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灵师》 第1章 灵视 赵简宁觉得自己是个怪胎,不说自己那双天生能看见“脏东西”的眼睛,就这一身“装备”也足够引人注目的: 肩上斜挎着一个卡其色萌羊小包,重要的是待在里面的蜜袋鼯时不时地蠕动下身子,在外面看来一鼓一鼓的,而且小蜜兴致来了还会顺着胳膊爬到肩膀上来,晒会太阳、欣赏下美景……左手腕带着一个通体透明、散发着月华般银色光芒的、栩栩如生的灵蛇样式法环,这是她作为阅灵师的身份象征,也是她开展“工作”必不可少的工具,也是她在关键时刻的护身符。 养小蜜的初衷是因为害怕,即使十多年过去了,赵简宁见过无数的“灵”,她也依然害怕,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谁能看见阿飘不害怕呢?这是作为人的本能,更何况还有各种死相极其惨烈的阿飘。 而灵蛇法环是16岁时衍婆交给她的,也是在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人间还有阅灵师的存在。所谓阅灵师就是阅读灵魂,完成遗念,帮助弥留在世间的鬼魂解脱人世的束缚,往生极乐。如果灵魂积念太多,或许会在人间兴风作浪的,这也是阅灵师存在的必要性。 只是,赵简宁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自己? 小时候听爸妈提过出生时候的事情。 刚出生的时候是没有哭声的,这可把父母急坏了,医生用力地拍了十几下屁股也没用,浑身憋得泛出深紫色,还是医护人员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清理呼吸道,又是刺激呼吸,又是心肺复苏的,最后终于哭出了声。 原以为一切都好了呢,结果哭起来又不停了,所有的检查都是正常的,查不出原因,也找不到解决办法,无论怎么哄都止不住。 整整三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始终在哭,但是力气在一点点消散,哭声也越来越弱,爸爸妈妈也跟着身心憔悴,辗转各地著名医院诊治也毫不见效。 就在他们无能为力准备放弃,以为要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时,哭声却毫无意料的停止了。那一瞬间天地都静了,仿佛万事万物都停止了运转。停顿了几十秒后爸妈才反应过来,踉踉跄跄的奔去找医生…… 再到后来,她无忧无虑、无痛无灾的长到5岁,也就是她命运发生转折的那一年。 5岁那年是她第一次预见死亡。 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幼童,在妈妈的陪伴下正在游乐场里开心地玩耍。 游乐场里,欢声笑语如欢快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旋转木马上,孩子们骑在造型各异的木马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们紧紧抓着缰绳,随着木马的起伏上下晃动,兴奋地尖叫着,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喜悦。碰碰车场地更是热闹非凡。一辆辆碰碰车相互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大人们和孩子们一样充满活力,灵活地操控着方向盘,左躲右闪,试图去撞击别人,又要防止自己被撞。 小简宁玩的不亦乐乎,之后又来到了超长的彩虹滑梯边上,滑梯并列三排,足足有三米长,坡度也比较的陡,许多小孩尖叫着从上面滑下来,后面还排着许多的小孩子们。 简宁也顺着阶梯往上爬,加入到了排队的行列。 突然她看见站在她前面,比她矮半头的小男孩,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哭泣小人,白色的,从头到脚都披着一件长袍似的,只能看见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一只眼睛边上有一滴泪,一条缝似的撇下去的嘴,两条空荡荡的袖子垂在腹前,看不到脚,就像是个玩偶一般。 简宁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它,结果就像摸空气一样,手直接穿过了哭泣小人,而那个哭泣小人丝毫没动,仿佛是个幻象。 还没缓过神,已经轮到这个小男孩了。他开心的坐到了最右边的滑道上方,前倾着身子,挥舞着手臂,和底下的爸妈打着招呼。他的妈妈也张开了手臂,笑着表示迎接他的到来。 小男孩尖叫着滑了下去。谁知意外发生了:滑到一半时因为速度太快,姿势不标准,加上害怕无法掌控身体,小男孩在滑到一半时突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从滑梯侧面直直地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小男孩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脑袋不自然地扭到了一边。他的身体瞬间僵住,原本充满活力的双眼此刻满是痛苦,嘴巴大张着,却因为巨大的疼痛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下方的父母面如土灰,惊慌失措地飞奔过来。妈妈率先跑到小男孩身边,看到他扭曲的脖颈,脸色煞白,双手颤抖着,想抱又不敢抱。他的爸爸用不断啰嗦的手拨打了120。他的妈妈反应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抱起了他,但仍然不敢乱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男孩的脸上、嘴上、四肢都是血迹。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原本欢乐的游乐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和慌乱之中。小男孩出事的地方空出一片空地,周围玩耍的孩子全都被家长接走了。简宁就那样站在滑梯顶端,呆呆地看着小男孩的眼睛,那双眼睛从最初的恐慌、痛苦渐渐地变得无神、游离了。 简宁的妈妈惊恐地挤过人群爬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抱下滑梯,连腿都是颤抖的。下一个就是她的孩子啊!距离死神就那么一步之遥!! 简宁还是盯着那个小男孩在看,周围喧嚣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乱糟糟跑来跑去的身影。 120赶到的时候小男孩已经不行了。 简宁看到小男孩头上的哭泣小人倏地消失了。 往后的岁月里她见过很多很多次哭泣小人出现在人们的头顶,她和父母朋友说,她们不以为意,或者单纯以为是她的精神压力太大了。只有她知道,哭泣小人预示着死亡的降临。只是她不知道死亡的具体时间,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但最终都是死亡,无一例外。 当简宁将哭泣小人和死亡联系起来的时候,她曾经试图阻止,可结局却是以更惨烈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年她初三。 小雅是简宁的同班同学,一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胆子偏小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老师在课上随机叫到她的名字,你永远也想不起来班里还有这号人的存在。她的朋友很少,只有那么两三个,课间的时候会坐在一起说说话,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或是看书,或是写作业,总是安安静静的。 可是一模考试后,简宁就看到了小雅头上出现的哭泣小人。她头一次感受到了惊慌,尽管见多了生死,可那些人对简宁来说毕竟是陌生人,小雅可是与她一同度过了近三年时光的同学啊,尽管交情不深,那也是与旁人不同的。所以,她决定一定要做些什么。 本章其实算是个楔子,介绍下女主背景,第二章也是回忆为主,讲述的女主在没有正式成为阅灵师前的一次印象深刻的经历。第三章开始时间拉回现在,故事正式开始,女主就开始正式见识世间的人人鬼鬼了,男主线穿插并行,宝子们往后看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灵视 第2章 小雅 从看到小雅头上的哭泣小人开始,简宁就主动走近这位同学,找她一起聊天,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商量题,一起操场散步,热情的连小雅都觉得莫名其妙。只不过小雅的反应始终淡淡的,并没有向她敞开心扉。 简宁又跑去班主任那里了解情况,才得知原来小雅是单亲家庭,爸爸妈妈在她七岁时就离婚了,她和奶奶一起生活。妈妈早就另外组成家庭了,她还有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她的妈妈一次也没来过学校给他开家长会,每次都是年迈的奶奶,而他的爸爸更是很少在家,常年在外面开大车,除了时不时的寄点生活费给祖孙二人,几乎没有存在感。 据说她爸妈的离婚是因为家暴,以至于她的妈妈在见到小雅时眼神都会流露出一丝厌恶,更别提母女情了。 可是一个月前小雅的奶奶在街上捡瓶子时突然倒地没了气息,小雅也许因为奶奶离世受刺激太大,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平时中等成绩的她一模成绩直接掉到了班级倒数。 简宁似乎抓到了要点,或许除了家庭因素,成绩也是压垮她的稻草,于是便尽自己所能在优势科目上帮助小雅。 让简宁担心的是,她有好几次看到过小雅静静地站在教室外面的栏杆处呆呆地眺望。学校为了保证初三学生的学习状态,特意把初三年级的教室都安排在了最高的楼层五楼,说是这样安静,不易被打扰。每次看到小雅在栏杆处的时候,简宁都会紧张的找个理由把她叫走,她真的怕小雅从五楼一跃而下。 那一天学校召开第一次模拟考试主题的家长会。已经到了时间该来的家长都到了,简宁侧头看到斜后方小雅自己一个人坐着,眉头微微地皱着,神情有点不自然,手似乎在在桌子下方不停地扣着。 简宁也开始有点担心,会不会没有人来给她开家长会?如果真的没有人来的话一定会让小雅受到很大伤害。好在在班主任宣布家长会正式开始时,小雅的妈妈赶了进来,只不过还带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小雅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简宁看到小雅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一些,自己也没有那么担忧了。 开会的过程中,小雅的弟弟时不时的会发出一些声响,也许是年纪小待不住,也许是天生多动,小雅的弟弟在老师讲话的时候朝着别人的座位跑了两次,被他妈妈拉了回来;摇头晃脑,看到黑板报上优美的手抄报,又忍不住跑过去去揭。小雅妈妈只好向老师说句抱歉,然后拉着小雅弟弟出了教室。 简宁扭头担心望去,在其他同学和家长的注视下,小雅深深地低下了头,睫毛上有些潮湿。她是在强忍着吧,简宁想。家长会结束后,简宁远远地看见,在一棵龙爪槐边,小雅和她的妈妈在说话。 “小雅,不是妈妈不愿意来,你也看到了你弟弟这样,我实在是不方便。把他交给别人带,我又不放心。”据说金小雅的妈妈十分宠爱这个弟弟,什么都依着,本来该是在上幼儿园的,因为不想去就一直在家里玩耍。 “要不,以后还是让你爸来开家长会吧,他要是在外地跑车,那我就帮你找个婶婶给你开,你觉得怎么样?” “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哎好吧,那妈妈就先走了,你好好学习啊。” 小雅看着妈妈走远的身影,将嘴唇咬的发白,强忍的泪水还是掉了下来,可是她挥了挥袖子一把擦掉,好像觉得这样的自己丢人。 简宁看的着急,又不敢上前去,这个时候自尊心是不容侵犯的,小雅一定不想让别人靠近自己。 第二天小雅没来上学。老师联系了她的家人也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只好报了警。简宁焦急地连忙请了假,去了小雅奶奶家。听说她现在自己住在以前和奶奶一起居住的老屋那里。家里并没有人,简宁去附近去打听,邻居说她常常会一个人去她奶奶的坟前坐着,一坐就是半天。 “哎,是个可怜的娃儿啊,爹不疼娘不爱的,真是造孽啊!” 简宁顾不上听邻居的感慨,转身朝着刚打听到的小雅奶奶的坟跑去。 当简宁跑的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小雅。 “奶奶,你现在真的到了人们说的阴间了吗?那里是什么样的?你在那里过得好吗?吃得饱穿得暖吗?还是那里根本就不用吃饭睡觉呢?我真的好想念啊,你怎么这么久了也不给我托个梦?” “奶奶,如果我去了那边会找到你吗?”听到这句简宁倒吸了一口凉气,小雅果然有了不好的念头。 “我怕你已经喝了什么孟婆汤,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或者你已经投胎又去做小娃娃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好像都比现在要好,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真的没有什么念头。可是如果我去找你,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找不到,然后去喝孟婆汤,忘掉一切。” “希望我现在去还不晚。” 简宁看到小雅从墨蓝色校服外套兜里掏出一瓶药,倒了出来就要送进嘴里。 “小雅!”简宁顾不得别的,一跃而上冲了过去,打掉了她手中的药瓶,白色的药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小雅被突然出现的简宁吓了一跳,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你别做傻事,”简宁一把抱住了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后,简宁放开小雅,看着她说道:“小雅,你怎么能在奶奶的坟前这出这么残忍的事?你知道她会在天上急的转圈圈吗?” 听到这句话,小雅神色动容了一下,“你说,我奶奶会着急?” “当然了,”简宁接着说,“她希望你好好地生活下去啊,你才这么小,我们的人生还没开始呢,她怎么忍心看到你结束自己的生命啊!” 小雅沉思了一会说:“简宁,谢谢你,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一句谢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和我交好,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让人亲近的特质,虽然感觉到有一点突兀,但是真的谢谢你。” 小雅转过头来看着奶奶的坟墓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奶奶她,”小雅顿了顿,“早就走远了吧,不然的话她怎么不来看我呢。”简宁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能看到鬼魂?可她四处望了望,这里也根本没有小雅奶奶的灵魂。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雅。 她看着小雅头上的哭泣小人,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催命符,又好像看到了没有温度、冷冰冰躺在地上的小雅。简宁牵起小雅的手,不停地摩挲,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了。她嘴巴有一点颤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又组织不出来语言,她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良久,她抬起眼睛道:“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一个名叫小雅的女孩子。”简宁实话实说道。 这时突然听到了一些脚步声,是两个警察朝这边走来了。是了,之前老师得知小雅失联报过警。警察看到眼前的情景,大致猜到了是什么情况,劝慰了一阵,把小雅和简宁接到了警察局。 一个多小时后小雅的妈妈才匆匆地赶来。警察批评她作为家长没有做好监护义务,小雅妈妈也只是不停的道歉,承诺不会再这样了。做好笔录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简宁自动走到了一旁,给他们母女二人留出空间。小雅妈妈劝了她许久,但小雅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波澜。 “你爸爸也知道了这事,他马上就赶回来了”,小雅妈妈说完这句话,简宁看到小雅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妈妈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你弟弟还在等着我,这些钱你拿着,”小雅妈妈从兜里掏出来一百块钱,“和你同学去吃个饭,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去我那里,就不强求你了。” 小雅的眼神似乎更黯淡了一些,她接下了钱,说道:“好,给你添麻烦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亲情会淡漠成这程度呢?小雅是差点自杀啊!小雅妈妈却还一心惦记着儿子,不疼不痒的安慰了几句就要离开,难道小雅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简宁不敢设想自己父母如果是这样,她会怎样的绝望心伤。 “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女儿啊。”小雅妈妈说的话总是很有温度,可是,就是让人感受不到关怀和爱护。 “我走了。”小雅说完后朝简宁走了来。 她用她妈妈给的一百块钱和简宁一起吃了饭,情绪看起来一直很正常,让简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吃了饭你就回学校吧简宁,很抱歉耽误了你的课程和时间。”简宁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便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道什么歉呀,学校的氛围那么紧张压抑,我好不容易出来一点可不想回去。” “你陪我走走吧。”小雅说。 漫步在城市街道中,谁能想到这么年轻朝气的女孩子,却和死神走的那么近呢?简宁看着小雅头上的哭泣小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简宁,我不是一时想不开,而是想开了。”小雅的话让简宁很是疑惑,只听她接着说道:“我考虑了所有的情况,我的妈妈,你也看到了,有弟弟在,她不太需要我的,我爸爸,”她停了几秒继续说道:“我很少见到他,和他的感情也不深,甚至,并不是很想见到他,他总是醉醺醺的,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暴怒着殴打我妈的样子。也怪不得我妈不喜欢我,可能看到我,她就想起了那些令她担惊受怕的日子吧。这个世上我最牵挂的就是奶奶,现在她走了,我没什么挂怀的了。”简宁总觉得像听遗言似的,不是滋味。 “小雅,你有你的人生啊,你不是在为了某个人而活着,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老公,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并不想要那样的人生。”她突然转移了话题:“这段时间你为什么忽然和我走的这么近?” 简宁结结巴巴,嗯啊着随便找借口道:“我觉得你人很好啊,就,就是一种自然的吸引力吧,那样……” 小雅忽然被逗笑了,很无邪,无忧无虑的笑脸。她没有揭穿简宁。两个人一路走下来,粉色的樱花,一团团、一簇簇地挂满枝头。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宛如粉色的雪花,轻轻洒落在她们的身上。还有那洁白如雪的梨花,它们静静地立在枝头,散发着一种浓烈的香气,让人陶醉。 “四月真美。”小雅突然说。简宁抬起头附和道“是啊”,她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心情赏花。路的尽头,小雅停下脚步,对简宁说道:“谢谢你简宁,我很喜欢你你在一起的时光,好了,时间不早了,我爸爸回来了,你也该回学校了,再见了,简宁。” 简宁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大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额头上有着很深的皱纹,头发茂密凌乱,胡茬布满下巴。小雅跟着他上了车,回头向简宁挥了挥手。简宁看着他们离开,才心思凌乱的回到了学校。 小雅爸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买回两瓶白酒,小雅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手里摩挲着一个檀木手串,这是奶奶去寺里求来给她保平安的。 她的爸爸一边喝酒一边抱怨:“老子在外面挣钱容易吗?你个死丫头不好好上学,还寻死觅活的,到底是哪根筋抽抽了?跟你妈一个德行,我看就是欠揍,打一顿就老实了。” 听到这里小雅一直低垂的头抬了起来,脑海里又浮现出以前母亲挨打的情景。她慢慢的走进客厅,站在满身酒气的父亲面前。 “爸爸,你的拳头要是真的那么管用,我妈也不会丢下我们跑了。”小雅语气平淡的说。 “你说什么?”小雅爸爸似乎没料到以前乖巧的女儿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拳头是对敌人的,不是对家人的,你想让我们都屈服在你的淫威下,好满足自己扭曲的虚荣心吗?现在我们一见到你就想躲得远远,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只有爱才能使人心甘情愿,爸爸,你这种人,别说老婆会逃跑,你是应该断子绝孙的。”小雅用最淡定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 “啪!”火辣辣的巴掌落在了小雅的脸上,小雅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捂着脸,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 小雅爸爸被刺激到,把手中的白酒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酒水在地面蔓延开来。小雅看着地上的碎片和狰狞的父亲,无动于衷。 “我打死你!你娘那个贱婊 子,果然生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不仅给我留了个赔钱货,还是个风言风语的赔钱货!”他踉跄的走近小雅,想要再甩出一个巴掌,却不料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玻璃碎渣扎进他的手掌,疼的他呲牙大叫。 小雅看着这个自己又怕又恨的父亲,生不出一丝的父女亲情来。 “是啊爸爸,你说的没错,我恐怕真的要你赔很多钱了。” 她蹲下身体,捡起了一块较大的、锋利的玻璃碎片,毫不犹豫的划向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瞬间迸射而出,正好撒了小雅爸爸一头一脸,伤口处汩汩如泉,猩红的液体顺着小雅的锁骨浸透衣领,没入她深蓝色的外衣。 小雅爸爸酒醉醒了一半,震惊的瞪大了瞳孔,一动不动。 小雅瞳孔渐渐涣散,她的眼前也变得雾蒙雾的,好像奶奶的身影从雾中走开,来接她离开这个无情的世界。那串檀木手串也掉落在地上,被鲜血染红,阳光下发出异样的亮光…… 第3章 车祸 那一年,简宁再也没有等来上学的小雅,而是等来了“花季少女疑因升学压力自杀”的新闻头条。自那以后,她没有刻意再去改变什么,试图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因果循环简直是天方夜谭。 16岁那年,简宁遇到了衍婆。衍婆是阅灵师的接引人。原来像简宁这样可以看到鬼魂的人有很多,其中有不少会被衍婆发展为阅灵师。有的人死去后因为执念太深逗留在人间迟迟不肯离去,大大增加了地府的管理难度,而阅灵师可以连通魂魄和人世间,恰恰是最合适的,就像是地府移动的的“人间办事处”。 “灵蛇法环可以‘读取’灵魂的记忆,辅助你行动,并且它以灵魂的微念为食,你帮助的灵魂越多,它的力量越充沛,带着它也会使你自己延年益寿,这或许也是阅灵师的一部分“报酬”吧。”简宁听完后有些哭笑不得,不仅要干这么瘆人的“工作”,还会增长寿命继续为鬼魂们和地府诸君卖力,这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啊!简宁现在好像能共情刚出生时大哭不已的自己了。那个可怜的婴儿是在同鸡肋的命运抗争啊! “持有法环,一般的鬼魂也不能随意近你的身,会保护你免受伤害。此外,我还有一些忠告,不要随意干涉他人的命运,也许你已经有所体验了,妄加干涉并不能改变什么,还有可能遭到反噬。你也无法为你的言行做出解释,毕竟鬼神之说太过虚妄,谁会信呢,可能他们更倾向于相信你是个疯子,所以,你需要做好的,就是阅灵,帮助积念深重的魂魄,完成遗愿,祝其超脱。” “可以选择不做吗?”简宁委屈又无奈地问。 “可以啊,不过那样你好像更得不到什么好处,平白拥有这么一双好眼睛,不用多可惜。” 简宁:……这好眼睛谁爱要就换走吧。。。 简宁还是“屈服”了,她仔细想了想,真遇上了,她也忍不住不管,还不如做个什么阅灵师,好歹得个护身符呢。只是可惜了,爸妈给她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这一生能够简单、安宁,可现在看来,背道而驰了。 ----------------------------分------------------------割-----------------------------线--------------------------- 午后的阳光炽热,柏油马路像是被火烤着,到处是茂腾腾的热气。简宁带着熟睡的小蜜,打着遮阳伞都感觉要热化了。街上的人不算多,人们也都行色匆匆的,像是要逃离烈焰魔窟一般。只有在红绿灯路口才会聚集起一些人们。 埋头向前走着的简宁再穿过一个路口就到达目的地了,如果不是陈星星的极力恳求,简宁是怎么也不会这个点来逛街的,纯属没苦硬吃。 前方红灯亮起,简宁不经意的抬头,却看到路对面的等候人群中有近十人的头上出现了哭泣小人。简宁心中一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会有大型车祸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身边一辆白色SUV呼啸而过,为了抢绿灯强行左拐,速度极快,撞飞了正在人行道通行的电动车,随后白色SUV车主乱打方向盘,车子像脱缰的野马般直直冲向正在等绿灯的人群。 “砰!”一声巨响,仿佛是晴天里炸开的惊雷。人群瞬间被撞得四散飞溅,有人被撞飞数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有人被车子卷入车底,血迹在地面上蔓延开来。现场一片混乱,哭声、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白色SUV也被撞得面目全非,金属框架扭曲变形,玻璃碎片如雪花般四处飞溅。 简宁下意识拧紧了小包的背带,紧紧闭上了眼睛。她的腿有些发软,有些不稳的转身向回走,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小跑了起来。她真的最讨厌看到这样的人间惨祸,不仅仅是这样,不久之后,她还会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面目全非的、有着断臂残肢的,甚至,抱着被压扁的头颅的,鬼魂。 是的,简宁看到的远比车祸现场要惨烈。因为那些鬼魂是用他们死前的样子“站”在简宁的面前。她会彻夜彻夜的做噩梦,无论见过多少惨烈的情形,她也永远习惯不了。 好在附近就是人民医院,很多伤者都已经被及时送去抢救了。 简宁听着身后救护车的鸣笛声,紧紧抱着怀中的小蜜,遮阳伞也打的歪歪斜斜,快速的离开现场。因为心思太乱,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简宁抬头望去,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身着白色衬衫,领口处系着一条藏青色的领带,外面搭配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透过衣物可以看见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西裤,裤线笔直,与锃亮的皮鞋相得益彰。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下颌线呈现出恰到好处的弧度,那双眼睛里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棕色笔记本,笔记本上挂着一支笔,背后还背着一个大相机。 “对不起,我没注意。”简宁道歉道。 男人上下扫了一眼简宁,把她的慌张神色尽收眼底,嗓音低沉的回答道:“没关系,你没事吧?” 简宁摇了摇头,略微不自然的让开了道路。男人冲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后,便快步朝着车祸现场走去。简宁向后看了一眼,转身继续向家里走去。 手机忽然响起,是陈星星打来的:“喂简宁,你到哪里了,怎么还没有过来?” “星星,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下次再陪你。” “怎么了?用不用我去陪你?”陈星星问道。 简宁:“不用,我回去休息下就好了,对了,今晚,麻烦你帮我给主任请个假,谢了。” 陈星星:“好,放心吧,交给我了,你好好休息。” 现在的简宁是一名电台主持人,负责情感类栏目,平时搜集素材,讲讲故事,和观众互动,工作做的还是蛮舒心的。最主要是夜间电台主持,她可以和同事们一起工作,好过自己一个人,额,也可能是和鬼,待着。 但是今天太特殊了,车祸造成的伤亡太大,也太过惨烈,简宁怕工作时突然遇上几个“客人”,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导致工作出现重大失误。所以即使一个人待着害怕也只能这样,还好小蜜白天养足了精神,晚上闹呼呼的,她也更安心。 第二天再次经过附近时,简宁偷偷向车祸现场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特殊情况。“还好,这些不幸者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大约都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简宁心想。刚一回身,眼前伫立着一个老婆婆的鬼魂,她头发稀疏花白并且被鲜血浸湿,凌乱的贴在满是皱纹苍白如纸的脸上,右侧额头上一个深深的血窟窿,嘴角也挂着一丝血痕,左腿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弯折,裤子破了好几个大口子,能看见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骨头似乎都已折断。右手无力地垂在一旁,手掌上全是沙石的划痕和淤青。 简宁毫无防备,惊吓的大叫一声,蹲坐在地上,一只手抚摸着胸口处,一只手握住了小蜜的头,小蜜也被她惊醒了,爬了出来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周围路过的人看着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在别人眼里她就像突然发了疯一样,所以都离的远远的绕了过去。 老婆婆发现有人看得见自己,既惊又喜:“你看得到我?” 简宁缓了一缓,平复心情后,站起身来。她看着老婆婆点了点头。 老婆婆也反应过来道:“我这副样子吓到你了吧小姑娘。” 简宁:“没事婆婆,我缓一会就好了。” 简宁第一眼会看到鬼魂去世时的样子,慢慢的它们就会恢复成平时的状态。 “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我真的很着急,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办。”老婆婆祈求道,她看起来还很不舒服。 忘了这茬了,老婆婆站在阳光底下,鬼魂都是惧阳的,她连忙拿出遮阳伞,远远的给她遮上了。 “什么事啊婆婆?” “我的钱丢了,你能帮我找找吗?那是我老伴在医院的救命钱!”老婆婆说。 她们一同来到了车祸现场,简宁担忧会不会还有游荡的灵魂,还好那里已经很干净了。 车祸现场正在重新修建,已经基本恢复了交通。看来逝者的遗物应该是被警方收管了。 简宁:“婆婆,你的家人在哪里,需要由你的家人到警察局领取。” 老婆婆:“我的女儿,我,我记得她的电话。”老婆婆努力思索了一会,告诉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简宁拨打时看到归属地是距离宴城约500公里的一座城市S市。老婆婆的女儿赶回来也得需要大半天的功夫。她只能先去警察局问问看,但是没有任何证件恐怕取不出来。 来到警局说明来意,警察去查看后发现并没有老婆婆所说的装在绿色布袋里的十万块钱。于是简宁又拜托警察调取路上监控,查看这个绿布袋的去向。 S市。老婆婆的女儿正在主任办公室里请丧假。 室主任:“小成啊,听到你母亲不幸离世的消息我真的挺难过,你节哀顺变啊!” 成小诺:“是,谢谢主任。那我的假……” 室主任:“那必须得批啊,咱们公司是有人文关怀的,丧假不会扣除工资。” 成子诺:“真的很感谢您,也感谢公司的体谅。” 室主任:“不过子诺,近半年你请的假也确实有点多了,你也知道咱们公司缺人,还有许多工作等着去做,有的活儿已经等不起了。能批出三天的丧假属实不易,希望你好好处理家事,调整状态,早日回来公司上班。” 成子诺:“可是主任,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女,我的爸爸还在医院不省人事的躺着,我真的不能撒手不管啊!” 室主任:“你可以请护工啊,谁家里都有老人,但工作也不能长时间耽搁啊,客人可不等着咱们。” 成小诺:“我,主任,我请的假扣掉我的工资不可以吗?绩效也可以,只要能多给我几天,我实在是不放心。” 室主任:“这不是钱的事,我说了,工作不等人,客人也不会等我们,我们是一个大家庭,要为所有同事的利益负责。” 成小诺:“主任,如果你遇到我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室主任:“我不谈假设,小诺事情我都交代清楚了,如果你执意要照顾老人的话,也可以提交离职申请。” 成小诺对这个公司彻底死心了,或许她不是个例,这样的公司也是普遍存在。可把人逼成这样,美其名曰为了大家的利益真的是正确的吗?每个人都是大家的一份子,创造价值时是“大家”,有难处时就变成了“自己”,更何况根本原因还是公司的储备力量问题,如果因一个员工请假就影响了公司运转的话,那这个公司还能走的长远吗? 许多人慢慢的有了请假羞耻症,还不是被硬生生的逼出来的?总有些管理阶层认为,我雇佣了你,就是买断了你的一切,你的分分秒秒、你的生活、你的身体,甚至你的灵魂都应该被束缚在那几尺空间里。 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难道你雇佣人来不就是为了做事么?如果事情已经圆满完成,那把人束缚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有,为了榨干你的剩余价值。 所以哪来的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利字当头,还有维护最上面管理层那可笑的“秩序”罢了。 成小诺下定了决心,扯下了自己的工作牌,放在室主任面前:“还真是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忠孝’难两全呢,辜负您的培养了主任,辞职信稍后奉上。”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 如果她早做出决定,也许母亲就不会那么大年纪还在为了父亲而奔波,也就不会遇上那起车祸,不得善终……她真的很恨,很怨,可她该去恨谁、怨谁才好? 第4章 寻踪 简宁和警察查阅监控发现,老婆婆出事之前确实抱着一个深绿色的布袋,里头鼓鼓的,装满了东西,应该就是那十万块钱。老婆婆被撞飞的一瞬间,绿布袋也被甩落到了远处的绿化带里,不仔细看,几乎和绿化带融为一体了。 几分钟后一个戴着口罩和黑帽子的男人鬼鬼祟祟的爬到了绿布袋那里的绿化带,趁周围一片混乱,偷偷将绿布袋藏到了自己衣服里,然后快速离开现场。 老婆婆的魂魄看到这里急得直跺脚,这时在简宁眼中她已经恢复了生前的样子,是一个十分面善的老人。 为什么这个戴黑帽子的人会关注到一个老人的绿布袋呢?警察将监控往前调,直到老人在自动取款机取款时。那个人在更早之前就蹲坐在取款机附近。 看来,他是早有预谋,一直在那里蹲守,直到看到了老婆婆,才确定了下手的对象。真是其心可诛,专挑老弱人群下手,欺负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这种人在小偷界、抢劫界也是最受鄙视的一类吧! 因为那个人早有预谋,监控也没能拍到他的样子,最后消失的地方也是刻意避开了摄像头。 简宁:“警察同志,这怎么找到他?” 李警官:“只能先尽可能多的去搜集些信息,我们会在附近走访一下,看有没有关注到他的人,此外,一些私家车的车内录像我们也会抓紧时间去调取,没准能录上那人的去向。” 简宁:“那如果这些信息都搜集不到,是不是只能任由他逍遥法外?” 李警官:“我们也会和银行各大型商超协作,关注近期有大额入账的以及大量使用现金交易的可疑人物。” 简宁没再继续追问,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但她知道钱财追回的几率有点低。她看了看旁边的婆婆,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简宁和李警官道了别,按照婆婆说的,先到了人民医院去探望了下她的丈夫。病床上的老人面容憔悴,紧闭着双眼,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身体瘦弱不堪。点滴顺着输液管缓缓滴下,针头扎在他那崎岖不平的手背上。心电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曲线仿佛是他那微弱生命的唯一象征。 这时候成小诺也赶了回来,她匆匆来看了一眼父亲,又要去处理母亲的后事。 成小诺:“你就是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妹妹吧,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连母亲……都不知道,”她握住了简宁的手,眼泪泛出了眼眶。 简宁:“小诺姐,这些都是举手之劳,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用顾及我。” 成小诺感激的点了点头:“我会记在心里的!” 赵简宁离开后,老婆婆的鬼魂留在了医院里。 成小诺抚摸着父亲的手,声泪俱下:“爸爸,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要坚强啊,做完手术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别丢下我……” 在一旁的老婆婆干着急又自责不已:“诺诺,是妈妈不中用,妈妈把钱弄丢了,妈妈害得你爸爸不能及时做手术,害得你多年的辛苦都白费了,都是妈妈的错……” 可是,作为鬼魂,她即使难过至极,却连一滴泪也无法流出来。 简宁走在回去的路上,没有注意到小蜜是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的,她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它的头。 她打算吃点东西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不然晚上开工时又会因为状态不佳被批评了。刚一来打手机,劈天盖地全是昨天车祸的新闻,其中一条推送映入简宁的眼帘: 宴城晚报讯(记者谢致)昨日午后,本市发生一起因醉酒驾驶引发的严重交通事故,造成11人死亡、8人受伤。肇事司机刘某强血液酒精含量达198mg/100ml,涉嫌危险驾驶罪已被刑事拘留。 7月15日13时11分许,在解放路与中华大街交口,一辆白色SUV左转突然失控,与对向正常行驶的电车发生剧烈碰撞,随后冲向正在等待绿灯的人群,造成大量伤亡。 目击者李先生描述,肇事车辆当时车速极快,“在撞飞电动车以后又像炮弹一样射向对面等车的人群"。附近执勤交警3分钟内抵达现场,与热心市民合力救出受困人员。120急救中心人员随后赶到,伤者被紧急送往人民医院救治。 "这是典型的''醉驾入刑''恶性案件。"市交管局事故处负责人表示,经专业机构检测,刘某强血液酒精浓度达198mg/100ml,超出醉驾标准两倍有余。依据《刑法》第133条,刘某强除需承担刑事责任外,还将面临终身禁驾的行政处罚。…… 新闻还配有两张现场图,一张拍摄的是侧歪在路边、几近报废的肇事车辆,另一张聚焦在被撞人群身上,部分做了打码处理,但是仍然能看出现场的惨烈非同寻常。 醉驾,又是醉驾。简宁真的想慰问醉驾司机祖宗十八代!为什么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总要去触碰底线?因为一个人的自私,生生的让十几个家庭支离破碎,午夜梦回真的不会因为枉害人命而愧疚、害怕吗?如果这些被他害死的阴魂在子夜时分,一个一个愤怒的紧盯着他呢? 几天过去了,关于黑帽子男人警方那里还是没发现新的线索。简宁有些担心成小诺那边的情况,便买了些水果又去了一趟人民医院。 成爸爸已经做完了手术,情况也稳定下来了。老婆婆,也就是小诺妈妈还在一旁守着,三人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团聚着。 简宁趁成小诺没有察觉,偷偷和老婆婆简单打了招呼。老婆婆还在愧疚自责,满脸悲伤。 简宁向成小诺问道:“小诺姐,你怎么样了?之前听婆……阿姨说,你把攒的大部分钱都打了过来,现在有困难吗?” 成小诺:“之前打给我妈的是给我爸做手术用的,我自己还有些积蓄,只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去工作,爸爸的康复期也需要花费不少,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捉襟见肘了。” 简宁:“如果需要我帮忙照顾叔叔的话尽管开口,我的工作主要在夜间,不影响,钱方面我可能帮不了太多,但我会尽可能帮你筹集一些。” 成小诺:“简宁,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们非亲非故,你能为我做到这样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再想想办法……” 简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只好安慰道:“你也别着急,说不定警方那边马上就有线索了。” “嗯。” 简宁帮成小诺看护着成爸爸,让她先去休息了一阵。 病房外,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胖一瘦,胖的身高约一米七,身形圆滚滚的,肥嘟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一笑或一思考事情就会眯成两条缝,偏还总爱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但排列不太整齐的牙齿,身上的运动服被撑得很饱满,走起路来,活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身后还背着一个三脚架和摄像机。 瘦的那个身材高挑,足有一米八,身形消瘦,宛如一副衣架子。他的脸尖尖的,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瓜子,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衬衣和裤子显得宽宽大大的,走路都像飘的,他背着一个双肩包。 胖小伙说:“老大让咱们来医院干嘛?能有素材吗?” 瘦小伙说:“让你来你就来,废什么话呀,你的判断力强还是老大强?” 胖小伙:“老大强。” 瘦小伙:“那不就得了,好好找找。这个医院离车祸现场最近,很多伤者被送到了这里,随便一挖就能挖出东西来。” 胖小伙:“你说得对。” 瘦小伙:“那咱们分头行动,物色合适目标,有情况及时联系。” 胖小伙:“好。” 简宁正在和老婆婆说话的时候,胖小伙进来了。他扒了扒头往里瞅,看到简宁站在病人床边冲着空气自说自话,什么“别担心会好的”,“会找到的”巴拉巴拉,胖小伙听得一头雾水,他又看了看床上的病人,好像没什么外伤,不像是跟车祸有关。 正要离开的时候,恰好撞上休息回来的成小诺。 成小诺:“你找谁?” 胖小伙:“我找车……我找错了,不好意思。”说罢就离开去了下一个病房。 成小诺没在意,走进屋里,递给了简宁一瓶水,然后去帮他爸爸擦洗去了。 简宁却有点好奇地跟了出去,她觉得这个胖子怪怪的,身后背着的设备也不像是来看望病人的。 果然就听到了隔壁屋子不满的训斥声:“你们这些记者真是无孔不入,不知道这是我们的伤疤吗?我们的家人还痛苦的躺在病床上,你们就来搞新闻噱头了,出去,爱去哪儿采访去哪儿采访!没眼力劲儿!” 胖小伙讪讪地退了出来。他恐怕是嘴皮子也不怎么好使,又赶上人家在气头上。 “原来是记者啊,”简宁心说。 “如果把婆婆的事情报道出去,那十万块钱找回的几率会不会更高一些?就算找不到,能筹集到一些义款,也能帮小诺姐解燃眉之急,就是不知道小诺姐是怎么想的。”简宁想道。 于是她便把想法说给了成小诺,也伺机询问了下老婆婆的意见,看到她点了点头。 成小诺还有些犹豫,简宁道:“试一试吧小诺姐,找回丢失的钱款一直是阿姨的心愿。” 成小诺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简宁便叫来了胖小伙,大致和他介绍了下情况,胖小伙又叫来了瘦小伙,又把事情向他转述了一遍。 “我们的事情可以报道吗?”简宁问。 “必须的啊,那可太可以了!”瘦记者说道,“我现在仿佛就能想到很有吸引力的标题,比如‘震惊!人性的沦丧!竟有人在车祸现场做出如此不齿之事!’” 痩记者激动的说完,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忙道歉说:“实在不好意思家属,我刚才的话有些冒犯了,我是真的替你们着急,希望那个坏小子早点被抓到。” 成小诺:“没关系。” 胖瘦二位记者架好了机器,选好了角度,一个负责拍摄、摄影,一个负责问问题和记录,一顿操作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自此,黑帽子男人的寻踪之路就像是装上了放大镜,被全民关注。 第5章 无耻 宴城晚报社大楼。 “老大老大,我们发现了一个很好的素材,你猜的真对,医院里真的能挖掘出东西!”小胖子高一轩巴拉巴拉把采访到的成小诺家的故事给谢致叨叨了一遍。 小瘦子顾子铭也附和道:“是啊老大,真绝了,这个准能上热搜,你看我气得这个新闻题目怎么样?”他得意洋洋地把笔记本递到了谢致的眼前,上面写着:人神共愤——还回7·15车祸遇难者留给家人的救命钱! 谢致瞟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很好。” 顾子铭兴奋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真的吗老大?” 谢致:“明天就介绍你们到焦点头条去上班。” 顾子铭和高一轩笑得像花儿一样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顾子铭:“我错了老大,我这就去改……”高一轩也讪讪的跟着他出去了。 谢致坐在办公桌前,他的桌子整洁有序,即使资料很多也都分门别类摆放的整整齐齐,彰显着主人有条不紊地行事作风。 桌子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台式电脑,画面上是正在编辑的新闻稿件,光标在段落间闪烁;桌面右上角堆积着一摞厚厚的采访资料,纸张有些褶皱,边角微微翘起,那是反复翻阅留下的痕迹。 办公桌的左侧摆放着一台摄像机,旁边是一本日历,上面标记着各种采访日程和截稿日期,让人感受到主人的忙碌。 他的办公室在15楼,前方是一些楼层较低的商业性广场,再向前是市中心湖公园,所以视野十分广阔。谢致眺望着远处,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宴城晚报的这则消息果然引起了轰动,相关话题频繁登上热搜,热心市民提供线索的电话源源不断。有的市民称捡到了新闻中已故老太太的绿色布袋,有的根据嫌疑人的外貌特征提供了自己见到过的可疑人物,还有的提供了自己行车记录仪…… 在众多线索的帮助下,警方很快锁定了嫌疑人的踪迹,并成功将其抓获。原来那人是个惯犯,曾经就因入室偷盗进过监狱,出来后不务正业,仍然改不了偷鸡摸狗的习惯,只是到处布满监控让他举步维艰。 恰好那天蹲守时碰上了成小诺的母亲,眼见着她走进自动取款机,而且布包满满的出来,当时就打定了主意,便一路尾随,寻找机会下手。没想到突然出现车祸,但这也给他制造了机遇,于是趁人不备,将钱取走。 那人被带到警局审讯时,还振振有词:“警察同志,这钱是我捡的,不是我偷的!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警官:“好人?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最近的新闻热搜都看到了吧,你的行为都激起了众愤了。” 那人又道:“那我也不知道那钱是给他老伴治病用的啊……” 警官:“不知道就可以乱拿吗?!那是你的东西吗?捡到巨额钱款为什么不上交?再说了你一路尾随老人家走了一条街!” 那人道:“谁尾随她了,警官,你可不要乱说哦,冤枉死了。” 警官:“视频清清楚楚的显示,你从见到老太太取钱开始就一路追着她,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那人又道:“怎么就成狡辩了,警官,那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她走的路我就不能走啊!” 警官:“你尽管狡辩,我们是以事实为依据的,被你拿走的钱呢?” 那人把头微微一低道:“花了。” 警官气也上来了:“花了?这么几天,你把十万块钱都花了?!” 那人低着头也不说话。 警官气的在审讯室里来回走,用发抖的手用力的指着那人,并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快步走出了出去。 那人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像是在嘲笑警方,又好像是在说,我拿了钱又能怎样,只要不交出来,你能奈我何? 那个审讯的警察出来后和同事交谈。 “这人这么泼皮?咱们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同事道:“很难拿出他抢劫或偷盗的直接证据,他咬死了是捡的,最多可能就是以非法侵占罪判刑。” “那不是太便宜他了?蹲个三年五年的牢狱出来了,钱还被他白嫖走了!” 同事拍了拍那警官的肩膀道:“没办法,人至贱则无敌,不是还有那么多住着别墅的老赖?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做好本职工作。” 那警官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是非对错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但却拿坏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使让对方付出代价,也远远不够弥补他所犯的事。 成小诺也得到了消息,钱回不来了,那个男人顶多被判个三年五载。她坐在父亲的病床上,没有说话。 老婆婆的灵魂也在一边着急,她不明白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先是横死,又留下一个烂摊子拖累女儿和老伴。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简宁再看老婆婆时,她的周身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之前上热搜的事情引来了众多的采访者,但医院是特殊地方,加上成小诺照顾父亲不方便出面,所以婉拒了很多记者和编辑。只同意了最开始采访她的那两个宴城晚报的胖瘦记者。 毫无疑问,“偷钱者花光车祸离世老人十万巨款”一类的事情后续消息又冲上了热搜,甚至上了榜单第一名。 顾子铭和高一轩高兴的在谢致办公室跳来跳去的,搞得他头疼,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 “老大,开大了这回!这次的新闻焦点把的真准,咱们的报纸销量、网络阅读量和涨粉量杠杠往上涨啊!”顾子铭啸叫道。 高一轩则在一旁一边用力地鼓掌,一边用憨憨的声音说道:“这下社长肯定对我们采编部另眼相看,别的部门只剩眼红的份儿了~” 顾子铭搂住他的肩头哈哈大笑:“有咱们老大在,别的部门只有羡慕的劲儿!” 谢致看着他们漫不经心的说道:“高兴完了吗?” 两人互相瞅了瞅对方,只顾嘿嘿傻笑。 “高兴完了吗去养精蓄锐,”谢致说话时扔过去一个笔记本,两人翻开一看是专访的问题设置。 “吃饱睡足了下午接着干活。”谢致接着说道。 高一轩看着笔记本惊讶的说道:“老大,你都把下一步想好了啊?” 顾子铭拿起笔记本塞进衣服兜里,说道:“放心吧老大,一定不辱使命!” 顾高二人又一次来到了医院,在征求了成小诺的同意后,按照谢致的问题设置,由浅入深,一层层抽丝剥茧,全方位、多角度的展示了这个受害者家属的艰难处境与心酸历程。 这篇人物专访为成小诺带来了很高的热度和人气,社会爱心人士纷纷解囊相助,红十字会也出面捐款,共同帮助她解除了危机。 广大网友根据专访资料以及个别爆料,挖到了成小诺的前东家,网上议论纷纷: A:“成小诺就职的公司在当地挺有名气啊,怎么出了事也没有点员工关怀?” B:“你不知道她离职了吗?都不是员工了,还提啥人文关怀,没有也正常吧。” C:“有点意思啊,快看她的离职时间,是车祸发生之后。” D:“可能是怕照顾父亲耽误了公司吧。” E:“楼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看看成的履历,她可是在公司干了八年啊!怎么,还不能家里出点事?出事就离职?不能请个长假给她?” B:“也许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公司也不能违背个人意愿啊!” F:“这年头自不自愿可不好说啊……” G:“这离职时间确实很耐人寻味哎,一般人遇到这事不会先想着丢饭碗吧,更何况她还要用钱去照顾他父亲呢,怎么可能故意把自己置于那种绝地之中呢?” H:“楼上两位说的很对,我看大概率是被迫的。” I:“天啊!这样的公司也太没人情味了,避雷吧各位。” 网上各种议论纷纷扬扬,大部分是指责成小诺前东家不讲道义、冷漠无情的。另有一些公司在看到成小诺的经历和她的能力时,向她抛来了橄榄枝,并称“虚席以待,随时欢迎”,和那前东家一比,高下立见。 而成小诺那前东家公司经此一事,名声、信誉急速下跌,后来没多久就沦为不入流的小公司,渐渐销声匿迹了。 成小诺的父亲病况渐渐好转,老婆婆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小姑娘,你对我的恩德我老婆子这辈子没法报答了,我会每天为你祈祷的,只要我有记忆一天,没有糊涂,我就不会停。”老婆婆道。 简宁:“婆婆你言重了,希望你能早登极乐世界。” 老婆婆会心一笑,一转身便消失了。 这一刻,简宁手腕上的灵蛇法环似有一股暖流穿过,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并且法环上的纹路开始闪烁起微光。难道,这就是灵蛇法环在吸食微念的感觉吗?像春日暖阳,又似春风拂面,让人产生一种心旷神怡的愉悦感。 老太太的灵魂并没有按部就班的去地府。 与此同时,在监狱里恰住对头的一个是酒鬼,一个是惯偷。 他们的四周时不时的会吹起一阵阴风,有时走着走着会突然的心悸,有时又莫名的呼吸不上来。 那个头上冒着血窟窿,左腿怪异弯折、血肉模糊的她,前来讨债来了。 既然天平倾斜了,那就让正主亲自来摆正…… 第6章 街角的男童 简宁昨晚的工作忙活的比较晚,结束工作已经到凌晨四点多了。老婆婆和成小诺的故事传开后,电台收到了许多类似的电话,他们遍布全国各地,却有着相似的经历,有的头疼于工作与照顾年迈生病父母的两难之境;也的遭遇欺骗,对社会产生了信任危机。 简宁这个深夜树洞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宣泄口,让他们的声音传播的更远,慰藉着那些心灵受过伤害的不幸儿。 同事陈星星工作量也暴增。 “简宁啊,看来咱们又约不了了,最近怎么那么多电话,好累啊!”陈星星一脸疲惫的说。 简宁:“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一有社会热点,咱们就会跟着忙碌,没个一星期是消停不了的。” 陈星星:“不行了,能量用尽了,我得回去好好补个觉,拜拜了。” 简宁向她挥了挥手,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准备回去。 夏日凌晨五点的街道没有多少人迹,天气也相对凉爽。小蜜欢实了一晚上,现在老老实实地呆卧在她的肩头,只要一侧脸,就能触碰到软糯糯的小可爱,简宁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路过一处派出所时,简宁远远地看着墙角蹲着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个男娃娃,年纪大约四五岁,穿着又脏又破的牛仔裤和蓝色小衬衣,头发短短的,但是很没有光泽,脸上还有灰尘。 他蹲在那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简宁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小蜜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从她肩头探出头,摇着脑袋四处看。 简宁慢慢地走近他,轻声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小男孩听到声音,抬起头,用充满迷惘的大眼睛盯着简宁,久久没有说话。简宁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些擦伤,身上也有几处淤青,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小朋友,你是迷路了吗?记得家在哪里吗?”简宁蹲下问。 小男孩张了张嘴,发出了一点声音:“妈妈……” 他好像很虚弱的样子,声音若有若无的。 简宁:“你找不到妈妈了对不对,姐姐帮你好不好?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我叫陈俊谦。” 简宁:“俊谦,谦谦,你还记得爸爸妈妈叫什么吗?” 陈俊谦:“记得。” 简宁:“那就好,还记得什么吗?比如说妈妈的手机号?” 陈俊谦想了好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简宁鼓掌道:“太棒了谦谦,那很快就能找到妈妈喽!” 陈俊谦终于露出了欢喜的表情:“真的吗姐姐?” 简宁点了点头:“没错哦!” 陈俊谦:“太好了,我好想妈妈,好想爸爸,还有奶奶。” 简宁侧仰着头,看了看旁边的派出所。 简宁:“谦谦,你怎么没有去找里面的叔叔们帮忙呢?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陈俊谦:“我知道,里面是警察叔叔,妈妈告诉过我,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所以我就来了这里,可是,他们没有人和我说话。” 简宁有一丝疑惑:“没人和你说话?” 陈俊谦:“嗯,我还去街上问了好多人,知不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可是他们都不理我。” 这就很奇怪了,简宁又问:“谦谦你在这里多久了?饿不饿?姐姐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陈俊谦摇了摇头:“姐姐我不饿也不渇,你能带我找妈妈吗?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她。” 陈俊谦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简宁说道:“好,姐姐帮你,谦谦还会送妈妈礼物呢?好棒呀,妈妈一定很开心。” 陈俊谦:“是啊是啊,妈妈过生日,我给她做了一个戒指,上面还有一朵花呢!” 简宁:“哇谦谦,你真是孝顺,还是个小油菜花。” 这时,一个骑着环卫车的大妈正好来这块工作,看到简宁蹲在地上,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一脸好奇:“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哪里不舒服吗?” 简宁回头看到她,刚回答“没有”,突然意识过来她说的一个人。 简宁猛的回过头老乡陈俊谦,他还是很开心的等着她的回应。 大妈看不见陈俊谦?难道他……简宁意识过来怎么回事了。 她简单说了几句,打发走了大妈,然后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浑身脏兮兮还带着伤的小男孩。原来,他已经不在了…… 简宁鼻子泛起一阵酸涩,将神色平复如常,对陈俊谦说:“谦谦,来,你先跟姐姐回家。”本来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可现在,他和妈妈之间跨着阴阳之界。 陈俊谦毫不设防的跟着她走了,或许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区分不了好与坏,只能感受得到现刻的温暖。 简宁没有办法,只好将他带回了家,总不能让他一个小孩子独自在外面做个可怜的孤魂野鬼吧,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人世了…… 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最后以这副样子凄惨的死去。 现在也不能贸然的去打电话了,毕竟孩子已经去世了。 简宁:“谦谦,姐姐现在需要读取一下你的记忆,然后帮你去找爸爸妈妈好吗?” 陈俊谦愉快的点了点头。 简宁让他坐在床边,自己坐在他面前的旋转座椅上。她伸出左手,将手腕处的灵蛇法环对准了陈俊谦的眉心。灵蛇法环周身闪耀起奇异的光芒,像深夜的星斗;灵蛇仿佛活过来一般,尤其是它的舌头,似乎在游动,在吸取着什么。 光芒笼罩在陈俊谦的额间,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简宁的脑海…… 秋天的公园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红、黄、绿各色相间的树叶在微风中簌簌起舞,野菊花遍地是,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陈俊谦蹦蹦跳跳地跟在奶奶身后,一路上都在揪来揪去,手里拿着好几朵野花。他们来到一片雏菊盛开的地方,金黄色的雏菊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 “奶奶,奶奶,我要用花花给妈妈编一个戒指送给她,给她做生日礼物!”陈俊谦指着那片灿烂的花海说道。 奶奶蹲下身子,微笑着对陈俊谦说:“好啊宝贝,奶奶来帮你,看,咱们就用这个开的最好,长的最大的一朵雏菊编戒指好不好?”陈俊谦眼睛一亮,兴奋地点点头。 奶奶摘下了那朵开得最好的雏菊花,还摘了一朵小花,她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编好了一个精致的雏菊戒指,戴在了陈俊谦的小手指上。 陈俊谦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开心得手舞足蹈,嚷嚷着自己也要编。 他学着奶奶的样子,笨拙地将雏菊一根一根串起来,在奶奶的帮助下,尽管编得还是有些歪歪扭扭,但总算是成功的编织好了。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祖孙俩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编织完雏菊戒指后,奶奶拉着陈俊谦的手,说道:“谦谦啊,我们把这个戒指藏起来,然后带妈妈来这个找好不好?” 陈俊谦说道:“好呀好呀,我去找一个藏宝藏的地方!”他转过身跑去,认真的寻觅着藏宝地。 “就在这里吧!”奶奶走过去,来到了陈俊谦所指的公园的一处舞女雕塑下。奶奶随手掏了掏兜,找出来一个零食袋,把雏菊戒指放了进去。 “我们谦谦真会找地方,把戒指装到袋里它就不会脏啦!”他们一起挖了一个坑,把戒指埋了进去,还小心翼翼的在坑的上方搭了几根小棍,以防土太沉把戒指上的雏菊压坏了。 收拾好以后,他们朝着公园里的儿童游乐场走去。 儿童游乐场里面热闹非凡。陈俊谦眼睛放光,挣脱奶奶的手就往滑梯跑去,玩的不亦乐乎。奶奶也在一旁的长椅上一边看着他一边休息。 这时远处走过来一个老太,年纪60左右,面带笑容,右侧鼻翼处有一颗黑痣。 “谦谦奶奶,带孩子来玩啊。”她冲着谦谦奶奶打招呼道。 “是啊是啊,孩子在家里待不住,吵着要出来玩。”谦谦奶奶朝老太身后瞧去,而后问道:“你们家康康呢?” 老太眼神闪了一下回道:“跟着他爸妈出去郊游了。” “哦,这样啊。” 两人熟络的交谈,看起来像是一对老闺蜜。 “哎呀我去上个厕所去,”谦谦奶奶说道,然后大声的喊了一声“谦谦”,但是陈俊谦正在兴头上并没有听到。 老太说:“算了别叫他了,让孩子玩吧,我替你看着,你快去吧。” 谦谦奶奶道了谢,看了一眼正在滑梯上的陈俊谦,匆匆朝公园公厕走去。 等陈俊谦奶奶的身影消失后,这老太左顾右看,神色露出一丝急乱。她走向滑梯,冲陈俊谦招了招手:“谦谦快来,你奶奶在前面摔倒了,我们去找他。” 陈俊谦从滑梯上下来,被她拉走了。 走到一处林子茂密的地方,他突然被一块白布捂住了口鼻,不一会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密封的大货车车厢里,里面暗暗的,但很嘈杂,有许多的哭声。 陈俊谦缓了一会眼睛才适应了黑暗,他看到这个车上了有**个孩子,都被绳子捆着手和脚,嘴巴上还贴着一个黑黑的胶带。 那些孩子小的两三岁,大的也不过七八岁,每个人都很惊恐,脸上淌着泪渍。有个大一点的小女孩,头发凌乱的糊在脸上,也没有手去剥开。 大货车在快速的行驶着,车辆行驶的声音盖过了里面的哭声。 突然一道亮光出现,习惯了黑暗的孩子们都下意识的紧闭了双眼。 “哭什么哭,再哭小心我的拳头!真够烦的!”一个粗声粗气的中年男人吼叫了一声。 孩子们吓得只敢小声地啜泣,发出一点点的呜咽声。陈俊谦嘴上还没被封胶条,也没有被绑起来,可能是因为太小,也可能是因为一直昏睡着。 他靠着角落里挪了挪,双手抱膝,眼泪无声的从脸上滑落。 货车一路颠簸,消失在不知名村道的幽深夜色里。 第7章 深渊 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森林边上,一座废弃的小屋暗淡的矗立着。岁月的风刀霜剑在它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有的滑落至地上,摔成了碎片。墙壁的泥灰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砖块。 小屋的门半掩着,屋内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和落叶,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屋内只放着一张破败不堪的桌子和两把椅子。 天已经大亮了,可是处于森林中的破屋还是显得很暗,阳光稀稀疏疏的透露下来。 陈俊谦和这些孩子们被拎进了破屋中。他们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互相挤在一起,不停地打着哆嗦。 这里一共八个孩子,最大的一个是个女孩,看起来**岁,不超过十岁,梳着长长的马尾辫,齐齐的刘海,模样清秀可爱却满是惊恐,部分头发凌乱的散在脸庞。 有两个看起来稍微小一点,约七八岁的两个男孩,还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童,剩下三个是和陈俊谦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破屋里回荡,显得格外惊悚。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糙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屋里的孩子们。 “都给我老实点!”男人恶狠狠地吼道,声音在破屋里嗡嗡作响。孩子们被吓得浑身震悚起来,想哭又不敢大声。这就是昨晚车上的那个男人。 有两个陈俊谦一样大的孩子,没有被胶带封口,忍不住害怕,大声的哭了出来。 糙脸大汉脾气暴躁,听到哭声,啐了一句“妈的”,然后狠狠抽出了自己的皮腰带,两三步走上去,冲着那两个幼童抽了两下。两个孩子本就害怕,又挨了打,哭得更大声了,糙脸大汉转身出去,不一会拿着黑胶带回来,粗暴的把那两个孩子的嘴巴封上了。 孩子们彼此挤得更紧一些了。 这时从门口又进来一个男人,年龄差不多三十多岁,身材和糙脸大汉完全不同,显得比较瘦削,他的眉眼很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下,那两片薄唇泛着淡淡的粉,似笑非笑,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坏。 瘦削男人阴柔的笑着说道:“老樊,这么凶做什么,别吓到孩子们。” 那个被称作老樊的男人依旧没好气的说道:“老子最烦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闹心!赶紧处理了吧。” 瘦削男人道:“别急,很快。就在这一两天了,大哥正联系呢。” 糙脸老樊随后又笑着道:“不过这次收获颇丰啊,能赚上一大笔,够咱们歇手好一阵子了!” 瘦削男人扫了一眼孩子们,眼神落在了那个最大的女孩身上。 “呦,这孩子模样不错啊,放到鸟不拉屎的穷山村里多少有点可惜了,”他摸着下巴半笑不笑的说,“不如让我先享用一下。”他的眼神越发轻佻、淫邪。 糙脸老樊看不上他这副样子:“你小子色瘾怎么这么大,这才多大,你都下得去手?” 瘦削男人:“哥哥,你还是见世面太少了,我这算什么,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可比我玩的还花,至少我不搞那些变态的东西,折磨人不是我的爱好,我求的是天道自然的欢快哈哈哈……” 糙脸老樊:“你还是悠着点吧,货物还没出手,别砸手里了。” 瘦削男人:“放心吧,那种穷乡皮囊的地方,没人在意,他们只在意留种。再说了谁还会关心这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物正常到了就算达成交易了,咱们可没保证别的。” 糙脸老樊:“得了,你要搞离远点,老子听见叫声烦。” 瘦削男人一脸坏笑地走近那个女孩子,小女孩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身体紧绷着,眼神里的恐惧多的要溢出来。 “小妹妹,跟我走吧,哥哥带你体验一把极致享受……”说完,他拽住了女孩的胳膊,一用力将她从孩童间扯了出来。 小女孩惊恐地看着他,身体不断的往后缩,嘴里叨叨着“不,不”,眼泪刷的一下又涌了下来,打湿了刚刚干涸的泪渍。 瘦削男人一手扛起了小女孩,大踏步走出了房门,走进了外面的森林。 糙脸老樊搬了把椅子坐下,拿出一根烟,点燃的抽上了。 陈俊谦只能听到那个女孩传来的弱弱的哭声。所有人都惴惴不安,不清楚接下来会不会是自己被带走,经历什么恐怖的事情。 突然,被带出去的女孩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本就噤若寒蝉的孩子们都吓得颤抖起来,只有糙脸老樊神色如常,自然不紧不慢的抽着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时他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糙脸老樊接了起来:“喂,大哥,放心,这里一切正常,买家那边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交代了些什么,只听见糙脸老樊回道:“好好,我这就准备准备,把他们带过去。” 挂了电话,糙脸老樊接着把那根烟抽完了,屋子里飘荡着一股油烟味,有的小点孩子被呛得咳了两声。 过了一会,瘦削男人胳膊底下夹着女孩进来了。她垂着头,辫子更加松散了,沾着些许泥土,领口的纽扣崩开两颗,露出锁骨上新鲜的抓痕,两只手无力的垂下去。 瘦削男人把她扔回了孩子中,她的头和身子靠着墙一动也不动,眼神呆滞,睫毛像沾了露水的蛛网,眼睛红肿,嘴唇被咬得发白,大腿裤子上隐约有血迹浸透出来。 糙脸老樊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你小子下手没轻重啊,把人弄成这个样子怎么出手?” 瘦削男人笑着道:“没事,等到了镇上换身衣服就行。” 糙脸老樊说回了正题:“大哥来电话了,这几个小的,还有那个最大的都定了,就这俩小子,年纪稍大点不好出手。”边说边用下巴指了指。 瘦削男人道:“那怎么办?大哥那边什么安排?” 糙脸老樊:“那两个就在这里,你看着,我去送货。” 于是除了那两个七八岁的男孩,陈俊谦和其他的孩子们被胡乱喂了点东西吃,然后重新被缚手缚脚,嘴上加贴胶条,扔进了火车车厢,外头的大锁被重重的锁上。 路过镇上时,糙脸大汉突然想起了什么,大骂了一声:“妈的,屁股也不擦干净,净给我找麻烦!” 他将车停在一边,走进了童衣店,在里面随便买了套衣服。然后车子继续向前开去。 车子每走上一阵子就会停一会,陈俊谦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抱下车,再也没回来。最后车厢里只剩下他和那个大姐姐。两人手脚被绑,口被封,没有办法交流,只能用眼睛互相看着对方,给彼此一些支撑。 车子行驶到一段盘山公路,马上要到达这个女孩的买家附近。糙脸大汉寻了一处僻静地方停下车,打开车厢,走上去解开了绑着女孩的绳索,并扔给她那套衣服。 糙脸大汉:“把这身衣服换上!”说罢,他跳下了车,反手关了一下车门,车门因为惯性撞在一起后又弹开了一条小缝。 女孩透过车门缝向外看了一眼,随后动作迅速的撕下了自己嘴上的胶条,并帮陈俊谦也解开了绳子,用极小的声音对他说:“一会有机会就跑!” 随后女孩换上了那套买来的衣服,宽宽大大的,一看就不是她的尺码。但也好过继续穿着那套带着她的耻辱的脏衣服,她甚至觉得那上面至今还保留着那个阴鸷男人令人作呕的气味。 女孩趁糙脸大汉不备跳下了车,在被发现时仿佛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般,猛地冲下路边,那下面是看不见底的山体。 糙脸大汉反应过来大骂了一声:“我操,不要命了!”赶紧顺着山体下去,企图把女孩抓回来,可是哪能敌得过女孩滚过的速度。 糙脸大汉向下走了约二十几米的垂直高度,觉得无济于事便打算返回车上,再开车下去寻找,就算她滚落下去也应该伤的不轻,还是很有概率再抓回来。 陈俊谦看到女孩跳下去的一瞬间,瞳孔大震,等糙脸大汉也下去的时候,他想到了那个姐姐的话,“逃”强烈占据着他的所有意识。 可是他个子太小,车厢跳下来就摔了个大跟头,手臂也擦伤了。他忍着疼痛站起来,四周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可躲避的地方。他把跳车时带下来的一段绳子,顺手向下一扔,然后向着车前方跑去。 跑了一段距离后,他抬头看向山体,那里有几个坟包,他气喘吁吁、一步三滑爬了上去,躲在了坟包中间。 糙脸大汉爬上来后,一看下面的绳子,又看到了微开着的车厢门,心想不好! 等打开车厢,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瞬间暴跳如雷:“我日了!两个小东西年纪不大,他妈的鬼精啊!” 他顺着山路前后看了看,并没有那小孩的身影,又啐了一声:“妈的,小兔崽子跑的还挺快!” 于是他顺着下山的路向前跑了一大截,没有发现那小孩身影,又跑回车上,将车向前开了一大段,依然没有看到。他边开车边拿起手机向上汇报情况,恰好经过陈俊谦藏身地时,对向开过来一辆车,遮挡了一下糙脸老樊的视线,使他并没有关注到山体上的坟包。 陈俊谦趁着他的车向前开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走出了那块坟包,又向着刚才车停的地方跑去,然后在女孩跳下去的地方附近,找了一个相对较平的地方,慢慢滑下去,躲了起来。 因为身材较小,在马路上恰好看不到他的身影。 糙脸大汉找了个宽敞地方调转车头,向来时的方向开去。 陈俊谦在那里待了很久很久也不敢再动,他盯着那个姐姐跳下去的地方努力的看,却什么也看不到。泪水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无声地哭泣着,因为姐姐,因为自己,也因为身处这荒郊野岭,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8章 魂归 陈俊谦一直在那里待到了晚上,他努力爬了上来,沿着公路向下走,他其实没有什么方向感,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单纯的觉得向下的路走的没有那么辛苦。 他走的很慢很慢,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倒在路边。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又脏又破的屋子里。两扇腐朽的朽木门在风里吱呀作响,屋内阴暗潮湿,倾斜的窗框上糊着几张报纸,墙角的老木柜半敞着,一张满是油泥垢的桌子上凌乱的放着碗筷、杯子、铁壶等日常用具,砖铺的地面上也积着经年的泥垢,被踩的锃亮。门口处灶台上的铁锅爬满红锈,勺子、铲子、高粱制的刷子等随意的扔在锅里。 这时进来一个中年妇女,个子很矮,只有一米五左右,中等偏瘦身材,皮肤偏黑,头上裹着一个白的发黄的毛巾。 那女人道:“你醒了?饿了吧,我给你煮点面。”说着便走向灶台,从铁锅里拿出炊具,添了一舀子水,几乎就真的是水煮面,油少得可怜,还放进去了几片青菜叶子。 但即使这样小俊谦也吃的狼吞虎咽,别说什么滋味,还烫都顾不上,在饥饿面前人只会本能的进食,吃糠咽菜也觉得甘之如饴。 吃完之后,他胆怯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站在自己面前,面带和善的微笑,身上的粗布衣衫洗得泛白,边角处已经磨破,她的皮肤很是粗糙,瘦瘦弱弱的,只有头发稍显点光泽,随意地用一块旧毛巾束着,眼中满是生活的疲惫与沧桑。 可能是因为她一开始散发出来的善意,陈俊谦并没有很抵触这个女人。 “吃饱了吗?”女人轻声问。 陈俊谦点了点头,眼神里还是带着些怯意。 “别害怕,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晕倒在荒山野岭?” 陈俊谦低着头不说话,良久才开始小声地啜泣。 那女人有点手足无措,心疼的走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腹部。 这时门外传来些动静,一个皮肤黝黑、干瘦的中年男人将背上装满蘑菇的篓子放在屋内地上,他摘下头上的草帽,露出黝黑的脸堂,额头上挂着汗珠,双手被蘑菇的汁液染得微微发褐。 “这菌子是越来越难找了,费半天劲儿才采到这么点!”他边说边冲着墙角啐了一口。抬起头看见自己婆娘,还有一个小娃儿,愣了一下。 “哪里来的野孩子?”他皱着眉头问,眼睛扫到灶台上的面条丝,便手指着怒声说道:“你还给他煮了面吃?!” 女人有点害怕,连忙解释道:“他是我干活时捡来的,我看他太可怜了,才……” 男人粗暴地喊道:“你是天菩萨啊!专门来人间救苦救难的?!败家娘们!你这么好心,晚饭就别吃了,家里总共那么点好面,还给捡来的野孩子!你捡他干嘛?从哪捡的还扔哪儿去。” 女人感觉到陈俊谦的颤抖和惧怕,不动声色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拉着丈夫去了院子里。 “你别生气,我听说小孩会带来小孩,很多人都是抱养孩子后不久就有了亲生的,咱们要不也试试?或许是老天可怜咱,要给咱送子呢。”女人劝解道。 男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准不准啊?你这不争气的肚子四年都蹦不出个子来,害老子受多少嘲笑!” 女人被说的低下了头。 “那就试试吧,但是不许再给他吃面!野菜汤什么的吊着不饿死就行了,自己过什么日子不知道啊!”男人道。 女人开心的点头:“好,好,只要留下他,都听你的!”说罢又去为她男人准备吃食。 陈俊谦就这样在这家里住了一段日子,虽然有女人的护佑,可是也吃了不少苦。饭食上既没营养也难以下咽,身体越来越瘦弱,小小的年纪还需要出去捡柴、放羊、煮饭……他经历了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刻。 没人的时候,他会偷偷抹眼泪,想念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他给妈妈的生日礼物还没送到呢!他真的好想妈妈啊,甚至在此之前,他睡觉都是和妈妈在一起的。 他曾经和这个收留自己的阿姨说过,他想妈妈,他要找妈妈。可是阿姨说她也没办法,还让自己叫她妈妈。 可是陈俊谦只想要自己的妈妈。 没有人会帮他,在那个处于山腰上的,只有十几户的贫瘠山村,村里人都只会笑着说“老赵家白捡了个儿子,这也算是有后了”,却从没人关注他的来处和境遇。只管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句话在这个地方体现到了极致。 那是一个傍晚,远处的夕阳如同一颗炽热的火球,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那片血红层层晕染开来,连高挂天空的云朵也被点燃了,似燃烧的棉絮,肆意地在苍穹上翻涌。 陈俊谦和女人在一块巴掌大的红薯地里摘红薯叶,打算回去食用。 “吴芳,摘红薯叶啊?”一个留着短发、偏矮的邻居大婶路过和她打了招呼,她的目光还重点在陈俊谦身上溜了一圈。 “还别说,这孩子虽说瘦吧了点,模样还挺好,招人喜欢,你啊,运气不错呢!”说罢那大婶还凑近过来小声说道:“这要是买,不得花个几千块,听说山那边村子里有户人家花了整整八千块!” 叫吴芳的女人连忙说:“婶子快别乱说,什么买不买的,我们是看孩子可怜收留他,那种事怎么能干。” 矮大婶也不和她深究,附和道:“是,是,你忙着吧,我回了”。转身时白了吴芳一眼,心里道:“就你也得买得起!白得个便宜儿子就翘起尾巴了,到底是不下蛋的鸡,狂个什么劲儿,呸!” 见矮大婶走远后,吴芳对陈俊谦说:“来宝,妈妈回去给你做红薯叶窝窝吃,可好吃了,好不好?”来宝是她给陈俊谦起的名字。 陈俊谦望着她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并没有认这个妈妈,但她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自己也只有她可以信任。 正当陈俊谦学着吴芳认真揪红薯叶时,危险已经悄然来临。一条浑身翠绿、闪着光泽的蛇突然从红薯叶间隙中露出了头,那三角形的蛇头,就像尖锐的箭,不经意间猛的射向了陈俊谦稚嫩的手背!当陈俊谦感觉到疼并看到那蛇又大又圆、瞳孔垂直的眼睛时,才吓得“啊”的一声惊呼出来,接着就大声哭了起来。那青蛇身体修长而灵活,一瞬间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茂密的薯叶之间。 吴芳听到叫声和哭声,猛地转头,看到陈俊谦噗啦啦的掉着眼泪,紧紧捂着自己的手背,身体不停的颤抖。她几步跨过这短短的两米之隔,在看到流着血的两个空洞时,脸色瞬间煞白。 “来宝,别动!”她惊慌地喊着,一把抓住陈俊谦的手,本能的想要帮他挤出血,慌乱的操作了几下后,她顾不上其他,背起陈俊谦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也害怕的流出了眼泪。 路过那个矮大婶时,她也没顾上说话。 “哎,怎么了这是?”她回头看了下,吴芳连装红薯叶子的背篓都落在地里。她转回头,疑惑的看着朝村子跑去的吴芳。 “德树!来宝被蛇咬了,你快看看!”吴芳背着陈俊谦跑回了家,她的男人赵德树正在床上躺着睡觉,他今天起五更把家里的菌子和一些农作物带去山那边的集市上卖,刚回来不久,就困得倒头睡下。 听到有人喊叫,赵德树心里一阵烦躁。“叫唤什么!老子刚迷糊着!” “来宝被蛇咬了,你快看看!”吴芳把陈俊谦放在床边,拉起他的手举到赵德树眼前。陈俊谦看到赵德树也不敢大声哭泣,便强忍着小声啜泣。 赵德树这才睁开朦胧的双眼瞅了一眼。他不耐烦的说:“有啥大不了的,地里揪点草药敷上就行了。”说完又躺倒下去。 吴芳焦急的问:“这,这能行吗?” 赵德树:“有什么不行的,以前村里老人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别烦我,正困着呢!”说罢又转头睡去。 吴芳:“可是我怕……万一是毒蛇,要不还是找邱叔看看吧?” 邱叔是村里唯一的土郎中,可是赵德树并不再搭理她。吴芳只好又背起陈俊谦往邱叔家里赶去。好在距离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邱叔家的门半掩着,吴芳撞开门带着哭腔喊道:“邱叔,快救救这孩子,他被蛇咬了!” 屋内,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从里屋缓缓走出。他身形佝偻,穿着一件灰色旧布衫。邱叔眯着眼,凑近查看陈俊谦的伤口,只见伤口处已经发黑肿胀,周围还有一圈紫黑色的瘀斑。 “这是被毒蛇咬了,”邱叔皱着眉头说道,“得赶紧处理。”说罢,他转身从药柜里拿出一些草药,熟练地捣烂后敷在陈俊谦的伤口上。陈俊谦疼得眼泪直流,刚停住的哭声又忍不住响了起来。吴芳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邱叔,他没事吧?”吴芳声音颤抖地问道。 “先观察观察吧。”邱叔说道,“我也不敢保证,最好是去镇上医院里瞧瞧,打个针更保险。” 夜幕渐渐降临,吴芳家的破屋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陈俊谦的命运就像这黑夜一样,光亮被渐渐吞噬…… 吴芳守了陈俊谦一夜,第二天陈俊谦并没有转好的迹象,反而陷入了昏迷。 吴芳喃喃道:“不行,我要送来宝去镇上的医院。” 赵德树:“你疯啦?那么远你说去就去?再说了,哪有钱给这野小子用?” 吴芳坚定的说:“我必须要送他去,他叫我妈妈,他是我孩子!” 赵德树甩了吴芳一巴掌:“醒醒吧你,你怀他还是生他了?能收留他就不错了,熬过来就罢了,熬不过来,那就是他的命!” 吴芳不说话,径直去取藏在床脚砖底下的钱。赵德树见状一把将吴芳推到在地上:“臭娘们!你真魔怔了!”他立即将钱取了出来,抱在了怀里。 吴芳跪在地上哭着求他:“德树,他是一条命啊!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赵德树:“他跟我又没关系,凭什么要把辛辛苦苦攒的钱用在他身上?你起开!” 赵德树用力推着抓着他右腿的吴芳,可是吴芳死不松手,赵德树气急之下,拿起床脚那块砖头朝着她的额头砸了上去。 “砰”的一声,吴芳额头瞬间鲜血直流,整个人晕倒在地。赵德树看着倒在地上的吴芳,也有些慌了神,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随便扯了块布,给她包住了头,然后拿着钱走出了家门。 这时,昏迷中的陈俊谦发出微弱的呓语:“妈妈……” 吴芳十分的恍惚,用尽力气爬到床边,攥住了陈俊谦的手,随后也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床上的陈俊谦早已经没了气息,垂在床边的手冰凉至极。 吴芳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陈俊谦迷茫的看着这一切,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他看到吴芳家门口聚集了很多的人。 他也看到了那个矮大婶,听见她小声的嘀咕道:“果然是命里无子,连捡来的孩子都能克没了……” 陈俊谦很厌烦这里的一切,他想离开。他感觉不到饥饿和疲惫,他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啊走,他已经离家太久了,他想见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