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每晚入我梦》 第1章 第 1 章 夜色渐浓,落地窗外高楼耸立。 霓虹闪烁,映在林晚舟空洞的瞳孔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设计部偌大的开放式办公区,只剩下她工位这一盏灯还孤零零的亮着。 电脑屏幕上,】项目最终稿-林晚舟】的文件夹被无情地拖进了回收站,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署名“陈总监”的文件夹,其中内容却与她熬了三个通宵的‘心血’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晚晚啊,”陈总监油腻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几分虚伪的惋惜,“你的创意很好,但客户觉得…嗯,大方向还是需要保守一些,这次机会先让给团队更有经验的人哈,下次,下次一定优先考虑你!” 哈? 身为社畜,最令人恶心的字眼之一就是‘哈’字了。 什么保守一些!什么优先考虑! 都是放… 林晚舟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金属撞击的脆响在寂静空间里格外刺耳。 胃里一阵翻搅,不是因为饿,是堵,堵得她喘不过气。 三年的兢兢业业,无数次加班加点,最终换来的,是成果被上司堂而皇之地剽窃,而她连一句像样的反驳都说不出口。 回想起白天同事在茶水间里压低声音的议论,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她抓起包,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公司大楼。 初夏夜晚的风带着一丝黏腻的暖意,吹在脸上,却拂不去心头的寒冰。 不想回家面对四壁空墙,更不想在充斥着虚伪的社交软件上寻找慰藉。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不知走了多久,喧嚣的城市声浪渐渐被一种奇异的静谧取代。 抬头一看,一座隐藏在钢筋水泥深处的古寺映入眼帘。 寺门半掩,朱漆斑驳,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吟。 香火似乎并不旺盛,只有几盏昏黄的石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更添几分寥落与沧桑。 鬼使神差地,林晚舟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寺内比外面更静,空气里弥漫着香烛和古老木料混合的沉郁气息。 没有鼎盛的香客,只有几尊沉默的神像在幽暗的光线下俯视众生。 她绕过主殿,走向后院更僻静的地方。 月光被茂密的古树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光怪陆离的阴影。 就在一株虬枝盘结、树皮龟裂的老梧桐树下,她看到了它。 一团蜷缩在残破石碑旁的黑色绒球。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银辉,勾勒出它小小的轮廓。 它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警惕地抬起头。 一双眼睛。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猫眼呈现出一种近乎剔透的幽绿色,瞳孔深处仿佛有漩涡在缓缓转动,带着一种绝非动物的、近乎审视的灵性光芒。 它没有像普通流浪猫那样惊惶逃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乞怜,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平静。 林晚舟的心,像是被这双眼睛轻轻撞了一下。 疲惫、孤独、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此刻,她竟在这只流浪猫的眼中看到了相似的影子。 “喵…”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呜咽声响起,嗓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它拖着后腿,似乎想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趴了回去,只是用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林晚晚的恻隐之心瞬间决堤。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黑猫没有躲闪,反而微微偏头,用冰凉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指尖。 那触感带着一丝奇异的电流,让她指尖微微发麻。 “你也是一个人吗?”她轻声问,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就在她下定决心,抱起这只小黑猫时,身后不远处的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穿着灰色僧衣、面容清癯的老僧缓步走出。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舟和黑猫身上,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女施主,”老僧的声音苍老而平和,“万物有灵,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此生灵…命中有缘,亦是劫数。善心虽好,强求不得,亦…莫要后悔。” 林晚舟心头一跳,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老僧的话像谶语,让她有些不安。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黑猫,它正温顺地窝在她臂弯里,小小的身体传来微弱却真实的暖意,那双绿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后悔? 她现在只觉得在这个冰冷的夜晚能捡到一个同样孤独、需要温暖的小生命,或许是老天给她的慰藉。 也是缘。 至于老僧口中的“劫数”,她只当是出家人的玄虚之言。 “谢谢师父提点。”林晚舟礼貌地应了一声,抱紧了怀中瘦弱的小身体,便转身。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古寺幽深的院门。 她没有看到,身后老僧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梧桐树下那块残破的石碑,最终只是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 随后缓缓隐入禅房的黑暗之中。 * 带着新成员回到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林晚舟才在明亮的灯光下仔细打量这位“室友”。 通体玄黑,没有一丝杂毛,毛发在灯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眼睛,圆润的绿眸如同上好的翡翠,瞳孔在光线变化下收缩成一条神秘的竖线,看人时莫名带着一种超越物种的通透感。 体型不大,有些瘦弱,但骨架匀称,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 “这么黑,又这么有灵性…就叫你‘墨点’吧?”林晚舟点了点它湿润的鼻尖,“网上说了,小猫咪取贱名好养活。” 黑猫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噜”,像是认可了这个名字。 随即尾巴高高翘起,昂首阔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像巡视领地的贵族。 “你先别乱跑,我得洗个热水澡。”她弯腰想摸摸它的头,却被灵巧地避开,转而用尾巴尖扫过她脚踝,像是在说—— “知道了,快去。” “我的奴仆。” 热水冲刷着疲惫,林晚舟闭眼深呼吸,桂花香味的蒸汽在狭小的浴室里弥漫。 她伸手去够洗面奶时,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在门上。 “喵。” 门外传来一声短促的猫叫,接着是爪子挠门的细碎声响。 她擦干手,拉开一条门缝,雾气涌出的瞬间,对上一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 墨点端正地坐在浴室门口,尾巴盘在身前,像个恪尽职守的侍卫。 “你……要进来?”她试探性问。 猫没动,只是鼻尖微微抽动,像是在嗅空气中的桂花香。 半晌,它突然站起身,尾巴高高翘起,挤进卫生间,踱步到脏衣篓旁。 思考片刻,一头扎进她刚换下的衣服里,只露出一截黑色的尾巴尖。 林晚舟愣了两秒,忍不住笑出声。 “你是流氓?” 吹干头发后,林晚舟盘腿坐在地毯上,双手拿着手机。 墨点不知何时跳上了沙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浏览宠物用品页面。 “猫窝、猫粮、猫砂、猫砂盆……”她喃喃自语,点开一款销量最高的三文鱼口味猫粮,“这个怎么样?” 墨点突然从沙发跃下,前爪搭上她的手臂。 “……你不喜欢?” 它尾巴一甩,抬头看着她。 仿佛在说:“就这个,别乱选。” 林晚舟挑眉,故意停留在三文鱼口味的界面:“但这个评价更高哦。” 墨点眯起眼,突然伸出前肢踩在她的大腿上。 力道不算轻。 “……你赢了。”她投降,乖乖下单了禽肉套餐。 “不过…”她拉长尾音,“既然寺庙的猫如此有灵性的话,那我跟你洗个澡想必你也能理解吧!” 话音刚落,林晚舟飞一般的扑向墨点,顺手拿起早已藏在身后的崭新毛巾,一副要它举手投降的模样。 “但是念在你初来乍到,饶你一次。” 林晚舟十分满意它温顺不伤人的性格,说话声音虽然大了些,手下的动作实则异常温柔。 想不到的是它出乎意料地配合,甚至主动抬起前爪让她擦拭肉垫。 林晚舟轻柔地点点它的鼻尖。 墨点对新环境的适应速度快得惊人。 外卖刚到,林晚舟赶紧把猫粮倒进碗里,放在墙边。 墨点吃得慢条斯理,姿态优雅,完全不像饿坏了的流浪猫,更像一位挑剔的贵族。 趁着它在吃饭,林晚舟又倒了半碗水,放在另一侧的墙边。 还没来得及指给它看,它吃完饭就悠哉悠哉地走过去喝水。 ‘猫砂盆‘放在卫生间角落,林晚舟抱着它过去认了一次,语气有些怀疑,“你是野生的,应该第一次用猫砂吧?但是这个和你在大自然用的泥土一样,要埋哦!” 墨点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转头就走,流畅地钻进新猫窝里。 “你也太聪明了吧?”林晚舟有些惊奇,连日来的阴霾似乎被这个小生命驱散了一些。 收拾妥当,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林晚舟躺在床上。 她虽然没听见什么脚步声,但她明显感觉到墨点跳上了床尾,在离她脚边不远的地方卧下。 有感应似的,她抬头望过去。 绿眸在黑暗中幽幽发亮,见她看它,还冲她眯了下眼睛。 或许是捡到墨点带来一些暖意,也或许是连日的精神紧绷终于到了极限,林晚舟很快沉沉睡去。 第2章 第 2 章 然而,这难得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半夜,林晚舟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惊醒。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寂静中的异样感。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公寓里一片死寂,窗外城市的背景音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但就在这片寂静中,她清晰地听到——厨房方向,传来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她睡前明明反复检查过,水龙头关得紧紧的。 心脏猛地一缩,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卧室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能感觉到后背渗出的冷汗。 墨点似乎也被惊动了。 它抬起头,绿眸警惕地望向卧室门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呜噜声。 滴水声持续了大约十几秒,又突兀地停止了。 一切重归死寂,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林晚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是水管老化了吗?还是自己精神太紧张幻听了? 她自我安慰着,重新闭眼,却再无睡意。 天快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了进来。墨点不知何时挪到了枕头边,毛茸茸的身体挨着她的手臂,带来一丝暖意。 林晚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走到客厅。 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餐桌——她昨晚随手放在桌角的、用来拆快递的小剪刀,此刻赫然躺在桌子的正中央。 刀尖不偏不倚,正对着她的卧室方向。 接连两件怪事,让林晚舟神经高度紧绷。 她把墨点的异常聪慧和家中的异动联系起来,但看着蜷在沙发一角正舔着毛的小东西,那双纯净的绿眸里只有无辜和依赖。 她立马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荒谬。 大概是最近压力太大,精神衰弱了。 她捏着眉心,给自己下了诊断。 白天在公司,林晚舟依然像个隐形人。 陈总监带着剽窃来的方案去见了客户,据说反响不错。 同事们投向她的目光,同情里混杂着微妙的轻视。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手头无关紧要的杂活,不去在意。 傍晚。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门刚推开,墨点小跑到门口,蹭着她的裤脚。 “你这么亲人,哪里像流浪猫嘛。” 她低头笑着,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这段时间被公司伤得有够深,林晚舟终于知道伴着晚霞回家是什么感觉了。 到家后,先是给墨点加粮、加水、铲猫砂;再是给自己做饭、来点少量运动、早早洗漱完躺好。 以前真是想不开,这种舒服日子没早点过上。 她躺在床上想。 许是太久不运动,柔软舒适的床垫很快催的她入眠。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床垫微微下陷,一团温热贴上她的小腿,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搭在她脚踝上。 她迷迷糊糊伸手,指尖触到柔软的毛发,阵阵呼噜声响起。 这猫坏了,一碰就响。 困意和滑稽的念头一同涌现,她嘴角扬着止不住的笑意进入梦乡。 古寺的檀香味扑鼻而来,弥漫在空气中。 不知哪里飘起来阵阵白雾,一个陌生男人不顾她的反抗,非要执起她的手。 她不愿,男人便拉着她的指尖在掌心画圈。 她觉得莫名其妙,想看清对方容貌,却总被飘动的白雾遮挡。 男人注意到她的走神,又抚摸着她的手背,再细细摩挲她的指尖,道:"你知道猫在什么情况下会咬后脖子吗…" 拖长尾音的同时,两截冰凉的指尖突然抚上她颈侧。 嘶— 冷不丁被吓得一抖,她想反抗,却提不起任何劲儿。 黑影逐渐笼罩住她,她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却只感受到鼻尖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细腻、光滑、温热。 惊醒时,房间里亮着淡淡幽光,再看仔细点,原来是纱窗外涌进来的月光。 林晚舟觉得面红耳赤,鬼…怎么会压她的床? 而且还是男鬼。 再看向床角,墨点依旧躺在原位,贴着她的小腿肚。 不知梦见了什么,尾巴突然甩了一下,刚好拍在她的腿上,力道竟与梦中那道肌肤触感如出一辙。 莫名其妙。 这是林晚舟最直接的想法。 可不管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只符合正常世界标准的田园猫,最多是通了些人性。 毕竟是庙里的猫嘛,也正常。 她索性拿起手机,在搜索框里噼里啪啦打下一串文字。 【为什么睡觉会出现鬼压床?】 搜索结果是清一色的:压力过大、睡姿有问题,压迫到供血器官…等等。 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林晚舟放弃了。 她又盯着睡梦中的墨点,然后小心翼翼地蠕动着身体,靠近它。 它好像睡的很深,一动不动。 她摸了会儿它脖颈间的毛发,又回到原位闭眼睡觉。 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玄猫突然半睁开眼睑,惬意地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枕着女人重新入睡。 因为睡得早,第二天她早早醒来,‘唰’地一下坐起身来。 人醒了,魂还在飘。 她又做梦了。 还是一个很长的梦。 … 不知是多少年前,似乎是非常古老的时光。 她坐在水榭里赏雨。 淅淅沥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笼罩着整个空间。 远处的竹林左摇右晃,一阵一阵的。 鼻尖萦绕着似有似无的泥土气息。 微腥,却有生命力。 她喜欢这种感觉。 手撑着侧脸,直勾勾地盯着几乎连成线的雨滴。 不知赏了多久的雨,小腿肚儿突然被一种奇妙的东西贴上。 和春雨比更为温热,和竹叶比更为轻柔,和棉花比更为厚实。 她一动不动,只是垂下眼眸。 长袍下仿佛有一只被遮住的小精灵。 左贴贴、右蹭蹭。 梦中的她在几天前从路边捡回一只玄猫。 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禁让人怜爱。 就那样随手一救,便陷入空白记忆。 仿佛一晃好几天。 她隔着衣角轻轻点了下里面的小东西。 而那小东西也十分给面子,顺势贴着她的腿肚子趴下。 正逢有人撑着油纸伞从雨中走来。 那人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才喃喃低语道:“小猫跑哪去了?” 她抬头,那人手背上明显有几道红痕。 “它为什么抓你?” “不知道呀,我看它躲在纱帘后面,情不自禁的摸了下。” “许是把你当作猎物了。” 雨势渐大,水滴和泥土碰撞的声音愈发明显。 沉闷,又清脆。 画面一转。 夏季傍晚。 她坐在院子里小憩,桂花树下的石桌石凳有几分莫名的韵味。 正值花期时刻,淡黄小碎花一簇簇点缀在葱郁的绿叶交叉处。 一阵风吹过,沁人心脾的甜香。 经历上百年的打磨,树干早已长成连一个人都抱不住的粗壮模样。 玄猫就那样紧抓着树皮,像窜天猴似的顺着树干向上爬,到了分叉口,迅速选择了一条更牢固的树枝,尾巴向着身下一盘,稳稳当当的蜷缩在阴凉处睡觉。 不顾树下的其他人如何寻找它,甚至在听见自己名字时,睁眼眺望了一下,又调整姿势重新进入梦乡。 直到她轻轻喊了声“阿昭”。 只见玄猫的耳朵轻轻一动,‘咻’的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两下的跳下树,又跳上石桌。 小猫乖坐着,眼睛和耳朵之间的绒毛上,不知何时夹了一朵小桂花。 风那么温柔,桂花那么香。 她自顾自的泡着茶,热水从茶壶壶口滚烫而下,浇在红茶上。 水蒸气和茶香袅袅升起,透过漂浮的雾气,小猫甩了甩脑袋。 那朵桂花精准地掉落在茶杯里,被热水浸过。 “阿昭,仔细些。” 她的语气温柔,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小猫歪歪脑袋,又转身背对着她。 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摇晃。 傍晚的月亮从云朵后出现,晚风阵阵。 茶凉了。 她一饮而尽。 画面再一转。 酷暑的小竹林里总是有几分清凉。 风一过,翠绿欲滴的竹叶沙沙作响。 凉亭之中。 鹅卵石之上。 她仰卧在藤竹编织而成的躺椅里,小幅度的前后摇摆。 吱呀—— 吱呀—— 竹椅发出陈旧的声响。 再仔细端详,一只黑色的毛绒团子蜷缩在她的腿上。 阳光透过竹林洒下来,毛发周围竟有浅金色的光芒环绕,正坐摇右晃的、逆着方向飘浮。 远远望去,如画卷般恬静美好。 时间仿佛就此停止,尘世间一切俗物皆不及此刻半分。 骤然之间。 “嘭—” 一道尖锐短促的声音掠过。 她猛然睁眼,只见一只黄绿色的小鸟颤颤巍巍地挥动着淌血的翅膀,急速下坠。 100米。 50米。 10米。 5米。 … “喵。” “阿昭,别吓着它。” 她轻轻把手里捧着的小鸟放在石桌上,衣袖一挥,红色液体竟在快速凝固,直至不再渗出。 小猫蹲在石凳上,脑袋朝左边一歪,满眼皆是懵懂。 原来是她刚刚接住了小鸟。 不知为何,在即将触碰到的那瞬间,周边的气流突然变得柔和而缓慢。 竟然让小鸟稳稳地降落在她手心。 “喵呜~” 小猫跳上石桌,不动声色的靠近。 却只是闻闻看看,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竹影由长变短再变长。 光线从明至亮随后暗。 一个白昼过去,小鸟竟能挥动翅膀飞起来了。 它却没飞走。 悄悄地降落在屋檐下的木梁之上。 此后多个日子里,小猫的所到之处经常有只黄绿色小鸟飞来飞去。 它不啄它。 叽叽喳喳的,仿佛在诉说友好。 它不扑它。 迈着轻盈的猫步,头颅高高扬起,似乎毫无兴趣。 相安无事好多年。 不过,小猫偶尔也会有发飙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是雨天。 池塘里,雨滴大颗大颗的砸在绿油油的莲叶上。 水榭中,百无聊赖的黄绿小鸟''咻''的一下跳到她的肩头,顺着肩膀没走两步,小猫也猛地跳进她的怀里,冲着小鸟“喵”了一声。 “阿昭。” 她抬手抚摸着小猫的下巴,温柔道:“没关系。” … 梦境戛然而止。 林晚舟坐在床上,闭眼又睁开,不真实感席卷着她。 这是什么梦? 预知梦? 前世梦? 第3章 第 3 章 第二天是周末。 林晚舟睡到中午才起床,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航空箱,准备带墨点去宠物医院做全面检查。 墨点看到箱子,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绿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抗拒,但并未像普通猫咪那样炸毛或躲藏。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晚舟,眼神里带着一种“好吧,既然你坚持”的了然。 “乖,就检查一下,很快的。” 林晚舟轻声安抚,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进航空箱。 墨点没有挣扎,进去后安静地趴下,闭目养神。 ‘叮咚——’ 预约的宠物医院环境整洁明亮。 前台护士看到航空箱里优雅漂亮的黑猫,眼睛一亮:“好漂亮的猫!流浪猫吗?” “嗯,昨天在寺庙附近捡的。”林晚舟简单说明情况,填写了基础信息卡。 宠物医生戴上手套,将墨点抱出,带去诊室。 它全程异常配合,不叫不闹,甚至主动抬头让医生检查耳朵、口腔。 饶是见过世面的医生都有些惊讶:“哇,这么乖的流浪猫少见啊!性格真好!” “它现在已经不是流浪猫啦。” 林晚舟也很骄傲,她温柔地看向墨点,语气坚定。 “看牙齿现在应该有半岁了,不过等疫苗全部打完,才能给它绝育。”医生继续说道,“要绝育的吧?小公猫。” “对。” 等待期间,墨点安静地坐在桌子上,透过玻璃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和动物,眼神平静,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林晚舟则有些紧张,默默祈祷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结果很快出来。 “非常健康,简直是模范生。”医生看着报告,由衷赞叹,“接下来打疫苗。” 针尖刺入的瞬间,墨点突然瞳孔竖立。 "别动!"护士惊呼。 林晚舟下意识抱住猫。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 明显抗拒的墨点在她的安抚下没有攻击人。 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绿瞳倒映着林晚舟颤动的睫毛,它依旧温顺。 除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满地挥动着尾巴。 “好了,回家观察几天,注意保暖,提供充足饮水。如果有呕吐、拉稀、精神极度萎靡要及时联系我。”医生叮嘱道,“三周后过来打第二针。” 等她们从医院出来,晚霞早已染红天桥边的天空。 林晚舟抱着猫包驻足在桥上,隔壁高楼巨屏正播放着明星的香水广告,顶流爱豆仰头承接金色雨雾,旁白蛊惑人心:你逃不开命定的气息。 "喵。" 墨点不知何时顶开拉链,露出圆滚滚的半个脑袋。 晚风骤起,林晚舟抱紧猫包。 在顶流爱豆的背景下,一人一猫消失在夕阳里。 回到家,林晚舟打开航空箱。 墨点轻盈地跳出,第一时间不是去喝水吃饭,而是跳上沙发,慢条斯理地梳理自己被打扰的毛发。 姿态依旧优雅从容。 直到毛发全部打理好,它才悠然地走去吃饭。 林晚舟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墨点点。” 她蹲下身,想摸摸它。 墨点抬起头,绿眸看她一眼,然后主动走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咕噜”声。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捡到墨点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幸福的一件事。 * 林晚舟的公寓渐渐充满猫的痕迹。 玄关处摆着墨点专属的小毛巾,沙发上铺着防抓垫,连她常坐的电脑椅也被霸占。 几个星期的相处下来,她发现墨点对浴室有着诡异的执着。 每次她进浴室洗澡,它都会挤开一条门缝,蹲在玻璃门外守卫着她。 尤其当她用上桂花味沐浴露时,它会跳进脏衣篓里,把脸埋进她换下的睡衣堆,毛茸茸的后背随着深呼吸起伏。 “你这么喜欢这个味道?”她晃了晃沐浴露瓶子,猫的瞳孔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缩成细线。 等她裹着浴巾出来,墨点的尾巴尖就会勾住她小腿肚,一路护送她到书桌前。 "你到底是猫还是管家?"她揉着猫脑袋多次问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开解,林晚舟已经想通——不卷了。 公司不把她当人,那她就摆起来。 躺平谁不会。 不过… 侧头看向墨点——它不知何时已跃上书桌,蹲在离她不远处的咖啡杯旁。 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养家啊。 “墨点点,姐姐写剧本养你怎么样?” 话音落下,玄猫突然用它温热的舌尖舔舐她的手腕。 那里有道旧疤——乳白色的增生疤痕略微凸起,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有几分可憎。 粗糙的倒刺摩擦皮肤,不疼,但也让人无法忽视。 "你在安慰我吗..."林晚舟扯开嘴角,小声喃喃。 话音投进深沉的黑夜,无人响应。 那天夜里,林晚舟第二次梦见那个陌生男人。 依旧是雾气弥漫。 她感觉自己漂浮在一个温暖的、朦胧的、泛着浅金色光晕的空间里,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像初雪后的松林,又像寺庙里的檀香。 难以捕捉,又令人微醺。 然后,他出现了。 没有面容,只有一个高大挺拔、轮廓完美的剪影。 他的周身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缓缓向她靠近,步伐无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和强烈的吸引力。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想后退,身体却像被这温暖的空间包裹着,无法动弹,也…不想动弹。 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隐秘的期待,悄然滋生。 那模糊的身影在她面前停下。 她能感受到他专注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仿佛穿透了光晕,带着一种灼热的探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光晕中伸出,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那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缓缓滑过她的下颌,挑起她的下巴。 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将她笼罩、包裹,轻轻放倒在这片温暖的光晕之上。 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未知掌控的、令人窒息的悸动和沉溺。 正细细品尝着,耳边传来诱惑的嗓音:“你今天写的吻戏不对,亲吻不是简单的嘴唇碰撞,要先描写呼吸交错的距离,就像我们这样…” 温热的气息席卷她的脖颈,她居然在梦里感到腿软。 可她明明坐着在。 “其次是气味交换,感受到我的呼吸了么?” 男人再次说话,灼热感仿佛停止对流,小范围间笼罩着两人。 “最后呢?你来说。” 他收回按住她嘴唇的手指。 停留几秒,见她不吭声,又扶上她的锁骨,来回摩挲。 “说呀,宝贝。” 热气从后背穿过脖颈,抚摸着她的脸颊。 “再不说,我可要上手段了。” …… 林晚舟醒来时,唇上仿佛回荡着那个男人的气息。 似梦似幻般的旖旎令她恐惧,又着迷。 像喝醉酒断片一样,她忘记最后发生了什么。 揉揉眼睛坐起身,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 凉水一饮而尽。 马克杯和柜面碰撞起清脆的‘咔哒’声。 床尾的墨点哼唧着站起身,四肢蹬直脊背拱起,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呵。” 林晚舟轻哧,心里暗骂它挺会享受。 她突然想起来梦里发生了什么—— 看似被禁锢的她骤然间转换地位,压制性按住身后的男人。 这才发现他身着轻柔而薄透的红纱,一阵风吹过,袖摆卷上她的手腕。 酥酥麻麻的。 即使看不见他的面容,林晚舟还是惩罚似的捏起他的下巴。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视线里只有那张轻薄性感的嘴唇。 “最后,仔细品味饕餮盛宴。” * 一天躺平无聊的工作日过完,林晚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常用的沐浴露昨天刚用完,她随手拆封新买的柑橘精华沐浴露, 早已钻进卫生间的墨点似是不满,原地来回踱步,尾巴一摆一摆地来回晃动。 感知到它的反应,林晚舟抽空瞥它一眼。 “这么讨厌柑橘?” 话音刚落,它头也不回地走出浴室,毛茸茸的尾巴‘咻’的一下消失在门口。 林晚舟穿着干净爽朗的睡衣走出来时,还是没看见墨点的身影,不知道它钻到哪里去了。 这么小的屋子,怎么想猫都不会丢。 她索性直接坐在书桌前敲键盘。 文档光标来回跳动。 她还是卡在吻戏描写,反复删改的段落像干渴的河床。 被卡住的感受实在是不好受,她闭眼胡乱揉着头发。 ’哒哒哒哒—‘ 墨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踩上她的键盘,激得她猛然抬头。 视野里,玄猫昂首挺胸,肉垫有模有样地敲来敲去,竟然敲出了她的灵感。 雾气在眼前弥漫。 男人轻而易举逃脱她的束缚,从正面环住她,带着薄茧的指腹按着她的后颈。 “不止,还应该描写她膝盖挤进你腿间时——” 墨点突然舔她手腕,与梦中被摩挲的酥麻同时炸开。 林晚舟忍着奇异的感觉,火速敲下一系列吻戏细节,竟真有那种曼妙的意境了。 仿佛真的在写‘亲后有感’。 咀嚼着,咀嚼着。 不可名状的灼烧感在她体内迸发。 囫囵吞枣般给‘吻戏’篇结尾,她关上电脑再次冲进浴室。 水汽氤氲,遍布在浴室的玻璃门上。 花洒开到最大,水流哗啦啦地向地面呼啸,漾起星星点点的水花。 不知谁家的小孩还未眠,哼唧着闹觉。 当夜梦里,桂花香萦绕中,有人从背后贴上来,唇瓣擦过她后颈。 温热的触感令人难以抗拒。 林晚舟在梦中颤抖着转身,纱帐外月光将那人轮廓镀上银边。 "你到底是谁..."她伸手去抓,却被反扣住手腕按在枕上。 雾中男子簪着带露的桂花枝俯身:“接下来...是不是该写双修了?” 林晚舟猛然惊醒。 窗外晨曦微露,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气息。她躺在床上,心跳如擂鼓,全身肌肤泛着一层薄汗,脸颊滚烫。 墨点被她惊醒,从床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墨点身上。 小家伙正歪着头看她,眼神纯净无辜。 林晚舟的心跳得更乱了。 这感觉…太诡异了。 正当她理顺思路时,锁骨间突然出现酥酥软软的触感。 顺势低头,原来是墨点正蹭着她的锁骨。 而她的睡衣扣子不知怎么的居然散开好几颗。 “喵—” 墨点撒完娇转头就走。 视线变得开阔,林晚舟发现她的锁骨处有几个淡红印记,像被谁细细啃咬过。 但是。 她身上为什么会有红痕? 林晚舟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愈发混沌。 猫咬的? 还是…梦里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