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放后,资本家大小姐随军嫁糙汉》 5 自那天后,我连着三天没理霍沉枭。 倒不是真生气,就是臊得慌。 每次看到他,脑子里就自动循环播放女医生那句“霍上校特意要的最大号”,然后从耳根红到脖子。 早晨,我蹲在院子里刷牙,霍沉枭从背后递过来一个布包。 “给你的。” 他说完就转身去训练场,留我一个人对着布包发愣。 解开层层包裹,里面竟是个红绒布盒子。 掀开盒盖后,我傻眼了。 一副金灿灿的镯子躺在里面。 我手一抖,差点把盒子摔了。 这镯子沉甸甸的,花纹精致,漂亮极了。 “这……” 我追到门口,霍沉枭已经走远了。 嘿嘿摇着尾巴凑过来闻镯子,我赶紧举高:“去!弄坏了把你炖了!” 狗子委屈地呜了一声,趴回了窝里。 我把镯子戴在手腕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对着水缸照了照,居然……挺好看? “哎呦!霍上校给买的金镯子?” 隔壁张嫂子扒着篱笆墙,眼睛瞪得溜圆,“真舍得下本钱!” 我赶紧用袖子遮住镯子:“就……随便戴戴。” “得了吧!” 张嫂子撇撇嘴,“全家属院都传遍了,霍上校把半年津贴都搭进去了!” 半年津贴?这么贵? 我摸着镯子,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中午霍沉枭回来吃饭,我破天荒地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高粱米饭。 他盯着饭碗看了两秒:“下毒了?” “……爱吃不吃!” 我伸手要抢,他却护住了碗。 “镯子呢?”他问。 我撸起袖子晃了晃手腕:“这儿呢。” “怎么不戴在外面?” “太招摇了。” 我低头扒饭,“再说……这么贵的东西……” 霍沉枭夹了块肉放我碗里:“买来就是让你戴的。” 我咬着肉,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金镯子?” “你爸说的。” 他顿了顿,“说你从小喜欢沉甸甸又好看的东西。” 我心里一暖,父亲连这个都记得。 但转念一想,等等,霍沉枭跟我爸什么时候聊过这些? 没等我问,外面突然传来嘿嘿的狂吠。 接着是“咯咯哒”一阵乱叫,鸡毛从窗户飘了进来。 “又来了!” 我扔下筷子冲了出去。 嘿嘿正追着炊事班养的母鸡满院跑,鸡群扑棱着飞上晾衣绳,把我昨天洗的床单又踩脏了。 “嘿嘿!停下!” 我抄起扫帚去拦,狗子以为我在跟它玩,跑得更欢了。 霍沉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吹了声口哨。 嘿嘿立刻刹车,乖乖坐好。 “去!” 他指了指狗窝,“面壁。” 狗子居然真的耷拉着耳朵走到墙角,把鼻子对着墙不动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它……这么听话?” “它可是军犬后代。” 霍沉枭捡起掉在地上的床单,“重洗?” “算了。” 我抢过床单抖了抖,“反正明天还会脏。” 霍沉枭伸手从我头发上摘下一根鸡毛:“那……今晚吃鸡?” “啊?” “它又弄脏你的东西了。” 他笑了笑,“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 我哭笑不得:“你跟鸡较什么劲……” 话没说完,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 “我的菜!” 冲进厨房时,铁锅里的白菜已经黑了一半。 我手忙脚乱地铲锅,霍沉枭接过铲子:“我来。” 他动作麻利地把糊掉的部分挑出来,剩下的盛进盘子,又打了两个鸡蛋搅匀,倒进锅里。 “你会做饭?” 我惊讶地看着他颠勺。 “野外生存训练要学。” 他把金黄的炒蛋盖在白菜上,“尝尝。” 我夹了一筷子,鸡蛋又嫩又滑,真好吃。 “怎么样?”他问。 “还行吧。” 我嘴硬,却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霍沉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身去盛饭。 我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军装后领磨出了毛边。 下午我去供销社买线,特意把金镯子露在了外面。 “同志,要黑线。” 我把手腕搭在柜台上。 售货员大姐眼睛紧紧地盯住镯子:“霍上校给买的吧?真阔气!” 我故作淡定地点头,心里美滋滋的。 “听说霍上校把存折都掏空啦!” 大姐一边找零一边八卦,“他可是咱这儿最抠门的,袜子补了又补都舍不得扔……” 我捏着零钱的手一顿。 回家的路上,我绕道去了趟被服厂。 厂长老周是父亲的老战友,见到我就红了眼眶:“珊珊啊,你爸他……” “周叔。” 我打断他,“能给我点边角料吗?我想补衣服。” 老周擦了擦眼睛,给我塞了一大包布料:“拿去吧,缺什么再来。” 霍沉枭晚上回来时,我已经在灯下缝了半天。 他凑过来看:“做什么呢?” “补你的领子。” 我头也不抬,“别动,针脚歪了。” 他安静地站着看我缝缝补补。 补完最后一针,我咬断线头,递给他:“好了。” 霍沉枭摸了摸崭新的领子,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的。” “又是什么……” 我打开一看,是五颗水果糖。 “炊事班老赵从城里带的。” 他笑了笑,“你说过喜欢吃甜的。” 我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结婚那天。” 他脱了外套挂好,“你吃铁锅炖的时候,说要是再甜点就好了。” 这都记得? 我剥了颗糖含在嘴里,好甜。 “霍沉枭。” “嗯?” “明天我做饭。” 他挑眉:“不嫌灶台脏了?” “不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了。 厨房里堆着几个土豆半颗白菜,还有几个鸡蛋。 我撸起袖子,准备做饭。 灶台是砖砌的。 我学着小时候见保姆生火的样子,抓了把干草塞进去,又捡了几块木柴架在上面。 火柴盒摆在灶台边,我擦亮一根扔进去。 火苗噌地窜了起来,又一下子灭了。 我又擦一根,这次小心地用手护着,慢慢送进灶膛。 干草烧着了,我赶紧塞木柴,结果用力过猛,哗啦一下把整个柴堆捅塌了。 火苗挣扎了两下,彻底熄灭,只剩一缕青烟嘲笑我。 “什么破灶!” 我气得踢了脚灶台,结果脚尖撞在砖头上,疼得直抽气。 门外传来嘿嘿兴奋的叫声,接着是霍沉枭的脚步声。 我手忙脚乱地擦掉脸上的灰,假装在切土豆。 门开了,霍沉枭拎着条鱼进来,看见我拿着菜刀对着半个削得坑坑洼洼的土豆,挑了挑眉:“饿了?” “没有。” 我把土豆往身后藏,“就是想试试。” 他放下鱼,走到灶台前蹲下,伸手摸了摸灶膛:“想生火?” 被戳穿的我有点恼:“我自己能行!” 霍沉枭没说话,捡起我散落的木柴,三两下重新架好。 他从兜里掏出张纸揉成团塞在最下面,擦着火柴一点。 火苗呼地窜了起来。 “这里面要留空隙。” 他指了指柴堆中间,“让气流通。” 我撇撇嘴:“知道了。” 霍沉枭起身去处理鱼,我盯着灶火发呆。 火光照在脸上,热烘烘的。 “你在这看着火。” 霍沉枭头也不抬地刮鱼鳞,“我去炊事班借点粉条。” 他一走,我立刻凑到灶台前。 火势渐小,我赶紧学着他的样子添柴,结果加太多,火苗轰地窜出了灶口,差点烧到我的刘海。 “啊!” 6 我往后一仰,不小心撞翻了装水的搪瓷缸,水哗啦泼在了柴堆上。 白烟顿时充满了整个厨房,呛得我眼泪直流。 我一边咳嗽一边往外跑,迎面撞上回来的霍沉枭。 “怎么了?” 他一把抓住我胳膊。 “咳咳……灶灶台……” 霍沉枭冲进厨房,不一会儿拎着冒烟的柴火出来扔到院子里。 嘿嘿兴奋地扑上去嗅,被烟熏得直打喷嚏。 我站在门口,头发上沾着草屑,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霍沉枭看看我,又看看屋里的一片狼藉,伸手抹了下我鼻尖,宠溺的笑着:“真可爱,像小花猫。” 我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说:“笑什么!很好笑吗?” “嗯。” 他点头,“去洗脸,我来做。” “不要!” 我较上劲了,“我偏要自己做饭,上次炒的菜糊了,这次生火不行,我……我一定要证明自己。” 霍沉枭看了我几秒,转身进屋:“行,那我先给你生火。” 半小时后,厨房勉强恢复了秩序。 霍沉枭重新生好火,我负责切菜。 “鱼要煎一下。” 他往铁锅里倒了点油。 油热得冒烟,我躲得老远:“会不会炸啊?” 霍沉枭拎着鱼尾巴,利落地滑进锅里。 “刺啦”一声响,油花四溅,我尖叫着往后跳,差点摔倒。 他单手扶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熟练地翻动锅铲:“怕就出去。” “谁怕了!” 我挣开他,壮着胆子凑近。 鱼皮煎得金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霍沉枭往锅里加了水,又扔进我切的土豆条和粉条。 汤滚起来后,他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尝尝咸淡。” 我赶紧张嘴,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烫得我直哈气:“好喝!” 他嘴角微微上扬,把勺子塞进我手里:“看着锅,我去打饭。” 霍沉枭一走,我赶紧搅了搅汤,突然想起以前家里的保姆说过炖鱼要加酒。 橱柜里有个瓶子,标签被油烟熏得看不清了。 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酒香。 “应该没错。” 我倒了小半瓶进去。 汤顿时沸腾得更欢了,酒香混着鱼香,馋得嘿嘿在门口直转圈。 我得意地尝了口,差点吐出来。 天啊,怎么这么苦? 门开了,霍沉枭端着两碗米饭进来,身后还跟着王铁柱。 “嫂子!” 王铁柱吸着鼻子,“炖鱼好香啊!” 我干笑两声,心虚地搅着汤。 霍沉枭盛了碗递给他,王铁柱喝了一大口,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霍沉枭问。 王铁柱硬着头皮咽下去:“没没事,就是……有点特别。” 霍沉枭自己尝了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放什么了?” 我指指那个瓶子:“就……一点料酒?” 他拿过瓶子闻了闻,脸色变了:“这是医用酒精。” “啊?” 我抢过瓶子仔细看,果然在模糊的标签上看到“75%消毒用”几个小字。 王铁柱已经冲到院子里狂吐。 霍沉枭把整锅汤倒进泔水桶,嘿嘿凑过去闻了闻,嫌弃地走开了。 我站在厨房中央,手指绞着衣角,委屈地说:“对不起,我……” “没事。” 霍沉枭重新刷锅,“去食堂打饭吧。” 他的平静反而让我更难受。 我摸出贴身藏着的玉镯子,往桌上一拍:“用这个赔你鱼!” 霍沉枭动作一顿,看了眼玉镯子:“收起来。” 我梗着脖子,“资本家小姐就是不会干活!什么也学不会……呜呜呜……” 说着说着,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放下锅铲,大步走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腰抵在灶台上。 霍沉枭拿起玉镯子,拉过我的手套了进去。 “戴着。” 他沉声道,“以后别随便拿出来。” 我鼻子一酸,哭的更厉害了:“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知道。” 霍沉枭转身继续刷锅,“所以更该收好。” 王铁柱探头进来:“上校,还去食堂吗?” “去。” 霍沉枭甩甩手上的水,“打两份……不,三份菜。” 晚饭最后还是吃的食堂。 我闷头扒饭,霍沉枭把肉菜都拨到我碗里。 王铁柱在旁边讲训练场的趣事,逗得我差点喷饭。 回家的路上,霍沉枭突然说:“明天我休息,教你生火。” “不用你教!” 我踢着石子,“我多试几次就会了。” “嗯。” 他点头,“那就多试几次。” 我们一前一后的往家走着,嘿嘿摇着尾巴跟在后面,时不时扑一下影子玩。 快到家时,霍沉枭突然停下:“童珊珊。” “干嘛?” 他笑得灿烂:“你真好看。” 我羞得红了脸,赶紧快走几步超过他:“那是当然了,你娶到我可是你的福气!” 霍沉枭笑了笑加快了步伐,我也没服输,跟在后面追他。 7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 “嘿……咻!” “再来!” 我揉着眼睛推开窗户,看见霍沉枭正在晨练。 他只穿了件汗湿的背心,双臂撑在地上做俯卧撑。 嘿嘿蹲在旁边,狗脑袋随着他的动作点头。 霍沉枭看见我,一个翻身站起来:“醒了?” “嗯。” 我扒在窗台上,“你答应教我生火的。” “先吃饭。” 他拎起地上的军外套,“我去打饭。” 早饭是玉米粥和咸菜。 我小口啜着粥,霍沉枭已经三两口喝完了,正用馒头擦着碗底。 他突然说,“慢点吃,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训练场。” 我立刻放下碗:“你要教我打枪?” 霍沉枭嘴角抽了抽:“教你开拖拉机。” “拖拉机?”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个突突突响的铁家伙?” “嗯。” 他起身收拾碗筷,“家属院张嫂怀孕了,需要人帮忙收菜地。” 我顿时来劲了:“我开拖拉机?真的?” “不想去就算了。” “去!” 我赶紧把最后一口粥扒拉进了嘴里,“等我换衣服!” 五分钟后,我穿着霍沉枭的旧军裤和胶鞋出来,裤腿挽了好几道还是拖地。 霍沉枭看了我一眼,进屋翻出了一条皮带:“系上。” “这怎么系……” 他直接环过我的腰,灵活地扣好皮带。 我屏住呼吸,生怕他听见我怦怦的心跳声。 “好了。” 霍沉枭退后一步,“走吧。” 训练场在军区西边,大片空地上停着几台绿色拖拉机。 几个士兵正在检修,看见我们立刻立正:“上校好!嫂子好!” 霍沉枭点点头,带我走到一台拖拉机前:“这是东方红28,最容易操作的型号。” 我仰头看着这个铁疙瘩,方向盘比我脑袋还大,座椅上的皮子都磨破了。 “上去。” 霍沉枭拍了拍轮胎。 我踩着踏板往上爬,结果胶鞋打滑,差点摔下来。 霍沉枭一把托住我的腰,直接把我举了上去。 “哇!” 我惊呼一声,赶紧抓住方向盘。 霍沉枭绕到前面,指着几个操纵杆:“这是离合器,这是油门,这是档位。” 我听得云里雾里:“和汽车一样吗?” “差不多。” 他跳上来坐在我旁边,“我示范一次。” 拖拉机“突突”发动了起来,震得我屁股发麻。 霍沉枭单手转方向盘,另一只手操纵档杆,动作行云流水。 拖拉机稳稳地开出去,在空地上画了个大圈。 “该你了。” 他刹住车。 我紧张地握住方向盘:“要是撞了怎么办?” “有我在。” 霍沉枭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深吸一口气,学着他的样子踩离合挂档松手刹。 拖拉机猛地往前一窜,我尖叫着踩刹车,结果踩错了油门。 “轰!” 拖拉机像头疯牛似的冲了出去,直奔菜地…… “松油门!” 霍沉枭一把抓住方向盘。 我手忙脚乱,整个人扑在了方向盘上。 拖拉机歪歪扭扭地冲向篱笆,眼看就要撞上…… 霍沉枭直接把我拎起来放到他腿上,双手从我腰间穿过控制住方向盘,脚下一踩刹车。 拖拉机在离篱笆半米处猛地停住,排气筒噗地喷出了一股黑烟。 我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 这家伙,心跳的居然比我还快。 “童!珊!珊!” 他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敌方派来搞破坏的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 士兵们已经跑了过来,领头的王铁柱憋着笑:“嫂子,您这开车技术……挺别致啊。” 我红着脸从霍沉枭腿上爬下来:“再来一次!这次我肯定行!” 霍沉枭揉了揉太阳穴:“你确定?” “确定!” 事实证明,我确实不行。 第三次差点撞进草垛后,霍沉枭终于叫停了:“休息会儿。” 我瘫在座椅上,手心全是汗。 嘿嘿不知什么时候跟来了,正绕着拖拉机转圈,时不时冲轮胎吠两声。 “喝水。” 霍沉枭递来军用水壶。 我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突然听见一阵哄笑。 不远处,几个士兵正围着一台拖拉机,其中一个瘦高个轻松地转着方向盘,还冲我扬了扬下巴。 “那是二连的刘班长,” 霍沉枭说,“开拖拉机比赛第一名。” 我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 霍沉枭突然跳下车:“等着。” 他走过去说了几句,刘班长立刻让出驾驶座。 霍沉枭坐上去,拖拉机突突启动,突然一个漂亮的甩尾,轮胎在地面上擦出半圆形的痕迹,然后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士兵们疯狂鼓掌:“上校牛逼!” 霍沉枭跳下车,脸不红气不喘:“想学吗?” 我嘴硬:“你那是花架子,实用吗?” “实用。” 他指了指菜地,“这样转弯快,省时间。” 我犹豫了一下:“那……再教教我?” 霍沉枭的教学方式简单粗暴。 他站在车旁,手把手带我操作。 “慢松离合。” 他大手掌住我的手,“对,轻轻给油。” 拖拉机这次听话地起步了,我兴奋地喊:“我成功了!” “看路。” 霍沉枭提醒。 我赶紧转方向盘,拖拉机歪歪扭扭地画着S形前进。 嘿嘿跟在后面跑,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霍沉枭!我会开了!” 我得意地喊。 “嗯。” 他小跑着跟在车旁,“再练练。” 练了半小时,我终于能开直线了。 霍沉枭跳上车坐在我旁边:“去菜地试试。” “现在?” “现在。”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调转车头往菜地开。 张嫂正在地里摘茄子,看见我们赶紧挥手。 “嫂子!” 我兴奋地喊,“我来帮你收菜!” 张嫂笑呵呵地点头,然后突然脸色大变:“小心水渠!” 我还没反应过来,拖拉机前轮已经卡进了水沟。 车身猛地倾斜,我整个人往霍沉枭那边倒去。 他一把抱住我,自己当了我的肉垫。 我们重重地摔在了菜地里,还压倒了一片茄子秧。 “哎哟我的茄子!” 张嫂心疼地跑过来。 我手忙脚乱地从霍沉枭身上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霍沉枭坐起来,军装上沾满了泥,头顶还挂着片茄子叶。 他面无表情地摘掉叶子,伸手从我头发上拿下一只挣扎的菜青虫。 “啊!” 我尖叫着往后躲。 嘿嘿冲过来,一口把虫子吃了。 张嫂看看我们,又看看陷在水沟里的拖拉机,突然哈哈大笑:“霍上校,你这媳妇可真有意思!” 霍沉枭站起来,伸手拉我:“还学吗?”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也笑了:“学!” 傍晚收工的时候,我已经能把拖拉机开出菜地了。 虽然转弯还是不太利索,但至少没再撞东西。 霍沉枭去还车,我坐在田埂上揉着酸痛的胳膊。 张嫂递来一篮子茄子:“带回去吃,算是谢礼。” “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 张嫂笑眯眯的,“你男人为了教你,把我家菜地都犁平了。” 我红着脸接过篮子,霍沉枭正好回来。 他的军裤上还沾着泥点,但走路的姿势依然挺拔。 “回家?”他问。 “嗯。” 我站起来,突然发现嘿嘿不见了,“等等,嘿嘿呢?” 远处传来“汪汪”声,只见嘿嘿叼着个东西飞奔而来。 “它叼的什么?” 我眯起眼睛,好奇地看着远处。 等嘿嘿跑近了,我们才看清。 它嘴里赫然是炊事班养的老母鸡。 “嘿嘿!放下!” 霍沉枭厉喝。 狗子一激灵,鸡趁机挣脱,“咯咯”叫着飞上了树。 嘿嘿委屈地趴在地上,耳朵都耷拉了。 我蹲下来揉揉它的脑袋:“傻狗,昨天才吃了人家一只鸡,今天又惦记上了?” 霍沉枭叹了口气:“走吧,去炊事班赔礼。” 回家的路上,我拎着茄子,霍沉枭拎着嘿嘿的后颈皮。 “霍沉枭。” 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明天我还想学。” 他侧头看我:“不怕累了?” “不怕。” 我踢着石子,“等我学会了,帮大家干活。” 霍沉枭顿了顿,揉了揉我的头发:“嗯。”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我心里甜滋滋的,比吃了蜜还甜。 8 一个礼拜后,我已经能开着拖拉机在菜地里转圈了。 虽然霍沉枭还是不让我单独操作,但每天傍晚收工后,他都会坐在旁边指导我多练一会儿。 这天下午,我在院子里晒茄子干,突然听见吉普车的引擎声。 “嫂子!” 王铁柱从车上跳了下来,“军区门口有人找您!” 我擦了擦手上的茄子汁:“谁啊?” “说是您妹妹。” 王铁柱挠挠头,“穿得可时髦了,还带着个男的。” 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军区大门口,童芳芳穿着件米色连衣裙,脚上的红色高跟鞋一看就是从百货店买的。 她身边的宋云辉还是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活像只衣冠禽兽。 “姐姐!” 童芳芳一见我就扑过来,身上香水味熏得我后退,“我们特意来看你的!” 我冷着脸没接话。 宋云辉假惺惺地递上一个纸包:“珊珊,这是你最爱吃的姜糖。” “不用。” 我双手抱胸,没好气地问:“你们来干什么?” 童芳芳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听说你嫁到沙塔,我和云辉哥担心死了!” 她环顾四周,故意提高音量,“姐姐,你如今竟嫁了个土包子?” “关你什么事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 “珊珊。” 霍沉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他刚训练完,身上还带着汗,手里拎着个铁皮水壶。 童芳芳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宋云辉推了推眼镜:“这位是……” “我男人。” 我故意挽住霍沉枭的胳膊,“霍沉枭。” 霍沉枭扫了两人一眼,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拧开水壶递给我:“喝水。” 我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故意在壶口留下口红印。 童芳芳的表情像吞了只苍蝇。 “霍……上校是吧?” 宋云辉伸出手,“我是珊珊的发小,宋云辉。” 霍沉枭没握他的手,反而揽住我的腰:“回家吃饭。” 我差点笑出声,乖乖点头:“好。” 童芳芳急忙拦住我们:“等等!我们大老远来,不请我们吃顿饭吗?” “就是!” 宋云辉附和,“珊珊,我还带了瓶红酒……” 霍沉枭突然开口:“军区禁酒。” 气氛一时凝固。 我正想说话,嘿嘿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冲着宋云辉就吠。 “哪来的野狗!” 宋云辉抬脚要踢,霍沉枭一个眼神扫过去,他讪讪地收回脚。 “这是我们家嘿嘿!” 我摸着狗头,“它最讨厌装模作样的二百五。” 童芳芳强颜欢笑:“姐姐,你变粗俗了。” “是吗?” 我歪头看她,“我觉得挺好的啊,至少不用像某些人,表面装清高,背地里抢人。” 宋云辉脸色一变:“珊珊,那是个误会……” “误会?” 我冷笑,“举报我父亲的人不是你?和童芳芳搞在一起的人不是你?” 童芳芳的眼泪说来就来,哭着说:“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你不检点,云辉哥才……” “够了。” 霍沉枭打断她,“珊珊,回家。” 他揽着我转身就走。 童芳芳在后面喊:“霍上校!你知道你娶的是个什么货色吗?她在上海可是……” 霍沉枭猛地回头,眼神冷得吓人。 童芳芳立刻闭了嘴。 回家的路上,我闷头走得飞快。 霍沉枭大步跟上,一把拉住我:“慢点。” “放开!” 我甩开他的手,“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个没人要的……” 霍沉枭突然把我拽进旁边的工具棚。 昏暗的光线里,他双手撑在我耳侧的墙上,沉声道:“童珊珊。” “干嘛!” 我抬头瞪他。 “你是我媳妇。” 他声音低沉,“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只信你。” 我鼻子一酸,别过脸去:“你不嫌我……” “嫌你什么?” 他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嫌你漂亮?嫌你学开拖拉机比那帮新兵快?” 我一个没认出,噗嗤笑了出来:“霍沉枭,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他拇指擦过我的眼角:“实话。” 工具棚外传来嘿嘿挠门的声音。 霍沉枭松开我:“饿不饿?” “饿。” 我吸了吸鼻子,“想吃你炖的鹅。” “嗯。” 他推开门,“回家。” 我们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童芳芳和宋云辉站在那儿,旁边还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军属。 “姐姐!” 童芳芳小跑过来,“刚才是我不好,我们特地买了熟食来赔罪。” 她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这是给你买的酱牛肉!” 宋云辉也凑了过来,附和道:“珊珊,给我们个机会吧。” 我正要拒绝,霍沉枭突然开口:“进来吧。” 我惊讶地看他,他捏了捏我的手心。 进屋后,童芳芳东张西望:“姐,你就住这种地方啊?墙皮都掉……” “坐。” 霍沉枭打断她,指了指板凳。 宋云辉掏出那瓶红酒:“霍上校,破个例?” 霍沉枭拿出四个搪瓷缸,“喝茶。” 童芳芳撇撇嘴,打开酱牛肉推到我面前:“姐,尝尝,你以前最爱吃的。” 我盯着牛肉没动。 霍沉枭起身去厨房:“我去热菜。” 他一走,童芳芳立刻凑过来:“姐,你男人长得是不错,但就是个穷当兵的……” “比你抢的那个强。”我冷笑。 宋云辉尴尬的笑了笑:“珊珊,我是真心来看你的。你父亲的事……我可以帮忙周旋。” “用不着。” 我攥紧拳头,“你们今天到底来干什么?” 童芳芳压低声音,小声说:“姐,跟我回上海吧!云辉哥认识百乐门的老板,可以让你……” “让我什么?” 我眯起眼睛,“让我去舞厅当舞女?还是给你们当遮羞布?” 厨房门突然打开,霍沉枭端着炖鹅出来。 童芳芳立刻换上了笑脸:“霍上校手艺真好!” 霍沉枭没理她,给我盛了碗汤:“趁热喝。” 宋云辉给自己夹了一大块鹅肉,咬了一口就皱眉:“这么柴?” “沙塔的鹅就这样。” 霍沉枭淡淡道,“不爱吃别勉强。” 童芳芳尝了口茄子,立刻吐在了桌上:“好咸!姐,你现在就吃这种猪食?” 我放下筷子,愤怒地指着她:“童芳芳,你……” 霍沉枭按住我的手,突然问宋云辉:“宋同志在哪个单位工作?” 宋云辉挺直腰板:“文化局,副科长。” “哦。” 霍沉枭点头,“上个月文化局张局长来视察,还说他们局风气不正,有人收受贿赂。” 宋云辉脸色一变:“霍上校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霍沉枭给我夹了块鹅肉,“吃饭。”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童芳芳强笑着找话题:“霍上校,我姐姐从小娇生惯养,没给你添麻烦吧?” “添了。” 霍沉枭面不改色,“第一天就把医用酒精当料酒,差点毒死全营。” 9 我差点被汤呛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宋云辉突然站了起来:“珊珊,跟我出去走走,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在这说。” 我没动。 “关于你父亲的。” 他压低声音。 我犹豫了。 霍沉枭擦了擦嘴:“去吧,早点回来。” 宋云辉带我走到军区边的小树林。 一离开人群,他就原形毕露:“珊珊,你何必自甘堕落?跟这种粗人过一辈子?” “关你屁事。” 我转身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我知道你恨我,但举报你父亲是不得已!现在只要你回来,我可以……” “可以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可以让我当你的情妇?” “珊珊!” 他小声说:“那个霍沉枭根本配不上你!他懂什么艺术?什么文学?” “他懂怎么做一个男人。” 我冷笑,“而不是像你,只会背后捅刀子。” 宋云辉脸色阴沉下来:“你别后悔。你父亲还在劳改农场,我一句话就能让他……” “你敢!” 我扬手就要打他,突然听见嘿嘿的狂吠。 霍沉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手电筒:“珊珊,回家。” 宋云辉立刻后退两步:“霍上校,我们只是叙叙旧……” 霍沉枭走过来,手电光直照在宋云辉脸上:“宋同志,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宋云辉脸色煞白:“什么话?我什么都没……” “威胁军属,干涉军队内部事务。” 霍沉枭一字一顿,“够你喝一壶的。” “你你血口喷人!” 宋云辉仓皇后退,“芳芳!芳芳!” 童芳芳从暗处跑出来:“怎么了?” “我们走!” 宋云辉拽着她就要离开。 霍沉枭突然喊住他们:“等等。” 他走回屋里,拿出那包几乎没动的酱牛肉和红酒,塞到宋云辉怀里:“带上你们的猪食滚。” 童芳芳脸都绿了。 看着两人狼狈离开的背影,我长长舒了口气。 霍沉枭揽住我的肩膀:“回家?” “嗯。” 我靠在他身上,“霍沉枭。” “嗯?” “谢谢你。”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傻子。” 童芳芳和宋云辉离开后,我连着几天都心神不宁。 “珊珊。” 霍沉枭把热好的牛奶推到我面前,“凉了。” 我回过神,捧起搪瓷缸抿了一口。 自从那晚宋云辉威胁要对付我父亲后,霍沉枭每天都会多热一杯牛奶给我,说是安神。 “今天要去收葡萄。” 他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一起去?” 我点点头。 自从学会开拖拉机,霍沉枭开始带我参与更多军区劳动。 他说干活能让人没空胡思乱想。 葡萄园在军区西边的缓坡上,一排排藤架整齐排列,紫莹莹的果实沉甸甸地垂下来,好看极了。 十几个士兵和家属正在采摘,见我们来了纷纷打招呼。 “嫂子!” 王铁柱拎着筐跑了过来,“尝尝这个,新品种!” 我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甜中带点微酸,汁水饱满:“好吃!” 霍沉枭递给我一把剪刀:“从梗这里剪,别伤到藤。” 我学着他的样子操作,很快就装满半筐。 阳光透过葡萄叶斑驳地洒在地上,风里带着果香。 “童珊珊!” 熟悉的声音让我手一抖,剪刀差点掉在地上。 宋云辉和童芳芳站在葡萄园入口,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制服的男子。 “你们来干什么?” 我握紧剪刀。 宋云辉推了推眼镜:“介绍一下,这位是文化局的刘干事,这位是劳改农场的王同志。”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刚好来沙塔出差,顺路看看你。” 刘干事打量着我:“你就是童珊珊?你父亲是童建山?” 我后背一凉:“是。” “我们接到群众反映……” 刘干事翻开笔记本,“童建山在劳改期间散布不当言论,需要家属配合调查。” 童芳芳假惺惺地凑了过来:“姐,只要你签个字,证明父亲确实有反动思想,组织上会从宽处理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放屁!我父亲从来……” “这位同志。” 霍沉枭突然挡在我前面,“调查需要正式手续,您带介绍信了吗?” 刘干事一愣:“这个……” “没有介绍信,就是私人行为。” 霍沉枭冷笑一声,“干扰军属生产,我可以上报保卫科。” 宋云辉赶紧打圆场:“霍上校别误会,我们就是来问问情况。” “问完了?” 霍沉枭指了指路口,“门在那边。” 刘干事脸色难看:“童珊珊同志,希望你考虑清楚。包庇反动分子是什么后果……” “刘干事!”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军长带着几个军官大步走了过来,“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军营来了?” 刘干事立刻换上笑脸:“军长好!我们就是……” “就是来欺负我媳妇?” 霍沉枭冷不丁插话。 军长眉毛一竖:“怎么回事?” 我鼓起勇气站出来:“报告军长,他们逼我诬陷我父亲!” “胡说!” 宋云辉急了,“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军长厉声问,“拿不出介绍信,私自接触军属,还想威胁人?刘干事,你们文化局现在这么办事?” 刘干事额头冒汗:“误会,都是误会……” 霍沉枭从背包里掏出个录音机:“军长,这是宋云辉昨晚威胁珊珊的录音。” “录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霍沉枭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宋云辉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了出来:“你父亲还在劳改农场,我一句话就能让他……” 宋云辉脸刷地白了:“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 军长冷笑,“去保卫科说清楚。” 两个士兵立刻上前架住了宋云辉。 刘干事慌了:“军长,这事我真不知情!是宋云辉说……” “说什么?” 军长逼问。 “说童珊珊藏有违禁品,要我们来搜查!”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 霍沉枭按住我的肩膀:“军长,我申请当面对质。” 军长点头:“去办公室。” 保卫科办公室里,霍沉枭把一张纸拍在桌上:“这是宋云辉五年来收受贿赂的清单,包括接受资本家宴请,私藏进口手表。” 宋云辉跳起来:“我没有!这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一查就知道。” 军长沉着脸,“王干事,你们劳改农场最近丢了一批物资吧?” 10 一直没说话的王干事猛地抬头:“您怎么知道?” 霍沉枭又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宋云辉上个月在黑市出手的劳保用品,上面有农场编号。” 宋云辉面如死灰,拼命摇头:“这……这不是我……” 童芳芳突然大叫起来:“都是宋云辉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抓住我的袖子,哭着说:“姐,我是被他骗了!” 我甩开她的手:“童芳芳,你今天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军长一拍桌子:“全部带走调查!” 宋云辉被拖出去时还在喊:“珊珊!我错了!求你……” 童芳芳哭得妆都花了:“姐,我错了,你原谅我……” 我别过脸没理她。 霍沉枭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回家?” “嗯。” 走出办公室后,夕阳西沉。 葡萄园里还有人在忙碌,笑声随风传来。 霍沉枭突然问:“饿不饿?” “有点。” 我摸摸肚子,“想吃你做的拉条子。” “好。” 他顿了顿,“那些证据……” “是你准备的?” 我抬头看他,“什么时候?” “从他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在准备了。” 霍沉枭淡淡道:“我托战友查的。”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你。” “傻子。”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回家。” 路过葡萄架时,霍沉枭摘下一串最大的葡萄塞给我:“甜的。” 我摘下一颗喂到他嘴边:“尝尝?” 他低头含住,嘴唇不小心碰到我的指尖。 我慌忙缩回手,耳根发烫。 “是甜。” 他低声说,也不知是在说葡萄还是别的什么。 嘿嘿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围着我们转圈。 霍沉枭弯腰捡起一根树枝扔出去,狗子欢快地追着跑了。 “霍沉枭。” 我小声叫他。 “嗯?” “我爹……真的会没事吗?”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我保证。”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感动得哭了出来。 我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霍沉枭愣住了。 “葡萄汁。” 我红着脸指指他脸上的污渍,“擦掉了。” 他眸色一深,突然把我拉进怀里。 葡萄架投下的阴影将我们笼罩。 他小声唤我:“童珊珊。” “嗯?” “回家再亲。” 下一秒我被他拦腰抱起。 我惊呼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走得很快,靴底踩在碎石上咔咔作响,怀里的颠簸让我不得不攥紧他的肩带。 路过菜地时,张嫂正在收茄子,看见我们慌忙打招呼。 我把脸埋在霍沉枭胸前装鸵鸟,听见他沉声道:“张嫂,早点回去。” 推开家门时,嘿嘿摇着尾巴扑过来,却被霍沉枭用膝盖轻轻顶开。 “去窝里待着。” 他踢了踢狗盆,命令道:“今晚别闹。” 狗子像是听懂了,呜咽一声蜷到了墙角,尾巴却还在地上扫来扫去。 门闩落下的瞬间,我被抵在门板上。 霍沉枭的手掌扣住我的腰,指腹隔着布料碾过我的腰线,烫得我忍不住颤了颤。 他的吻落在我锁骨上轻轻啃咬,像是要把白天积压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疼。” 我攥住他的头发,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头顶。 “忍忍。” 他捂住我的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哑,“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我想开口说不委屈,却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他扯开我衬衫的纽扣,嘴唇一路往下,“白天在保卫科,你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真美,我当时就想把你抱回家。” “霍沉枭!” 他抬头看我,眼睛里烧着火,“怕了?” 他吻着我的脸颊,喉结滚动,“那我……我去冲个冷水澡。” “没怕。” 我攥住他的手腕,“只是……轻点儿。” 他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沙哑的宠溺。 下一秒我被他横抱起来,扔到了土炕上。 炕席发出簌簌的声响,他的军靴踢掉在地上,手掌撑在我耳侧。 “看着我。” 他扯开自己的军装领口,露出了精壮的胸肌,“别躲。” 我仰头望进他眼底,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的模样。 头发散乱,嘴唇红肿,衬衫纽扣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红绸吊带。 他捏住吊带轻轻一扯,布料断裂的声音让我浑身发烫。 “霍沉枭……” “好美。”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要不要洗澡?” “嗯。”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你抱我去。” 他没说话,却翻身坐起,将我打横抱起。 路过外屋时,嘿嘿从窝里探出头来,尾巴摇得飞快。 霍沉枭踢了踢它的食盆:“再看,明天炖了你。” 狗子呜咽一声缩回窝里,我被逗得笑出声,却扯得浑身酸痛。 “笑什么?” 他低头看我,刮了刮我的鼻尖,“还疼?” “疼。” 我故意皱起眉头,“都怪你。” 他忽然停下脚步,在我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怪我。” 说着又加快了脚步,“等会儿给你揉。” 水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他将我放进水里,自己则蹲在旁边给我擦背。 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霍沉枭。” “嗯?” 他握住我的手,在掌心吻了吻。 “没事。” 我摇摇头,将脸埋进他颈窝,“就是想叫叫你。” 他轻笑出声,手臂收紧将我捞起来,水珠顺着他的腹肌往下滑。 我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听见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以后每天都这样叫我,嗯?” 我红着脸点头,被他抱回炕上时,看见窗外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戈壁的风透过窗缝钻进来,却被炕上的暖意烘得柔软。 霍沉枭躺在我身边,将我捞进怀里。 “睡吧。” 他吻了吻我的头发,“明天给你做拉条子,多放辣子。” 我嗯了一声。 远处传来熄灯号声,嘿嘿在窝里打了个响鼻。 我听着霍沉枭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霍沉枭。” 我仰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的眉眼间,“我爱你。” 听见他在我耳边用近乎虔诚的语气说:“我也是,珊珊。这辈子都是。” 11 晌午,我在院子里晒葡萄干。 “嫂子!” 王铁柱跑进院子,手里挥舞着报纸,“好消息!宋云辉那王八蛋被判了十年!” 我手一抖,竹筛差点翻倒。 “真的?” 我抢过报纸,手指微微发抖。 “千真万确!” 王铁柱眉飞色舞地说,“贪污诬告倒卖国家物资,数罪并罚!童芳芳也被送去劳改了!” 我看着报纸上宋云辉戴手铐的照片,胸口堵了许久的那口气终于舒了出来。 父亲前几天来信说,他的案子正在重新审查,很快就能平反。 “霍上校呢?”我问。 “训练场呢!” 王铁柱挠挠头,“要我带您去找他吗?” “不用。” 我弯腰捡葡萄干,“等他回来再……” 话没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涌上喉咙。 我捂住嘴冲进屋里,趴在洗脸盆前干呕。 “嫂子!” 王铁柱慌了,“我去叫卫生员!” “不用……” 我虚弱地摆手,“可能是吃坏……”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我眼前发黑,只听见王铁柱大喊着跑出去的声音。 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了卫生所的床上。 “醒了?” 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笑眯眯地凑过来,“感觉怎么样?” 我撑着想坐起来:“我怎么了?” “别急。” 医生按住我,“霍上校去拿检查单了,马上回来。”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 霍沉枭大步走进来,手里捏着张纸,表情古怪得很。 “霍沉枭,怎么了?” 我试探地叫他。 他走到床边单膝跪地,一把抓住我的手:“珊珊。” 他的手在发抖。 “怎么了?” 我慌了,“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霍沉枭深吸一口气,把检查单递给我:“你……怀孕了。” “什么?” 我一把抓过单子,仔仔细细地看着检查单。 “不可能!” 我脱口而出,“我们明明用了……” “计生用品。” 霍沉枭闷声接话,“可能……破了吧。” 医生在旁边偷笑:“霍上校,您先别跪着了,让孕妇好好休息。” 霍沉枭这才站起来,傻呵呵地看着我的肚子笑。 “几个月了?” 我小声问医生。 “六周左右。” 医生递来一杯温水,“最近别干重活,注意营养。” 我点点头,脑瓜子嗡嗡的。 怀孕? 我要当妈妈了? “珊珊。” 霍沉枭突然蹲下来,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我从没听过的小心翼翼。 我连想都没想:“你呢?” “想。” 他毫不犹豫,“特别想。” 我笑着点点头:“我也很想要这个孩子。” 霍沉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猛地站起来,在狭小的诊室里转了两圈,突然冲出门去。 “霍上校?” 医生喊他。 外面传来霍沉枭的吼声:“王铁柱!通知炊事班!今晚加菜!全营吃肉!” 接着是一阵欢呼声。 医生笑着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霍上校这么激动。” 我摸着小腹,忍不住也笑了。 回家的路上,霍沉枭非要背我。 “放我下来!” 我羞愤地捶他肩膀,“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看见怎么了?” 他理直气壮,“我背我媳妇儿子,天经地义!” 我拗不过他,只好趴在他背上。 “霍沉枭。” “嗯?”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万一是闺女呢?” “都一样。” 他托着我的腿往上颠了颠,“我都喜欢。” “那名字呢?” “你起。” “要是生个闺女像你这么凶怎么办?” “……” 路过服务社时,霍沉枭突然停下:“等着。” 他进去不一会儿,就拎着个网兜出来了。 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满了罐头奶粉和核桃。 “买这么多干嘛?” 我惊讶地问。 “补身体。” 他一脸严肃,“医生说的。” 我哭笑不得:“那也不用一次买这么多啊,我又不是母猪……” “还有。” 他又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的。” 是一个小小的金锁片。 “这……” “保平安的。” 霍沉枭笑着说,“我娘留下的。” 我攥紧金锁片,小声说:“太贵重了……” “给你就拿着。” 他重新背起我,“回家。” 消息传得很快。 我们刚到家,院里就挤满了来道贺的人。 “嫂子!” 王铁柱拎着条大鱼,“炊事班现捞的!” 张嫂端着一篮子鸡蛋:“土鸡蛋,最有营养!” 连军长都派人送来两罐麦乳精:“给咱们小兵嘎补补!” 霍沉枭站在门口,挨个道谢,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了。 等人群散去,天已经黑了。 霍沉枭蹲在灶台前熬鱼汤,我坐在小板凳上剥蒜。 “我来。” 他抢过蒜头,“你歇着。” “哪有那么娇气。” 我撇嘴,“才一个月而已。” “医生说前三个月最要紧。” 他一本正经,“明天我去申请个保姆。” “不要!” 我赶紧拒绝,“我能照顾自己。” 霍沉枭皱眉:“那你答应我,别碰冷水,别搬重物,别……” “知道啦!” 我捂住耳朵,“霍妈妈。” 他无奈地摇头,转身搅动锅里的鱼汤。 香味弥漫开来,嘿嘿在门口直转圈。 “霍沉枭。” 我小声叫他。 “嗯?” “你高兴吗?” 他放下勺子,走到我面前蹲下,大手轻轻覆在我小腹上:“高兴。” 鱼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窗外传来士兵们晚点名嘹亮的口号声。 沙塔的夜空繁星点点,有一颗特别亮的,正对着我们家窗户。 我突然想起母亲说过,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如果她在天有灵,应该会为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高兴吧? “喝汤。” 霍沉枭盛了满满一碗递给我,“小心烫。” 我小口啜着,鲜美的滋味瞬间就从舌尖暖到了胃里。 他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喝。 “霍沉枭。” “嗯?” “你会是个好爸爸。” 他愣了一下,突然倾身过来,在我额头轻轻一吻:“你也会是个好妈妈。” 这个吻太轻太快,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去刷锅了。 灯光下,他的耳根似乎有点红。 我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心里甜滋滋的。 12 怀孕三个月后,我胖了整整十斤。 “霍沉枭!” 我站在炕上,气呼呼地捏着腰间的软肉,“都怪你天天让我吃!” 霍沉枭正蹲在灶台前煮牛奶,头也不回:“不胖。” “怎么不胖!” 我跳下炕,把体检单拍在他面前,“医生说我超重了!” 他转过身,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瞎说!哪里胖了?” “这里!这里!” 我比划着腰和腿,“还有脸都圆了!” 霍沉枭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挺好,软。” 我气得拍开他的手:“你当养猪呢!” “嗯。” 他居然点头,“养媳妇。” 牛奶锅咕嘟冒泡,香甜的热气弥漫开来。 霍沉枭关了火,把牛奶倒进搪瓷缸,又加了一勺蜂蜜。 “喝。” 他递给我,“补钙。” 我捧着热乎乎的牛奶,小口啜着。 窗外的北风呼啸,屋里却暖融融的。 自从知道我怀孕,霍沉枭每天雷打不动地煮牛奶,晚上还会给我按摩。 晚饭后我躺在炕上揉腰。 怀孕后总是容易累,今天又折腾了一上午。 霍沉枭端来盆热水放在炕边:“泡泡脚。” “不想动。” 我翻了个身。 他直接蹲下帮我脱袜子。 我的脚被他握在掌心,显得更小了。 水温刚好,他轻轻地按摩着我的脚踝。 “轻点……” 我缩了缩脚趾。 “这样?” 他力道立刻放轻,抬头看我。 “对,就这样,霍上校的手活真好!” 霍沉枭耳根立刻红了,低头继续洗脚。 水声哗啦,他的手掌从我脚踝滑到小腿,轻轻地揉捏着。 “医生说……” 他突然开口,“前三个月要小心。”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脸上发烫:“知道啦。” 他拧干毛巾,把我的脚擦净塞进被窝,又去外间端了碗红糖水:“喝了再睡。” 我小口啕着,看他收拾洗脚盆的背影。 军装衬衫绷在宽阔的背上,随着动作显出精壮的肌肉轮廓。 “过来。” 我拍拍炕沿。 霍沉枭坐过来,我顺势靠在他肩上。 “睡吧。” 他起身就要出去。 我拽住他衣角:“炕冷。” 霍沉枭定定看了我几秒,转身脱了外衣躺下。 单人炕顿时拥挤了起来,我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推了推我,“别乱动。” 我故意蹭了蹭:“就动。” 他突然翻身压住我,呼吸粗重:“童珊珊。” 我咽了咽口水:“医生不是说前三个月不能做那回事吗……” “不动你。”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实睡觉。” 我乖乖不动了。 霍沉枭长出口气,重新躺平,一把将我搂在胸前。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感觉他轻轻吻了吻我发顶:“傻子。” 半夜我被热醒了。 霍沉枭像个火炉似的贴着我,手臂还箍在我腰上。 我轻轻挣了挣,他立刻惊醒。 “难受?” 他声音带着睡意。 “热。” 我踢开被子。 他伸手摸了摸我额头,坐了起来:“等着。” 外间传来倒水声。 霍沉枭端着温水回来,扶着我喝了几口。 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他用手背擦了擦。 “还热吗?”他问。 我摇头,突然注意到他只穿了件背心,肩膀线条在月光下格外分明。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上去。 霍沉枭呼吸一滞:“珊珊,不行!” “我就摸摸。”我小声说。 他的肌肉绷得死紧。 我手指划过他锁骨,突然被他抓住手腕。 “别玩火。”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凑过去亲他下巴:“就亲一下。” 霍沉枭猛地低头吻住我。 这个吻又凶又急,像是压抑了太久。 我被他按在炕上,唇舌交缠间尝到了红糖水的甜味。 “可以吗?” 他撑起身子,额头抵着我的唇。 我红着脸点头:“轻点……” 他动作顿住,突然翻身坐起:“不行。” “为什么?” “会伤着孩子。” 他抹了把脸,呼吸还没平稳。 我坐起来抱住他:“哎呀,医生说……轻轻的没事。” 霍沉枭转头,纠结的看了我一眼。 “真的?” “嗯。”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把我放倒。 这次的吻温柔许多,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他的手掌从我衣摆下探入,在腰际流连。 “凉吗?”他问。 我摇头。 常年握枪的手掌粗糙却温暖,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沉枭……” 我轻唤他的名字。 “嗯。” 他应着,吻落在锁骨上,“我在。” 后来的一切都像浸在温水里。 他每个动作都克制到极点,汗珠从额头滴落在我的胸前。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哑声问。 “你……” 我伸手抚平他眉心,“头一回做这种事像在拆炸弹。” 霍沉枭也笑了,低头亲了亲我鼻尖:“比拆炸弹难多了。” 月光渐渐西斜,我们相拥而眠。 早上醒来后,炕上只有我一个人,外间传来了锅铲碰撞的声音。 我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枕边放着颗剥好的煮鸡蛋。 门开了。 霍沉枭端着粥进来,看见我醒了,笑着说:“吃饭。” “你煮的?” 我指着鸡蛋问他。 他坐下,把粥吹凉,“对啊,来,先喝一口粥,小心烫。” 我喝了口粥,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昨晚……” 霍沉枭瞬间红温了,低头猛喝粥。 我笑着凑过去:“霍上校技术有进步啊。” “吃饭。” 他板着脸,故意避开了那个话题。 “今天还去卫生所吗?”我问。 “嗯。” 他喝完粥,穿上了军大衣,“例行检查。” 卫生所的女医生姓赵,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 她给我量了血压后,又听了听胎心。 “宝宝很健康。” 赵医生笑着说,“霍上校要不要听听?” 霍沉枭立刻凑过来,赵医生把听诊器递给他。 当胎心传来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是……” “宝宝的心跳。” 赵医生解释,“很强壮呢。” 霍沉枭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听了好久,直到我推他才回过神。 “怎么样?” 我故意问,“像你还是像我?” 他小心翼翼地把听诊器还给赵医生:“像你。” 赵医生忍俊不禁:“现在哪能听出来。霍上校,这是高兴糊涂了?” 霍沉枭耳根微红,轻咳一声:“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适当运动,别总躺着。” 赵医生看了看我,“童同志,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还行,就是……” 13 我犹豫了一下,“半夜老醒。” 霍沉枭皱眉:“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 我撇嘴,“你又不会治病。” 赵医生笑了:“这是正常现象。霍上校,你可以给媳妇泡点红枣水,睡前喝。” 霍沉枭立刻掏出小本子记下来,认真的样子像个听课的小学生。 回家的路上飘起了小雪。 霍沉枭把军大衣裹在我身上,自己只穿了件毛衣。 “你不冷啊?” 我戳了戳他的胳膊。 “不冷。” 他握住我的手,“你手凉。” 路过服务社时,他让我等着,自己进去买了包红枣。 出来时,手里还多了条红围巾。 “戴上。” 他三两下给我围好,“别感冒。” 围巾软软的,我摸了摸料子:“你挑的?真好看。” 他笑了笑,“上个月就买了,忘拿了。” 我心头一暖。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默默准备很多东西,却从不会主动说。 雪越下越大,霍沉枭突然蹲了下来:“媳妇,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 我往后躲,“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上来。” 他沉声道:“路滑,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我无法反驳,只好趴到他背上。 “霍沉枭。” “嗯?” “你跟我说实话,你想要个儿子还是闺女?” “都行。” “要是闺女呢?你会不会失望?” 他脚步一顿:“为什么失望?” “你们当兵的不是都想要儿子继承衣钵吗?” 霍沉枭扭头看我,呼出的白气喷在我脸上:“闺女更好。” “为什么?” “像你。”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 我心头一热,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笑出了声。 嘿嘿跟在后面,时不时扑一下霍沉枭的脚印,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霍沉枭真的给我泡了一大壶红枣水。 “烫。” 他吹了吹才递给我,“慢点喝。” 我小口啜着。 他坐在炕边,手里拿着本《孕期指南》,看得眉头紧锁。 “怎么了?”我问。 “书上说……” 他指着其中一页,“孕妇容易缺铁。” “所以呢?” “明天去炊事班拿猪肝。” 他合上书,“再托人买点菠菜。” 我忍不住笑出声:“霍沉枭,你现在像个老妈子。” 他挑眉:“嫌我烦?” “不嫌。” 我放下杯子,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奖励你的。” 霍沉枭眸色一深,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我喘不过气,他才松开:“睡觉。” 我红着脸钻进了被窝。 霍沉枭关了灯,躺在了我旁边。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的炕却烧得热乎乎的,被窝里暖得像春天。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霍沉枭悄悄起身。 “干嘛去?” 我迷迷糊糊地问。 “查岗。” 他给我掖好被角,“马上回来。” 我翻个身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霍沉枭回来的声音,还有抽屉开合的轻响。 第二天早上,我在整理炕柜时,发现了一个小铁盒。 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是一沓汇款单。 每张汇款单的收款人都不一样,但汇款人署名都是“一位同志”。 我仔细看了看地址。 居然全是上海劳改农场的信箱编号。 最上面那张的附言栏写着:“童建山同志收,珊珊寄。”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霍沉枭推门进来,看见我手里的东西,脚步一顿。 “你……”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走过来,轻轻地擦掉了我的眼泪:“别哭,对孩子不好。” “什么时候开始的?” “结婚第二天。” 他拿过铁盒,“不多,每月三十。” 三十块,是他工资的五分之一。 “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沉枭把汇款单放回铁盒:“你爹也是我爹。” 他话音刚落,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把我搂进怀里,大手轻抚我的后背:“好了,不哭了。” 嘿嘿在院子里叫了两声,接着是王铁柱的喊声:“上校!军长找您!” 霍沉枭亲了亲我的发顶:“我去去就回。” 我点点头,看着他大步离开。 铁盒还躺在炕上,我轻轻抚过那些汇款单,每一张都平整如新,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父亲上次来信说,他在农场过得不错,经常收到匿名汇款。 原来…… 灶台上的水壶“呜呜”作响,我抹掉眼泪去关火。 窗台上摆着一排小瓶子,是霍沉枭每天给我准备的维生素。 旁边日历上,他圈出了预产期的日子,还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 半夜,我突然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 “霍沉枭!”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肚子好疼……” 他猛地坐起身,手掌立刻覆上我的肚子:“阵痛?” “不知道……就是疼……” 我蜷缩成一团,指甲陷进他的手臂里,“是不是要生了?” 霍沉枭跳下炕,三两下套上军装,沉声道:“穿衣服,我们去卫生所。” 我咬着嘴唇点头,可刚一动,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他直接扯过棉袄裹住我,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忍忍,马上到。” 屋外漆黑一片,寒风刺骨。 霍沉枭大步流星地往卫生所跑,我缩在他怀里,能听见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 “霍沉枭……” 我揪住他的领口,小声说:“我害怕……” “怕什么?” 他低头看我,安慰道:“我在。” 卫生所的灯亮着,赵医生显然刚被叫醒,披着白大褂匆匆迎了出来:“快进来!” 霍沉枭把我放在诊床上,赵医生掀开我的衣服检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宫口开了,要生了。” “现在?” 霍沉枭嗓音发紧,“不是还有两周吗?” “早产也正常。” 赵医生麻利地戴上手套,“你去外面等着。” 霍沉枭站着没动:“我陪她。” 赵医生瞪他:“产房不能进男同志,这是规定!” 我疼得眼前发黑,却还是伸手推他:“你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他攥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童珊珊,我就在门外,一步都不走。” 阵痛一波接一波,我死死地抓着床单,喉咙里溢出了压抑的呻吟。 赵医生指挥护士准备热水和纱布,屋里瞬间忙乱了起来。 “呼吸!别憋着!” 赵医生按住我的腿,“跟着我节奏,吸气……呼气……” 我拼命照做,可疼痛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理智。 恍惚间,我听见门外霍沉枭的吼声:“她怎么样?怎么没声音了?” 14 “喊什么!” 赵医生回头骂了一句,“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我疼得眼泪直流,突然特别想见他:“霍沉枭……霍沉枭!” 门突然被撞开,霍沉枭冲了进来。 他扑到床边抓住我的手,脸色比我还难看:“我在!” 赵医生气得直跺脚:“出去!你在这儿添乱!” “我不说话!” 他直接蹲下来,把我的手贴在脸上,“我就看看她……” 下一波阵痛袭来,我疼得弓起身子,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红痕。 他一声不吭,任由我掐着,另一只手拨开我汗湿的头发:“珊珊,看着我。” 我无力地看着他。 “你记不记得……” 他轻声说,“第一次开拖拉机,你差点撞进沟里?” “记……记得……” 我喘着气回答。 “那时候我就想……” 他擦了擦我眼角的泪,“这姑娘真倔,明明怕得要死,还非要学。” 我竟被他逗笑了,可笑容还没展开,又一阵剧痛来了。 赵医生突然高喊:“看到头了!用力!” 霍沉枭的手臂被我掐得发青,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童珊珊,你不是要证明给全大院看吗?现在怂了?” “谁怂了!” 我憋足一口气,跟着赵医生的指令拼命使劲。 “对!就这样!” 赵医生鼓励道,“再来一次!” 霍沉枭大声说:“媳妇,加油。” 我死死攥着他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产房。 我脱力地瘫在床上,眼泪糊了满脸。 赵医生麻利地剪断脐带,把皱巴巴的小婴儿举到了我面前:“恭喜,是个闺女!” 我颤抖着接过那个红彤彤的小家伙,她眯着眼睛,嗓门却大得惊人。 霍沉枭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我推他:“你闺女,不抱抱?” 他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生怕碰坏了似的。 小婴儿的哭声却瞬间弱了下来,歪头蹭了蹭他的胸口。 “她……” 霍沉枭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认得我?” 赵医生哈哈大笑:“这么小的孩子哪会认人?是父女连心!” 我累得眼皮发沉,却舍不得闭眼。 霍沉枭单膝跪在床边,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握住我的手:“珊珊,谢谢你。” 我戳了戳她的脸蛋:“像你。” 霍沉枭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像你才对,长得真好看。” 门外传来了嘿嘿兴奋的抓挠声,还有王铁柱压着嗓子的询问:“上校?生了吗?” 霍沉枭起身开门,王铁柱差点扑进来,眼睛瞪得溜圆:“哎呦!这小丫头真俊!” 嘿嘿挤到床边,湿漉漉的鼻子凑近婴儿,被霍沉枭一把拦住:“只准看,不准舔。” 狗子委屈地呜咽一声,乖乖坐好。 赵医生收拾器械,笑着摇头:“霍上校,你这闺女将来可了不得,爹疼娘爱的,还有军犬当保镖。” 霍沉枭把孩子放回我臂弯,自己坐在床边给我喂红糖水:“睡会儿?” 我摇摇头:“想看看她。” 小婴儿攥着拳头,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霍沉枭伸手碰了碰她的掌心,立刻被紧紧抓住。 “劲儿真大。” 他低笑,“以后教她打枪。” “不行!” 我瞪了他一眼,“闺女得学跳舞唱歌。” “都学。” 他妥协得飞快,“我的闺女,想学什么都行。” 护士进来换药,见状笑道:“霍上校,给孩子起名了吗?” 我和霍沉枭对视一眼。 “霍暖。” 他脱口而出,“温暖的暖。” 15 十年后。 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稚嫩的吵闹声吵醒。 “妈妈!暖暖抢我袜子!” “才没有!是她先拿我的发卡!” “爸爸说今天带我们去骑马!” 我眯着眼睛摸到床边,地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这十年里,我又接连怀孕,前前后后生下了四对双胞胎,原本冷清的家里,倒是变得热闹极了。 孩子们正在为各自的财产展开激烈争夺。 九张小嘴同时开合,音量堪比一个加强连。 “都安静!” 我撑着酸痛的腰坐了起来,“爸爸呢?” “晨练去啦!” 五丫头扑到我腿上,“妈妈,我饿!”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做早饭。 厨房里,嘿嘿已经老得跑不动了,趴在角落看着这群小祖宗把家拆了一遍又一遍。 训练场上,霍沉枭正带着新兵跑步。 不同的是,他背上趴着三丫头和小四,怀里还抱着刚满周岁的七丫头和小九。 “速度太慢!” 他黑着脸训话,“不如我媳妇生娃利索!” 新兵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最小的小九突然揪住了霍沉枭的耳朵:“爸爸!饿!” “再坚持十分钟。” 霍沉枭面不改色,“还有两组。” “报告上校!” 一个士兵突然喊道,“嫂子又送葡萄来了!” 霍沉枭转头,看见我拎着篮子站在场边,身后跟着一串小萝卜头。 暖暖牵着小二,三丫头拽着小四的裤腰带,五丫头和小六正在为谁先看到妈妈而吵架。 “霍沉枭!” 我扶着腰瞪他,“昨晚说好你哄孩子睡觉,结果半夜全爬我床上来了!” 士兵们终于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霍沉枭把怀里的两个娃塞给副上校,大步走过来接过篮子:“腰还疼吗?” “你说呢?” 我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十年生五胎,换你试试!” 他单手揽住我的腰:“晚上给你揉揉。” “少来!” 我拍开他的手,“今晚你带孩子睡!” “好。” 他答应得干脆,然后凑到我耳边,“等他们睡了,我再……” “霍沉枭!” 我红着脸捶他,“孩子们看着呢!” 暖暖立刻捂住眼睛:“爸爸又亲妈妈了!” 小二有样学样:“羞羞脸!” 场边的新兵们已经笑倒一片。 霍沉枭一个眼刀甩了过去:“笑什么?加练五公里!” 回到家,九个孩子把葡萄抢得精光。 我正准备收拾残局,霍沉枭突然从背后抱住我:“累不累?” “废话。” 我靠在他怀里,“你试试一天应付九个捣蛋鬼?” “辛苦了。” 他亲了亲我的发顶,“下午我请假,带他们去骑马。” 我转身瞪他:“你疯了?最小的才一岁!” “我抱着。” 他一脸理所当然,“我霍沉枭的孩子,哪有不会骑马的。” 正说着,屋里传来哗啦一声响,接着是七丫头的哭声。 “花瓶碎了!” 暖暖高声报告。 “不是我!” 小二立刻撇清关系。 霍沉枭叹了口气,大步走进屋。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个在训练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上校,此刻正蹲在地上耐心地哄着哭鼻子的小女儿,另外七个孩子挂在他身上像一串葡萄。 “爸爸!骑马!” 小四拽他袖子。 “先收拾碎片。” 霍沉枭严肃地说,“男子汉要负责任。” 五丫头举手:“我是女孩子!” “女孩子更要学会收拾。” 他捏捏女儿的小脸,“妈妈多辛苦,是不是?” 九个脑袋齐刷刷点头。 我突然鼻子一酸。 十年前那个在卫生所手足无措的男人,如今已经是个游刃有余的超级奶爸了。 “愣着干什么?” 霍沉枭回头看我,“过来帮忙。” 我走过去,被他一把搂住。 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抱住我们的大腿。 嘿嘿慢悠悠地蹭过来,在我们脚边趴下,尾巴轻轻地摇着。 霍沉枭四十岁生日这天,家里热闹得像过年。 九个孩子把自制的生日贺卡堆满了餐桌,五丫头甚至用葡萄汁在纸上按了九个手印,说是代表全家。 嘿嘿已经老得走不动了,趴在角落里啃着孩子们偷偷喂它的肉骨头。 “爸爸!许愿!” 暖暖踮着脚往蛋糕上插蜡烛,差点把整个蛋糕戳翻。 霍沉枭一手稳住蛋糕,一手拎起调皮的暖暖:“老实点。” “老霍!” 门外传来洪亮的喊声,他的老战友赵大强拎着礼物大步走了进来,“生日快乐啊!” 赵大强把礼物盒往霍沉枭怀里一塞,冲我眨眨眼:“弟妹,这可是好东西,专门托人从上海带的。” 霍沉枭刚要拆,赵大强一把按住:“晚上再拆!孩子们都在呢!” 我正纳闷什么礼物这么神秘,七丫头已经手快扯开了包装纸。 一盒计生用品明晃晃地躺在桌上。 屋里瞬间安静。 “这是什么?” 小二好奇地伸手。 霍沉枭眼疾手快地抢过来塞进了口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吃饭!” 赵大强笑得直拍大腿:“老霍啊,十年抱九,你这效率比我们装甲车还猛!弟妹不容易,该歇歇了!” 16 孩子们虽然不懂,但看赵大强笑也跟着傻笑。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狠狠踩了霍沉枭一脚。 好不容易哄睡九个孩子,我瘫在炕上揉着酸痛的腰。 霍沉枭洗漱完进屋,手里还拿着那个烫手的礼物盒。 “赶紧扔了。” 我抓起枕头砸他。 他接住枕头,居然认真研究起说明书:“这个牌子……没见过。” “霍沉枭!” 我扑过去抢,“你还要不要脸!” 他轻松举高盒子,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赵大强说……” “他说什么你都听?” 我气得咬了他肩膀一口,“当年要不是你买的劣质产品,能有这么多孩子?” 霍沉枭低笑出声:“那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 他突然翻身把我压在炕上,拆开包装拿出一个小袋子:“试试?” “试你个头!” 我挣扎着要跑,却被他扣住了手。 “别动。” 他低头吻我,“就试一个。”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拆包装声格外清晰。 霍沉枭的动作突然停住:“……破了。” “什么?” “袋子。” 他语气凝重,“我手茧太厚。” 我憋笑憋得发抖:“活该!” 他又拆了一个,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撕成了两半。 第三个刚拿出来就被嘿嘿的尾巴扫到地上。 老狗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了,好奇地闻着那个小袋子。 “嘿嘿!吐出来!” 霍沉枭厉喝。 狗子一哆嗦,直接把东西咽了。 我再也忍不住,笑得直捶炕:“霍沉枭!这就是命!” 他恼羞成怒地扑了上来:“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我浑身酸痛地爬起来做早饭。 霍沉枭神清气爽地在院子里带孩子们晨练,九个孩子排成一队跟他学打军体拳,动作歪歪扭扭像一群小鸭子。 “妈妈!” 暖暖跑进来告密,“爸爸昨晚偷用你的雪花膏!” “什么?” 小二紧跟其后:“真的!我看见爸爸在脸上抹!” 我冲到卧室,果然发现梳妆台上的雪花膏少了一大半。 霍沉枭跟进来,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白色痕迹。 “你擦我雪花膏?” 他理直气壮:“说明书上说,用前要润滑。” “……” 我气得把剩下的雪花膏全抹在了他的脸上:“让你润滑!让你润滑!” 他站着任我折腾,等我发泄完抱住我,笑着说:“珊珊。” “干嘛?” “四十岁了。” 他声音闷闷的,“我老了没?” 我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岁月在他眼角留下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锐利。 “老什么老。”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还能再带九个兵呢。” 他眉头一皱:“不行。” “为什么?” “赵大强给的礼物不够用。” “霍沉枭!” 我抄起扫帚追着他打,九个孩子欢呼着加入混战,嘿嘿在院子里兴奋地直转圈,完全看不出是条老狗。 入冬前,我在院子里种下了一片野玫瑰。 “妈妈!这是什么呀?” 五丫头蹲在花圃边,小手好奇地戳着刚冒芽的幼苗。 “是玫瑰花。”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等明年夏天,咱们院子里就会开满好看的玫瑰花了。” 三小子立刻凑了过来:“能吃吗?” “不能!” 我赶紧拦住他要揪叶子的手,“这是用来欣赏的。” “欣赏是什么?” 四丫头歪着头问。 我正想着怎么解释,一双军靴停在了花圃边。 霍沉枭训练回来了,背上还趴着睡着了的小九。 “种花?” 他挑了挑眉。 “嗯。” 我拍拍手上的泥土,“从服务社换的种子。” 霍沉枭把小九交给暖暖抱进屋,蹲下来看了看那些嫩芽:“沙塔冬天冷,活不了。” “我就要种。” 我固执地又埋下一颗种子,“上海老家院子里全是玫瑰,我娘……”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霍沉枭安静地等我继续,可我不想在孩子面前提那些往事。 “需要搭棚子吗?”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你会?” 他站起身往工具房走:“试试。” 第二天我起床时,发现花圃周围已经支起了简易的木架,上面还蒙着透明的塑料布。 霍沉枭在给边缘压石头。 “你几点起来的?”我惊讶地问。 “四点。” 他头也不抬,“训练前弄的。” 我蹲下来检查,发现每株幼苗旁边还插了小木棍做标记。 塑料棚虽然简陋,但严丝合缝,既能透光又能挡风。 “谢谢。”我小声说。 霍沉枭拍拍手上的土:“试试看,不行再改。” 阳光透过塑料布照在幼苗上,嫩绿的叶子显得格外精神。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年夏天满园玫瑰的样子。 第一场雪后,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度。 夜里,我被风声吵醒,发现霍沉枭不在床上。 窗外隐约有手电筒的光亮,我披上棉袄出去查看。 霍沉枭把一件军大衣盖在了塑料棚上。 “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