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前未婚妻》 第1章 雷与雨 天忽被一道闪电撕开——咔嚓!裂痕刚出,惊雷便已炸响。雨点瞬间密集垂落,直直鞭打而下,抽打着沉默的大地。 林同忧放下手中的茶盏,双目无神地望向第一道雷声传来的远方。一旁的女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怎么了?” 她垂眸轻笑,“不是什么要紧事,天地异象罢了。” 最后一道劫雷贯顶而下,紫电巨蟒缠住少年人的躯体,鳞甲摩擦间血肉焦糊飞溅。脆弱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雷光散尽后,新肌玉骨自烬中再生,周身灵光流转如星屑奔涌。丹田深处,一颗萦绕着血气的浑圆金丹急旋,每一次转动都吞吐着汹涌澎湃的灵气。 他孤身立于劫火余烬后的深坑中央,雨水与先前的汗水一同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一滴,一滴……落在焦土上。 三年。 从备受折辱的废材到九转金丹。 他真的做到了! 她的要求,他完成了! “同忧,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阊阖见你……你还记得我吗?” 五年过去,他还记得那个下午。 阴雨交加,就像今天的这场大雨。 那时的他修为尽失,根骨寸断,尚且会因天气的变化倍感痛苦。 他的五感反而更加敏锐了,他感知到她就站在屋外。 没有人叩响那道木门,所以只能由他去问个清楚。 “等你重回金丹期自然能再次见到我。” 她把手中的伞递给狼狈的少年人。在他着急忙慌地追赶林同忧的过程中,全身上下早就被这场猛烈的秋雨浸透。 那时她已是金丹中期。十七岁的金丹中期修士在修仙界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说沦为废物的他不配用一纸婚约限制她向上的自由。 他知道,林同忧从来不在意自己这些,她想要的一切都会亲手去拿。 婚约只是家族利益的交互。林同忧并会不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只想远远地看她一眼,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 云中天门,那曾沟通仙凡两界的宏伟奇迹,早已在太古的悲鸣中轰然崩塌,只余下横亘天际、触目惊心的断裂痕迹,如同苍穹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在这片蕴含着无尽剑意与破碎法则的遗迹之上,阊阖宗如磐石般扎根。 宗门建筑古朴而森严,巨大的黑石仿佛汲取了昔日天门崩落时的悲怆与力量,沉默地矗立在翻涌的云海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那是破碎天门的余威,也是历代阊阖宗修士以剑意强行弥合、维系这空间裂隙所付出的代价结晶。 无数道细微的、肉眼几不可见的裂痕在虚空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再次撕裂,全靠宗门深处七股强大而坚韧的力量在无声地支撑、编织、修补。 这便是阊阖宗的核心——七曜剑阁。 七大派系,七位修为通天的长老,他们的剑心与神魂早已与这片破碎的天门遗迹融为一体。每一位长老,都如同支撑天穹的砥柱,以毕生修为为薪柴,燃烧着维系这摇摇欲坠的天穹之痕。 他们闭关于宗门禁地最深处的锁天殿,身影鲜少现世,但他们的意志与威压,却如同无形的枷锁,笼罩着整个阊阖宗,提醒着每一个弟子肩上那沉甸甸的、关乎此界存续的责任。 因此,阊阖宗弟子,十之**皆为剑修。 剑,是此间天地的共鸣之器,是修补裂隙、对抗空间乱流最直接的力量。 宗门之内,处处可见剑光流转。演武场上,剑气纵横捭阖,撕裂云海;静思崖前,剑意凝而不发,感应天地。 清越的剑鸣是这里最常听见的乐章,弟子们追求着人剑合一,以剑问道,以剑护天。他们的目标明确而崇高:有朝一日,能如七曜长老般,以自身剑道,撑起一方天穹。 可凡铁千锤百炼,终有异数。 新一辈弟子中,首席之位被林同忧占据。 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恪守传统、以剑为尊的阊阖宗内,投下令人费解的涟漪。 十四岁,丹破金生,霞光映彻山门。 二十岁,元婴初成,灵气席卷云台。 这般修炼速度,如彗星袭月,光芒之盛,照彻了阊阖宗千万年积沉的史册。 她是活着的传奇,是宗门寄予厚望的未来支柱。 然而,这支柱的形状,在宗门内却显得格格不入。 林同忧不使剑。 她反手持握的,是一柄通体漆黑、泛着幽冷光泽的战镰。 镰柄比她纤细的身形还要高出近一尺,巨大的弯月形镰刃寒光内敛,弧度狰狞,仿佛能轻易割裂空间。 这绝非阊阖宗传承中的任何一件兵刃,沉重、凶戾,带着一股来自九幽的森寒气息,与周围清灵飘逸的剑意形成刺眼的对比。 她所修习的功法,更是非阊阖宗体系。 没有煌煌剑气,没有清越剑鸣。 当她动起来时,身影便融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静默。 那不是普通的安静,而是仿佛声音被吞噬、光线被扭曲的领域。 上一瞬还在原地,下一刹,一道模糊的、如同水中倒影般的残影已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对手布下的层层剑幕或防御灵光。 那巨大的镰刃仿佛凭空出现,冰冷地悬在目标的要害之上,快得让人思维都为之冻结。 她的身法,诡谲莫测,如鬼魅潜行,似幽魂索命。没有华丽的轨迹,只用最快捷高效的方式取胜。 在阊阖宗崇尚光明正大、以剑意堂堂正正对敌的传统氛围里,林同忧的战斗方式,像是一滴浓墨滴入清泉,晕开一片难以化开的深邃阴影。 她像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总能在万剑丛中,直捣黄龙。 七曜长老的目光,透过锁天殿的重重禁制,偶尔会落在这个“例外”的首席身上。 她的天赋毋庸置疑,是宗门急需的力量。但那柄战镰,那静默中潜行的身法,那迥异的功法本源……无不预示着未知与变数。 林同忧立于云台边缘,漆黑的战镰斜倚在身侧,冰冷的刃锋映照着破碎天痕投下的微光。 她望向那片亘古的伤痕,黑瞳深邃,无人知晓,这位以惊世天赋和诡异战法震动宗门的少女,心中所思所忧,究竟指向何方? “同忧,今天怎么总是走神。你赢了,我请你喝酒如何?等等……难道是因为我棋艺太差你才走神的吗!”女人瞪了一眼悠然饮茶的少女,见她一脸疑惑又叹气道,“算了算了,你现在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咱们还是去喝酒吧!” 女人站起身来刚想走,身后的少女便开口道: “师尊,您还在修养期,不能喝酒。还是说您又想让舒师伯来给您诊脉……” “打住打住!怕了你还不成吗?” 林同忧只是笑笑不再言语。 “我还没问你呢。”朱玉凑近她问道,“怎么回事,几天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仔细看才发觉眼前这位少女双眼空洞。 “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过段时间会好的……大概。”林同忧指尖抚上自己的眼尾,“让那位给我看了一点东西,没想到反噬还挺严重。” “再怎么说你现在也只是元婴期,远不到在意那些事的时候。” “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最近真是清闲呐,怎么没人来找你?靖渊七年你去雍州退婚,这么多年过去那男人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成废物了?”朱玉卷死自己的一缕发丝,百无聊赖地躺在贵妃榻上。 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勾了勾嘴角说:“也是,经脉寸断身中奇毒,如果没有天大的气运根本活不了。你还真是狠心呢。” “何以见得?” “你那位未婚夫可是一心一意地爱你啊。”她故意用了很恶心人的语调,顺势朝林同忧抛了一个媚眼。 “……” “开个玩笑,小小年纪别老是愁眉苦脸。” 窗外的微风吹动她的衣襟,林同忧知道那边的雷和雨都停下来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林同忧说。 回应她的,只有朱玉均匀却过于绵长的呼吸。那场几乎摧毁道基的大劫之后,她的身体便如风中残烛,元神极易溃散。 像这样陷入深沉的昏迷如同沉入无光的深海,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此刻,或许是感知到林同忧熟悉的气息就在身侧,她便放任自己沉入那片混沌的虚无,寻求片刻的安宁与修复。 林同忧起身,步履平稳得不可思议,走向那扇敞开的窗。 若非知情者,绝难从她行云流水般的姿态中窥见半分异样。 窗外,一株老桃树虬劲的枝桠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生命力,奋力地、不管不顾地越过窗台,探入屋内。 林同忧抬手,指尖轻柔地抚上那尚显稚嫩的芽苞。她的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小生命蕴含的勃勃生机,那层包裹着未来的、脆弱的坚韧。 “身为‘主角’的你,还会给这个即将陷入纷乱的世界带来更多的变数和惊喜吗?”林同忧轻声低语,她的唇瓣几乎未动。 话音未落,她身前的空气骤然变得湿润而粘稠。一缕缕淡蓝色的水汽凭空凝聚,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的丝线,迅速交织、旋转、拉伸。 不过须臾,一面晶莹剔透、薄如蝉翼却又深邃如渊的水幕,在她面前无声地铺展开来。水波流转,表面荡漾着微光,仿佛承载着另一个空间的碎片。 水幕之中,景象逐渐清晰。一个青年身影盘膝坐于一块巨大的青石之上,背景是幽深的密林,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 他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正用一方雪白的丝帕,缓慢而有力地擦拭着横置于膝上的佩剑。 剑身狭长,泛着冷冽的幽光,每一次丝帕的拂过,都带起一道细微却刺目的寒芒。 突然,他擦拭剑脊的动作毫无征兆地顿住。仿佛冥冥中有一根无形的丝线被骤然绷紧。他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上空。 林同忧静静地站在水幕前,那个名字从她唇齿间清晰地逸: “萧寒尘,好久不见。” 他环顾四周发现并无异常又低头专心清理失而复得的佩剑。 幽泉发出轻微的低鸣,仿佛同主人一样也察觉到了什么。 “好了。”萧寒尘拍了拍剑柄,“错觉而已别紧张。我们早点修整好一起去阊阖。” 周围没有其他人,幽泉剑灵仅剩的意识只够它感知外界,已经没有与萧寒尘沟通的能力。 他的话是讲给一位寄居在他身体中的不知名大能听的。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你那个前未婚妻?” 萧寒尘点头,笑着说:“三年苦修就是为了这件事。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风前辈。” “看你那出息!”风老嗤笑地说道,“别表现得这么不值钱行吗?你好歹还是我的徒弟。” “同忧是我未婚妻啊。” 风老无语:“你还真够不要脸的。” 林同忧蓦然抬手,五指如拂去尘埃般轻轻一挥。 哗啦—— 晶莹的水幕应声碎裂,万千水滴瞬间失去支撑,如一场微型的骤雨簌簌坠落,砸在地上,溅开细小的水痕,又迅速被泥土吸收,只留下几片深色的印记。 空气里那层黏稠的湿润感骤然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梦泡影。 唯有她指尖残留的一缕水汽,凝而不散,如同活物般缠绕、盘旋,渐渐在指腹上凝成一点幽暗的深蓝。 希望这位“救世主”真的能拯救这个残破的世界,至少不要让更多人无家可归了。 尝试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雷与雨 第2章 他来了 林同忧静立片刻,转身走回榻边,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她为朱玉掖了掖滑落的薄毯,指尖拂过师尊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一丝极淡的、混杂着忧虑的灵力悄然渡入,护持着她脆弱的元神。 “变数……”她空洞的眼中映不出任何光影,却仿佛穿透了重重空间,“但愿不是这倾覆世界的诅咒。” 千里之外,青石之上。 萧寒尘仔细地将最后一缕灰尘从幽泉狭长的剑身上拂去。 “风老,您说,同忧她……还会认得我吗?”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忐忑。 三年非人的折磨,九死一生的破境,支撑他的唯一念头,就是回到她面前,证明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她递伞的废物。 识海深处,风老一声嗤笑,带着惯有的戏谑: “呵,认不认得重要吗?小子,你现在是九转金丹!放在任何宗门都是值得拉拢的天才。那丫头当年退婚是家族所迫还是本心,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现在有资格站在她面前了。拿出点气魄来!别像个没断奶的娃儿似的惦记着旧情。” “她不一样。”萧寒尘摇头,指腹摩挲着幽泉冰凉的剑柄,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微弱共鸣。 “她从来就不是在意这些俗事的人。我……我只是想告诉她,我没放弃,我做到了她说的。”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无论如何,我要去阊阖,我要见她。” “行行行,见见见!”风老不耐地打断他的儿女情长,“不过小子,提醒你一句,阊阖宗那地方……水很深。七曜剑阁,撑天裂痕,还有你那未婚妻,她能在那里坐稳首席之位,手段心思,绝非你当年认识的那个林家小姐了。别被执念冲昏了头,此去,是龙潭虎穴也说不定。” “我当然知道。”萧寒尘站起身,幽泉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自动归入他背后的剑鞘。 他望向西北方天际。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裹挟着新晋金丹修士磅礴的灵力,撕裂云层,朝着那片承载着破碎天门与无上剑意的古老宗门——阊阖宗,疾驰而去。 而他心心念念的人早就注视他很久了。 林同忧缓缓抬起手,并未再凝聚水镜。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勾勒,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能“看”到无形的丝线。 即便远隔千里,空气中残留的属于萧寒尘金丹初成时引动的微弱雷霆气息,以及他佩剑幽泉特有的冰寒锋锐之意,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丝丝缕缕汇聚于她的指尖。 一点幽芒在她指腹亮起。 她“看”到代表萧寒尘的那道轨迹,正以惊人的速度穿透云层,坚定不移地指向阊阖宗山门。轨迹周围,环绕着代表“奇遇”的璀璨星点,也缠绕着象征“劫难”的荆棘暗影。 更远处,象征着阊阖宗之下裂痕的阴影似乎比往日更加深邃,隐隐透着不祥的猩红。 而在那裂痕深处,她“看”到了与自己手中那柄战镰同源的幽暗气息,正在无声地涌动侵蚀着这片大地。 林同忧指尖的幽芒彻底熄灭。她收回手,转身离开窗边,走向静室深处。 沉重的战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冰冷的镰刃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绪,流淌过丝噬人的寒光。 她盘膝坐下,将战镰平放在地上。 周身的气息彻底沉寂下去,如同融入阴影本身。 数日后。 阊阖宗,接引云台。 巨大的黑石平台悬浮于翻涌的云海之上,远处是那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天门裂痕,无形的压力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云台上剑气纵横,往来弟子皆身着素色剑袍,背负长剑。 一道略显风尘仆仆的身影落在云台边缘,正是萧寒尘。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此地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天地灵气和无处不在的破碎法则气息,心中震撼。 这就是她生活修炼的地方! 他整了整衣袍,压下心头的激动与一丝紧张,目光扫过那些气质不凡的阊阖弟子,最终锁定了一位看似负责接引的年轻弟子,大步上前。 “这位道友,烦请通报。”萧寒尘抱拳,声音清朗,带着金丹修士的底气,“在下萧寒尘,特来求见贵宗首席弟子,林同忧。” “林师姐?”那年轻弟子原本淡漠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上下打量着萧寒尘。见他衣着普通,风尘仆仆,气息虽凝实却带着新晋金丹特有的“火气”,并非阊阖宗熟悉的剑意,眉头顿时蹙起。 “林首席?”旁边另一名弟子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插话道,“每日求见她的各方俊杰、宗门使者不知凡几,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报上你的宗门师承!若无拜帖或宗门引荐,就凭你一个……”他刻意顿了顿,眼神扫过萧寒尘,“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金丹初期,也配直呼林首席名讳,还妄想求见?” 几道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目光投射过来。 萧寒尘脸上的热切微微一僵,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背后的剑柄。幽泉在鞘中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嗡鸣。 果然……没那么容易。 风老在他识海中冷笑:“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们以为自己修为很高吗?不过是狗仗人势!小子,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实!拿出点气势来!” 萧寒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升起的一丝苦涩,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在下并无显赫师承,亦无宗门引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云台略显嘈杂的剑气呼啸,“但烦请通传一声,就说……雍州故人,萧寒尘,依约而来。” “雍州?故人?”那弟子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回忆什么,却始终没有印象,随即询问身旁的人:“你们认识吗?” 众人摇头。不一会儿他们就哄堂大笑起来。 萧寒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股凌厉的气势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腾起,新晋金丹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风暴,骤然席卷开来!他背后的幽泉剑更是发出一声尖锐的、仿佛被彻底激怒的长吟。 那森寒刺骨的剑意,带着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锋锐,瞬间让周围嗤笑的弟子们脸色大变,修为稍弱者甚至蹬蹬后退数步,眼中充满了惊骇!这剑意……绝非普通金丹! “放肆!何人敢在接引云台喧哗!”一声威严的冷喝如同惊雷般炸响,伴随着一股更加强横浩瀚的威压瞬间降临,将萧寒尘刚刚爆发的气势强行压了下去。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场中,是一位面容古板、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修士,身着阊阖长老服饰,周身剑意引而不发,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气息尚未平复的萧寒尘,以及他背后那柄仍在嗡鸣的长剑。 当他的视线触及幽泉那独特的狭长剑身和冰蓝幽光时,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幽泉?!”长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目光死死钉在剑上,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物,“此剑……怎会在你手中?!” 整个接引云台,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萧寒尘和他背后那柄引起长老失态的幽泉之上。 顾长老那声惊疑交加的“幽泉?!”,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鸦雀无声的接引云台上激荡起无数惊骇的涟漪。 所有弟子的目光,从轻蔑、嘲讽瞬间转为难以置信的震惊,死死钉在萧寒尘背后那柄的狭长长剑上。 幽泉!这个名字本身,在阊阖宗就带着传奇与禁忌的色彩! 萧寒尘心中也是一凛。 风老在他识海中急喝:“小子!沉住气!这剑的来历恐怕比我想的还大,看这老家伙的反应!” 顾长老一步踏前,古板的面容因激动而微微抽动,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几乎要将幽泉剑从鞘中剜出来看个分明。 那磅礴的元婴威压并未完全收回,如同无形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萧寒尘肩头,让他新晋金丹的灵力运转都感到了一丝滞涩。 “说!此剑从何而来?!”顾长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剑锋,直指萧寒尘心魂。 他根本不关心什么琐事,全部心神都被这柄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剑所攫取。 萧寒尘强顶着压力,脊背挺得笔直。 他知道此刻任何迟疑或谎言都可能招致雷霆手段。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顾长老审视的目光,沉声道:“回禀前辈,此剑名为‘幽泉’,乃是晚辈于三年前,在雍州‘葬剑谷’深处,九死一生所得。” 他刻意隐去了风老的存在,只点出地点。 “葬剑谷?”顾长老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萧寒尘的灵魂,判断他言语的真伪。 “你一个当时修为尽废、经脉寸断之人,如何能深入葬剑谷核心,取得此剑?莫不是信口雌黄!” “晚辈不敢!”萧寒尘不卑不亢,声音清晰有力,“晚辈当时确已走投无路,唯有一搏。葬剑谷剑气混乱,空间不稳,晚辈侥幸寻得一处空间薄弱点,被卷入一处奇异古墓,此剑便供奉于古墓主室之中。晚辈以血祭剑,历经生死考验,方得剑灵一丝认可,将其带出。”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当然不足以让顾长老信服。 “血祭?认可?”顾长老死死盯着幽泉剑,剑身上那流淌的幽蓝寒光确实带着一股鲜活的血气,与剑本身的死寂锋锐奇异交融,印证着萧寒尘的话。 他眼中的惊疑并未完全散去,但那份凌厉的杀意却收敛了几分。他缓缓收回部分威压,但目光依旧如钩,在萧寒尘身上逡巡,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周围的弟子们早已噤若寒蝉。葬剑谷核心?古墓血祭? 这些词眼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能从那等绝地活着出来,还带出这柄连顾长老都失态的名剑,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个最初出言讥讽的弟子,此刻脸色煞白,恨不得缩进人群里消失。 “哼!”顾长老重重哼了一声,终于将目光从幽泉剑上移开,重新落在萧寒尘脸上,眼神复杂。 “此事关系重大,非你一面之词可定。你既为求见林首席而来……”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林首席正在‘洗剑池’静修,不见外客。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身负此剑,又自称雍州故人,倒也有几分因缘。随我来吧。” 他不再多言,袖袍一拂,转身便走。 一股柔和的力道裹住萧寒尘,不容抗拒地带着他离开接引云台,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阊阖宗深处那片更加森严、剑气冲霄的建筑群飞去。 风老在识海中提醒:“小子,小心了。这老家伙没安好心,带你去的地方恐怕不是什么善地。” 萧寒尘心中凛然,但眼神却更加坚定。 只要能离她更近一步,龙潭虎穴他也闯定了! 顾长老带着萧寒尘并未飞向弟子聚居的区域,也未去往核心的七曜剑阁,而是掠过重重殿宇,最终落在一处极为僻静、甚至显得有些荒凉的山坳之中。 山坳中央,矗立着一座通体由暗沉黑石构筑的巨大殿堂。 殿堂造型古朴,线条硬朗,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大门上方,刻着两个笔锋森然如出鞘利剑的古篆——剑冢。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蕴含着无数破碎、消散的剑意,丝丝缕缕,如同实质的锋芒切割着皮肤。 与其他宗门不同,这里埋葬着阊阖宗历代陨落剑修的遗剑,是剑的坟墓,也是剑意最后的归宿与哀鸣。 殿堂大门紧闭,门前盘膝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身形佝偂,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仿佛与身下的黑石与背后的剑冢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沉寂气息。 若非他周身隐隐流转着一种与整个剑冢共鸣的剑意,几乎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尊石像。 顾长老在距离老者十丈外便停下脚步,神色异常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躬身行礼:“弟子顾长锋,拜见守剑长老。” 那枯槁老者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睡着了一般。 顾长老不敢有丝毫不满,维持着行礼的姿态,小心翼翼地禀报道:“禀长老,弟子于接引云台发现一人,身负……‘幽泉’。” 幽泉二字出口的瞬间,整个剑冢山坳的空气仿佛骤然冻结! 那一直如同石像般的守剑长老,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浑浊,枯寂,仿佛历经了万载岁月的风霜,眼白泛着不祥的灰黄,瞳孔深处却骤然爆射出两道凝练到极致、如同实质剑锋的寒光! 这目光瞬间穿透了空间,无视了顾长锋,牢牢锁定在萧寒尘……以及他背后的幽泉剑上! 轰——! 一股比顾长锋强大十倍甚至百倍的恐怖剑意轰然爆发! 并非针对萧寒尘,而是纯粹地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刹那间,无数埋葬在此的残剑碎片发出尖锐刺耳的共鸣与哀鸣,大地在无声地震颤,空间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萧寒尘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 幽泉剑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震颤和嗡鸣。 “幽……泉……” 守剑长老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粗糙的磨石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刻骨的寒意与滔天的恨意。 他死死盯着那柄剑,浑浊的眼中竟涌起一片骇人的血红! “它……竟还……存于……世间?!” 顾长锋额头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 萧寒尘更是咬紧牙关,全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在这股仿佛能碾碎神魂的剑意风暴中苦苦支撑。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剑……到底背负着怎样的过往?竟让这如同剑冢本身化身的守剑长老,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恨意?! 风老在他识海中急吼:“撑住!小子!这老家伙的剑意带着无尽死气,他在借整个剑冢的怨念!幽泉!别怂!你当年斩天裂地的傲气呢!” 仿佛回应风老的怒吼,幽泉剑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悲怆长吟! 冰蓝的剑光竟硬生生在守剑长老那恐怖的死寂剑意风暴中,撕开了一道凛冽的通路。 守剑长老眼中血光更盛,枯槁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更加毁灭性的气息在酝酿。 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之际——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肃杀的山坳中响起: “守剑师叔祖,此剑有主,且已有血契。旧怨如烟,何必执着?” 声音并不大,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穿透了狂暴的剑意风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山坳入口处,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道身影。 一身素净得没有任何纹饰的玄色长袍,衬得她身形越发纤细。 及腰的青丝仅用一根乌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拂过苍白的脸颊。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空洞,无光,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整个剑冢的悲怆与肃杀,却又仿佛什么都映不入其中。 她手中并未持握那标志性的巨大战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静”。 那是一种吞噬声音、光线、乃至生机的静默领域,将她与周围狂暴的剑意风暴隔绝开来,自成一方天地。 林同忧! 守剑长老那即将爆发的毁灭气息骤然一滞。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那双充满血色的浑浊眼瞳,看向山坳入口处那抹玄色的身影。 狂暴的剑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住,依旧在咆哮翻腾,却不再疯狂倾泻。 顾长锋更是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见过林首席!” 林同忧并未看向萧寒尘,空洞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守剑长老身上,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师叔祖,宗门正值用人之际。此子身负九转金丹,又得幽泉认主,或为天意。过往恩怨,不应牵连后人。” 守剑长老死死地盯着林同忧,又缓缓移回目光,落在幽泉剑上,那剑身流淌的冰蓝寒光与活跃血气刺痛了他的眼。 他枯槁的身躯微微颤抖,浑浊的眼中血光剧烈翻涌,最终化作一声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的叹息。 “呵……呵……天意?孽缘……罢了……” 随着这声叹息,那笼罩整个山坳、让萧寒尘几乎窒息的恐怖剑意风暴,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 无数残剑的哀鸣也渐渐低弱下去。 守剑长老重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再次化作了那尊毫无生气的石像,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爆发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锋锐死寂之气,证明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顾长锋长长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林同忧这才缓缓地转向萧寒尘的方向。 那双空洞的眼眸,仿佛跨越了时空,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无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无当年递伞时的淡漠,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跟我来。” 说罢,她转身,玄色的衣袂在残留的剑意微风中轻轻摆动,朝着山坳外走去。 步履平稳,仿佛脚下不是崎岖的山路,而是平坦大道。 萧寒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五年积压的思念、渴望、证明自己的执念,在这一刻汹涌到了顶点,却又被那双空洞的眼睛和那平静到可怕的语气生生冻结。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艰涩的回应: “……是。”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迈开还有些发软的腿,紧紧跟上了前方那道玄色的身影。 阊阖宗的风,带着破碎天门的气息,卷起尘埃,吹过沉默的剑冢,也吹拂着相隔数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背影。 萧寒尘:见到未婚妻了,开心 林同忧:救世主,别添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他来了 第3章 仅此而已 他几乎是本能地、踉跄着跟上那道玄色的背影。 脚步踩在剑冢山坳坚硬冰冷的黑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上。 守剑长老那如同实质的滔天恨意和恐怖威压带来的窒息感尚未完全散去,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然而,更让他难以承受的,她的冷漠。 林同忧的步伐平稳得不可思议,仿佛脚下不是嶙峋山路,而是精心铺就的玉阶。玄色的衣袍随着她的走动,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勾勒出纤细挺拔的轮廓。 他的目光贪婪地、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刺痛,紧紧锁在她的背影上。五年的煎熬与苦修,支撑他的唯一信念就是回到她面前,告诉她“我做到了”。 他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或许她会惊讶,或许会淡漠,或许……会有一丝他不敢奢望的赞许。 但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她走在前面,引着他,那双曾经清亮得能映照人心的眼眸,如今却只剩下……空洞。 “她的眼睛……怎么会……”萧寒尘的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三年前那个阴雨下午,她递伞时的眼神,虽然也淡漠,但至少是清晰的,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而现在……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能让她的眼睛变成这样?是修炼?是意外?还是……他不敢深想下去,一股混杂着心痛和无力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 风老在他识海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小子……看到了吧?那双眼睛……老夫感觉不到任何生机波动,像是……也许是被某种力量暂时或是永久地剥夺了视物的能力。估计这小丫头现在只能用灵力感知四周。” 他想冲上去问个明白,想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停下来,想看看那双眼睛到底怎么了…… 可脚下却像灌了铅,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身前的人。 前方的路蜿蜒向上,穿过一片片笼罩在稀薄云雾中的古朴殿宇和演武场。所过之处,遇到的阊阖宗弟子无不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向林同忧行礼,口称“林首席”,眼神中充满了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到紧随其后的萧寒尘身上时,则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惊疑、审视、好奇,还有先前在接引云台见识过幽泉剑威后残留的忌惮。 “他就是那个……带着幽泉剑的雍州人?” “林首席怎么会亲自带他走?” “听说他就是当年被退婚的那个废物?可看起来不像啊……” “闭嘴!小心祸从口出。” “林师姐怎么可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低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断断续续飘入耳中。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在乎她。 可她,却连一丝回应都没有,那些议论与她、与他都毫无关系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建筑越发稀疏,云雾渐浓,空气中也多了一丝清冽的水汽。林同忧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崖边平台停下脚步。 平台不大,由整块巨大的黑石凿成,边缘便是翻涌的云海,远处那道横亘天际的巨大天门裂痕仿佛触手可及,带来沉甸甸的压迫感。 平台中央,是一泓不过丈许方圆的清澈水池。池水并非寻常颜色,而是近乎透明的淡蓝。 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破碎的天空,池底隐约可见一些形状各异且散发着微弱光晕的石头。 这便是“洗剑池”?萧寒尘心中微动。 池水散发着纯净而锋锐的灵气,仿佛能涤荡一切尘埃。连幽泉都在默默与它同频。 但此刻,他的全部心神早就全部系在池边那抹玄色身影上了。 林同忧缓缓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眼眸望向他。 尽管知道她看不见,萧寒尘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那虚无的视线攫住了,呼吸一窒。 “坐。”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指了指池边一块光滑的黑色圆石。 萧寒尘依言坐下,动作有些僵硬。他挺直脊背,双手放在膝上,像个等待师长训话的学子,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三年苦修磨砺出的坚韧和九转金丹带来的底气,在她面前似乎瞬间瓦解,只剩下当年那个在秋雨中狼狈追赶她、渴望得到一丝认可的卑微少年。 “萧寒尘。”林同忧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在静谧的崖边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疏离。“三年之期,你倒是守时。”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萧寒尘心中积压了太久太久的闸门。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委屈,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 “同忧!我……我做到了!九转金丹!我真的做到了!你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催动丹田,那颗浑圆无瑕、萦绕着淡淡血气的金丹虚影在他头顶一闪而逝,散发出精纯磅礴的灵力波动,引动得洗剑池的淡蓝水面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我按你说的,重回金丹期了!我……”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倾诉这三年的艰辛与生死一线,想要告诉她葬剑谷的绝望、古墓中的凶险、九重雷劫下血肉成灰又重铸玉骨的痛苦…… 想要让她知道,支撑他活下来、走出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此刻站在她面前! 然而,他激昂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林同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惊讶,没有赞许,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那双眼睛依旧无神地注视着他,仿佛他刚才展示的不是足以震动任何宗门的九转金丹,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嗯。”她只是极其平淡地应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池水上,“不过还远远不够。” 然后,她微微偏了偏头,视线似乎穿透了萧寒尘的身体,落在了他背后的幽泉剑上。 “剑,给我看看。” 不是询问,是陈述。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萧寒尘满腔的热血和倾诉欲瞬间被冻僵,堵在胸口,闷得他几乎窒息。 风老在识海中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咆哮:“蠢货!你指望什么?儿女情长的叙旧吗?你到底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他一咬牙,动作带着一丝僵硬和不易察觉的颤抖,解下了背后的幽泉剑。 冰蓝的剑鞘入手冰凉刺骨。 他双手捧着这柄改变了他命运,也带来了无尽麻烦的古剑,递向林同忧。 剑身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情绪,发出带着一丝哀伤的嗡鸣。 林同忧伸出右手。 那是一只非常好看的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匀称,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她看不见。 她看不见这柄剑的模样,看不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看不见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和失落…… 林同忧的指尖并未直接触碰剑鞘,而是在距离剑鞘寸许之处悬停。她的动作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精准。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她指尖弥漫开来,无声地拂过幽泉剑的每一寸。 幽泉的嗡鸣声在这股力量的拂过下,骤然变得尖锐起来。 剑鞘上流淌的冰蓝寒光剧烈闪烁,一股混合着古老、锋锐、死寂以及……萧寒尘自身血气的气息被强行牵引、剥离出来! “唔!”萧寒尘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也被那无形的力量拨动,与幽泉剑紧密相连的九转金丹一阵悸动。 他强忍着不适,死死盯着林同忧的脸。 她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空洞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有极其幽邃的暗流在涌动。 她微微蹙起了精致的眉头,那几乎是萧寒尘自重逢以来在她脸上看到的唯一一丝属于“人”的情绪波动,却并非因为他的痛苦,而是因为剑本身。 “血契深入命魂……古墓死气缠绕,凶戾未消……还有……”她的指尖微微一顿,仿佛捕捉到了什么更难以理解的东西,声音低不可闻,“怎么会这样……” 她似乎并非对萧寒尘所说,更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感知。 洗剑池平静的水面,无风自动,荡开一圈圈细微却紊乱的涟漪。远处,那道横亘天穹的巨大裂痕,在翻滚的云层后,仿佛也变得更加深邃幽暗。 林同忧收回了手,指尖残留着极其微弱的气息,随即在她指间湮灭。 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萧寒尘身上,仿佛终于正视了他的存在。 “剑是好剑,亦是凶剑。”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骨髓的冷意,“它背负的因果,比你想象的更沉重。萧寒尘,你带着它来阊阖,所求为何?仅仅是为了……见我一面?” 她微微歪头,那张苍□□致的脸在微光中,显得既脆弱又无比遥远。空洞的眼眸看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个……闯入棋局的不明棋子。 萧寒尘拿回幽泉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有些话只能在心里默念: 是的。 我只想见你,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