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问道——这个修仙世界正在脱离我的掌控》 第1章 楔子 朱颜赤足踏过星砂铺就的晶石阶梯,银铃在脚踝间震颤。九重天幕外,荧惑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成赤色光点,像神女泣血的泪珠坠入永夜。 她跪坐在青铜巨树盘虬的根系托举的古老祭坛上,冰凉的精石地面渗出寒气。 “第八颗了。“ 朱颜抚摸着祭坛石碑上龟裂的纹路,那些用天巫族古语镌刻的预言正在褪色。 百丈高的青铜巨树突然发出悲鸣,她望着穹顶十二幅星宿图,那些用星砂墨勾勒的星辰正以诡异的轨迹游移,在白玉穹顶拖曳出幽蓝的残影。当第九颗星辰开始逆行的瞬间,腕间的星宿图腾突然灼如烙铁。 “圣女,羲和星位偏移两寸七分。“大祭司的声音从狰狞的青铜面具后传来,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悬浮的星轨仪。鎏金沙漏中的星砂正加速坠落,触碰到晶石地面立即被吸收殆尽。如果抬头看,可以看见又一颗星辰坍塌成赤色光点! 十二位长老的吟唱声陡然尖锐,祭坛中央的天曜星牍无风自动,这是用天巫族秘法制成的容器,上面承载了创世以来的神力,此刻它正绽出金色光芒。 朱颜仰头饮尽琉璃盏中的月露,清冽的液体滑过喉间却燃起烈焰,这是用十二位长老的心头血淬炼而成的凝神汤,能确保她在接了下来漫长的祭礼中神魂稳固。她随即咬破指尖,精血滴落在星砂墨绘制的阵法中央,刹那间万千金线破空而出,交织成巨大的星盘。 鎏金的星盘发出龙吟凤鸣般的震颤,二十八宿星辰同时亮起,却在触及西方白虎星域时戛然而止。 “果然…“ 她抚摸着星盘上龟裂的纹路,那些裂缝中渗出细碎的金芒,如同天道泣血的泪痕。百丈高的青铜巨树突然剧烈摇晃,枝桠间悬挂的三千魂铃齐声悲鸣。朱颜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星砂墨池中破碎重组,无数个时空碎片里都闪烁着一个清瘦的剪影——青年伏案的背影,钢笔在稿纸上划出银河倾泻般的轨迹。 “找到您了……” 大祭司的骨杖重重顿地:“时辰将至,圣女快开启星辰阵!。“ 朱颜褪去雪色外袍,任凭身上冰冷的银饰触碰肌肤,揭开朱红的里衣,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闪烁着星辰光芒般的咒文,瞳孔泛起摄人心魄的金芒。这是历代圣女在无尽的轮回中传承的咒术,每道咒文都对应着百年修为。她赤足踏入星砂绘制的阵法,脚底传来皮肉焦灼的剧痛。当第一句咒文飞入阵眼时,整个星曜大陆的地脉都开始震颤。 “吾骨为引!吾魂为舟!“ 朱颜双手结印,高声吟唱,祭坛下的族人们跟着她一同结印齐声唱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发间银冠应声而碎,青丝如瀑垂落,每一根发梢都燃起幽蓝魂火。阵中的天曜星牍悬浮而起,鎏金丝线寸寸断裂飞向朱颜融入她的眉心。 七十二盏长生灯同时熄灭,朱颜在骤然的黑暗中看见万千金线破空而来。这些因果线穿透她的灵体,在虚空中织就巨大的星盘。当羲和星彻底脱离轨道的刹那,她终于捕捉到那道微弱的共鸣——在无数交错的金线尽头,有人曾书写过他们的命运。 “成功了!“ 朱颜的瞳孔彻底化作金色,腕间星宿闪烁流光。她将全部灵力注入星盘,后背的咒文不断剥落,每脱落一句就带走朱颜身上传承的灵力和生息。当最后一道咒文消逝时,天曜星牍突然迸发出刺目白光,现代都市的景象在光幕中逐渐清晰。 当九颗星辰开始震颤时,祭坛上悬浮的复杂星盘中显现一本古籍,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古籍的封面赫然是现代汉语书写的《星曜大陆设定集》,一页页泛黄的纸张在风中猎猎作响,随着书页的不断翻动,终于定格在其中一页中,上面浮现出她不断转世追寻千年的名字。 便利店的白炽灯光下,青年正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没有发现脖颈间悬着的古玉正泛起微微青光,朱颜隔着时空裂隙伸手触碰,指尖却穿过了幻影。 “林砚...“ 她念出这个在古籍中显现的名字,泪水尚未坠落便化作星砂。 祭坛开始崩塌,青铜巨树的根系寸寸断裂。大祭司的骨杖插入阵眼,嘶吼道:“圣女,通道只能维持三息!“ 朱颜回过神果断咬破舌尖,在虚空中补齐最后的血纹。天曜星牍裹挟着星砂墨扑向光幕,现代与异世的屏障发出琉璃破碎的脆响。 “我来见您了,我的神主……“ 这是朱颜消散前最后的低语。她的身体化作万千星砂,顺着因果线的轨迹流向现世。青铜巨树轰然倒塌,十二位长老的吟唱化作天地间的一声叹息。而在星轨仪彻底崩毁的瞬间,星曜大陆的苍穹之上出现从未有过的奇景——九颗赤星连珠如血链,映照着两个重叠的世界。 祭坛石碑上金色和血色不断交融,显出新的判词: 青丝燃魂火,星砂补天裂。 血链锁九曜,天人踏星阶…… 第一次写,摸鱼写文,作者佛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楔子 第2章 第一章 林砚在笔记本电脑上第十八次按下删除键时,便利店玻璃窗外的月亮正好爬上他的发梢,散着肉眼不可见的微光在惨白的屏幕上跳动,如同被困在蛛网里的萤虫。他扯下口罩深吸一口气,纤细好看的手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疲惫的揉着太阳穴,眼角红色的痣也变得暗淡。 他闭上双眼一想起10分钟前接到的电话,头就开始隐隐作痛,焦虑不安。 “林老师啊,下周的签售会场地定在世纪书城A厅。“编辑老陈的烟嗓从听筒里炸开,“这次请了二十家媒体,你要是再放鸽子就提头来见吧!”光听声音就能想象手机对面人正处于狂暴状态。 “陈哥,我真不行啊......“林砚皱着眉把手机拿远半尺,“你知道我不习惯......“ “要不还是帮我推了吧……”林砚还在尝试着做最后无用的挣扎。 老陈狰狞的笑声从手机中传出:“社恐是吧,老子今天就给你治了!” 滴——电话挂断的声音响起。 于是林砚只能被迫从家里跑出来躲进便利店中,以老陈的性子绝对能半夜杀过来逼着他同意。 太难了,我只是想安静的写小说啊……想原地消失! 林砚深深叹出长气,随即起身向门口的关东煮柜台走去。 “您好,要加热吗?“ 店员第三次询问时,林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攥着饭团发呆了好一阵。他缩了缩脖子,卫衣兜帽滑下来遮住泛红的耳尖,清冷的声音响起:“好,谢.....“ “欢迎光临!” 话尾被自动门机械的电子声切碎,时间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位身穿朱红古衣的少女挟着夜露走了进来,她的身上戴满了繁杂的银饰,手腕间的银铃撞出远古又神秘的清音。 林砚愣了下神,面对窜进的寒风让他下意识的往货架里退了半步。 她是在看我?还有时间是禁止了吗? 林砚震惊的打量向那少女的穿着,像是古老朝代的衣着,又与他认知中那些风格的不太一样,与她四目相对上时,才发觉她的目光深邃柔情,少女如墨的长发披在身后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又让他莫名熟悉,像是很久以前就看见过。 似乎缺了个适合的发冠,不对!林砚看着眼前的少女瞳孔地震,这分明是他之前弃坑的设定集里的人物形象设定!当对方径直朝他走来时,他惊恐的后退一大步。 “终于找到您了,神主。“ 少女的手指盖着银色甲套,叩在随身携带的古老的书卷封面上的声响让他不寒而栗。 “您该回去了。“ 随着少女话音刚落,身旁的冰柜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林砚眼睁睁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霜花,冰柜玻璃内侧正浮现万千金线织成的虚无星盘。上面残缺的星图让他想起总是出现在他梦中的奇怪图案,中央那个刺目的圆形空缺,像被剜去的眼球的眼眶般诡异。 “你是谁......“ 他的话被额间突如其来的灼痛打断。只见少女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双手虔诚的捧起他的脸,两人额头相抵的瞬间,皮肤不断传来被烙烫的刺痛感,又什么强行进入了他的脑中。 林砚猛的推开她,踉跄着后退撞倒一排货架,上面的零食和饮料都纷纷炸开,定格在空中,收银机不断吐出的小票雪花般纷飞,每张都印着那出现在石碑上的四句判词: ——青丝燃魂火,星砂补天裂。 ——血链锁九曜,天人踏星阶。 有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在拉扯着他向星盘靠近。 “等等!“ 林砚惊恐的伸手去抓少女身上的披帛,指尖却穿过雾气般的织物。冰柜玻璃上的星盘彻底显现完整散发着阵阵威压,缺失的曜日位置开始渗出金液。他倒退着抵住关东煮机台,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背,疼痛真实得让他绝望。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失重感从脚底漫上来时,他本能地抓住了少女最后递向他那本古籍。身体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视网膜残留着便利店最后的画面: 少女双手结印,嘴里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清,而店员还保持伸手接饭团的动作,收银机玻璃的反光里映出他锁骨间发光的朱红印记,耳边传来遥远的吟唱…… …… 寒冷渗入骨髓般的触感让林砚猛地睁开眼睛。 好冷,失重加旋转的体感让他晕眩不已,重重闭上双眼缓了许久。 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泛着荧光青色的菌毯正在身下缓慢起伏,像无数呼吸的肺叶。 他触电般弹坐起来,后背立刻被黏稠的菌丝缠住,扯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三轮异色月亮悬在穹顶,青月如鬼瞳,赤月似凝血,白月则像块将融的冰。 三个月亮?这绝不是地球能看到的星象。这是哪?那个红衣少女又是什么人?一个个问题涌入林砚的脑海。 “靠…” 恪守了二十几年来的优秀素养在异界的三色月下粉碎。 他颤抖着撑起身,腐殖质从指缝中溢出暗红色的汁液,像是碾碎了某种生物的脏器。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抬手间突然发现手腕上竟浮动着奇怪又复杂的图形,像是星光组成的残缺纹路,像被橡皮擦去了它原有的样子。 “嘶......“ 膝盖传来刺痛,林砚低头发现擦伤处正渗出淡金色的血珠。那些血珠竟然慢慢悬浮在空中,凝成残缺的星图纹样,与他梦中见过的奇怪图案如出一辙。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脚下的菌毯突然剧烈震颤,荧光菌丝如活蛇般窜动。 林砚连滚带爬地扑向最近的巨树,后背抵住树干时才发现树皮上嵌满人眼状的萤石。那些复眼结构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他额间灼灼发光的残印。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颤抖着摸向额头,指尖触到凹凸的烙痕时,昨夜记忆突然闪回。 ——电脑文档里自动生成的怪异文字以及凌晨三点窗外的青铜色月光,还有始终萦绕在梦中的锁链声响。 所以当时的异样不是过度疲劳而产生的幻觉? 菌毯深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林砚眼睁睁看着荧光蓝的浪潮中立起百足巨虫,口器开合间滴落的黏液腐蚀菌毯,腾起刺鼻的青烟。 “我去!” 他转身要逃,左脚却陷进突然张开的菌洞,腐殖质裹住脚踝的触感让他想起溺水时的随时会吞噬人的海草。 “放、放开!“ 林砚冷叱道,他拼命踢蹬,菌丝微微一颤,集体向一侧倒了一个微妙的角度,像人类思考时侧弯的脑袋,突然又猛的顺着裤管爬上大腿。 巨虫的触须扫过后颈时,他额间的印记浮动金色流光烙烫着林砚的灵魂。 好烫!他用手死死按住额头,疼痛的微眯双眼,没有发现印记绽出淡淡金光显现残缺的星图突然投射到空中,三色月光被它牵引着灌入林砚手腕上的残缺纹路。 “咔嗒——“。是时间凝滞的声响。 菌丝在金光中熔化成液态金属状,林砚突然听见怀中书页翻动的簌簌声,古籍自动展开,从泛黄纸页间浮出个巴掌大的小偶人,银发间缀着星砂结晶,衣摆上的纹路竟与古籍的页眉装饰一模一样。 “主人快闭眼!“小童脆生生的呼喊惊醒了呆滞的林砚,“快想象您写过最锋利的兵器!“ 巨虫的獠牙已触及他发梢,林砚在极度恐惧中想起昨夜写过的段落脱口而出 ——九幽玄铁剑:斩业火渡幽冥 话音落下,他看见古籍上正对他原本空白的一页纸上自动书写出那些文字,腕间星纹持续灼痛,悬浮的金色血珠裹挟着想要疯狂逃窜的流动菌丝,古籍中的文字瞬间投射在半空中凝成七尺青锋,剑身上的九幽二字刺目耀眼。 唰!剑气横扫的瞬间。菌毯被犁出十丈沟壑,巨虫的断肢残骸间露出青铜质地的机械结构,那些被斩碎的虫尸内,齿轮与血肉竟共生在蒸汽管道般的腔体里。 “这是......什么鬼啊?“林砚跪坐在荧光液泊中,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虚空中的剑刃逐渐消融成星砂。 小偶人踩着书页跳到他肩头,发梢的星砂簌簌坠落,歪着头向他解释道:“只要主人想,就连这方世界的法则都能撼动,这就是主人的创世之力啊~“ “什么创世?” 话音未落,前方菌毯突然剧烈抽搐,无数齿轮从伤口涌出。林砚还在试图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就惊恐地发现被斩断的虫群正在重组,蒸汽混合着粘液从钢铁关节喷出,发出火车汽笛般的嘶鸣。 小偶人扯住他的发梢急声道:“主人快写防护结界!“ “什么?” 此时的林砚脑子简直是一团浆糊,头发就被一双小手拉扯着,痛的他眯起了眼睛,在危机情况下,他的大脑快速分析对方的意思,赌一把了! “护我!” 眼见着那些怪物又要向他冲来,林砚快速闭上双眼,随着清冽的声音响起,以他为中心快速出现一个淡金色透明的保护罩,上面隐隐有着此方天地最强大的天道神力加持,并迅速变大,将方圆百米笼罩其中。 大地上的菌毯被那股力量无情的撕裂开来,充满着对它们的蔑视,让它们无法靠近林砚一寸,菌毯中窜起的铁藤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它们在害怕,随后选择了臣服,纷纷调转方向,将扑来的机械巨虫绞成废铁。 “咳咳......“ 林砚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慢慢渗出淡金色的鲜血。腕间残缺的星纹正在增生,转眼蔓延成半幅星图。穹顶的三色月亮突然射出光束向他延伸过来,在他脚下铺成九芒星阵。 “不好!主人你用力过猛啦!!!” 耳边传来小偶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手足无措的在他的肩头上疯狂转圈。 第3章 第二章 千里外的碧落洲,天机仪七十二枚玉筹同时炸裂,一位白发老者看着龟裂的水镜惊呼:“九曜箴言!几百年未现、怎么突然……到底是谁开启了预言……?“ 大陆隐秘深处,天巫族占星台上,戴着青铜面具的大祭司猛然睁眼:“千年了……朱颜圣女真的成功了!要速速迎回神主!“ …… 林砚对此浑然不觉,此刻的他正趴在地上干呕,五脏肺腑都快被吐出来。小偶人焦急地翻动古籍,书页间浮现出警告的红字:【力量过载,即将启动同化程序】 “主人你不能再......“器灵的呼喊瞬间就被狂风撕碎。 林砚感觉体内有一股澎湃的力量,忍不住要找个宣泄的地方,他周身气息陡升,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本黑色的眼瞳泛起鎏金色的光芒,只见他缓缓抬起手,以血为墨临空狂草: ——万仞山起,四海水分。 咔哒一声,大地应声裂开深渊,原本被一片巨大迷雾所覆盖的苍穹此刻降下瀑布,整片迷雾森林开始重构地貌。 当最后一丝金光消散时,林砚重重昏倒在新生山脉之巅,他腕间的星纹已悄然补全大半。 在一旁的小偶人目睹了一切,默默的抱着古籍蹲在林砚心口,望着被数座拔地而起的群峰围绕的主峰呆愣在原地。山川河流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样子,林砚他们所在的主峰被层层云雾所遮盖,整个地界都散发着浓郁的灵力,最后接受现实的它,心累的直接倒下躺在林砚身上,迷茫的望着天空摇头叹气:“主人好像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这次暴走怕是要惊动这个大陆了。“ …… 缥缈的晨雾漫过新生的山脉,在琉璃质地的岩层上凝成砂砾般的结晶。林砚倚着身后的巨树阖目养神,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主人装睡的样子也很俊呢。“银发小偶人蹲在古籍封面上,托腮看着林砚颤抖的睫毛,发梢星砂簌簌落在他身上。 林砚苍白的耳尖泛起薄红,故作镇定地睁开眼:“咳,我没有。“ 他屈指弹开试图爬上膝盖的甲虫,那虫豸却发出打印机启动般的嗡鸣,它的复眼突然投射全息影像,竟是之前他力量暴走的场景。 小偶人憋着笑翻到古籍某页:“根据主人的设定,记忆虫被灌输灵力后就会投影让它记忆深刻的部分片段。“光幕自书页升起,映出林砚无数个日夜伏案写稿的画面,漫天飘散的文字碎片坠入云海,化作各色奇诡生灵。 “还有那只总想钻进您衣领的雾灵...“小九促狭地指了指在林砚肩头凝结的云团,“是受到您神力的洗礼净化成灵,想要和您亲近。“林砚瞳孔地震,一掌拍散雾气。 不想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咳…”林砚捡起长腿边散落着的几枚齿轮仔细观察,那是昨夜机械妖虫残留的零件,此刻正诡异地生长出菌丝脉络。 小偶人笑盈盈地跃上他肩头:“欢迎来到您的世界——星曜大陆,主人~“ “我的、世界?”林砚用两指拎起小偶人的后领,寒玉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那你又是什吗?“ “为什么这本书里会藏着会说话的汤圆?还有这本书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是哪?昨天那个少女又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扔在这里自己又消失不见了?“林砚把憋在心里的一大串问题一口气抛了出来。反正目前看来这个小东西是友方生物。 “我是器灵!器灵!“小偶人气鼓鼓地蹬着它软糯Q弹的短腿。 “还不是因为主人您当年写《星曜纪年》时,不小心把准备吃的一颗汤圆掉在了稿纸上!我就是那颗沾了创世神力的芝麻馅汤圆!“ 林砚手一抖,小偶人吧唧摔在菌毯上。青年僵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所以你是一颗...汤圆精?里面还有芝麻馅?“ “错!我是承载您神力后所诞生的灵物!而这本古籍中记载的内容就是当初主人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设定!世界因它而存在,也会因它而改变,而只有主人您才能在上面随意书写!“ 在林砚震惊的神情中,小偶人叉腰跳上他膝头骄傲的抬起下巴,“您看这个——“它胖乎乎的指尖点向虚空,星砂在林砚面前凝成光幕: 灯台泛着冷光,青年伏案睡在堆满稿纸的书桌上。窗外月光穿透他的身体,稿纸上的文字正化作金芒消散。而星曜大陆的苍穹裂开缝隙,那些消散的文字如流星坠落,在大陆各处生根发芽。 “您三年前弃坑时,残留的神力让这个世界开始自主演化。这里就是你亲手创造的星曜大陆!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凡尘洲最南边的无垠森林一角,这里原来是一片无人踏足的区域,常年被迷雾笼罩,进来就会迷失方向,其实就是这个世界没有补上的漏洞,但是现在已经被主人重新创造了。“ 小偶人的声音难得郑重,“昨天遭遇的机械妖虫是自主演化后的产物,您在星曜大陆中唯一设定的天巫族根据您画的图腾发展出星象文明,一些没能完成演变的区域就被迷雾笼罩,他人根本无法进入。“ “所见皆凡尘……” 林砚怔然说出这熟悉的名字,他望着光幕中变幻的景象。有巍峨城池,奇怪的植物,无垠的沧海和常年被云雾遮盖的未知地方,这荒诞又和谐的景象远超他贫瘠的想象力。这些都是他笔下的设定?熟悉又有点不同,对了,小汤圆说是有了自我意识后延续发展的后果。 “可是主人您的力量很不稳定,不仅驱散了迷雾,甚至把这块地貌改了,这里原本应该是片森林的。”小偶人无奈的摊手。 看着周围高耸的群山,林砚一愣,尴尬的说道:“森林里也可以有山吧,问题不大吧……” “算了,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咯,这个地界是主人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设定的,所以这里的一切都会重新归属于您。”小偶人骄傲的扯出一个夸张的微笑。 “所以...“ 他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古籍封面的烫金纹路,“那把我扔在这里是为了让我填坑?”林砚再一次迷茫了,催稿都不带这样的吧……这会老陈应该同样暴走了……吧? “这方世界因您而存在,在主人抛弃这里后随着大陆新的法则的诞生,天巫族预言到了无法逆转的危机,会摧毁主人的世界,他们无力改变,无奈之下朱颜圣女只能使用秘术将主人带回。“ 小偶人突然翻开古籍某页,“您看这段——沧海洲有鲛族生活其中,但又没写下去,大陆就自动修改为了月汐族,在您为这片大陆创造的基础设定上,诞生了大陆的自我意识,自动续写着这个世界,但是一个世界怎么能有两个意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山风忽而转向,林砚腕间星纹泛起暖意。他望向云海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巨树,那是昨夜暴走时生成的地标。某种源自大陆的呼唤在胸腔震动,仿佛有无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希望能得到创世神主的再次垂怜。 “您也感应到了?“小偶人轻轻按住他跳动的神纹,“大陆核心在呼唤它造物主。但在这之前——“他突然扯开林砚的衣领。 “你干什么!“林砚慌乱拢住衣领,冷白的锁骨间赫然浮现朱砂符印。小偶人的指尖抚过那道天巫族文字:“果然是天巫圣女的接引印记,看来一千年前那场献祭真的撕开了时空裂隙才能把主人带过来。“ 林砚眼前忽然闪过零碎画面:红衣少女在青铜祭坛上消散成星砂,染血的天曜星牍穿透两个世界。 他按住刺痛的太阳穴:“一千年?那个送我来的姑娘...是活人还是执念?“ “是燃烧千年修为的幻形。“小偶人召出星砂凝成朱颜的虚影,“天巫族每代圣女轮回都能继承上代最为重要的记忆,她在一千年前的时空裂隙开启时献祭自身接引您。“ 话未说完,怀中古籍突然自动翻页。残缺的手稿悬浮而起,其中一页正被星砂填写——同化程度7% 小偶人立刻跪坐在古籍上记录数据,银发间星砂凝成的算盘噼啪作响,“建议主人在学会把神力当开关水龙头用之前,不要随便动用神力了,以免发生昨晚那样的力量暴走状态。“ “同化?这是什么意思?”林砚疑惑的问道。指尖拂过锁骨处隐隐发烫的朱砂印。 小偶人忽然倒栽下来,银发间星砂凝成个歪扭的问号:“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呀小汤圆。”林砚轻声笑语。 “我才不叫小汤圆。”小偶人发梢的星砂突然凝成算盘,噼里啪啦打出一串数字,委屈巴巴的看着林砚:“按您弃坑时留下的星历换算,我已在古籍中等待一千八百二十三年七月零九天......“ “我叫你小九如何?“ 林砚屈指弹飞他头顶的算珠,星砂在晨雾中炸开成花:“北斗第九星曰隐光,掌吉凶祸福之兆。“ 地上的菌毯忽然翻涌如沸,荧光孢子在空中组成九宫格。小偶人呆愣地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玖“字铭文,古籍封面的烫金纹路竟开始重组,逐渐形成《星曜手札·玖》的字样。 “林小九!我要叫林小九!“器灵的声音带着金石相撞的颤音。 林砚拎着它的后领放到肩头,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随你。“ 他望向云海深处扭曲的森林轮廓,喉结轻轻滚动,“我们该动身了。“ 小九耳尖突然泛出芝麻馅的香气,扑进林砚颈窝蹭了满脸星砂:“我有名字啦!我是林小九!“ “出发啦——!” 小九站在林砚的肩头双手放在嘴边朝着群山下的森林高声大喊,像是要告诉这片新生的领域它们的主人要出门了,速速开路。 随着小九的喊声落下,山风轻轻吹拂林砚的发梢,当他踏出山峰的瞬间,荧光苔藓自动铺成小径,两旁的花草精灵早已没了昨晚的放肆,全都整齐一致的摆出引路姿态——这是世界对造物主最温柔的献礼。 第4章 第三章 在他们看不见的大陆深处,天巫族中央的巨大祭坛突然发出轰鸣。十二位白衣巫女俯身跪拜,她们额间的星纹正与林砚锁骨间的朱砂符印共鸣。 为首的大祭司看着手中闪烁星纹泛起涟漪的水镜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上面映出林砚砚在山巅远眺的模糊身影,漫天星砂在他身前为其开路。 “一千年了,终于等到了。“老者用颤抖的指尖抚过水镜。 狂风卷过祭坛上的石碑,残破的石碑表面浮现崭新刻痕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振: ——神主现,三魂聚。 …… 林砚忽然按住刺痛的太阳穴。少女消散前的画面再度涌现:雪衣少女在星砂中回眸,染血的指尖穿透两个世界,将某样东西强行塞进了他灵魂深处。 “主人?“小九从衣领钻出,发现了林砚的异样担忧的问。 青年将手掌举到眼前,看着晨光穿透指缝,轻轻摩挲自己的额间:“没事,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三日后,无垠森林某处。 少女惊慌的呼喊声穿透林中迷雾,惊起成片栖息的鸟群跃出森林飞向天际。 “昭昭!快含住定魂丹!“ “苏棠别碰她,离魂症发作时触碰肉身只会惊动魂魄加重分离!“ “那怎么办呀!?” 密林深处的空地上,一位蓝裙少女正被幽蓝魂火环绕。她盘腿坐在缠满爬藤的巨石旁,衣袖随着无力的双手滑落,遮盖住少女此刻腕间明灭不定的灵力纹路。 两道身影围在她的身边,一位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一位是稍长她们一点的持剑青年,他们的服饰相近似因是出来自同个宗门。 林砚藏在古树后屏住呼吸,脖子上的古玉在衣领下浮动浅浅流光。 走了三天没遇到一个活人,今天睡个觉就遇到了三个! 就在这时,受伤少女紧紧皱起的眉心浮现出淡淡的星辰纹路在她光洁的皮肤下闪烁,转瞬即逝,没人发现这个异样。 “咦?” 古籍在林砚怀中抖动了一下,小九糯糯叽叽的声音直接在林砚的脑海中响起:“主人,她身上有熟悉的气息!这是离魂症发作的症状,那颗珠子好像有定魂的作用。“ 小九从古籍中拱出脑袋,银色的头发从林砚的衣缝中滑向古树悄悄向前探查,露在外面的部分卷成放大镜的样子对准了空地上的三人。 “谁在那里?“ 持剑青年突然转头,剑锋划破迷雾直冲古树而来。 林砚扯过小九的头发踉跄着后退几步,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慎勾断了缠绕在古树上的藤蔓,平平无奇的藤蔓突然诡异的弯曲,断口处竟渗出紫红汁液滴在小九的发丝上灼烧出青烟。 “啊!我的头发!!!“ 小九的尖叫响彻脑海,惊的他撞上背后的古树闷哼出声,树皮突然裂开猩红竖瞳。 “小心噬魂妖!“ 不等林砚出声就传来青年的惊呼与剑光同时抵达。 剑芒穿透树干的同时,古树爆发出刺耳的尖啸,林砚都来不及捂耳,又见一阵劲风袭来,即将缠上林砚脚踝的藤蔓被那道凌厉的气息撕的粉碎。 林砚抬眸向劲风袭来的方向看去,远处倒在巨石旁的少女与他四目相对,少女的手还举在半空呈起势状,空中还有画好的符咒正无风散去。 林砚在看清少女面容的一刻愣住,少女的脸长得和那晚把他带来的天巫族圣女一摸一样! “是她?“林砚轻声呢喃。 “谁呀谁呀?主人快让小九看看!”小九好奇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缩回古籍中的发丝正蠢蠢欲动的想钻出衣襟。 “你说的那个圣女。”总不会天底下还有一个和她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朱颜圣女?”小九又开始在林砚的脑子里喋喋不休:“可是圣女她明明以身献祭了?那可是燃魂祭身,要身死道消的,就算是她也绝无轮回的可能了,怎么会……” 林砚身上的古玉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飘出衣襟的刹那,小九急忙用一缕银发卷住扯着它不往外跑。 “主人,这玉怎么回事?它想跑路!”听到小九的呼喊,林砚下意识的按住衣领下的古玉。 就在此时,少女腕间的灵纹路突然大亮。没人发现古玉溢出的流光正星星点点的穿透迷雾渐渐没入她的眉心,她踉跄着扶住巨石起身,离体的魂火开始趋于稳定回笼到她体内。 “公子...我们是不是...“话未说完便软倒在地。 身旁的同伴少女下意识伸手去接。“昭昭,你怎么了!” “她没事了。“剑修打扮的蓝衣青年扣住陷入昏迷的少女手腕仔细查探她的神魂:“司南师妹的离魂症从未这么快稳定过。“ “师兄,你看昭昭手上是什么东西?”少女指着不知从何处沾染的结晶问。 蓝衣青年顺着结晶的方向看去,巨石上的一堆爬藤里长了一颗奇怪的黄色植物,就是一颗品相普通的黄色小草,之前从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刚才少女起身时被扯断,流出的汁液在她手上凝成了结晶体。 ——月光草。入夜后在三色月光下分泌致幻的毒素,而在白天则是安抚神魂的灵药,其汁液离开本体变为结晶,生长于无垠森林的月光沼泽。 ”安抚神魂…难道是月光草?“青年看着那颗黄色小草喃喃自语。 ”月光草?那我们已经靠近月光沼泽了?!难怪边上会有噬魂妖,噬魂妖就喜欢埋伏在月光草旁,等到晚上再开始袭击。”少女兴奋的说道。 ”还好是在白天遇上它,不然就麻烦了。”说完她拿出一个琉璃小瓶,开心的将剩余的月光草塞进其中,动作麻利的做完后转身狐疑地打量起林砚。 ”这位小哥哥,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呀?刚才要不是我们出手,你都快被那只噬魂妖吸成干了。” 林砚看向脚边被少女一指斩碎的藤蔓已经化成了长着尖牙有着枯朽如腐烂木藤般肢体的妖尸一阵沉默不语。 我说我刚才就靠着它睡觉你们信吗? “在下游历到此。“林砚冷静回答道。 他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指尖还残留着被古玉震荡的酥麻感。小九的银发缠在他腕间轻轻颤动,忍着笑意的声音传进他的脑海: “主人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加快哦~“ 少女疑惑地指着林砚身上的衣服:“现在出门游历都穿这样吗?我怎么没见过这种装扮,好像不是三洲域的风格呀?“ “咳咳,以便利为主。“ 林砚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从怀里拿出古籍,古籍封面上的文字赫然变成了《最适合游历的这些地方》,小九在古籍里翻了个白眼。 “阁下竟能独自一人进入无垠森林到此,想必修为不低。” 青年收起佩剑,长剑回鞘时发出清越的剑鸣,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剑柄暗纹处,抬眸凝视林砚提醒道:“但此处已然靠近月光沼泽,趁天还没黑,阁下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倒在少女怀中的蓝裙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强撑着起身,少女纤白的手指轻轻拽住持剑青年的袖角,她腕间露出的灵力纹路泛着珍珠光泽,柔声斟酌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 “师兄,此行出门我们不宜暴露身份,这位公子既和我们遇上,在我们找到东西之前便不能让他轻易离去,何况此处已是月光沼泽地界,他一人独闯至此也不见狼狈,也许能帮我们找到灵犀花呢?“ 她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双眸越过眼前的青年望向远处的林砚。方才魂魄归位时闪过一些不属于她的碎片,里面的一个身影和眼前的林砚重叠在一起,让她恍惚失神,她微抿双唇,垂眸将心中的心思藏起。 好熟悉的感觉……她就想找个借口将人留下…… “公子可愿与我们同行?“ 少女拿出一张灵火符飞入他的掌心,符纸触及皮肤时突然浮现红色咒文,透过稀薄的雾气少女鼓起勇气看向林砚真诚的说道:“前面就是月光沼泽,此符赠予公子防身。“ 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林砚背靠长满青苔的断木,看着三双眼睛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小九的银发在他耳后缩成米粒大小,在识海中提醒:“主人,我们得跟着她!如果真的是她,圣女重新轮回事关重大!” 他微微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红色咒文:“多谢,在下林砚。“ 持剑青年的剑鞘看似随意地横在两人之间:“林兄,在下谢恒。“鞘柄的银光掠过他腰间玉牌,照出玄字暗纹:“我们是玄清圣院的外门弟子,再此历练。“ “我是苏棠!“ 少女垂在耳侧的双髻上用红绳缠绕着两枚形状奇特的金铃,金铃在她发间撞出清脆声响,她指尖转着琉璃药瓶,突然将瓶口对准林砚。 “知道这是什么吗?九转断魂散!沾一滴就能让启明境修士肠穿肚烂!“ 林砚顺势后退避开药瓶,他听见小九在识海里笑:“主人别怕,这丫头在虚张声势呢!瓶里装的是甘草糖丸。“ “好了小棠,不可胡闹。“ 蓝裙少女忽然上前半步,发间玉簪垂下天青色鲛绡流苏飘在胸前,她指尖凝出灵力,在林砚袖口破损处补了道修复咒。 “我叫司南昭。” 未等他开口,少女继续解释:”此次我们是去月光沼泽寻找一种灵花,林公子常年游历见多识广,不介意的话与我们同行可好?” “好…” “不好!“林砚的话音未落就被谢恒打断,三人面色各异的看向他。 司南昭脸上得体的微笑差点裂开。谢师兄在搞什么,我刚才这么多话都白说了吗?! 苏棠则是被他的一声大喊吓的差点把手中的瓶子扔开。 林砚也被吼的有点回不过神来,和小九默默吐槽,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刚才不是还和颜悦色的吗? 只见谢恒快速从怀中拿出罗盘递到三人面前开口解释道:“瘴气要漫过来了。“罗盘上的指针在琉璃罩中疯狂旋转。 谢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砚,声音如珠玉润泽:“既然师妹坚持,还请林兄跟紧些。“ 林砚在林中几天也知道瘴气有毒,朝他点头示意,四人当即转身踩着腐叶往沼泽深处行进。 跟在青年身后的林砚注意到他的剑穗缀着一颗别致的深紫色晶石。当罗盘指正第二十三次转变方位时,小九突然在他耳畔惊呼: “主人小心脚下!“ 第5章 第四章 众人脚下的腐殖层轰然塌陷,无数荧光蝶影从下方的地穴喷涌而出。林砚下意识的用手遮挡,掌中的红色咒文瞬时间爆出熊熊火焰冲向袭来的蝶群。 是刚才的灵火符! 那些蝶翼碰到炙热的烈焰瞬间被焚烧殆尽化作灰烬落下,跟在后面的苏棠正要长舒一口气时,地穴深处又涌出大片的蝶群。 她也急忙甩出火符撞上蝶翼竟被反弹,惊呼道:“为什么我的不行?!” 谢恒见状挥剑斩落蝶群,只见它们又重新飞起在半空重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形状。“它们免疫了,这里的灵气能加速它们的进化。” 司南昭结印手势刚起,脸色突然煞白难看,脱力的垂下双手:“不行,我的灵力还未恢复。” “大家小心!” 说完,蝶群开始颤抖,惊慌的乱了秩序像一张张凌乱的纸片纷纷从“脸”上剥离,无序的往四周逃窜。 此刻他们脚下的土地正在化作漆黑泥沼,苏棠突然惊叫,林砚回头看见她脚下有无数苍白手臂从沼泽中伸出,攥住了她的脚踝。 “小心,是怨骨!“ 谢恒的剑光飞速落下斩断抓住苏棠脚踝的苍白手臂,那些手臂却在被斩断的瞬间化作森森白骨,触及泥沼的瞬间被又其他手臂吞噬,“苏师妹快退!它们专食生魂!“ 电光火石之间,苏棠趁着间隙跳出泥沼,司南昭的双手再次起势结印,手势进行到一半突然僵住,离魂症发作后的虚弱依旧让她灵力滞涩! “昭昭,这是聚灵丹,快服下。” 后面追逐的瘴气在泥沼外翻涌成灰白色漩涡将他们围住,无数苍白手臂在泥沼中起起伏伏。苏棠的裙角已被腐蚀出蛛网状破洞,裸露的脚踝上赫然印着青黑色指痕。 谢恒的剑锋在泥沼表面划出道道青芒,剑气所过之处白骨尽碎,但更多的手臂源源不断的从沸腾的泥浆中探出想要抓住一切落入沼泽中的活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棠大声呵道:“它们不是实体!“她发髻上的一根悬挂金铃的红绳在混乱中突然绷断,坠入沼泽的瞬间,泥沼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我的供奉金铃!!” 苏棠看着消失不见的金铃气愤的涨红了小脸,又拿泥沼中的怨骨手臂没有办法:“完了,这下老爹肯定要念叨我了……” “这些是困在因果线里的怨魂,它们被沼妖吞噬后无法超脱,被永远困在了这里……“司南昭服下丹药后淡淡开口,看向泥沼中怨魂神色悲悯。 谢恒将剑横在众人身前将三人护在身后就听司南昭继续说道:“小棠的供奉金铃是由众生信仰供养,其中承载的香火之力是这些怨魂最执着的往生。” ——“好香,好吃,快给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放我出去!!” ——“求求您!!” ——“啊!!!” 沸腾的泥沼深处传来一阵盖过一阵痛苦的嘶哑呼唤,有青年,有少女,有老者,有哀求,有恐惧……这些都被一声嘶哑的怒吼声打断: “一群没用的废物!都给我滚!!!” 那些苍白手臂被这声怒吼惊的疯狂乱转渐渐沉入泥沼,泥沼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黑色的泥沼再次快速沸腾并释放一团带着恶臭和森罗气息的黑雾,泥沼中央的漩涡轰然炸开,腐臭的黑雾中升起百丈高的骷髅巨像。 “是怨骨沼妖的真身!“ 谢恒果断的将剑插入身前大地,快速结印以剑为阵眼在大地上形成法阵图腾,上面的文字由十二枚卦爻组成并迸发青光快速飞旋成防护剑阵。 “靠近我!“ 剑阵将黑雾阻隔在外,凌冽的妖风将前方谢恒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他挡在三人身前,抬头看向面前的沼妖。 沼妖真身由万千骸骨拼凑而成,骨架间缠满充斥腥臭的血线,每根血线的尽头都拴着一颗转动的眼球。沼妖胸腔内传出打印机卡纸般低沉的嘶吼,数千枚眼球同时转动紧紧盯住谢恒,迸发的怨念光束将刚起的大阵击出蛛网状裂痕。 “无知小儿,不自量力!”沼妖身上的血线控制着无数骸骨向谢恒击去,恐怖的力量在一瞬间扭曲了空间。 “轰——“ 一声巨响过后,阵法形成的保护罩终于到了极限向四周炸裂开去,怨念化作骨刺向众人正面袭来,谢恒依然挡在最前方持剑扛下了所有攻击,但依旧有太多骨刺擦过谢恒身体的每一处,血珠溅在林砚的脸上…… “谢师兄!” “师兄!” 林砚的耳边是少女们焦急的喊声,瞳孔中再次映出漫天骨刺,又是一轮攻击!他脸上的血珠从下巴划落,滴在脚边,绽成一朵红花。 “噗!”身前的谢恒承受了沼妖的一击重击,呕出一口鲜血,单手撑剑让自己稳住身形,司南昭运转灵力挡在谢恒身前,双手临空画符。苏棠快速将一丝灵力传入腰间的玉佩,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林砚站在几人身后只觉的腕间星纹突然灼如烙铁,有什么想要破势而出。 三人身后传来无人听清的叹息。 “护。” 小九在识海里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又来了!!主人!!你要控叽住你叽已啊!!” 司南昭的防护符咒和淡金色透明的保护结界在这瞬间成形重合,将众人重新保护其中,透明的结界上附着着生生不息的天道之力。 “当——!“ 沼妖的第二次攻击在这个保护罩下如蚍蜉撼树!骨刺在刺中的结界的瞬间就碎成粉末。 巨大的骸骨在结界余威下震荡,在泥沼上方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数千枚眼球因恐惧而上下乱转,最后盯向司南昭的方向,“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 它发现了。 林砚悄悄的往司南昭身后挪了一步挡住沼妖的视线,垂下的眼眸中金色光辉渐渐褪去。 “坎离易位,巽风为引!“谢恒染血的指尖在剑锋抹过,剑身顿时腾起七尺青芒。 “快往后退!”剑阵残片重新凝聚,十二道卦爻逆转方位化作雷电锁链趁机缠住沼妖骸骨,“司南师妹,取它肋下血魄珠!“ 司南昭腕间灵纹光芒暴涨,她咬破舌尖凌空画符,血珠凝成破煞咒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符咒所过之处,缠绕骸骨的血线寸寸断裂。 苏棠趁机反手抽出发间的青铜簪,簪体的龙纹泛起暗金幽光,她双眸微眯手腕灵纹发出翠色光芒和她发间的供奉金铃在共鸣。 用劲将发簪抛向沼妖,簪体上的青铜铭文在空中逐一亮起,她呵出白雾,灵动声线跟着念颂: “星轨为引!“ 簪体突然崩解成万千星砂,在空中交织出星轨,沼妖周身的因果被星辉映照得纤毫毕现,万千怨魂的哀嚎声为之一滞。 “凝魂为钉!” 崩解的簪体在咒语下凝成九道金芒钉住沼妖九处关节,骸骨巨像顿时滞在半空。泥沼中伸出千百条怨魂手臂,都被发簪散发的星辉金光灼成青烟。 “知道本姑娘的厉害的了吧,臭骨头妖~!“苏棠得意的笑着,揉着发力过猛的手腕对着沼妖的现状满意的点头。 “就是现在!“ “铮!”谢恒脚踏卦爻跃至半空,牵动周身灵力用剑锋引动雷电。蓝紫色电光顺着卦象锁链灌入沼妖胸腔。 “啊啊啊啊啊!!” 数千枚眼球同时炸裂,血线如断弦狂舞,骸骨间爆出刺目血光——原本白色的骨骼染成妖异的暗红色,被剑锋斩开的肋下果然嵌着颗拳头大的血珠。 “是血魄珠!”谢恒临空借力转身跃回地面,死死盯着那颗正为沼妖运送妖力的血珠。 小九的银发使劲往林砚脸上戳,识海传来它焦急的声音:“他们打得过,他们打得过,你快闭嘴吧!”刚准备帮他们的林砚只能后退到安全的地方,不让自己变成眼前三人的累赘。 小九借机从古籍中钻出,用手捂住胸口,不停的安抚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心大口喘气:“还好这次主人你控制住了,不然别说区区一只沼妖了,这块地界都要给你掀没了!就像上回!” 回想起前不久刚被他平底起高山的某个地方,林砚尴尬的抽搐嘴角无力反驳。 司南昭起手临空画符,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以此为锚点疯狂长出万千绿藤化成锁链,缠上血魄珠的瞬间藤条上爆出无数尖刺穿透血魄珠。 妖王的骷髅眼眶中跳动起猩红魂火,它下颌骨张开发出震天嘶吼,音波震得方圆三里的树木尽断,它身上的骸骨突然暴涨,血魄珠的妖力被吸收殆尽后裂纹逐渐扩散,沼妖的骨刺瞬间钢化如暴雨般射向众人。 谢恒旋身挥剑织就剑网,火星四溅中虎口崩裂:“苏棠!“ “知道啦!!“少女双指点向沼妖关节处的镇魂钉,默默在心中吐槽:无事苏师妹,有事叫苏棠!剑呆子! 只见她轻转指锋:“起!”九霄镇魂钉顿时金光大盛,九条蟠龙虚影自钉中飞出朝着漫天钢刺发出阵阵龙息,钢刺在龙息下绞成齑粉。 司南昭随即将自身灵力传入藤条: “破!“ 血魄珠应声炸裂,碎裂的刹那化作灰烬四散在空中,漫天腥臭的血雨被谢恒的剑阵净化成莹白光点。沼妖骸骨轰然坍塌,沉没在泥沼中… 苏棠瘫坐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镇魂钉化作九道流光飞入她的手中凝成青铜发簪,苏棠随手把它戴回自己的头上:“幸亏这次出门前问老爹讨了这个。“ 谢恒倚着长剑喘息,凌乱的发丝混着鲜血,身上的衣服都被之前的骨刺划烂凌乱不堪,全然没了之前的儒雅之风。 好在腐臭的泥沼在暮色中趋逐渐于平静。 第6章 第五章 月光沼泽的一处岩洞中。 苏棠找了块干净的岩石盘腿坐下,她屈指弹了弹玉牌上暗淡的玄字纹,坠在腰间的玉牌发出清脆声响:“刚才我已用玉牌传讯,接引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话音刚落,无垠森林西南方天际突然亮起三簇青焰,她激动的伸出手指向那里:“快看,是飞舟的寻航灵火!”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开心的在储物袋中翻找药瓶,苏棠从一个琉璃瓶中抖出三枚丹药,药香混着纯净的灵气漫开:“这是速效急救丹能快速恢复伤口和调息灵力。“ 司南昭在一旁听着苏棠喋喋不休地介绍丹药,目光却不由自主移向岩洞外的一个身影。 苏棠吞下一颗后将剩下两颗抛给受伤的两人:”谢师兄、昭昭,你们快服下,我这丹药保够!“ “多谢苏师妹。”谢恒倚着岩壁调息。 司南昭也随即闭目调息,眉间的星痕隐隐流转浅辉,腕间的灵纹逐渐褪尽。须臾,她睁眼望向那道身影,暮色下的余辉将林砚的影子拉得清冷修长,垂落的发梢被染成琥珀色,他正俯身整理着古籍,袖口翻飞间隐约露出腕间星纹。 她又回想起那个不属于她却好像又是她的记忆,里面的两个身影缓缓重合在一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 子夜。 三色月光如绸缎垂落,月辉交织着散在林砚的身上。沼泽早已褪去白日的狰狞,此刻竟显出几分诡谲的静谧,在月光映照下宛如平静的瞳孔望向夜幕。 一只蝴蝶掠过林砚肩头,翅翼洒落的荧光在空中拖曳出残影,竟循着妖尸的残息飘向沼泽深处。他驻足凝视这妖异的一幕,古籍在他掌心无风自动。 “主人,那是白天的蚀骨蝶。” 小九从古籍中探出脑袋,银发在空中编成蝴蝶结状模仿着蝴蝶簌簌颤动。 “蚀骨蝶?”他在岩洞外散心,就跟着这只蝴蝶一路走到了这里,原本被密林围绕的泥沼变的空旷宁静,周围的瘴气也在和沼妖的战斗中被驱散。 “蚀骨蝶以尸骨为食,怨骨沼妖把吞噬的活物尸骸堆积在这片沼泽中,所以这里才会出现成群的蚀骨蝶。” 小九胖乎乎的手指戳向古籍翻出的《月光沼泽灵植大全》——灵犀花的讲解页上。林砚垂眸看着古籍中的文字,这是大陆自我衍生之物:“蚀骨蝶乃灵犀花伴生蝶…” “没错!所以有大量尸骨的地方就常有蚀骨蝶,而有蚀骨蝶的地方就会有灵犀花!” 从小九口中叽叽喳喳的传出绕口令般的话一边点头,银发又变成一个巨大的惊叹号:“主人,这灵犀花可是个好东西!你说他们几人要找的不会就是灵犀花吧!”小九兴奋地扯着林砚的衣袖指着上面的注释:“一朵可解离魂之症…” 林砚接话时喉间发紧:“两朵可唤前世之忆。“ 司南昭与朱颜相似的容貌再度浮现在林砚脑中,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古籍边缘。 纸页突然渗出星砂,在空中凝成文字: 【三魂残缺,灵犀花解】 “司南昭如果真的是圣女轮回的转世,那她的离魂症就是当年启动星辰阵法所留下的,他们若真是为了找灵犀花而到此处,那他们难道是知道了圣女的真实身份?”小九单手托腮撑着下巴思考。 “但只要有了灵犀花司南昭就会恢复记忆,就能带我们找到天巫族啦~” “主人,我们快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小九的头发快乐的编成花朵的形状。 这时,原本平静的沼泽泛起阵阵涟漪,林砚低头看去,神情微愣,只见一圈圈波纹下竟是看不到尽头的人影在晃动,他们在沼泽之下一个个神情麻木,没有目的地游走,互相穿过对方的身体也没有反应。 “这是……魂魄?” ”这些就是被沼妖捕食的人的怨气化身,他们死后身体被沼妖夺走,魂魄被凝成了血魄珠供它强大妖力…可这也太多了,它到底吃了多少人呀?”小九低下头和林砚一起俯瞰沼底,这些受尽折磨的怨魂被镇压在下方。 此刻的湖面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外是自由广阔的天地,而镜中却是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 “虽然白天他们打败了沼妖,但这些怨魂却也早已离不开这里,好在没有了沼妖的控制,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害人的事了……” “永远不能离开么?” “嗯……它们是被这个大陆的时间法则遗忘的存在,没有往生,不入轮回…” 林砚听着小九低落的语气,用手安抚的摸着它垂散在白胖身躯上的银发,看着那些没有实力的身影眼眸之中是神佛般的悲悯… 他闭上双眼,白天与沼妖战斗的场景、谢恒挡在众人身前的背影,还有司南昭和苏棠的样子再次跃然眼前。 ——求求您…… 耳边回响起那一声仿佛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的呼喊。等再次睁开双眼,双瞳已浸染金色,眼底倒映着沼泽下的万千众生: “以吾之名,准汝往生。” 话落,林砚额间燃起灼意直达灵魂深处与他神魂相连,三色月光从空中铺向他的手腕,与上面的星纹碰撞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汇聚在一起将所有的纹路照亮——神纹彻底补全! 古籍漂浮在林砚身前自动翻页,“唰唰唰”一阵响动后停在某页位置,星砂漫过纸页,在小九的惊呼中,上面的内容被赫然改写——【覆盖星曜大陆自我意识延伸设定:凡被妖力污染束缚的生灵魂魄,皆可被施加灵力引渡忘川。】 就在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沼底的怨魂同时停下,全都抬头望向湖面外的那个改写它们命运的青年,在新的法则之力的牵引下,透明的幻影一个接着一个的飞出沼泽,化成蓝色星点在沼泽上空盘旋,在被金光照耀的刹那又化作万千道蓝色流光飞向无穷的天际最后在夜空汇聚成蓝色的星河漫漫消散。 谢谢…… 晚风吹向林砚,带来亡灵们对创世者最后的感谢,林砚抬起眼眸温柔的看着天际处的星星点点,发丝被风吹的轻轻摇晃,待到眸底的金色渐渐隐去,嘴角上扬: “这个世界,也是真的。” “砰”的一声林砚无力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将顺势去接的小九压在身下,空中的古籍同时跌落在一旁,在某一页改写: 【同化程度13%】 随着怨魂化作流光升入天际,泥沼迅速干涸龟裂,露出掩埋在沼底的深洞,在月光下溢出荧光。 小九费力的钻出脑袋,银发炸成蒲公英状:“不好,有人来了!”听到不远处的动静它只能钻进林砚的衣带里心中默念:不愧是主人,要干就干大事了!自求多福吧您嘞… 脚步声逐渐靠近,三人的对话传入小九的耳朵。 “是林公子!”司南昭着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小哥哥怎么倒在这了?难道沼妖没死?” “你们看,沼底变了,苏师妹你快找找有什么丹药能让他苏醒。” “原来是圣女三人组……”小九暗自窃喜,“刚好不用帮主人想借口骗他们过来了”。它把银发编成靠枕顺势在口袋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然后美美的躺下闭上眼睛。 …… 林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昨夜的洞窟岩壁,身旁的火堆燃了一夜。 “林公子你醒了?“ 司南昭的发髻飘带悬在林砚额前三寸,鲛辉如月华流淌,“你昏迷了一夜,身上的灵脉有灼烧痕迹,是强行催动灵力造成的。“她指尖有着药香残留,望着林砚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圣女可是为主人输送了一夜的灵力~”小九的声音从识海中传来,语气里夹带着不明的意味。林砚瞥向她的手腕,上面的纹路被一丝青紫覆盖。 “这是过度输送灵力后造成的反噬哦。” 林砚撑坐起身,岩壁上跳动的火光映出三道浅影。谢恒用剑尖挑弄篝火余烬,剑身映出晶化的木炭,苏棠抱着药箱打瞌睡,发间到处沾着晶砂。 “我......“ “有一件有趣的事,林兄想知道吗?” 谢恒突然开口如玉般温和的眼眸看向林砚:“昨夜整片沼泽的怨魂往生了。“剑尖戳碎一块晶化木炭,“方圆百里的瘴气都化作星砂雨,现在外面遍地都是这种晶石。“ 他将脚边泛着幽蓝的碎石踢到林砚的面前,内里封存着怨魂往生前的笑脸正对上他迷茫的双眼。 苏棠猛地惊醒,药瓶稀里哗啦滚落,人已经小跑到林砚面前:“林小哥哥看不出来呀,你真是深藏不露!“ 她随手捡起一块晶石对着火光端详:“这些晶石中的晶核灵气纯粹少见能炼上品丹药,咱们要发财啦!“ 她眯着狡黠的眼睛眼,晃着鎏金瓶凑到林砚跟前,“昨夜你可是吃了我的九九九还魂丹!那可是要用一斛月汐族的鲛珠才能炼制这么一颗,寻常修士求都求不来。昭昭又为你输了一夜的灵力才救活的你!还有昨夜是谢师兄把你背回来的,所以这些晶石我们要大头~“ 看着苏棠财迷兴奋的样子,谢恒轻哼一声把剑收回剑鞘。 目光如炬地盯着林砚:“林兄对怨魂倒是慈悲,也不知是用了何种秘术?“剑鞘轻叩青石,惊散窟内潭面上被晶石映照出的星辉。他肩头妖毒已褪,衣襟却仍沾着暗红血渍,相比昨日的狼狈已经整洁许多。 司南昭接话打断了话题,“林公子,昨夜你昏迷前,可有发现异动?“ “多谢各位相救……” 林砚停顿片刻像是下定决心般,突然目光严肃的抬起头看向三人正色道:“昨夜我被白天的蝴蝶引到沼泽边……” 他双手拿出古籍抚摸着封面的那几个鎏金大字,继续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游历时曾听闻有一种蝴蝶名为蚀骨蝶,以尸骨为食,是灵犀花的伴生蝶,所以猜想沼泽附近会有此花不想错过,本来想回来找你们,可是突然大量蚀骨蝶飞入了沼泽,随后就有了异动,一阵强光后我就昏迷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一口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对面的三人听着他这一长串解释纷纷陷入深思,全都目光怪异的看个他。 “不愧是主人!” 口袋中的小九翻了个白眼,知道真相的它突然对另外三人充满了同情。 第7章 第六章 司南昭思绪万千,但很快就回过神,面露微笑对林砚说:“无垠森林情况复杂未知,月光沼泽更是危机四伏,林公子应该是被地下的异动所殃及,实不相瞒,我们进无垠森林就是为了寻找灵犀花解我的离魂之症,半个多月了终于有了灵犀花的线索,这多亏了林公子。” 另外两人听着同伴的言辞恳切的替林砚解释继续陷入深思……两双眼睛不停地在林砚和司南昭身上来回移动,就连林砚自己也没想到司南昭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小九用头发捂住双眼,”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难道她看上主人了?” “咳!”谢恒若有所思的看向林砚:“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下去探查,接引舟应该也快到此处了,找到灵犀花我们就离开这。林兄见多识广,不如一同前去?” ”好。”不管怎么样,先跟着再说。 “那我们快点出发吧!刚好把沿路的晶石都收了~”苏棠拿起储物袋率先冲出洞窟迫不及待的朝沼泽跑去。 众人按照原路向不远处的沼泽前行,林砚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队伍的最后,只不过这次有司南昭和他并肩同行。 “林公子感觉怎么样了?” “多谢司南姑娘,在下好多了。” “嗯…”司南昭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朱唇微抿纠结片刻终于问出声:“林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林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林公子的感觉很熟悉,所以我才…”司南昭着急的说着,原本就红润的脸颊迅速染上两团绯红。 “……见过。” 两人同时停下两步,以为听不到林砚的回答,司南昭愣愣的看着对方,眼里充满疑惑:“在哪?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砚对她失神的样子缓缓勾唇,温柔的看着她意味深长: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走这么慢!”苏棠在前方对着林砚和司南昭挥手:“昭昭你快帮我一起捡石头,谢师兄捡的太慢了!”不远处蹲在一旁捡晶石的身影明显一顿。 “哦,好,我来了。”司南昭拂了拂耳边的发丝,慌忙别过发烫的脸自顾自的捡起了地上的晶石。 当四人终于出现在沼泽前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谢恒望着无底的深洞对后面三人正色道:“我先下去,没有问题你们再下。”随后御剑飞入洞中,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苏棠快要忍不住跳下去时,终于在下面传来谢恒的声音:“下来吧,下面的晶石更多。” “什么!?谢师兄我来了~”苏棠立马拔出发间的九霄镇魂钉,脚踏九钉流光紧随其后而下,司南昭和林砚对视一眼也相继跳下。 “簇” 随着乘风符燃尽,最后下来的林砚平稳落地。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耳边就先传来苏棠的惊呼。 “天哪!这么多晶石!”晶化的岩壁在苏棠腰间围满的各式玉器照耀下,折射出道道幽蓝的光轨。 众人踏着晶砂凝成的悬梯一路下行,靴底触及的晶石发出风铃般的清响。林砚抚过身旁晶簇,冷硬的矿物表面随之泛起层层涟漪。 “没想到月光沼泽底下竟蕴藏了如此庞大的矿脉。” 谢恒用剑轻点晶壁,晶核中晕染的幽光与散满地面上晶石一致:”看来沼妖一直在吸收地底的灵力才会变得如此强大。” “这下真的发财了……”苏棠停下脚步望向前方宛如巨龙脊骨般起伏无尽头的灵矿喃喃自语。 “小心机关!“ 突然生出变故,司南昭从后面将她推向最前方的谢恒,手中的符咒化作荆棘青藤缠住苏棠上方突起的晶柱,话音未落整片晶壁突然翻转,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机械齿轮。锈蚀的轴承转动声里,晶簇如暴雨倾泻。 苏棠跌倒在谢恒怀中,发间的金铃不停的晃动,谢恒顺势抱起苏棠持剑化盾挡住坠晶疾步后退,腕间青色灵纹与长剑产生共鸣。 “定!” 青铜机括应声停滞,司南昭指间的符咒随之消散,“这符撑不了多久,我们快走!” 众人快速向前深入。到达相对开阔的地方,谢恒停下脚步,观察起四周的晶壁:“这些纹路好像指向同一个地方。”石壁上浮出深蓝路径一直延伸向晶矿深处。几人相继对视,一起向更深处探索。 “前面有亮光?!” 苏棠指向洞口前方微弱的光源。随着几人不断的深入,原本微小的光点逐渐放大,穿过洞窟眼前的矿脉豁然开阔,一个更大晶石矿洞暴露在众人眼前,穹顶垂落的晶棱交织成倒悬森林,每根晶柱内都封存着怨魂往生前的微笑。周围巨大的晶壁上汇聚了所有的蓝光在其中不住的流转。 “哇…” 苏棠情不自禁的感叹出声,抬手轻轻触碰面前的晶壁,随着指尖点过晶壁荡起层层水波般的涟漪向四周扩散,随后众人周围所有的晶壁都被一阵蓝光划过,上面映出万千被封存的记忆画面——有少女为护弟妹甘愿献祭的决绝,有修士临终不甘的悲壮,有母亲抱着怀中的幼儿的绝望… 每块晶壁上都沾染了林砚的神力气息。 “这些是......“ 司南昭抚过晶壁,晶壁深处传来不易察觉的叹息。她猛然缩手悄悄的看向林砚后快速的收回目光。 刚才的声音是他的…往生的怨魂确实与他有关。 司南昭对面的晶壁不断幻化怨魂生前的记忆画面,突然画面中映出青铜祭坛的浮影,隐约能看到祭坛上的树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司南昭凝视着画面中的祭坛,像是见过千万次,久久不能回神。 “那些怨魂常年困于此地,这些晶石记录了他们生前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谢恒剑柄轻点晶壁,随后面前的画面也出现了变化:“似乎还能映照出我们的记忆。”只见谢恒面前的晶壁映现的是一面巨大的朱门,匾额上的字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还真是!”苏棠神色不清的看着面前的画面,自然也没注意到二人神情的变化,她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晶壁咬牙切齿道:”让我知道是谁害我,我定要让他尝尝我所有的毒药!你们两个这都是什么地方呀,我怎么都没见过,还有林小哥哥的是…”苏棠一个一个看过来,然后看到林砚面前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这里的灵壁也看不透林兄的秘密呢。”谢恒双手交叉将剑抱于胸前,审视的看着林砚。 三人同时看向林砚面前的空白的晶壁,空气再一次陷入沉默。 “快看前面!“ 苏棠突然惊呼。随着晶石的震动,前方尽头的穹顶突然垂落万千晶簇,中心托举着赫然是三人寻找半月未果的灵犀花!红白双花的根系紧紧吸附在晶石上,肉眼可见的幽蓝灵轨向花身绵绵流动而上,根系上缠绕着青铜锁链随着晶石绵延向穹顶深处,两色花苞处散发着幽幽荧光。 “并蒂灵犀……“林砚看着远处的花朵,和古籍中显示的图样别无二致。 “这是什么运气啊!”苏棠转头看向林砚,面露惊喜:“林小哥哥你简直就是幸运星呀!” 随着时间的流逝,花身的光芒越来越盛,晶壁上的画面全部消失化成蓝色流光涌入矿洞中央的两朵花苞,在众人屏息注视下,两朵花苞一层一层的缓慢绽放,等最后一层花瓣打开,矿洞陷入昏暗,只留中央盛放的灵犀花熠熠生辉,流光溢彩的花瓣映照着周围的晶壁。 “花开了!” 苏棠话音刚落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翅膀扑响的声音,蚀骨蝶群从众人身后飞向中央晶石坛上的花朵。瞬间蚀骨蝶停满了灵犀花,越来越多的蚀骨蝶群前仆后继的涌来将灵犀花包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球,蚀骨蝶组成的圆球一层接着一层越来越大,那些蝶翼纹路逐渐亮起深蓝光芒。 “不好!它们在吸收灵犀花的生命力!“反应过来的谢恒正欲挥剑向蝶群斩去,却被苏棠抬手拦住:“谢师兄,收剑!你这样会把花一起毁了的!” 谢恒皱眉不语,死死盯着蝶群,他的手紧握剑柄像是随时要斩出这一剑。 林砚在他们身后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手中的古籍“啪“地合拢,金色的流光在他深邃的眸底一闪而过: “滚。” 随着这一声令下,蚀骨蝶群组成的圆球停下了颤动,忽然仿佛遭到电击般剧烈抖动,它们像是听到什么恐怖的声音一样,圆球自动解体向四处爆开,蚀骨蝶惊恐的扑扇着双翅快速逃离这里。 一阵剑网闪过,斩落了大半蝶群,余下的也不顾反击转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苏棠还未反应过来,谢恒已经收剑回鞘,回头看向林砚表情复杂。 小九的童音在识海炸开:“完了完了,这小子绝对绝对绝对怀疑了!“ 林砚无视谢恒的目光,对身旁的司南昭微微一笑:“司南姑娘,快去取花吧,它快谢了。” “哦、好…” 司南昭对着谢恒微微摇头,后者抱剑侧身为她让出一条通道,看向她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苏棠欲言又止的闭上了嘴,有意无意的拨弄着发间的金铃,只是看向林砚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师妹!”谢恒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她:“院主说取花需要用自身灵力混合精血浇灌直到花自行掉落。“声音中充满了对司南昭的担忧,“不如还是我来替你取?“ 苏棠停下拨弄金玲的手无奈的看着谢恒:“谢师兄,院主也说了一定要昭昭亲自取才有用,咱们谁也替不了。” 随后拿出一把瓶瓶罐罐对着站在花前的少女自信的说:“昭昭你放心,这次我专门准备了各种修补灵力精血的药丹~保证你吃完就活蹦乱跳~“ 第8章 第七章 “师兄。” 司南昭看向谢恒和苏棠神情坚定道:“这是治好离魂症最后的办法了。”说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林砚下定决心后转身走向矿洞中央的晶石坛。 并蒂灵犀在晶簇穹顶下舒展枝叶,红花如血玉雕琢,白花似冰魄凝成,花身上的幽蓝荧光如呼吸般浮动,司南昭的指尖悬在花蕊三寸之上,袖口随着手腕轻轻晃动,她腕间珠光色灵纹在晶石的映衬下流转光泽。 用手中精巧的银刀划过指尖,血珠坠落的刹那,精血融雪般化入花芯中,随着精血一滴又一滴的坠入,红色的血线慢慢渗透最后在花瓣中凝聚,沿着脉络一路向下,殷红血线穿透青铜锁链的禁锢,缠绕在花根上的青铜锁链依次碎裂。绯红的光芒覆盖花身顺着花根攀向晶渊穹顶如同绚烂的夕阳映照穹顶错乱的晶柱森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神看着她身前的那株并蒂灵犀,从没觉得时间也能过得如此之漫长,苏棠的双手上紧紧捧着各种颜色的琉璃瓶,急躁的看向谢恒: “怎么还不行,昭昭快坚持不住了。” “快了。” 林砚看着少女原本红润的脸色变的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失去血色的双唇被她自己用力咬出了血珠。 又过了好一会,终于当第四十九滴精血没入花蕊,整株灵犀花绽放出鲜红的光芒。血色脉络在花瓣间织就而成,司南昭腕间灵纹肉眼可见的暗淡无光,双手无力的垂下,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她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 “啪哒——” 花根从中央晶坛上脱落发出轻脆的声响,上方的晶渊穹顶应声龟裂。 苏棠掷出手中的镇魂钉,腕间灵力快速运转,九霄镇魂钉在空中化作九道金虹,钉入蓝裙少女上方摇摇欲坠的晶柱:“昭昭!“ 从没放松警惕的谢恒迅速拽起苏棠的后领将她抛向身后的洞口。 被毫无预兆的甩出,苏棠眼中谢恒和司南昭的身影越来越远,她伸出的手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她艰难的稳住身形,抬头的瞬间便看到谢恒独自踏剑而去,一手接住灵犀花,一手抱住司南昭将他们用力抛向林砚,自己却受力道反噬往更深处退了几步。 苏棠猛的睁大双眼,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慌:“谢恒!!” “林兄!你带着苏棠和司南师妹先走!” 林砚与谢恒二人相隔甚远的对视,“好。” 在他接过灵犀花的刹那,众人头顶的晶渊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血红光芒如潮退般迅速收缩,所过之处晶簇皆化作一片齑粉。 司南昭踉跄跌入林砚怀中陷入昏迷,灵犀花在林砚掌心绽放最后的光华。 “快走!“ 谢恒的剑气从远处扫来,劈开坠落的晶石,硬生生的替他们开出一条路出来! 苏棠回眸望了远处的谢恒最后一眼,用力擦掉眼眶中溢出的泪珠,将手中的九钉掷向他们前方,定住那些摇摇欲坠的洞顶。 他们身后全是矿洞坍塌后的巨石,已经完全看不到谢恒的人影,林砚抱着陷入昏迷的司南昭和苏棠二人踏着快要溃散的晶阶向上狂奔,身后不断传来石阶崩塌的声响,而在他们的面前还有无尽的长路。 “星轨为引!扶摇九霄!” 苏棠眉头紧紧皱起,腕间亮起碧翠光芒,发间的摇晃的金铃在此时发出清脆声响,她果断将灵力全部输入发间的九霄镇魂钉中,随着灵轨的形成,青铜发簪上的龙纹倏然亮起刺目的金光。 “成了!” 与上次林砚所见的蟠龙虚影不同,这次金光化作一条巨大的青铜真龙冲破层层晶岩从天而降般,巨龙身上金色的青铜鳞片栩栩如生,青铜龙对着苏棠睁开巨目好似在确认什么一般。 “快带我们上去!” 回应她的是青铜巨龙低沉的龙吟,龙须扫过之处,周围的的晶石瞬间碎成晶粉飘落漆黑的洞中。 苏棠紧紧拽住龙角翻身上背,裙摆在空中如同绽放的蓝色鸢尾花,“快带昭昭上来!” 林砚抱紧昏迷的少女跃上龙脊,颈间的古玉无意间坠出衣领,刹那间少女眉心突然迸发星芒,古玉也泛起淡淡青玉光芒,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向少女眉心处。 “抓紧了!“ 林砚闻言立刻从古玉上收回不解的视线,抱着少女俯下身体贴向巨龙。 “主人,这块玉好像能与司南昭产生感应!”小九用发丝将古玉绑回衣领下:“上回它看到她也想跑路!”小九对林砚细数起古玉的“背叛”历史。 金色的青铜巨龙逆着崩塌的晶流扶摇直上,龙尾扫碎众多坠落的钟乳石柱。苏棠腕间碧翠灵纹肉眼可见的变的晦暗: “破!“ 随着她一声高喊,青铜龙角猛然撞穿最后十丈岩层,日光如金瀑倾泻而下照在三人身上。 金龙破土而出盘在低空处,垂头将苏棠送到地面上,林砚抱着司南昭一跃而下。金龙在云端化作鎏金细雨,青铜发簪在失去力量后坠回苏棠掌心。 苏棠看着腕间彻底褪去光泽的灵纹默默叹气,她颤抖着从腰间掏出药瓶,将三颗红色小药丸抵在司南昭唇间:“昭昭醒醒,该吃药了......“ 丹药入口的瞬间,司南昭的面色慢慢恢复红润。 “苏姑娘,你还好吗?”林砚关心的看向同样面色苍白的苏棠。 苏棠忍着腕间灵纹的刺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在意的说:“我没事,就是灵力被掏空了,我都习惯了,补一下就行,等我好了再一起去接谢师兄!” “好,我们一起。” 林砚看着她从耳边的发髻上解下金铃原地调息,金铃中涌出源源不断的众生供奉之力滋养着苏棠和司南昭。 “主人你怎么了?”识海中传来小九的声音。 林砚看向地上被青铜巨龙撞出的深洞眉头微蹙,他们已经不在月光沼泽了。 …… 远处的天际传来飞舟的轰鸣,立在船首的妖族图腾刺破云层,庞大的船身所到之处遮天蔽日。本该绘着玄清圣院徽记的桅杆上,此刻正高悬着九尾狐幡,就算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上面有紫黑妖雾缠绕。十二道缚魂索如毒蛇窜出船舷,锁链尽头拴着形状怪异的机械妖虫。 “他们果真上钩了。“ 飞舟上的狐面人抚摸着船舵上的白玉仪盘,上面悬浮着三簇青焰,正是昨日苏棠他们看到的寻航灵火,面具下的嘴角用一种夸张的弧度裂开上扬,优雅的语调说着残忍的话语:“不枉我们千里迢迢屠了这座边域小镇送给沼妖。“ “主上,前方就是收到他们玉牌传讯的位置,月光沼泽。” “那就开始吧。” 狐面人朝着下方被迷雾遮盖的森林扬手,妖虫听到他们君主的命令迫不及待的冲向地面,缚魂索在云端交织成血色罗网。 十二只机械妖虫腹部裂开螺旋钻头,暗红血雾从钢铁关节喷涌而出快速钻入早已坍塌的沼泽,将原本不堪一击的沼泽被彻底捣烂,妖虫不断的进出沼泽在寻找着什么。 当第三只妖虫钻破沼泽西侧的岩层时,快速飞向悬浮在沼泽上空的飞舟,低垂着一颗巨大又怪诞的机械妖脑献宝一般的伸向狐面人,妖脑上躺着的正是陷入昏迷的谢恒。 “废物!我要的是灵犀花和司南昭!” 听到狐面人不耐烦的声音,下面的妖虫一个个埋低自己的头,口器中发出嘶哑的低鸣向他们的妖王解释着什么。庞大的身躯不住的颤抖连带着身上的锁链也发出阵阵响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求生的**,生怕飞舟上恐怖妖王一个不开心把它们都杀了。 “吵死了!” 妖虫瞬间僵直了身体,一个小动作都不敢有,就怕发出一点点响动。 狐面人眯着眼垂眸看向昏迷的谢恒,眼底又有了新的算计,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侵入进谢恒的识海中:“既然让她逃了,那就由你去把她重新找出来吧。” 昏迷的谢恒猛然睁眼,原本清明的墨瞳失去光泽,像是被一层薄纱覆盖笼罩,神情变的木讷,他缓缓站起身,抬起头静静的看向狐面人,等待着他的指令。 狐面人慵懒的上下打量着被控制心神的谢恒,像是看着自己最新的作品一样,满意的开口: “很好,去把她带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做什么?” 狐面人:“???” “你要我师妹做什么?“ 狐面人:”!!!” 就在狐面人震惊的一刻,面前的谢恒突然直视他的眼睛,眼中的迷茫彻底散去,原本温润的眼眸瞬间充满了肃杀之气,拔剑直指狐面人的面具,在剑尖触碰的刹那面具出现一丝细小的裂痕。 “你聋了?回答我!你要我师妹做什么?接引飞舟上的人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对面的狐面人飞速后退,周身爆发出强大的妖气,谢恒脚下的机械妖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哑尖叫,用力将他甩下它的头部,立即对他发起猛烈的攻击,十二道缚魂索一起向他袭来,困住他的双手和脚踝将他倒挂在空中。 “你竟没被我控制!”狐面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恒,愤怒的咆哮:“区区人族蝼蚁,去死吧!!” 缚魂索剧烈的震颤,机械妖虫的钩爪即将刺入谢恒肩胛时,就在这时,剑穗上暗沉多年的晶石迸发星辰光辉。沉睡在体内的剑意轰然苏醒,谢恒在剧痛中睁开双眼,正看见妖虫口器旋转的百枚锯齿要将他搅碎。 “铮——“ 本能快过意识,剑气自指尖暴涨三寸。青色剑芒削断妖虫半截口器的刹那,他手中的长剑终于发出清鸣。锁住他双手的缚魂索寸寸崩裂,谢恒的血珠顺着长剑在剑身中凝成古老的剑纹斩向身上剩余的锁链。 第9章 第八章 林砚凝视着掌心并蒂而生的灵犀花怔怔出神,两朵花瓣交叠处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是谢恒摘花时溅落的,双生花的花瓣绽放如莲层层叠叠,经过精血的滋养,每瓣脉络上都有红色微光流转。 还在昏迷的司南昭枕在他膝头,经过苏棠的治疗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发什么呆呢?“苏棠圆润的指尖突然戳向林砚手中的灵犀花,惊得他手指微颤。 “林小哥哥,把花给我吧,现在还无法炼制它,要先将其妥善封存。” “司南姑娘怎么还没醒?” “昭昭她本就神魂不稳,还消耗了这么多灵力和精血,哪有这么快醒,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好歹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生死了吧~”苏棠故意拖着调子凑近他,没好气的接过林砚递来的花,将它小心收回前摘下两瓣花瓣喂入了司南昭口中。 “苏姑娘说笑了。”林砚不知所措的摸了下自己鼻子,“苏姑娘的灵力恢复了?” 他眼见苏棠摘下两瓣花喂入司南昭口中,忽然注意到对方发尾新添的一缕霜白,白日里还乌黑如缎的青丝,此刻在日光下泛着银光。 “开玩笑你也当真啦~我已经完全恢复啦,再来十个沼妖都不在话下!”说完就向林砚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发间铃铛清脆作响,仿佛又变成了之前勇往无前不怕一点困难的苏棠。 林砚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悠着细小胳膊的小姑娘温柔的勾起唇角。 “你笑什么,本姑娘虽然没有谢师兄这么厉害,也不像昭昭那么有本事,但也没你想的这么弱好吧。”苏棠突然抓住他欲抬起的手腕探查他的灵纹:“倒是你,引渡了这么多的怨魂需不需要来颗药呀?管够的~“ “额…苏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 “林小哥哥~我是单纯,不是蠢呀,我们都看出来了好不好,这么小的一个沼泽,当时就我们四个人在,不是你还有谁。”苏棠扑闪的大眼睛凑到林砚面前,语气里全是遮盖不住的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呀?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灵宝吗?还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真的不是我。”林砚按住将苏棠的脑袋将她的那张脸推远了些,错开话题道:“那这花瓣现在就能给司南姑娘服用吗?不需要炼制?” “本来是不可以,但现在我们有两朵,炼制丹药简直绰绰有余~!” 看出林砚是故意转移话题,苏棠也不刨根问底,本来也就是想要逗逗他,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她继续向林砚解释道:“昭昭用了足足四十九滴精血才让花自行掉落,我的那些补血小药丸哪有她自己的精血有用。” “咳…” 就在苏棠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司南昭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看着头顶的林砚和苏棠。 “小棠?林公子?” “昭昭,你终于醒了……呜……”苏棠一把抱住还躺在林砚膝头的少女,卸下了坚强的伪装,扑在她身上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哭,“我、我走错地方了……还把谢师兄弄丢了,你又受伤了,我的药也没起作用……呜……” 司南昭看着不断在眼前放大的少女,耳边传来苏棠带着哭腔的声音,双手回抱住她在她背上轻轻安抚。 “没事的小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林砚看着两个少女在自己腿上相拥的奇怪场景,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还是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你们、能不能先起来?” “啊、抱、抱歉林公子,小棠你快先起来。”司南昭这才发现三人怪异的姿势,害羞推了推苏棠。 “哦…”苏棠一边抽噎着一看哀怨的看了一眼罪魁祸首。 林砚无视苏棠的目光兀自起身,看着面前的二人说道:“这里应该距离沼泽中心并不远,你们看。”说完指向不远处的地方,那里长着一棵不起眼的灵植,正是进入月光沼泽前看到的月光草。 “太好了!这么说我们还是在沼泽附近,那我们快去找谢师兄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苏棠想起最后谢恒被一块一块坍塌的晶石挡住的画面,语气又开始低落。 “小棠放心,谢师兄他很厉害。”司南昭轻轻的拍着苏棠的手安慰着。 “嗯!他可是圣院的剑道天才!等见到他我一定先揍他一顿,让他把我甩来甩去的!”苏棠认真又气愤的挥舞着拳头。 “主人,这丫头好记仇~” “那是什么?”林砚望着正前上空中方扬起的灰土,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有高耸入云的古树遮挡视线,依旧能清晰的看到那遮天的尘土将远处的天空笼罩。 “那是谢师兄的剑气!“苏棠的惊呼裹着药香从身后传来,顺着她手指向的那片灰云里闪过一道雷电般的青光剑芒。 …… “巽位离宫,震雷为引。“剑诀响彻云霄,被剑阵雷电锁定的妖虫浑身燃起青色火焰。他们的机械足在雷击下疯狂抽搐,机械和□□的缝合处不断掉落金属齿轮。 “剑骨天成?没想到还能遇到第二个有剑骨的人。“ 谢恒旋身劈开第二只妖虫的钢爪,脚下的剑阵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那些缠绕在机械关节的紫黑雾气,在触碰到他伤口飞溅的血珠时竟发出腐蚀声。第三只妖虫腹腔射出的锁链贯穿他右肩,却被他反手拽着锁链绞碎核心齿轮。 “他的血液在燃烧魂雾!“操纵妖虫的妖族术士惊恐后退。 狐面人指尖凝出冰晶长弓,弓弦却是流动的鲜血: “那就抽干他的血。“ 血色箭矢离弦时幻化成血色妖蟒,目光含着紫色妖雾,朝着谢恒张开巨口露出尖锐的毒牙。 千钧一发之间,逼近谢恒心口的妖蟒被突然逆转的剑气绞碎,剑穗下坠着的晶石里浮出一个半透明虚影,看不清脸的虚影正用双手虚握着谢恒持剑的手。 “娘?!“ 谢恒看着虚影瞳孔震颤,剑锋精准挑断妖蟒七寸的瞬间化作一团诡异的血雾飘散,晶石中的残魂虚影,此刻正引导着他的剑刺向飞舟。 “竟还在晶石里还蕴养了剑魄!可惜了,刚觉醒的剑骨撑不过十息,你已经到极限了!” 狐面人重新凝出箭矢对准下方的谢恒: “二十五年前让她跑了,从此销声匿迹,这个仇就让你这个剑骨偿还!今日能死在本座手里,也是你的荣幸!!” “住手!” 当血色箭矢破空而至时,整片沼泽的时间随着这一声突然凝滞。 林砚足尖点在其中一只的机械妖虫的残骸上,鞋底是刚刚燃烧殆尽的乘风符咒。 他手腕上的神纹光芒暴涨,直接穿透整片战乱的喧嚣尘土,怀中的古籍自动飞出浮在他的身前,封面上鎏金的《最适合游历的这些地方》标题大字随风化去变成原本的模样,星砂在古籍周围流动,像是史官手中的笔,准备随时记录身边的创世者即将下达的命令,天幕下那些看不到的星辰之力在云端凝聚,化作透明的星光锁链紧紧缠住了即将刺入谢恒心脏的箭矢。 “主人快停下!!!“ 小九的银发如瀑布般生长缠住林砚的手腕,“你现在还不能强行催动本源之力,太危险了!会加快同化进度的!“ “那就让它加。”周身星轨越发明亮,将小九的银发震开。 小九的银发簌簌的抖落星砂,焦急的朝着林砚大喊:“根据小九的计算,继续同化可能会……”就在小九还想继续说下去时,一股强大的天道之力将接下来的话禁声,它只能瞪大双眼目眦具裂的看着林砚。 “破!“ 林砚的嘴角开始渗血,喉间发出的却是连天地都能共鸣的轰鸣。 谢恒身前的血箭应声炸裂,其他箭矢调转方向瞬间洞穿三只妖虫,余波震得飞舟防护阵直接碎裂,高悬在桅杆上的九尾狐幡也轰然倒下。 “林小哥哥你太牛啦!!不好!昭昭!谢师兄要掉下来了!” 苏棠震惊的看着林砚造成的场景兴奋的大喊,正要坠落的谢恒被一股清风托住,带着他缓慢的向后面赶来的苏棠等人飞去,他背后的剑灵虚影逐渐消散。 怎么可能,天道在阻止它说出可能的真相,天道怎么会? 小九瞪大的双眼里满是不解和震惊,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颤抖的喃喃自语: “除非不是原本的天道…而是大陆新的自我意识在抵触……” 想通的它快速的钻回林砚的衣服里,重新将头发缠绕在他的神纹上为他修补动用本源之力后的反噬。 “你是谁?!“ 狐面人原本就就有裂缝的面具被撕碎半边,手中用他妖力凝成的本命冰弓上也被震出道道清晰可见的裂纹,阴鸷的眼中透着不可置信和来自本能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后退几步,同时不甘心的盯着站在妖虫尸骸上的青年。 “言灵之力?怎么可能?这世上竟真的存在言灵师?区区凡人之躯,竟然拥有传说中无上的言灵之力?!!“ 谢恒等人同样震惊的看向前方的林砚。 “我就说林小哥哥深藏不露,原来这么强啊……”苏棠扶着自己的下巴对着谢恒和司南昭说道。另外两人则是沉默不语的继续看向前方。 林砚皱眉看着飞舟上的狐面人,金色的眼眸中是从来没有显露过的愤怒,他踏着妖虫尸骸的脊柱拾级而上,每踏一步就震碎一根缚魂索,就连浮在半空中的飞舟为之不停的晃动。 星轨从他腕间生长出赤金流光,将小九的发丝染成金色缠绕向整只手掌,指尖凝出鲜血,他感到体内灵魂深处有股熟悉又久远的力量在与之共鸣: “以创世之名——“ 漫天星辰之力化作流光从蓝天上坠落,在他身后凝成遮天蔽日的星盘虚影。 “以吾血为祭——” 此刻,这个世间静的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司南昭等人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林砚张口说出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四个字: “万物归尘。“ 第10章 第九章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林砚面前的时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裂。 十万道星光顺着星索劈向飞舟,那些挣扎的妖虫在这些星光中现出原形,每只机械腹腔都囚禁着上百个嘶吼的怨魂。面前所有妖族的身体都在慢慢变成透明,化作虚无。 “你疯了!!!“ 狐面人看着自己化作尘埃的右手面目狰狞的对着林砚怒吼,“燃烧灵魂催动星轨你也会死!你不过是个侥幸拥有言灵之力的凡人,还真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吗!?“ 林砚看着狐面人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的神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随着力量的催动,双瞳已完全变成金色。 他对着飞舟抬手虚握,飞舟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后无力的坠向地面。狐面人脚下的甲板也寸寸碎裂,他释放出所有的妖力围绕周身,紫色妖雾在他身后化成狐尾,在空中艰难的抵挡那股要把他压扁的力量,狐面人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厉笑: “好个言灵师,好个剑师…“ 他用仅存的手捏碎腰间的骨符,随着一声脆响,那道骨符被他捏成两段,他的身后被划开一道空间裂缝,漆黑的裂缝中伸出布满妖瞳的巨手将狐面人包裹其中。 “这些魂魄就还给你,但你又能斩断多少因果?它们终将变成厉鬼邪祟哈哈哈哈哈!“狐面人阴冷的声音随着裂缝的闭合消失。 林砚冷眼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至少能断你此间因果!“ 随着林砚话落,那些被妖族吞噬用来驱动机械妖虫的怨魂,困在他们魂魄深处的因果线顿时燃成熊熊烈焰,与妖族断了因果的怨魂全部失去了束缚,化作星星点点飘向天际,将整片天空染成深蓝。 当最后一缕魂雾消散时,林砚的心脏仿佛被烈火燃烧,里面有什么化作金色液体融入他的血液之中,心如被烈火灼烧般疼痛,最后在这种痛苦中陷入昏迷。 林砚从残骸上坠落时,最后一丝夕阳正巧刺破他凌乱的发梢。他腕间星纹褪成暗淡的灰色,唯有锁骨处残留的金纹昭示着刚才的疯狂。 “接住他!“ 司南昭画出的符咒织成银网,却在触及林砚衣角时“嗤啦“一声灼成青烟,琉璃色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是她第一次在符纸上嗅到星辰灼烧的气息:“怎么会这样……” “让开!“ 谢恒的剑气劈开满地残骸,剑阵从他脚下铺往林砚的方向。本该行云流水的救人身法,却因右肩贯穿的伤口踉跄了半步,生生用后背当肉垫接住了坠落的林砚。 “谢师兄你的伤!” 苏棠早就解开了绑在腰间的红绳,拎着用红绳绑成一串的琉璃瓶冲向倒在地上的二人身旁,裙摆上沾满了尘土和妖血,她扒开谢恒被灼伤的手掌和后背,语气里满是担忧:“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在排斥任何靠近他的东西!“ “他体内有灵宝在护主……“谢恒的手腕在颤抖,眼神复杂的看向昏迷的林砚。 “体内有灵宝?那是什么样的灵宝?”苏棠疑惑的看着谢恒。 “不知道。” 司南昭手腕上的银铃突然震动,铃舌撞出清越的颤音。她飞快按住铃铛,指节却因用力而发白。 她不懂这个爷爷从小就让她贴身携带的银铃此刻为什么会发生响动,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银铃发出过响声,但她隐约觉得这和林砚有关。 “昭昭你怎么了?”苏棠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心的问。 “没事,也许我知道是灵宝……” “是什么呀?昭昭你快告诉我,别买关子了~” “如果我没猜错,是天巫族圣物——天曜星牍。” “什么!?”苏棠惊呼出声,“是那个少年前就在九星之变后消失的天巫族?!”苏棠忍不住凑近林砚仔细观察,却也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被灼伤,脑子里自动回想起在书上看过的内容: “天巫族诞生于第一次星陨之灾末期。当坠落的辰星碎片浸染大地,十二位沐浴星火的先知在永夜峡谷立下血誓拥护创世神主,其血脉自此获得与星辰共鸣之力,并且拥有了一件能沟通天地法则的圣物!” “奇怪,书上可没写圣物具体是什么,昭昭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的璇玑院是造在什么地方的了?”司南昭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银铃。 ”对哦,我怎么给忘了,整个圣院都是直接建在人家老家上的!话接上文!但是在一千年前的某一天,天巫族主城一夜之间被星雾笼罩。现存三种假说…”苏棠对着谢恒和司南昭竖起三根手指,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想知道吗~?” “说重点。“谢恒的剑柄突然戳中她晃悠的手指。 “你们剑修真没情趣!“她跳上倒伏的枯树,日光余辉将她的影子拉成说书人的模样: “好吧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继续说下去~话说当年天巫主城被星雾吞噬时,天上的九星全部发生了异变!”她突然压低嗓音,抬手指尖指向上空,“听说那夜碧落洲天机阁里所有的天机仪都炸了!沧渊洲还发生了可怕的海啸淹了好几座凡尘洲的主城导致后来重新划定各洲界限,最诡异的是...“ 谢恒的剑鞘突然发出嗡鸣,他猛地按住震颤的长剑,耳边传来苏棠未说完的话:“是当年神兵池三千剑炉竟同时沸腾!就是现在碧落洲那位号称史上最最最年轻的天道首席执法者,他手上那把据说能斩断所有因果的“断罪”剑就是那时候诞生的!” “此后天巫族就从星曜大陆上消失了,再也没人见过他们,我小时候偷偷听家里的长辈说起过,第一种说法是他们动用禁术受到天地法则的惩罚,为了避免世人再发生这样的错误,诞生了“断罪”!第二种猜测是当年的九星之变让他们受到了严重的力量反噬导致灭族!!还有第三种、听说妖星就是因他们的一己私欲而出,他们无颜面对自己的神主选择离开福地,躲起来~” 谢恒:“……” 司南昭:“……” 此刻偷听的小九:“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好像也有点意思?” “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都说了是假说嘛,绝对不是我自己瞎编的!等等你们快看!” 顺着苏棠的目光,众人这才发现林砚的皮肤下浮动的金芒,那些流淌在血管里的液态金光正在缓缓修复他的神魂。 “这也太神奇了,那他还要吃药吗?”苏棠举着一堆药品疑惑的看向另外二人。 谢恒:“还是吃吧。” 司南昭:“吃一点保险。” “好!补血的、修复灵力的,解妖毒的、提升醒脑的…算了都来点吧。” 苏棠举着药瓶的手突然被谢恒的剑鞘压住,琉璃瓶身映出她瞪圆的眼睛:“谢师兄你干嘛!这可是我花三个月炼的‘立刻就醒丸’!“ “我记得上回你用在璇玑院张师姐身上的‘朱颜映血丹’就长这样。“谢恒剑锋一转挑开瓶塞,浓烈的香味呛得司南昭连退三步。 “哎呀拿错了!“苏棠麻利地从裙摆暗袋又摸出个翡翠瓶,“这个才是!上个月用陈长老给的圣莲花露泡的...“话音未落,瓶中突然蹦出只金光灿灿的蟾蜍,蹲在她发髻上鼓起声囊。 司南昭祭出的符咒化作荆棘长针定住蟾蜍,看着金蟾消散的幻影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微笑道:“这是你上回用陈长老药田里的金蟾炼制的‘呱太夺魂散’呐小棠。“ “意外!纯属意外!昭昭你怎么笑的这么恐怖……我害怕……” 苏棠手忙脚乱翻找药囊,各色瓷瓶叮当滚落。忽然举起个刻着骷髅头的黑玉瓶眼睛发亮:“找到了!这是用蛇妖毒囊...喂!你们退后三步是什么意思!“ 谢恒的剑鞘“咔嗒“锁住满地乱滚的药瓶:“半月前我们初入森林你喂错药让蛛妖狂化的事...“ “那次是意外!“ 苏棠耳尖通红地跺脚,忽然眼珠一转掏出个粉晶瓶,“要不试试这个?去年七夕炼的‘百劫同心丸’!据说能...“ “咳!“司南昭突然剧烈咳嗽,打断苏棠的话,“你腰间第三个暗格。“ 就在这时银光闪现,从古籍中炸开银发卷走了所有药瓶,小九的声音随之传到众人耳中:“你们当喂糖豆呢!“ 它的灵体气鼓鼓地浮现在林砚胸口上,“主人灵脉里流淌的是……算了!反正不是这些凡药能治的!而且他体内的天曜星牍正在和他融合,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司南昭手中的符咒突然炸出三寸火芒,火舌直指小九眉心:“何方小妖?“她指尖扣住的符纸燃着火焰,映得小九的银发泛起红光。 谢恒的长剑直指小九,剑气却径直穿透小九的灵体,飘出一阵芝麻香味:“非妖非鬼...这是...芝麻味?“ 苏棠的尖叫声几乎穿透密林:“活、活的汤圆成精啦!“ 她慌乱中抓起药瓶雨点般砸过去,却被小九的银发游刃有余的卷住悬在半空,“谢恒你快砍它!昭昭你快念咒!我、我负责撒药驱邪!“ “放肆!!!“ 小九的发梢突然暴涨,缠住苏棠乱挥的双手,“吾乃天巫圣典的护书器灵林小九!不是汤圆精!“古籍在半空中悬浮展开,银发与泛黄书页间流转着星辉。 “倒是你们三个……“ “等等!“ 谢恒看到古籍上已经变化成原本纹路明显一愣,“这是...天巫圣典!?“ 司南昭的银铃突然发出清越长鸣,她琉璃色的瞳孔映出小九额间若隐若现的印记:“你是书灵?“符纸上的火焰骤然消失,“那林公子真的是天巫族后人?“ “现在知道怕了?“ 小九气鼓鼓地飘到林砚手边,银发缠绕他渗血的指尖,“要不是主人为了救那个谢呆子强行动用力量唤醒了体内的天曜星牍,我才不会现形给你们看!“说着突然朝谢恒吐舌,灵体幻化出三头六臂的虚影。 “啊啊啊!!!它还会变身!“ 苏棠尖叫着躲到谢恒背后,却把药粉全洒在他颈间,谢恒顿时浑身泛起诡异的粉红,剑气不受控制地劈向树梢,惊起漫天栖鸟。 “糟糕!谢师兄听我解释,这次绝对是意外…”苏棠从谢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声音里带着哭腔。 慕昭昭的指尖抚过书页上流动的鎏金纹,之前封面上《最适合游历的这些地方》几个大字早已消失,变成了她看不懂的现代简体字。 “天巫圣典…天曜星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让她困惑,她又想起了林砚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第11章 第十章 “要下雨了。“谢恒用剑气撑开屏障,雨滴答滴答打在光幕上溅起涟漪。 话音未落,苏棠趁机将颗朱红丹丸弹入小九嘴中,它白胖的身体瞬间涨成粉红色,发梢“噗噗“喷出星屑:“咳咳!臭丫头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神医版特别醒神散~“苏棠得意地晃着空瓶,上面赫然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试验品叁号,“看来对器灵也有效嘛,小汤圆~有没有觉得自己精神多了~“发间的簪子随着她的晃动歪斜。 “管他凡药仙药,本神医喂的都是神药!“ “你这丫头真是记仇!”小九的银发炸成蒲公英状愤怒的看向苏棠。 雨越下越大,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冲刷干净,暴雨砸在剑气屏障上奏出急促的鼓点,屏障下方的地面未沾到一滴雨水,由于没人能触碰林砚,众人在原地燃起了篝火。 苏棠指尖还残留着醒神散的朱砂色,小九圆滚滚的身子像颗熟透的蜜桃,就连发梢都渐渐染上了些许粉色:“臭丫头!等主人醒了我要告状!“ “告呀~“苏棠晃着空瓶围着谢恒转圈躲避小九的攻击,“就说是你嘴馋偷吃我新研制的...啊!“她突然被谢恒的剑鞘勾住后领,整个人被吊在空中晃悠,“喂!谢师兄!你哪边的!“ “这下看你怎么躲!咩哈哈哈~” “粉汤圆你别过来!” 司南昭的银铃突然发出清越颤音,铃舌不停的晃动:“是天曜星牍在加速融合?“她看着林砚皮肤下游走的那些金芒流变全身正往同一处汇聚。 小九的银发突然绷直:“主人要醒了!都别吵...“ 几人停止了玩闹围成一个圈聚精会神的盯着躺在地上的林砚。 “诸位...看够了吗?“ 林砚金瞳流转的刹那,看着头顶的四个脑袋,嗓音带着被星河冲刷过的清冷。 “林公子你怎么样?” “看来林兄已经彻底融合了天曜星牍的力量。” “林小哥哥,原来你是天巫族的人,怪不得总觉得你神神秘秘的。” “呜呜呜…主人你终于醒了”小九带着哭腔扑向林砚的胸口。 林砚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小九的银发,看着头顶三人担忧的眼神,又看了眼面前的小九正对着他挤眉弄眼,无奈的说,“嗯,现在好多了,还请各位能替我保密。” 看着众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林砚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当时看到谢恒就快死在狐妖箭下的时候,他本能的救下他根本来不及想其他后果,只是不想让谢恒死在自己面前,就像谢恒一次一次挡在他的面前一样,后来身上的力量和体内的东西碰撞导致他昏迷,醒来后就听到他们以为自己是天巫族人,也只能顺着他们的话应下。 “天巫族出世事关重大,而且林公子你身怀天曜星牍又有言灵之力,势必会引来许多麻烦。”司南昭正色道:“刚才的狐妖已用秘术遁逃,虽然此次要了他一条命,但以他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生魂献祭,不久就能重生,你的身份已被他知晓,那狐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林公子还是换个身份隐藏自己为好。” “没错!我没看错的话那臭狐狸是妖域的大妖,听说有重生之法,不过每重生一次就会妖力大损。我们都是朋友,一定替你保密!林小哥哥你就放心吧,包的!”苏棠一脸正义的看着林砚,心里的罪恶感又多了一分。 沉默良久的谢恒开口神色严肃:“接引舟出事应该不是偶然,我与狐妖交手时听他说过,他们要找的是慕师妹和灵犀花。”他下意识的隐瞒了狐妖控制他的事继续道:“这次我们出来找灵犀花只有院主和几位主事知道,院中其他人都以为我们只是来此历练。” “谢师兄你是觉得圣院中有妖族内应?” “是。” “可为什么是我?”司南昭不解的问。 “难道他们是想用你威胁院主?真是卑劣的妖族!”苏棠看着脚边的妖族尸骸气愤的踩上几脚。 林砚听着他们的对话沉思,难道妖族知道司南昭的体内有朱颜的转世残魂?那他们想得到她做什么?其中是否有更大的阴谋。林砚不自觉的看向小九,但是此时的小九依旧用他硕大的黑色眼睛泪眼汪汪、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顿感一阵无力。 “既然灵犀花已经到手,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速速赶回圣院,向院正报告此事为好。” “谢师兄说的对,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那我们休整一夜,等明日雨停就启程。林公子与我们同行吗?” “阿嚏!“谢恒突然对着雨幕连打三个喷嚏打破了严肃的气氛——方才苏棠洒落的药粉正从他发梢簌簌飘落。剑气屏障随之颤动,万千雨珠凝成悬浮的琉璃盏,每滴水里都晃动着篝火的暖光。 苏棠的尖叫声突然刺破雨幕:“怎么是我新研制的药粉!“只见她蹦跳着甩动裙摆,飞屑般的药粉随动作飘散,所到之处草木疯长。司南昭忙着用符咒净化空气,却总被谢恒无意震偏的剑气打断术法。 “呕——“地上的林砚也不小心吸入药粉突然侧身干呕。 “谋杀啦!“ 小九的银发卷住苏棠脚踝,灵体幻化成巨型药杵追着她满场跑。谢恒的剑鞘被苏棠撞到恰好扫过一旁的各种药瓶,五颜六色的瓷瓶叮叮当当滚成一团,某个贴着“试验品·勿动“的琉璃罐里,一个胖乎乎的药灵正扒着瓶口看热闹。 林砚憋笑憋得心口抽痛,索性借着侧身蜷缩的姿势把脸埋进古籍中。鼻尖萦绕着从司南昭身上传来的花香让他想起穿越前老宅的春夜,那时姑姑也是这样边骂边给他包扎爬树摔的伤。夜枭扑棱翅膀的声音渐渐与记忆里竹叶沙响重叠,他忽然觉得这场荒诞的穿越也不坏。 小九的头发与苏棠缠闹在一起,谢恒在药粉的影响下努力控制着剑气,司南昭慌乱的看着大家,暴雨倾盆而下,众人手忙脚乱的喧闹惊起夜枭,却都没发现林砚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雨后。 篝火在的泥洼里投下颤动的光影,在众人休整一夜后,林砚也从古籍中回过神,果然上面的同化程度又增加了5%。和小九暗自商量后,出声对几人说道:“各位能否带我一起回玄清圣院,此次过后,我可能有一阵不能使用灵力了,我需要先学会如何控制这份力量。” “好呀好呀,林小哥哥,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扮作我的药童?“ 苏棠从储物袋中抖开件绣满百草纹的斗篷,“素问堂归属下三院,一般没有人会注意到你...“她话音被司南昭打断戛然而止。 “素问堂虽是归属下三院但是平日里与众院往来甚多,而且小棠你突然多个药童本来就是最大的疑点,毕竟之前院里多次要分配给你药童都被你拒绝了。“ 她琉璃瞳中映出林砚金色的眼瞳,“下月是圣院五年一次的招生大会,届时林公子参加,应该是最稳妥不被起疑的方法。小棠帮他弄份引荐贴应该不难吧?“ “不难不难,一份引荐贴而已,我和老爹说一声就行,就说我的朋友要参加,他会搞定的。” 谢恒从怀中拿出一个精巧的机关囊,轻轻按动某处,立刻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弹出枚刻着“巧工“字样的小球,只见小球在空中快速展开变成一张类似琉璃材质的面具落在他的手中: “这是巧工阁制作的“神机幻颜”戴上可以幻化里面内置的一千种面容。“他屈指轻弹面具边缘将它抛向林砚。 林砚接过面具仔细端详,透过篝火可以看到透明的面具里微小精巧的的机械结构。 “巧工阁可是承天院的一阁,他们自己做的东西不会发现吗?”苏棠疑惑的看向谢恒。 “不会,“神机幻颜”是百年前巧工阁的一位师兄所做,很少有人能接触到,里面的面容又是随机放置,而且还能采集新的面容,况且那位师兄都已经失踪多年,怎么会想到现在在林砚手里。” “接着。”随后谢恒递给林砚一套衣物:”林兄的装扮甚是不同,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换套服饰吧。“ “谢师兄,承天院的那些老东西真是喜欢你,什么好东西都给你。” “你的好东西也不少。”看着谢恒意味深长的眼睛,苏棠尴尬的傻笑,“那都是我老爹给的,嘿嘿。” 篝火的余烬在晨风中忽明又忽灭,林砚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面具边缘。 “谢谢。“ 他突然开口,惊得正在整理药瓶的苏棠差点砸中自己脚尖。 谢恒故作不在意的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转过头掩饰自己勾起的嘴角。 “谢谢你们。”林砚认真的看着众人又说了一次。 “谢什么呀~“苏棠踮起脚尖拍着林砚的肩膀,“林小哥哥该不会感动到要哭了吧~“ “是啊,我哭了你可要负责。”林砚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苏棠愣愣的看着林砚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林砚用这么放松自如的语气和他们说话,就好像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那…”苏棠还想说些什么,被自己手腕上变化的灵纹惊的突然噤声。 当晨光彻底驱散残夜时,众人腕间的灵纹中都多了一根淡金色的印记,悄然与原本的纹路串联,竟与林砚腕间的纹路遥相呼应。 “这是什么?”众人纷纷疑惑的看向自己腕间多出的金线。 “这是你们与主人的因果线,是天、咳咳,就当是言灵师对你们的感谢礼吧。” 这时小九幻化出琉璃镜,挥舞着自己的银发跳到几人中间,就像一位教书的老师,这根因果线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看来主人是真的接纳了他们。 ”有了这根因果线,就拥有了主人的一丝意志,很厉害的哦~”小九看着三人心里羡慕的不行,那可是天道的意志呀,哪怕只有一丝!也能从中获益良多! “主人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建立在无限的因果上,正所谓因果不空,看好了!“ 小九的琉璃镜折射出万千光斑,在虚空中勾出幻影,“当主人为你们动用言灵时...“空中的幻影如同放映机器播放着小九虚拟画面:“在你们危急时刻,甚至可以逆转生死!” “逆转生死?”谢恒用手摸着灵纹:“与言灵师的因果线吗?真是不得了的东西。” 苏棠不断翻转着手腕看着自己的灵纹觉得新奇好玩,这条因果线好像是和别人有了羁绊的证据。 司南昭觉得自己震荡多年的神魂竟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这么多年来她首次感受到命星清晰的牵引。 第12章 第十一章 林砚几人在密林中穿行,大雨冲散了林间的迷雾,前方的道路格外清晰的呈现在几人眼前。 “你们学校招生、额、就是那个玄清圣院招人有什么要求吗?”林砚早已将“神机幻颜”覆在自己脸上,面具将他金色的眼瞳遮盖,现在的他用一张极其路人的脸看着身边的三人。 “玄清圣院是九百年前由三大洲十大修仙势力合并共建,其中划分为上三院和下三院,六院相互对应,根据初试表现划分上院或者下院,再根据参试者的意向选择其中一个分院进行复试。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们要尽快商量出最适合你的考试对策,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记好。” 听着谢恒的话林砚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仿佛又回到了高三准备冲刺高考的时候。 “好……我尽量,你继续。” “上三院分别是璇玑、承天、灵枢,下三院分别是瑶光、乾坤、素问,各院都有各自的特色并对应不同的使命。我在承天院,慕师妹在璇玑院而苏师妹,如今在素问堂。” “如今?那之前呢?”林砚疑惑的看向苏棠。 “之前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哈哈哈哈,这些都不重要,你先应付怎么入院吧,入院了就算我不想告诉你,你也会知道的。”苏棠没好气的白了眼谢恒踢着脚下的石头走到司南昭身边,后者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头。 “各院都有自己的职能所以就会相应挑选适合自己学院“道”的修士,但是所有修士想要入院都需先通过初试筛选,一共有两关,第一关天机问心阶,问心阶共九千级,每百级触发不同幻境,测试修士的心性、灵力、悟性和抗压力等方面,这关林兄不用担心。” “为什么呀?林小哥哥现在可不能使用灵力了。” “不用担心,此关考验的不是灵力,而是心性和悟性,有些人的悟性足够高,只要堪破一个幻境就能直接迈入最高级通过此关。” “天哪,我那时候爬了好久好久都快累死了!入了足足七个幻境才通过!”听着司南昭的话苏棠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悟性是不是太差。 ‘’苏师妹不必妄自菲薄,你当初的过关速度已是众人中的翘楚,我相信如果是林兄也可以轻松通过此关,接下来就是第二关璇玑测灵阵,此关需要测试修士的灵力纯度、强度以及考验修士悟性和心智,每次的测试内容都不一样,届时还需要师妹提前打探以做应对。” 司南昭:“放心,如果不出意外,今年我会参与此关的出题事项。” “不愧是师妹你,接下来就是根据考核表现将你分配至上三院或是下三院,然后你在其中三院中有双向选择的机会进入心仪的分院,参加分院的复试,林兄现在无法动用灵力建议选择除承天院以外的其他院,基本就是这样。” 林砚:“……” “林兄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当然,也有更加直接的方式。” 听着谢恒高深莫测的转折,林砚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期翼。 “咳,谢师兄,林公子参加特招也不妥吧?” “确实不妥,所以林兄的重心还是在应对前面我说的初试上,圣院的特殊录取机制,如果你能达到其中一条,便可直接入院,不必参加前面的考核,但是……”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谢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棠打断。 “你知道也没用,你以为谁都能被圣院特招吗?其一,各院主的直接引荐,建院到现在的九百年来不超过十个,而且有些就算有引荐也会去参加前面的测试证明自己,其二,能堪破永夜星图者直升璇玑院,其三,甲子特招。” “其他我能理解,甲子特招是什么?” ”碧落洲的天机阁每一甲子都会预测九曜箴言,上面所提及的命格者强制入院,不管你是来自三大洲域的哪一族,这是三大洲域共同的默契。但是这九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箴言,所以可以直接无视第一和第三条,而参加第二条就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所以对于林兄而言还是没有捷径。” “对哦!林小哥哥是天巫族后人,万一真的看破永夜星图的秘密,肯定会被璇玑院那群老顽固抓走研究!这对你来说简直太危险了!” “小棠,其实院主和星主们没有你说那么……” “本来就是!要不是他们我怎么会被贬到下三院!什么上三院!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虽然素问堂的陈老头对我很好,但是我就是气不过!” 司南昭看着苏棠发红的眼眶心中不是滋味,她的手也在袖中轻颤,伸手欲抚她颤抖的肩头又生生顿住:“对不起小棠,当时我不在……” “跟你没关系,他们就是趁着你闭关才对我发难!”她看着自己的手腕,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被锁星链捆住的刺痛,“说什么私炼禁药...这噬心蛊分明是...“ “此事我一定会查明白,不会让你白白受苦。”谢恒抱着剑鞘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林砚听着他们的对话逐渐放慢脚步,小九的银发在晨风中泛起涟漪,白胖的灵体托着腮飘到他肩头,在林砚陷入疑惑中琉璃镜里映出永夜星图的虚影。 小九传音入密他的脑海:“主人,我觉得那个圣院不太对劲,臭丫头怕是受了不小的委屈,我们尽快让圣女恢复记忆然后带她们离开!” “还有那个他们说的永夜星图,这个我知道!”它的瞳孔忽然流转起星砂,雀跃的银发缠住林砚一缕垂落的发梢,“那个永夜星图就是主人你当年弃坑后天巫族为了能再次沟通天地法则而留下的星阵!” 林砚余光瞥见司南昭和谢恒无声转向自己方位,故作自然地屈指弹飞衣领上的小九落下的星屑:“天巫族的永夜星图怎么会在玄清圣院中?” 他话音刚落,苏棠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挤进林砚与谢恒之间,发间金铃震出清脆的声响:“因为!“她的眼尾还有红晕残留,生气的鼓着脸咬牙切齿的用指尖向他比划向他描述圣院的过往,“一千年前星雾散尽那夜,三大洲域十大势力以诛邪之名,踏碎了天巫族本就脆落不堪的最后一道结界。也不知道当时那些人发现了什么,反正后来他们就把如今的璇玑院主殿,建在天巫族原本最高的悬天塔的废墟之上!“ 司南昭的的手指抚过银铃轻叹:“永夜星图的阵眼中还留着当年祭司的血咒,百年来几任院主都想破解血咒找到蕴藏其中的永恒秘密。“ 林砚后颈忽然发痒,小九正用银发在他皮肤上勾勒星图大概的形状:“那些伪君子知道天巫族有沟通天地的秘法,想要得到他们的力量,搬不走星阵核心,干脆把整片峡谷都圈成他们的!这明明是主人你赐给天巫族的地界!” 苏棠突然将冰凉的药瓶贴上小九的侧脸:“你这小汤圆是什么表情?” “本圣灵觉得那群人真不是东西,你这丫头片子也一定是被栽赃陷害!” “小汤圆连你都知道心疼我…”苏棠哽咽着扬起笑容:“对了,你想知道更多秘辛吗?“她微眯眸子里跳动着狡黠的火星,“拿三缕你的发丝换本神医的独家消息~“ “胡闹。“谢恒抢过苏棠的药瓶,“林兄放心,实在不行就选素问堂,苏棠的蛊虫能辨百药。” “好。” ——没人发现众人腕间因果线同时闪过一丝光亮,远在圣院禁地的永夜星图,正在发出共鸣的悲鸣等待着他的主人救赎。 …… 妖域。 在大陆无人问津的一角迷雾之下,漫天的妖雾与灰白的雾气交融,大地的裂谷之下是一片巨大的空腔,其中一个黑色的大殿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传来阵阵恐怖的嘶吼,其中一抹幽蓝的魂魄正被一团黑紫妖雾包裹,漂浮在万魂血池之上,血池边是一块破碎的面具,正是七日前与林砚一战后逃走的狐面人。此刻他的七条狐尾虚影浸泡在沸腾的猩红浆液中,魂魄的表面慢慢蠕动出肉芽如同百足蜈蚣,贪婪啃噬着池底堆积如山的生魂颅骨。 “啊啊啊...可恶...“ 脸上刚长出的那些肉芽在他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吼下交织重建慢慢缝合,那些歪歪扭扭的缝合处渗出紫色的妖血,滴落时竟在池面凝成怨恨的咒文。池中倒影忽然扭曲,映出数百具被锁链贯穿的活傀——那些被妖奴制成傀儡关押在此处供他吞噬的人族,此刻正在影界中发出无声的哀嚎。 池畔九尊玄铁妖鼎同时轰鸣,鼎身上浮雕的狐首睁开猩红竖瞳。当第九道妖星之力穿透妖域结界上空刺向狐妖透明的魂魄时,他猛然撕开虚无的胸腔,将那颗遍布裂纹的妖丹掷向血池上空。血池中的血液倒流向空中的妖丹,丹体裂痕逐渐被血液填平,池底的怨念恶灵在血光交织中形成巨大的招魂幡。 “以吾尾为祭——“他的咒语引动地脉深处的妖星碎片,整座血池突然倒卷成漩涡。池底沉眠的古老骸骨纷纷站起,用指骨在虚空刻出密文。当最后一个血色篆字完成时,天穹骤然降下紫雷,劈碎了他刚刚缝合的半张人脸。 血骨在透明的魂魄中重生,新生的皮肉在血骨上疯狂滋长,妖纹如活蛇游走全身。断尾处肉瘤暴涨,钻出的却不是狐尾,而是缠绕着妖雾的机械触须。狐面人发出非人的尖啸仿佛还夹杂着蒸汽机的呼啸,啸声震碎了百里内所有岩石。 重生完成的刹那,他脚下的这片血池突然干涸龟裂。狐面人踏着满地枯骨走出血池,他背对着妖鼎张开手掌反复感受着重生后的妖力,猛的捏碎掌中出现的三枚魂珠,珠内囚禁的赫然是原本在接引舟上的圣院弟子的魂魄。 “让你们再得意些时日...“ 他抚摸着自己的喉咙,重新适应着阴哑中透着虚弱的声音,新生的狐尾扫过鼎身浮雕,将几枚魂珠丢入其中,那些狐首竟开始啃噬鼎内的魂魄虚影。 第13章 第十二章 暮色四合时,青石垒砌的牌坊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苏棠踮起双脚抬头想要努力看清匾额上的字,上面的“雾夕“二字被时光腐蚀得只剩沟壑凹凸崎岖,眨眼的瞬间仿佛有狰狞的血色浸染其中。 “奇怪?”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确是残阳映照留下的橘红,“是我这几天赶路眼花了吗?” “小棠,怎么了?”司南昭等人从她身后缓缓走出,几人无一不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没事,刚才被夕阳晃了眼。” 说完她从一个琉璃瓶子这里倒出一颗糖丸含在嘴里,看向后面的几人指着前面牌坊上的字:“没了谢师兄的罗盘我还以为我们要困在无垠森林里了,好在终于出来了,但这里好像不是我们来时的方位,今晚我们先在这个村里住一晚,明日看看离哪个城镇近点。” “只好如此了。”司南昭看了看附近的环境,确认只有这一个小村子,几人风餐露宿了近半月,加上他们之前进森林的时间,实在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 “走吧。”谢恒将剑背在身后,一步踏入牌坊,剑穗在他身后轻轻的晃动,夕阳的余辉照在剑穗的晶石上折出绚丽的光辉,蕴养其中的剑灵疑惑的睁开双眼,确认谢恒的状态无恙后又缓缓闭上。其余几人跟随他的脚步先后进入村中。 村子的青石板路在众人脚下蜿蜒,沿途的土墙上爬满夕颜花,没人注意到纯白的花瓣被晚风掀起时,露出背面蛛网状的暗红脉络如血液流动。日光仿佛格外留恋这个偏远安静的小村落,夕阳依旧在原来的位置迟迟不肯坠下。 本该是炊烟四起的时间,整个村落却没有一户升起炊烟,只有每户院落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和远处的虫鸣犬吠好像在极力证明有人生活在这里。 终于,一缕斜长的影子沿着路面往众人方向缓步前行,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落日中浮现,一位挑着扁担的老者朝他们迎面走来,却并未与他们搭话就像没有看见几人一样与他们擦肩而过,竹筐里新挖的春笋沾着湿润红泥,只是那泥土腥气里混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 谢恒横跨半步挡住老者去路,鞋底在青石板上踏出轻响。 “老丈,我们几人路过此地,不知哪里可以借宿一宿?“ 老者肩上扁担随着身形的停顿发出吱呀声,他的脖颈处裹着厚实的围巾因为年代久远色彩也斑驳暗淡,在这四月天里显得格外怪异。 他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像是刚刚才看到几人一样,喉结在围巾下凸起又凹陷,苍老的声音像是从陶瓮里传出来似的发闷:“西头赵寡妇家...有空房。“ “多谢。” 不等谢恒向老人道谢完,老者却已佝偻着背蹒跚离去,扁担的吱呀声在巷道里荡出诡异的回音。林砚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皱眉,神色莫名的与谢恒对视一眼,只见谢恒已将背上的剑随意的握在手中。 “走吧,天快暗了。”苏棠拍了拍手上的糖屑对着几人说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谢恒没有拿剑的手指向天边,沉声说道:“为什么还不天黑?” 众人抬头望去,橘红残阳像块凝固的血痂粘在天际,迟迟不肯落下,本该被拉长的影子却如墨团般蜷缩在脚边。不知何时起,连蝉鸣犬吠都消失了。周围的气氛顿时变的难以言喻的奇怪。有风掠过脖颈,苏棠猛然回头,身后土墙上攀援的夕颜花不知什么时候集体转向他们,像是一双双苍白的眼睛正在诡异的盯着他们。 “看来天不会黑了。“ 谢恒将剑抱在怀中,穗上的晶石随之晃动,“我们应该误入到某种时间结界里了。“ “什么?!”苏棠大惊失色懊恼道:“早知道就不进村了!” “那我们还去那个什么赵寡妇家吗?”苏棠转身看向谢恒,各色储物囊在腰间叮咚作响。 “左右现在也出不去,不如看看是什么在搞鬼。”司南昭指了指残阳的方位,“走吧,在那。” 几人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越往前走越是空旷安静,原本就稀疏的院落也渐渐归零,只有远处一户靠近夕阳的小院出现在众人眼中。 “到了。” 推开褪色的老木门时,门檐两角处悬挂的铜铃发出细碎轻响。苏棠仰头望去,六角铜铃内壁似乎沾着干涸的漆色,像是凝固的血滴。 “造孽哦,多久没来客人了!” 女人响亮的声音从里屋迎出来,打破了沉静的氛围,只见一位年轻的农妇围着靛青围裙,灰黄的裙摆下还沾着草屑,她干枯头发被一根粗糙低廉的木枝随意的挽起。 “大姐,我们几人路过此地,你看能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吗?”司南昭柔声说着一边向女人递出碎银。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孩子们,能到我们雾夕村呀就是缘分,这银子在你们大城镇里可是好东西,在我们这呀可用不上,姑娘你收回去吧,姐姐我呀不要你们的银子。” 女人抬手就将司南昭递出银子推远,热情的招呼他们几人进来,“正好今日灶上煨着菌子鸡汤,你们先去西厢那儿挑屋住下,过会我给你们送来。” 司南昭目送女人离开,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掌心那冷得不似活人温度,唇角的笑意逐渐淡去。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朝着里院走去。青砖墁地的天井里,三丈高的老槐树将枝桠探过瓦檐,谢恒用剑鞘拨开从槐树上垂落的藤条向里走去。 推开西厢斑驳的槅扇门时,霉味混着奇异的甜香扑面而来,两间不大的耳房带个一间穿堂,虽然看似多年没有住人,里面的摆设却依旧被整理的井井有条,看的出来是有人每天都在精心打扫这个院落。 赵寡妇端来青瓷碗从院门外匆匆走来,汤面浮着的油花在夕阳的余辉下泛着橘黄,她的裙裾扫过院中的石砖,布料传来奇怪的摩擦声。 “屋里的被褥都是新浆洗的,刚好两间你们两男两女也够住,来,都饿了吧,先趁热把鸡汤吃了。“ “多谢大姐,这里正合适。”司南昭看着赵寡妇报以微笑。 “你看你这小姑娘,嘴可真甜儿,模样儿也俊!”她将鸡汤和碗筷从托盘上放下,接着从上面端出一盆冒着热气的米饭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各位慢用,灶房还温着艾草水,你们沐浴更衣后早些安置。” 这时远处村子里传来的梆子声惊飞了檐上的昏鸦。赵寡妇不自然的看了眼院里的槐树,在林砚的视线中树冠间垂落的藤条突然无风自动,鸦群飞离时竟呈僵直状,仿佛被丝线操控的木偶。她忽然对着几人轻笑道:“几位应该第一次来我们雾夕村,夜里莫要出屋,最近...黄鼠狼闹得凶。“ “好,赶了不少天的路,我们用完饭就休息了。”司南昭轻声回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慢用,我先走了。”说完她倒退着退出房间,厚重的裙裾扫过门槛时,依旧是那奇怪的摩擦声。 “看来她并不想让我们出去。” 待赵寡妇走远,苏棠挑眉舀起半勺汤,金黄浓稠的的汤汁随着汤勺滑落,鸡汤的香味随之弥漫在房间中,“看着倒是挺香。” “这里的时间应该是被什么固定在了这一刻,这间院子狭小院中还有大树遮挡,外面的打更声和不让我们外出都是不想让我们发觉这里时间的异样,毕竟这么大一个太阳一直不落下去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吧。” 谢恒摸着剑柄处的暗纹沉声回应苏棠的话接着说:“他们掩饰不了多久,应该很快就会向我们动手。” 苏棠在手中幻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探入汤中,针尖霎时爬满蛛网状黑纹,青瓷碗中的菌菇在暮色中泛着的诡异的光泽。 “这是…尸毒?” 她屈指弹向银针,银针上残余的汤汁顺着针尖流下滴落在灰暗的地面上竟渗出些许暗红,“这些菌子怕是长在坟茔边上的,像是吸足了尸气。“ “你们看。” 谢恒的声音从耳房传来,他用剑鞘挑起床板上的垫子,下面铺着一层厚重的稻草,上面赫然压着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绘就的符咒已褪成褐色,边角处却添了簇新鲜的夕颜花图案,正是赵寡妇裙摆上的绣纹。 “锁魂咒?”司南昭皱眉看着稻草上的符咒:“这里竟然有这种邪术…” “应该还有很多,三百六十五道锁魂咒才能启动真正的锁魂大阵,她想用这阵锁住谁?“ 屋外檐角的似有铜铃声传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本姑娘倒要看看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对了。”苏棠转头看向林砚:“一会动起手来,你可别再出手了,和小汤圆一起躲的远点,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嗯,你们小心。” 不等林砚话落梆子声第二次响起,黄昏的暮光突然染上血色。谢恒便率先走出厢房,行至老槐树前时,暮色骤然浓稠如朱墨,树冠间垂落的藤条在夕阳的映射下仿佛幻变成了千百条红绳一闪而过,司南昭抬手在她掌心急促地画符,“谢师兄不能再往前了,它在阻拦我们。” “现!” 随着司南昭的符咒飞向槐树的瞬间,像是石子坠入大海,众人屏气凝神的看着院中的大树,突然它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的波动激荡出层层涟漪,院中的幻象被揭开了真面目,原本的藤条都变成了一根根的红绳,每根上面都系着指甲盖大小的铜铃被符咒震荡出脆响,树根处缠着的不是石头,而是半掩在土里的人头骨,空洞的眼眶里插着新鲜的白烛此时正对众人。 第14章 第十三章 “当啷——“ “当啷——“ “当啷——“ 院外传来一声接着一声锄头坠地的回响,几人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将林砚护在身后,透过隔栅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窥探,只见只见赵寡妇挥动着锄头在掘土,一旁的白纸灯笼泛着惨白的光,暮光下这些土坑正在蠕动,数十条裹着粘液的猩红根须破土而出,缠绕住赵寡妇的小腿,女人的喉间发出“咯咯“的怪笑,树纹顺着血管爬上脸颊。 “我去!她在搞什么?“苏棠拉着司南昭的手压低自己的头挤在几人中间,低声惊呼:“这些树根好像在吸食阴气,等等这树根该不会是我们院里这棵的吧?!“ 突然隔栅边上的一朵夕颜花朝着众人的方向转过来,谢恒的剑已出鞘三寸,剑光闪过的瞬间那朵夕颜花已被斩落化作青烟: “它们在窥视我们。“ 仿佛印证了这句话,院中所有角落里的夕颜花齐刷刷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等他们再看去时赵寡妇和那些根须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要跟吗?“苏棠捻碎掌心醒神丹,清爽的药香瞬间盖过原本黏腻的空气传入几人的鼻腔中。 司南昭抬手在虚空勾出符纸,将刚写成的符纸递给苏棠:“我和谢师兄跟上去,你们留在这里。“她忽然扯断一缕青丝系在林砚腕间:“若遇到危险,烧了这缕头发。“ 谢恒转手毫不犹豫的用剑锋割开掌心,血珠顺着剑锋划过在青砖上绘出阵法:“槐树喜阴畏阳,你们留在我的剑阵里等我们回来,苏棠你备着朱明粉。“他深深看了眼林砚,剑穗晶石映出隐藏在对方眼底流转的鎏金暗芒。 “哎呀你们就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林砚和小汤圆的~!”苏棠熟练的将止血生肌肉的药膏抹在谢恒手上,仿佛这样的动作经历过很多次。 “谁要你的保护!”小九从林砚的衣领中探出脑袋,白胖的手指整理着自己的银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周围:“区区邪祟本圣灵还不放在眼里。” 苏棠嘻笑道:“呦呦呦~原来小汤圆这么厉害呀,那到时候可别被吓出原型哦~” “臭丫头!信不信本圣灵先把你变成汤圆!”小九刚理好的银发又炸成了蒲公英状。 “来呀来呀,略略略~” “臭丫头你别动!” “回来,小九。” “别闹了,小棠。” 林砚一把抓住炸毛的小九拎到自己的肩头和司南昭异口同声道,谢恒看着眼前和书灵吵闹的少女闭上眼只留额间的青筋不停的突突。 “别再耽搁了,师妹,我们走。”谢恒抱剑转身率先走出小院,司南昭不放心的看了眼站在剑阵中央的两人一灵,随即跟上了谢恒的步伐。 等谢恒和司南昭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小院中,苏棠对着小九吐了下舌头,转身在剑阵的一角坐下。 “小九你先回去。”林砚抬手轻拍了下小九圆乎乎的脑袋,后者“噗”的一声化作星砂钻回古籍中。 “终于安静了~” 苏棠双手托腮认真的研究院中的大槐树,暮光透过茂密的树冠缝隙落在她的脸上,檐角的夕颜花突然集体垂首,她发间的金铃突然发出与往日不同的沉闷声响,像是被什么压住了铃舌。 “咦?”她警惕的看向周围。 “林砚你快看!“她突然扯住林砚衣袖,语气严肃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轻快,指尖用灵力燃起星芒照亮周围的青砖缝隙,那些随着赵寡妇一同消失的根须此刻正在剑阵外徘徊,她立刻站起身和林砚背对背看着那些根须竟沿着谢恒留下的剑阵逆向生长,将整个院落缠成茧状。 “主人,他们是盯上了苏丫头的金铃!”小九的声音传入识海中,林砚想起之前在月光沼泽时那些被沼妖镇压的怨魂也格外喜欢苏棠的供奉金铃。 苏棠也有所感应般,将早就准备好的朱明粉洒向地面,那些想要靠近他们的根须像是被火烫到般的向后缩了半截,青砖裂隙中渗出粘稠黑雾,赵寡妇的高亮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妹妹的铃铛,借给姐姐用用可好?“数百条根须破土而出,尖端相互缠绕竟化形成司南昭的模样。 “装神弄鬼!谁是你妹妹!“ 苏棠甩出三枚爆炎符,火光中假司南昭的裙摆燃起青焰,露出内里蠕动的树皮,“臭木头学什么美人!“ “哼!你们以为躲在这剑阵里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吗?!”假司南昭化为灰烬前凶狠的朝着苏棠和林砚嘶吼,嘴里发出的却是赵寡妇的声音。 “别用昭昭的脸吼我!你要我的金铃,有本事就现出真身自己来拿呀!”苏棠双手摸向腰间戒备的看向四周。 就在这时,槐树上数百枚铜铃乱颤连带着红绳也毫无节奏的乱晃,树叶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笼罩着他们,槐叶纷飞间传来赵寡妇凄厉的尖笑:“哈,好妹妹,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到时候可别说话不算话呀!” 脚下的地面猝然塌陷半寸,苏棠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踉跄一下,装有朱明粉的药囊掉落在地上,林砚下意识的扶住一旁的苏棠。 树根处的人骨烛火跳动的瞬间变成诡异的橙红,白色的蜡油滴落在骷颅的眼眶上,顺着骨缝滑落,像是活人的泪水,越来越多的蜡油流下,竟顺着地缝延伸到阵角,烛火摇曳中林砚瞥见剑阵的八卦方位正在扭曲,原本镇守离位的残血竟与蜡油混在一起卷成奇怪的图腾,恍惚间那原本白色的蜡油竟变成了诡异的鲜红。 小九飘在林砚的肩头它的银发在阴风中狂舞:“坤位!她在用尸油污秽阵眼!” 苏棠反手扯出一直缠在腰间的带子,七十二枚金针如流星疾射。针尖触及槐根的刹那,暗红汁液喷溅而出竟在空中拼出新的锁魂咒:“好个借阴炼阳的邪术!“ 她足尖挑起地上的药囊,将里面剩余的朱明粉全部洒向正在异变的阵眼,“让本神医给你洗洗晦气!“ “雕虫小技!“ 赵寡妇的声音忽远忽近,屋檐铜铃齐声炸裂,槐树根须裹挟着碎铃从四面八方涌来,每根尖刺都挂着枚青铜命牌,槐树的腹腔突然撕开一条缝隙,无数新生的枝条从里面快速长出,它们不合常理的相互搅在一起逐渐拼成人形。 木化的树皮幻化成细嫩的人皮,赵寡妇从无数根须的簇拥中走出,她的样子已经不是刚才枯瘦的农妇形象,而是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美貌妇人,发间别着一朵盛开的夕颜,纯白的花朵在漆黑的墨发间显得格外脆弱。 娇嫩的手上提着的还是刚才的白色灯笼,一枚泛着圣洁光芒的玉牌被她随意的勾在另一只手的指端处,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她勾着玉牌的手递到自己面前仔细端倪,故意将悬在指端的玉牌转动一侧,露出上面的“承天”二字,随后对着苏棠露出挑衅的讥笑:“好妹妹,来看看这是谁的?“ 苏棠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玄清圣院的玉牌,承天是谢恒的玉牌!眼前的玉牌边角处还粘着新鲜的血痂,就在她分神之际,三条根须通过变异的阵眼从他们脚下破土而出,缠住苏棠和林砚的脚踝将他们倒吊而起,苏棠发间的金铃在剧烈晃动中不停的叮当作响。 “苏棠!“林砚伸手想要拉住被一同卷在半空的少女,腕间的纹路骤然亮起绚烂的金芒,竟将袭来的根须连带困住他们的根须一同焚成灰烬。 “主人住手!臭丫头快趁现在!!“小九的银发绞住两人的腰肢,将他们从空中带回地面。 “破!“ 苏棠瞬间爆发灵力,沾染灵气的金针突然暴长三寸,灵枢院传承百年的渡厄针法穿透虚空,将女人手中的玉牌钉死在槐树上,碧翠的灵轨顺着槐树向所有根须延展,所到之处仿佛有婴灵啼哭混作一团。 围成茧状的根须连同整座异变的剑阵轰然炸裂的瞬间,如瀑的银发迅速将跌坐在地喘息的苏棠托起,带着她朝院外飞去,林砚跟在他们的身后看见金铃坠在苏棠的发间发出特别的清响,铃舌有韵律的振动着,每一下都能看到有一丝灵力飞入苏棠体内,就像有专属她的万千信徒不断的向她给予无限的供养。 烟尘散去时,青砖地面已布满蛛网裂痕,林砚和苏棠两人早已消失不见踪迹,赵寡妇看着树上的金针化作流光飞向远处,钉在槐树上的那块玉牌也已化作齑粉,她的眼眸危险的眯起散发着无尽的怨恨。 这时,树干裂痕中传出真实的婴啼,青衣幼童的虚影从槐树中缓缓飘出,他伸出稚嫩的双手抚向赵寡妇扭曲的面容。 “阿娘…不疼…阿宁…呼呼…“ 稚嫩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让那些疯狂挣扎的树根骤然僵直,赵寡妇呆呆的注视着眼前的虚影。 幼童的双手和双脚上缠满了锁链,锁链上浮满了一道道陈旧的赫色咒语,如果林砚和苏棠还在,他们就会发现那些在虚无的锁链上不断浮动游走的就是之前看到过的锁魂咒。 赵寡妇狰狞凶残的面容逐渐恢复平静,朝着幼童虚影勾起一丝悲伤的笑意,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柔情。 “娘不疼,只要阿宁给娘吹吹,娘就不疼,只要阿宁你在娘身边…娘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颤抖着想要抚摸幼童的脸颊,可是双手就这样穿透虚影,女人的身形明显一顿,像是遭受了剧烈的打击。 很快她就控制好自己几乎快到崩溃的情绪,对着面前的幼童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稍微大点声就会让他好不容易留下的魂魄破碎,眼底却有无尽的癫狂和执着: “阿宁别怕,娘已经有办法了,只要拿到那个金铃,一定能完成最后的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