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可浮水》 第1章 恶人先告状 游戏打到一半，手机弹出一条讯息，谢池的手指按上对话框，跳转到消息界面。 上面刺眼的写到：我不太喜欢你短发的样子。 “叮咚” 又一条消息顶了上来：对不起。 谢池又开了一把，越打越烦躁，手机屏在遭受着不属于他的劫难。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看向头顶的水晶吊灯，重重的叹了口气，右臂从被子里抽出来，盖上了自己的眼睛。 又失恋了。 这次只维持了三个月。 妈的三个月。 三个月……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一睁眼天竟是快黑了。 他丧气的推开卧室的门，打算去楼下寻觅食物。 他的好室友，徐光政，正窝在沙发上刷题，听见响声抬起头。 谢池没有理他，依旧沉浸在自己失恋的痛苦之中。 徐光政蹬上拖鞋跑过来拽着谢池的胳膊把他按在了餐厅椅。 “咋了，怎么突然没精神？” 谢池没理他。 “不会又分手了吧？你这桃花可真…” 看见谢池越来越沉闷的脸色，他闭嘴了。 “不是，真的假的呀？” 谢池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说：“他还敢跟我说分手，受伤害的明明是我好吗！” “不是哈哈哈……哎你不会这么受不了刺激吧？这都第几个了，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谢池赏给他一个白眼：“第几个也不能磨灭我的一片真心。” “要不哥给你介绍几个？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得了吧您，我先缓几天再说。” “他咋跟你说的？” “他说：我不喜欢你剪短发的样子～你说他是不有病，自己干的那点事还觉得挺清高呗。” “啊？”徐光政揉了揉他的头，“男的剪短发不是很正常吗？以前觉得你留长发挺书卷气的，现在短发咱也不差啥对吧，而且这个绿色还挺小清新的。” “这是重点吗。”谢池觉得有点痒，甩了甩毛。 “呃……这么说吧，虽然你哥们我觉得头发什么的都是个人选择，”徐光政抽回手，顿了顿，才继续说：“但你那天没来上课，你不知道那个教授有多变态……” 谢池唰地站起身，打断了他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买晚饭，你要带点啥不？” “哎，给我来份对面那条街那家酸辣粉，钱一会转你。” 谢池朝后面摆了摆手，等于同意了。 门开启又关闭，他靠在楼道里闭了闭眼。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有徐光政说的那么简单。 徐光政是他发小，但他是化学方面的，对他们专业的事知之甚少。 谢池和他对象，不，现在是前对象，通过社团组织的联谊会相熟，从朋友走到现在也有快一年了。 刘咨祺在跟谢池谈恋爱时找家里出了柜，他父母不算开明，但也很痛苦的接受了他们的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 他在第二天跟谢池吃午饭的时候说：“我父母很想见你，谢池，我真的很喜欢你。” 谢池大脑一片空白，害怕自己不被他父母不接受，更害怕他父母冷眼相待。 但让谢池意外的是，当他推开了他家的大门，刘咨祺的父母带着微笑迎接了他，全程都没有提任何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话题，只有临走之前被刘咨祺的妈妈拽到了一旁，叮嘱谢池要好好跟他在一起。 谢池胡乱的点了点头。 那时他只天真的认为，刘咨祺说的话是真心的。 或许是自己想的太美好，也或许是现实比理想更残酷，刘咨祺出了轨。 刘咨祺再也不是那个会拉着他的手，弯腰捡起路边的蒲公英重重的吹上一口的人了。 他变了。 谢池几乎是他们这些人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某天上午的高数课上。 收到消息时心乱如麻，他不相信这是刘咨祺能做出来的事。 手机上有好几个朋友的未读消息，谢池点开一看，大多都是替他讨伐刘咨祺或者询问他有没有受刺激的消息，他这才知道，这是真的。 当天，他下了课就打车去剪了头发，把自己的头发染成油菜那样绿油油的颜色，同时翘了下午那节课。 那节课只有他一个人没去。 而谢池此时，手机正开着免打扰，摊在理发店的椅子上打盹，微信消息已经999 。 他浑然不知。 五六个小时后，头发已经被打理好了，谢池正要点开微信付账时，消息如井喷式袭来，卡的谢池原地站定，心里道了一声：“握草。” 他大概扫了一眼，都是催他怎么不来上课，教授有点名之类的，他慌乱的付了账。 他挑了几个比较聊的来的朋友询问情况。 大概就是，这个变态教授的第一节课就是点名和随机抽取倒霉蛋，不仅点名，还要站起来回答对所学专业的看法。 此堂课只有一人缺席。 “谢池。”变态教授低着头看着讲台上的花名册。 整个阶梯教室鸦雀无声。 “谢池。” 变态教授抬起头，扶了一下金边眼镜，轻笑了一下。 “谢池同学缺席。劳烦同班同学带个话，如果期末作业不能达到九十分以上，那么他将挂科。” “如果挂科，他需要在明年重新选择我的课程，不会有补考的机会。如果还有哪位同学选择旷课，那么你们将会是同样的待遇。” 在场人都吸了口气。 “滴滴。” 电梯到了，谢池走进电梯，靠在电梯壁上十分疲惫。 距离上次旷课已经有两天时间了。 周一下午那节，他直接旷课染了个绿毛回来，明天周四上午还要上课。 谢池走到隔壁街道的小吃街，一眼就看到了酸辣粉，索性带了两碗回去。 两个男人坐在餐桌上闲聊。 “哎谢池，那你这又分了，下一个有没有着落啊？”徐光政满脸都是吃瓜的笑容。 谢池摇了摇头，低头吸溜了一大口酸辣粉，发狠的嚼了嚼咽下去，才说：“不知道，随便吧。” 徐光政点了点头，扒拉着手机。 “小艺他们明天上完课要去酒吧玩，好像那边有四五个人了，还叫咱俩呢，你去不去？” 谢池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去。” “好嘞！那我跟小艺说声哈。” 周四对于所有人都是好日子，周四只有上午需要上课。 教授临时接到通知需要参加会议，周四的课就改了时间。 谢池在一上午的水课上面大睡特睡。 “哎哎哎，老徐，池子，这呢这呢！”李好看到他们俩十分兴奋的招招手。 第2章 醉酒误事 一堆男生听到十分兴奋，李好招呼一众人找地方坐下。 包厢一共七个人。 五个是法律系学生，两个是化学系学生。 谢池拉着徐光政找了一个比较偏的地方坐下，没两分钟，刘子扬坐到了谢池的旁边。 酒和食物也是刚好上齐，有两个心急的已经撬开瓶盖灌了半瓶子。 桌上的话题十分丰富，哪个人没考过挂科了，谁谁谁在篮球场上投了个三分，绕着绕着，话题就落到了谢池的身上。 “谢池你也是挺行，被绿了就直接去整个大绿头发是吧，非主流啊你。” “我这不是心态好吗。上午收到消息，下午就直接付出行动，我要是去打仗，那必须得是个模范兵，连长都得在大部队面前表扬我。” “可得了吧。”旁边有人接茬。 “池子你先当上再说旁的吧，一个文科生还总要当武将使唤呢怎么，隔行如隔山奥。” 还有人要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刘子扬举起杯子说：“咱别打趣小池了，整点什么游戏玩？” “啊…对对对，你说咱们这干喝酒也没意思，就玩点游戏呗？”李好看出场上有点尴尬，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扑克牌看向众人。 其他人高声附和表示同意，谢池的事情他们就落在一边了。 “咱们七个人，拿出1-6和joker，一人抽一张牌，抽到joker可以按手牌数字下命令，不服从命令自动喝一杯酒，都不许耍赖啊。” 第一轮，谢池摸了个5，李好是joker。 “哎我是joker啊，1和2一起唱首情歌，3去给4按摩，5和6一人一杯酒。” 被点到的两个人屁颠屁颠的去点歌了。 谢池就着两个人的鬼哭狼嚎灌了一杯酒。 玩了好几局后，酒量差已经昏昏欲睡。 不知道第几轮，谢池摸了个1，徐光政是joker。 徐光政嘿嘿一笑。 “1找6接个吻，2去门口大喊一声，3和4一人一瓶酒，5给咱来一段肚皮舞呗。” 谢池举起手，表示自己是1号。 坐在角落的刘子扬也举起手，他是6号。 谢池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慢地走到刘子扬面前用嘴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旁边看戏的人不满意了。 “这叫啥接吻！” “就是就是，一点火花都没有！” “要吻就来法式……” 谢池有点不知所措，想拿起手边的杯子给自己灌一杯酒。 刘子扬轻轻笑了，按住他手上的杯子，在他耳边说：“别喝。” 听到这句话，谢池愣了一下，刘子扬温柔地控制他的后脑勺，偏头吻了上去。 谢池有点喝多了，挣扎也是软绵绵的。 “别动。”刘子扬带着笑意喘粗气，另一只手钳住谢池，在吻他的同时用舌头攻城掠地。 “唔！刘……” 旁边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随后开始起哄。 “小扬你可以啊！这么刺激！” “这才是接吻！” “哎呦我去，他俩玩这么大吗！” 谢池那即将生锈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了，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 “我去你妈刘子扬。” 谢池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转头跑出了包厢。 他脑袋乱糟糟的，只想着要找个地方醒酒。 一路飞奔到电梯后，他开始拼命的按楼层键，用电梯把自己运上顶楼。 踉踉跄跄找到卫生间，已经没有力气把自己扔进马桶上，只能扶着卫生间的门框干呕着。 缓过劲来之后，谢池走到洗手台前胡乱洗了几把脸，又漱了漱口，在心里骂着刘子扬：“死骚包。” 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面前的镜子，自己头发蓬乱，嘴上乱七八糟的口红，还有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亲上的吻痕。 与此同时刘子扬刚刚在本楼层的卫生间无功而返，接收着全包厢疑问的目光，他耸了耸肩。 李好搭着他的肩没心没肺的又灌了一口酒，把桌子上剩下没开封的凉啤酒递给他：“没准池子生气了打车回家了，我一会打个电话问问。” 刘子扬点点头。 他摸了摸自己有点发肿的脸，被打的地方抽抽的疼，不仅疼，还有点爽。 李好都这么说了，他再想去找那就有点太明显了，他也只能作罢。 “哒，哒，哒” 谢池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了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撑起上半身看向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男士手工皮鞋。 再往上，是一丝不苟的西装裤和丝质黑衬衫，黑衬衫只系了下面的几颗扣子，袖子上还有不规则的镂空，半个胸膛都裸露着。 身材细长但不瘦弱，隔着衣服也能隐隐窥见肌肉的轮廓，一张脸棱角分明。 好美。谢池心里想。 他目送男人走进卫生间，看着男人背对着他掏出鸟，边哼着歌边放水。 谢池看见他整个后背都是镂空的，只有几条细细的链子横在镂空处。 因为健身的缘故，后背的薄肌恰到好处。 谢池感觉自己有点精虫上脑了。 男人仿佛知道有人在看他，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谢池一眼。 谢池也是真的喝多了，持着毫不避讳的眼神就望了过去。 男人回头提起裤子，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又烘干了一下，便要走出去。 这期间，谢池的眼神紧紧盯着前面这个人。 眼见男人要离开，他没过脑子，本能的拉住男人的裤脚。 男人伸手拽了两下没挣脱，索性蹲下身看着面前的男生。 谢池虽然喝多了，手劲可丝毫没小。 男生身上杂乱无章，脸被酒精熏的通红，嘴角还有不明的红色，看上去像是口红印子，他的手正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裤脚。 “美人别走……”谢池喃喃道。 男人皱了皱眉，他没有听清楚男生在说什么。 谢池用手撑着地，艰难地站起身，摇摇晃晃。 “你一晚多少？” 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挑了挑眉。 “你要包我？” 谢池点点头，打了个酒嗝，手上不知道在乱笔画什么。 “对…附近的酒店……随你挑。” 男人用一条胳膊撑着谢池，谢池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谢池的手不老实的在男人身上摸来摸去，从胸口摸到小腹，再往下…… 手被人捉住了。 自己捡了个醉鬼，没办法抽身，只得掏出手机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 “喂？” “我不回去了。” “我这里有点事，先走了。” “放心吧，能处理好。” “嗯，下次见。” 男人熄了屏，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他身旁的男生刚才还满嘴的包他一晚，不老实的在他身上点火，现在已经晕晕乎乎没什么意识了。 他一只手搂着男生的肩膀，另一只手托起双腿，走出酒吧，把男生塞进了自己车里。 第3章 出名了，但不是以好的方式 谢池再重新有记忆，是在第二天中午。 他看着他不认识的吊灯愣了很久，然后猛地一起身。 天旋地转。 他又倒了回去。 缓过神来后，谢池左右看了看，发现是在酒店里。 整个房间乱七八糟。 谢池头痛欲裂，拿手腕敲了敲自己的头，发现自己身上片——缕——不——着。 “我衣服呢？”他心里暗道不好。 昨天晚上不对劲！ 谢池记得自己被刘子扬吻了，一冲动推开门跑了。 然后… 然后？ …… 坏了然后干什么？ 他不记得了。 谢池撩起被子，一双洁白的脚踩进拖鞋，在旁边的沙发上看见自己叠整齐的衣服，衣服上面有一张字条。 上面有“微信”二字。 下一行附上了一串号码。 谢池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输入这个号码，申请好友。 没有回应。 他收拾好自己，打车回了公寓。 回到公寓后，徐光政狗腿似的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池子你昨天晚上在哪睡的呀，有没有发生什么，劲爆画面呀？” 没等谢池开口，徐光政又继续说。 “我昨天…不也喝多了嘛，刘子扬对你…那个…那会，我都喝麻木了，后来还是李好这丫送我回来的。” “哎我跟你说啊池子，李好这丫是真tm能喝，我们哥几个都是他送回去的……”徐光政声情并茂的描述着。 “有。” “什么？”徐光政愣了。 “昨天被别人捡走了。”谢池面无表情的回答。 “捡走…不是，所以你昨晚跟别人睡一起了还是？” “没有，那人给我放到酒店好像就走了，反正我也不记得，早上起床就剩我一个人了。” 徐光政听了一脸八卦：“那你有没有感觉什么浑身无力啊，或者哪哪痛之类的？” “瞎想什么呢你。”谢池用肩膀捅了一下徐光政。 徐光政听完，似是毫无兴趣了般，自己嘟嘟囔囔的回房间了。 谢池总觉得自己心里的不安一直在放大，好像有什么事被他遗忘了。 周末的时间一直都是快的，再见早八也就一转眼而已。 徐光政和谢池稀里糊涂的上完早上的课，终于熬到饭点打算大快朵颐。 这时，谢池的手机“叮咚”一声。 他边往食堂走，边解锁看消息，发现是前两天那个不知名的人留下的微信号，显示：我已同意添加您的好友。 徐光政凑过来看他的手机：“谁啊？” 谢池很大度的把手机扔给徐光政。 “可以呀池子，你怎么加到变态教授的好友的？我记得他在课堂上明确的说过他只收邮件，不加私人好友来着。” “哈？你怎么知道？”谢池一脸问号。 “喏，就这个，你都不知道你们这个教授已经出名了吗？。”徐光政手指了指微信号。 “啊？这就是我那天翘课那个教授？” “没错，那天全班都来了就你没来。但是我听说他长的挺帅的衣品也不错呦。” 谢池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手里的手机，个人界面很干净，头像是一只边牧，名字只有一个点。 “哦，我这不寻思我给他旷了吗，我这睡过头了也不是故意的，就想找教授单独谈一下。” 徐光政点点头：“倒也是…不然你期末也考不到九十分，那不就挂科了？是得找教授说点软话。” “九十！” “是啊，你说历届修这堂课的平均分也才七十多，那能考到九十分的都是凤毛麟角，一年才出几个。” 谢池突然感到浑身无力：“杀了我吧，还不如挂科呢。” “那要不你今年就去呗，没准明年重修他看着脸熟还能走点后门。” “也对。” 胡乱扒了几口饭，谢池准备去图书馆恶补一下这门课。 结果到了图书馆，又控制不住地玩手机，他假模假样地拿了几本书，坐在椅子上扒拉手机。 一想到下午还有变态教授的课，谢池心里的烦躁更盛。 虽说烦躁，但是不去那是万万不能的，谢池可不想拖到明年再受一次罪。 班级群可是热闹的很。 “你说，这节课不会又和上节课似的吧？” “虽然但是哈，我觉得不能，上次纯粹是意外，意外。” “说不好呢。” “池子，这次可别再旷课了，再旷你真的要完了。@池子” 谢池本来随意的爬个楼，发现有人艾特他，他随意的点点手机：“嗯。” “话说回来，摊上这教授咱们也是倒霉。” “确实。” “真的，我觉得这课上完好像身体被掏空，我必须得整点好的补一补我受伤的胃。” “要不我们约个饭吧。” “那咱们晚上去步行街吧。” “我也去我也去。” 谢池退出群聊，点进那个只有一个点的新好友，把备注改成：变态教授。 他收了手机，站起身走出了图书馆。 离下午的铃声还剩五分钟，教学楼里吵吵嚷嚷的。 谢池低头走进班级，皱了皱眉。 阶梯教室几乎满员，只有前两排零星还有几个空位。 他看见一个离讲台很近的位置，正准备走过去，远处有人喊他。 “这里！小池。” 我去刘子扬。 谢池想了想，是坐到第一排被老师注视一整堂课，还是坐后排被死骚包骚扰。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坐后排。 刘子扬贴心的给他留了一个半个脸都能被柱子遮挡的位置。 “小池，上次喝酒的事，对不起，我喝多了没控制好自己。” 谢池没理他。 他刚坐下，铃声响起，变态教授准时推门进入教室，他把教案放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 “介于上次课程有部分同学未出席，那么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教授把重心放在“部分”两个字上。 谢池几乎把整个头都埋进桌子里。 “我叫秦遇舟，是为期半年的特聘教授，如果各位同学毕业后仍然想从事本专业，欢迎私下找我探讨。” 秦遇舟用眼睛大概扫视了一圈，他一眼就看到整个人都快窝进桌子当鸵鸟的绿头发男生，他清了清嗓。 “咳，那么下面开始点名。徐睿……” 直到点完名，讲台上的教授准备打开教案，谢池都没听见自己的名字。 “等等！”谢池起身质疑，“教授，你没点我的名字。” “哦？那么这位同学叫什么？” “我叫谢池。” 全班的眼神都聚焦在了他身上，他感觉身上很不自在。 完了要出名了。谢池想，自己还顶了个独一无二的绿毛。 秦遇舟抬头看着这个男生，轻笑。 “谢池，上节课旷课，希望接下来的课不要再旷了。” 秦遇舟在花名册上打了勾。 “我看第一排还有空位，少了一堂课的知识就别坐在后排划水了，第一排欢迎你。” 第4章 秦教授的学生时代 谢池猛地站起身。 折叠椅“咣”一下砸在靠背上，他手里拿着笔记本走到了第一排，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不出意外的又是“咣”的一声。 下午第一节课，学生都昏昏欲睡，听到动静都看戏一般清醒了。 “有些同学，不满可以私下找我谈，不必把气发泄到公共物品上面。” 秦遇舟虽然没有点谁的名，但眼镜片后的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谢池。 谢池“哦”了一声，哗啦哗啦翻着笔记本。 秦遇舟不再看他，翻了翻手里的教案：“好的各位同学，今天我们开始正式的课程，首先……” 谢池几乎一整堂课都在放空。 幸运的是，秦遇舟一直在台上讲课，并没有抛出什么问题为难台下的一众白菜。 等谢池回过神来，教室里已经只剩被学生缠住答疑的秦遇舟和坐在台下的他。 谢池觉得自己的身和心都在这节课上被一并消耗殆尽。 他收拾东西打算回公寓大睡特睡，左脚跨出教室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谢池同学。” 谢池回头，他看见讲台上的秦遇舟正看向他。 “麻烦在教室里等我一下，我有点事要跟谢同学探讨。” 谢池心生不满，不情不愿地转身坐回了座位。 十几分钟后，他听着前面提问的学生陆陆续续的向秦教授说谢谢。 又过了一会，教室彻底安静了。 秦教授在在他面前站定，用食指关节敲了敲他的桌子。 “谢同学，有没有兴趣去教室探讨一下学术问题？” 谢池本就是混上大学的，他之前两年专业课都是擦着边过，也从没想过未来，属于活一天算一天的类型。 他的父母不怎么管他，在国外做生意做的火热，一年也不一定回国一次。 除了不愁吃穿用，对谢池来说与人打交道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他一言不发地跟在秦遇舟身后进了办公室。 秦遇舟坐在座椅上，把眼镜摘下来掐了掐鼻梁。 他随意找了个休闲的姿势，随后说：“谢池同学，能跟我说说上周一你缺席的原因吗。” 谢池刚才在教室有点想发脾气，这会单独面对老师只想逃避。 他这么显眼，教授保准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 喝酒买醉结果被捡走这种事够荒谬的，最尴尬的是捡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师。 他只希望在断片的那一段时间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有自己的事。” 秦遇舟一个询问的眼神递给了谢池。 “别问了呗就。”一提到这事，谢池就感觉自己挺憋屈。 尤其是失恋这种事说出来怪丢脸的。 况且是在自己教授面前。 “谢同学，这里是大学，我是教授而你是我的学生。” “失恋呗。” “那我希望这次的事，以后别再发生了。” 谢池小鸡仔似的点点头。 其实挺乖的，秦遇舟想。 虽然自己只教课半年，但本着对所有经手的事负责的态度，他还是很乐于深入了解一下现在大学生的内心想法。 “教授，没别的什么事我先走了。” 谢池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声谢谢。 说了，感觉对双方来说都有点尴尬。 不说，自己断片了不知道怎么的被教授扶到酒店，甚至房费是教授付的。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一个月的经历比他前十几年的人生都要精彩。 思来想去，谢池还是决定闭嘴。 他拉开门走出去。 门“咔嚓”一声锁上了。 桌子后的人睁开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的小孩，真是新鲜。 秦遇舟自己的大学并不丰富。 千篇一律的上课，写论文，拿奖项。 学生时期，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坐在图书馆看书。 有那么一天，在图书馆看到眼睛发涩时，秦遇舟决定去外面活动一下。 再回来时，书中夹了一张字条，留了一个角在外面。 “同学，我看见你天天都在图书馆，觉得挺巧的，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娟秀的小字跃而纸上。 他抬头看了一圈，离他不原处的一个女生慌乱的转过头。 心中了然。 但他不能回应。 中学那会，他看着同学陆续都有了女朋友。 而他，喜欢那个排名榜最高的名字。 是个男生。 一次下课，在去厕所的途中路过了男生的班级，秦遇舟听见他旁边有人跟他唠嗑。 “岩，今天咱班那个丑人跟你表白了？” “是啊，吓我一跳。” “要不你勉为其难的从了吧？” “我又没病，我只是不想找女朋友，不代表我喜欢男的啊。” 空旷的教室里不时有几分轻蔑的笑声。 病。 秦遇舟心想。 原来喜欢男生是病吗？ 彼时，他只是一个在茫茫学子中，游离在排名中间的一员。 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也会遭受同样的嘲笑吧。 秦遇舟把所有都归于自己不够优秀。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喜欢在课堂上睡觉，作业互相借着抄，周末喜欢去网吧。 但自那以后像是下定决心般，不懂的找人到处问，周末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刷题。 他的排名从中游到中上游，又到了上游，他的桌子越坐越靠前。 中考前夕，排名榜前十，秦遇舟的名字赫然在列。 领成绩单和毕业证那天，他看见了自己暗恋的那个人。 旁边挽着一名女生。 这就是心碎的感觉吗？秦遇舟想。 手上的单子已经不重要了，他考进了全省最好的高中，从此把初恋埋葬在心里。 他在自己给予的压力下度过了高强度的三年。 爸妈时常劝儿子不要操之过急，秦遇舟却不知道除了埋头学习还有什么可以提起兴趣。 报考时，他坚定的选择了法律，仿佛只有手握天平，才能使内心变得冷漠。 某一天他听到台前的老师讲到了“同性之间的感情”。 “性别永远都不是爱情的绊脚石。”老师说道。 自那以后，秦遇舟经常去心理咨询室放空，慢慢的接受自己的内心。 看着女生慌乱的眼神，他折叠起字条，把书放回书架上，走到女生面前，把字条还给了她。 字条上只多了三个字：对不起。 第5章 千年老二悲惨遭遇 秦遇舟在大学包揽了无数奖项，期末成绩大部分都名列前茅。 塞在手里的情书更是数不胜数。 兜兜转转八年时光，他终于变成了他想成为的样子。 可也失去了青春。 秦遇舟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事情赶出去，轻轻地闭上眼。 每隔几天，秦遇舟都能看到谢池在篮球场挥洒汗水。 “谢池，传我传我！” “给！” “上篮，投球投球！” “高宇，快拦截！” 李好接到谢池传的求，一个三步篮把球扣在了篮筐里。 一球进框，谢池双手撑着膝盖重重的喘着粗气。 李好跑过来揽着谢池的肩膀。 “可以啊池子，传球这么厉害。” “你也不赖，这球投的挺漂亮。” “那我不能跟你比，看你这身材，再看看我，咱俩灵活度就不一样。” 李好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我跟你说李好，你就少吃几顿炸的比什么都强。” “那不行，短了什么都不能短我这张嘴。” “你俩别唠了，打完球聊吃的，你俩是不是人啊？”高宇把球扔在一边，也跑了过来，“这次让你一球，下次等爸爸我暴打你。” “那我等着喽？” “不跟你俩说了，打个球都快给我饿扁了，我还是去找我心爱的食堂吧。” 秦遇舟听着聊天的声音越来越远。 “池子，你喝点啥？看咱们俩今天战斗告捷的份上，你的食粮我请了。” 两人站在自动售卖机前东看看西看看。 “真假？我要一个鱼籽饭团，再来瓶水。” “没问题。” “池子，你想好期末怎么办没？” “怎么突然聊这个？” 李好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主要…秦教授课我上课没怎么听，怕期末考不好挂科，要是有什么心得跟我分享分享呗。” “我哪有什么心得呀。” “秦教授说你考九十才能过，而我能过及格线就心满意足了。” “最佳损友啊你，我都快挂科了，还顾得上你。” “教授有没有给你开小灶什么的？” “开什么小灶呀？我加了他的好友，到现在聊天界面还是空的。” 谢池打开手机，把秦教授那一页给李好看。 最上面仅有一行小字“我已同意了你的好友，快来聊天吧”。 李好左看看右看看：“还真是，要不我帮你联系一下秦教授？” “也行，那你说呗。” “那我就说，你有课上问题需要找他探讨。” “嗯。” “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谢池疑惑的转过头：“李好，怎么感觉你比我自己还在意我自己的成绩？” “我觉得吧，教授肯定是不希望有人挂科的，所以他肯定会尽力的帮你。” “说人话。” “有什么内部资料记得分享我哈，哥们就帮你到这了。”李好把手机拿给他。 屏幕上是谢池发送的一段话。 “教授，我有一些关于学习的问题跟你讨论，可以约一个时间吗？” “李好，你说的这么隐晦谁看得懂？” “你不懂，你如果直接说期末的事情，秦教授肯定会拒绝，但是如果你要问他问题，教授十有**会同意。” “可以呀李好，我看你期末都是卡线过，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哥们我纯粹是懒得听，什么叫我这么聪明，本来我就很聪明好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上面写着：可以。 “还真是，那我找他约个时间？” “约。” 两人走到分岔口，谢池挥了挥手，跟李好说了声再见。 “有什么小道消息可别忘了哥们。” “一定一定。” 谢池租的公寓离学校只有两条街，他在校门口买了一根烤肠，边啃边给秦教授发消息。 “教授什么时候有空？” 过了一会，秦遇舟的消息才弹过来。 “这周末我需要出差，去C城，你要是有时间，跟我走一趟吧。” “好的教授。”谢池心中所有疑问，却没多说什么。 周五下午，秦遇舟的车停在学校校门旁，他看着谢池左顾右盼，脑袋伸出车窗向他招了招手。 谢池一个侧身钻进了车门。 “教授。” “东西都带上了？” “都带了。” 汽车发动机“嗡”的一声启动了。 C城距谢池在读的A大并不远，高铁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秦遇舟把车停在了高铁站附近的老同学家。 “老秦，你看看你这车，再看看我这车，资本家就是不一样啊。” “什么跟什么啊……要不然我把我的车借你开几天？” “得了吧，你这粉色跑车我可不敢恭维，也只有你这种骚包可以享用了。” 秦遇舟和郑意是考研时相识。 那时他们两人的成绩不相上下，秦遇舟不管在比赛也好，期末成绩也好，都压了郑意一头。 郑意那时意气风发，当然不敢忍受做千年老二。 他向秦遇舟宣战，秦遇舟却要跟他探讨题目。 自那以后，他彻底变成了秦遇舟的迷弟。 秦遇舟顺利的考上B**律系研究生，郑意却不愿再感受永远都赢不了的失落，转头去了K大念法医学。 两所大学只隔着一条街，即使学校不同，专业不同，郑意却经常找秦遇舟约饭。 毕业后，秦遇舟顺利的进入B市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接到的第一单委托就打的十分漂亮，一战成名，顺利的拿到了毕业的第一桶金。 反观郑意，毕业后去了市警队，经常加班，工资还不多，勉强够养活自己，恋爱都不敢谈一个。 郑意手里捏着烟，跟秦遇舟叙旧。 “早知道我真该选法律去跟你争一争，看看我现在没事就加班，连谈个恋爱的功夫都没有。” 秦遇舟拍了拍他的肩膀：“郑警官，怎么说你是为人民服务，这个思想可不对啊。” “得得得，我就开一玩笑。话说回来，你车里的小鲜肉是谁呀？谈恋爱了？” “想什么呢你，那是我学生。” “长的挺不错的，就没有考虑发展发展？” “过分了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人家小孩才二十四岁，我一个三开头的，年龄这方面就差的太多。” 郑意把烟灰磕在地上，缓缓说道：“咱三开头的不能认输，你一出去玩打扮的多招摇啊，肯定看着比穿休闲装的还年轻。” “我觉得啊，还是给你找一个对象吧，我看你是太闲了，总喜欢拉郎配。” “得得得，我这兜里一个子都没有，你是真想让我倾家荡产。” 秦遇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不跟你唠了啊，一会儿来不及赶车了。” “好，注意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