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心理疗养院》 第1章 第 1 章 晨钟轻鸣,大央宫沐浴在渐渐升暖的晨光中,初秋气爽,刚去了暑气,忽而一阵风起,带着几分湿意。 百祥阁内左厢房外,一穿着鹅黄宫装的女子从软垫上起身,她探过头往厢房内里间望了望,殿内没有任何动静,她也不敢冒然打扰,只能继续坐回软垫上。 “萱姐,娘娘还未起吗?” 忽而一压低声儿,梳着普通宫女发式的小宫女悄声过来,夏如萱用手指做了一个禁声的收拾,因怕打扰到屋内贵人,便将声音压得更低,似乎说着是顺着气儿出的声。 “娘娘昨晚绣花绣得晚了,这会儿不便打扰,待会娘娘唤人,咱们再进去伺候。” 小宫女名唤芸熙,往厢房内探了一眼,往夏如萱身边凑了凑,将声音再压低了一些,道:“今儿是内务府统计出宫名单的日子,萱姐你先去吧,我在这帮你守着,一会儿娘娘要是起身了,我进去伺候就好。” 因着今日对于夏如萱来说很重要,便点点头:“嗯,我去去就来。” 说完,夏如萱缓缓起身,因着一整夜就是坐着打瞌睡守夜,这会儿猛然起身却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她刚起身站稳后,厢房内便有了动静,接着一声清淡中带着几分倦懒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如萱,伺候我起身。” 那声音淡淡的,这会儿乍然叫夏如萱的名字,让夏如萱有些进退两难,仅仅是这一会儿功夫,厢房内的贵人声音又再次想起,语气中了几分不耐烦:“怎么还不进来?” 芸熙准备推门进去,夏如萱一把抓住芸熙:“还是我去吧,娘娘习惯了。” 说完,夏如萱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进了房,她惯是熟练的,将隔间幔帘收起后,就到静嫔床边,掀开床帘,只见静嫔已经半撑身子靠起。 “今儿怎么这么慢,可是昨晚没歇好?” 静嫔生的貌美,尽管是刚醒,脸颊依旧水嫩光滑,半点不见浮肿,一双杏眼中还带着几分困倦。 夏如萱扶着静嫔下床,恭恭敬敬的为她穿上鞋袜,低眉顺眼得低声回:“回主子话,刚刚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些,望主子勿怪。” 静嫔起身后,双眼睨着夏如:“今儿是内务府清点出宫名单的日子吧?” “回主子,正是。” 静嫔恍然,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在她身后为她梳头的夏如萱,她眉眼温和,手上动作也没停,拿着羊角梳,动作很是轻柔。 “本宫前几日便与你说过了,你考虑得如何?” 为静嫔梳头的夏如萱手一顿,很快又像无事发生一样,依旧温柔:“奴婢仔细想过了,主子愿意留我是主子看得起我,是我的福气,只是这深宫寂寒,奴婢若是要呆一辈子,只怕太过约束烦闷,请主子成全!” 说完,夏如萱膝盖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低着头看着地面。 “你起来吧,本宫也不会为难你,你若是去意已决,便去吧。”静嫔长叹一口气,终是看在夏如萱服侍她多年的份上,放她离开。 “谢主子成全!” 静嫔松了口后,夏如萱也如释重负。 静嫔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夏如萱,抬起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而后从梳妆台边第二个屉子里拿出两张银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本宫很是舍不得你,只是本宫也不愿强留你,出宫后这些钱就当是傍个身吧。” 夏如萱一愣,据她了解,静嫔性子寡淡,又十分高傲,却没想她外表冷是冷了点,对奴才是这么好。 “奴婢不敢拿主子的钱。”夏如萱将银票推开,她不是不敢拿,其实是心中有愧,不愿去拿。 “本宫给你便是赏赐,拿着合规矩的,你无需挂心。” 既然静嫔已经将话说到了这,夏如萱便不好再推诿,将两张银票收好后,往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给静嫔磕了头:“承蒙主子多年庇佑,奴婢走后望主子平安喜乐,安康顺遂。” 静嫔表情依旧冷淡,只是眼眸有微微颤动,将不舍得情绪掩盖得很好:“起身吧。” 当夏如萱伺候完静嫔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内务府,好在还能赶上,夏如萱顺利将名字报了上去后,再回宫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夏如萱走在宫内小道上,看着高高的宫墙与四四方方的天,有些感叹。 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因为一次意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大央宫的宫女夏如萱。她十岁进宫,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成了静嫔宫里的二等宫女,能够进殿伺候,这些年稳扎稳打,越发受静嫔喜爱。 如若现在这个身子里的不是她,是原本的夏如萱,想必她是愿意留在宫里的。 但对于现在具有现代灵魂的夏如萱来说,这皇宫腥风血雨,在这呆着便如履薄冰,稍不注意就能丢了脑袋,她没有什么想靠着在宫里奋斗飞黄腾达的心思。 正巧赶上这一批年龄满的宫女能够出宫,已经满了年龄的夏如萱当即决定出去,于是向内务府报了名单。 一路想着,夏如萱从小门进了百祥阁,芸熙见着夏如萱回来,忙迎着上去:“萱姐,可是在内务府办妥了?” 夏如萱心情很好,点了点头:“好了,三日后我便可以出宫了。” 芸熙牵过夏如萱的手,有些不舍:“姐姐在宫里待了十年,宫外也没有什么亲人,为何不就在宫里,定要出宫去,若是宫外有人欺辱姐姐,也没个人帮你出头。” 夏如萱笑回:“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主子也赏了不少,出宫后我谋个生计便是,少了宫里压迫,或许会更平安一些。” 芸熙见夏如萱去意已决,便只能道:“姐姐出去后,可来着信,若是以后我年纪到了不愿留在宫里我也去寻姐姐,可好?” “自然是极好的。” 两人说笑着进了内殿,各自开始忙活自己的事。三日时间,夏如萱只觉得太慢,再又守了两个夜后,第三日,夏如萱收了自己的包袱,对着坐在正殿的静嫔磕头:“奴婢拜别主子,望主子以后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静嫔点点头,将自己一个碧玉镯子摘了下来:“你服侍本宫多年,也算勤恳,这个镯子赏你,也望你以后平安顺遂。” “谢主子!” 在与百祥阁宫人道别后,夏如萱背着小包袱走在通往西直门走,眼瞧着离宫门越来越近,排队出宫的人也多了起来。 夏如萱走过去规规矩矩的排在最后,等着人群前进,她睨了队伍一眼,像她这么早出宫的并不多,尽是一些年纪稍大的宫女嬷嬷亦或是老太监。 “你这么年轻就要出宫?宫里可是个金窟窿眼,我看你长得也不赖,怎么不多待几年,或许能混个好前程。”一个年纪略大的老嬷嬷突然跟夏如萱搭了一句话。 夏如萱笑了笑:“是金窟窿也是牢笼,不如早些出去。” 老嬷嬷笑了笑:“要是我在你这个年纪能明白这些,或许早就出宫嫁人了,也不会如今孤身一人,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夏如萱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前面放行的小太监立刻催促:“快走快走。” 将手中宫牌递给小太监后,夏如萱终于走出了宫门,宫门外面一眼就可以看到热闹的街市,夏如萱回头看了一眼金瓦红墙的大央宫,心里松快了很多。 她转过身,将背在背上的小包袱抓紧了一些,没入街道人群之中。 既然出宫了,夏如萱也没有什么亲人,便只能先寻个地方落脚住下来了,这几日要找房子,所以暂时找了间客栈。 连续住了两日,又寻了四五间宅子,价格都实在太高,京城的地本就昂贵,上面建着宅子,也不管大小,几乎都要花光夏如萱这些年攒的银子。 若是将银子都用来买宅子,只怕后面生计也成了问题,带着夏如萱看了几日房的老板有些不悦:“我说大姑娘,你到底看好没有,我带着你逛了几日,你都不满意,诚心捉弄我呢?” 夏如萱不好意思的说:“李老板,这真的就没有再便宜一些的房子了吗?” “咱们京城都是这个价,你当这是什么边陲小镇呢?” 夏如萱叹了口气:“罢了,若是京城价格这么高,我也是住不起的,我只能往边陲小镇去了。” 李老板一听,夏如萱不仅不买宅子,还要走,当即想到这几日的时间不是白花了,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京郊我还有一块地,离京城差不多三十里路,那地也种不了地,便一直荒在那,若是你觉得这京城宅子贵,要不要买了那块地,然后自个盖个屋子,这不就便宜又划算了么。” 夏如萱听着老板这建议,便问:“那地多少钱?” 李老板早就想把那块地给甩出去,便随便报了个价:“三十两银子。” 这三十两银子比起京城动辄上百两银子的价格是便宜了很多,夏如萱当即与李老板签订了契约,而后李老板将那块空地的地契给了夏如萱。 因着激动,夏如萱都还未来得及去看那地大小,刚刚有些后悔这么快,却没想到了地方那块地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因着是京郊,周围树木林立,枝繁叶茂,少了京城的热闹繁华,却多了几分空山悠然的娴雅安静。 “李老板,若我要请人建宅子,在哪里去找人,大概需要多少钱?” 李老板因着地卖出去了,也比较高兴:“这要看你建多大,估摸百八十两能建起来,这人嘛我去给你找就行。” 夏如萱算了算自己手中的银两,加上静嫔赏赐的也仅有百两,她看了看这么大的空地,想着倒也不必一开始就建那么大,先建个小屋子自己有个落脚的地儿,以后再慢慢扩建也来得及,院子自己就再倒腾一下,也能像模像样。 夏如萱看着面前的空地,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第2章 第 2 章 这房子一建就有月余,这些日子夏如萱便只能住在客栈,每日清晨便起身跟着建房师傅们一起去空地建房。 她自然也没闲着,但凡是她能帮得上忙的,她都很高兴搭把手,还特意在空地一处挖了一汪小池塘,然后用废弃石料铺就,蓄满了干净的清水。 半月时间很快就过了,夏如萱眼瞧着这块空地从荒无人烟到屋舍两三间,小院精巧。而她所拥有的这块地十分广阔,若是以后有钱了,将这里扩建,只怕能修个不亚于王侯公府的宅院出来。 将钱付给修房师傅们后,夏如萱算了算自己手中仅剩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不仅需要去置办一些新家用品,还需得自己吃饭生活。 夏如萱坐在自己挖好的池塘边,看着水面想着自己必须寻一个生计。 可是作为现代心理咨询师,心理治疗师的她,在古代实在没什么用武之地,她一不会种田,二不会做饭,更没有什么头脑。 若说她真要有什么,便只是揣摩人心吧。 “咦,这里什么时候修了宅子起来。” 夏如萱正在思考之时,一个声音将她思绪打断,夏如萱抬眼往门外看去,一看突然惊了一跳:“嬷嬷,是你?” 那位嬷嬷再次见到夏如萱,眼眸中也划过一丝惊讶,但随即便恢复了常态:“是你呀,这宅子可是你的?” 夏如萱如实回答:“嗯,我刚花钱建起来的,以后便有了落脚地方,在这里生活了。” 老嬷嬷点点头:“看着像模像样的,还不错。” 因着这些日子,夏如萱每天都将精力投入在建房中,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又因为出了宫,说话放松了些,便请了嬷嬷到屋里坐下:“嬷嬷,来喝茶歇脚。” 那老嬷嬷从进了院子后,脸上便一直挂着笑四处打量,夏如萱在建房之前,是自己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画了图纸,所以这里的建造并没有豪门世家那种做工考究建造精美的样子,反而是带着简单现代风格又不失古代韵味的新中式建造风格。 而且这种房子造起来十分节约用料与时间,现在院子里有两处二层小楼,两层小楼还以中间相连。 一处屋舍外伸出了很长的木板平台,平台下面就是夏如萱挖好的池塘,若是等着夏日,便可在这木板露台上乘凉喝茶,听取蛙声一片。 建造之初,夏如萱就是这样想的,还想着以后若是有钱了,将剩余的空地也多加改造,再造些温泉池子出来。 老嬷嬷打量完,眼底欢喜更盛:“你这宅院很是精巧,现在绿植还不多,若是以后悉数长了出来,定然美不胜收,姑娘你是个心灵手巧的。” 夏如萱给老嬷嬷奉上茶,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起来。夏如萱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老嬷嬷居然是曾经月贵太妃的陪嫁丫鬟,前不久月贵太妃过世,老嬷嬷这才准备离宫。 可惜她入宫几十年,家中亲人早已不再,而自己在京城住了月余后觉得实在无趣,便准备回乡去看看,看能不能遇上一些熟悉的人,能在她后面的日子里有个陪伴。 夏如萱一听,觉得老嬷嬷尽管有钱,却实在孤独,刚巧她现在也是一人,便提议:“瑾嬷嬷,你这回乡去也不知道到底还有人没有,若是你不嫌弃,可以在我这小院住下,反正我也是一人,以后你留下,我俩也有个伴,能够互相照应。” 其实夏如萱没有说,是自己兜里没钱了,一时半儿也找不到生财的生计,将这个有钱老嬷嬷留下来,说不定可以蹭她的饭吃。 瑾嬷嬷在深宫几十年,是何等聪明人,一眼便看出夏如萱心里的打算,她倒也不拆穿,其实从踏入这个院子开始,瑾嬷嬷就喜欢上了这里,若不是夏如萱开口,自己可能也要开口将这里买下,既然现在夏如萱开口了,她便就顺势住下。 “老身也很喜欢这里,既然你留老身下来,老身自然也不会白住,我每月给你交十两银子,你看可好?” 夏如萱眼眸一亮,十两银子可是她曾经两个月的月俸,现在一月能拿十两,别说吃饭了,做什么都能够了。 她倒也不推诿:“好,瑾嬷嬷我这有四间房屋,您去看看您愿意住哪间?我待会再去街上给您置办些东西。” 瑾嬷嬷点点头,选了一间略大的屋子,而后将二十两银子放在了夏如萱的手中:“去添置些东西,以后既然住下了,也要住的舒适。” 夏如萱心里欢喜极了,本来还想这接下来日子怎么过时,这便有人送钱来了,而且以后还有个伴,少了孤独寂寞。 等着夏如萱将添置的东西用马车搬回来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既然他现在有了这么大一块地,那她以后再建起许多宅院房子收留一些古代心理压抑,需要释放散心的人。 而且这心理咨询师、治疗师可是古代没有的,而这古代心理有疾病的不在少数。以往没有专业研究过的中医,便统一说是心火旺盛,郁结难疏。 这些病说大不大,可却实实在在影响人的身体,严重者可能直接将一个人身体拖垮。 索性,现在她再来干起她的老本行。 心中打定了注意,夏如萱便轻松了许多,现在生计问题暂时解决了,她倒也不着急赚钱,又开始倒腾她的小院。 她在现代时曾经专攻心理学科,又研究过康复治疗,深知一般心理有问题的人,对环境的变化比较敏感,若是一个地方能让人住的舒心,睡眠香甜,必定对心理康复有莫大的好处。 夏如萱一边将自己以前学过的知识整理成笔记,方便以后阅读使用,一边做各式各样的手工、装饰布置小院,为疗养院开业做准备。 倒是瑾嬷嬷看着她鼓捣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劝道:“夏丫头,你写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要我说,你还年轻,不如趁早找一个踏实能干的庄稼汉嫁了,以后生活自然有了保障。” 瑾嬷嬷便是年轻的时候选择留在了宫中,一辈子没嫁人,现在老无所依,十分后悔。 夏如萱笑道:“嬷嬷,我准备把这间小院打造成心理康复疗养院,以后专程治疗一些心理有问题的客人。” 瑾嬷嬷作为一个古代人,自是不理解夏如萱的想法,蹙眉道:“心理康复?那是什么意思?” “有一些人看起来身体健康,但实则心情郁结,成日郁郁寡欢、神思不属,若不引起重视便会因此患上各类疾病,拖垮身体。”夏如萱轻声道:“而我要做的,便是为他们结开心结。” “心情不好也算病?” 瑾嬷嬷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嘲笑道:“夏丫头,我看是你异想天开了吧。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也见识过不少为妃子诊治的御医,可从来没听过心情不好也会生病。” “照你这么说,宫里心情郁结的人多了去了,那岂非人人都有心理疾病?” 夏如萱也不与她争辩,手上誊写着笔记,抽空道:“嬷嬷,有一些郁结是可以自愈的,但有一些不行。很多隐藏的病症,光用看是看不出来的。” “懒得听你这小丫头胡扯。” 瑾嬷嬷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爬上楼,“近来我老是睡不好,白日又容易犯困,我先去歇着了。” 夏如萱应了一声,又将灯火拨亮了些。 …… 半夜时分,夏如萱终于誊写完了笔记,她困的眼皮打架,刚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回房睡觉,忽而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夏如萱一愣,反应过来那是瑾嬷嬷的声音,还以为家里进了贼,连忙拿起门边的扫帚,慌慌张张地踹开房门。 借着窗外透入的昏暗月光,夏如萱只见房间内空荡荡,并没有贼人的身影,而在床上躺着的瑾嬷嬷,突然又发出一声哭喊:“德妃娘娘……饶命啊,饶命,奴婢知错了。”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奴婢再也不敢了……不、不要挖我的眼睛啊!!” 夏如萱赶到床边,这才发现瑾嬷嬷是做噩梦了,听她这番呓语,怕是梦见了宫中什么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瑾嬷嬷……嬷嬷,你快醒醒。”瑾嬷嬷的哭喊声太过凄惨,甚至一直挥动着手脚,好似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 夏如萱唯恐她出事,见人迟迟不醒,便将桌上的凉茶泼在瑾嬷嬷脸上,这才终于将人唤醒了。 “瑾嬷嬷?你没事吧?”夏如萱将她扶起,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瑾嬷嬷神色萎靡,显然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魇里,颤声道:“我刚刚,是不是又胡言乱语了?” 夏如萱心知这种宫廷秘事不能打听,知道的越多越危险,避讳道:“你喊了一些话,我也没太听清,想必你是做噩梦了吧。” 瑾嬷嬷满头冷汗,摇头道:“夏丫头,不瞒你说,我在宫中这么多年,没有睡过一日好觉。近来也许是年龄大了,睡意本就浅薄,有时候好不容易眯一会,又总会梦见以前的人和事,折磨的我痛不欲生。” 夏如萱拍了拍瑾嬷嬷的手,安慰道:“嬷嬷,你这便是心理郁结久积,造成的神思不宁,难以入眠。” “你若是信的过我,我可以为你调理。” 瑾嬷嬷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夏如萱点了点头。 “但我之前在宫里,还专程找御医看过我这失眠之症,安眠药吃了不少,却也没见效。”瑾嬷嬷叹了一口气道:“这老毛病跟了我二十几年了,怕是不好医治。” “嬷嬷,你这是心理上的病,心结若不解开,吃多少安眠药都不管用。” 夏如萱笑道:“反正你也在小院里住着,便让我试试,好过你夜夜被梦魇折磨。” 闻言,瑾嬷嬷微微松动,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3章 第 3 章 夏如萱一向信奉心理疏导讲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般心理有疾病的人,早年肯定都受过一些伤害,心思敏感,若这种时候再把她们当成病人对待,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夏如萱说着要为瑾嬷嬷治疗,但一不给她看病,二不给她开药,反而带着她开始做一些手工、劳作的活儿。 “嬷嬷,下个月就要开春了,我打算在院子里种一些花草,你可有喜欢的?”夏如萱大清早便去买了一些花卉种子,分好类,便拿给瑾嬷嬷挑选。 瑾嬷嬷原本不太感兴趣,奈何夏如萱一直热情地邀请她,还不停夸赞她生活经验丰富,虚心请教。 瑾嬷嬷受不住夏如萱这番热情,便与夏如萱一起动手,在小院里开垦了一片花地,依次种上玫瑰、牡丹、月季等鲜花,还在外头围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竹篱笆。 “唉哟,我这把老骨头今日可被你折腾坏了。”瑾嬷嬷放下锄头,累得满头大汗。 夏如萱给她沏了茶,笑道:“嬷嬷,你瞧着这么年轻,哪儿就显老了。你就应该多运动运动,强身健体,晚上也能睡得好一些。” “就你嘴甜。”瑾嬷嬷笑道。 也许是因为今日劳作真的累到了,瑾嬷嬷这一晚入睡,竟比往常快了许多。虽然最后还是被噩梦给惊醒了,但总归比平日睡得更沉,也更久了一些。 接下来这段时间,夏如萱带着瑾嬷嬷研究美食,织布绣花,偶尔两人还会出去钓钓鱼,散散步。 瑾嬷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精神也比刚来小院的时候更好了。夏如萱将她房间里的床上用品都用薰衣草细细熏过,养眠的同时,偶尔还会给她泡一些安神的茶叶。 一段时间下来,瑾嬷嬷明显感觉自己的睡眠质量有所提升。但夏如萱想做的明显不止于此,想好彻底治疗好瑾嬷嬷的心理健康,打开她的心结才是最重要的。 夏如萱誊写了许多心理笔记,里面记载着一些以前她曾经治愈过的病例,还有一些劝解、开导使人心情开阔的术语。 每晚瑾嬷嬷入睡之前,夏如萱便会挑一两个病例给她讲解。刚开始瑾嬷嬷只当作故事听,但随着夏如萱深入分析病例的因果,她找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感受,不由开始渐渐敞开心扉,偶尔也对夏如萱吐露一两件压在心底的陈年往事。 “哎,夏丫头,这些事我原本准备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一辈子不告诉任何人的。”又一次心理治疗后,瑾嬷嬷拉着夏如萱的手道:“但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我不知不觉便想在你面前把这些事说出来,而且说出来之后,我也感到轻松了。” 夏如萱安抚道:“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嬷嬷,以后你便在院里好好生活,虽然你没有亲人,但我会陪着你,以后你生病不适,我也会照顾你,不用担心。”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夏如萱与瑾嬷嬷也算有了一些感情。瑾嬷嬷一直以来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子孙,如今有了夏如萱,算是弥补了她内心很大一块空缺。 “夏丫头,我现在感觉睡眠好了许多,精神也不错,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陪着我了。” 瑾嬷嬷说完,便从袖口摸出了两锭沉甸甸的白银,说:“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感谢你这段时间的费心了。” 夏如萱微微一愣。 她近日刚好想拓建院子,正是处处花钱、囊中羞涩的时候。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瑾嬷嬷平日里在院里吃住,已经给了不少银子了,怎么好意思再多收钱。 “嬷嬷……我、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个。”夏如萱推辞道。 瑾嬷嬷笑道:“我自然知道。但你现在不是准备开一个疗养院吗?想必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这是嬷嬷的心意,你便收下吧。” “你为我解决了多年的心结,这一点银子算什么,若是不收,那我可要生气了。” 闻言,夏如萱也不好再推辞,便将银子收了下来。 瑾嬷嬷的心态渐渐好转,平日里没事便在院里侍弄花草,养养鱼,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悠闲了,哪还记得什么烦心事。 夏如萱瞧着高兴,便更加坚定了自己做心理康复治疗院这一想法。毕竟在古代,这一行还算空缺,很多人根本不了解这种心理疾病。 只是她这院子开的偏僻,想要招收病人,还需要一点宣传力。夏如萱连夜动手给小院做了一块牌匾,取名为“心灵疗养院”,然后利用瑾嬷嬷给的银子,又拓建了两间屋,在楼顶打造了一个平台花园,搭建了葡萄架、秋千椅,还养了几只可爱的小猫。 做好这一切,夏如萱又开始亲自写宣传单。因为古代人对心理疾病并不了解,有些人又忌讳生病,不愿就医,她先把心灵疗养院做成了客栈的模式,但只接待心情不好的客人,以优美的风景与僻静的闲适吸引客人,美名其曰到了此处便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得到心灵上的安慰。 夏如萱自认为宣传单写的很好了,但她带着传单到京城大街上去连发了几天,竟一个客人也没接到。 第一是嫌价格昂贵,第二是觉得距离有些远。谁没事花这么多钱去一个偏僻的院落居住,至于宣传单上写的心理治疗,那更是看都看不懂了。 夏如萱也不灰心,她知道这类人需要看机遇,并不是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就需要心理疗养。 这一日傍晚,夏如萱又在城中溜达了一整天,正准备无功而返,路过一处豪华宅院,忽然见两个家丁打扮的壮汉,从门内扔出一个衣着华丽、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女人猛然摔倒在地,还没从地面爬起,便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小人!往常在府中受我恩惠,如今我一朝失势,竟然联合那贱人来落井下石。” “我是端阳侯府的当家主母,我祖父是先皇太傅,位高权重。你、你们谁敢赶我出去!” 下一刻,朱红大门里缓缓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家丁见了他纷纷行礼道:“陈管事。” 陈管事眯了眯眼,不耐烦道:“怎么还没把这泼妇赶走,若是老爷回来看见了,必定会大发雷霆。” 家丁为难道:“陈管事,我们已经把主母拖出来了。但她赖在大门口不走,一次一次吵着要进门,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主母?” 陈管事沉声道:“她已经快被老爷给休了,还算什么当家主母,既然不走,那便乱棍打出去。” “放肆!!” 那女人气的浑身哆嗦,但精神气儿倒是真足,站在门口连连骂街,吸引了一众路过的行人。 陈管事再次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动手!” 家丁们面面相窥,无奈之下只得抄起木棍朝着女人走去。那女人又惊又怕的连连后退,但就是不肯就此罢休,“好啊,好。你们胆敢如此对我,今日我干脆一头撞死在端阳侯府门口,让众人来评评理!” 说罢,那女人便一头撞向旁边的石狮。夏如萱早就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及时从身后抱住了女人,劝道:“这位娘子,你千万别冲动,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那女人激动非常,逮着夏如萱的手便一顿狠咬,边咬还边道:“你救我做什么……还救我做什么,我这样,不如死了!” 夏如萱忍着痛,硬是没敢放手,而陈管事厌恶的瞥了女人一眼,带着家丁把府门重重地关上了。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女人的情绪也终于平稳了一些。她年近四十,明明是身份尊贵的侯府主母,但神态憔悴、满脸泪痕,看起来颇为狼狈。 通过短暂的交谈,夏如萱得知,她叫王淑贤,自小出生名门,嫁入侯门。 原本两家联姻,门当户对,她与侯爷也恩爱非常,不幸的是她多年未育一子一女,侯门亲系对她颇有微词。幸而还有侯爷护着她,但王淑贤从小娇生惯养,性格颇为傲慢、火辣,时间一久,侯爷也渐渐对她不耐烦。去年侯爷下江南办差,意外带回了一个江南舞姬,身段样貌具是一等,很快便勾走了侯爷的心。 王淑贤原本想着,给侯爷纳个小妾,也好缓解夫妻之间的感情,岂料那小妾也是一个不安份的,得了宠爱之后,逐渐暴露野心,处处与她争锋相对,妄图夺走侯府的当家大权。而这一次,王淑贤便是与那小妾内斗,惨遭暗算,趁着侯爷不在府内联合下人将她扔出了府! 听完这一段凄惨遭遇,夏如萱不由心生同情,道:“王娘子,虽然你一时落难,但也可以等侯爷回府再做商量,又何必执意寻短见。” 王淑贤哭道:“没用的。若不是他疼惜那贱人,那贱人又怎敢对我下此毒手,底下的人又怎敢联合她来欺负我!” “说到底,他的心都是偏着长的,又怎会帮我……”王淑贤心如死灰,冷道:“反正我如今已无家可归,与其被人看笑话,倒不如死了。” 夏如萱连忙道:“王娘子冷静,千万别做傻事,你若死了,不是平白便宜了他人。” 闻言,王淑贤一怔,又流泪道:“但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娘子若没有地方去,不如去我家小院住一段时间,平复心情。”说罢,夏如萱将手中的宣传单递了过去。 “心灵疗养院?”王淑贤看了半响,疑惑道:“真有上面写的那么好?能让人心情愉悦?慰藉伤痛?” 夏如萱颔首道:“如今王娘子孤身一人,无人照顾,若一时又想不开,只怕还会做傻事。” “我家小院虽然偏远了一些,但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换个环境也能换种心境。你只管随我去,若是不喜欢,再回来也不迟。” 王淑贤的娘家人已经过世,正因为如此,侯府亲系仗着她无人撑腰,才敢如此欺辱她。 幸而她娘家只有她一个独女,给她留下了许多财产傍身,让她下半辈子不愁生计。或许夏如萱说的对,与其此处待着,痛苦煎熬,不如换个环境,也许还另有出路。 王淑贤当即答应道:“那好,我随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