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抱抱我》 第1章 第 1 章 清晨鸟鸣树醒，门卫打开了窗，熬大夜的红血丝挤迫着黑色的眼珠，紧起的眉头锁着一个个走进校园的身板。他其实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校园会有夜班，到底谁会偷，他难道可以守住吗，眼底压下乌青，他蜷着肩打了一个挺又缩了个懒腰。 “走快点啊！走！跑起来！”他清了嗓老痰，从肺里挤出声音喊道。 小孩们跟着声音，确实也加快了步伐，像巷道里遇到野狗眼不转头不回的路人。 江东瞟了门卫一眼，他今年高三了，身高抽了不止一点，足足一米八，少年的眉目舒展的和清晨的树一样。经过窗户，投下了一整个阴影，像高翔的鹰和倦怠的熊。喉头的老痰哽了一下。 眼光随着少年的身影走向楼群，离开带出的光，晃的门卫眯起了双眼，昏黄的眼光里，觉得少年像一只白鸟飞向了云间和蓝天绿树“咳咳..咳咳咳...咳咳”他搓搓手掌，一阵无力从每根手指传到脚趾，阴霾从树冠投到他一寸的椅子里。 高三部在最后的楼，独栋的楼庞贴着围栏有一排树和花圃、 “呕...呕...呕呕呕..” 晨曦透亮的光打碎在翠绿的枝丫间，苍白的李文扶着树干，脸上带着斑斑青紫，他不舒服，一直干呕，并且已经习以为常。 沁红了的颧骨和眼角的血色糅合在一起，眼角糜烂着眼泪，他很漂亮，像他妈妈。 他从小肠胃不好，吃完饭总是想呕吐，紧张也会想呕吐，但是他时常紧张，在万般生活下，他没有办法。 刚到楼距离三百米，汪东就听到了呕吐声，于是抬头张望了一下。 一位瘦弱的同学，白色的校服，整个人感觉像个白布一样挂在树干边上。 好虚弱，好瘦，每个人确实都不一样，这位同学怎么了呢。于是他加快了步伐，想去关心一下。 可是刚走没几步，那位同学就支起了腰板，捂着肚子，转身走了。 他想抬手叫他，但是顿住了，他觉得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这个人，让他突然想流泪。 细碎的营养不良显黄的头发根根分明的贴着他的脸颊，眼角下垂感觉委屈了很久，眉头蹙着，眼泪好像不能从眼睛里流出来一样。 他是受欺负了吗。 他叫什么名字。 学校里好像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阳光好像突然变的刺眼了，这个人，让人好伤心。 如果擅自靠近他，总觉得会更加令他难过。 于是，汪东放下了无主的手，抚着后脖颈，步伐慢慢的走。 就这样，俩个人隔着两百米，一前一后的，一俯一立的各自走着。 楼梯会让人的距离变得更近。 李文走在前面，走的又慢，不一会儿就快赶上了。 他的白衬衫很洁净，感觉洗了很多回，但是依旧很洁净。 脸庞很柔软，但是线条很有韧性，嘴巴抿在一起，汗液凝在鬓角，眼睛也很柔润，清亮明镜，睫毛垂在眼角，天生的有些病态。 这么早，来的人不多，皮鞋提拉在楼梯上，一前一后，一个走到五楼，一个走到六楼。 早冬降霜的草地，好像他。 江东捏紧了双手，突然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他突然好生气，愤怒不可言说的占据了他的胸膛，喉头塞的要紧。 不多管闲事，但是见事不理，他做不到。 汪东是盛夏，凛冽的寒风与他无关，他双手经常燃着烈焰，在球场肆意流转，健硕的腰身和挺拔的身姿，奔跑的时候，汗水都像是彩带的碎屑。 他喜欢毫不犹豫的勇于追求和义无反顾的热烈拥抱。 “他叫什么呢...好像知道啊...”汪东摸索着楼梯木质的纹理上了六楼嘟囔道。 早上的课总是被安排大课，数学语文英语连环上，最后两节都是数学，疯狂的做题复盘分析讲解，汪东听的很认真，但是样子却很洒脱，他觉得这样很酷。班上同学很喜欢看他耍酷的样子，也真的以为他天生的聪明，不使劲就会了，还考那么好。 汪东跟男生混很好，什么忙一说就帮，兄弟间也不见外，好的坏的也没什么区别，兄弟就是这样，没人在乎，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汪东天生就会交际，接受一切人，有尺有度。 但是关于李文，他倒是什么都没说。 他一张嘴，就想起李文脸上青紫的斑，第一次他感觉到，好像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往。跟兄弟打趣，手指都在口袋里搓了好几下，哈哈打马虎。 中午，下课铃声一响，他就匆忙起身，但是一想到李文瘦弱的身体，突然感觉好像这么快的话，有些唐突。 于是，又急又忙，六楼到五楼，他在几层阶梯那里，顿顿走走好些会儿。 “汪东，干嘛呢，不急吃饭啊，你站那么急，都不等哥几个的，不是饿的啊，难道在等什么小美女啊，隔壁班的陈晓晓是不是之前跟你表白了，你小子是不是在等她啊。”张建勾着汪东脑袋，从楼上搂着他朝下走，男生都急，汪东现在可不急。 “没有的事，哎呀，我在有事，你先去吃吧，”汪东不耐烦的拽下张建的狗爪子瞥了一眼五楼的人潮道。 “嘿，你小子准是在等美女吧，五楼的是不是，哥搂你都不乐意了，小子翅膀硬了，哥就跟你一起等，你小子的艳福，哥也要沾沾眼福了！”张建被拽一下突然不乐意了，小子不似往常，必然是有什么！ 稀稀拉拉的学生像潮水，一个耀眼的白夹在潮水里。 他来了！ 汪东看见之后，就低下了头，没说什么，下楼去了。留着张建一个人勾头喊了半天“你小子不会就是想在这里站一会儿吧，学傻了吧，浪费哥吃饭时间，肉都没了，什么都不干也不跟哥说清楚，你小子，诶，你小子现在学的都忘恩负义了，都不等你哥们了...诶！...” 人流很快。 李文很慢。 汪东更慢。 第2章 第 2 章 “诶，你小子到底怎么了，沉默寡言也就算了，怎么走路也跟个娘们一样，奇奇怪怪的，也没见着有什么姑娘靠上你，你不会真的是学傻了吧，你别学了，说真的，已经很牛背了，兄弟，不要太努力的，诶，怎么又快起来了，诶...”张建巴拉巴拉讲个不停，他就是能讲，一句话他要拆成一百句，连词带句鸭子淘塘半天。 “哎...”但是也不是特别讨厌，张建这人挺阳光的，能侃不记仇，自来熟，为兄弟两肋插刀，就是嘴插刀的时候也不太停的。 汪东摇摇头，张建太能讲了，抱怨一路，来回就是那么俩句，诶来诶去的。李文小白纸的一样在人群里，再白纸也会有被人群淹没的时候，他一淹没了，汪东句难受，他心里紧了又紧，没由来的。 “怎么了这是，突然叹气，说你俩句，你可不能当真，同学三年了，我都是这样，你别不是三年临近尾声，觉得兄弟能甩了，哥们，我虽然不是女人，但是我也会伤心的，讲真的，诶，你这人怎么回事，话也不接，就光走，哥们伤心了，你都不看一眼的，你以后有女人，我也担心...”张建跟着他，左抱柱子，右踏草，来回就是光光的跑，一道直路给他走八弯，他也不累。 “哎！”汪东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啥情绪，就是一声叹气，然后转身抄着口袋继续边走边眺望。 “......”张建被没由来的哎哽住了，觉得说太多确定聒噪，话突然消了音嘴也闭上了，也撅着嘴，抱着头闲闲的跟着走。 张建人挺帅的，丹凤眼，小浓眉，眼角轻佻，笑里带骚，女人有不少喜欢他的，他阳光活泼爱耍宝，就是有时候比女人能讲，好多妹子见他张嘴都害怕。女人爱说八卦，他更爱说，他不止说，他还爱拐着说顺着说倒着说反复说，还要传着说，吓人的呢。 一趟饭吃的没什么滋味，来的晚了，好菜都被抢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寒酸菜，不贵不好吃。现在高三时间紧任务重，又是长身体的年纪，男孩女孩都爱吃，个个只要学的多，都个个吃的像个小猪仔，又香又响的。 当然也有例外，张建就不一样，他香和响纯粹是因为他的嘴是俩块快板，碰着了就巴拉起来了，没法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虽然很看重学习，但是盘子吃完他们得自己洗，然后放到摆盘的地方。汪东之前看食堂其实自己还是又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现在都流行让那个学生多实践，事事亲力亲为培养责任感吧。 他不喜欢洗盘子，高高大大的一块杵在那里，洗盘子，水池又低，好憋屈，还羞耻。但是大家都一样，都洗，他也洗。 左边的水龙头扭了又开，换了一双白净骨感的手，大拇指上有一颗小红痣。 汪东向上瞧了一眼，心扑通一下，好开心，又难过，又委屈，只见过一次，他都不知道凭什么自己委屈。看见他的伤口，他委屈，觉得不应该这样，小白纸在人群里消失也是这样的感觉。 就一栋高三，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水好快，跟人潮一样。 小白纸很快就拧起水龙头走了，跟早上一样，只是经过。 汪东，又慢慢的跟在后面。 “汪东！诶！汪东！你洗盘子怎么这么慢啊！等死我了！你看这边！我在这里！我们回去吧！诶！汪东！诶！...” 好日子全被你张建毁了，汪东这样想。他把盘子放上，球鞋擦住地面滋啦一声，他朝着张建慢慢悠悠的走过去，低声低气的喊“来了。” 张建笑的眼角生花，拳头打住汪东肩膀“不是爱学习吗，学习去了还这么慢啊，不行了啊，你小子要是不努力，世界会少了一根支撑的呀！走走走，跟哥们回班学习，学个底朝天！走！” 张建又揽着他朝前走，汪东眼角到处找，找小白纸，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可能是因为看见他的青紫，他难受，才这样觉得的。被揽着，没由来的很烦躁，想跑回水池，再洗一遍，等小白纸再来。因为故意找他的话，害怕那份青紫，让他害怕。 下午的课程轻松些，都是小课，背诵的多，汪东记忆力好，称不上一目十行，但是肯定是比大多数人要快很多的，看几眼就记住了。 因为课程轻松，小测也就更多了，试卷一张又一张，白白的，他想起李文很多次，背诵很简单。数学是一门推理，他更喜欢数学，李文是一道题目，他想靠近他，解开他，或者拥抱他也说不定。 17岁，什么都不懂，学习谈恋爱跟同学吹牛逼互相打趣，汪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高高大大，看见弱小就想保护是很正常的事情。 放晚学很快，早上越是亮堂，晚上的晚霞越是壮观夺目灿烂的把整个天际线都分层渲染。 他骑着单车，风刮过耳畔，车骑过艰难的上坡，滑下轻松的下坡，听着朋友们“呜呼！”的咧嘴欢笑，穿过裤腿的风变得异常像整个夏天灌进了他的身体，绽开了烟花。 “汪东，周末一起出去玩啊！”徐磊在他后面喊道。 “不了，高三，我爸叫我好好学，家里严了。不让玩。”汪东也没办法，自己其实也好玩，但是家里确实很看重教育，立志要把汪东培养成社会精英才罢休。 “诶！高材生！算了算了！不带高材生玩咯！”张建站起来踩着滋的飞快。 “你说什么呢！张建你恁嘴贱的很！看我不打你小子！”汪东也踩起飞的滋出去。 落后面的朋友看这个架势，都也滋起来。有的打趣“张建你小子也没见少学啊！”有的也喊“噢哟！高材生高材生！”。 张磊看着他们，笑的好不开心，刺头的头发尖在晚霞里打上了一层光晕。 觉得在高三遇到这帮兄弟真是太好了。 第3章 第 3 章 夜色像被窝，一盏盏明灯在黑暗即将或者已经到来时点亮，星星点点的连贯成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霓虹幻影，眨眼变的不太明确，温柔和恣意在心底蔓延。 晚风似鼻息，汪东伸出手抓一把夜色。 超市什么时候都开着，明明能点外卖，他就是想往外跑，就算是高材生也不会想一直学习，这个年纪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想，总觉得力气大的想把地球翻过来。 高个子看东西远比矮个子要清晰很多，城市在他眼里清晰的像是蓝图。球场上，只要昂首，一切动向，他总比其他人更清晰，这就是同龄人的身高压倒性优势。 “你跟你妈一样贱，你妈说没钱，你怎么还在上学，啧，叫你找你妈还钱的事情，你是一件都做不好啊！” “贱种！” “**！” “真想打死你个逼样的！” 李文站在角落低着头，站不住，扶着车场自行车的坐垫。他好累。每天要面对这种事情。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告诉你妈啊，要钱啊，跟你妈要钱给我，告诉他是我鲁肃来了。臭婊子拿了钱就跑了，还明目张胆的，好啊，觉得哥没路子是吧。搞不死你！” 说着鲁肃就撸起了袖子，挥起的拳头说下就下。 还没下到半途，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挥开了，他打了一个踉跄。 停车场的灯光晦暗，汪东背对着路灯，显得像个社会人。 “你在干嘛？”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少年气。 鲁肃吓一跳，他转头看了眼李文，跳起来就喊“管你什么屁事，管什么闲事！” “你想打他？”汪东迈开步子要走过去，两只拳头捏的紧紧的，他气急了，气的心疼，呼吸也滞在胸口，青筋在手臂上跳。 “我要打他，管你屁事！我就要打他怎么了！”这种人，欺软怕硬惯了，在社会为非作歹也惯了，遇到强的就去折磨弱的，向下作贱别人是他们的专长，脖子也长的像只秃鹫，俩瓣嘴皮子撅的到上天，就差要唾出满口烂牙了。 “我就打他！”语毕，他就招呼上去。 “你妈的！” 汪东气疯了，一脚就上去把这条子烂狗划到旁边，把李文遮在背后，然后一下子就扑上去，左一拳右一拳的招呼这个烂货。 鲁肃见势头不妙，赶忙捂着嘴巴屈身逃窜，窜的比兔子还快，没言没语，连个屁都没留下。 血腥味直往喉头窜，汪东气疯了，他眼眶气的发红，他没打过人，说真的，他是个好学生，是个好儿子，是个好社会儿女，也绝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他捏着拳头，左手扯了扯胸口的布料，觉得脖子发紧。 “你，没事吧。”汪东声音发抖，转身的动作有点像颓废的黑豹，俩手也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李文扶着自行车后座，抬着眼眸，看着他。 “你...”汪东，不知道问什么。总觉得问什么都不太好，李文的眼睛抬着看他，眼睛里一点感激都没有，星星点点的路灯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镜子一样。 李文，捏捏衣角，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为什么会被...这种人缠上呢，早上我看见过你，你怎么了？” 汪东手也不知道怎么放，他刚刚的紧张也没有了，心脏也恢复正常了，有点伤心，好想保护他，是不应该的。 李文一句话都没有接，抬脚就要走。 汪东，突然之间觉得也想做那只狗要做的事情。“我刚刚，保护了你，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汪东大声的说。 李文顿了一步，手抬了一下，又捏住了衣角，迈步走进了新的夜色。 汪东感觉凝滞住了，17年的生命遇上了空白，他不懂，帮助和被帮助，刚刚的力气只剩下骨节的疼痛，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文隐没进了黑暗的远方，停车场好像只是他散步经过一样安静。 洗完澡，汪东顶着毛巾躺在床上，一手压在头下，一手来回伸展，他今天第一次打人，感觉一瞬间，什么都忘记了。 只记得小白纸的双眸。 “刚刚，我保护了你...”他又想起那句话，感觉有些羞耻，为什么要去邀功呢，一定要被说谢谢吗，他真的愿意被帮助吗，这个人难道是他的亲人吗，可是为什么要打他呢，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小白纸的一切对他像个迷一样。 “儿子啊，都十点了，要早点睡了啊，你爸爸昨天说周末想让你去补习，现在高三要紧，补习也是好事，有不会的你平时得记下，问了老师还不明白，就补习的时候专门问，专门让那个老师细讲你听，好吧。”妈妈敲敲门，捏着门把对汪东说。 “好诶妈，妈你带门帮我顺道关哥等，你儿子现在听您的，马上睡咯！”身高见长心性终归还是个小孩，他满嘴应着，口气还带着撒娇。 “多大了，还撒娇啊！我可关了啊，明早早点起啊，妈做你爱吃的馄饨奥！” “诶妈！” 细细的晚风吹进蓝色的窗帘，夜空中的群星闪烁，李文在汪东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和数学题一样，他满纸的解，但是却连一个详细的问题都没有。 头发还没有干，毛巾也没有拿，左手放在胸口，汪东就进入了梦乡。高三确实很累，他的脑子从来没闲着过，他可不像人们口中不努力就可以学习优异的孩子，他只是表现出来而已。 汪东从小的梦想是当警察，厚实的帽子，金色的警徽，有力的双臂和□□的胸膛，男人小时候都想成为这样的人，想变成可靠的人，展现自己的价值。 保护是汪东生来就有的特性一样，他从小就安分守己，也很难遇到真正不公正的事情，以他比同龄人更加快速的生长和更加强健的体魄，其实不用说多少，就已经足够有安全感了，保护在不言语之间，身边聚集的孩子们都是他的追捧者或者说也是有足够特性的孩子。 李文以最极端的反例最异常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想忘记都很难， 第4章 第 4 章 “妈！我出门了啊！” “好好！记得带一个苹果，课间吃补充维生素。” “好嘞！谢谢妈！” 一夜过去，汪东感觉昨天像是一场梦一样。 门卫还是以前的门卫，时间还是以前的时间，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阳光以相同的角度，在绿叶间撒下斑斑白点。 同样的树干旁边没有见到小白纸的身影，汪东莫名其妙的舒了一口气，一切都恢复往常，一切都在朝前驱使。 “同学们，今天学校为了激励大家的学习热情和澎湃大家对于未来美好的期愿，准备开展一次一节课的统一高三祝福交换会。”汪东是高三17班级的，班主任就是他们数学老师，他们班数学一直排列前茅是有原因的。 “我们班对应的是楼下14班的学生们，他们的人数咱们班级一样，每个人都会抽纸条，抽对方学生班级的学号，然后各自写下祝福小卡片，赠送给他，卡片上写上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和对同学友爱的祝福。同学们都要积极参与哦，在以后的日子，大家想起这段时光，也许会感谢这位分配到的同学的哦，因为他们都是你们未来无限前景的翅膀哦！”班主任叫陈杰，是个女老师，行为做事雷厉风行但是讲话非常的温柔有逻辑，班级里的各个班委各个事情都安排的很有序妥善，兼顾和关心每一位学生的情绪，是个非常出色的老师，汪东很尊敬她，陈老师也非常喜欢汪东，觉得他十分值得培养，名校肯定是会有他的名字的，这无可厚非。 “好了，安静，老师知道大家很兴奋，但是现在重心还是学习的哦，祝福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学习，这可不能忘记的哦。老师在这里为大家准备好了抽号箱，每个人按照学号来抽取对应，在大会的时候，排队的时候找到对方的学生送上祝福就可以了哦。”老师从手侧拿起准备好的木箱，“好了，按照学号一个个来吧！”。 “不知道能不能抽到美女呢，我愿意为美女送上诚挚衷心的祝福和期望，也希望收到美女的祝福和期望。不！就算是诋毁也没有关系，只要是美女的，我都愿意！”黄辉小小的个子，有点兔牙，但是人很聪明，成绩中上，为人有点猥琐，也是耍宝人。 “得了吧你就，诶，美女的屎粑粑你也觉得香，你都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的，你多努力美女才会看你，你心里真的没数的奥。啧啧，你小子就是现在的普男。”张建坐在他后面嘲讽道，至于为什么小小的各自能坐张建他们这里，那原因也是不言而喻了，腿短身长，走路细致些吧。 “我怎么普男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爱美的，美人受我诚挚祝福，也是一种美好，为什么普男。张建你说话真的伤人心，你对我是不是有些刻薄，我马上把你告老师，说你欺负我。”黄辉回头眉头一蹙，生气的回怼。 “你怎么不是普男，前几天美女找我说话，那个美女来了几回，多看你几眼，你小子还问我是不是美女要你微信，是不是，诶，你说是不是了！”张建说话带妖风，句句杵人，但是丹凤眼眼角一眯，就是让人生不起气来，他像个狐狸，能讲的嘴配一张好讲的脸。 “你！...”黄辉气的脸发绿“你！”食指竖起，感觉想指穿了张建。 “我，我怎么了，你就普男，诶嘿，你就普男。”张建指着自己笑嘻嘻的反问。 “到你了，26号黄辉，快去吧。”李楠拿完自己抽到的学号，走过黄辉的桌旁提醒道。 黄辉嗯的一声起身去抽奖去了。 汪东抽完了，他抽到了19号。 他希望是小白纸。 “如果是他就好了”他想。 交换的制度是班级学生互相抽学号，所以每个学生都会有自己需要祝福的人，和祝福自己的人。 操场上高三部，全体的学生都排列整齐，每一个分列都按照学号站好，互相对应的班级也匹配在旁边。校长站在国旗下，一腔饱满热情的演说一些激励的话语，台下学生们有的带着同样的热情和向往，也有的是左顾右盼的好奇和期待。 “好了，我想同学们现在肯定也是非常的想要伸出自己的祝福了！左分列先找到自己需要祝福的同学，时间是为十分钟，各班班主任自行计时，之后右分列再自由出列找到自己的对应的祝福同学。同学大家现在开始交换吧，共计时二十分钟哦，交换完毕之后，大家一定要站回自己的队伍排排好，以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哦。” “不知道，会是谁祝福我呢，好期待啊！” “对啊，好期待啊！”有些女孩子交头接耳紧张的小声说着。 汪东也很期待，他的期待是定向的，他希望是小白纸。 14班在左边，所以他们班会先过来。 每个班级为了好更快的找到对应学号，是提前站开的，每五个学生会分派一段，还会划线。 汪东很高，看人很清楚，隔壁班的人头攒动，有些同学找到了献上了自己的祝福，脸颊红红的紧张的抿着嘴巴。有的挠着脑袋，害羞的不行，但是十分的外向，还说要一起考上理想的学校。 汪东在人群中找到了小白纸，白色的衬衫蓝色的校服裤，轻轻的贴在他的皮肤上，晨风带着湿润的雾气，把他的脸颊氲更加柔和，眉目低垂，沉静忧伤。 他不知道他是14班的，期待像是一支温和的箭戳在他的心上，幸运的骰子神落在了他的头上，汪东咧着嘴巴笑的无比灿烂。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你的是个大美女啊？”陆平回头看他笑的这么灿烂问道。 “没有，还不知道呢，我就是开心而已。”汪东抬手挠头咳了一下，还是很开心，咧嘴回复道。 “要是我就好了。”汪东心想。 但是小白纸明显不是自己这里的，他走在前面的位置停下了。 他对应的是...黄辉... 矮矮的黄辉，其实也不能说特别哎，只是比例不协调，看着很矮，他也有一米七，男生里算是正常的身高， 小白纸面无表情，站到黄辉的前面，将纸条递给了黄辉，俩人身高差不多，小白纸在黄辉面前显的更加干净瘦削。 黄辉接过了，脸上泛起红光，他准备说些什么，但是小白纸很快就回到自己的队伍了，不给自己一丝机会。 第5章 第 5 章 汪东感觉黄辉有些刺眼，莫名有点讨厌他，连他脸红都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骨头嘎达响了几下。 “你好，请问是36号对吗？”面前的小女生，抬头看着自己问道。 “恩，对，是我。”汪东扬起笑脸答道。 “太好了，这个给你，我的祝福，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前程似锦！”小女生特别可爱，脸颊红扑扑的，抬起的眼眸闪着大大的光，满满的期待。 “嗯！也祝福你哦！”汪东笑的更加灿烂，明朗的像是太阳。 “嗯！你好帅啊！！再见！”小女生揪着两只手羞涩又开心的丢下夸赞就跑开了，回到队伍还拉着姐妹的手悄咪咪的指指点点汪东的方向。 汪东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其实谁都喜欢，他觉得这个小女生很可爱，要是小白纸也这样对自己就好了。 晨风在校服间动荡，薄薄的鼓起浪花一样的形状。 “请问，你是19号对吗？” 汪东低头看着李文轻轻的问道。 “嗯。”李文抬头和他对视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文。” 一切都淡淡的，就这样祝福交换结束了。 一天也很快就结束了，夕阳还是和往常一样耀眼，红透了半边天。 “我叫李文。” 李文抬着双眸，映射着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长长的睫毛盖着，眼底水润像晨雾一样。汪东看着他的双眸，像是在看远山，莫名的忧伤在他心底蔓延，祝福顿在咽喉，只能伸手递出纸条。 “谢谢。”李文轻轻的开口。 “不用谢，祝你前程似锦。”汪东答道。 “诶，汪东，好命哦，我看见了，今天是个小美女给你送祝福对吧，好可爱的！”张建车蹬站起来揽着他肩膀调笑他。 “......”汪东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你们今天看见跟我祝福的那个男生没有？”黄辉冷不丁问一句。 “没有注意到，怎么了？”张建回头问道。 “那个男生，有点奇怪啊，脸上有青，感觉被打了，但是又很瘦，不像是会惹事的。” “可能是个平头哥呢？现在怪人多着呢。” “不像啊，那个男生长的还怪好看的，不说男的，我还以为什么小美女呢。”黄辉突然上调了语气。 “诶，你不会是想女朋友已经想到男女不忌了吧。人丑也是会变态的啊，好可怕，你是Gay吧！” “不是！真的蛮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的好看的话，真的好看才说的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黄辉急的大叫，小腿蹬的飞快，要上来抓张建后座子。 “同性恋！害怕！跑啊！”张建知道他只是说别人好看，但是就是嘴贱想说而已，大家都知道，只是说笑的跟着一起跑开了。 汪东被撒开之后，脑子哄的一下，突然之间有点难受呼吸急促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甩甩头，就不想了。 汪东回到家里之后没有再想李文的事情，正常的吃饭洗澡做作业帮忙洗洗碗做做家务和家人沟通自己的学习情况。 洗澡的时候，汪东看着氤氲在墙上的水珠，有点失神，他摸着自己的肌理，沐浴露在手掌间跟着水流下坠，他觉得嗓子紧紧的。少年血气方刚，自己也是17.8的年纪。 乳白色的液体混杂在一起流进了下水道，汪东眼角烫烫的，弓着腰，嘴里像狗一样哈气，他抓着自己的脖子，觉得好不正常，但是也没有细想过。 晚上散步的人还是很多的，在夜色下多么喧嚣都会显得静谧。 汪东心里怀揣着一份期待，这种期待在他想来有点罪恶，因为上一次看到李文是李文受欺负的时候。 行为正当的汪东选择了避开看似狭窄无人烟的地方，这样使他感到心理平衡。 但是就在他准备转道回家的时候，他看到了穿着白色校服的李文，缓慢德低着头穿过了人群，手里提着一些生活用品。 李文身材瘦削，面相虽然清冷，在还在发育的年纪，身上还有些婴儿肥，所以面庞还是有些弧度的，柔软的恰到好处，身高大概是在168左右。 汪东记忆力很好，路无论拐了几道，他回去总能知道怎么走。李文好像是在回家，他慢慢的跟在他后面走了好久，他家离学校不是特别远，这条路跟学校近，难怪上次很早在学校就看到他。 这里远离集市，拥挤狭窄，破旧，像很早地区原住民的房子，a市的房价很贵，这样的地方应该早就被拆迁了才对，除非这里无法拆迁，没有价值。 走了大概三分钟，李文停下了，汪东也停下把自己藏进了黑暗里。 李文的家是一个集装箱一样的房子，平房，水池在屋外，外面晾晒着校服，不一样年纪的孩子的还有一些小衣服。房子看起来格外破旧，门也是蓝色的铝合金的，合起来的时候会听到吱呀声。似乎隔音也不好，李文进去之后，里面就变得很吵闹，有小孩的声音，还有女人质问的声音。 汪东想要听清楚，于是稍微走近了一点。 “真是受够你们这帮恶心的东西了，快点长大从我身边滚吧，要不一起犯罪和你们的死鬼爸爸一起进监狱好了，哈，老娘天天累死累活的就为了供养你们几个，真是累死了！累死了！”女人尖利的吼叫，好像还有些酒意。 “哥，学校老师说要家长去一趟学校，学校要开活动......”还有小女孩嘟嘟囔囔的声音。 “你就跟你老师说你爸爸死了没法去不就行了吗？”女人尖利的带着笑意回应了一句。 然后这个房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女人哭了尖叫个没完，孩子也哭了嘴里还叫着哥哥问哥哥怎么办，没有听到李文的声音，感觉他进入屋子之后就消失了一样。 汪东听了一段时间，突然生出了怯意，于是转头默默的走开了。 第6章 第 6 章 李文每天要做很多的事情。 他早早的起床买早点或者是做早点给弟弟妹妹，如果有需要洗的衣服，他晚上没有洗好，早上会洗一下然后晾起来。 弟弟妹妹学校的事情并不多，但是有时候自己是无法处理的，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妈妈就会发出尖锐的叫声和辱骂，对着他更多一点，这样的情况变多了，李文就麻木了，变得异常的沉默，沉默是一块吸音棉，妈妈过一段时间就会平静下来呜咽着小声哭泣。 晚上回家，所有的事情都会反复重演。一家人只要齐全的坐在一起，所有的矛盾都会激烈碰撞，然后碎成妈妈的尖叫、妹妹的哭泣、弟弟的沉默和自己的麻木冲击到这间破败的房子的哥哥角落，让李文觉得无法落脚。 麻木在他心底只是缓解，所有情绪都是会以不一样的方式展现的，例如胃痛呕吐到直不起腰来。 “你妈那个婊子给你钱了吗，叫她还钱啊！” 最近总是有社会人找自己要钱，李文只有16岁，其实也是什么都不懂，他只能懵懵懂懂的感到恐惧，但是生活已经磨平了他的感知的触角，他只能欣然接受生命的磨难，以一种脱离自我的方式。 于是，脸上身上会多出很多伤疤青紫。 回到家，妹妹弟弟都不懂，妈妈只是漠视，无力在这个家以更加具体的方式呈现出来。 “等你长大了，我就去死。”有一天，妈妈瞅着烟，看着自己忙里忙外的身影失神的说。 李文洗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了。 门哐当吱呀的一开一合，妈妈又出门了，穿着她粉色的包臀裙和肮脏的高跟鞋，留下一阵劣质的古龙水气味，让这个家更加像猪圈。 李文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功课不是特别好，但是也算是中等偏上，考一个理想的学校是没有问题的。他很用功，每节课都很仔细的听，对每一个知识点都有自己的理解和记忆方法。在矛盾频发的家庭里，他的生存作态和学习不谋而合，以最高效省力的方式最中庸的运行。更高的学习成效不是他能拥有的，更低的也不是他的人生允许的。学习也是花钱，每一笔都被他花在刀刃上。 但是，他的生活并不是简单的三点一线，生命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犯罪的爸、妓女的妈、还小的弟妹、欠钱的家，还有一个长大到一半的能做事的他。 李文夜晚低头走在街上，他刚买完弟弟妹妹需要的习题册，这是学校要的，说是必须买，又是一笔开销，如果跟妈妈讲，妈妈又要多一次尖叫，尖锐的叫声让那个李文的神经脆弱敏感，如果自己可以受苦解决是绝对不会像母亲提及的。 a市的夏天并不是特别的燥热，即使是冬天也不是特别的寒冷，是一个十分宜居的城市，所以有钱人也很多，至于有钱人的类型就很难分类了。 干燥的地面，李文走的却十分潮湿，他像雨后才会有的蛞蝓，壳是蜗牛的家，他流眼泪的话，躲不进壳里，会融化在眼泪里，所以脚步黏着每一步都像是在啜泣。 暖色的路灯打在他的肩膀上，灰尘反射着荧光，一颗颗跳跃的像精灵，精灵会救人，灰尘可以救救他吗？ 他在裤兜里摸到了早上收到的祝福，麻木的心跳跃了几下。 “你好，亲爱的同学，我叫汪东。很高兴你能接受到这份衷心的祝福，我希望你满怀对未来的无限期望和实现期望的无限热情，滚烫的一往无前，斩获你的美好未来，我想和素未谋面的有缘人一起努力实现梦想！让我们一起加油吧！一定要！加油哦！” 那天晚上也看到过他，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这样的路灯的光芒下。 突然，李文觉得胃绞痛起来，低着的头更低了，然后，他把裤兜里的祝福捏紧丢进了灌木丛。 “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汪东的话在李文脑子里反复好几次。 李文的皮肤遗传母亲的，很白皙，很适合穿白色，近看的话，可以看到青紫的血管，被打了之后，淤青也很难消除。他捏着拳头，瘦削的肩膀在颤抖，营养不良的身体使不出一点力气，只会使自己的胃更抽痛。 一路从光亮的路灯走到狭窄的巷道，然后拐进蓝色的家门，吱呀吱呀的开合声让那个房子像张可以说话的嘴巴。 “哥哥，老师说家长不来的话，是不行的，一定要来。”妹妹抬着眼眸捏着衣角对他说。 “阿子，妈妈忙，没有办法去，你跟老师好好说说，家里确实没有办法。”李文带着一些方言宠溺的对妹妹李子说，少年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是还保留着变声之前的一些清脆。 “可是老师跟我说了好几次......”妹妹有些着急了，眼睛里开始有泪水。 “阿子，哥哥知道，哥哥也没有办法，妈妈确实忙，阿子乖，多跟老师好好讲下，没事的，老师都会理解的。”李文弯腰把妹妹抱进怀里，一手拍拍妹妹的背一手抹妹妹的眼泪。 “好......”妹妹眼角蹭蹭李文的胸膛，也不哭了，困难无力解决的时候，孩子会主动变得更加坚强，这种坚强把委屈变的更加无力只能仓皇的接受。 “阿强，这是你和妹妹的习题册，你作为男孩子在学校要多多关照妹妹，知道吗？”李文抬手摸摸坐在餐桌旁沉默写作业的弟弟李强的头发说道。 “嗯。”李强是个寡言少语的小孩，小小的年纪，很有自己的想法，也很少要什么。妹妹在学校，他自己是会主动照应的，他自己也明白。 聪慧的弟弟，爱哭的妹妹，未来的生活，他这个半大的兄长，每一个都很重要，重要到麻木的时候想要用命来换一片幸福才好。 李文悲伤的想。 第7章 第 7 章 课程随着高考的临近，越发的显得紧凑，老师们每节课恨不得把知识直接灌进学生的胃里才好。汪东却显得不慌不忙。 “不敢相信，大家试卷做的飞起，你小子居然每次都如鱼得水，你是外星人吧，跟我们不一样啊！”张建看着发下来的考卷，发出了匪夷所思的惊叫。 “小身手，不值一提。”汪东下巴微抬，挺直的鼻子吸了吸，口气里没有一分得意，但是每一个字都让人听得手痒。 本身就好的记忆力加上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勤奋认真的练习，是很难不会没有好成绩的，不懈怠成自然才会显得结果格外轻松，如果现在不是这个结果才会汪东匪夷所思才对。 “黄辉，把你卷子给小爷看看考了几分！让小爷乐乐~”张建其实也是知道汪东对学习一板一眼的，这样的情况是正常情况，所以转头开始问黄辉。 “什么叫我几分，老子好几分，铁定比你高好不好，老子也很努力的！你小子看不起谁呢！”黄辉听急眼了，抄起卷子就捏着拳头跳过来要打张建。 “□□，你考了多少啊？”斜对面的李楠转头问张建，李楠是个温文尔雅的面相，带着小眼镜，成绩不错，一直跟他们玩，人很好。 “别问，问就是小爷满分！”张建踩着板凳，拽了黄辉的眼睛就竖膀子，黄辉个子没他高，只能吱哇乱叫骂张建。 “我去小卖部买瓶水，你们有什么想喝的吗？我给你们带。”汪东站起来抄着口袋问。 “你请啊？”张建笑嘻嘻的回道。 “也行，请你们。” 哥几个开心坏了，也不客气，都报了最贵的。 “汪东发财啦？”和张建扭打在一起的张建扶了扶眼镜疑惑的发问。 “没有吧，可能单纯心情好？”张建没想多少，平时兄弟请客是常事，他也没少请，礼尚往来很正常。 “你看你，说话小气吧啦的，搞得哥几个平时请客没带你，搞得稀疏平常的这个样子！你就是请少了！晚上你请哥几个吃饭！”张建转头又是一阵损， 徐磊陆平李楠几个听了直笑。只有黄辉憋的脸发绿。 快中午了，这节课之后就是体育课，快慢都无所谓，体育老师不太管，学校看重学习更多点。 太阳也挺大的，照的汪东后脖颈和额角冒汗，他提着塑料袋擦擦脸，加快了步伐。 突然在经过水池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讲话的声音，然后他停下的步伐，走近过去看。 一看，心漏了一拍，眼底全是愤怒，水全部掉在地上，手臂青筋捏的暴起。 “你们干嘛呢！”他大吼一声。 小白纸被几个人围在大树那里，头低着，面无表情，手捂着胃。 围着他的像是他们高三的人，和平常学生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仔细看看裤子和上衣都改过，变的有些不伦不类的。 “你们！干嘛呢！”汪东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跑到李文面前把李文挡在身后。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对面人高马大目眦尽裂的大喊着跑过来，在气势上已经吓到他们了。 “我问你！你们！在！干嘛！说啊!”汪东抓起对面的尖嘴猴腮的学生衣领就是质问。 “我们......”那个被抓起的学生先是一怔，然后开始挣扎。 “主任来了！快走！”那群学生里有个同学先跑开一段距离，然后对着他们喊。 汪东听到主任来了，原本愤怒的心平息了一下，手也稍微松了一点。 被捏着的学生见机屁滚尿流的跟着同伴左呼右应的跑开了。 宽阔的背部蒸腾着咸湿的热气，李文胃绞痛的难受，他扶着树干干呕个不停，眼角沁出泪水。 汪东转身，像上一次一样，背后全是光，俯视着李文，把李文整个包裹在阴影里，汪东的阴影在抖动，风吹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阳光碎了一地。 “他们......为什么找你......？”汪东俩手张开，一副想要扶李文的样子。 李文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管你什么事情。” 汪东听到这样的回复，整个人头皮都在发烫，耳廓，眼角也开始发红。 他上前紧紧地抓住李文的手臂不让他走，什么话都不讲。 李文没有办法只好回头，他抬着自己湿润的眼睛，里面含着凄苦的冷意和不甘。 汪东大口气大口气的呼吸，他有很多话，但是一句都说不出。 “我跟你一起回班级吧，你跟着我。” 盛夏浓烈的光下，汪东干燥的手掌紧紧的捏着李文的冰冷的手臂，一手提着塑料袋，拉着李文朝着高三楼走去。 李文捂着胃看着汪东宽阔的背，风吹过发丝间，骚动着他的唇角，李文突然好想哭。 “我叫汪东，李文。”汪东的声音很爽朗沉静，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我就在你们班楼上，找我就行了，喊我名字。”汪东声音嗡嗡的从胸腔传来。 “汪东！怎么这么慢啊！张建急死了！叫我下来找你！怕你走丢了！”黄辉小短腿嗖嗖的冲下楼梯，远远的挥手。 汪东看了他一眼，抬着塑料袋挥了挥示意。 “这不是？”黄辉接过汪东手里的水，抻着脖子盯着低着头的李文，李文低着头，脸上还有没有消下去的淤青，在汪东背后，像一只落水的小猫一样被拉着。 “我路上看见他不舒服，可能是中暑了，所以拉他一把带他回班，你先把水带回去吧，我马上来。”汪东把李文遮在身后不让黄辉多看。 “也行，我先上去，你快点来奥！”黄辉说完就笑眯眯的叨着小短腿爬楼上去了，到二楼的时候也不忘回头好奇的看他们一眼，他还是觉得李文很漂亮，他收到他的祝福之后看了，他的字也很秀丽工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第8章 第 8 章 李文的手一直在被江东攥着，很用劲。 “你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朋友很多。”江东又嗡嗡的说。 李文手心里全是汗，一半冷汗，和一半被江东滚烫的手心焐热的汗，像岩浆一样。 李文本来话就不多，身世和经历让他天生就会沉默，沉默是对所有事情最好的回应，避免突如其来的麻烦和减少无法抵抗的冲突。 每次拐过一次楼层，窗外的阳光都会从江东的肩膀像流水一样淌过李文的眉眼和头顶，这样的光线把江东衬托的像一个大英雄。愤怒的出现，勇敢的站在弱者身前赶走凌弱的坏人，然后再告诉他他很强可以找他帮忙。 李文扣紧了手指，胃更加难受了。被汪东攥着的手暗自使劲想抽离出来。 五楼到了，汪东感受到了李文的抗拒，于是转头低头看了一眼李文，他心软了好多下，也难受很多。 李文低低的眉眼挂着雾气，从头顶看着发鬓贴着脸颊有点婴儿肥的柔软，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受欺负呢。于是他松开了手“李文，我就在你的楼上，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我，我都可以帮你。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李文就低着头从他身边缓慢的走掉了，他被抓过的手红红的带着滚烫的血色，在他身上像是受伤了一样。 汪东想伸手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好自作多情。一切都不应该这样做一样，他有些生气，但是看李文的背影也无法生气，李文像纸一样薄。 看着教室的门，他想起了李文家蓝色的门，吱呀作响，这块门跟李文一样薄，用力会倒掉，让人不忍说什么又想做什么。 “诶，汪同学，快上课了，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汪东转身突然吓一跳，低头一看是陈老师。陈老师小小的个子，妆容和穿衣风格都很精悍，面相却是十分亲和的类型，这类老师学生都很喜欢，亲和又严厉的老师让学生会更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个可以依赖的姐姐或者妈妈是同学们紧张学习十几年漫漫长路上的最期望获得的老师类型。 “老师，我刚刚去买水了，上来拿个东西，现在就要去了。” “嗯！老师是相信汪同学的，老师只是问问你罢啦，体育课最重要的还是要放松身心的。快去吧！”陈老师听到之后露出温柔的笑容，眼眸里全是理解，拍了拍汪东的肩膀就进14班上课去了。 汪东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裂开嘴笑着应声上楼。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汪东没进班，倚着门框笑着问。 “那可不是，兄弟去买水给咱们，咱们可不得原地待命吗！”张建花舌灿然生花。 “刚刚......”黄辉看着汪东，似乎想问什么。 “没事，刚刚那个同学不舒服，我帮他一下。”汪东从塑料袋里找自己的水扭开喝了一口。“马上要上课了，我们现在下去吧。” “什么同学，怎么了？”徐磊也拿了一瓶，看向汪东问道。 “就是，我之前被送祝福的那个男孩子，那个脸上有青的......”黄辉从椅子上站起来回道。 “汪东说他不舒服，中暑了，帮他一下。”黄辉又补充了一句。 “嗯。”汪东看了黄辉一眼，帮他拿了他想要的水，递给他。 “谢谢哈，汪哥好有爱心，说真的。”黄辉接过了水，脸上泛起笑容，黄辉是真的觉得汪东这人好，待人处事都很好，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汪哥，你看他朋友都是什么人，能没有爱心？没见你夸过我这个好哥哥啊？黄辉。”张建顺手拿了一瓶，然后伸手戳好几下黄辉的肩膀。 张建手上没轻没重，看着轻轻的，实则受力范围小，疼痛至极，黄辉又是嗷嗷叫的跟张建扭打在一起。 球场上，汪东像是拖了绳子的猎狗，只要队友传球给自己，他就会化作闪电，在人墙中左横右跨，最终球进篮筐。 “东哥，太行了，不给对面一点机会的啊！”徐磊捋了把刺头，甩甩汗，拳头怼了一下汪东的肩膀兴奋的夸道。 “还行，有几次不中，但是跟你东哥不行也得行！”汪东扬起笑脸揽住徐磊的肩膀回自己的那边框，大家看他进框，一直嘘声叫很久，汪东撩起衣摆擦擦脸上的汗珠，转头看了眼高三五楼。 他们不急着下楼是有原因的，高三是整个学校最后面的楼，球场也在围栏那边，所以下楼后拐走过一段花圃围就是大操场了，这样的设计估计是学校故意的，高三连玩都要有效率。 这节课是数学课，李文数学很好，基本一听就会了。 “我叫汪东，李文。” “你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朋友很多。” 李文坐在窗边，微风摆动着窗帘，球场上体育课学生在欢呼雀跃着。 “汪东，好样啊！呜呼！” 李文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他转头看向窗外，正好和楼下的汪东视线相撞。 米白色的手臂和小腹的白色形成鲜明对比，李文突然觉得好难过，他讨厌汪东。 捏着笔的手使劲了几分，指关节的青色血管凸显的更加鲜明。 羸弱的男孩子，他是个羸弱的人，到处受欺负，人生和其他人一点都不同，处处收敛处处压抑，处处像个被打的狗一样蜷缩成一团。 他的心和自己的蓝色的门连接在了一起，吱呀作响，整个肩膀也缩在了一起，变成胃的痉挛。 “李文同学，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陈老师走到他的桌子旁边，抚摸了一下他的肩膀温和的问道。 “老师，没事，刚刚只是肚子疼了一下，现在好了。”李文抬头放松了一下肩膀朝老师回道。 “那就好，刚刚老师看你好像不舒服，如果有什么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老师讲哦。” “嗯。” 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老师殷切的关照在他心里变成了过多的负累，他想逃避一切负累。 第9章 第 9 章 “你们不知道？”张娇在班级后门口和朋友围在一起小声的问。 “什么事情啊？关于李文的？”王文一脸懵懂，其实她平时不太关心班级的同学，但是李文有点太异常了，让人不得不去猜想什么。 “是啊，你没看见他脸上的青吗！” “所以是什么事情啊？” “啊呀，这件事情我也是听楼下班级说的，说他家庭不好之类的。” “家庭不好的话，其实也很正常吧，这样的话。但......”王文眉头蹙起，觉得有些奇怪。 “是吧，我听说啊！”张娇话说一半突然捂嘴巴，拉着另外俩个姐妹的手要往外面走。 “你倒是说啊，话说一半的！”李青青睁着个大眼睛，着急的不行。 “哎呀，就是，他，家庭不好，他爸爸是罪犯你们知道吗！”徐娇倚着墙吧俩姐妹拉进点，深怕被别人听到了。 “什么？”王文惊疑的出声。她和李文在一个班其实才半年不到，这件事也是第一次听说，李文是个很内敛沉默的人，身上总是感觉有一层挥不去的阴霾，让靠近他的人感到异常压抑。所以，其实班级里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和李文讲过话，高三也很忙，大家其实大多数时间也没有很关心交流这件事。但是，无疑，李文是班级里沉默的异常，他又长的意外的很漂亮，漂亮到女孩子都会觉得想多看几眼，但是他的压抑让人觉得十分的怪异，以至于让班级里的同学们忽略这份惊异。 “他的妈妈好像到处欠债，他家就不好！你们知道吗！”徐娇环臂看着自己的俩个姐妹，眉脚竖起。 “他家不好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我看他很正常啊？”王文有点懵逼，但是内心却呼之欲出的想要听到更多。 “你不觉得他很阴暗吗？”徐娇盯着王文说。 “我其实很早就觉得了。”李青青插话道。李青青个子小小的，人很瘦弱，眼睛很大，盯着别人的时候，时间久了，让人会觉得发怵，但是其实相处久了，会发现她其实很怯懦。 “你们没有发现他最近被人打了吗？”徐娇指了指自己的脸。 “知道谁打的吗？” “外面的人，你们知道吗？” “可是他看起来不是个会惹事的啊？”王文小声的说。 “那你怎么知道呢？你知道他爸爸是什么罪犯吗？”徐娇拔高了声音。 “什么罪犯？”李青青问道。 “杀人犯，连杀了三人，一家三口。” “......天啊！”王文捂住嘴巴惊叫道。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会有这样的关系存在，王文突然觉得很恐怖。于是王文联想到平时李文的行为，孤僻不爱说话，看人眼神淡漠，说话也是爱答不理。“那他也不一定和他的爸爸一样的呀？” “这谁知道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见他的伤了吧，谁知道他在和什么人来往呢？你知道我是听谁说的吗？”徐娇挤眉弄眼的好似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一样。 “谁？”李青青张大眼睛对着徐娇问。 徐娇看着李青青大大的眼睛，俩只眼睛大大的，但是却不是那种可爱的，眼白比眼黑多，被瞪大了眼睛看一下，突然有点害怕的意味“啊......就是那个楼下班级的......徐朗，你们知道徐朗吗？” “小广播？每天放广播的那个？”王文问。 “对，是他，学生会知道的多嘛，他说学校不良最近老找咱们班一个同学，我估计就是李文了。”徐娇肯定的说道。 “找他？我们都不知道！他每天都感觉一个样子，没有什么感觉啊！”李青青很惊讶，因为李文很漂亮的缘故，她就坐在离着李文不远的地方，所以基本每天都会看他好多眼。 “都说了，知人知面，他每天在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都在上课，他也要上课的啊！” “有道理......”李青青说完就往教室里面看了一眼。 李文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翻书或者做题，话也不多，没有人故意搭话也不会故意去找人搭话，平静的像是冬日湖面的一点轻舟。 叮叮叮 “啊，上课了，咱们先上课，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们讲！” “好！”李青青和王文同时应声，然后三个人一起进了班级。 “王老师，你们班有个同学，李文，你有和他聊过吗？”陈杰把自己手上的教学资料放放好，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不经意的转头问道。 “李文？”王老师抬头疑惑的反问。 “他怎么了？” “这个孩子脸上有青啊，你上课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陈杰作为班主任，是把每个孩子放在心上的，一些细微的变化都会去试图关心。 “啊，小孩子嘛，今天他挠挠，明天他挠挠，我记得这个小孩，很安静内敛，不爱说话，皮肤白白的是吧，这样的小孩就是碰碰就青了，现在小孩都细皮嫩肉的，长大了就皮实了！”王老师是14班的英语老师，为人爽朗，好说话，学生很喜欢来办公室找他玩，但是心眼也大。陈老师心里叹口气想也是问错人了，王老师那里考虑这些。 “但是吧，我听说这孩子，蛮可怜的。” “嗯？怎么说？王老师。”陈老师又喝了口水低头看电脑问道。 “他们班主任跟我也说过这个孩子，说他爸爸不在了。” “不在了？去世了？” “具体不知道，应该是吧。你说没有爸爸的男孩子，不爱说话确实也挺正常的，妈妈养大的孩子，总会比其他孩子安静点细致点。” “王老师，这话我可不赞同啊，每个小孩都不一样吧。咱们也不多说孩子自己的事情了。” “诶！陈老师，这话可是你问我的，你这个女人做班主任做这么变通了啊！” “那可不是嘛！王老师，累的哦！累的哦！”陈老师话毕从抽屉里拿了一包零食扔到了王老师的桌子上。 “陈老师，逗小孩呐！”王老师接下零食没忖度就撕开吃了，是脆肉铺片，好吃的。 “对对对！王老师不喜欢吗？这个我可吃了不少包了，给您种草下呢。” “得心的得心的！” 陈老师从电脑里筛选成绩单，调出了14班李文的成绩，很稳定，中上水平，他平时的试卷陈老师也会留意，答题很谨慎细致，提升空间很大。 “哎......孩子啊......”陈老师叹口气，孩子啊，每家都有各自的悲喜人生。 老师是□□中的底石，任流水似重若轻的淌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