抓回来的难不成是鬼… “刘姨你忙吧，我先上去了。”纪宛说罢顺着楼梯上楼。 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她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萧北辰的书房门半掩着，纪宛回头看见刘姨进了厨房，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布道简洁，书架环绕，正中央摆着长桌，一旁放了张皮质沙发和茶几，她走上前，一一看过桌上摊开的书本。 ——都不是什么正经书。 她转向大片大片的书架，在一排档案袋前停下，侧封上写着日期．还有简略的几个字。纪宛快速浏览着，目光聚焦在一处，档案袋的侧边写着单字一个"景"，没有日期。她回头确认了下，抬手将档案袋抽出，一行行文字触目惊心，纪宛的眉心一点点皱起。 突然，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手心一紧，无声地将纸张塞回档案袋，放回书架原位．随手抽了本旁边的闲书，背对着门口，轻轻翻开书本。 隐约感觉到门口的光被人影挡住，纪宛心跳地厉害，额间渗出细密的汗。 几秒间，手腕被人猛地抓起，她倒吸一口气，手一抖，书掉到地上。见是纪宛，萧北辰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眼中的戒备却丝毫没有削减。 “你干什么呢？”萧北辰尽量让自己语气听着轻松些。 “我…待着无聊，想找本书看看。” 萧北辰松开纪宛的手腕．弯腰捡起那本书．看了眼书名——《诗经》，把书递给纪宛，“行，看吧，还看别的了吗？”纪宛瘪着嘴摇头。 萧北辰偷偷看了眼书架角落的保险箱，没什么异样，随即点了点头说：“书随便看，拿回去的跟我说一声，有什么想看的家里没有的让下人去买。”抬脚向外走了两步又回头补充道：“一会下来吃晚饭．别磨蹭。”说完大步走出书房，顺手带上了门。 纪宛双手垂下，扶着书桌，长舒一口气。 好险…不过…还好不是一无所获。 清晨，萧北辰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路过书房门口时看见屋内有个人影，瞬间清醒了不少，上前推门查看。 书房内，纪宛披着淡粉色的绸缎睡袍，长发简单挽了一圈，发尾搭在肩头，手里提着毛笔在桌子上写些什么。 萧北辰静声走近，看清纪宛正在抄写一本不知名的诗文。笔锋有些凌厉，落笔收笔干净利落，倒不像是寻常大家闺秀家小姐的字迹一般清秀。 “写得不错。”见纪宛放下笔，萧北辰才开口道。 纪宛听了笑了一下：“那送你了，你去找人裱起来吧，就放在…那！”说着指向正对着书桌那面墙的正中心。 “好啊，那我一定请手艺最好的师傅裱一个最精美的画框，给夫人好好裱起来。”萧北辰特意加重了两个“最”字。萧北辰说完，伸手去拿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指尖故意蹭过纪宛的手背，她下意识一缩，却被他顺势扣住了手腕。 纪宛抽回手瞪他：“大清早的，萧少爷倒是精神得很。” 他低笑，俯身撑在桌沿，将她困在书桌与自己之间：“夫人亲手写的字，自然要裱起来日日观赏。”呼吸掠过她耳畔，“不过——”他忽然抽走她手中的毛笔，在宣纸角落添了行小字：“北辰与宛，甲子年冬。” “这样更好。” 纪宛看着那行与自己笔锋截然不同的字迹——萧北辰的字沉稳遒劲，却带着几分缠绵的勾连，仿佛无声的宣告。 窗外晨光渐亮，一缕金辉斜斜映在纸上，将两人的字迹交融成一色。 当天下午，萧北辰托刘姨在书房的书桌上又放了一套崭新的笔墨。 日子一天天过去，纪宛逐渐习惯了萧家的生活环境，也获得了准许可以在萧家来去自如。她觉着自己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天色刚有一点要亮起的端倪，纪宛穿好衣服，将信件塞进手包里。在桌上留了张便签，悄声出门了。 填了邮寄信息，纪宛走出邮局，压低帽檐，路过那家常吃的点心铺，纪宛排了一小会儿队，买了盒绿豆糕，快步往家走着，路过一个僻静的巷口，口鼻忽然被人用手帕用力捂住，没来得及反应，纪宛便失去了意识，身体顺势倒下，被拖进巷子里。 萧家。 萧北辰捏着那张便签发呆。 “出门逛逛，晚饭前回来。” 眼看着时针一点点挪动，大门却依旧紧闭。 他下楼问刘姨纪宛有没有回来过。 “没啊，少夫人不在楼上吗？” 萧北辰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啊，没事，她出去了。”萧北辰缓缓上着楼梯，突然想到什么。 那帮畜生好像很久没有动作了。 飞奔下楼，抓起门口的外套：“刘姨我出去一趟别等我吃饭了。”说完重重地关上了门。 纪宛睁眼，光线微弱，双手被绑在身后，她保持不动，环视四周。 没人。 她在背后摆弄着手指，粗糙的麻绳刮蹭的皮肤生疼。几番挣扎后，终于将手腕从麻绳中抽出。她将麻绳整理好，紧紧攥在手上，低头去解脚上的绳子，刚拉开一圈，铁门伴着刺耳的声音被打开，纪宛忙坐直了身子，偏头闭眼。 来的人似乎不多，过了几秒，她听见几声近在咫尺的喧笑：“还没醒？身体素质不行啊。”说完用力踢了一下凳子腿。 纪宛浑身一震，半眯着睁开眼睛。出平意料地，眼前的人不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反而长相斯文，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拿着打火机一开一关地摆弄。见纪宛睁开眼，他俯身离得近了些。 “好福气啊，姑娘，不过对不住了，谁让他次次坏我们好事呢？”说完直起身背对着纪宛，“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只要......”话音戛然而止，男人的身躯直直倒下。就在刚刚他转身的几秒内，纪宛迅速起身，用手里的麻绳紧紧勒住了他的脖颈，力道之重，似乎毫不担心葬送这条人命。 她从那人腰侧掏出一把手枪，闪身躲进窗边的木柜后面，轻手推开年久失修的窗户探出半个头左右查看，无人看守。纪宛双手一撑坐上窗棂，长款的衣服十分影响发挥，她微皱了下眉，灵巧地转过身，面朝窗外，一跃而下．不巧鞋跟踩中了一根树枝，木头折断发出了请脆的声响。 另一边门外的人似乎听到了异动：“谁在那边！” 纪宛不敢出声，慢慢从树枝上挪开，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拎在手上 另一只手握紧了手枪，朝着声源相反的方向飞快跑去。 与此同时，另一侧也有人找了过来，一眼便认出了纪宛的背影 ：“人跑了！快追！快！” “别开枪！老大说不能开枪！” 纪宛听着身后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终于转出了小巷子，夜幕降临，灯火通明。她闪身混进人群中，将披肩脱下扔在路边，手枪藏进另一只胳膊的内侧，余光瞧见几人已经追了出来，她刚要调转方向，手臂被人猛地一拉，直接被拉进了两栋楼间的空隙。 第4章 第 4 章 她举起手枪对着对面的人，两人都怔了一下。 纪宛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手枪晃得厉害。 “别抖了，一哆嗦把咱俩都毙了。” 萧北辰额间满是汗珠，抬手握住她的手：“别怕啊，我在呢。”说完脱下外套搭在纪宛身上，又抽出她发间的木簪，发落下，几下盘成一个低巴尾。 “出去之后往右走，走到头左转，有人在那接你，快去吧，别回头。”萧北辰说完拿过纪宛手中的枪，打量几眼，又看向纪宛：“会用吗？” 纪宛摇头。 “不会用别乱拿，再伤着自己...有机会教你......去吧，别担心。” 纪宛深吸了一气，俯身穿上鞋子走出夹道，回头看了一眼萧北辰，朝着他示意的方向快步走去。 到了萧家门口，纪宛脱下外套拿在手里，确认挡住了手上的伤口后才开了门。家里的人都睡下了，屋里漆黑一片。她打开客厅的灯，上楼换了件舒服的衣服，再下楼时看见桌上放着盖着保温盖的饭菜，纪宛动作一顿“是给他留的吧...”她心想。 她坐到沙发上，身体放松地靠着靠背，盯着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儿，困意袭来，纪宛没忍住闭了眼，睡梦中，隐约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她飞快睁眼查看——萧北辰回来了。纪宛起身走到他身前，一眼便看见了他眼底的一大块淤青。 “怎么不回房间睡？”萧北辰抢先问道。 “等你回来啊，我自己不管不顾的，上去睡了个安稳觉，明天一早醒来，变成丧偶妇女了怎么办？” “呸呸呸，瞎说什么，这么盼着我死呢……吃饭了吗？饿不饿？” “不饿，你吃吧，刘姨给你留了饭菜。”纪宛直勾勾盯着他。 “我也不吃了，一会我去收拾了吧” “萧北辰，”纪宛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们打架了吗？” “不是打架，是教训。” 纪宛拽起萧北辰的袖子把他摁在沙发上；"等我一下，我去拿药......别动啊！” 等她捧着药箱回来的时候，看见萧北辰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这儿呢。”他站在二楼楼梯口，一手撑着扶手。纪宛关了客厅的灯，跟着他去了二楼书房，刚把药箱放下准备拿棉签，萧北辰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则坐到对面，轻轻抬起她的手腕，纪宛想把手收回去却被他一把抓住翻转，手心朝上，白皙的手上挂着划破的伤口。他拿起棉签沾了碘酒，涂在伤口上，纪宛有些不自在，小声说道：“要不我自己......” “别动。”萧北展耐心地给两只手上完了药，又隔着白丝帕将她的脚踝放到自己腿上，红肿的水泡映入眼中，他皱了下眉，默不作声地挑了白色的药膏抹在她脚底，纪宛疼得倒吸一口气，瘪着嘴看着他。 “那些人......是你的仇家吗？”纪宛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了霉头 “不是。”萧北辰回答地干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他补充道。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他好像...是冲着你来的？你们有过节？” “他们的买卖不合规矩，我要抓他。” 纪宛大概明白了些，便没多问，但转念扯了另一个话头：“你怎么找到我的？是不是......” “纪宛，”萧北辰打断她，直视她的眼睛，“你以后出门能不能小心点，带着点人，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话语顿住，他避开目光，心虚地眨了几下眼。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 “对不起...我下次会小心的......”纪宛的眼睛转了一圈，眼眶泛红，萧北辰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 “不是...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他收起药膏，给纪宛的脚上缠上纱布，“我只是…有点怪自己没保护好你。” 纪宛放下腿，低着眼：“萧北辰...我之前告诉过你吧，我嫁来萧家，不是为了钱...…我只是不想留在家里而已…我父母…其实…对我不好…” 纪宛恰时宜地啜泣了一声，“所以…你真的不用自责，萧家的所有人，你，三姨娘，萧老爷，刘姨，甚至所有的下人，都对我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 萧北辰伸出一只手搭在纪宛肩上，轻轻捏了一下。 “你现在是萧家的少夫人，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纪宛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药箱：“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别忘涂药。”说完起身回了房间。 萧北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无声叹息。前些日子对纪宛的怀疑因为她刚刚展露的柔软而消失殆尽，好像他在今天才认识了完整的纪宛，不是那个坚强不摧的纪宛，而是围墙破开，需要依靠他的纪宛，他起身关了书房的灯，躺回沙发上望着漆黑的屋顶，心里五味杂陈。 隔天一早，纪宛照例到餐厅吃早饭 ，手腕上还残留着几道划痕，她特意穿了长袖的外搭盖住了伤口，萧北辰的伤却都挂在脸上。 果然，三姨娘一见萧北辰便着急询问 。 “没事三姨，昨天跟兄弟几个闹矛盾，打了一架，没事儿，都是皮外伤。” 三姨娘闻言才放心了些“上过药没有？”萧北辰敷衍地点点头，低头夹菜。三姨娘偷偷瞄了纪宛一眼，继续说道；“北辰，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应当稳重些才是。” 萧北辰嘴里塞满了食物，微微皱眉，没答话。纪宛见状连忙开口圆场：“抱歉三姨娘，是我没帮上北辰的忙，以后，还要多多向三姨娘学习。” 三姨娘听了急忙解释说：“小宛，不关你的事 你就别给他打掩护了，他什么样我们清楚地很，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纪宛笑着点了点头，这事可算是揭过去了。 吃过早饭，纪宛刚要上楼就被萧北辰叫住 “过来帮我涂药。”纪宛一脸疑惑，碍于三姨娘还在旁边，便也不好说什么，径直走过去接了药膏。等纪宛坐下，萧北辰推了推一旁的点心盒：“诺，早上吩咐下人买的，这次不能还回来了。” 纪宛先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昨晚那盒被丢到巷子口的点心，嘴角挑起了不明显的笑意，点了点头，小声问道：“那我先上去了？”说完便要起身。 “干什么去，坐下，擦药。”他压着声叫住纪宛。纪宛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听话地坐了回去，沾了药膏冰凉的手指拂过萧北辰的脸侧，他出神地盯着纪宛一双十分干净的眼睛。药膏抹均匀，纪宛收手，萧北辰飞快避开视线。 “明天跟我一起去靶场。”萧北辰突然开口说道。纪宛一脸疑惑地看着萧北辰，“教你用枪，免得下次手枪在你手里变成废铁。” “哦。”纪宛抬眸点了点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唇线却抿出一个极轻的弧度，眼尾闪着一丝笑意地看着萧北辰。 萧北辰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眼尾那一抹笑痕上，纪宛却已低头整理药盒，指尖在药盒锁扣上轻轻一按，"咔嗒"声清脆得像算计得逞的信号。“少爷用心良苦，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纪宛说完便拎着药箱起身回了房间。 二楼走廊空无一人，纪宛反锁了房门，睡觉去了。 第5章 第 5 章 次日上午，纪宛对着镜子将长发挽成最温顺的样式，特意选了件月白斜襟衫，领口盘扣系到最上面一颗。铜镜里顿时出现个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连枪柄都握不稳。 当纪宛来到靶场时，萧北辰正在调试一把手枪。阳光透过他的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纪宛走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枪上，故作陌生地皱了皱眉。 萧北辰低笑一声，伸手将枪递给她：“拿着，先别乱摁。”纪宛接过，枪身冰凉沉重，她故意拿得生疏，甚至让枪口微微下垂，显得毫无经验。萧北辰挑眉，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将枪口抬平：“枪口时刻对着敌人。”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略带薄茧，摩挲过她手腕内侧时，纪宛低声道：“……知道了。” 萧北辰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下巴几乎抵在她头顶，伸手覆在她握枪的手上，手指一一划过枪身各部位。 “这是保险，开之前记得检查。”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嗓音低沉，“这是弹匣，装弹七发。” 纪宛故作认真地点头，实则余光瞥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他睫毛低垂，神情专注，倒真像个耐心的老师。 “记住了吗？”他问。 “记住了。”她轻声应道。 萧北辰盯了她两秒，倏地松开手，退后一步，从腰间抽出另一把枪，利落上膛，抬手瞄准远处的靶子—— “砰！” 子弹精准命中靶心，十环。 纪宛微微愣了一下，这次倒真有些意外——他的枪法确实漂亮。 萧北辰侧眸看她：“该你了。” 纪宛深吸一口气，握枪抬手，却故意让手腕微微发抖，显得生涩笨拙。 萧北辰抱臂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缓缓抬起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子弹擦过靶子边缘，勉强中靶，却偏得离谱。 她抿了抿嘴，转头看他，眼里带着几分委屈。 萧北辰盯着她看了几秒，迈步上前，从背后环住她，手掌覆在她握枪的手上，带着她重新瞄准。 “呼吸要稳。”鬓边一缕散发拂过萧北辰的下巴，他的声音贴着她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瞄准时，屏住气。” 他带着她的手指，缓缓扣下扳机—— “砰！” 后坐力震得她往后一仰，正好撞进萧北辰怀里。 正中靶心。 纪宛故作惊喜地转头：“……打中了？” 萧北辰眸色微暗，喉结滚动了下，退后两步低声道：“再试一次，你自己来。” 她转回去，再次举枪，这一次，她没再伪装生涩的手法，而是稳稳定住手腕，目光锐利如刃—— “砰！砰！砰！” 三枪连发，全都命中红心。 空气骤然安静。 萧北辰缓缓眯起眼，盯着靶子上整齐的三个弹孔，再看向她时，眸底带了几分审视。“你真是第一次学？这么有天赋？” 纪宛却换回那副无辜的神情，看向他，眨了眨眼：“……运气好，还有……萧少爷教的好。” 夏日的雨来得又急又猛，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便被厚厚的云层覆盖。天色渐晚，早上的晴朗天气被厚厚的云层覆盖，渐渐飘起小雨。 纪宛正握着枪，刚瞄准靶心，忽觉额前一凉，一滴雨落在脸颊上，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雨幕倾泻而下。 “走。”萧北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就往靶场旁的凉亭跑。 短短几步路，两人已被淋湿了大半。纪宛的发髻散了一半，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颈侧，绸缎衣裳紧贴着肌肤，凉意透过皮肤渗入骨髓。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萧北辰皱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脱下外套罩在两人头顶，两人对视一眼，快步朝停车场跑去。 夕阳西沉时，纪宛坐在回程的汽车里，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眼前逐渐浮现自己在地下靶场日复一日练枪的日子，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虎口处的茧。 虽拿了衣服挡雨，却还是淋湿了不少，回家后，萧北辰和纪宛先后去洗了热水澡。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纪宛将整个人沉入热水中。她闭上眼，耳边仍回荡着雨声和枪响。 门外传来轻叩声。 “少夫人，少爷让我送姜汤来。”玉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纪宛睁开眼，水面映出她微蹙的眉。她起身披上睡袍，湿发垂在背后，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圈圈痕迹。 推开门，却见萧北辰亲自端着姜汤站在门外。他也刚沐浴过，黑发半干，身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换了一身深色居家绸衫，领口微敞，锁骨上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了一瞬。 “刘姨刚煮的姜汤，喝了，别着凉……别再传染给我。”他将姜汤递给她，目光扫过她滴水的发尾，眉头微皱，“怎么不擦干？” 纪宛接过瓷碗，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一触即离。“一会就干了。”她低头抿了一口姜汤，姜汤中混着红糖，腹中瞬间流过一丝暖意。 萧北辰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转身离开。纪宛以为他走了，刚要关门，却见他拿着一条干燥的毛巾回来，不由分说地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梳妆台前。 “转过去。”他嗓音有些低沉地说道。 纪宛捏着瓷碗的手指稍稍加大了些力度，却还是背过身去。镜中映出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背后，毛巾覆上她湿漉漉的发尾，动作竟出奇地轻柔。 萧北辰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偶尔碰到后颈，激起细微的战栗。纪宛从镜中看见他低垂的眉眼，专注得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品。 “萧北辰。”她突然开口。 “嗯？”他手上动作未停。 “你以前……也这样给别人擦头发吗？”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几分调侃。 他闻言，手上力道微微加重，扯得她头皮一麻。“没有。”他嗓音沙哑，“第一次。” 毛巾吸干了水分，他的指腹却仍流连在她发间。纪宛从镜中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正盯着她白皙的后颈——那里还沾着一滴水珠，正缓缓滑入衣领深处。 萧北辰的喉结滚动了下，突然抬手，把帕子塞进纪宛手里 ：“自己擦。”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仿佛多留一秒会控制不住自己一般。 纪宛望着他仓皇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得逞的笑，转过头看见镜中的自己，笑容渐渐隐去，只剩一副美艳却冷漠脸庞。她抬手抚上后颈，湿气中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察觉到了萧北辰对自己细微的情感变化，自己却只觉可笑，这份情意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如今竟也分不清了。 只要纪宛心如磐石，什么情什么意，便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窗外月光皎洁，晚风正好，事情是时候该有一些新的进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