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连》 第1章 梅影旧亿 江南的雨丝裹着梅香,将侯府朱漆门扉洇得发暗。七岁的白祁蜷缩在梅树下,单薄的脊背抵着皲裂的树干,绣着金线的襦裙沾满泥浆。晨时继母将他推搡进祠堂,发间玉簪被扯落,碎成几片扎进掌心,此刻伤口混着雨水,隐隐泛起刺痛。青苔在青砖缝隙里疯长,像极了继母看他时眼底蔓延的厌恶。祠堂外传来兄长们追逐玩闹的笑声,混着丫鬟婆子的调笑,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耳。白祁盯着掌心渗出的血珠,在泥水里晕开细小的涟漪,忽然想起生母在世时,总会用浸了井水的帕子替他擦手。 "小杂种还敢躲?"兄长白砚的呵斥声穿透雨幕。白祁浑身发抖,抱紧膝盖将脸埋进臂弯,绣鞋在泥地里蹭出细小的坑洼。忽然有重物砸在身侧,他抬头,只见半块发霉的馒头滚到裙边,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袖口金线绣的并蒂莲。这是他今日第三顿冷食,可喉间泛起的酸涩,远比霉味更让人作呕。自从生母因难产离世,他在侯府的日子便如坠入冰窖,连府里的猫狗都比他金贵。继母常说他是"讨债的孽种",白祁不明白,明明自己从未向谁讨过什么。 "你在躲谁?" 带着稚气的清亮嗓音惊得白祁一颤。穿藏青布衫的少年不知何时蹲在三步外,粗布裤管沾满草屑,脖颈处的银锁却擦得锃亮。他怀里裹着油纸包,桂花香气混着潮湿的泥土味,在雨雾里格外清晰。少年发梢滴着水,却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点心,像是守着稀世珍宝。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与白祁见过的所有乞儿都不同,没有丝毫卑怯。 白祁往树后缩了缩,声音发颤:"你...你别过来!"他见过侯府外的乞儿,知道这些人会抢食、会打人。可少年只是掰下半块桂花糕,露出豁了颗门牙的笑:"我叫叙连,住在城西破庙里。你这裙子绣着金线,怎么比我还像小叫花子?" 糕点还带着体温,白祁盯着点心边缘参差不齐的齿痕,喉咙发紧。自从生母过世,继母房里的点心匣子再没对他开过。指尖触到温热的糕点,舌尖刚尝到甜味,眼泪就砸在金线绣的莲花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叙连见状手忙脚乱地扯起衣角要替他擦泪,粗布蹭在脸上生疼,却比侯府那些绫罗绸缎温暖百倍。那一刻,白祁忽然觉得,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竟比府里的金丝软缎还要珍贵。 从那以后,梅树下的黄昏成了秘密约定。叙连会带来偷藏的麦芽糖,或是从药铺讨来的桂花糖。有次他顶着黑眼圈出现,怀里却捧着用油纸层层包裹的海棠糕,说是帮米铺扛了半宿麻袋换来的。白祁发现叙连手掌心结了厚厚的茧,可递糕点时的动作却轻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白祁则把攒下的羊脂玉佩、湘妃竹扇偷偷塞进少年掌心,看他涨红着脸推辞:"我不要你的东西!等我有了钱,要把全江南的点心都买给你!" 春日里,他们在梅树下折纸鸢。叙连笨手笨脚地学着白祁的样子,将彩纸折成歪歪扭扭的形状,却固执地说这是"最厉害的大鹏鸟"。白祁笑着帮他调整骨架,教他如何用细麻绳固定翅膀。纸鸢飞起的那一刻,叙连兴奋地在草地上奔跑,粗布鞋板踏碎露珠,惊起几只麻雀。白祁追在后面,绣鞋沾满青草汁液,却笑得比春日的阳光还要灿烂。 盛夏时,叙连带着白祁偷溜出府,去河边捉萤火虫。白祁的绣鞋陷进泥里,叙连二话不说背起他,月光洒在少年单薄的背上,白祁数着他后颈细密的汗珠,第一次觉得夜晚的风也可以如此温柔。他们蹲在芦苇丛边,看着玻璃瓶里的萤火虫明明灭灭,叙连说这些小虫子是天上的星星坠落人间。白祁歪着头问他,那我们会不会也变成星星,叙连认真地回答:"会的,等我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就做最亮的那两颗。" 白祁教叙连认字,用树枝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写着《千字文》。叙连学得极快,只是总把"天地玄黄"写成"天地黄玄",惹得白祁笑出眼泪。叙连却不服气,说自己写的字更有气势,以后要写成匾额挂在天下第一楼。白祁笑他吹牛,叙连却突然正色道:"我说真的,等我当了大侠,就建一座楼,只让你住在最高的地方。" 叙连则给白祁讲江湖传说,说终有一日要做行侠仗义的大侠,带着他走遍天下。有次白祁因背不出书被继母罚跪,膝盖硌在青石板上生疼,叙连竟翻墙进府,藏在假山后陪着他。两人隔着半人高的太湖石轻声说话,直到月亮爬上屋檐。叙连说破庙里的老乞丐会变戏法,等天晴了就带白祁去看;白祁则把袖中藏了许久的蜜饯分给叙连,那是兄长赏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吃。 深秋的傍晚,叙连举着半支枯萎的野菊跑来,粗布衣裳沾着血迹。白祁吓得扑过去查看,叙连却支吾着说是帮人跑腿摔的,反手把白祁冻红的手捂在怀里:"等我长大了,"少年眼睛亮得像寒夜里的星子,"我要当最厉害的人,把你从侯府接出来。"白祁正要笑,却见少年突然解开脖颈的银锁,那是他从不离身的物件,听说是出生时老乞丐给的护身符。银锁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烫得白祁眼眶发酸。叙连说等他攒够钱,就赎了白祁,带他去看真正的花海。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在惊雷炸响的那个雨夜悄然转动。那日白祁被兄长诬陷偷了书房的墨宝,继母罚他跪在祠堂不许吃饭。叙连得知后,冒雨翻墙送来了两个热乎乎的炊饼。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白祁却觉得那是他吃过最香的食物。叙连说等他找到赚钱的法子,就带白祁离开这里,去北方看雪,去西域骑骆驼。白祁点头时,泪水混着雨水滑进嘴里,咸涩中却带着一丝甜意。 三日后,白祁被继母塞进马车。颠簸的车厢里,他攥着叙连送的褪色野菊,听见车夫说要把他送去醉春楼。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他透过车帘缝隙,看见侯府墙角那株老梅树,突然想起叙连说过,等梅花开时要带他去看真正的花海。可雨幕模糊了视线,终究没能等到那个许诺过要带他走的身影。白祁拼命拍打车窗,直到手掌红肿,却只换来车夫的呵斥。怀里的银锁硌着心口,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马车渐行渐远,白祁蜷缩在角落,望着越来越小的侯府大门。他想起与叙连在梅树下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温暖的承诺和天真的幻想。此刻,所有的美好都被雨幕冲散,只留下满心的失落与绝望。白祁抱紧自己,泪水无声地滑落,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那个曾经给予他温暖和希望的少年,或许将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第2章 烛影摇红 醉春楼的铜铃在暮色中轻晃,白祁斜倚在二楼雕花栏杆上,素手捏着鎏金酒壶,为座中贵客斟满琥珀色的琼浆。十二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副姿态——广袖垂落如流云,眼角的泪痣在烛火下泛着妖冶的光,朱唇微启时,连最矜持的官员也会呼吸一滞。 "白老板这双手,斟的酒比蜜还甜。"盐商的胖手擦过他的手腕,白祁不着痕迹地避开,笑容却愈发柔媚:"张大人谬赞,不过是寻常功夫罢了。"话音未落,楼外突然传来骚动,白祁抬眼望去,只见一队玄甲侍卫将醉春楼围得水泄不通,月光在甲胄上流转,冷得像淬了毒的刃。 人群自动分开,玄色锦袍的身影缓步而入。白祁的手猛地收紧,酒壶险些脱手。叙连站在堂前,腰间玉佩温润如初,只是眉目间再不见当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威严。他的目光扫过满座宾客,最终落在白祁身上,嗓音低沉得像浸了冰水:"皇上有旨,宣白祁入宫。" 满堂哗然。白祁轻笑出声,莲步轻移走下楼梯,广袖扫过盐商惊愕的脸:"国师大人这是要拿我问罪?"叙连凝视着他鬓边摇曳的珍珠,喉结动了动:"陛下听闻江南第一美人擅歌舞,特命我来请。" 白祁凑近他耳畔,吐气如兰:"十年不见,国师连谎都不会圆了。"余光瞥见他攥紧的拳头,心口泛起奇异的钝痛。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他被卖入醉春楼,拼死藏起叙连的银锁,在老鸨的皮鞭下学会了看人眼色,在胭脂堆里练成了杀人的本事。而眼前这个说要带他走的人,却成了皇权的鹰犬。 入宫的马车碾过青石板,白祁掀起车帘望着夜色。叙连坐在对面,目光始终落在他颈间若隐若现的银锁上。"你还留着。"他突然开口。白祁冷笑:"留着提醒自己,有些承诺就像梅树上的雪,看着漂亮,太阳一晒就化了。" 御花园的夜露沾湿了白祁的绣鞋。他立在九曲回廊前,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指尖抚过腰间的银针。今夜献舞的殿中,必然藏着不少眼线——醉春楼这些年搜集的秘辛,早已让他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身后传来脚步声,叙连递来一件鹤氅:"当心着凉。" 白祁挥袖甩开:"国师不必假惺惺。"话音未落,却被叙连扣住手腕。十二年前那个总怕弄疼他的少年,此刻的力道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碾碎:"白祁,别任性。"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白祁从未见过的阴鸷,"你以为皇上真的只是想听曲?" 长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叙连将白祁抵在朱漆廊柱上,玄色衣袍笼罩下来时,白祁闻到熟悉的檀香。"别动。"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白祁浑身僵硬。一队侍卫举着火把匆匆而过,他听见叙连的心跳声混着自己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放开我。"白祁偏过头,却被叙连捏住下巴。十二年来,他周旋过无数男人,唯有此刻乱了呼吸。叙连的拇指擦过他眼角的泪痣,声音沙哑:"当年我被选入太学院,若不离开...你以为侯府会放过我们?" 白祁瞳孔骤缩。记忆突然翻涌——那个暴雨夜,他被塞进马车时,恍惚看见侯府墙外闪过熟悉的藏青衣角。"所以你就看着我被卖进妓院?"他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地滚落,"叙连,你比我杀的那些人更狠。" 叙连猛地吻住他。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来得猝不及防,白祁挣扎着咬住对方的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叙连却愈加深吻,直到白祁瘫软在他怀里,才哑声道:"我发过誓,要带你走。" 殿内突然传来琴弦断裂的声响。白祁浑身一震,推开叙连:"有人动手了。"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来,叙连旋身将他护在怀中,玄甲擦过白祁的脸颊,冰冷刺骨。他摸到腰间银针,却被叙连按住手腕:"我说过,这次换我护着你。" 混战在夜色中展开。白祁看着叙连挥剑的身姿,恍惚又看见当年那个在梅树下舞着木剑说要当大侠的少年。剑光映出他眉眼间的狠绝,白祁突然想起昨夜醉春楼的密报——朝中有人要借献舞之机,除掉知晓太多秘密的他。 "为什么?"白祁在厮杀声中喊道,"你如今是国师,何必..."叙连一剑挑开刺客的面罩,转身时衣袍染血:"因为你是我的命。"这句话像重锤砸在白祁心上,十二年来筑起的防线轰然崩塌。 当最后一个刺客倒地,晨雾已漫上宫墙。叙连扯下染血的外袍披在白祁身上,动作与当年替他挡雨时别无二致。"跟我回国师府。"他的语气不容拒绝,"醉春楼的暗桩我会接手,你不必再..." "然后呢?"白祁打断他,指尖抚过他受伤的手臂,"做你的金丝雀?叙连,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孩了。"他后退一步,广袖翻飞间,七枚银针已抵住叙连周身大穴。 叙连望着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要杀我?"白祁轻笑,银针却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杀了你,谁来还我十二年的债?"晨风吹散薄雾,远处传来上朝的钟鸣,白祁收回银针,转身走向宫门外的马车,"国师大人,后会有期。" 叙连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腰间玉佩突然一凉,伸手摸去,竟是白祁不知何时塞回的银锁。朝阳升起时,他握紧那枚带着体温的银器,终于露出十二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这次,他绝不会再弄丢他了。 第3章 暗流惊阑 国师府的沉香袅袅升起,叙连捏着密报的手指骤然收紧。纸上墨迹未干,赫然写着"醉春楼白祁三日前夜会北疆密使"。青铜烛台上,烛火突然爆出一朵灯花,将他映在墙上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 白祁回到醉春楼的第三日,就收到了叙连送来的白玉兰。花枝上还凝着晨露,青瓷瓶下压着张素笺,字迹刚劲有力:"戌时三刻,城西望星阁。"白祁将玉兰花插入瓶中,望着镜中自己描得艳丽的眉眼,冷笑一声,指尖抚过藏在袖中的淬毒银针。 夜幕降临,望星阁顶层。白祁推开雕花木门,只见叙连背对着他立在窗前,案上摆着两副碗筷,几道江南小菜热气氤氲。"坐。"叙连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白祁缓步上前,广袖扫过桌案:"国师大人这是要请我用膳,还是兴师问罪?" 叙连转过身,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伸手去拉他的手腕。白祁条件反射地后退,却被叙连扣住脉门。"你在咳血?"叙连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指尖抚过他袖口的暗红痕迹。白祁猛地抽回手:"与你无关。" "无关?"叙连轻笑,笑声里却带着寒意,"白祁,你以为我不知道醉春楼地下暗室里藏着什么?北疆的密信,朝中官员的把柄,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如刀,"你每晚出去杀人的证据。" 白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仍强撑着笑道:"原来国师大人一直在盯着我。"他突然凑近叙连,吐气如兰,"那你可知道,我杀的都是些什么人?逼死民女的贪官,贩卖孩童的人贩子,还有..."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当年把我卖进醉春楼的人。" 叙连瞳孔骤缩,猛地将他搂进怀里。白祁挣扎着要推开,却听见他在耳畔低语:"对不起,对不起..."温热的液体滴在他发间,白祁浑身僵硬。十二年来,他早已忘了被人拥抱是什么感觉,此刻却觉得胸口传来阵阵刺痛。 突然,楼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叙连脸色一变,迅速将白祁推进屏风后:"别出声。"门被猛地推开,一队黑衣侍卫闯入,为首的正是叙连的副手江凛。"大人,刑部接到密报,说望星阁有北疆细作。" 叙连神色不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哦?可有证据?"江凛目光扫过桌上的两副碗筷,欲言又止:"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叙连冷笑:"回去告诉刑部尚书,若再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来烦我,就别怪本国师不客气。" 等侍卫们退去,白祁从屏风后转出,脸色阴沉:"好个叙连,果然是权倾朝野的国师。"叙连却抓住他的手,掌心滚烫:"祁儿,跟我走。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北疆的人也在盯着你,醉春楼..." "够了!"白祁甩开他的手,"叙连,你以为你是谁?当年你丢下我,现在又来假惺惺地说这些?"他转身要走,却被叙连从背后抱住,熟悉的檀香将他笼罩。 "当年我若不进太学院,老鸨背后的人不会放过我们。"叙连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这些年我步步为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白祁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自己脖颈,"你以为我不想冲进醉春楼把你抢出来?可我不能,我要等,等到有足够的权势,能护你一世周全。" 白祁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却仍倔强地说:"晚了,叙连。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白祁了。"他猛地推开叙连,夺门而出。夜色中,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走到城郊的破庙前。 这座破庙早已荒废,可白祁还记得,十二年前,他和叙连就是在这里分食一块桂花糕。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进来,白祁蹲在角落里,从怀中掏出那枚银锁。锁身早已被他摩挲得发亮,上面刻着的"长命百岁"四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白祁迅速藏好银锁,只见叙连骑着马停在庙前,月光下,他的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叙连翻身下马,缓步走近,"祁儿,我知道错了。这些年我太自负,以为只要有权有势就能保护你,却忘了你最需要的..." 他的话被一声箭响打断。叙连脸色骤变,猛地将白祁扑倒在地。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钉入身后的墙壁。白祁抬头,只见庙外不知何时围满了黑衣人,月光下,刀刃泛着森冷的光。 "是北疆的杀手。"叙连低声道,伸手去摸腰间的剑,却发现方才为了追白祁,竟忘了带武器。白祁从袖中摸出银针,冷笑道:"别怕,有我在。"叙连看着他眼中闪过的狠厉,突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他躲在假山后,听着白祁被继母打骂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黑衣人潮水般涌来。白祁身形如蝶,银针在月光下划出诡异的弧线。叙连则捡起地上的断木,挡在白祁身前。打斗声中,白祁听见叙连闷哼一声,显然是中了一刀。"叙连!"他心急如焚,手下的动作却愈发凌厉。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白祁转身看见叙连倚在墙上,胸口的血迹不断蔓延。"你傻啊!"白祁冲过去扶住他,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你明明不会武功..."叙连却笑着擦去他的眼泪:"因为是你啊,祁儿。当年我没能保护好你,现在就算拼了命..." 白祁吻住他的话,眼泪滴在两人交叠的唇上。这一刻,十二年来的委屈、怨恨、思念,都化作汹涌的情感,将他淹没。远处传来马蹄声,白祁知道是叙连的援兵到了。他抱紧怀中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次,我跟你走。" 叙连闭上眼,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白祁说:"以后换我保护你。" 第4章 危局迷踪 国师府的沉香混着药香在寝殿弥漫,白祁握着沾血的帕子,看着床上昏迷的叙连。大夫说箭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因失血过多仍需静养。指尖抚过他苍白的脸,白祁想起昨夜厮杀时,叙连那不要命的模样,心口泛起一阵钝痛。 "白公子,江大人求见。"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白祁将帕子塞进袖中,整理好衣袍:"让他进来。" 江凛踏入殿内,目光扫过床上的叙连,神色凝重:"大人遇刺的消息已传入宫中,皇上大发雷霆,命刑部彻查。更棘手的是,北疆使团今日突然发难,称我国纵容江湖势力袭击其使臣。"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卷密报,"醉春楼也出事了,三日前与您会面的北疆密使暴毙,所有线索都指向...您。" 白祁接过密报,快速浏览内容。密使尸体旁留着半枚银锁,正是他藏在香囊里的那枚。"有人栽赃。"他攥紧密报,指节发白,"三日前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北疆密使。" "可如今证据确凿。"江凛皱眉,"刑部尚书与国师向来不和,此番怕是要借机发难。白公子,您是否知道...谁会对您和大人下手?" 白祁正要回答,床上突然传来响动。叙连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却带着威严:"是丞相府。"见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挣扎着要起身,被白祁按住:"躺下!伤口再裂开,神仙都救不了你。" 叙连握住他的手,借力坐起:"北疆与丞相早有勾结,他们想借我的死,除掉朝中异己。而白祁..."他看向白祁,眼中满是担忧,"你掌握着太多他们的罪证,自然成了眼中钉。" 江凛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先设计让白公子背锅,再刺杀大人,一石二鸟!" 白祁冷笑:"好狠的手段。不过他们忘了,我白祁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密信,"这些年,醉春楼收集的可不止是官员的把柄。" 叙连看着他眼中闪过的寒光,突然想起昨夜白祁杀人时的模样。曾经那个躲在梅树下的柔弱少年,早已在岁月中淬炼成了带刺的玫瑰。"祁儿,我有个计划。"他低声道,"但需要你冒险。" 三日后,皇宫御书房。白祁身着素白衣衫,跪在青砖上,面前摆着那半枚银锁和所谓的"密信"。皇上坐在龙椅上,神色阴沉:"白祁,你可知罪?" "臣冤枉!"白祁抬起头,眼中含泪,"这枚银锁确是臣之物,但三日前臣一直和国师在一起。有人故意栽赃,想借陛下之手除掉臣。" "哦?"皇上挑眉,"国师也参与其中?" "陛下明鉴!"白祁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这是北疆与丞相府往来的密信,上面清楚写着他们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的证据。国师大人正是因为查到此事,才遭人暗杀。"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只见叙连在江凛的搀扶下闯入:"臣参见陛下!"他脸色苍白,却强撑着行礼,"白祁所言句句属实。臣虽身受重伤,但拼死也要为陛下揭穿逆贼阴谋。" 皇上接过密信,越看脸色越沉。这时,丞相府的人也被宣入殿中。面对铁证,丞相仍狡辩:"陛下,这分明是他们的栽赃陷害!" 白祁冷笑:"栽赃?您府中账房先生早已招认,这些密信都是从您书房暗格里搜出的。"他转头看向皇上,"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去丞相府搜查。"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入内:"启禀陛下,北疆使团意图劫狱,已被禁军包围!" 皇上拍案而起:"果然如此!来人,即刻查封丞相府,将逆贼一干人等捉拿归案!" 风波平息后,白祁坐在国师府的花园里,望着满池荷花发呆。叙连悄悄走到他身后,将披风披在他肩上:"在想什么?" "在想,这一切终于结束了。"白祁轻声道,"醉春楼的暗桩我已全部撤出,以后...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叙连绕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留在我身边。"见白祁欲言又止,他握住他的手,"祁儿,这些年我想明白了。权势再大,也比不上你在我身边。我已向皇上请辞,等交接完事务,我们就离开京城。" 白祁抬头,眼中泛起泪光:"去哪儿?" "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叙连微笑,"去看真正的花海,去北方看雪,去西域骑骆驼...就像我们小时候说的那样。" 白祁扑进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十二年前的承诺,终于在历经风雨后得以实现。 夜色渐深,两人并肩坐在长廊上。白祁把玩着叙连的手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是丞相府的?" 叙连轻笑:"还记得我遇刺时,那个黑衣人身上的香味吗?和我上次在丞相府闻到的一模一样。那是一种西域特有的香料,极为罕见。" 白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这家伙,受着伤还不忘查线索。"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叙连将他搂入怀中,"我们是要一起走遍天下的人,怎能被这点小麻烦难住?" 白祁靠在他肩头,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这一刻,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两颗终于靠近的心,在夜色中彼此温暖。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白祁打了个哈欠。叙连笑着抱起他:"困了?我们回去休息。" 躺在床上,白祁枕着叙连的手臂,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黑暗中,叙连低头轻吻他的额头:"晚安,祁儿。" "晚安。"白祁喃喃道,嘴角扬起幸福的微笑。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害怕失去,因为他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身边这个人都会一直陪着他。 第5章 却途惊变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白祁迷迷糊糊睁开眼,身旁早已没了叙连的踪影。被褥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他坐起身,摸到枕边放着的字条,墨迹未干:"处理最后公务,巳时归,等我用膳。" 指尖摩挲着熟悉的字迹,白祁嘴角不自觉上扬。刚要起身,忽听院外传来嘈杂声。他披上外袍推开门,正撞见江凛神色慌张地跑来:"白公子!大人...大人在城郊官道遇袭!" 白祁只觉眼前一黑,抓住江凛的手腕:"怎么回事?不是派了暗卫保护?" "是玄甲军!"江凛喘着粗气,"领头的是皇上新提拔的禁军统领,说是奉密旨缉拿叛国余党。大人为了不牵连您,独自引开追兵,现在...现在生死未卜!" 白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丞相府倒台不过月余,新的阴谋已如毒蛇般缠来。他转身冲进屋内,从暗格里取出软剑和百毒囊,发间珠钗换成淬毒银针:"备马,我要去城郊。" "白公子不可!"江凛拦住他,"对方早有准备,您这是..." "让开!"白祁眼中寒光闪烁,"十二年前我没能留住他,如今就算粉身碎骨..."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数十名黑衣骑士闯入,为首之人掀开面甲——竟是本该在边疆驻守的北疆二王子。 "白老板别来无恙。"二王子笑着下马,腰间弯刀折射着冷光,"我王听闻白老板掌握不少秘密,特命我来...借些东西。"他话音刚落,身后骑士已将白祁团团围住。 白祁后退半步,后背抵住门框。眼角余光瞥见墙根的狗洞,那是他与叙连养的流浪狗常钻的地方。心中一动,他突然笑道:"想要密信?好说,不过得容我收拾一下。" 二王子狐疑地盯着他:"给你一炷香时间,若敢耍花样..." 白祁转身进屋,迅速从梁上取下藏着的密信。正要从狗洞钻出,忽听院中传来惨叫。他掀开窗纸一角,只见江凛挥剑力战,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 "江大哥,走!"白祁大喊,却被二王子听见。一支淬毒的弩箭破窗而入,他侧身躲开,却见江凛为替他挡箭,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不!"白祁红了眼,踢开窗户跃出。软剑出鞘,如银蛇般直取二王子咽喉。可对方早有防备,弯刀一横,火花四溅。混战中,白祁渐渐落入下风,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响起。数十支箭矢从墙头射来,黑衣人纷纷倒地。白祁抬眼,只见一袭玄色身影骑着黑马踏过尸骸,手中长剑滴着血——正是叙连。 "祁儿!"叙连飞身下马,剑指二王子,"竟敢动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二王子大笑:"叙连,你以为能逃得过皇上的天罗地网?实不相瞒,此次行动正是陛下授意!" 叙连瞳孔骤缩,手中长剑微微颤抖。白祁趁机甩出银针,二王子侧身避开,却被叙连一剑刺穿左肩。黑衣人见主子受伤,顿时作鸟兽散。 "你受伤了?"叙连丢下长剑,捧起白祁的脸仔细查看。白祁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江凛的尸体上,泪水夺眶而出:"江大哥他..." 叙连将他搂入怀中,声音低沉:"我来晚了。"他轻抚白祁颤抖的后背,"皇上忌惮我手中的势力,丞相倒台后,便与北疆勾结。此次诬陷我叛国,就是要斩草除根。" 白祁猛地抬头:"那我们怎么办?回醉春楼召集旧部,与他们拼了!" "不可。"叙连否决,"皇上早有准备,我们贸然回去只会全军覆没。"他望向天边阴云,"祁儿,我们得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当夜,两人乔装成商贩,骑着快马出了城门。白祁回头望着城楼,眼中满是恨意。十二年,他第二次被迫逃离。第一次是失去了自由,这一次,连安身立命之所都被剥夺。 "别怕。"叙连握紧他的手,"等我们在南疆站稳脚跟,就回来讨回公道。" 两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抵达南疆边境。这里山高林密,是朝廷势力难以触及的地方。白祁正要松口气,忽听林中传来异响。叙连脸色一变,拉着他翻身下马:"有埋伏,小心!" 数十名蒙面人从树上跃下,手中的弯刀泛着诡异的蓝光。叙连挥剑迎敌,白祁则掏出百毒囊,撒出迷药。混战中,一支毒镖擦过叙连手臂,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叙连!"白祁冲过去扶住他,"坚持住,我这就帮你吸毒!" "别碰!"叙连一把推开他,"这毒见血封喉,你若沾上..."话未说完,已瘫倒在地。白祁红着眼眶,撕下衣襟缠住他的伤口,又掏出银针为他封住大穴。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白祁将叙连背上马,握紧缰绳。前方是茫茫群山,身后是追兵。可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带着叙连活下去。 马蹄声渐远,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京城的风云变幻,注定不会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停歇。 第6章 苗疆迷蛊 南疆的雾霭如纱,缠绕在千年古木之间。白祁背着叙连穿行在湿滑的苔藓上,草鞋踩碎了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菇。叙连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滚烫得像烧红的烙铁,偶尔溢出的呓语里,还在喊着他幼时的名字。 "撑住,叙连..."白祁咬破下唇,血腥味混着雾气吸入肺中。他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的毒镖症状——蓝汪汪的伤口边缘翻卷,皮下青筋如蛛网蔓延,正是南疆"牵机引"的特征。这种蛊毒会顺着血脉啃噬内脏,唯有苗族秘药"解语花"能救。 暮色四合时,他们撞见了一片吊脚楼。竹楼外悬挂着风干的蛇蜕与狰狞面具,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蛊虫的腥甜。白祁刚要上前叩门,突然数支竹箭擦着耳畔钉入树干,箭头淬着幽绿的毒汁。 "擅闯万蛊谷者,死。"阴影里走出个戴银饰的少女,裙摆缀满骷髅铃铛,腰间竹篓里传来窸窣声响。白祁连忙放下叙连,摊开双手:"姑娘救急,我同伴中了''牵机引'',求您赐解药。" 少女掀开叙连的衣袖,瞳孔骤然收缩:"是黑苗的追魂镖!你们得罪了谁?"她蹲下身翻开叙连眼皮,又探了探颈间脉搏,突然冷笑,"晚了,毒已攻心,就算解语花开了也..." "我不信!"白祁猛地抓住她手腕,眼中血丝毕现,"告诉我解语花在哪,我去摘!"少女被他眼中的狠戾震慑,半晌才道:"解语花长在断魂崖顶,崖下是万蛊窟,连我们苗人都不敢靠近。" 白祁不再多言,将叙连托付给少女,抓起水囊就往深山里跑。夜露打湿了他的鬓发,月光在林间投下斑驳鬼影。他记得古籍上说,解语花只在子时盛开,花瓣似泪,遇血则融。 断魂崖如刀削般矗立,崖顶的雾气里果然浮着几点幽蓝荧光。白祁手脚并用地攀爬,指甲缝里嵌满碎石。突然,崖壁传来震动,无数巴掌大的毒蛛顺丝而下,绒毛在月光下泛着磷光。他抽出软剑劈砍,却听见崖顶传来少女的惊呼:"别杀它们!这是护花蛛!" 白祁收剑后退,毒蛛竟主动让开一条路。他这才看清,崖顶石缝中开着三朵半透明的花,花瓣上凝着露珠,状似哭泣的人脸。刚要伸手去摘,忽觉脚踝一紧,低头看见一条赤练蛇正吐着信子缠上来。 "用血!"少女的声音从崖下传来,"滴你的血在花萼上!"白祁咬牙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花心的瞬间,解语花突然发出嗡鸣,花瓣化作蓝光融入他的伤口。赤练蛇竟温顺地松开身体,滑入石缝中。 回到吊脚楼时,叙连已陷入昏迷。白祁将蓝光盈盈的花汁灌入他口中,只见他颈间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少女啧啧称奇:"你这血...竟能让解语花认主?" 白祁顾不上追问,守在叙连床边三天三夜。直到第四日清晨,叙连终于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祁儿,你的手..."他捧着白祁缠满绷带的手指,那里为了吸毒已被划得血肉模糊。 "醒了就好。"白祁笑中带泪,却被叙连拉进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混着草药味,他才发现叙连竟换了身苗族服饰,靛蓝土布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 "这是阿朵姑娘给的。"叙连指了指门口的少女,"她说我们是万蛊谷十年来第一个活着出来的外乡人。"阿朵抱着竹篓走进来,里面赫然是那条赤练蛇:"喂,你的血到底什么来头?连护花蛛和噬心蛇都认你。" 白祁摇头,他只知道生母是江南绣娘,从未听说过血脉特殊。叙连却若有所思,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我昏迷时梦见母亲,她说我家族世代与苗族有渊源,这玉佩..." 阿朵接过玉佩惊呼:"这是''引蛊令''!当年平西王赠给苗王的信物,持令者可号令五溪蛮!"她突然跪地行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平西王后人!" 白祁震惊地看着叙连。他只知道叙连是孤儿,却不知他竟有如此身世。叙连握紧他的手,眼中闪过精光:"看来天无绝人之路。祁儿,我们可以在这里建立势力,杀回京城!" 然而话音未落,吊脚楼突然剧烈震动。阿朵脸色煞白:"是黑苗!他们来抢解语花了!"白祁掀开窗棂,只见山下火把如蛇,无数戴着狰狞面具的人正蜂拥而上。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叙连挣扎着起身。阿朵咬唇:"定是我族出了叛徒...快,跟我走密道!" 三人钻进床底的暗洞,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身后传来黑衣人破窗的声音,白祁听见为首者阴恻恻地笑:"叙连,白祁,你们以为逃得掉吗?皇上有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密道尽头是个天然溶洞,洞壁上镶嵌着夜明珠。阿朵指着洞中央的石台:"这是上古祭坛,只有纯血苗族或持引蛊令者能启动传送阵。"她看向白祁,"你的血或许..." 白祁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掌,鲜血滴在石台上的瞬间,整个溶洞开始旋转。叙连紧紧抱住他,在天旋地转中,他听见白祁在耳边说:"无论去哪,我都陪着你。" 光芒散去时,两人跌落在一片桃林中。桃花开得正盛,落英缤纷如雪。远处传来隐约的笛声,白祁扶着叙连起身,突然看见桃林深处站着个白衣老者,手中拄着桃木杖。 "等你们很久了。"老者微笑着走近,目光落在叙连的玉佩上,"平西王的后人,终究还是回来了。" 叙连皱眉:"您是?" 老者轻抚胡须:"老夫姓苏,是这桃源谷的谷主。当年平西王在此埋下十万精兵的宝藏,只等后世子孙揭竿而起。"他看向白祁,眼中带着了然,"而你,正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白祁愕然。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血脉竟藏着如此惊天秘密。桃林的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却也暗藏着更深的迷局。京城的追杀,南疆的蛊术,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宝藏...他握紧叙连的手,知道他们的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崎岖。 "祁儿,"叙连低头看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别怕,这次换我为你劈开荆棘。" 白祁点头,望着漫天桃花,心中第一次升起真正的希望。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险,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他便无所畏惧。而桃源谷的秘密,注定会让他们的命运,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第7章 桃源私藏 桃花瓣落在白祁发间,苏谷主的话如惊雷在耳畔回响。他低头看向掌心未愈的伤口,那里曾滴落在祭坛上的血珠,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金光。叙连握紧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腕间的银锁:"苏谷主,这宝藏究竟是什么?" 苏谷主轻挥桃木杖,桃林深处的雾气应声而散。一座依山而建的石冢赫然显现,墓门雕刻着蟠龙吞日的图案,龙睛竟是两颗鸽卵大的夜明珠。"这是平西王当年秘密建造的兵库,"苏谷主抚摸着石刻,"内藏十万玄甲精兵的甲胄兵刃,还有能号令天下的虎符。" 白祁倒吸冷气。平西王是三百年前的战神,因功高震主被诬陷谋反,满门抄斩。没想到他竟留了如此后手。叙连抚摸着玉佩上的蟠龙纹,眼中燃起战意:"所以我先祖早有预料?" "不止如此。"苏谷主指向墓门两侧的石雕侍女,"开启兵库需要平西王血脉与''血莲使者''共同滴血。传说血莲使者是上古巫女转世,血脉能解百蛊,亦能启神藏。"他看向白祁,"公子掌心的血莲胎记,便是最好的证明。" 白祁愕然抬手。右掌心果然有枚淡粉色的莲花印记,自幼便有,他只当是普通胎记。叙连执起他的手,在印记上轻吻:"原来如此,难怪解语花认你,黑苗的蛊毒也伤你不得。" 就在此时,桃林外传来异响。阿朵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跟着数名桃源谷弟子:"不好了!黑苗的人追来了,还带着...带着皇宫的禁军!" 白祁与叙连对视一眼。定是皇上察觉了他们的踪迹,竟与黑苗联手追杀。叙连拔剑出鞘:"祁儿,你留在这里启动兵库,我去拦住他们。" "不行!"白祁夺过他手中的剑,"要走一起走,要战一起战。"他将剑尖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墓门上的蟠龙口中。刹那间,整座石冢震动,墓门缓缓开启,露出深不见底的甬道。 苏谷主急道:"快进去!兵库内有九转连环阵,只有血莲使者能破!"叙连拉着白祁冲入甬道,身后传来兵刃相接的声响。甬道两侧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蛊虫图案。 "小心!这是**蛊阵。"白祁捂住口鼻,却见叙连已眼神迷离,挥剑乱砍。他连忙咬破舌尖,用鲜血抹在叙连眉心:"醒醒!这是幻境!" 叙连猛地回神,只见四周的火把化作万千飞蛾,扑簌簌朝他们袭来。白祁掏出百毒囊,撒出特制的雄黄粉,飞蛾瞬间化为灰烬。两人继续深入,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满是毒蝎的深坑。 "抓住我的手!"叙连俯身去拉白祁,自己却险些坠入坑中。白祁急中生智,将软剑插入石壁,借力荡到对面。他伸手去拽叙连时,袖中银针不慎滑落,竟意外钉中坑壁的机关。只听轰隆一声,毒蝎坑上浮现出石桥。 "快走!"叙连跃过石桥,两人终于抵达兵库主室。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撼——无数玄甲兵刃在壁灯照耀下寒光闪烁,中央的石台上,一枚刻着"平西"二字的虎符静静躺着。 白祁走上前,正要拿起虎符,突然无数毒箭从穹顶射下。叙连展开玄色衣袍将他护在怀中,箭镞穿透衣料,擦着他的后背飞过。白祁趁机甩出银针,钉灭所有壁灯。黑暗中,他凭着手心血莲的感应,摸到虎符的位置。 "拿到了!"白祁将虎符塞进叙连怀中,突然感觉地面震动。回头一看,数名黑衣人和禁军已闯入主室,为首者正是那日追杀他们的禁军统领。 "叙连,白祁,你们果然在此!"统领挥刀砍来,"皇上有旨,缴械投降,可免你们全尸!" 叙连握紧虎符,剑指统领:"回去告诉皇上,平西王的后人回来了!"他话音刚落,兵库四壁突然打开无数暗格,数百具穿戴玄甲的木俑手持兵刃站起,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这是...机关玄甲兵!"苏谷主的声音从入口传来,他浑身是血,身后跟着仅剩的几名弟子,"启动虎符,它们会听你们号令!" 白祁将虎符按在石台上的凹槽,只见所有木俑同时跪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叙连接过白祁递来的玄甲长剑,指向敌军:"杀!" 机关兵如潮水般涌去,刀光剑影中,黑衣人节节败退。禁军统领见状不妙,竟掏出一枚烟雾弹掷出。白祁眼疾手快,拉着叙连躲到石俑身后。等烟雾散去,统领已带着残兵逃之夭夭。 "让他们跑了。"叙连皱眉,检查着白祁有没有受伤。白祁摇头,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枚令牌,上面刻着龙纹:"这是皇上的贴身令牌,看来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行踪。" 苏谷主咳嗽着走近:"桃源谷已暴露,不能再留了。"他指向兵库深处的密道,"从这里走,能到南海港口。拿着虎符去寻平西王旧部,他们会帮你们。" 叙连扶着苏谷主:"您跟我们一起走。" "不了,"苏谷主笑道,"老夫要守着这里。记住,虎符只能用三次,每次使用都会消耗血莲使者的精气。"他看向白祁,"公子要保重。" 告别苏谷主,两人沿着密道前行。走出洞口时,只见南海的朝阳正跃出海面,金光洒满波涛。白祁望着无垠的大海,心中百感交集。从江南梅树到南疆蛊谷,再到这桃源秘藏,他与叙连的命运早已紧紧相连。 "在想什么?"叙连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海风吹起白祁的发丝,拂过叙连的脸颊。 "在想,"白祁转身,指尖划过叙连眉骨,"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去看真正的花海,再也不分开。" 叙连低头吻他,咸涩的海风与温柔的唇舌交织。远处传来商船的号角,那是他们前往新大陆的希望。虎符在怀中发烫,血莲在掌心跳动,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便无所畏惧。 白祁望着叙连眼中的自己,忽然笑了。十二年前梅树下的少年,终于兑现了他的诺言。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当商船扬帆起航时,他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惊涛骇浪,他们都会携手共度,直到尘埃落定,岁月静好。 第8章 沧海龙影 南海的季风鼓满商船的帆,白祁凭栏远眺,海平线处正有靛色云霭翻涌。叙连从舱内走出,将一件鲛绡披风披在他肩上:"下弦月要来了,海上风急。"指尖触到白祁微凉的耳垂,他皱眉,"还在咳?" 白祁掩唇轻咳,帕子上又添了几点殷红。自从在桃源谷启动虎符,掌心的血莲印记便时常发烫,咳出的血也带着淡淡的金芒。"老毛病了。"他将帕子塞进袖中,指着前方破浪而来的三桅快船,"那船旗号...像是平西王的旧部。" 叙连举起千里镜,镜筒里映出船头立着的麒麟旗。"是''镇海鲨''郑横的船队。"他收起镜子,眼中闪过精光,"当年平西王麾下最精锐的水师。" 商船靠近时,郑横已领着一众水手抱拳行礼。这彪形大汉赤着上身,臂膀上刺着蓝鲸图腾,看见叙连腰间的玉佩,突然单膝跪地:"末将郑横,参见小王爷!" 白祁扶叙连下船,踏上海盗船黏腻的甲板。船舱内陈列着珊瑚灯与珍珠帘,郑横捧出一卷泛黄的海图:"小王爷请看,这是平西王秘藏的十三处军港,如今只剩琉球屿还在我们手中。" 叙连展开海图,指尖划过琉球屿的标记:"朝廷派了多少兵力围剿?" "二十艘楼船,还有..."郑横咬牙,"黑苗的蛊师在船上设了毒阵。"他指向窗外,只见远处海平面上隐约有黑影浮动,"他们就在三十里外守着,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白祁走到舷窗边,海风掀起他的广袖。他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微腥气,那是黑苗"水蚺蛊"的特征。"他们用活人为饵,引我们靠近。"他转身看向叙连,"必须在涨潮前突破封锁。" 叙连握住他的手,触到他掌心滚烫的血莲印记:"启动虎符需要消耗你的精气,我..." "没有时间犹豫了。"白祁抽出软剑,剑尖挑起一盏珊瑚灯,"郑大哥,把所有空酒坛灌满桐油,听我号令。" 夜半时分,潮水果然开始上涨。叙连站在船头,手中虎符映着月光。白祁站在他身侧,掌心按在船舷的青铜兽首上,血莲印记发出微光,顺着木纹渗入船体。 "起锚!"郑横一声令下,数十艘改装过的商船突然冲向楼船阵列。白祁甩出银针,精准钉破楼船上悬挂的蛊毒囊,墨绿色的毒液落入海中,瞬间毒死大片鱼群。 "放火烧船!"白祁大喊。郑横的手下将灌了桐油的酒坛抛向楼船,火箭齐发,海面顿时燃起熊熊大火。蛊师们惊惶失措,水蚺蛊遇火即死,毒阵不攻自破。 就在此时,楼船中央突然射出一枚巨型弩箭,直取叙连面门。白祁想也不想,扑过去挡在他身前。叙连瞳孔骤缩,挥剑劈开弩箭,却见白祁闷哼一声,被弩箭的气劲震得撞在桅杆上,嘴角溢出鲜血。 "祁儿!"叙连抱住他,看见他后背渗出的血迹,心如刀绞。白祁却笑着摇头,指了指楼船后方:"看...他们的主帅跑了。" 郑横趁机率军掩杀,楼船舰队溃不成军。叙连抱着白祁退回船舱,解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只见后背一片青紫,肋骨恐怕已断了两根。"我叫你别逞强..."他声音哽咽,指尖颤抖着为他上药。 白祁抓住他的手:"别担心,我命硬。"他咳出一口血,却仍笑着逗他,"你还没带我去看花海呢,怎么能死。" 叙连低头吻去他嘴角的血迹,咸涩的血腥味混着他独有的清香。"不会让你死的。"他抱紧白祁,听着他微弱的心跳,"等拿下琉球屿,我就带你去医仙谷,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治好你。" 三日后,船队抵达琉球屿。这座被椰林覆盖的岛屿上,残垣断壁间仍插着褪色的麒麟旗。叙连抱着白祁走下船,看见数十名伤兵从石屋里爬出,领头的老军医跪地痛哭:"小王爷...您终于来了..." 白祁躺在椰树下的吊床上,听着叙连与老军医商议军务。海风吹过,带来阵阵椰香,他却觉得越来越冷。掌心的血莲印记黯淡下去,连带着心跳也变得迟缓。 "白公子,该喝药了。"老军医端来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这是用南海鲛人泪配的,能稳住您的血脉。" 白祁刚要接过,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异响。叙连拔剑跃起,只见岛中央的火山口冒出滚滚黑烟,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不好!"老军医脸色煞白,"黑苗在火山里埋了''焚天蛊''!" 叙连冲回吊床边,抱起白祁:"祁儿,撑住!我们得离开这里!" 火山灰如暴雨般落下,滚烫的岩浆顺着山坡流淌。白祁在叙连怀中咳嗽不止,却仍指着火山口:"看...有东西出来了。" 众人抬头,只见岩浆中浮出一只巨蚺,蛇身缠绕着无数骷髅,蛇信子喷出的竟是蓝色火焰。"是焚天蛊王!"老军医惊恐地后退,"只有血莲使者的血才能..." "不行!"叙连打断他,"祁儿已经快撑不住了!" 白祁却挣开他的怀抱,踉跄着走向火山。血莲印记在他掌心重新亮起,发出刺目的红光。"叙连,还记得吗?"他回头一笑,血泪从眼角滑落,"你说过要带我看花海的..."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向岩浆,掌心按在焚天蛊王的头顶。血莲的红光瞬间吞噬了巨蚺,蓝色火焰熄灭,火山口的岩浆渐渐冷却。叙连疯了般冲过去,在火山边缘抓住白祁的手。 "祁儿!回来!"他嘶吼着,用力将白祁拉上来。白祁浑身浴血,掌心的血莲印记已变成纯白,像一朵真正的莲花烙印在皮肤上。 "我没事..."白祁虚弱地笑,晕倒在叙连怀中。叙连抱着他,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以为自己能保护他,却一次次让他陷入险境。 琉球屿的危机解除了,但白祁却一直昏迷不醒。叙连守在他床边,日夜不停地为他输送内力。老军医摇头叹息:"白公子为了压制焚天蛊,耗尽了血莲精气,恐怕...恐怕醒不过来了。" 叙连握着白祁冰凉的手,眼中是化不开的悲痛。他想起梅树下的初见,想起醉春楼的重逢,想起桃源谷的秘藏...原来所有的诺言,都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就在此时,白祁的指尖突然动了一下。叙连猛地抬头,看见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映着窗外的阳光。"叙连..."他轻声唤道,声音沙哑,"我好像...闻到了梅花的香味。" 叙连俯下身,紧紧抱住他,泪水滴在他发间。"是,是梅花。"他哽咽着说,"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江南,看最美的梅花。" 白祁笑了,在他怀中蹭了蹭,像个孩子般安心睡去。叙连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心中默默发誓: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他安然无恙。 南海的风依旧吹拂,琉球屿上的麒麟旗重新扬起。但叙连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要带着白祁,带着平西王的旧部,杀回京城,讨回公道。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的祁儿。 白祁的掌心,那朵纯白的血莲印记,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他们的故事,还有更漫长的路要走。而只要彼此相伴,便无惧前路风雨。 第9章 医仙迷踪 琉球屿的椰风裹着咸湿的海雾,白祁倚在廊下,望着叙连与郑横在操练水兵。他掌心的血莲印记已化作淡粉,每到月圆之夜仍会隐隐发烫,伴随而来的是止不住的咳血。老军医说这是焚天蛊反噬所致,唯有医仙谷的"还魂草"能根治。 "在想什么?"叙连走近,披风上还沾着海盐。他执起白祁的手,放在唇边呵气,"郑横已整备好五艘快舰,明日拂晓便可启程前往医仙谷。" 白祁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海平面上。那里浮着几艘黑帆战船,正是三日前尾随而来的朝廷水师。"他们在等月圆。"他轻抚掌心印记,"黑苗的''月引蛊''会在满月夜达到顶峰。" 叙连皱眉,按在腰间虎符上:"若启动第二次..." "不可。"白祁打断他,"上次启动已让你气血翻涌,再用恐会伤及本源。"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哨,那是苏谷主临别时所赠,"这哨音能引动桃源谷的机关玄甲兵,或许..."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巨浪。数十条黑影从水下跃出,竟是黑苗豢养的"水鬼",他们身披鳞甲,手中钩镰闪着幽光。叙连拔剑护在白祁身前,剑气劈开涌来的水鬼,却见更多黑影从战船方向扑来。 "吹哨!"叙连大喊,同时将白祁推到石柱后。白祁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玉哨上,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远处海平面下传来机械运转的声响,数百具玄甲兵破水而出,手中戈矛直指水鬼。 黑苗首领见状,竟掏出一枚活人炼制的"血魂幡"。幡面展开,无数怨魂虚影飞出,缠绕在玄甲兵身上。白祁瞳孔骤缩,这是禁术"万魂噬甲",唯有血莲精气能破。他不顾叙连阻拦,纵身跃出,掌心血莲印记爆发出强光。 "祁儿不要!"叙连想去拉他,却被血魂幡的怨气震退。白祁的身影在光华中若隐若现,他将血莲之力注入玄甲兵体内,只见所有木俑同时举起戈矛,刺向血魂幡。怨魂发出凄厉惨叫,血魂幡寸寸碎裂。 黑苗首领惊怒交加,祭出压箱底的"蚀骨蛊"。无数金色小虫扑向白祁,叙连挥剑斩出气墙,却见蛊虫穿过剑气,钻进白祁袖口。白祁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掌心的血莲印记竟开始褪色。 "祁儿!"叙连抱住倒下的他,看着那些蛊虫在他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郑横趁机率军掩杀,黑苗水师溃不成军。但叙连此刻无心追敌,他抱着白祁冲进船舱,老军医掀开衣襟,只见白祁胸口已布满紫黑纹路。 "是蚀骨蛊...无解..."老军医颤抖着收回手。叙连猛地抓住他的衣领:"不可能!医仙谷不是有还魂草吗?" "还魂草需血莲精气催化..."老军医叹息,"可白公子的血莲之力正在消散..." 叙连松开手,跌坐在地。白祁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指尖冰凉。他想起梅树下那个递给他桂花糕的少年,想起醉春楼里那个笑靥如花的美人,想起桃源谷中那个为他舍命的身影...难道真的要失去他了吗? "叙连..."白祁忽然睁开眼,声音轻得像羽毛,"别难过...我好像...看到梅花了..." 叙连俯身吻住他的唇,泪水滴在他脸上:"祁儿,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医仙谷,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还魂草!"他抱起白祁,对郑横下令:"备最快的船,不惜一切代价,送我们去医仙谷!" 三日后,船队抵达医仙谷所在的缥缈峰。这里常年被云雾笼罩,连郑横这样的老水手都险些触礁。叙连背着白祁踏上栈道,只见崖壁上刻满古老的医咒,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药香。 "擅闯者死。"雾气中走出个绿衣少女,手中花篮里插着各色奇花,"医仙谷不接待外客。" 叙连亮出平西王玉佩:"我有急事求见医仙真人,事关血莲使者的性命。" 少女闻言,仔细打量白祁掌心的淡粉印记,脸色微变:"随我来。" 穿过九曲回廊,眼前出现一片药田。无数发光的草药在雾中摇曳,中央的石屋前,坐着个白发老翁,正在炮制丹药。"医仙真人,他们说..." "我知道。"老翁头也不抬,"血莲枯萎,蚀骨蛊侵心,就算有还魂草,也需心头血催化。"他看向叙连,"你舍得吗?" 叙连毫不犹豫地抽出软剑:"要多少?" "一盏。"老翁递过玉盏,"但取心头血者,自身会大伤元气,甚至...折寿。" "叙连,不要..."白祁虚弱地摇头,却被叙连按住。叙连对着心口一剑刺入,温热的血液流入玉盏。他强撑着将血盏递给老翁,眼前阵阵发黑。 老翁将还魂草放入血盏,只见草药瞬间化作绿光,融入白祁眉心。白祁浑身一震,胸口的紫黑纹路迅速消退,掌心的血莲印记重新变得鲜红。叙连见状,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白祁惊醒,抱住叙连:"叙连!你怎么样?" 老翁叹了口气:"他以心头血救你,伤了本源。不过还魂草也分了些生机给他,需静养三年方能恢复。"他指向石屋内的玉床,"把他安置在那里,每日用还魂草汁喂他,或许还有救。" 白祁将叙连抱进石屋,看着他苍白的脸,泪水无声滑落。原来从梅树下的初见,到如今的生死相依,这个人一直在为他付出。他轻轻握住叙连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叙连,别怕,这次换我守着你。" 医仙谷的日子平静而漫长。白祁每日采摘还魂草,用石臼捣成汁,一点点喂给叙连。他会坐在床边,给他讲江南的趣事,讲醉春楼的见闻,讲他们未完成的约定。叙连依旧昏迷,但偶尔会皱眉,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三个月后,叙连终于睁开眼。他看着守在床边的白祁,眼中满是温柔:"祁儿..." 白祁喜极而泣,握住他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叙连笑了,想抬手擦去他的眼泪,却发现浑身无力。白祁按住他:"别乱动,医仙说你要静养。" 就在此时,医仙真人走进来,看了看叙连的脉象:"恢复得不错。不过想要完全康复,还需去极北之地取''玄冰髓''。"他看向白祁,"但此行凶险,有万年玄冰蟒守护。" 白祁起身:"我去。" "祁儿,不行!"叙连挣扎着要坐起,"你刚痊愈..."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白祁俯身吻他额头,"等我回来,我们就去看花海。" 他接过医仙给的冰魄丹,告别叙连,踏上前往极北的路。雪山的寒风如刀,白祁裹紧斗篷,掌心的血莲印记发出温暖的光芒,为他驱散寒意。他想起叙连说过的话,无论多远,都会找到彼此。 在万年冰洞前,白祁果然遇到了玄冰蟒。这巨蟒周身覆盖着冰晶,吐息间便能冻结空气。白祁抽出软剑,血莲之力注入剑身,剑光化作一道红莲,直刺蟒眼。 玄冰蟒咆哮着甩动尾巴,冰层碎裂。白祁灵巧闪避,找准时机将冰魄丹射入蟒口。巨蟒痛苦地翻滚,最终化为一滩冰水。白祁在冰洞深处找到了玄冰髓,那是一滴悬浮在虚空中的蓝色露珠。 他小心翼翼地将玄冰髓收入玉瓶,转身欲走,却听见洞壁传来异响。无数冰锥落下,白祁连忙用剑格挡,却见冰锥之后,站着数个黑衣人影——竟是朝廷派来的杀手。 "白祁,交出玄冰髓,饶你不死。"为首的杀手挥剑砍来。白祁冷笑,血莲之力在体内翻涌,他知道,这一战,关乎叙连的性命,他不能输。 剑光与冰光交织,白祁在狭小的冰洞中辗转腾挪。掌心的血莲印记越来越亮,竟在他身后凝成一朵巨大的莲花虚影。杀手们见状大惊,攻势愈发狠厉。 就在白祁力渐不支时,洞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祁儿!" 叙连竟拖着病体赶来,手中握着虎符。他将虎符按在冰壁上,只见无数玄甲兵从地下钻出,挡住了杀手的攻击。"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叙连走到白祁身边,握住他的手。 白祁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知道他定是强行运功赶来,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两人并肩作战,血莲之力与虎符之力交融,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杀手们难以抵挡,最终落荒而逃。 "你怎么来了..."白祁扶住叙连,声音哽咽。 叙连笑了,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因为你在啊。"他拿起玉瓶中的玄冰髓,"我们回家,医仙还等着呢。" 极北的风雪中,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出冰洞。白祁望着叙连眼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艰险,只要能这样牵着他的手,便已足够。 医仙谷的药香中,叙连服下玄冰髓,终于彻底康复。当第一缕春风吹过缥缈峰时,两人站在崖边,望着远处云海。白祁掌心的血莲印记鲜艳如初,叙连的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我们该走了。"叙连握住他的手。 "去哪里?"白祁笑问。 "回中原。"叙连眼中燃起战意,"平西王的旧部还在等我们,京城的恩怨也该了结了。"他低头吻住白祁,"但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去看江南的梅花,好不好?" 白祁点头,泪水滑落却带着笑意。十二年的等待,十二年的追寻,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最温暖的归宿。当他们踏上归程时,医仙谷的还魂草开得正盛,仿佛在祝福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终能携手并肩,看遍天下花海。而中原的风云,也将因他们的归来,掀起新的惊涛骇浪。 第10章 梅影归舟 江南的梅花如期绽放,白祁立在乌篷船头,任落英沾满肩头。叙连从身后环住他,玄色衣袍与纷飞的红梅相映,恍若一幅尘封多年的古画。船娘摇橹的声响惊起白鹭,远处寒山寺的钟声穿过薄雾,竟与十二年前那个雨夜重叠。 "还记得吗?"白祁拈起一片花瓣,"你说过要带我看真正的花海。" 叙连将下巴搁在他发顶,鼻尖萦绕着梅花与他身上特有的冷香:"那时你蹲在梅树下,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他指尖划过白祁眼角的泪痣,"现在却成了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白祁轻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血莲印记在梅影中若隐若现,经过医仙谷的调养,那抹红已如初生般鲜艳。船行至断桥边,他忽然瞥见岸上立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醉春楼的老鸨,鬓边银丝比当年更多了些。 "是红姨..."白祁喃喃道。叙连示意船娘靠岸,老鸨看见他,手中的油纸伞"啪嗒"落地:"祁哥儿...真的是你?" 荒草丛生的渡口,老鸨颤抖着抓住白祁的手:"醉春楼被查封了,那些姑娘...都被充入教坊司了..."她突然跪地,"求求您,救救她们吧!" 白祁扶起她,眼中闪过寒光。叙连展开密报:"这是郑横刚送来的,朝廷以''窝藏逆党''为由,血洗了所有与平西王有关的据点。"他指向远处冒烟的城楼,"连苏州卫所都反了。" 就在此时,数支响箭划破天际。白祁拉着老鸨躲进船舱,叙连拔剑望向江面——数十艘官船首尾相接,船头站着的正是禁军统领,他身边还立着个戴金冠的少年,竟是失踪已久的太子! "叙连,白祁,你们果然在此!"统领挥刀指向乌篷船,"太子殿下有旨,念及旧情,若肯归降,可保你们全尸!" 叙连冷笑,将虎符按在船舷:"告诉你们主子,平西王的后人回来了!"话音未落,水下传来机械轰鸣,无数玄甲兵破水而出,手中戈矛直指官船。太子见状,竟掏出一枚玉玺:"看见这传国玉玺了吗?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已立我为储君!" 白祁瞳孔骤缩。他记得苏谷主说过,平西王当年正是因"私藏玉玺"的罪名被抄家。难道当年的冤案,竟牵扯到皇位继承?他正要开口,忽觉掌心血莲印记剧烈发烫,对岸的梅林中,无数黑影正张弓搭箭。 "是黑苗的毒箭!"叙连将白祁护在身后,玄甲兵迅速列阵,组成盾墙。毒箭钉在甲胄上发出"滋滋"声响,而太子的船队趁机逼近,船头竟架着数门红衣大炮。 "不好!他们要用炮轰!"老鸨惊声尖叫。白祁拽住叙连的衣袖:"虎符只能用三次,这是第二次..." "顾不了那么多了!"叙连将虎符高举,只见所有玄甲兵同时举起戈矛,刺向江面。江水翻涌,竟从水底升起一道由机关木俑组成的"水墙",将炮弹尽数拦下。 太子气急败坏,竟下令点燃船上的火药桶。叙连见状,拉着白祁跃向岸边:"祁儿,快走!"爆炸的气浪将乌篷船掀翻,老鸨的惊呼声淹没在火光中。白祁回头望去,只见老鸨被禁军统领抓住,脸上带着决绝的笑。 "别回头!"叙连拖着他冲进梅林,身后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两人在熟悉的梅树下喘息,白祁看见树下竟埋着个陶罐,正是当年他与叙连藏"秘密"的地方。 "里面是什么?"叙连挖出陶罐,只见里面放着半块发霉的桂花糕,还有张褪色的纸鸢。白祁拿起纸鸢,上面还留着他幼时歪歪扭扭写的"大鹏鸟"。泪水突然决堤,他想起老鸨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醉春楼那些姑娘的笑脸。 "叙连,"他握紧拳头,"我们不能再等了。" 三日后,平西王旧部在太湖集结。白祁站在船头,望着密密麻麻的战船,掌心血莲印记与虎符同时发烫。叙连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副玄甲:"这是平西王当年的战甲,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白祁接过战甲,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清醒。他想起医仙谷的还魂草,想起极北的玄冰髓,想起一路走来的血与火。当战船驶入长江时,他看见两岸百姓焚香相迎,幡旗上绣着久违的麒麟图腾。 "他们在等你。"叙连握住他的手。白祁点头,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京城,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坚定。 京城下,护城河的冰刚刚融化。叙连率军将皇城团团围住,虎符的金光映亮了半边天。城门缓缓打开,太子带着禁军杀出,却在看见平西王的战甲时,脸色煞白。 "你...你不是死了吗?"太子指着叙连,手中的玉玺险些滑落。叙连挥剑斩断他的冠带:"当年诬陷平西王的人,都该血债血偿!" 就在此时,皇宫深处传来钟声。白祁感应到掌心血莲的异动,竟带着叙连冲向太和殿。殿内,皇上瘫坐在龙椅上,身边站着的竟是黑苗大祭司,他手中握着的,正是第三枚能启动虎符的"灭魂蛊"。 "叙连,白祁,你们终究还是来了。"皇上咳出鲜血,"知道为什么血莲使者会出现在你身上吗?"他指向白祁,"因为你的母亲,根本不是什么绣娘,而是平西王的孙女!" 白祁如遭雷击。叙连扶住他,眼中满是震惊。大祭司趁机将灭魂蛊拍入虎符,只见所有玄甲兵突然调转矛头,指向叙连! "不!"白祁扑向虎符,掌心血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终于明白,血莲使者的真正使命,不是开启宝藏,而是净化被诅咒的虎符。当血莲之光包裹住虎符时,所有玄甲兵同时跪地,灭魂蛊化作飞灰。 大祭司尖叫着祭出所有蛊虫,却被白祁一掌震碎。皇上见状,竟抽出暗藏的匕首刺向叙连。白祁想也不想,挡在叙连身前,匕首没入他的胸口。 "祁儿!"叙连抱住他,鲜血染红了平西王的战甲。白祁笑着摇头,从怀中掏出那半块桂花糕:"你看...还留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掌心的血莲印记却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所有蛊虫在光柱中消散,玄甲兵恢复神智,皇宫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当白祁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梅树下,身边是七岁的叙连,手里拿着半块桂花糕。"你醒了!"少年笑出豁牙,"刚才打雷,你吓得哭鼻子啦!" 白祁摸了摸脸颊,没有泪水,只有温暖的阳光。他接过桂花糕,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突然明白,原来所有的血与火,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梦。 "叙连,"他轻声唤道,"我们去看花海好不好?" 少年用力点头,拉起他的手跑向梅林深处。阳光透过花瓣,在他们身后落下长长的影子,仿佛从未分开过。而远处的京城,龙椅上坐着的,正是励精图治的新皇,他正在翻阅平西王的冤案卷宗,眼中满是肃然。 江南的梅花年年盛开,白祁与叙连的故事,也成了流传千古的传说。有人说他们归隐山林,有人说他们化作风中的梅影,但无论如何,那枚银锁与血莲的印记,永远留在了彼此的生命里,见证着那段跨越生死的深情。 当最后一片梅花落下时,叙连握住白祁的手,在他耳边低语:"这次,再也不会分开了。"白祁点头,眼中是比梅花更美的笑意。他们的故事,终将在岁月中,酿成最甜的桂花糕,香飘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