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个金手指,开个小酒楼》 第1章 珍馐赛(一) 八月热浪喧天,到了戌时太阳才落山,余晖将钱家古宅染上惨淡的昏黄色。 厢房内传来阵阵抽泣声,一阵微风吹起床幔,床上躺着的女子国色天香,可惜脸色苍白,嘴唇青紫,正是钱家大小姐。 床边守着一个青色衣衫的丫鬟,她掩面轻声哭泣着。 医师叹口气从厢房中退出来,侯在门外的陈管事立刻跟了上去,焦急地问:“大小姐如何了?” 医师摇摇头:“抱歉陈兄,恕我无能,大小姐恐怕已经……已经没了。” 陈管家楞在了原地,捏紧拳头,七尺男儿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唉,大小姐命可真苦。老爷夫人过世早,大小姐一个人苦苦守着酒楼,积郁成疾,还这么年轻就……” 医师刚想宽慰他几句,就听到厢房内传来丫鬟的尖叫声,两人立刻冲了回去。 “小梅,怎么了?” 丫鬟小梅瘫坐在地上,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抬起手颤巍巍地指向床铺—— 刚刚咽气的大小姐,现在跟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医师和陈管事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欸?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郭如意看着他们疑惑地小声嘀咕,她的确死了,可这里不就是阴曹地府吗? 以前看话本子上说人死后魂魄会过鬼门关,渡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经历十殿阎王的审视,最后堕入轮回。 这里是地府的哪一层?是不是还没喝孟婆汤,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生前死后的事情,她在咽气的一瞬间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 【欢迎加入穿越者聊天群,本群聚集了各个世界的穿越者,大家可以在群里分享穿越经验、交流情报等。】 【为避免世界线变动,请勿交换金手指;使用他人金手指将受到惩罚,任务难度增加至少50%。】 【请先设置昵称,也就是您的称呼。】 明明每个字郭如意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连起来她却完全没懂。 大概“穿越者”就是死者的意思吧,现在需要她给阎王爷报上名字,方便他老人家核对生死簿,于是郭如意老老实实地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好的,昵称“郭如意”已设置完毕。查询资料库,您的身份是历史上有名的厨娘,也是史上第一个美食比赛的创办者,请问是否要将身份词条设置为您的备注?】 郭如意又听不懂了,含糊其辞地点点头,之后眼前一亮,一大片空白的界面出现在眼前,她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正中央。 无数字符跃然而上—— 【是厨神郭如意!】 【我从小就听郭如意奋斗一生致富的故事,我一直以为是虚构的,原来历史上真的存在,是郭如意本人吗?】 【这是大佬穿越了?还是别人穿越到了大佬身上?】 郭如意没想到自己加入后,大家如此热情,又苦于不懂他们聊天的内容,顿时感到头痛无比,用力闭上眼睛再次睁眼就来到了床榻上。 “大夫您快看看!大小姐到底怎么了!”陈管事愣了半晌,突然又激动起来,自己连日的祈祷或许帮助大小姐躲过了恶疾。 郭如意还没弄清楚情况,乖乖地任由哆哆嗦嗦的医师帮她把脉,低头看到自己生前苍老的手又恢复了白皙柔嫩,不由得感叹,这地府居然让她返老还童了。 医师目瞪口呆:“刚才应该是我弄错了,钱大小姐身体暂无大碍,只是久病在床,身体有些虚弱,只需多调养几天即可。” 小梅一听大小姐没事了,哭泣的脸庞换上了喜悦的笑颜。 陈管事也擦去眼角的泪,欣慰地说:“这一定是菩萨的保佑,是我们如意酒楼的福气,太好了!” “如意酒楼?”这不和自己生前创办的酒楼一个名字吗?难道阴间也有一个? 小梅看着愣神的大小姐,解释道:“您不记得了?这可是钱家祖祖辈辈经营的酒楼,到您已经是第五代了。” “钱家祖祖辈辈?”好奇怪,这和自己夫家的姓氏一样,而且刚才他们好像叫自己钱大小姐,莫不是? “快拿铜镜给我!” 小梅赶紧递上铜镜。 镜子中的少女与郭如意原本的样貌几乎一致,只是右眼下多了一颗美人痣,她的夫君还有儿女都长着类似的美人痣。 郭如意震惊了,她居然转世到了自己的后代身上! 还不等她有过多思虑的时间,小厮袁宝在门外着急地唤着:“大事不好了!美因酒楼的人又来闹事了!” 陈管事怕被大小姐听到,赶紧站起身就要出门。 郭如意一听到有人来闹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嚷着自己也要去,丫鬟和陈管事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 如意酒楼是郭如意从一间小铺子慢慢积累建成的,是她与夫君相识的地方,也是她毕生辛劳的成果,所以意义非比寻常。 记忆中的如意酒楼只有两层楼,一楼招待客人饮食,二楼住宿。如今的如意酒楼规模自然要比她印象中的更加庞大,足足有三层楼,看样子已经翻新过很多次了,可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苍老衰败的感觉。 进了门,回忆中人满为患,充满欢声笑语的酒楼如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小二趴在柜台边无聊地打哈欠。偌大的前庭只有靠门的桌子坐着一位客人,是个穿着锦衣、长相俊朗的少年郎君,手里悠闲地摇着一把折扇,独自饮茶。 她催促小二联系后厨准备食材,自己走快几步亲自迎了上去,脸上换上笑容亲切地询问:“这位客官这么晚来访,想要吃点什么呢?” 没想到对方“啪”地一声收起折扇,抬脸用鄙夷的眼神将郭如意上下扫视一遍后,嗤笑道:“没想到一向清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钱大小姐也会放下身段,主动来酒楼招揽客人。” 郭如意这才意识到来者不善,她侧过身小声问陈管事:“这位是?” “这位就是美因酒楼的掌柜古申之,两年前他来镇上开了一家酒楼,虽然地段不如咱们,但是菜品新颖,生意火爆。他背地里挖走了咱们好几个伙计,还高价收购食材,联合菜铺和粮铺排挤我们。” “哦?菜品新颖,生意火爆?”郭如意生前建立酒楼时也遇到很多竞争对手,但是最后都败在她的厨艺下,这个新来的竞争对手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古申之站起身,阴阳怪气道:“我前几日听闻大小姐病了,想着咱们好歹也是两年的老邻居,打算备点上好的药材探望。今日一见,大小姐身体安康,前几日莫不是为了躲过去比赛装病?” 郭如意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假装咳嗽了两声,“什么比赛?我可是刚从鬼门关逃回来的。” “哈哈,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古申之冷笑道:“珍馐赛还是您祖上创办的美食比赛,你们也连着做了两次手下败将了,大小姐病了一场居然不记得了?” “你胡说!我们怎么可能会输!”郭如意刚想和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掌柜理论,就被陈管事拉住了衣袖。 陈管事小声说:“大小姐,古掌柜说的是事实,自从他搬来后我们再也没有赢过,若是今年再输的话,恐怕这酒楼也保不住了。” “连输两年?!”郭如意不敢置信。 珍馐赛是她一手创办,为的就是彰显如意酒楼的美食甲天下。任何酒楼都可以向珍馐赛的冠军发起挑战,输家会赌上半年的收益。 她还在世时,凭借珍馐赛赢得了无数客人的青睐,后来更是没有酒楼敢于和他们比试。 靠着珍馐赛还有过硬的厨艺,如意酒楼成了当时最有名的酒楼。 如今他们居然连输了两年比赛,郭如意不由得感叹后代不思进取,只顾坐在闺阁之上,安安稳稳地当大小姐,恐怕连她的厨艺都失传了,才落得如此惨状。 古申之悠闲地摇了摇纸扇,装作好心提议道:“若是你们没信心能赢,大可以和我说一声,只要满足我的条件,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陈管事也在一旁小声建议:“大小姐,咱们还欠古掌柜一大笔银子,要不今年先不要参加了?若是再输酒楼怕是保不住了。” 郭如意正在犹豫,就听古申之恬不知耻地提出条件:“若是你们肯将如意酒楼转手给我,我就同意你们弃权。钱大小姐你身体娇弱,不适合操劳辛苦,老老实实找个如意郎君宠你,相夫教子,你看怎么样?” “绝不可能!”郭如意柳眉倒竖,这酒楼是她和夫君的心血,怎么可能轻易让给别人! 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郭如意身体虚弱,此刻心情激动,说完后就晃晃悠悠快要倒下,陈管事连忙扶住她。 “那大小姐是打算继续参加今年的珍馐赛了?”古申之的眼神露出轻蔑之色:“我看还是算了吧,就算是你祖上的郭大厨转世恐怕也难赢得过我……” 郭如意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挑衅她,顿时怒火中烧,推开搀扶她的陈管事,强咬着牙站起身往前迈了一大步,站在古申之面前,仰头与他对视。 “我!代表如意酒楼,接下这届珍馐赛了!咱们走着瞧!” 古申之被郭如意眼中的坚定怔住了,半晌后拍手狂笑起来:“好啊,不愧是郭大厨的传人,有志气!那我等着,若是这次又输了,加上之前的欠款,足以买下如意酒楼了。到时候没有足够的银子,就直接拿如意酒楼抵债。” 目的达成,古申之就摇着扇子,心满意足地走出如意酒楼。 陈管事焦急地问:“大小姐,你干嘛要答应下来啊?” 还不等郭如意回答,几个大厨就挤了过来,刚才他们吵闹地厉害,小二、大厨全都从后厨跑来偷听,现在一听还要参加珍馐赛,立刻没了志气。 “大小姐,我老娘病了,明天我就没法来做工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娘子要生了,大小姐对不起,明天起我也不来了。” 陈管事气得大骂,这些人睁着眼说瞎话,肯定是美因酒楼给了更高的工钱。 他一脸忧愁地看着郭如意,这可怎么办,还没开始比赛,厨子要先走光了。 这篇的灵感来源于和小姐妹一起申签时,大家在微信群里互相鼓励与扶持,于是想到女主穿越后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群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珍馐赛(一) 第2章 珍馐赛(二) 陈管事小声抱怨着,“我就说不要答应比赛吧,他们早就被买通了。” 郭如意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让他们走吧,以后也不用再回来了。如意酒楼就算剩我一人,我也能救活它。” * 比赛当天,晴空万里。 “怎么会这么多人?”郭如意目瞪口呆地站在比赛场地中央,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此起彼伏小贩的吆喝声。 “大小姐,您走慢一点,当心别摔了。”陈管事紧跟在身后,帮郭如意撑着伞,自己全身都暴露在阳光下。 这会正午阳光最毒,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热得直喘气:“这几年珍馐赛都由县令亲自命题,乡绅组成评委,还有好多百姓放下手中的农活赶过来看热闹,那些小贩自然就跟着过来,珍馐赛已经成咱们镇一年一度的盛会了。” 郭如意回想起刚举办珍馐赛时,不过是参赛酒楼的伙计们聚在后厨,几个掌柜一起评选下,现在居然这么大规模,自己突发奇想的一个点子如今演变成了备受关注的盛会,不由得有些自豪。 她信心满满地走到自己的备菜区,隔壁的古申之早就来了,坐在一柄巨伞下依旧是神情自若地摇着折扇。 他看到姗姗来迟的郭如意,嘲讽道:“这珍馐赛连比三天三局,只要赢了其中两局就算赢家。钱大小姐可别因为今天输了,又装病拖着不参加明天的比赛。” 郭如意没理他,直接转过身,甩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第一局比试的名字是“云上天宫”,意思是用禽类做主菜。 当地人最爱的禽类处理方式是煲汤,可惜现在八月酷暑,郭如意便选了一道名菜“口水鸡”来应赛,既符合比赛主题,又适合现在的天气,果然评审的结果清一色都是“不错”“色香味俱全”“口感极佳”等。 紧接着是美因酒楼的菜品,一盘盘刚从热油中捞出来的炸鸡混合着独特的香料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在燥热的天气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郭如意的摊位就在美因酒楼旁边,后厨热烫的油烟熏地她往后退了两步。 她皱皱眉,这古掌柜果然还是过于年轻,也不懂得根据实际情况安排菜品,这炸鸡闻起来虽然诱人,可是此刻伴着炎热的天气哪怕咬上一口就觉得腻。 这局她赢定了。 古申之命人从后厨中抬出一个巨大的水缸,缸中放着清水和冰块,还泡一个个密封的竹筒。 “各位请搭配我新调制的消暑冰饮一起品尝。”古申之对着乡绅恭敬地行礼,还单独拿出一份竹筒和炸鸡,递给郭如意,“大小姐赏脸,尝尝看?” 郭如意别过头没有接,只是让他放在桌角,坐等评委宣布结果。 只听乡绅中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这是什么?好冰爽!” “这炸鸡真好吃,原本还担心吃了会上火,和这个冰饮搭配在一起刚刚好,解腻祛暑!我还要再来一份炸鸡!” 郭如意变得焦躁起来,刚才她的口水鸡呈上去虽然收到不错的评价,但是评委只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如今却争着抢着要吃美因酒楼的炸鸡。 她刚从后厨忙完满头大汗,现在又被这一声声的惊叹声逼得绷紧了心弦,一时口干舌燥,看着桌角的竹筒沁着透亮的水珠,终于忍不住拿起竹筒。 “我就不信了,不就是冰饮吗,能有多特别!”一口咽下去,这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或者说陌生的不是味觉而是触觉,冰凉的气泡在口中来回冲刷,让她想起了晶莹的雪花,似乎有清凉的风袭来,驱散了炎热。 “这……这是什么?我从没喝过。”郭如意忍不住惊讶地感叹。 古申之摇了摇扇子,仰头得意地说:“这叫做可乐,可乐和炸鸡可是夏天的绝配。” “可……乐?”名字好奇怪,郭如意默默念着,反复在嘴里咀嚼着。 “还有更多你没吃没见过的美食,时代已经因我改变了。”古申之倨傲不可一世,甚至猖狂地提前泄密:“顺便给大小姐透露下,我打算用北海新鲜的海鱼做鱼脍,明天这一局就能定输赢,你要是不想连输三年给自己的老祖宗丢脸,趁早弃权吧。” “北海新鲜的海鱼?你别胡扯了,从北海运过来食材至少也要半年……”郭如意还没说完,就听到县令杨大人高声宣布第一局的获胜者是美因酒楼。 她咽下口中质疑的话语,捏紧拳头,沉默地转身回到了后厨。 * 当晚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大家回到如意酒楼,陈管事便找不到钱大小姐,着急地四处奔走。 实际郭如意就缩在楼梯下的阴影处,咬着嘴唇抱紧自己的膝盖,独自哀怨。 是她太自负了,想想距离她过世已有近百年,这百年间不知诞生了多少厨艺精湛的大神,她居然还以为自己依照百年前的技艺就能轻易赢过对方,真是可笑。 刚建立如意酒楼时,也不是没遇到过挑战和挫折,可那时候她有夫君陪在身边,夫君总能找到失落躲起来的她,两个人一起想出解决方案。现在别说出谋划策的人了,身怀秘密的她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恍恍惚惚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出现过的空白界面。 【欢迎登陆穿越者聊天群,您已收到67条私信。】 郭如意点开第一条私信,对方的署名是“争做天下第二个郭大厨”,整封信从头到尾都在抒发对郭如意的崇拜,自己穿越到古代后开酒楼是如何受到她的启发。 此刻她正在低谷期,看着这些溢于言表的赞美,反而更觉得讽刺。她露出一个苦笑,哪有大厨像她这样,在自己一手创办的美食赛上输得一败涂地。 她关闭这条私信,又随便翻了翻剩下的,基本都和第一条差不多,全是表达对她的钦慕之情,想要与她结为朋友。 很快67条私信翻到了最后,是一条求救信。 【大神救救我!我从没做过饭,现在穿越到星际未来,系统任务是经营一家餐馆,这可难倒我了,有没有新手快速上手的方法?】 郭如意想了想,将自己以前总结的方法回复了过去,很快对方来了回信。 【感谢大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无以回报,我送你一个星际未来的小礼物,记得查收哦~】 礼物?郭如意看着面前浮现的一个小包裹,好奇地拆开。 * 第二日的比试名为“水中龙宫”,即用水产一决高下,而且为了提高观赏性,这一局比赛是在公开的备菜区上。 昨日美因酒楼轻松取胜,再加上他们本身就以鲜甜肥美的海鲜闻名于世,这一局更能凸显他们的优势,连凑热闹的百姓都小声议论如意酒楼又要输了。 古申之洋洋自得,他瞥了眼隔壁如意酒楼的备菜区,桌案上干干净净,对方居然什么都没准备。 “大小姐,你是打算现场认输吗?” 郭如意异常冷静,面对对方的挑衅并没太大反应,“我的食材还在路上,古掌柜不如你先开始吧。” 古申之觉得古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转了转眼珠,故作刁难,“呵呵,好啊。不过你们观摩了我备菜的全部过程,等下就必须做一样的菜品,这样才算公平!” 旁边的杨县令与乡绅小声讨论一番后,也通过了古申之的提议,郭如意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陈管事在身后直摇头,大小姐病愈后似乎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她忘记了海鲜可是美因酒楼的特色,这下他们输定了。 在中原之地吃到海产美食已经属实难得,美因酒楼的海鲜还价格低廉,平常百姓也吃得起,古申之就是靠海鲜征服了这片土地,养刁了他们的胃。 因此他信心十足,就算如意酒楼的厨艺再精湛又如何,食材只有土腥味浓重的河鱼,怎么比得过上等的三文鱼。 将切好的鱼脍呈给乡绅后,古申之想到等下就能将心仪的如意酒楼纳入囊中,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好了,现在轮到你了。大小姐你是打算直接认输,还是走个流程先让大家尝尝你失败的料理?” 郭如意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托着下巴认真思索着:“这道菜最主要的是两点,新鲜的食材和精湛的刀工。”然后恍然大悟,猛地抬头:“这好解决,我现在就把鱼捞上来,现场制作!” “现捞?”古申之已经怀疑她是不是遭受接连的打击脑子不正常了,“我们这里方圆百里连河都没有,去哪里捞鱼?” “就在那里吧。”郭如意指了指赛场角落的一口水井,看热闹的百姓立刻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顷刻后将水井围得水泄不通。 古申之瞬间一愣,难道她早就准备好了食材放入了水井中? 郭如意拿了一个巨大的网兜,在拥挤的人群缓慢前行。 古申之比她还着急,率先挤到了井旁,扒开其他好奇的百姓,探头往下看。 井水清澈透亮,平静的水面映出湛蓝的天空还有古申之紧张的表情,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里什么都没有。 他冷笑了下,就算真的有鱼在里面又如何,无非是草鱼、鲢鱼之类的淡水鱼,根本不适合做成生鱼片。 一阵微风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风停后,那水面却未恢复平静,水面晃动地更剧烈,仿佛海浪般起伏。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有鱼!” 众人都扒在井边四下寻找,“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古申之更是将半个身子都探进了井中,眯着眼睛忍受水面反射的阳光,在井水中找寻着。 只见波浪中逐渐浮出一个深蓝色的鱼鳍,推测鱼身应该不小,而且模样与常见的淡水鱼不太一样,众人都不认识。 古申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可是生长在海域中的金枪鱼! 问了度娘 草鱼是可以做生鱼片的,但是淡水鱼的寄生虫比较多,所以大多数餐饮还是选用海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珍馐赛(二) 第3章 珍馐赛(三) “不好意思,让一让,你挡住我捞鱼了。”郭如意从他身后钻过来,将网兜丢进井水中,那口井就那么大,金枪鱼无处可逃,轻松地被打捞拖拽上来。 这条金枪鱼有两尺长,异常生猛,即使被网兜罩住依旧拼命挣扎,两三个人合力才将它拽出水面。拽离井口时,金枪鱼七拐八扭着用力地甩着尾巴,古申之凑得最近,不小心竟被鱼尾用力扇了两巴掌。 围观的众人没忍住,发出了哄堂大笑,郭如意也小声致歉。 古申之白皙的脸庞上映出湿漉漉的红印子,他用锦衣擦去脸上的水渍,咬着牙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郭如意,她到底用了什么诡计? 郭如意命人按住鱼头和鱼尾才制住这条鲜活的金枪鱼,她亲自抽出鱼刀,现场展现刀工。 处理这么大的一条鱼可是个力气活,就算是杀鱼的老师傅也要半天时间,而郭如意沿着鱼本身的肌理切割。 只见白色的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上下翻飞间,鱼肉已经被切成薄如蝉翼的鱼片。 众人已经看呆了,完全忘记了时间,半个时辰后,郭如意擦干净鱼刀,命人准备好蘸水呈给评委。 她拎起鱼头,将鱼完整的残骸放入水盆中,金枪鱼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肉身,只剩下一身骨架,在水中畅快地游动着。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刀工,无不拍手赞叹。 郭如意转过身,面向看呆的杨县令,躬身询问:“大人,第二局的比赛结果是?” 杨县令这才从晃神中清醒过来,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第二局,如意酒楼胜!” 郭如意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一旁的陈管事不敢置信地碎碎念:“三年了,三年了,我们终于在比赛中赢过一局了。”要知道在前两年的珍馐赛中,如意酒楼都是连输两局直接败下阵的。 “哼,用邪门歪道取胜,有什么好庆贺的?”古申之不懈地嘲讽。 “哦?那你又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直接将北海的海鱼运送到中原的?”郭如意不甘示弱。 古申之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最后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来:“无可奉告!”然后就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 郭如意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现在她法宝在手以后可不会再怕了。 * 当天夜晚,古申之独自坐在美因酒楼的后厨,右手扶着额头,皱眉思索。 两年前他遭遇了一场车祸,竟然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还顺带绑定了一个美因系统。原本就从事餐饮行业的他,在古代创办了一家酒楼。 这两年来,他一边凭借美因的“生鲜配送”等金手指,一边利用现代生产工艺制作美食,很快就成了当地酒楼的翘楚,还将原本的龙头老大挤出了市场。一直顺风顺水的他,这还是第一次尝到败北的滋味。 他回忆起白天所见的景象,平静的井水在他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出现了金枪鱼,这绝不是提前准备就能做到的。 在古代,运输和保鲜技术尚不成熟,就算是中原的权贵想要吃到海鱼也只有晒干的鱼片。 而今天钱大小姐居然能做到现捞现杀海鱼,即使是有金手指的他也做不到,也就是说,她拥有比现代工艺更加超前的金手指。 会不会她也是穿越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古申之又摇了摇头,这位大小姐连可乐都不知道,不太像是穿越过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是穿越者也不可能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根本不足为惧,关键是她携带的金手指。 金枪鱼能够一瞬间出现在水井中,应该是空间系的金手指,违背空间法则直接将食材瞬间传输过来。 古申之皱起眉头,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岂不是输定了,美因系统最大的优势就是“生鲜配送”,现在有同类型更超前的金手指了,在原材料上他已经输了一截。单独拼厨艺,他更比不过传承上百年的如意酒楼,该如何是好? 他烦闷地用力揉了揉眼窝,然后抬起头,视线随意扫过斜对面的货架,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一个破旧的菜篮上,那里存放着本地特产的一种蘑菇。 古申之转了转眼珠,露出阴险的笑。 * 杨县令打着呵欠走到书房,看着恭敬行礼的古申之,抬手示意他入座:“不知古兄这么晚造访,是有什么要事商谈?” “申之观察珍馐赛三年了,每年我们比试的内容都是天涯海角的山珍海味,可是这场比赛明明是我们本地的盛会,为什么不能将其中的一局定为本地美食的比试呢?” “没有必要吧,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又没什么值得夸赞的特产。”杨县令急着回去睡觉,直接拒绝了。 “大人您看,这是只有在我们这里才会生长的蘑菇。”古申之从袖子里掏出一小朵白蓉蘑菇,循循善诱,“虽然是这里最常见的家常美食,但是却只在本地才有。我来这里之前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食材,若是我们能通过珍馐赛展现白蓉菇的美味,一定能过吸引外地的菜商、酒肆采购,之后就能大力发展蘑菇种植,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这都是大人您的功绩呀。” 一听“功绩”两个字,杨县令立刻清醒了,捻了捻胡须大笑道:“古兄所言极是,我竟忘了我们的白蓉菇。” 古申之看到县令上套了,立刻催促道:“事不宜迟,趁这次珍馐赛参观的客商这么多,不如就将明天比赛的主菜定为白蓉菇?” 杨县令连连点头称是,刚才的兴奋劲一过,又泛起困意,招来衙役让他去给参赛的酒楼传话,古申之也识趣告别了。 刚出县衙府门,古申之便唤来刚才的衙役,从身上摸出一块银锭来,“烦请官爷先给美因酒楼通个信,这银子全当您的路费了。” 衙役接过银锭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又用手掂了掂,这才嫌弃道:“这如意酒楼离县衙最近,传话肯定也先近后远,古掌柜是读书人这个道理应该懂吧?”说着便摊开手掌,明示贿赂不够。 古申之在心中暗骂他是贪官污吏,面上却维持着谄媚的笑,又掏出一块银锭来,“哎呀,看我这脑子。传话这么辛苦,路上可不还得喝点小酒,这块银锭您看够吗?不够等我赢下珍馐赛,古某再单独宴请官爷。” 衙役这才满足地收回手,双手抱拳称谢:“你就放心吧,我保证美因酒楼一炷香功夫就能得令。至于那如意酒楼嘛,只要比赛前知道,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啦。” 古申之恭身称谢,等衙役走远了,才招来小厮,连夜将所有菜铺和菜农手中的白蓉菇全部收购过来,堆在自家的院落中。 小厮跑来汇报进度:“掌柜,如意酒楼那边的白蓉菇也已经安排妥当了。所有蘑菇会按照您给的方子做成酱料,今晚可以全部处理完。” “好。”古申之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就算有金手指又能怎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了食材,我看你怎么和我比。这场比试我赢定了!” * 城镇的另一头,钱府中。 郭如意同样睡不着,在后厨研究了一晚上的菜品。马上就是最后一局比赛了,胜败在此一举。 快天亮的时候陈管事才发现她彻夜未眠,走进后厨宽慰道:“大小姐,您身体刚痊愈就别太操劳了,哪怕今天不会出现昨日的神迹,我们靠自己的实力也能赢下比赛的。再说了不管这局比赛结果如何,现在对您来说还是养好身体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郭如意怕他瞎操心,只好乖顺地点点头,可是依旧眉头紧锁。 陈管事一向信神佛,还以为井中出现海鱼是因为佛祖的神迹,其实那是她昨天用群友赠送她的礼物将金枪鱼传送过来的。 在群友的科普下,郭如意现在已经明白“穿越者”“聊天群”“金手指”是怎么回事了,还知道了一个新的词汇——“虫洞”。 郭如意当然也想以后用虫洞采购新鲜食材,可惜群友告诉她,聊天群里赠送的金手指都是一次性的。 更棘手的是,她的竞争对手古掌柜八成也是个带着金手指的穿越者,因此能够屡次制造奇迹,如果想要纯粹依靠厨艺胜过对方,可能性甚微。 研究了一晚上,郭如意都没找到突破口,正在这时,衙役传来第三局的命题,必须用本地特产的白蓉菇作为主菜。 郭如意眼前一亮,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向他们倾斜,“太好了,如果主菜是同一种食材,比赛就是纯粹厨艺的较量,我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陈管事点点头,眼神难得锐利起来,“我们一定会赢下这局比赛的。” 郭如意信心十足,亲自到自家仓库挑选白蓉菇,还命小厮袁宝去早市购买最新鲜的一批蘑菇。 白蓉菇是当地最常见的蘑菇,也是每日酒楼必备的食材,她记得昨晚路过仓库时就看到成堆的白蓉菇,可是如今那里空空荡荡。 其余的蔬菜都整齐地码在原位,唯独不见了白蓉菇。 郭如意蹲下身,原本存放白蓉菇的地上残留着一两棵刚长出来、无法食用的白蓉菇,旁边还有一把古铜色的钥匙。 这应该是遭了小偷吧,可是刚才仓库的大门明明是上了锁的,也没有其余的入口,小偷是如何进入的?而且她才刚收到第三局的命题,又是谁提前知道了 ,所以只偷了白蓉菇? 恐怕如意酒楼中出了内奸,可是她此刻无心细想,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压在外出采购的袁宝身上。 眼看着就要到了比赛时间,袁宝终于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叫着:“大小姐,不好了!所有白蓉菇昨晚就被全部买走了!” 完了!没了食材还怎么参加比赛? 第4章 珍馐赛(四) 袁宝挠挠头,“我一大早去了镇上所有的集市,好奇怪,他们说有人昨天连夜买走了所有白蓉菇,现在都没货。” 郭如意心里明白,应该是美因酒楼提前知道了第三局的比试内容,于是抢走了市面上的所有白蓉菇。这很像是古掌柜会做的事情,只是自家的蘑菇又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陈管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小姐,不如我先去附近的菇棚问问看,或许还有菇农家里有存货。” “也只能如此了。”郭如意点点头,她刚调出穿越者聊天群的界面,袁宝又跑来通报,县令那边催促他们尽快抵达比赛现场,若是巳时还未到场就按照弃权处理了。 “明明午时才开始比赛,却要这么早提前到场?大小姐要不我们申请推迟今天的比赛吧?说明情况也许杨县令会允许的。”陈管事和县令的关系还不错,提议自己主动去求情。 “算了,肯定是美因酒楼故意针对我们。就算这次推迟比赛,下次他们也一定会从中作梗,我已经有办法了,大家不要慌,正常去参加珍馐赛就可以了。” * 古申之看到泰然自若的郭如意出现在赛场,心下震惊。难道他有遗漏,市面上还有白蓉菇,并且已经被如意酒楼通过金手指获取到了? 他回头看了看如意酒楼的伙计,唯独不见了陈管事,更加印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他唤来小厮,低声和对方再三确认,昨夜确实已经将市面上的白蓉菇都销毁了。 古申之忍不住又偷偷扭头瞥了一眼郭如意,对方目光坚定,面色平和。 实际上,此时的郭如意完全沉浸在脑中的穿越者聊天群中,她也没有其他方法,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金手指了。 【请问有谁能够将我丢失的物品找回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群里求助。 【不好意思,群里是无法交换实物的,只能交流分享经验、获取情报。】 有人友善地提醒,于是郭如意又问。 【或者谁有时间类的金手指,急用!】 群里沉默了好久,郭如意丧气地想要是她还能用虫洞就好了,应该就能回到过去找回自己的蘑菇。 这时有个穿越者发来了私信。 【郭大厨你好,我是来自魔法世界的穿越者,我正在学习一种魔法或许可以帮到你,你可以试试看。】 郭如意眼前瞬间一亮,点击收下了对方赠送的礼物。 【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我的魔法是有诅咒的,使用时千万不要有他人在场,否则看到的人会……,切记。】 好奇怪,为什么对方发的内容会消失掉最关键的一部分。郭如意试了几次,每次都能与对方正常沟通,但是一提到诅咒的内容,字符就会消失不见 眼下郭如意也无心顾及,她转头和身后的伙计交待了下工作,就偷偷从后厨的小门溜了出去。 * 古申之看到如意酒楼的后厨一直冒着炊烟,伙计忙碌地进进出出,心下生疑,一时也不好判断是因为小厮的疏忽还是郭如意的金手指。 他索性大步朝着对方的后厨走去,面色阴沉地一手推开后厨的大门。 门“哐”地一声砸在土墙上,里边的人都愣住了。 古申之扫了一眼灶台,并没有白蓉菇,他们只是在准备一些辅料,几个大厨甚至悠闲地坐在一块闲聊。 郭如意这个丫头居然给他演空城计! 陈管事刚从菇棚空手而归,本来就热得满头大汗,现在又因为真相暴露,紧张地声音都有些结巴:“你……你来做什么?” 看着对方慌乱的表情,古申之这下放心了,”你们连白蓉菇都没准备好,就打算参加第三局比赛?也不知道钱大小姐是怎么经营酒楼的,居然连食材的采购工作都做不好……” 他扫了一眼后厨,没看到郭如意,于是阴阳怪气道:“你们大小姐呢?这么快就认输偷偷溜走了?” “大小姐只是身体不适,稍后就会回来。” “身体不适?她这个病怎么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发作?是不是又打算歇个两三天再比第三局?”古申之冷笑道:“自己能力不足就早点回闺房待着,她也就适合当个金丝雀。” “金丝雀?那今天就让你尝尝败在金丝雀手下的滋味吧。”郭如意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手扶在门框上喘气,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网兜。 古申之回头看去,只见郭如意身上的衣裙已经沾满了泥土,还微微散发着发酵的味道,他捂住鼻子,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 “古掌柜,谁说我们没有准备食材?”郭如意提起网兜,在古申之面前晃了晃,“刚摘下的白蓉菇口味鲜美,和隔夜的完全是两种品质。我是故意等到比赛快结束才去准备食材,这样能够保证食材在最新鲜的状态下成为菜品,这点古掌柜不会不知道吧?” 网兜上沾满了泥土,里边装满了圆滚滚、白色的小蘑菇,看模样确实是刚刚采摘的。 “白蓉菇!”古申之和陈管事一起叫了出来。 “古掌柜,胜负马上就要揭晓了。” 郭如意将蘑菇交给陈管事,让他安排清洗处理,自己先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比赛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了。 古申之攥紧了手指,一炷香的时间从食材的处理再到烹制,怎么也做不出复杂的料理来,而他则是昨天晚上就开始用现代机械加工白蓉菇,精心熬制成了蘑菇酱,他还是有胜算的。 由于时间有限,郭如意直接将蘑菇清洗干净后烤制,再搭配如意酒楼特制的酱料,烹饪的方法虽然简单,但越是简单的手法越能体现食材原本的鲜味。 更何况郭如意利用魔法世界的加速魔法,直接去了菇棚,将菌包加速培育成了蘑菇,刚采摘下的新鲜蘑菇更加鲜美。 评委也对这道菜赞不绝口,只是最后在两家酒楼菜品的选择上产生了分歧。 这两道菜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鲜甜是白蓉菇的原味,一个香辣是多种食材的融合。 杨县令捻着山羊胡,踌躇不决。 有个乡绅提议,既然是为了推广白蓉菇不如问问看哪种料理方式更利于制作,方便普及呢? 于是杨县令命两家酒楼将菜谱呈上来。 如意酒楼的制作方法极为简单,任何人都可以制作。而且还可将刚采摘的白蓉菇制作成蘑菇干,最大限度保留白蓉菇原有的风味,利于储藏携带,多年不会腐坏。 而美因酒楼的制作方法就……说实话,杨县令虽然不懂厨艺,但是上面写的内容,他完全感觉不像这个时代能够制作的,如果要做出和今天一样美味的蘑菇酱恐怕也只有美因酒楼了。 杨县令与几个乡绅低声交流后,然后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第三局,获胜者——如意酒楼!” “我们赢了!我们终于赢了!”如意酒楼后厨的伙计们都兴奋地跳起来,陈管事甚至眼角处闪着泪花。 反观郭如意,她没有太多的喜悦或是激动。刚才在菇棚使用加速魔法培育白蓉菇时,她虽然已经注意了周围没有人,可是在进行到一半时,门口的草帘不知是被人还是被风吹开了一角,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她赶紧追了出去,可是屋外并没有人。之后她也问了菇农,他们没有接近过菇棚,也没看到其他可疑之人。 郭如意现在有点发愁,因为她随意使用加速魔法,此刻不知道是谁遭受了不可名状的诅咒。 “你的金手指到底是什么!”古申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气急败坏地质问着。 郭如意怕被其他人听到,慌张地转头看了看周围,还好如意酒楼的伙计们正处在胜利的狂欢中,没人关注她。 她拉着古申之的衣袖,将他拽到相对僻静的角落,“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呵,别装蒜了。我已经知道你不是钱家大小姐了,你和我一样都是穿越者,而且都有系统赋予的金手指。” 郭如意连忙摆手,“古掌柜别开玩笑了,我就是钱家大小姐钱知忆呀。”她想起钱大小姐身体病弱,立刻假装咳嗽起来,“咳咳,古掌柜,我身体不舒服,这几日忙比赛太劳碌,我先回去了。” 古申之哪里肯轻易放过她,一手撑在土墙上,挡住郭如意的逃跑路线,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 “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你别想回去了。” 古申之低沉的声音从郭如意的头顶飘过,眼前就是对方起伏的胸膛。 她除了夫君还没和别的男子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一时有些慌张,声音都开始结巴:“古……古掌柜,有话好说,你……靠得太近了,你退开些吧。” 古申之并没觉得他做了什么,毕竟现代和古代的观念不同,男女间的距离有差异,看到郭如意被羞涩染红的耳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还没等他退开,领子就被身后的人用力拉扯着,直接将他甩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钱顺:不准调戏我娘子!(╬ ̄皿 ̄) 郭如意:夫君,你什么时候上线? 钱顺:写快点! 小虎鲨:好的好的!大侠麻烦把刀从我脖子上先拿下来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珍馐赛(四) 第5章 铲除内奸(一) 古申之扶着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如意酒楼历届的管事都是为了守护而存在。我虽然老了,但不意外着你可以随意欺负我们。”陈管事将郭如意护在身后,抬起手做出防备的姿势,“如果你再敢对大小姐不敬,下次可不止让你摔一跤这么简单了。” 郭如意看着陈管事两鬓的白发,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由于前世年龄已经到了古稀之岁,穿越过来时,她看如意酒楼的众人如同看待自己不争气的孩子。甚至一度以为是因为他们荒废厨艺导致酒楼衰败,如今自己也不得不靠金手指才能勉强赢得比赛。 反观这些人即使面对强大的竞争者,依旧没有放弃,坚守着酒楼,被保护的人明明是她。 “陈管事,谢谢你。”郭如意由衷地表示感谢,“我们不要理古掌柜了,回去准备晚宴吧,今晚一定要好好庆祝下。” 陈管事的表情立刻从刚才的凌冽切回平日温和的模样,憨厚地笑着说:“大小姐,大伙已经提前回酒楼开始准备了,就等你了。” 郭如意点点头。 古申之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人,咬牙切齿地喊着:“我不会放过如意酒楼的!就算这次输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我一定要将如意酒楼从你的手中拯救下来。” 郭如意觉得好笑,拯救?明明就是他将如意酒楼推向万劫不复之渊,装什么救世主。 * 第二日清晨,郭如意坐在八仙桌旁,托着茶碗悠闲地饮茶。 “大小姐,我把人都带过来了。”袁宝说完便恭敬地站在一边。 郭如意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分别是陈管事、马大厨、刘伙计。 刘伙计打了个呵欠,“大小姐,这么早找我们几个有何吩咐,今日不是歇店吗?我还没睡够。” “你们都知道白蓉菇失窃的事情吧?”郭如意缓缓说出,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我怀疑是我们的伙计中有内奸,将白蓉菇直接倒卖出去。” 马大厨惊讶地张大嘴巴:“我们自己人?不是外面的贼儿偷的吗?” “昨日一大早我去库房挑选蘑菇时,仓库的大门锁得好好的。”郭如意从袖中摸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重重地放在八仙桌上,“我还在白蓉菇的摆放处发现了这把钥匙。” 袁宝将钥匙拿给三个人轮流查看。 郭如意徐徐道:“我试过了,这把钥匙就是仓库大门的钥匙。这就很奇怪了,如果是被贼儿偷了白蓉菇,为何库房的大门是锁好的,而且钥匙也在库房中?” “这还不简单,除了大小姐,有库房钥匙的只有我们三个,谁丢了钥匙谁就是内奸。”马大厨说完,就把裤腰带上的一串钥匙取下来,从里边摸出一把刻着“库房”字样的钥匙呈了上去。 陈管事没说话,也递上一把类似的古铜钥匙,两把钥匙的齿纹与库房的钥匙一致。 轮到刘伙计了,他紧张地直冒冷汗,对着马大厨嘟囔着:“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丢了钥匙的人就是内奸?我……” 几个人齐齐用质疑的眼神看过去,刘伙计感到不少压力,立即叫嚷着:“我前天晚上喝醉了,不小心丢了钥匙,这把钥匙就是我丢的那把。” 他从袁宝手中夺回自己的钥匙,然后抬头对着郭如意喊冤:“但是我不是内奸啊!这白蓉菇是前天晚上丢的,我那天晚上和袁宝在酒楼喝酒,哪里有什么时间去偷蘑菇?” 袁宝附和道:“大小姐,前天晚上刘伙计确实整晚都和我在酒楼,我可以作证。” 看到郭如意点了点头,刘伙计长长地舒了口气。 郭如意皱眉思索着,实际这次白蓉菇失窃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仓库中存放的蘑菇虽然不多,但是要全部搬走至少也需要两三个人,难不成内奸还不止一人? 马大厨一向心直口快,他叫嚷着:“大小姐,我知道了!谁要是前天晚上没有不在场证明,谁就是内奸。” “不在场证明?”其余的人从未听过这个词,疑惑地看向马大厨。 马大厨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这是上次我去美因酒楼听戏学到的,戏里判案都依据这个,要是犯案时间有不在场证明,那人就不是凶手。” 刘伙计冷哼道:“你就是内奸吧?我们都被美因酒楼断了后路了,你居然还去那里听戏。” “他们的戏确实好听,对我的胃口,我怎么就不能去了?”马大厨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理直气壮地回怼:“再说了就算我去美因酒楼了难道就是我偷了蘑菇吗?前天晚上我可是一整晚都在后厨研究菜品,大小姐亲眼看到的!” 郭如意回想起前晚,那晚她也在后厨一直尝试新品,马大厨在另一间后厨。虽然没法确认他是否整晚都在,但是她偶尔过去找他探讨时,马大厨都在。如果他是偷白蓉菇的内奸,又是何时离开后厨的? 一直沉默的陈管事,这时幽幽地说:“前天晚上我没去过仓库,也没有锁过仓库的门。” “什么意思?” “前天夜里我没有去仓库,而且仓库的大门是关着的,我也没去锁门。” 陈管事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没去过仓库,可是说得越多越显得好像要遮掩什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郭如意确认道:“陈管事,你是说没有去仓库锁门,那你前天晚上在哪里?” 陈管事皱起眉,然后点点头:“我没有去仓库,我和大家在一起。” “有谁可以证明吗?” 还不等陈管事回答,马大厨突然叫起来:“你说谎!你前晚明明去了仓库!” “大小姐,我想起来了。我待的后厨有个小窗子能直接看到仓库,我记得前天晚上我明明看到陈管事去了仓库,而且他还在门口逗留了很久!” 陈管事连忙摇头:“我没有去过仓库!” “你到底有没有去过仓库?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你是内奸?”刘伙计叉着腰,不敢置信地看着陈管事。 马大厨也跟着吼起来:“你个老匹夫居然敢背叛我们!”他往前蹿了一大步,揪起陈管事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要被你害得输掉珍馐赛!” 马大厨体格健壮,比陈管事还高一个头,此刻竟然将练家子陈管事揪着领子脱离地面,抬手就要给他一拳。 “住手!”郭如意看不下去了,连忙制止。她虽然与大家只相处了几日,但是据她的观察,陈管事为人忠诚可靠,不像是内奸。 马大厨这才放下捏紧的拳头,但是依旧抓着陈管事的衣领不肯放手。 郭如意吸了口气,将内心复杂的情绪平稳下来,然后缓缓问道:“陈管事,你还有什么隐情没说吗?不如全部说出来吧。” “大小姐,我来如意酒楼比你还要早,付出的心血一点也不比你少,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如意酒楼在你手中毁灭,”陈管事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就是内奸。” 短短五个字好似五把利剑深深扎在郭如意心里,她想起昨日陈管事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模样,可是如今他却清清楚楚地承认了自己就是内奸。 马厨子早就忍不住了,一拳打在陈管事脸上。 身手矫健的陈管事没做任何准备,此刻真的像个苍老的白发老人,被揍倒在地上。 马厨子还觉得不解气,直接压住陈管事,一拳一拳揍下去。 刘伙计和袁宝都是被陈管事招进如意酒楼的,虽然知道他是内奸,也于心不忍,连忙架着骂骂咧咧的马厨子,将他拖走。 陈管事的一颗牙被打了下来,正好掉在郭如意脚边,他硬撑着扬起脸,颤着声:“大小姐……” 郭如意捏紧了太师椅的扶手,看着面前的人满脸是血,眼神迷茫地望着自己,她将眼泪咽下,冰冷地说:“你们把陈管事抬下去吧,给他找上好的医师。” “大小姐,对这种叛徒不需要仁慈!”马大厨不满地吼着。 郭如意并没有搭理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等陈管事伤好了,就把他撵出去吧。从今以后,他与如意酒楼再无瓜葛。” 郭如意感到眼泪似乎要流下来,怕被人看到,连忙别过脸,站起身迅速离开了。 等彻底冷静下来,郭如意越想越不对劲,陈管事今天说的话都很奇怪。 万一他是被胁迫了怎么办?郭如意思虑再三,有了主意。 她唤来袁宝,“你将这三封密信交给陈管事、马大厨还有刘伙计。你务必要隐秘,莫让别人知晓了,尤其是美因酒楼的人。“ 袁宝疑惑地问:“大小姐,陈管事的密信也要给他吗?您才说国以后他和如意酒楼再无瓜葛了。” 郭如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那是我和陈管事演的一出戏,你别和别人说。” 袁宝恍然大悟,将三封未拆封的密信塞入怀中。 郭如意的计划很简单,三封密信中有三个不同的信息,如果几日后有信息泄露出去,就可以依据泄露的信息判断谁是内奸。 然而她没想到,两日后,三封密信中的信息全在市面上散播开了。 很遗憾上章英雄救美的并不是男主哦,他还要一段时间才会被我放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铲除内奸(一) 第6章 铲除内奸(二) “你别推我,我有急事要和大小姐说!”刘伙计主要负责采购、搬运食材等力气活,长得膀大腰圆。 “我也有急事,我先和大小姐说完,你再进去。”马大厨喜好美食又疏于锻炼,长了一身肥肉。 两个壮硕的身躯挤在书房的门框中,你推我搡,谁也不愿意退让。 门框承担了它难以承受的压力,被他们折腾了两下就听到“咔嚓”一声,裂开了。 两个人同时挤了进去,没控制住力道,一起脸朝下扑倒在地上。 丫鬟小梅没忍住,用帕子掩着嘴笑出了声。 “姑奶奶你别笑了,我都要被酒楼赶走了。”马大厨想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奈何肥胖的身躯好像一个圆球,他一时站不起来。 刘伙计用力将他拉起来,“大小姐在屋里吗?” “大小姐正在看账本呢,吩咐了谁都不见,你们等会吧。” 郭如意在里间就听到马大厨的大嗓门,命令小梅将两人带进来。 马大厨一进去就开始诉苦:“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市面上到处都在传我要被如意酒楼赶出去了。我对您、对酒楼一向忠心耿耿,您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对我产生了误解,我可不是内奸。” 郭如意放下手中的账本,并没有直接回应马大厨,反而问他:“我上次给你的密信,都已经再三叮嘱不要泄露出去了,为何美因酒楼已经知道我们要在下月初四准备新的菜品了?” “大小姐,我也纳闷啊,我可没和任何人说,真的不是我泄露的。是不是陈管事偷了密信看过后告诉美因酒楼了?” “你们接到密信时信封是否有被打开过?” 马大厨回忆道:“信封是我亲手打开的,并没有撕开的痕迹。” 一旁的刘伙计也附和说:“我的信封也没有提前打开过,但是您给我的密信也泄露出去了。现在粮铺都问我初三几时来采购糯米。” 马大厨诧异道:“你的也泄露出去了?真是见鬼了,难道还有内奸?” 郭如意扶着额头思索着,她给马大厨的密信是酒楼计划在下月初四推出新的菜品,给刘伙计的是初三要将粮铺的糯米全部买下来,给陈管事的是要提拔马大厨作为如意酒楼的主厨。 现在三个信息全部在市面上传开了,可是为何唯独给陈管事的密信散播出去是相反的信息? 郭如意又确认道:“你们确定拆开密信的时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没告诉任何人?” “袁宝把信拿给我之后,我看了一眼就直接将信烧毁了,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刘伙计伸出右手向天发誓。 马大厨连忙跟着表态:“我也是看完后就烧了,袁宝可以作证的。而且他再三和我确认是否清楚信的内容,说是要给您回话。” 郭如意确实这样吩咐过,让小厮隐秘传信,同时要确保他们清楚信的内容。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马大厨你也别担心,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这是给陈管事的密信内容,只是试探下。” 马大厨终于放松了,跟着刘伙计一同退了出去。 离开时还在门口遇到了来辞别的陈管事,马大厨冷冷地哼了一声,仰着头装作没看到他。 陈管事身体刚恢复,脸上的淤青还未散去,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囊,特地来和大小姐辞别。 几日不见,他两鬓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以前看着鹤发童颜,看不出苍老。如今身上的伤势让他直不起身体,右眼还肿着,神色哀伤,一眼看去竟老了五六岁。 “大小姐,我今日就要离开如意酒楼了。虽然我知道您可能并不想见我,但是我放心不下,厚着老脸来和您辞别。”他颤颤巍巍地就要下跪,郭如意连忙走过去搀起他。 “陈管事,那天也怪我过于冲动,轻易就下了决定。你还是等身体痊愈了再说吧。”郭如意很后悔,实际她现在都不确定内奸真的就是陈管事。 “算了吧。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我就算真的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如意酒楼的事,他们这样指着我的骨头骂我是内奸,我也待不下去。”陈管事叹息着,“我已经老了,之前在珍馐赛上连着输了两年,我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没脸离开。现在终于赢下了比赛,我也该告老还乡了。” 眼泪一滴滴沿着郭如意的脸庞滚落下来,在她手中捏紧的方帕上印出一团团深色的印记。 她穿越过来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说实话对陈管事并没那么深的感情。可是这具躯壳原本的主人钱大小姐却是在陈管事的庇护下长大,现在一听陈管事要告老还乡,眼泪根本由不得郭如意自己。 钱大小姐刚接手酒楼,陈管事受人之托,不远万里从老家来到如意酒楼,教导她学习账房册子,带着体弱多病的她寻医问药,输掉比赛后依旧初心不改坚定地陪伴在旁。 陈管事在原主身边的经历一幕幕在郭如意脑中闪过。 钱大小姐的童年比郭如意还要悲惨,自小父母双亡,可以说陈管事是陪伴她长大唯一的长辈和伙伴。 “大小姐,”陈管事看到她哭了,努力挤出个笑脸来哄她开心,“您从小就爱哭,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多笑一笑多好啊,如果能多笑一笑,身体也许就不会轻易得病。最近您像是换了个人,我还以为您再也不会哭了。” 郭如意觉得内疚,她无意中伤害了陈管事,纠结了下,还是坦诚地道歉:“陈管事,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知道这件事蹊跷,你不可能是内奸的,请你再等等,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还您一个清白。” 陈管事好似没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那天您病得重,明明半夜就是已经没气了,却又奇迹般地活过来了,这是神迹。之后珍馐赛,海鱼出现在井里,您能够迅速将菌包培育成白蓉菇,这也是神迹。可是神迹都是需要代价的,我想这也许就是我的代价吧?” 郭如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自己不是钱大小姐的事说出来。 “实际我……”如果说出来,陈管事会不会好受一些,伤害他的只是个陌生人,并不是他朝夕相处、视作亲人的钱大小姐。 可是如果说出来,她还能继续待在这里吗?真的钱大小姐又去了哪里,今后如意酒楼又该怎么办? “大小姐您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怪您。昨天的我是有些古怪,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来的话都是反话,这事也怨不得别人,都是代价。”陈管事站起身,对着郭如意又拜了拜,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走了。 “等下!”郭如意忽然想起一直被她遗漏的重点。 陈管事停下脚步,“大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第三局比赛那天,你去找菇农收集白蓉菇,是不是看到我进入菇棚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您仅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将菌包变成了白蓉菇。”陈管事以为她是担心这事泄露出去,“您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郭如意站起身,坚定地说:“陈管事,你不用离开了。我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你是被冤枉的,内奸另有他人。” * 郭如意再次登录穿越者聊天群,翻到了魔法世界穿越者的对话框。 【你之前说过看到我使用加速魔法的人会受到诅咒,这个诅咒是不是说反话?】 【……】对方的回复又被屏蔽了。 【如果是的话,你就回复“上天”,如果不是的话,你就回复“入地”。】 【上天。】 果然如此!陈管事真的是被加速魔法诅咒了。 郭如意刚要退出聊天群,一个私信弹了出来,又是那个昵称为“争做天下第二个郭大厨”的穿越者。 【郭大厨您好,我从小就很喜欢您的传奇故事,受到您的启发长大后还从事了餐饮行业,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最近我穿越到了古代遇到了竞争对手,对方非常狡猾,我最后输给了她。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做餐饮行业了。】 郭如意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心里脆弱,只是输了一场比赛就灰心丧气,她没有太多时间去安慰他,只好发了一些鼓励的话,还将最近研究的菜谱慷慨地赠送给对方。 【谢谢郭大厨!我也回赠您一个礼物,请您查收!】 她现在无心查看礼物是什么,珍馐赛已经结束了,她应该再也用不到金手指了。 * 郭如意将如意酒楼所有的伙计都召集在一起,宣布了珍馐赛胜利后,美因酒楼半年的收益已经将他们前两年的亏空全部填平了,接下来只要继续努力,他们就能恢复酒楼往昔的辉煌。 伙计们都面带喜色,充满干劲。郭如意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内奸的事情。 “我已经查到内奸是谁了。我之前从没怀疑过他,因为他陪着我一起长大,我以为他会是我的亲人,没想到他居然为了钱将我们都出卖了。” 伙计们窃窃私语,他们已经知道前几日陈管事的事情了,但是大小姐一直没有正式公布,如今听来,内奸居然真的是他。真是人不可貌相。 郭如意指着身后人群中的一个人影说:“内奸就是你!” 那里站着刚被选为主厨的马大厨、刘伙计,还有丫鬟小梅和小厮袁宝。 名侦探郭南上线,内奸下章揭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铲除内奸(二) 第7章 铲除内奸(三) 众人齐齐看向了站在角落阴影处,不起眼的小厮袁宝。 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然后不敢置信地问:“我是内奸?大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之前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内奸是陈管事。” 郭如意摇摇头,“陈管事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内奸另有他人。” “陈管事可是当着我们的面承认了他就是内奸!”袁宝有些着急,拍了拍站在身旁的刘伙计,“你们当时都在场,都听到他亲口承认了吧?” 刘伙计和袁宝的关系很好,也帮腔道:“是啊,陈管事自己都认了,大小姐你可不要冤枉好人。” 郭如意总不能将陈管事中了加速魔法诅咒的事情说出去,转了转眼珠,只好故弄玄虚:“那是我和陈管事故意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内奸。” 此话一出,众人都窃窃私语,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袁宝。 他着急地辩解着:“白蓉菇失窃的那晚我和刘伙计一整晚都在喝酒,他可以给我作证。如果我是内奸,又怎么做到一边在酒楼喝酒一边去偷蘑菇?” 马大厨捏着下巴赞同:“袁宝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啊。” “我们一开始就被带入了一个误区,以为内奸就是偷蘑菇的人。”郭如意冷静地分析道:“如果内奸和贼儿不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晚的不在场证明就没法证明你不是内奸了。” 袁宝额角处流下一串冷汗,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可是按照这样来说,所有人都可能是内奸……” “并不是。”郭如意没等他说完,立刻反驳:“仓库的钥匙只有四把,内奸一定会想办法拿到钥匙。刘伙计,你的钥匙是白蓉菇失窃那晚丢的吧?” “是。”刘伙计转头紧紧盯着他:“袁宝,难道是你趁我喝醉偷走了我的钥匙?” 袁宝不敢对上对方的眼神,继续狡辩着:“就算是我偷了钥匙,可是第二天钥匙是在锁上门的仓库中发现的。也许是有妖怪作祟,根本就不是偷窃案。” “我知道了!”马大厨抢先分析道:“是陈管事半夜去了仓库,那时候他看到仓库门是开的,所以就锁上了门,导致第二天大门紧锁但是钥匙遗漏在仓库内。” 郭如意点点头。 袁宝紧紧攥着手指,不住地摇头,“这都只是你们的推测,我没有偷刘伙计的钥匙,我不是内奸。” “的确,这都只是我们的推测。”郭如意似乎早就猜到对方的反应,立刻又给出了另一条铁证:“为什么我之后传的密信都泄露出去了?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是内奸,顶多泄露出去了一条信息,可是三条信息全部都泄露出去了。知道全部信息的人只有我,另外就是送信的你。” “我没有打开过信封,根本不知道密信的内容!”袁宝急得满头大汗:“不信你可以问他们!我根本就没看过信的内容。” 马大厨一手重重地搭在袁宝肩上,面色凝重:“别说了,你就是内奸。我们看完信后你都让我们复述信件的内容,以确保收到信息。虽然这是我们如意酒楼收发信息的习惯,所以我们都没有怀疑。” 刘伙计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质问他:“你是为了陷害我所以将钥匙丢在仓库里的吧?我一直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让我当替罪羊!” 袁宝无力再辩解,猛地甩开马大厨的手,推开一旁的丫鬟小梅,从人群中挤出去,扒在窗口就往外跳。 不等郭如意吩咐,靠近门的伙计就追了上去。 袁宝才跑出几步远,就被追上,狠狠按在地上,嘴里吃满了尘土。 马大厨从后厨翻出铁锅,就打算往袁宝头上招呼,郭如意连忙制止他。 袁宝抬头看到高高在上的郭如意,冷笑道:“大小姐,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下套让我钻,原来你谁都信不过。” “不,是因为我太信任你了,所以我从未想过信息会全部泄露出去。”郭如意停顿了下,又问:“明明你是在府中长大,为何会背叛如意酒楼?”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银子。”袁宝苦笑着:“难道要我一跟着如意酒楼喝西北风吗?我已经等了两年了,如果不是为了早点攒够钱娶小梅过门,谁又愿意背叛同伴,做提心吊胆的内奸!” 话刚说完,有一道黑影就砸了过来,正好砸在他脸上。 那是一只绣鞋。 小梅从郭如意身后钻出来,眼里盈满了眼泪,她叉着腰骂着:“你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你!你居然背叛大小姐、背叛大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被心仪的人当众拒绝,袁宝愣住了,半晌才挣扎起来,“还不都是为了你!都是因为你说要一百两银子才愿意嫁给我!” 郭如意冷笑着补刀子:“不要装什么用情至深的模样了,刚才你在逃跑时,可没想过小梅是你喜欢的人,用力将她推到了一边。” 袁宝这才注意到小梅的左手臂上沾着少许的血迹,大概是刚才被他推倒时被划伤了。 他终于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任由旁人将他拎起来。 早就有人去报官了,衙役带走了袁宝。他还恋恋不舍地往回看,可是小梅已经跟着众人转身回了酒楼。 后来袁宝被发配到了遥远的荒漠,被禁止再踏上梅镇。 只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美因酒楼并没有受到任何责罚。毕竟商场上的恶意竞争并不在官府的管辖范围内,而且袁宝也拒不承认他与美因酒楼有关系。 尽管如意酒楼有报官对方偷窃白蓉菇,但是最终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 赶走了内奸后,如意酒楼的日子又恢复了宁静。 虽然他们赢下了珍馐赛,但是客人多半还是选择了菜品新颖、价格低廉的美因酒楼。 如意酒楼的生意要比刚穿越过来时好,不过也只够勉强收支平衡。 郭如意双手搭在二楼的扶手上,歪着脑袋枕着手臂无聊地数着今日有多少个客户进入酒楼。 唉,美因酒楼到底是怎么做到食材又新鲜、种类又丰富、价格又低廉的,应该是古掌柜用了金手指进货吧,这样她根本就无力与对方抗衡,她又没有自己的金手指,只能临时借用别人的。 虽然比赛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非和美因酒楼争个高下,但是商场如战场。梅镇就这么点人,美因酒楼占有的市场多一份,如意酒楼就只能赚剩下的那部分人的钱了。 要是能有个富商来梅镇就好了,举办宴席是最赚钱的,够他们悠哉悠哉小半年了。 郭如意扫了一眼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多半都是些穿着粗布衣服的普通老百姓,有的甚至是进来要杯水喝的。 一个黑色的鹿皮靴出现在门口,左脚率先跨了进来,靛青色的袍子边角处绣着金边,一看就出身不凡。 郭如意瞬间来了精神,只见小二殷勤地迎上去,大声喊着“贵宾雅座”,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只好伸长脖子,努力想看清楚贵宾到底长什么样,身价几许。 她看到小二对着贵宾一边搓手一边点头哈腰,然后转身,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了。 小二“噔噔蹬”爬了几阶楼梯,还没上到二楼就喊着:“大小姐,杨县令来了,请您下去谈要事。” 郭如意刚才的兴奋劲瞬间消散了,原来是县太爷呀,他八成不是来如意酒楼吃饭的,他最喜欢美因酒楼的海鲜了。 想来也是,他们这穷乡僻壤,穿得起那身锦袍的就两人,一个是杨县令,一个是古掌柜。 郭如意极不情愿地走进杨县令所在的雅间。 对方一边悠闲地饮茶,一边礼貌地笑了笑,“钱大小姐,我们这里来贵客了!可要辛苦您好好准备宴席,洗尘接风,在下能不能升官进爵全看你和古掌柜的了。” “宴席啊,有隔壁镇的大官要过来视察吗?”之前杨县令也找过如意酒楼举办宴席招待前来视察的官员,可是他太抠门,给的银子不多排场要求要最顶级的,因此郭如意并没什么兴趣。 “这次可不一样了,这次来的是位大人物。” 郭如意对官场不太了解,甚至有些厌烦,她找了个距离杨县令最远的位置坐下。 小二端上热茶,郭如意捏着茶杯在手中来回把玩,漫不经心地胡扯:“我们这里还能有多大的官来,总不至于是皇帝陛下亲自来巡查吧。” 杨县令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钱大小猜的**不离十了。” 郭如意震惊了:“皇帝要来我们这个小镇!”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杨县令突然压低了声音,举起手比划了下,“这次来的大人物,恐怕比京城里的那位皇帝陛下还要厉害,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接风宴。银子不是问题,我倾家荡产都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你是说美因酒楼也要一起承接接风宴吧?”郭如意一听又有和古掌柜一较高下的机会,立刻燃起熊熊斗志,“您就放心吧,我们如意酒楼一定会拿出看家本领,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杨县令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 有小伙伴推理出来了吗? 名侦探就是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铲除内奸(三) 第8章 接风宴(一) 几天后郭如意才从伙计们的闲聊中得知,来的大人物居然是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梅镇作为远近闻名的梅花盛产地,每年腊月都会有大批旅人前来赏梅,酒楼的生意也在年末达到全年的巅峰。 只是现在才初秋,长公主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些。 “大小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位长公主殿下和别的公主不太一样。”马大厨神秘兮兮地说,他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对着郭如意使了个眼色。 郭如意连忙凑上前,右手放在耳廓后,侧耳倾听。 “咳咳。”有人在身后刻意地咳嗽了一声。 马大厨吓了一跳,转过头假装悠闲地吹着口哨,趁对方没注意到他,迅速溜走。 郭如意刚想责骂这没眼色的伙计,又忽然记起他们现在不是在自家的后厨,此刻正在县令的府邸,隔壁就是美因酒楼的临时后厨。 她面色不悦地转过身,果然看到古申之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轻蔑的表情。 “钱大小姐,几日不见真是本事见长。”古申之拱了拱手,阴阳怪气地说:“居然将忠心耿耿的家奴都轰出去了,如此心狠手辣,在下真是佩服。” 这说的是前几日离开如意酒楼的陈管事了,虽然找到了真的内奸,他的清誉得以恢复,可是陈管事还是坚持离开。 郭如意也没有办法,只好赠送了好些钱财,一方面是感谢他多年的忠心,一方面是表达歉意。 只是坊间的谣言可不是这么说的了,大家都在议论如意酒楼掌柜病弱无能,靠着陈管事苦撑着,现在侥幸赢了珍馐赛,酒楼的生意稍有好转,就迫不及待地卸磨杀驴。 如意酒楼的伙计知道肯定美因酒楼找人恶意造谣,想要与他们理论,却被郭如意拦下了。 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让如意酒楼恢复往日的辉煌,才是陈管事希望看到的,也能让这群人真正闭嘴。 “呵呵,感谢古掌柜那么关心我,要不是托您的福,陈管事也不会遭人诬陷。您安插完内奸又亲手送他进牢狱,过河拆桥我可比不过您。”郭如意毫不客气地回怼他,然后转过身,径直走到灶台旁,开始检查今天的菜品。 古申之咬牙切齿地说:“冒牌货!上次珍馐赛我被你的阴谋诡计坑了,有本事这次我们都不要用金手指,再比试一场!” 郭如意用手指将盘子边溅出的汤汁擦去,还放在嘴里稍微品尝了下,淡淡地说:“古掌柜,美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何必那么执着于胜负。而且我们本身擅长的菜品都不是一类,专注于自己的领域不断挑战美味的巅峰,这不比胜负更有意思?” 郭如意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让古申之更不爽,“我是不忍心如意酒楼在你手上衰败。我不会放弃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把如意酒楼夺过来。”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马大厨刚才一直缩在角落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现在看古掌柜离开了,才凑过来小声询问:“大小姐,我们真的不和美因酒楼比了?” 郭如意用力拍了下马大厨宽厚的肩膀,眼中燃起熊熊烈火:“谁说不比了?比!我经营酒楼几十年还从未输给过任何人!我们一定要比美因酒楼更得长公主殿下的欢心!” “得令。”马大厨充满了干劲,自动忽略了她说的“经营酒楼几十年”,自从病愈后大小姐像变了个人,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于是长公主的接风宴成了两家酒楼明争暗斗的舞台,一方的菜品受到了长公主一行人的夸赞,另一方就会加倍在食材和厨艺上下功夫。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杨县令只用了几十两银子就做出了堪比京城酒家的宴席,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杨县令得意地合不拢嘴。 “公主殿下,我们这偏远小镇,没什么好东西,我特意备了一些小菜,聊表敬意,不知是否符合您的胃口?” 长公主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肉质松软,汤汁浓郁,是从未品尝过的美味,由衷地赞叹道:“这是什么鱼?甚是鲜美,依本宫看来,御膳房的佳肴也比不上梅镇的美食。” 杨县令自豪地说:“这盘是美因酒楼的海鲜,他们专门从北海运来海鱼制作成菜肴,在梅镇非常受欢迎,甚至有无数客商都从外地赶过来品尝。” “本宫听说梅镇有两家酒楼非常有名,这应该就是其中的一家了?”长公主吃了一口便不吃了,放下筷子好奇地打探着。 “是的,美因酒楼是这两年才兴起的,另外一家如意酒楼是百年老店。”杨县令又将另一盘烤白蓉菇推到长公主面前,献宝一般介绍着:“公主殿下可是试试看这道菜,白蓉菇是我们梅镇的特产,上次珍馐赛如意酒楼就是凭这道菜战胜美因酒楼的。” 可惜长公主并没有拿起筷子,整个身体往后靠,斜靠在椅背上,“我说梅镇怎么每年的税收要比其他地方轻松呢,原来背靠着这么两座金山。” “我们梅镇土地贫瘠种不出庄稼,山里也没有矿石,以前是万人嫌的不毛之地。”杨县令脸上堆笑恭维道:“这几年全靠您还有圣上的扶持,我们转而经商,利用交通要道的优势,这几年日子越来越好了。不止这两家酒楼,还有其他的商户也都是纳税大户哩。” 长公主敷衍地笑笑,已经听惯这些官员的场面话了,她挥了挥手,旁边的侍女将面前的佳肴一一撤下。 一旁的侍女端下汤盆时不小心踩到长公主飘逸的纱裙,不小心竟失手将汤盆打碎,浓汤洒了一地。 长公主还未说话,凉亭中刚才愉悦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侍女双腿一软,不顾眼前的地面被汤汁浸染,直接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求饶。 杨县令本想说没关系,可是一见这架势,立刻闭嘴了。 长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裾,裙摆处被溅上了一点汤汁,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侍女精致的脸庞在磕头时染上了油腻的汤汁,冷冷地问:“这是做什么?不就是摔了一盆汤吗?” 侍女瑟瑟发抖地直起身,身体绷地僵直,头却紧紧盯着地面,脸上的汤汁顺着发丝滴落下来,“奴婢请您恕罪,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这样显得本宫和个暴君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平时多么苛待你们一样。”长公主眼睛瞥向一旁同样瑟瑟发抖的杨县令。“你说是吧?” 杨县令感觉自己好似被毒蛇吐出的蛇信子舔到一般,紧张地满头是汗,喉头一滚咽下话语,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只是摔了一盆汤这是个小事,谁还没有手滑的时候。”听到长公主这么说,侍女松了口气,以为今天不必接受责罚,却听她慢悠悠地继续说:“不过啊,这汤可是梅镇的百姓特地迎接我而准备的,就算我想饶了你,杨县令也不同意呀?” 杨县令想要打个马虎眼,做个和事佬,可是张了张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在京城当官的同僚提到长公主可是谈虎色变。 据说这位长公主大人与当今圣上是孪生双胞胎姐弟,圣上虽然高居龙椅之上,可惜不是块当皇帝的料,全靠皇太后垂帘听政。而长公主经常替这位不争气的胞弟背地解决问题,虽然不挂一官半职,但却是幕后的掌权者之一。 长公主做事雷厉风行,明察秋毫,若不是因为有个纨绔子弟做驸马导致性格变得喜怒无常,这皇位甚至有可能是长公主的。 所以眼下为了自己的官位,杨县令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过长公主也只是象征性问了下他,然后就冷冰冰地命令:“你这样子是在丢本宫的颜面,你若是能将地上的汤汁舔干净了,本宫可以考虑饶恕你。” 侍女一脸震惊,可是想到若是不顺从长公主,之后更加悲惨的结局,还是慢慢躬下身,脸几乎贴在地上。 长公主伸出脚直接踹了她一下,“瞧你这肮脏的样子,全身都是汤汁,本宫真是看不下去了。来人,把她扔到水里洗干净。” 一旁的侍卫站出来拖着侍女直接扔到了荷花池中,侍女不会泅水,一边呼救一边挣扎着从水中冒出头来,却被侍卫又狠狠摁进水里。 趁没人注意,杨县令摘下官帽,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庆幸还好这次宴席没出什么幺蛾子,长公主还算满意,不然他的下场可能比侍女还要惨。 长公主明明背对他,依旧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换下了刚才冷若冰霜的面庞转头笑着说:“杨县令,我们继续聊,梅镇每月的税收大概能有多少呢?” “在!”杨县令吓了一跳,坐直了身躯,一五一十地汇报工作。 长公主问完了所有自己想问的,便起身告辞,还宽慰他说:“你不要多心,本宫这次来梅镇游玩可是带着任务的,圣上委托本宫考察商户,我们接下来要改革税制,希望多听听商户的意见。” 杨县令总算结束了接风宴,想着赶紧送这尊大佛回去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好巧不巧,长公主都已经上马车了,小厮跑来低声说,有个随行的官员吃了宴席后腹痛不止,无法随长公主回去了。 冷汗又流了下来,杨县令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乱成一团。 长公主看到人员迟迟未到齐,撩起窗帷探出头来,“怎么回事?” 杨县令还没想好要不要如实告知,可是由不得他,早就有侍从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长公主。 完了。 杨县令感觉身体发虚,他早就和两家酒楼再三强调了,现在好了,他的官场生涯要结束了,有可能生命也要终止了。 第9章 接风宴(二) 接风宴奉上最后一道菜之后,不管是如意酒楼还是美因酒楼,后厨的伙计们都开始收拾刀具准备回去。 掌柜们不在,自然也没了剑拔弩张的气焰,两个酒楼的伙计相互攀谈起来。 “没想到我们两家今天推出的最后一道菜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是啊,大小姐还说这是她的传家菜式,外人都不知道,连我都不让旁观,没想到和你们的菜完全一样。”马大厨抱怨着。 “什么传家菜氏呀,我们掌柜前几日就把菜谱给我了,让我好好钻研。”美因酒楼的主厨和古掌柜一样心高气傲,眼里看不起任何人,“我看你们钱大小姐就是唬人的。” 马大厨最受不了别人嘲笑如意酒楼,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冷哼着:“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对方看着膀大腰圆的马大厨,识相地闭嘴了。 然而这场闹剧的话题中心郭如意并不在现场,她偷偷溜到了后花园的鲤鱼池旁边。 她蹲在地上,将手中的大饼撕成一小块扔进水池中,呆呆地看着池水中无忧无虑的锦鲤翻滚着身体抢夺那块馍片。 实际那道菜的确不是传家菜,而是穿越之后她受到启发研制的新菜氏,她还没来得及教给大厨,因此自己亲自掌勺,将道菜作为了接风宴的最后一道。 看到美因酒楼呈上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菜品,不管是她还是古掌柜都带着诧异的表情,不过对方是老狐狸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思来想去,她也就在前几日的穿越者聊天群里将菜谱赠送给一个异世界的穿越者,当时是觉得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相互间也不会有影响,却不曾想那个ID为“成为世界第二个郭大厨”的穿越者竟然就是古掌柜。 都怪自己粗心,那时候他已经说了自己是穿越到了古代,就应该问清楚他的真实姓名的。而且谁能料到现实中始终与自己作对的人,在聊天群里居然无比崇拜她。 “钱掌柜!出事了,您快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郭如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对方连推带搡地强行带出了后花园。 “到底怎么回事?”郭如意迷惑地问。 “你可要害死我们老爷了,长公主殿下的门客吃了你们如意酒楼的饭菜,现在中毒了,我看老爷八成是要被流放了,你们也自求多福吧。”衙役叹息着。 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在后厨门口看到其他被绳索捆住的如意酒楼伙计。 马大厨哭丧着脸哀嚎着伸冤:“青天大老爷呀,您可要仔细查查,我们真的没有下毒,食材也绝对新鲜。我们如意酒楼近百年的历史了,这还是头一遭有食客中毒的情况。” 衙役将郭如意带到这群伙计跟前,用力推了她一把,马大厨连忙扶住快要摔倒的她。 衙役撇撇嘴,“还喊冤啊,我们被你们拖下水,可是什么都没说。你们就乖乖等着长公主取你们的项上人头吧。” “这位长公主向来残暴,今早有个侍女不小心把汤撒了,污了长公主的裙摆。你们猜怎么着?”衙役故意吓唬他们,他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长公主直接把那侍女的手剁了,那个场景……” 还没说完,他肩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回头刚打算抱怨,一看来人竟是长公主的侍卫,他立刻乖顺地低头哈腰。 长公主的侍卫倒颇为礼貌,他的视线在如意酒楼的众人身上扫过一圈,似乎是没找到想要找的人,然后清了清嗓子,客气地问:“敢问哪位是如意酒楼的掌柜?” 郭如意从人群中钻出来,恭敬地行礼:“小女子便是。” 侍卫似乎没想到这个娇小的少女就是掌柜,尤其是如意酒楼的伙计都个个膀大腰圆,越发衬托地郭如意娇弱。 侍卫迟疑了片刻,拱手道:“长公主殿下有令,请如意酒楼的掌柜去凉亭一叙。” 郭如意点点头,认命般地抬脚就要跟着走,她已经死过一遭了,没什么可怕的。 马大厨硬是挤到侍卫面前,将郭如意护在身后,“这位爷,我们真没有在菜里下毒,可不能就不清不楚就判我们死罪呀。” 侍卫还没回应,郭如意用力拽了下马大厨的衣襟,“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会有事的。” 然后她又冲着侍卫笑着说:“我们的伙计没见过世面,让您见笑了,我们赶紧走吧别让殿下等急了。另外,我的伙计们可以回去酒楼等我吗?” 侍卫思索了下,然后同意了。 郭如意便冲着众人摆摆手,继续安抚他们:“你们回酒楼等我吧,只要和长公主殿下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 实际上郭如意已经做好了再次死亡的准备,这几日为长公主准备接风宴,她道听途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传闻。 传闻长公主与驸马不和,性格喜怒无常,对待下人严苛刻薄。如今她不小心主动撞上来,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等到了凉亭,她发现古掌柜居然也在,端端正正地坐在凉亭里,背对着她,旁边是一个百媚千娇的美人,穿戴都颇为华贵,应该就是长公主了。 郭如意收回视线,一步步踏上台阶,恭恭敬敬地就要屈膝下跪。 “如意酒楼的掌柜居然是个女流,还这么年轻?”长公主的声音透露着喜悦,“看在咱们都是女人的份上,不必行礼了,赐座。” 郭如意听话地走到长公主的右侧,坐在了杨县令的外侧。 “好了,现在人总算到齐了。”长公主从软塌上直起身,“你们都不必紧张,那名门客向来肠胃不好,如今来到这里八成是水土不服,与你们无关。” 话虽这么说,可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还是一点都不敢放松,杨县令率先表态说:“都是卑职的疏忽,应该提前向各位大人了解清楚的。” “杨县令这次的接风宴办得已经很好了,回头本宫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长公主伪善地笑了下,“本宫原本是想宴席结束后再到两个酒楼去坐坐,结实下两位掌柜。也是这门客病得刚好,给了我们这次相识的机会。” 郭如意很不喜欢这位公主说话的方式,过于虚假,但是毕竟对方位高权重,只好学着古掌柜跟着自谦了几句。 “你们不必跟本宫这么客套,实际本宫想要见你们两位是有求于你们的。” 古掌柜立刻抱拳奉承道:“长公主殿下有何需求尽管提,古某一定竭力做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过几日圣上会派一道指令来,会收集梅镇各个商户关于税制改革的意见,本宫希望两位能赞同税制改革,今天这个事情就一笔勾销。” 只是赞同税制改革就能免去长公主的责罚,听起来不错,那税制改革肯定是有问题的了,郭如意鼓起勇气提问,“请问公主殿下,这税制改革的内容……” 她还没说完,就被杨县令打断了,“殿下您放心,不光是如意、美因这两家酒楼,梅镇所有的商户都会拥护税制改革。” 长公主大笑起来,“还是杨县令会省时度事。钱掌柜也不用担心,只是皇上了解民意而已,就算你们同意了,也不一定会税制改革的。” 郭如意还想说什么,但是杨县令一直给她使眼色,只好咽下了心中的疑问。 顺利地送走这尊大佛后,古掌柜嫌弃地看着郭如意,嘲讽道:“幸亏你后面没再多嘴了,不然我们三个今天都要被你害死了。” 郭如意没有回复,反而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问:“古掌柜,历史上的厨神那么多,你比较尊崇哪一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古掌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自嘲道:“我真的是很羡慕你,你是如意酒楼创始人郭大厨的后人,哪怕不做任何努力就能被世人看到,而我却要从零开始,不知要倾注多少心血才能和你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你崇拜我……我的祖先?” 古掌柜似乎有点别扭,“有什么不可以吗?郭大厨历经坎坷却乐观向上,将一间小作坊发展成为一家酒楼,还开创了美食比赛。她是我从事美食行业的领路人,也是我的偶像。” 虽然后半句郭如意没听懂,但是确实是头一次被人当面夸赞,她忍不住心花怒放,满脸通红。 古掌柜还沉浸在对偶像的崇拜中,一回头看到钱大小姐羞涩地低着头,瞬间沉下脸,“我要是郭大厨知道有你这么个败家后代,气都要气死了,一定托梦天天在梦中骂你。” 一旦知道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实际无比崇拜自己,那种莫名胜利的感让郭如意满足,竟然连平时看着颇为厌烦的古掌柜也顺眼了许多。 她笑者吐了吐舌头,“我祖上才舍不得骂我呢。” 两个人头一次相处得这般融洽,一路上一边互相嫌弃,一边玩笑。 下一章男主终于要上线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接风宴(二) 第10章 似曾相识(一) 长公主回京后不久,梅镇就被选为税制改革的试验点。对比原有的税收政策,新的税制不仅需要向朝廷缴税,每月还要向本地的领主纳税,也就是长公主殿下,俗称领地税。 刚开始推行时正好处于梅花盛开的寒冬,游客众多,酒楼食肆等商户都赚得盆满钵满,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为了避免长公主的责罚,还是按时缴纳了领地税。 可是等到三月一过,梅花的花季接近尾声,梅镇逐渐陷入了全年最冷清的季节。 以往商户都会选择在这时候休整一段时间,等到四月再开业,可现在领地税不会等他们,不管商户要不要开店,每个月要上缴的税金只多不少。 很快就有商户无力承担高额的赋税,店铺濒临倒闭。 长公主的权势再大也是天高皇帝远,再严酷的责罚也没有撑不到明天要恐怖,不少商户开始拒绝缴纳领地税。 如意酒楼作为曾经梅镇的缴税大户,如今也坐吃山空,朝不保夕,今年三月无论如何也无力承担领主税了。 一大早没有食客,后厨的伙计们都跑到前堂和小二混在一起,吃着瓜子偷懒闲聊。 几个身着玄色锦衣的武士走了进来,小二眼尖,立刻从人堆里钻出来,笑着迎上去。 “几位爷,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是打算打牙还是住宿呢?我们如意酒楼是梅镇的百年老店,您选我们就没错啦……”小二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为首的武士抬手制止住他。 “我找你们掌柜。”武士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了,看上去和他手中的刀一样是个冰冷无情的狠角色。 原本还在闲聊的马大厨感受到了对方来者不善,站起身踱步走到武士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武士:“你找我们掌柜做什么?” 马大厨不仅长得胖,身高也要比武士高半个头,堵在武士面前好似一座小山。 武士毕竟身经百战,他并未没被震慑住,平静地说:“我是长公主的侍卫,前来收缴如意酒楼三月的领地税。” 马大厨一听他是长公主的人,态度更加恶劣了,冷哼一声:“那你可以回去了,你告诉你们长公主,我们如意酒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身后的伙计们也跟着起哄。 “快滚回去!都是因为要给长公主交领地税,我们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想见到我们掌柜,有本事从我身上踩过去!” 伙计们这几个月压抑的火气正无处宣泄,现在看到长公主的侍卫可算骂了个爽,甚至还有厨子拿来了烂番茄和鸡蛋,冲着武士扔了过去。 武士功夫了得,微微侧转身体就轻易躲过了,鸡蛋和烂番茄全部砸在一旁的马大厨身上。 厨子们见状,闹得更欢了,直接将积压的蔬菜也翻出来,纷纷砸向武士。 看着厨子们越扔越起劲,整个前堂已经变成了菜市场,桌椅上全部粘着鸡蛋液和烂菜叶,武士退无可退,直接翻了个跟头,利用轻功跃上了二楼,站在楼梯边蔑视地看着一群回头张望的厨子们。 “长公主有领,若是你们不配合,就将如意酒楼拆了折卖计入领地税。”武士大声说道,“你们快把掌柜的喊出来,我们当面聊一聊。” “何必和他们废话这么多,直接拆了便是。”底下的武士直接抽出刀将桌椅板凳都砸了个稀巴烂。 看到辛勤经营的酒楼被肆意毁坏,马大厨再也受不了,猩红着眼睛吼道:“我和你们拼了!” 马大厨的一身肥膘面对不会武功的平民还有点威慑力,对这些练家子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轻易地被制服,被按在地上直哀嚎。 * 郭如意早上去当铺当了钱大小姐的首饰,总算凑足了本月的领地税,她叹口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 快走到酒楼时,她停下了脚步,深呼吸将自己的愁眉苦脸换成平日的笑脸。大家已经够烦闷了,作为掌柜要时刻控制好情绪,让下面的人看到希望。 她听到酒楼内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哀嚎,紧接着一把长凳直接从里边飞了出来。 郭如意来不及反应,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长凳凸起的一角快要撞上她。 她闭上眼睛,撇了撇嘴,完了,她是不是又要死了? 一个黑影从二楼猛然跃下,挡在郭如意面前,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拳将长凳打得粉碎。 长凳的碎屑飞溅地到处都是,郭如意拂过头上的碎屑,睁开眼看着挡在身前的人。 一个宽厚的背影映入眼帘,对方穿着玄色的武服,衣领上绣着金边,右手紧紧捏成拳头,有几根木头的碎屑扎在手背上,献血直流,连护腕上都染上了血迹。 “恩人!多谢你出手相救,前面就是我的酒楼,我先带你进去包扎伤口……”郭如意扯住武士的衣袖,拉过他的手,看到几根粗糙的木屑深深扎在手背上,焦急地就要拖着他进酒楼。 武士并没挪步子,郭如意这才觉得奇怪,抬头看了眼对方。 此人身高八尺,面貌俊朗,与她前世的夫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的夫君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顺哥?”郭如意喃喃地呼唤着,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不肯放手。 她似乎已经将面前的武士当做了许久未见的夫君,捏着曾经空荡荡的袖管如今结实的右臂,抬头惊喜地望着对方:“你的右手怎么复原了?” 武士瞥了一眼郭如意,看她抓着自己不肯放手,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街坊,三三两两围成一圈,窃窃私语。 他不想被人说闲话,用力扯回了自己的手臂,冰冷克制地低声说:“姑娘,请自重。” 这声音和自己的夫君也一样,郭如意紧紧盯着对方,好像在努力分辨他与夫君的区别,“好神奇,你脸上的伤疤没了,右手也复原了……” 她甚至没发现对方嫌弃的表情,直接踮起脚伸手摸向了武士的脸庞,“我是在梦里吗?还是说顺哥你也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顺爷,已经搞定了。”另一个武士从酒楼走出,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调笑道:“我说你怎么那么早就躲起来了,原来是在调戏小娘子。” 郭如意的手都快要碰到武士了,却被打断,武士狠狠推开了郭如意。 “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交差吧。”武士转过身,知道刚才自己过于用力,将少女推了一个趔趄,“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郭如意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好在被接在一个怀抱中,她此刻只顾着盯着武士远去的背影,并没想到接住她的人是谁。 这个武士与她的夫君长着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连冷冰冰说话的方式也一样,只是少了脸上的一道疤、眼下的那颗痣,可是对方却说她认错人了。 “你还要躺多久?” 郭如意感到温热的呼吸从耳边擦过,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不悦。 她恍然大悟,挣扎着从对方怀里站起身,刚想要道谢,却发现原来是古掌柜。 “没想到钱大小姐还是个花痴,看到帅哥都走不动路了。”他又是那副贱兮兮的嘲讽嘴脸。 自从郭如意知道古申之对自己崇拜地五体投地,便不在意他说话难听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实话实话:“我是觉得他长得像我的真命天子才和他多说了两句话,并不是贪图男色。” “看来钱大小姐是恨嫁了,酒楼都快没了,还想着钓金龟婿。”古申之摇了摇扇子,他望了望武士走远的方向,嘲讽道:“长公主的侍卫么?要是能嫁给他,确实不用担心被讨税了。” “他是长公主的侍卫?”郭如意愣了。 “是啊。”古申之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木屑,一脚跨过门槛,“你们如意酒楼被长公主的侍卫打劫了,伙计都跑去我那里搬救兵了,你居然还不知道?” 郭如意吓了一跳,扒拉开卡在门口的古申之,率先闯进了酒楼,里边已经乱成一团。 地上到处都是混合着蛋液的烂菜叶,桌椅四分五裂。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马大厨还躺在地上哀嚎着:“长公主派了走狗过来抢钱,砸了我们的店,还打伤我们……” 郭如意捏紧拳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不可能的,顺哥不是那样的人。” 古掌柜摇着扇子走进屋,冷嘲热讽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不适合经营酒楼,早点嫁人,相夫教子,如意酒楼也不会遭遇今天的磨难了。” 郭如意狠狠瞪了他一样,古申之没理会,继续说:“你要是现在反悔也来得及,我可以帮你问问那个侍卫叫什么名字,帮你牵线搭桥,只要你同意把如意酒楼转手给我就好了。” 还不等郭如意回答,马大厨叫着:“你休想!大小姐不会放弃我们的。” “是吗?我看钱大小姐和长公主的侍卫郎情妾意,不好说哦。” 男主终于上线了,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似曾相识(一) 第11章 似曾相识(二)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对情情爱爱这么感兴趣。”郭如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甘示弱地回怼他,转身命令伙计将凌乱的前堂收拾干净。 她拨动算珠不停计算着亏损金额,看着被砸坏的桌椅叹口气,好不容易凑够了三月的税金,可目前暂时没法营业了,到时候四月肯定又得被长公主找麻烦。 “古掌柜,那个人真的是长公主的侍卫吗?”她还是不太相信那个与自己前世夫君几乎一模一样的武士居然是助纣为虐的恶徒。 古申之嘴角带着讥笑,“怎么你还真惦记上了?他那一身金边黑衣武袍就是长公主侍卫的打扮,上个月也去我们那里收过税,不过好在我不缺钱。” “我不是惦记他,只是他实在和顺哥长太像了,会不会他也是穿……”郭如意连忙捂住嘴,她差点就露馅了,现在不是在聊天群,还是不要被古掌柜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比较好。 还好古申之刚才并没注意听,他趴在柜台上,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议道:“钱大小姐,现在长公主当政,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实在不想看到如意酒楼就这样毁了。我可以借钱给你,也可以帮你让如意酒楼重新恢复巅峰。” 算珠碰撞的声音停止了,郭如意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 古申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按着她的脑袋将她转回去继续盯着算盘,轻声说:“我要不为了如意酒楼勉为其难娶你好了。” 伙计们忙碌着将摔坏的桌椅拉去后院,小二将地面的食物残渣收拾干净,整个前堂吵吵闹闹。 可是古申之说完这句话后,诺大的前堂忽然变得宁静,大家都止住了动作,竖起耳朵偷听郭如意的回答。 “古掌柜,承蒙错爱,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嫁人的。”郭如意平静地拒绝。 她上辈子就已经嫁给钱顺了,如今虽然穿越到了新的身体,可是她还是郭如意,心里只放得下自己的前世夫君。 若是这里没有钱顺,她就一辈子不嫁人。一如前世,夫君早逝后,她孑然一身守着如意酒楼。 “花痴女,你会错意了。”古申之拿起桌上的册子,不客气地拍在郭如意脸上,“我不是喜欢你,我只是想要如意酒楼。你要是肯把如意酒楼直接转手给我,我才不想娶你,而且我还能帮你牵线搭桥,引荐你认识长公主的侍卫。” 郭如意摸着自己被拍红的鼻尖,古掌柜下手真有够狠的,她的鼻子快被拍扁了,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你是说入赘如意酒楼?”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当然最好是你直接将如意酒楼转手给我,这样我也不会再烦你了。” 马大厨凑了过来,“大小姐不能答应!别忘了他之前是怎么针对我们的!” “大小姐,古掌柜可以考虑的。长得一表人才,有钱有才,而且还愿意入赘我们!”小二也跟着挤过来。 郭如意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不嫁人了。而且现在酒楼生意凋零,我哪有心情考虑人生大事。古掌柜抱歉了。” “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不要自作多情!”古申之咬牙切齿地怒骂。 不过大家都已经默认他是喜欢自家掌柜,只是碍于情面,马大厨和小二一脸坏笑,“不好意思古掌柜,都怪你坏事做尽,我们大小姐不喜欢你。” “行!我就真不信了。”古申之忍着心头怒火,将准备好的钱袋重重砸在桌案上,“这些钱原本是打算借你们的,现在就当做礼金了,一个月后我定会让钱大小姐心甘情愿与我成亲,告辞!” 郭如意看着桌案上的钱袋,扶额发愁。这可怎么办,要不和他说实话,自己可是比他大百岁的老婆婆了。 * 华灯初上,世人都放下忧虑,在酒肆中醉生梦死。 即使是长公主铁石心肠的侍卫们,此刻也换上便服。 都还是少年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沿街游玩,最后选了一家酒肆,一边饮酒,一边听曲观舞。 赵鑫顺一向不苟言笑,坐在离舞女最远的窗边,独自饮酒。 “顺爷,不愧是你啊,居然有胆子反驳长公主。”同行的一个刘姓侍卫凑过去,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小弟佩服你的勇气,敬你一杯。” “这不算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在淡季还加重商户的赋税,会引起民怨的。”赵鑫顺面无表情地举起酒盏,抿了一口。 看着刘侍卫崇拜的眼神,一旁的王侍卫推了他一把,“你可别和顺爷学,胆大到敢忤逆长公主殿下,小心自己长十个脑袋都不够长公主泄气的。” 赵鑫顺放下酒盏,摇了摇头,“长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对你,对我们可只有一副恶鬼的态度。毕竟你是长公主亲自捡回去的,如今又被重用,怎么可能受罚。”王侍卫叹口气,“你小子真是好运啊,在街头流浪,居然能被长公主捡回去,她到底看中你什么?” 王侍卫仔细端详了下赵鑫顺,然后自言自语,“论长相,我比你更帅呀,为什么长公主总看我不顺眼……” 这明摆着是说赵鑫顺靠男色博出位,刘侍卫怕他们吵起来,赶紧扯开了话题:“你们看新来的舞女是个美人!我发现梅镇真是盛产美女,我都想带个回京城了。” “是啊,我已经在镇西养了个外室,那叫一个身娇体柔。”王侍卫一边饮酒,一边闭眼回味着,“顺爷,你要不也养一个?我那外室的妹妹也是个美人……” 还没等他说完,赵鑫顺直接拒绝:“我不用了,多谢刘兄好意。” 他们都是长公主的侍卫官,除了他之外,其余两位都是出身显贵的纨绔子弟,每当这时候赵鑫顺便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顺爷,你好像都没有红颜知己,莫不是真的想高攀长公主?”刘侍卫小心翼翼地问。 “她是君,我是臣,我不敢逾越。” 刘侍卫还是不放弃,“你看那个舞女怎么样,身姿聘婷,难得的美人。” 赵鑫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穿着胡服的舞女穿着清凉,跳着胡旋舞,腰间的铃铛随着每一次旋转发出悦耳的响声,撩动着现场的每一位看客。 “算不得美人。”赵鑫顺不好意思看舞女轻薄纱衣下的纤细腰肢,收回视线,仰头喝酒。 刘侍卫环顾一圈,在场男子的视线无不紧紧跟着舞女,“这都不算美人?顺爷你眼光得有多高,长公主殿下那种美人确实难得……” “不是她不够美,得要合眼缘才行。”赵鑫顺自有一套逻辑。 “我知道顺爷喜欢什么类型的,如意酒楼的那个掌柜。”王侍捏开花生塞进嘴里,抬眼瞥了一眼赵鑫顺,“长的是挺美,柔柔弱弱像个病西施。” 赵鑫顺被人说中了心事,脖颈都有点红,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转身趴在窗沿边,仰头望着一轮圆月。 他想起白天小姑娘抓着自己手臂关切地望着自己的神情,他闭上眼,将对方的模样刻在心里。 酒过三巡后,大家都喝得歪七扭八,摇摇晃晃地走回去。 赵鑫顺算是最清醒的一个,他扛着两个伙伴烂醉的身躯,毫不费力地将他们送回各自的客房,这才走到床边,一头栽下去。 迷迷糊糊之际,他似乎又听到如意酒楼的掌柜在他耳边殷切地唤着他。 “顺哥。” “夫君。” “夫君!”赵鑫顺被人摇醒,眼前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新娘子穿着红色的嫁衣,头顶喜帕,手搭在自己的右臂上,似乎害羞地低着头。 “你……你是?” “夫君是不是喝醉了?”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庞。 赵鑫顺有点不习惯女子这般亲昵地接触,他有点尴尬地别开脸,“姑娘……娘子,让我好好看看你可以吗?” 新娘子愣了下,旋即羞涩地笑着点了点头。 赵鑫顺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他抬起手捏住喜帕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掀开。 新娘子对着他灿然一笑。 可是赵鑫顺却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他揉了揉眼睛,对方脸上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 “顺哥,”新娘子的声音无比娇羞,“怎么了?你觉得不好看吗?” 这撒娇的声音无比熟悉,他脑海内闪过一些两人相处的片段,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他心爱的女子。 “意意,很好看。”他一向嘴笨,想不出用什么词汇描述眼前的美人。 新娘子笑了:“夫君也很好看!” 她伸长手臂勾住赵鑫顺的脖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夫君,我们要永生永世在一起。” 赵鑫顺想要说点什么,脸上却感到一阵冰凉,他立刻清醒过来。 “顺爷,你想娘子了?”王侍卫坏笑着将浸了凉水的帕子从赵鑫顺的脸上拿开。 赵鑫顺看着熟悉的床榻,还在回味昨晚的梦,不太清楚昨晚的梦只是自己的幻想还是回忆。 他坐起身,喃喃地自言自语:“我可能已经娶过亲了。” 第12章 似曾相识(三) 王侍卫嬉笑着:“成亲?什么时候?和哪家的姑娘?” 赵鑫顺低下头,没底气地说,“我……我不记得了。” “哈哈,我看你是想女人了吧?要不也养个外室好了,管你以前有没有成过亲,都不碍事。” 刘侍卫好心问:“顺爷,你娘子有何特征,我托兄弟们帮你查一下。” 赵鑫顺努力回忆昨晚的梦境,可惜梦中的女子看不清长相,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唤她“意意”,可是自己又不太乐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娘子的闺名。 王侍卫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吐出半个字,翘着脚调笑道:“刘兄,你别管啦。你才来不太清楚,这位赵兄丧失了记忆,别说他娘子了,他连自己的老家是哪都不知道。” “这……”王侍卫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赵鑫顺,“赵兄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鑫顺点点头。 他最初始的记忆便是饥饿感,从胃部的灼烧感蔓延到全身,有一种内脏被撕扯的感觉。似乎由于太过饥饿,胃部已经在体内演变成了一副利齿铜牙,撕咬着其他内脏。 他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勉强靠着墙壁站起来,却因腿部肌肉无力支撑,又一头摔倒。 好在这次有人接住了他,他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 眼前站在一位衣着华贵,千娇百媚的女子,她身后跟随着数名侍女,为她撑开纸伞,挡去毒辣的太阳。 “来人,把他带回去。”长公主嫌弃地捂住口鼻,这个流浪汉身上已经发出腐烂的酸臭味,如果不是系统任务,她是断不会救下这个乞丐。 【恭喜完成支线任务14,搭救流浪汉。】 【支线任务15已启动,任务内容:让流浪汉担任侍卫一职,并让他对宿主死心塌地。】 【主线任务毁灭梅镇已完成十分之一,请宿主继续努力~】 之后长公主将他带回府中,好生照顾。这个流浪汉除了记得自己单名为“顺”,没有其他过去的记忆。由于长公主名林昭昭,“赵”与“昭”同音,于是特地赐姓“赵”,名为“鑫顺”。 这半年来赵鑫顺兢兢业业完成长公主的任务,慢慢从一名普通的侍卫成为了侍卫官。他也想过找回过去,可是没有任何线索。 难道昨晚的梦不过是他的幻想? 赵鑫顺感到一阵头痛,与娘子一同劳作,一同微笑的场景又再次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画面无比真实,似乎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他扶着额头,下定决心要找到这位梦中的娘子。 * 郭如意让小二准备了美酒好菜,又带上足够的银子,满怀忐忑之心走向长公主在梅镇的府邸,祈求长公主能免去四月的领地税。 她知道可能性甚微,所以提前问到了长公主的喜好,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在,昨日就回京城了。因此四月的领地税必须按时足额缴纳,根本没得商量。 “大小姐,实在不行,你考虑下古掌柜吧。”小二抱着一堆礼物,整个脸都被挡住了,“他虽然过去是做了很多恶事,但是以大小姐的美貌,肯定能够让他拜倒在石榴裙下。” “别胡说八道了,我这辈子可没打算嫁人。”郭如意嘴上这么说,可眼神却不住地在侍卫中来回偷瞄,那天长得像他夫君的侍卫好像并不在,他是不是也跟着长公主回京城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这不是如意酒楼的掌柜吗?”王侍卫调笑着,“真是赶早不赶巧,要不是今天来晚了,还遇不到你。” 王侍卫直接将他身后的赵鑫顺一把揪出来,推上前,“喏,你心心念念的娘子来了。” “别瞎说!”郭如意看到对方手上还包着白纱,刚想要表达谢意,但转念一想就是这群人将如意酒楼毁了个干净。也不作声,拉着小二,绕过他们就着急离开。 “姑娘!”赵鑫顺连忙叫住她。 郭如意停下脚步,回头好奇地看着他。 赵鑫顺原本担心她因为如意酒楼的事情不愿意搭理他,现在看到她停下脚步,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叫赵鑫顺……敢问,怎么称呼姑娘。”赵鑫顺不敢直接问她的名字。 “你叫我郭……钱掌柜就好了。”郭如意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实和自己的夫君很像,连紧张时不敢看向对方的模样也像。 心中不由得再次升起希望,会不会是因为穿长公主的指令,夫君不方便与她相认。 她转了转眼珠,想起前世两人一起想到的暗号,如果是夫君的话,肯定能够对的上来。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请问酒家何处有?” 赵鑫顺皱了皱眉,他不擅长诗词歌赋,也只是借住在长公主府上时,勉强学会了认字,背了几首最常见的诗词。 他稍作犹豫,不确定地回复:“牧童遥指杏花村?”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郭如意,不想将自己的短处暴露出来。 虽然对上了诗词,却并不是郭如意与夫君想的暗号,她失望地垂下眼睑,低声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她不再等待赵鑫顺的反应,拉着小二就快速离开了。 小二手上东西多,没留意有几个锦盒都掉在了地上,想要回去捡,但是看着自家掌柜决绝的背影,最后还是抱紧了手上剩余的物件,紧紧跟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刘侍卫看了看远去的郭如意,又回头看着傻站在原地的赵鑫顺,“顺爷,你嘴也太笨了,没两句就把姑娘给吓跑了。” “我刚才没有回答错啊……”赵鑫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好心捡起地上散落的锦盒,将上面的尘土拍干净,打算之后找时间再还给对方。 * 忙碌的一天结束后,赵鑫顺靠在窗边犯迷糊,本以为昨夜梦到自己已经成家有了娇妻是自己的幻想,没想到只是打个盹,居然又梦到了娘子。 一开始他是在一个黑黢黢的房间内,门口的光源全部被眼前的几个黑衣大汉挡住,时不时有几束刺眼的光芒照进来。 强光打在他的眼睛上,他还不太适应,抬手挡住光源。 有个黑衣大汉凑上前抓住他,硬是将他的手臂拉下来,连拖带拽地将妄图将他从屋中带走。 “你们是谁!”赵鑫顺大叫道:“这里是哪里!你们要带我去哪!” “嘻嘻,我们要带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这声音听起来无比耳熟,只是此刻赵鑫顺的脑内一片混乱什么都记不起来,“顺爷,别想从刀光剑影的世界里逃走。” 这熟悉的声音好似王侍卫,却又比他的声线更加低沉。 他紧紧扒着床边,不愿意离开,忽然想起自己的娘子来,“我不会跟着你们走的,我要陪在意意身边。” “你想要留在这里,可是她愿意接纳你吗?”黑衣大汉嘲笑着,声音和平时王侍卫嘲讽他的声音极其类似,却又重叠着其他人嘲讽的声音。 随着这阵讥笑声,黑衣大汉背后的光源从一个小点慢慢扩撒,很快成了一大片刺眼的光芒,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自己蹲坐在草垛旁,旁边坐着个少女,脸上依旧被迷雾笼罩,他看不清楚。 “意意……”赵鑫顺犹豫片刻后,还是艰难地说出告别的话,“我要离开这里了,他们要带我回去。” 少女点点头,语态轻松,“恭喜你,身体终于痊愈可以回去了。” 赵鑫顺感受到她的心情愉悦,于是变得消极郁闷,嘴角下垂。 是了,意意又不喜欢他,巴不得他这个碍手碍脚的人赶紧离开吧。 “顺哥,你怎么了?”少女关切地问着,“为什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因为不想回去,想一直陪着你,与你长相思守。 可是赵鑫顺说不出口,他的脸憋得通红,只希望她能看破自己的心事。 这时,那几个黑衣大汉又追了过来,“原来你躲在这里!快跟我们回去!” 女子率先站起身,张口手臂护在他面前,“等一下,顺哥好像并不想跟你们回去。” “你算什么人?他生是我们镖局的狗,死是我们镖局的鬼,我们镖局的内务轮不到一个小姑娘插手。”黑衣大汉冷笑着。 “我……我是他娘子!”女子磕磕巴巴地说:“对,他是我夫君。你们若是要带走他,得先征求我的意见!” 赵鑫顺一个大男子汉被庇护在身后,面红耳赤地听着心上人为了留下他,谎称他们是夫妻。 “呵?我可没听说他成亲了……”黑衣人冷哼着,用怀疑的眼神冷冷打量着两人。 赵鑫顺终于忍不住,牵起女子的手,走上前,眼神专注地看着对方,话却是说给前面的黑衣大汉听的,“给各位介绍下,这位是我即将过门的娘子。” 即使看不清面前女子的容颜,但是依旧感受到她的羞涩,微风拂过,将几缕发丝吹拂到了少女脸上。 鬓角上的木制簪子是自己前几日新刻的,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刻着“意顺和美”几个小字,混合着两人的名字的祝福,是他深埋在心底的爱意。 “所以,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赵鑫顺拉紧少女,转过身对着黑衣人朗声拒绝。 黑衣人托着腮,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既然是即将成亲的小两口,对彼此应该都很了解了。那么顺爷,你告诉我,你娘子的尊姓大名是?” 第13章 似曾相识(四) 这可难住了赵鑫顺,刚才的勇气瞬间消散。 “怎么?都要成亲了,你却连新娘子的名字都想不起来?”黑衣大汉嘲讽道,“顺爷,我看你是想女人了吧?” “不是……我……”赵鑫顺绞尽脑汁回忆,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顺哥,你快告诉他我的名字。”少女也着急地来回扯着他的衣袖,“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赵鑫顺刚想说不是,黑衣大汉却冷笑一声, “看来你们是骗我的,就是她拦着你回镖局吧?” 黑衣大汉抽出手中的刀,只是一瞬间便将少女劈成两半,可怜少女连呼救的声音都没发出,就已经一命呜呼。 临死前还伸出手探向赵鑫顺,似乎不忍与他阴阳相隔。 “意意!”赵鑫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伸手想要牵住少女,抬起右手,原本结实的右臂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 赵鑫顺几乎是在悲痛的吼叫中从梦中清醒过来,一旁的侍卫都被他吓呆了。 “顺爷,你没事吧?”刘侍卫好心地递上一碗茶。 王侍卫捂着耳朵嫌弃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昨晚喊了一晚的娘子,今天又在这里鬼哭狼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在审问犯人。” 赵鑫顺清醒后第一件事是撸起自己袖子,查看自己的右臂,结实的手臂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可是梦中那种被砍断身体的记忆格外清晰。 “抱歉各位,我可能对我的过去有点线索了。”赵鑫顺逐渐冷静下来,怕自己忘记梦中的细节,抓过一旁的纸笔记录下来。 另外两个人凑过来,好奇地看着:“顺爷,你以前是镖师?难怪功夫那么了得。” “我就说他不是普通人吧,当时被长公主捡回来时不过是个没有过去、快要饿死的乞丐,没想到第一次比试,他就赢了所有侍卫。”回忆到了当时被赵鑫顺掀翻在地的狼狈样子,王侍卫不服气地摸了摸鼻子,“原来你之前是镖师,那场比试根本就不公平。” “如果我之前是镖师的话,那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回忆了。” 赵鑫顺记得自己最初是在梅镇边上破败的村落中,饿得头昏眼花时被长公主所救,所以极有可能他本身就是梅镇本地人,在附近的镖局混饭吃。 * 有人忙碌找寻过去的回忆,有人则为未来发愁。 郭如意盯着账本发愁,现在没生意,如意酒楼也需要重新修整一番,再加上这个月还有伙计的工钱,四月的税金……种种开销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也试过和街坊邻居、钱家以前的朋友借钱,可是自从新的税制推行,大家都是入不敷出,哪有多的银两借给她。 而且她和这些所谓的“旧友”实际并不熟,不仅是她郭如意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原主钱知忆大小姐更是因为体弱多病,与外界沟通多半是靠陈管事出面,和她并没半分情谊。 常规的方法没用后,她也试过偏门的,那就是去穿越者聊天群求助。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她隐去了所有人物、事件的名称,将自己的烦恼在群里倾诉出来,群友非常热情。 有穿越者之前是在投行工作的,说出来的术语一套一套的,什么“现金流”“去杠杆”,她根本看不懂。 不过这些群友得出的结论倒是非常一致,那就是在古代遇到苛税,她这个小酒楼算是没救了。 她觉得群友太没有想象力,于是主动询问。 【请问有人拥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吗?】 她现在最缺钱,如果有人能够直接送她银子就好了,虽然没抱希望,但是这个群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 有个一直潜水的群友冒泡了。 【我有。】 郭如意眼神放光,似乎看到了希望。 【但是我没法借给你使用。】 啊,希望破灭了,她诚恳地回复。 【我不会白白使用你的金手指的,我可以将我的菜谱给你,或者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这个金手指是以我的生命为代价的,按照群里的计算金额,你要通过金手指获得这些钱财,我恐怕要一命呜呼。】 好吧,郭如意放弃了,她叹了口气,还是想点别的方法吧。 这时ID名为“成为世界第二个郭大厨”的窗口闪动起来,郭如意记得这个人就是古掌柜。 【郭大厨,你要不试试我上次送你的美因金手指,你可以抢红包,低价甚至免费购买生鲜。】 因为郭如意并不知道美因系统是什么,所以之前从未想过使用,她犹豫了下收下许久之前对方赠送的礼物。 果然上面的食材种类丰富不说,而且价格低廉。郭如意粗略的一算便知美因酒楼的利润空间有多大,难怪古掌柜能过得那般滋润。 【可是这个美因是在我的脑海中吧,我如何在上面购买食材?而且食材又该怎么送过来?】 【你先试着下单看看。】 郭如意犹豫了半天,选了今日特惠的土豆,兑换完红包后没有花一文钱,还多了好几十的积分,这些积分又可以兑换新的红包。 这也太神奇了,郭如意瞬间被激起兴趣,又逛了逛其他食材,购置了近期所需的食材,还在二手/回收区查看到刚好有店家经营不善,低价出售成套的桌椅板凳,她毫不犹豫地点下了立即抢购。 半个时辰后,郭如意终于从这阵兴奋感中清醒过来。 完了,她在美因上花了不少钱,可是这些东西该如何送过来,她可没有完整的美因系统,只是借用别人的,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而已、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运送食材和桌椅,开心担心是不是古掌柜早就识破她的伪装,故意来捉弄她。 “大小姐,不好了!”小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他神色慌张地说:“大白天的闹鬼了,我明明记得上午才查看过还有近五十二两银子,可是打了个盹醒来居然没了。” 五十二两,那刚好是刚才自己在美因上消耗的金额,郭如意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会不会你记糊涂了。” “不止如此!”小二将手中的账本甩地“哗哗”作响,“我翻了翻账房册子,突然多了好几十笔记录,而且上面的字迹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郭如意接过册子,果然上面多了好些消费记录,而且那些字迹与其说不像他们的字迹,不如说不像是手写出来的,明明刚写完却没有任何墨迹,文字工整方正,比镇上最好的教书先生写得还要统一。 这大概就是美因系统的金手指吧,郭如意抱着账房册子,仔细查看。 “闹闹闹鬼了!”马大厨手里握着菜刀,急匆匆地闯进来,身上还沾着刚才杀鸡时的鸡血。 看着马大厨手中的高举明晃晃菜刀,还在滴血的衣襟,郭如意和小二往屋里退了两步。 可是马大厨比他们还要害怕,“我刚才做饭做到一半,身后突然出现了好多食材!我确认了好几次都没有错,确实多了好几筐。我还捡了一只鸡剁了,是上好的乌骨鸡!” 他拎着被砍去头颅的母鸡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以示证明,那母鸡还在抽搐着流血。 小二嫌弃地捏着袖子捂住脸,“大小姐,你看吧,我就说闹鬼了。” 这时刘伙计又冲了进来,“大……大小姐!活见鬼了!” 郭如意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应该是美因系统的金手指了,不过她还是等刘伙计把话说完。 “我亲眼看到桌椅板凳浮在空中一点点飘进咱们的前堂。”刘伙计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们快跟我去看看吧。” 马大厨和小二齐声拒绝。 郭如意从椅子上跳下来,平静地点点头,“我跟你去看看。” 一听自家娇弱的大小姐要去,不放心她,马大厨和小二只好壮着胆子陪在后面。 等几个人回到前堂,之前空荡荡的房间如今已经摆满了桌椅,只剩下最后一个椅子浮在半空中,有个半透明的人影托着它,将它平稳地放在地上,还观察了角度将它摆放整齐。 几个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声都不敢吭,庞大的身躯缩在郭如意身后,惊恐万状。 只有郭如意面色如常,甚至有点喜悦,嘴角地弧度慢慢上扬,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二胆子最小,吓得直往后缩,“大小姐,莫不是中邪了吧?” 郭如意转过身,兴奋地宣布,“如意酒楼有救了!” 几个人先是愣了半晌,然后明白过来。 这些食材和桌椅,无疑是雪中送炭。 管他是神是鬼,只要能够活下去,他们也可以和鬼魂成为朋友。 几个人都乐得合不拢嘴,连古掌柜的出现都被无视了。 古申之用纸扇敲了敲大门,“喂,你们如意酒楼是不打算开下去了吗?有客人来了,都没人迎出来。” 郭如意看到他,满面春风地迎上去,笑颜如花,“古掌柜,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真的要关门了。” 古申之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节节后退,“你是不是打算用美人计攻略我?没用的,我眼光很高的。而且上次说了联姻,只是商业合作,不谈感情。” 他越过郭如意看到身后齐齐整整的桌椅,全部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制成,衬托地前堂比以前更加高雅典致。 他皱起眉,咬着牙低声道:“冒牌货!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些桌椅的!” 他刚才明明在美因后台看到自己的偶像下单购置了这些桌椅,怎么一转眼就到了郭如意这里。 第14章 似曾相识(五) 糟了,八成要被古掌柜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郭如意转了转眼珠,随口胡说道:“这些桌椅是从我家仓库里翻出来的,我用自家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她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古掌柜,对方表情并无异样,于是继续编下去,“据说这些桌椅是我太祖母意外得来的,她老人家舍不得用,一直放在仓库里,我今天才翻出来。” 古申之低头思索着,穿越者聊天群不仅可以跨越空间,实际群友所在的时间也不相同,所以完全有可能郭大厨在美因系统上下单后,百年后这些桌椅又流转到了钱大小姐手中。 他看着郭如意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傻气地看着自己,终于放下了戒备。 “不说这个了,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考虑得怎么样?”古申之停顿了下,用余光看了下那几个伙计,他们果然在偷听,于是小声问:“就是我们联姻的事情。” 郭如意没想到他还没放弃,刚想要张嘴拒绝,古申之就抬手打断她。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想要娶你真的没有其他心思,纯粹是为了如意酒楼。”古申之表情凝重,“再有半年,如意酒楼就要被迫关门了。” “你怎么知道?”郭如意知道他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所以将信将疑。 可是古申之并不打算说明,自顾自地继续游说,“虽然平时一直嫌弃你不擅长经营酒楼,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郭大厨的后人,你不想要传承百年的酒楼就在自己手上关门吧。所以为了如意酒楼,和我联姻,我可以帮你们度过危机。” 看着对方表情严肃,没有了平时轻佻不屑的模样,郭如意知道他是真的为了如意酒楼在着急。 “感谢古掌柜为如意酒楼考虑这么多。”郭如意恭敬地作福表示谢意,“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一直很好奇,如意酒楼和美因酒楼明明是竞争对手,如果我们倒闭了,美因酒楼就可以独霸整个梅镇,这样不是对你最有利吗?何苦要费尽心思去拯救如意酒楼?甚至不惜入赘道钱家,实在太异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很抱歉古掌柜,在知道全部实情之前,我无法答应你的联姻。” 古申之叹了口气,用扇柄抵着自己的眉心,焦躁不安地说,“怎么和你沟通这么费劲。你就不能当成是我迷恋你!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甘拜石榴裙下,宁愿将美因酒楼当作礼金送给你,也要入赘到钱家!” 似乎是已经放弃了羞耻,他说到后面越来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这下不止店里的几个伙计,连门外的街坊也听到了。 几个伙计齐声发出了惊讶的呼声,小二甚至叫着,“大小姐快答应他!把美因酒楼账上的银子全部划过来!” 马大厨和刘伙计也跟着起哄。 想要通过大小姐得到如意酒楼不可,但是沉迷大小姐甘愿放弃一切,成为她的裙下臣,他们都支持。 郭如意就算在前世也没被人当面表示过爱意,虽然她知道古申之是为了如意酒楼,可毕竟脸皮薄,她红着脸挥手制止捣乱的众人。 古申之怕她又要逃跑,拉住她的袖子,俯下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总之,我话放在这里了。不管你是否同意,我都会入赘钱家,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拯救如意酒楼。” 郭如意感觉自己的耳朵也跟着烧起来,才要回头怒斥古掌柜,可是对方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开了。 “你们不许将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郭如意紧紧盯着面前的三个伙计,眼神严峻好似要杀人。 可是到了晚上,如意酒楼的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家大小姐被古掌柜示爱了,过了一日甚至连粮铺菜铺也知道梅镇最大的两家酒楼说不定未来会成为一家。 郭如意叹口气,她再次登录穿越者聊天群,打算以郭大厨的身份再拒绝古申之一次,让他干脆死了心。 刚点开古掌柜的聊天窗口,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郭大厨,和您说实话吧,实际我穿越过来的时代就是如意酒楼衰败的时间。我会竭尽全力改变历史,让如意酒楼能够传承下来,成为历史最悠久的酒楼。】 郭如意看着这段信息,沉默了。 原本还对古掌柜所说的信息报有一丝怀疑,可是他面对自己尊重的郭大厨也同样说出了如意酒楼就快歇业的事实。 她知道古掌柜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他应该是在遥远的未来知道了他们所有人的结局。 【你好,可以讲讲如意酒楼在我故去之后的故事吗?】 穿越过来后,接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无暇关心自己死后如意酒楼的事情,现在知道酒楼或许就要在自己手中衰败,忽然变得沉静下来,想要知道一切自己不知道的那段经历。 如意酒楼由她亲手创办,在这里结识夫君,在这里举办珍馐赛,发生过那么多波澜的过去,如今又要在她手上终结。 难道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能够亲手结束。 【我来自一千年后的现代。 在我的时代,郭大厨的故事家喻户晓。这是一个乐观坚强的少女在被父亲抛弃后,独自经营酒楼,开创美食赛的励志故事。故事的结尾并没有提到如意酒楼的结局,可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传奇酒楼却在钱氏第五代就衰败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郭大厨的后人养尊处优,所以我想着从他们手中夺取如意酒楼。后来如意酒楼赢下珍馐赛,生意逐渐转好,我以为已经改变了历史,可是系统却告知我,在半年后如意酒楼就要倒闭了,和史书上记载的时间一致。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必须想办法参与其中,只有我的金手指才能拯救如意酒楼。 所以郭大厨,能不能请你托梦给钱大小姐,让她同意与我联姻。】 郭如意看着这一串文字,手指紧紧攥着衣襟,长长吸了口气后,她回复道: 【我答应你。】 郭如意往后瘫倒在床铺上,呆呆地望着床顶的帷幔。 古掌柜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如意酒楼衰败,实际很简单,就是因为长公主推行的新税制,正常经营的酒楼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如果没有美因金手指,恐怕这个月如意酒楼就得关门了。 现在也只能勉强维持着,四月的税金还是一个大槛,如果跨不过去,到时候长公主的侍卫又要来上门讨债。 一想到侍卫,郭如意脑海中浮现出赵鑫顺的模样来,便联想到了自己的夫君钱顺。 如果夫君知道自己为了如意酒楼,同意和别人成亲,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郭如意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若是夫君也一起穿越过来该有多好,她就不会这般无助。 寂静的夜里,微弱的啜泣声显得格外明显,郭如意哭着哭着便沉入了梦乡。 * 虽然有了崭新的桌椅,还顺利储备到了食材,可毕竟是淡季,并没有多少客人。 郭如意又郁闷地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俯视门口,一个个数着今天食客的数量。 三个身着武装的年轻郎君踏入酒楼,走在最后的郎君还抬头看向了二楼,正好与郭如意的视线相对。 是穿着便服的赵鑫顺。 郭如意率先别开眼。她的夫君也经常穿这样一身朴素的黑色武服。 “几位爷里边请。”小二难得看到客人,连忙止住了呵欠,从柜台后面钻出来,看清来人是前几日捣乱的侍卫,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成了厌恶,“怎么是你们几个,快滚出去,真晦气。” 王侍卫出身高贵,还从未被这样冷眼看待过,他仰着头挑衅道:“怎么如意酒楼只接待山野村夫,不欢迎贵客?” 旁边几个还在吃饭的食客认出是长公主的侍卫,在桌上放了块碎银子,连饭都顾不得吃,低头溜出去了。 小二一看客人都被他们吓跑了,不甘示弱地回敬:“我们掌柜有令,如意酒楼只接待人,不接待狗,尤其是长公主的走狗!” 王侍卫气得就要动手,却被刘侍卫拦住了。 “难得几位贵客光临小店,我们自然欢迎。”郭如意听到吵闹声,从二楼缓缓走下来,面色平静地吩咐小二带着他们去雅间。 小二不大乐意,嘟囔着,“大小姐,就是他们砸了如意酒楼!” “我知道。”郭如意推了推小二,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照做,等人都进了雅间,她小声说:“正因为他们砸了我们的酒楼,所以我们要从他们身上把银子加倍赚回来。” 小二的心情这才转好。 赵鑫顺跟在最后,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他回过头诚恳地说:“钱掌柜,上次虽然我是执行公务,但毕竟我没能拦住大家在酒楼里打起来导致店铺被砸,我也有一份责任,我愿意赔偿一些银两。” 郭如意扫了他一眼,明明长得和夫君很像,可说出的话却令人厌烦。 “我不食嗟来之食,你们也是秉公执法,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更不要你的银子。” 赵鑫顺早就听说如意酒楼的掌柜是个病美人,第一次相遇时也觉得她像朵柔弱的花,娇滴滴地不堪风雨。 如今却发现那只是她的表象,现在展露的才是真实的她。 第15章 似曾相识(六) 赵鑫顺刚入座,小二就端着茶水进来,不客气地将装着热茶的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几位爷,这是上乘的碧螺春,这个月刚进的新茶。”小二嘴上说着殷勤的话,可是脸上皮笑肉不笑。 王侍卫看着小二越走越远的背影,冷哼道:“这家酒楼的服务态度也太差了,我就说还不如去美因酒楼,那里有海鲜,还能看戏听曲。如意酒楼也就靠老字号招牌,难怪要坐吃山空。” “得了得了,王兄,你小声点吧,别被如意酒楼的伙计听到了。”刘侍卫拍了拍王侍卫的肩膀,叹气道:“长公主在梅镇推行新税制,现在商户都苦不堪言,个个怨声载道。我们这些侍卫也不好做,明明吃着皇粮,却和过街老鼠似的,到处都被嫌弃。” 王侍卫不以为然地说:“虽然这些商户是过得比以前惨了些,但是也赖不着我们。那都是长公主做主定的税制,有本事他们去找长公主求情。我看啊,这些商人最势利眼,看人下菜,要是长公主亲自来梅镇,看他们敢不敢还是刚才那个态度。” 一听到他们聊到长公主,赵鑫顺沉不住气了,他缓缓开口:“长公主定的税制应该也是考量过后慎重思考的,她的关注点和寻常百姓自然不同。痛苦是暂时的,税制会不断完善,我相信商户的处境肯定会有改善。” “呵,平日你都不怎么参与我们的话题,现在一听我提长公主就着急了?”王侍卫嗤笑道:“顺爷,你可真是长公主的一条好狗。” 赵鑫顺狠狠瞪过去,将手中的筷子直接掷了过去,正中王侍卫手中的茶碗,茶碗应声裂开,碎成了稀巴烂。 “我让小二都准备了招牌菜,你们看看还要吃点什么。”刘侍卫生怕两人打起来,赶紧拿起桌上的菜单放到王侍卫面前。 可是王侍卫并不领情,他敷衍地接过菜单又放在一边,感叹道:“顺爷,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就是脑子一根筋,太容易被人利用了。你以为长公主推行新税制是为了百姓?为了朝廷?” 他朝门口望了一眼,前堂空荡荡的,没其他食客,连伙计都跑去后厨偷懒。 王侍卫确保周围没人,这才放低声音说:“圣上几年前特批梅镇不用种田缴纳粮食,改为从商缴税,梅镇一跃成为税收重镇,长公主眼红,亲自下场拿梅镇做税制改革了。” 赵鑫顺皱了皱眉,不赞同道:“长公主也是为了朝廷测试新的税收政策,而且圣上也是支持的,不要妄自揣测圣意。” “顺爷,你该不会不知道长公主是专门和圣上作对的吧?”王侍卫吃惊地看着他。 赵鑫顺一脸疑惑地看了回去。 连刘侍卫也看不下去了,他不方便直接说出来背后的原委,转了转眼珠,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着,“顺爷,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这山林里原本是老虎称王,可惜他很早过世,只留下母老虎和一对雌雄小老虎,面对其他想要挑战王位的野兽,母老虎带着小雄虎称王,教它狩猎技巧,还让小雌虎帮忙抵御其他野兽。 小雄虎长大之后就想摆脱母老虎,可是母老虎并不愿意屈居幕后,她就让自己的两只小老虎互相牵制、互相抗衡,可是小雌虎也有自己的打算。于是这三只老虎明明是一家,却各怀鬼胎,互相陷害,山林里的其他动物就遭了殃……” “胡说八道!”赵鑫顺激动地打翻了茶碗,茶水顺着桌子滴滴答答流在地上。 刘侍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他可不像王侍卫那样出身显赫,可不敢像他那样口无遮拦。 他慌乱地用袖子将桌上画的三只老虎擦去,扯出一个局促的笑:“我开玩笑的,你们不要当真。” 王侍卫自然明白,他笑了笑,用眼神示意赵鑫顺,“你放心,私下里说的话,我们都不会说出去。” 赵鑫顺不满两人这样侮辱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也知道这些话传到长公主耳中,他们的下场有多惨,于是默默点点头。 “这饭菜也太慢了。”刘侍卫没话找话,正准备去催促,小二端着餐盘进来了。 “几位爷久等了,这是我们新出的菜品,专供贵客。”实际并不是,只是提高了价格,专门卖给这几位官爷。 一盘盘丰盛的美食,香味扑鼻,立刻将三人的食欲勾了起来。 刘侍卫将一盘清蒸鱼推到赵鑫顺面前,希望这位爷不要将今天聊天的内容透露给长公主。 赵鑫顺看到白皙肥美的鱼肉皱起眉头,他不喜欢水产类的食物,每次吃完后不是闹肚子就是身上起红疙瘩。 但是看到一脸小心的刘侍卫,还是举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入碗中。 没过多久,小二又端进来三碗鱼丸面,算是今天的主食。 其实也不全是鱼丸面,赵鑫顺的那碗上面浮着的是灰褐色的猪肉丸子,还搭配着青菜和鸡蛋,乍一眼看去要比另外两人的丰盛许多。 刘侍卫凑过来,疑惑地问:“为什么独独顺爷的这碗是不一样的?” 赵鑫顺也觉得奇怪,他举起筷子,尝了一口。 劲道的面条混合着弹牙的猪肉丸,令人回味去穷,明明是第一次吃到这种食材组合,味道却无比熟悉。 王侍卫也乐了,调侃道:“这如意酒楼的钱掌柜是不是看上你了?第一次见面,你们二人就拉拉扯扯的,现在还给你专供菜品。” “别乱开玩笑,影响钱掌柜的名声。”赵鑫顺嘴上这么说,可是回忆起两人见面的样子,心下也怀疑是不是小姑娘喜欢他。 “这有什么,你真是个死脑筋。我看你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不如我帮你们凑个机会?”王侍卫挑起眉,冲着赵鑫顺暧昧地笑笑。 “不用,我已经有娘子了。”虽然还没有线索,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已经有家室,有心爱的娘子在某处苦苦等待自己,他就对其他女子再无兴趣。 “你那娘子又没有下落,是不是真的存在都还不一定。” 刘侍卫也附和着:“是啊,上次我也托梅镇的县令查了这附近方圆百里都没有镖局,也没有哪家走失男子。顺爷,八成那只是梦,你不是镖师,也不是梅镇人,更没有成过亲。” 赵鑫顺沉默不语,这和他前几日他私下调查的结果一致。 梅镇虽然地处交通要道,百年前多流寇和山贼,当时隔壁镇上确实有个镖局,可是五六十年前朝廷剿匪,梅镇太平了许多,镖局也跟着破败了,所以镖局的线索又断了。 王侍卫看他不说话,便站起身坏笑着起哄:“顺爷我知道你抹不开面子,我替你去找钱掌柜,约她一起去看灯会。事成之后,不用谢我。” 赵鑫顺连忙跟着站起身,想拦住他,可是王侍卫坐在门边,早就蹦出去了。 * 郭如意正站在桌案边,拨弄着算珠计算今日的收益,就看王侍卫满面春风地晃到自己面前。 “钱掌柜,你明晚有空吗?”大概王侍卫平日张狂惯了,也不等郭如意的回答,又继续说:“我兄弟赵鑫顺约你明晚一起去灯会,钱掌柜务必要赏脸啊。” 郭如意抬起眼皮,目中含着冰霜,她最烦这种油腔滑调还自命不凡的花花公子。 前世还好,如今披着钱大小姐的美人皮相,又恰好在适婚年龄,总有镇上的乡绅跑来酒楼纠缠她,如今又多了一个赵鑫顺。 虽然他与自己的夫君非常相像,但是上次她已经用两人熟悉的暗号确认过了,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夫君,所以对他的所有好感全部都被无情地收回。 “那可真是抱歉了,我要忙酒楼的生意没空去灯会。”郭如意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她的拒绝刚好被赶出来的赵鑫顺完整地听到,纵然对她没心思,但是被当众拒绝,还是令人尴尬。 王侍卫这种花花公子早就习惯被拒绝了,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不要脸地继续缠着郭如意,“以前只听说钱掌柜是病美人,没想到还是个冰美人。” 他故意提高声量,让前堂的所有人都听到:“你明明都特意给心上人准备了单独的饭菜,现在是不好意思了,还是拿乔要他亲自邀请你?” 郭如意听到前堂的食客窃窃私语,心下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的夫君对水产不适应,喜欢吃猪肉,她为他准备了一辈子的料理自然是记得他的各种喜好,如今看到赵鑫顺也不吃鱼肉,便习惯性地准备了夫君喜好的菜品,现在却被人当众说出来取乐。 赵鑫顺实际也有这样的疑问,明明只是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钱掌柜却熟知他的饮食喜好。 以往他在长公主府里,一直被当做顺手的工具一般,就是最信赖的长公主,相处最久的同僚也没人注意过他的喜好,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特意迁就他。 现在他却被不算熟悉的女子细心地对待,说实话不开心是假的。 他不忍让钱掌柜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拍了拍王侍卫的肩头,低声说:“算了,你不要为难钱掌柜。” 王侍卫可不愿意轻易放弃,他无视了赵鑫顺,继续逼问郭如意,“钱掌柜之前还拽着我兄弟不放手,怎么现在又这般冷漠?” 果然这话一出,前堂的食客更是低声讨论看热闹,好似郭如意就是个不知廉耻、又装清高的浪□□人。 郭如意又羞又气,想要反驳可是他说的确实是事实,那天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拽着对方的胳膊不放手。 王侍卫看她好欺负,更加得寸进尺:“你不过是一个经营商户的平民女子,配我们长公主的侍卫官,是你高攀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和顺爷一起去灯会?” 赵鑫顺:我守男德,绝不会和娘子之外的女子去灯会! 王侍卫:钱掌柜,去年灯会他是和长公主一起去的(虽然是作为侍卫)。 郭如意笑着抽出刚磨好的菜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似曾相识(六) 第16章 似曾相识(七) 王侍卫是将军府的三公子,父亲兄长都在京城官拜大将军,他不想上战场只想逍遥过一世,于是在长公主这里混个一官半职。 像他这样的家世,这个职位明显是低了,可是日子倒也真的逍遥自在,没人敢管他,就连长公主都会顾及他的背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轻易责罚他。 所以王侍卫平时傲慢惯了,和谁说话都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如今面对一个小小县城的酒楼掌柜更甚。 虽说是他主动提出的邀请,可是说出去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威胁。 赵鑫顺刚想制止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这不是长公主的侍卫吗,我就说今天怎么没来我们美因酒楼,原来是在这里。” 古申之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走过来,站在郭如意的身旁,“不过也罢,我们两家很快也要变成一家了,去如意酒楼也一样。” 王侍卫愣了下,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郭如意,又看看笑容满面的古申之,“古掌柜,这是?” “我已经在和钱大小姐走订婚仪式了,再过不久就拜堂成亲。”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是事实,古申之抬手虚虚地揽住郭如意的肩膀,宠溺地笑着说:“钱大小姐脸皮薄,身子也弱,还希望各位官爷不要调戏我家小娘子。” 在场的人无不吸了口气,连小二也愣住了,大小姐何时同意与古掌柜成亲的,怎么连他也不知道。 明明和自己毫无关系,赵鑫顺却不知为何会感到心不住地下坠,待在这里似乎要喘不过气。 王侍卫也傻眼了,他听到前堂有人在低声说他调戏良家女子,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古掌柜,你确定钱大小姐愿意和你成亲?前几日她还缠着我兄弟,今天还特地给他准备了饭菜。” “这位赵兄与钱大小姐远房兄长长相颇为相似,她之前也和我说认错人了,一直不好意思向赵兄致歉,我代她向赵兄赔个不是。”说着他便冲着赵鑫顺拱手道歉。 “至于这专供的饭菜,想必是钱大小姐观察到赵兄的饮食习惯特别制作的。我们做酒楼生意的讲究的就是针对不同的食客制作相应的美食,这样才能有回头客。”他低头宠爱地看着郭如意,嘴上像抹了蜜糖,“这也是钱大小姐最吸引我的地方,做事认真细腻……” 赵鑫顺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古掌柜,今日是我们逾礼了,希望您见谅,也希望钱掌柜不要介意。等二位婚宴时,我一定备上厚礼。”他停顿了下,酸涩地说:“提前祝福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说完再也受不了心头压抑的情绪,抬腿就朝门外走去。 这两人看着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极为适合的一对,想必将来也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就好似他和他的娘子一般。 奇怪,他应该是要祝福这两个人的,为何觉得自己心里不住地泛酸。 * 古申之等另外两个侍卫追着赵鑫顺出去后才松手,他知道钱大小姐向来注意男女界限,于是诚恳道歉:“钱大小姐,刚才是为了应付长公主的侍卫,我不是趁机占你便宜。那种情况下,我也只想到这一个办法。” 郭如意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同意和古掌柜合作,所以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叹气道,“如今大家都知道我们要成亲了,古掌柜是连我的退路全部都堵上了。” 古申之露出自负的笑脸,“是啊,你只能嫁给我了。比起长公主的走狗,还是选我比较好吧?” 郭如意知道躲不过去,于是敷衍着点点头,“我答应与你合作,但是我有几个条件。第一,我们只订婚不成婚,这样你同样可以接触如意酒楼的账务,参与酒楼的经营;第二,如意酒楼还是听我的,你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就这两个条件,你不答应就算了。” “你还真以为我喜欢你啊,怕我对你有所企图?”古申之翻了个白眼,“不成婚更好,我还担心你插手我的小金库。这两个条件没问题,我答应你就是,过些日子我就安排媒婆过来交换庚帖。” 即便是做假婚约,但还得演得真实一些,所以郭如意没有拒绝。 “还有,虽然你喜欢长公主的那个侍卫,但是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了,麻烦在我们合作期间和他保持距离,我可不想被人说头顶发绿。”他调皮地笑了笑,“作为补偿,等如意酒楼度过了危机,我亲自帮你挑一个靠谱的如意夫婿。” 郭如意立刻否定,“我没有喜欢他。确实如你所说,他长得像我的旧相识,所以才对他比较热情,不过我已经确认清楚了,是我认错人了。” “那最好,他可是长公主的亲信,不要和他扯上太多关系。据说他是被长公主捡回去,一手扶持出来的,因为失忆所以对长公主言听计从,死心塌地。别看他长着一张好人脸,谁知道背地里帮长公主做过多少黑心事。”古申之感叹道,“所以啊,这种愚忠的好人可比我这种明目张胆的坏人更加可恶。” 郭如意并没有接话茬,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赵鑫顺失忆的事情,心中再次产生怀疑,会不会是夫君失忆了,所以他不记得自己了。 可是她现在暂时不想去求证,若是赵鑫顺真的是自己夫君,让他知道自己和别人订亲了,恐怕会闹得天翻地覆,等酒楼的危机解除再说吧。 “喏,这个月的账本。”既然两人结盟,郭如意便毫不忌讳地将如意酒楼的真实情况展现在古掌柜面前。 古申之认真地看了半晌,然后目瞪口呆,“上个月居然亏了这么多!这都不用等半年,下个月就可以关门了。” 郭如意露出个苦笑,“是啊。” “食材进货价格太高了。”古申之毫不客气地指出来。 “这已经是最实惠的渠道了,再低的价格食材品质没有保障。”郭如意心说他们又没有金手指,哪里能获得低价又优质的食材呢。 “我给你们介绍几个隔壁镇子的进货渠道,价格要比梅镇的便宜三分之一,只是货物要自己运过来,虽然麻烦一些,但是能省不少钱。”古申之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好些建议,还帮忙介绍了众多优质渠道。 郭如意简直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他只会靠金手指,如今看来,他不仅精通厨艺,还对市场了如指掌,善于挖掘各种优质低价进货渠道,对酒楼的宣传也独有一套。 她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了几句。 古申之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时得意忘形,“这算什么,毕竟我要比你们多掌握一千年的知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 郭如意笑着没有拆穿他的话柄。 * 几日后,如意酒楼通过古掌柜介绍的进货渠道果然降低了一大半的成本,于是与隔壁镇的菜商确认了长期合作,定好每日固定时间去采购食材。 这日回来的路上遇上暴雨,偏偏食材又是最不宜保存的蔬菜,连绵的雨水淋在马车上,雨水积压在马车底部,放在底层的蔬菜已经被浸泡腐烂。 刘伙计脱下外衣做成一个简易的雨棚,护在蔬菜上,他顾不得雨势,拼命赶着马车往如意酒楼的方向赶去。 才刚到门口就看到大小姐带着其余的伙计来接应他,丫鬟小梅撑着伞,郭如意指挥大家一起将蔬菜搬进酒楼。 暴雨似乎在和他们赛跑,雨势越来越大,可是有一大批蔬菜即将烂在马车上。 郭如意越看越着急,直接从伞下冲出去,加入了一同搬运的伙计中。 “大小姐!当心着凉!”小梅着急地叫着。 雨太大了,郭如意根本没听到,雨水将她淋湿,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这时头顶出现了一件衣服勉强挡去雨水,郭如意抬头看。 只见赵鑫顺只穿着白色的中衣站在她身边,平时常穿的黑色武服被他脱下为她挡雨,他应该是刚冲进雨中,脸上还半干着,无比怜惜地看着她。 那张脸,那个表情郭如意都异常熟悉,以前钱顺也经常这样充满怜爱地注视着她。 “钱掌柜,我帮你搬这些蔬菜,你快去躲雨吧。” 听到对方的称呼,郭如意这才晃过神,他不是自己的夫君,于是果断拒绝,“不用劳烦侍卫大人,我们自己可以的。” 赵鑫顺已经知道郭如意是个固执的性子了,便不再与她多嘴,将手中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直接抢过她手中的蔬菜,快速地运进酒楼中。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郭如意不甘心地喊着。 赵鑫顺回到马车边,又抱起一箱蔬菜往酒楼方向走去,“这么大的雨,你就乖乖待在房间里,这些力气活不适合你,我替你搬。” “我是如意酒楼的掌柜,适不适合不是由你定义的。”郭如意最不喜欢别人将她当作娇滴滴的笼中雀,以前刚和钱顺在一起时,他也总喜欢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插手酒楼经营的事情。 赵鑫顺看她坚持走到马车边又拿起几捆蔬菜,皱着眉低声劝:“你听话,乖乖去避雨。你能搬多少东西,在这里只会碍事。”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郭如意,她不由将自己对夫君的思念和近日的压力全部倾泻出来。 “我碍事?那我想问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郭如意的声音哽咽,完全将赵鑫顺当作了自己的夫君怒斥:“说好的会一直陪着我,可是你那么早就丢下我,我苦苦守着如意酒楼度过余生。死后我一个人到这个世界,面对全然陌生的一切,你又在哪里?你就是个大骗子!” 赵鑫顺:意意,你不要嫁给别人啊!!! 郭如意: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没有的事。 古申之:我已经订好婚宴了,是不是很快?(摇尾巴) 郭如意:乖。 赵鑫顺默默抽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似曾相识(七) 第17章 似曾相识(八) 一阵雷鸣声响起,紧接着闪电照亮了整片天空。 赵鑫顺也借着这阵强光看清了郭如意脸上全是水花,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总之,她在那里生气地怒斥着,自己好像又说什么惹她生气了。 明明他们才见过几次面,他却好像总惹她生气。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似他们已经争吵又和好过无数次,每当倔强的自己看到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心软,认下一切过错。 这次也不例外,赵鑫顺虽然没听清郭如意说什么,就听她最后骂自己是骗子,只好跟着附和,“对,我是骗子,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我不拦着你,我们一起搬完,赶紧回家。” 反正下着雨,也没人注意到,郭如意索性放下平日坚强地面具哭了个痛快,抽抽嗒嗒地一边骂一边哭,“谁要和你回家,你都不记得我了。” 好在只剩下最后一点完整的蔬菜,赵鑫顺边笨拙地哄人,边扛起最后一箱蔬菜送进酒楼。 伙计们看着突然出现的赵鑫顺,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将他赶出去,还是感谢他的帮助。 小二看着满脸是水的大小姐,殷勤地递上干净的汗巾,小声问:“大小姐,怎么处理他?” 郭如意看着只着中衣,浑身都在滴水的赵鑫顺,心中有些愧意,只好安排伙计帮赵鑫顺安排客房,准备换洗衣物。 沐浴之后,郭如意终于彻底冷静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居然又把他当作夫君了,而且这次是直接将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多希望刚才赵鑫顺什么都没听到,太羞耻了。 她缩在被褥中,脸皮发烫,算了,明天老老实实去给他道歉吧。 * 可惜第二日郭如意不出意外地受了风寒,全身无力地瘫在床榻上直咳嗽。 小梅端着汤药,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给她,“大小姐,您身子弱,以后要多注意才是。” 她停顿了下,想起上次听说古掌柜当众示爱大小姐并没有拒绝,便以为两人情谊相通,毕竟是没谈过恋爱的少女,她不禁羞涩地调侃道:“您这病了,古掌柜得多心疼啊。” 郭如意听她这么说,一不留神呛了一口,她边咳边否认,“你们都误会了,我和古掌柜只是合作,不是那种关系。” 这时有伙计通报,古掌柜来探望,小梅都没注意听她说的内容,脸上立即浮现出羡慕的表情,“你看,我就说吧。古掌柜一大早就赶过来,一定是很担心您。” 郭如意心里埋怨古掌柜做戏未免太认真,自己现在哪里方便会客,便催促小梅赶他回去,顺便问问赵鑫顺走了没,没走的话还得和他道歉。 没过一会,小梅又蹬蹬蹬跑回来了,“大小姐,古掌柜让我转告您,有要事商议,请您务必要见他。另外赵大人也还没离开,正坐在前堂等您。” 她看着郭如意面色苍白,犹豫了下,“要不我还是去拒绝他们吧,多重要的事情能比身体重要,您今天好好修养。” “等下。”郭如意连忙喊住她,“帮我梳洗吧,我要去见他们。” 小梅笑着摇了摇头,“大小姐您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喜欢古掌柜,可是人家一来您还是忍不住想去见他。” 从不插手酒楼事务的小梅完全不知道他们陷入怎样的危机,毕竟才豆蔻年华,恋爱的话题远比枯燥的酒楼经营要更有吸引力。 郭如意已经懒得否认了,她强打起精神来,被小梅搀着前往前堂。 * 古申之和赵鑫顺两人找了前堂距离最远的位置坐下,各自饮茶,任何人看了都能感觉到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不过也是,一个是一本正经铁石心肠的带刀侍卫,一个是油头滑脑牙尖嘴利的酒楼掌柜,两人的性格也是完全相反的。 郭如意来到前堂,看到两人坐得这么远,于是对着赵鑫顺先礼貌地笑了下,福身问好,然后笔直地走向古掌柜。 古申之用余光瞥了一眼赵鑫顺,露出了胜利的得意笑容。 刚才他一进门,就看到赵鑫顺穿着如意酒楼伙计的衣服,两人对视中他还感受到对方散发的敌意。 八成这个赵侍卫是真的对钱大小姐动了心思,虽然他只是逢场作戏,但他偏偏不想遂人意。 于是便怀着比试的心情和赵鑫顺暗中较劲,看看钱大小姐是先搭理这个侍卫,还是先搭理他这个挂名未婚夫。 “什么事让你开心成这样?难道四月的领地税免除了?”郭如意不由得喜上眉梢。 古申之收回得意的表情,又变回平日贱兮兮的嘲讽脸,“大小姐,你病糊涂了吧。就算天塌下来了,四月的税也得照交的。” 郭如意耷拉下脸,不耐烦地说:“好吧,你有什么要事要谈,说完了,我还要回去养病。” “还是和四月赋税有关的。”古申之瞄了一眼坐在另一头的赵鑫顺,怕被对方听到,凑近郭如意压低声音。 赵鑫顺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人就像是亲密地贴在一起,心中莫名一肚子火。 昨日他路过如意酒楼,看到雨中忙着搬运食材的钱掌柜,好心去帮忙,却别对方怒斥,本想着今天好好将话说清楚,却意外遇到一大早来探望未婚妻的古掌柜。 看到出现在前堂的钱掌柜,不知道为什么起了比试的心态,多希望她先走向他这边。 可毕竟他们是恋人,钱掌柜先是礼貌地和自己打招呼,然后走向古掌柜,两人相谈甚欢,还在大庭广众下亲密无间。 赵鑫顺捏紧拳头,别过脸,不想看到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他昨夜淋了雨并未休息好,此刻闭上眼小憩。 可是合上眼,面前便浮现出昨晚在雨中钱掌柜的模样来,少女那般纤细娇弱,却如此坚强。 原本觉得她是一朵需要精心照料的柔弱纤花,现在却发现她是长在悬崖峭壁间的仙葩,即使再大的风雨,她也会展露坚定自信的微笑,和他的娘子一样坚强。 是的,这段时间他还是会断断续续梦到他的娘子,只是醒来后很难记清梦中的场景,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所以他认为自己对钱掌柜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大概是因为自己总能在她身上看到梦中娘子的影子。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钱掌柜会不会真的就是他娘子,可是他早就调查过了,钱掌柜今年芳龄十九,从未婚嫁,而且也没有离开过梅镇,所以应该只是性格相似罢了。 “赵侍卫?” 赵鑫顺睁开眼,郭如意微微弓着身,稍微凑近他,轻声唤着他。 他似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清钱掌柜的长相,少女灵秀的双眸水波流转,右手轻轻将柔软的青丝别到耳后,脸上泛着点红晕,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念出他的名字。 赵鑫顺不由得感到口干舌燥,脸上泛红,他往后缩了缩身体,习惯性地说:“娘子……”他立刻改口:“钱掌柜!” 郭如意坐在他面前,“昨天真是辛苦赵侍卫了,我因为风寒当时冲你乱发脾气,希望您见谅。” 赵鑫顺连忙说没关系。 郭如意这下放心地笑了,赵侍卫看着冰冷无情但意外地很好说话,这点和她夫君也很像。 “作为赔礼,接下来一周您可以来如意酒楼免费用餐。我要去京城一段时间没法亲自招待您,不过我会和小二交代清楚的。” “你一个弱女子去京城太不安全了,我可以护送你过去。”赵鑫顺下意识地说道。说完就后悔了,钱掌柜已经有未婚夫了,他去凑什么热闹。 果然站在一旁的古掌柜听到后,替郭如意拒绝了,“不劳赵大人费心。我会和钱大小姐一并去京城,我会照顾好她。” 郭如意点点头,“赵大人不用替我担心。一路上不止我们俩,梅镇数得上名号的酒楼食肆的掌柜都要一起去京城。” 赵鑫顺这下明白了,“你们是去京城上书吧?” 因为长公主的税制,梅镇的商户苦不堪言,几家商户结成了联盟打算一同结伴去京城告御状。赵鑫顺早有耳闻,也汇报给了长公主,但是他没想到连梅镇最大的两家酒楼如今也要加入到联盟中。 “我劝你们还是算了。”一提到和长公主相关的事情,赵鑫顺收敛刚才放松的表情,面色凝重地建议:“之前也有人尝试去京城告御状,最后都不了了之。与其花心思去京城,不如想办法攒够四月的税金吧。” “呵,赵侍卫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吃着皇粮自然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商人有多惨。你知道长公主推行的税制有多严苛吗?我们要去京城少说也得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离家那么久去京城?”古申之毫不客气地嘲讽着,不过他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接用金手指“美因打车”半天就能到京城。 赵鑫顺本来就不善言辞,一时被怼得无话可说,可是他内心并不认可古掌柜的说辞。 “可能赵大人觉得长公主只对商户收税,要是我们承担不了直接放弃开店就好了。”郭如意似乎猜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毫不客气地戳穿,“可是我们关门大吉,这些伙计下个月就没法领到工钱。而且我们梅镇不适宜种地,大家都是这几年开食肆,开酒楼才摆脱贫困的,长公主这不是把我们逼上死路吗?” 实际这些日子赵鑫顺在梅镇也见过被税收折磨得活不下去的商户,只是他选择性地视而不见。 或许真的和王侍卫说的那样,他从来不会思考长公主推行的政策是否正确,就只会愚忠于她,成为她手中作恶的那把利剑。 赵鑫顺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决定了,我和你们一起去京城。如果你们说的确实在理,我会帮忙劝谏长公主调整税制。” 赵鑫顺:想和我娘子独处?没想到吧,我一路盯着你。 古申之:你慢慢骑马过去吧,我们坐美团打车半天就到了。 郭如意:不用,刚才群里有人给了我瞬移的金手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似曾相识(八) 第18章 京城之行(一) 半个月后,由古申之组织,组织了几个商户代表,他们带着全镇商户的签名信来到京城,联合上书将长公主告到了当今圣上面前。 没过几日,长公主就寻到了梅镇,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县令府邸。 长公主端坐在太师椅上,小口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俯视着跪在面前的杨县令,“听说你们对本宫制定的税制有意见?” 杨县令此时已经紧张地满头大汗,那些商户都是瞒着他自作主张发起的联名上书,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不管最后圣上如何定夺税制的问题,这些商户都不会受到惩罚,可是他会因为管理失职,轻则革职重则砍头。 杨县令估摸着长公主这几日都不在京城,而且此刻听她的声音貌似心情还不错,应该还不知道告御状的事情。 他咽下紧张的唾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回公主殿下,只有个别几个商户寻衅滋事而已,下官可以去沟通解决的。”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侍卫从怀里摸出一封厚厚的信笺,在长公主的示意下交给了杨县令。 “你自己数一数,看有多少商户在上面签字画押了。”长公主的声音异常平静,似乎被告御状的是其他人,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杨县令抖着手,费力地展开那封信,不知道长公主是从何得来的,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商户的联名上书信。 信的正文内容实际不多,一页纸就写完了,内容无非是税赋过于沉重无力承担,希望朝廷重新制定。 但是那页纸之后是一张冗长的名单,因为过长中间还用糯米胶沾了好几页,曲曲折折从杨县令手里落在地上还有厚厚一叠,若是完全展开大概能从前厅铺到后院。 签名信上白底黑子签着梅镇大大小小近千家商户的名字,还有红色的手印,看着像是一张血泪控诉书。 杨县令吓得豆大的汗珠落在纸上,将墨迹晕染开,他紧紧抓着信笺,后悔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 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他这辈子完了。 好在杨县令还记得求饶,他“碰碰碰”接连磕头,脑门都被磕破流出了鲜血,地上被蹭上暗红色的印迹。 他嘴里不住地哀求着:“求长公主饶命,下官真的不知道他们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我这就去让人将签名的商户抓回来,把他们都抓回来!” 长公主被他这副蠢样取悦了,她偷偷笑了一声,然后又恢复高高在上的模样,“当初推行这个政策便是征得你们同意的,如今又要反悔,还告到圣上那边,你们是故意要本宫难堪吗?” 杨县令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感到全身的血液涌上脑门,再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脑袋都在嗡嗡直叫,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本宫本不想责罚你,但是你管理不当,闹出这么大事情来,让本宫在圣上面前失了颜面。” 说到对他的惩罚,长公主索性放缓声音,慢吞吞地拖着音说:“圣上原本想将你流放到荒地,但是本宫念在你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特地向圣上求情,圣上暂时饶过你,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下次可是死罪。” “谢谢公主殿下,您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下官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杨县令连连磕头谢恩。 长公主嫌弃地看着他额头上的鲜血将地面弄得更脏,意味深长地说,“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只需将镇子上的新鲜事及时说给我听听就好了。” 这算是明示要杨县令成为她的眼线,监视梅镇上发生的任何动态了。县令是朝廷命官,自然是听从皇帝的,而长公主虽然是皇亲国戚却没有任何官职,无论如何都不适宜将梅镇的大小事项汇报给长公主,可是此刻杨县令只想活命,他连忙应承下来。 “好了,本宫索性送佛送到西,帮你把税制问题一并解决了,省得以后再出什么幺蛾子。”长公主向一旁的侍卫低声吩咐,“你给赵鑫顺传个信,让他去找户部的李大人沟通,把那些去京城告御状的商户们的嘴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等长公主吩咐完之后,看到杨县令还傻乎乎地跪在地上,于是起了玩心,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很好奇,本宫就不怕圣上责罚吗?” 杨县令哪里顾得上这些,他连忙否认。 “实际啊,这联名信根本就到不了圣上手中。”长公主猖狂地笑了几声。给皇帝传阅奏折的侍从是她的人,掌管税制的户部尚书李大人也是她的人,如今梅镇的县令也要乖乖听她的话了。 既然皇帝想要以梅镇为据点发展商业,那她就要亲手毁了这里,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将她林昭昭推入火坑,她将会带着烈焰回来复仇,烧尽整个天下,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 * 此刻在京城的商户们还在焦虑地等待结果,眼看着四月已经过了一大半,还有个十天左右又到了缴纳税金的日子,如果这次还不能及时缴税,按照长公主定的政策,连续两次未及时缴税者是要抵押家产被抓紧牢房的。 来京城上书的商户多半都是三月没有及时缴税,四月也无力承担税务的,他们焦虑地像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两难。 终于在众人快要放弃时,被传唤到了宫中,户部的李大人看到所有商户都在场,于是清了清嗓子,向他们说明情况:“圣上已经看到你们联名上书的信件了,圣上和长公主都不同意更改税制。你们不能只顾着自己,要从朝廷的角度来思考……” 这句话激怒了在场的所有商户,有商户着急了,直接吼道:“那谁又为我们考虑,为了缴纳这个税,我媳妇都嫌我穷离家出走了!” 李大人冷冷地瞪过去,“果然商户都是些自私鬼,只是让你们每个月交这点银子就不乐意了。若不是这几年朝廷花钱养着军队为你们守着关卡,梅镇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到处都是贼寇,你们别说赚多少钱了,恐怕命都保不住。现在不过是让你们一起分摊下军饷,实际还是为了你们自身的安全,这就都不乐意了?” 郭如意忍不住站出来解释,“我们并不是对税制有意见,我们是希望淡季的时候能够减免一部分税费。 本来四五月就是淡季,往年我们会选择在这段时间歇业减少损失。可是今年不管是淡季旺季都要交税,所以我们不得不继续开业,但是淡季食客太少,开业带来的各项成本导致我们无力承担四五月的税金。” 她就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恭敬地摊开手递上去,“大人若是不相信我,我愿意将如意酒楼四月的账册公布出来,给各位大人过目。” 李大人并没有接,他冷冰冰地说:“你们这群人就是好吃懒做,居然拿淡旺季来当做借口。那好,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我这里有个商铺一直经营不善。刚巧下个月小皇子要过诞辰,届时京城会有万国使团前来祝贺,会是京城商户的旺季。 你们若是能够在那段时间将铺子里的存货全部卖出去且不亏本,我就向圣上申请免除你们四五月的税收,如果你们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就是无能,以后必须按时缴纳税金!” 这下没人敢接话了,毕竟对京城不熟悉,还让他们接手一个一直经营不善的铺子,不清楚地段、运营成本谁知道能不能成功。 看没有人回应,李大人冷哼道:“怎么,刚才不还觉得是因为淡季无法缴纳税金嘛,怎么我现在给你们机会,你们又都没胆量了?” 郭如意率先站出来,“李大人,我愿意一试。” 古申之原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也只好跟着她走出来,“美因酒楼也参加。” 其他几个商户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纷纷站出来提出要参加李大人的挑战。 李大人点点头,让一旁的侍从展开纸笔,所有自愿参加挑战的掌柜签字画押,白纸黑字写着若是挑战失败将不会再反抗税制,违令者斩首。 * 第二日他们便被带到皇宫附近的一家食肆中,据说这家食肆才开了半个月就要关门大吉了。 几个掌柜观察了下,这家食肆处于京城的繁华地带,还是进宫上朝的必经之路,来往的食客颇多,还经常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使臣,地段算是上乘了。 沿街的其余酒楼食肆的生意都相当火爆,到了饭点,几乎座无空席,唯独这家食肆空空如也。 李大人领着他们去了仓库,指了指成堆的食材,“要求是在一周内将这里的食材全部卖出去,而且还需要保证不亏本,就算你们赢。” 几个掌柜接过账本看了下,看到账目上记载着各项巨额支出,不由得皱起眉头。 第19章 京城之行(二) 这间铺子原本的主人并不懂经营,还未了解市场情况就贸然采购了大批量食材,再加上厨艺水平又一般,因此在竞争激烈的京城才存活了半个月时间,便因为资金链断裂导致关门。 目前铺子已经产生的巨额成本便是满满一仓库食材的购置费用,接下来还要缴纳店铺的租金,还有伙计的工钱。 这次来到京城的总共是五家商户的掌柜,除了郭如意和古申之经营酒楼外,还有两家经营食肆,剩下一个经营纺织作坊。 为了节约成本几个掌柜商量了下,反正他们当中有三位都是厨子出身,手艺还算不错,不如他们自己辛苦一些,不再招聘新的伙计,这样能省下一大笔钱。 综合评估下来,大家一致觉得最大的难度莫过于与隔壁几家老字号铺子的竞争,但是只是保本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几个掌柜根据自己擅长的菜品,又结合这几日的观察,特地针对京城人的喜好,研制出了一种通体透亮、口感细腻的水晶糕。 郭如意还是第一次和其他家的掌柜合作,原以为自己的厨艺还算不错了,今日和他们交流后又发现了许多创新的做法,一时兴奋地睡不着。 可能是幼年时受到经营小吃摊的娘亲影响,她从小就嘴馋,喜欢研究各式各样的美食。 那时娘亲推着车子每天去镇上兜售零食养活一家人,平日最喜欢给她投喂各种新尝试的小吃。 后来爹爹考上京城的仕官,抛弃了她们母女俩。娘亲大受打击一病不起,郭如意不得不迅速成长,接手娘亲的小吃摊,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逐渐成了一个整天混迹在菜市场、厨房的忙碌小掌柜。 不过她天生乐观,又喜欢美食,即使被爹爹抛弃,每日操劳小吃摊,她也不觉得辛苦。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不断尝试研究各种菜品,受她影响连娘亲都渐渐恢复了笑脸,还鼓励她将小吃摊发展成了一家小小的酒楼。 这就是如意酒楼的前身,那时梅镇还只是几个小村落的集合,郭如意的酒楼是当地的第一家,人们提到她的酒楼都会说梅镇酒楼,那时酒楼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郭如意才十几岁,带着比她大好几岁的伙计们,迎来送往途径梅镇的无数过客,大家都亲切地唤她“小郭掌柜”。 一直到她前世夫君偶然来到这里,如意酒楼才有了名字。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她和夫君一起看着酒楼挂上牌匾时的场景。 “意意,这个送给你。”钱顺将亲手雕刻的发簪别在郭如意的发间,上面刻着“意顺和美”四个小字,是混合两人名字的祝福,也是他埋在心底不与人知的爱意。 他帮郭如意将耳边的碎发捋到脑后,有些不敢看向少女的眼睛,别过头小声说:“其实我一直都想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平日一向口是心非的钱顺难得变得坦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留下来一直当酒楼的管事的。” 那时候梅镇还经常有贼寇,酒楼也遇到过几次山匪,钱顺是镖师出身武功了得,自然肩负起了保护酒楼的重任,同时也是如意酒楼的第一任管事。 自那之后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如意酒楼的历任管事都必须武功高强,明面上是掌柜的助手,管理酒楼的杂务,实际还肩负着保护掌柜和酒楼的重任。 郭如意迷迷糊糊地想着前世的过往,喃喃呓语着:“顺哥……夫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郭如意就被同住的另外一个名叫小翠的少女叫醒了,她是梅镇最大食肆胡掌柜的女儿。 胡掌柜的娘子年轻貌美追求者颇多,他当初是靠着万贯家财娶到这样的娇美人,如今因为交不起税金,只得变卖家产。 他娘子过惯了奢侈的日子,接受不了家里一穷二白,非要闹着要和离,之后就嫁给隔壁镇子的官老爷,给人家做妾室。 胡掌柜一方面是因为走投无路,另一方面是受不了街坊邻居的闲话,便带着女儿跑来京城。 “钱姐姐,等我家的生意恢复了,娘亲还会回来吗?”小翠不过十岁出头,哪里懂成年人的利益与纠葛,不管娘亲做了多大的恶事,她还是希望娘亲爱她,永远陪在她身边。 郭如意似乎从她身上看到年幼的自己,那时她嘴上说着不会想爹爹,实际不是,她每晚都在祈求爹爹能回来,甚至妄想能赚到一大笔钱,这样就能带着娘亲去京城寻找爹爹了。 她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长发安慰她,“当然会了,小翠这么听话懂事,你娘亲一定会后悔的。” 小翠开心地笑了起来,充满了干劲,她拉着郭如意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太好了,我们要赶紧赚大钱回梅镇,到时候我要和爹爹一起接回娘亲。” 到了铺子后,小翠松开郭如意的手,扑进了胡掌柜的怀里,“爹爹,钱姐姐说我们要是能够赚到钱,娘亲就会回来了。” 郭如意尴尬地冲着他笑了笑。 胡掌柜一向耿直,他也不顾郭如意的颜面,直接说:“我不是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吗,那个女人不配做你的娘亲,你别再想她了!” 小翠被训斥了,撇着嘴耷拉着脑袋,旁边的青衣女子正在制作水晶糕,看到小姑娘愁眉苦脸的,便笑着给她了一块,“小翠乖,尝尝这个。” 她抬起头,颇为不满地瞪着胡掌柜:“胡七,小翠还小,你要耐心点,别总那么凶巴巴的,她都要被你吓哭了。” 说话的女子名叫杨雪,也是梅镇数一数二的食肆掌柜,性格雷厉风行,与胡掌柜是多年的竞争对手。 “多管闲事。”胡掌柜冷哼了一句。 他们在梅镇关系就不好,但好在两家铺子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平日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如今这两个冤家算是聚头了,郭如意夹在两人中间制作水晶糕,整个上午都在两人的争吵中度过,脑袋都被吵得昏昏沉沉。 由于铺子之前就没名气,一上午居然只有一个客户,那便是赵鑫顺。 他之前跟着郭如意一行人一起来到京城,之后便回去长公主府上。听说他们的挑战后,便一大早蹲在店门口,成了铺子的第一个客人。 郭如意笑着将水晶糕递给他,“赵大人,看不出来你居然喜欢甜食。” 赵鑫顺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我刚从梅镇回来,自然要给同僚带点礼物,京城里的美食他们都吃过,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们会有特别的小吃。” 他毫不客气地给了一锭银子,买走了好几笼水晶糕,郭如意自然乐开了花。 虽然第一个客户来得如此轻松,可是之后便迟迟没有客户了,周围的几家老字号铺子都逐渐排满了长队。 有些不愿意排队的食客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选择了他们的小食铺子,犹豫着买下了粉粉嫩嫩、完全不像食物的水晶糕。 “哇,这个是什么,好漂亮。” “再给我来两个,我要带回去给娘子尝尝。” 有了第一批客户围在铺子前一边品尝一边发出满足的赞叹后,很快就引来了新的客户。 他们总共就5个人,胡掌柜虽然经营食肆,但并不会料理,他和纺织作坊的苏掌柜一起充当了小二。 两个大老爷们卷起袖子吆喝着招揽食客,他们粗壮的外表与粉粉嫩嫩的水晶糕形成强烈的反差,反而引来更多好奇的食客。 相比起梅镇来说,京城算是个不夜城,日落之后尚有许多食客,大家一直忙到戌时将水晶糕全部卖完,方才结束营业。 苏掌柜将今日的收益和成本一一清算后,抬起头满足地笑了:“第一天收益不错,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我们到第六天就能将存货全部卖完,还能小赚一笔。” 守在旁边的众人总算松了口气,胡掌柜笑着说,“看来也不是很难啊,我都有点想把铺子搬到京城了。这儿人流量这么大,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小翠委屈巴巴地小声说:“我不要,我想回梅镇,如果我不在娘亲说不定会想我的。” 可惜她的声音太小,胡掌柜并没听到,他乐呵呵地催促郭如意和杨雪准备明天的水晶糕,今天的量明显就不够,关门时还有一部分食客没买到。 杨雪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明什么都不会做还爱指手画脚,不过现在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压下对胡掌柜的不满,拉着郭如意准备明天的水晶糕。 * 挑战的第二天,郭如意看着成堆的水晶糕,挥舞着拳头不住地给自己打气。 推开门,熟悉的身影靠在墙边,低头垂首似乎在小憩。 “赵大人,你又买水晶糕”郭如意疑惑地问。 赵鑫顺没想到今天开门的是她,慌乱地手都不知道放哪,他咳嗽一阵,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嗯,大家都说你们的水晶糕很好吃,让我再买一些。” “是吗?”自己做的新品被认可,郭如意心花怒放。 赵鑫顺又给了一锭银子,郭如意便回赠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到了巳时,周边的老字号商铺都支开了商铺,还摆出了新的招牌,应该是出了新品,很快门外就围满了食客。 负责招揽食客的胡掌柜看着对面的商铺前排满了长队,而自家门前空荡荡的,一时有些着急。 “我去看看他们搞什么幺蛾子。”胡掌柜说着,就已经跑了出去。 第20章 京城之行(三) 没过多久,胡掌柜就气呼呼地跑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一袋小食。 “京城的这些商户真是不要脸,他们居然抄袭我们的菜品!”他将怀里的小食拿出,那里装着的是粉扑扑的水晶糕,还做成了兔子的形状,看上去可口又可爱。 由于是老字号,知名度要比他们高很多,所以就算是他们先推出的菜品,却轻易地被老字号拿来宣传,而他们却被不明真相的食客嫌弃是低劣的模仿者。 第二天结束时收益惨淡,连第一天的一半都不到。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如果明天销量还是和今天一样,他们肯定没法卖光食材,达到指定的销售额了。 “这可怎么办?”小翠发愁地看着账本上的数字。 毕竟在场的掌柜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们并没有因为第二天的挫折而灰心丧气。 “要不我们降价试试看吧。”胡掌柜提议道,他瞄了一眼杨雪,然后继续说:“以前我们推出新品,也会被对方模仿,但是只要我们比别人的价格低一点点,就能卖出去,虽然有时赚得少一些,但是熬过其他人,最后走量也能回本。” “你说谁模仿?”杨雪咬牙切齿地怒怼:“明明每次都是我研究新的菜品,你就派伙计去偷学,最后做个仿制品低价售卖吧?” 眼看着两边又要吵起来,郭如意连忙打断他们,“那我们确定一下,明天是降价多少卖出去呢?” 胡掌柜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这种水晶糕在梅镇只需要几文钱,我们现在要卖三十文会不会太贵了?隔壁的老字号食铺也只卖十五文而已。” 几个掌柜商量后,决定将价格定为十文钱,要比之前的便宜很多,但是如果能够保持和第一天一样的销量也不会亏钱。 看着价格一下子低了六七成,郭如意皱起眉,“会不会降低太多了?而且无缘无故降价,食客会不会以为我们偷工减料?” 胡掌柜满不在意地说:“不用担心,以前我每次降价都会大卖,门都要挤破了,我就不信京城人对便宜又好吃的水晶糕不感兴趣。” 郭如意一直以来都专心在厨艺方面,而且酒楼和食肆还是不太一样,她也不清楚这样大幅度的降价策略是否能起死回生。 可惜古掌柜不在,实际他们当中最擅长策略的便是他,可惜他今日去户部李大人那里尚未回来。 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便决定按照胡掌柜的策略先试试。 * 到了挑战的第三天,刚开始营业他们早早地就挂上了降价的招牌,果然吸引了一大波食客,除了每天都来购买的赵鑫顺外,食客看的多愿意掏银子的少之又少。一天结束后,他们发现第三天的销量甚至比第二天还要少。 几个人都愁眉苦脸的,这时负责与户部李大人对接食材原料的古申之一脸忧愁地走进来。 “古掌柜,我们今天的销量又降了。”郭如意主动迎了上去,将目前的状况和他详细描述了一番。 古申之摇摇头,惋惜道:“你们选错策略了,这里不是梅镇,是京城。京城的人要比梅镇的人有钱多了,他们没那么在意价格,更喜欢新奇的东西。所以第一天我们推出的水晶糕很受欢迎,但是第二天有其他的食肆模仿后销量就降了,这时候如果我们继续推出新品就可以了,但是我们用降价策略去推行,导致京城的食客更加不感兴趣。” “原来如此。”郭如意眼睛亮起来,“我们还有四天时间还有机会扭转局势,明天我们推出新品就可以了。” 古申之苦笑着,“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现在出大问题了,不管我们的厨艺有多高超都无法翻盘的,我们都被长公主算计了。” “怎么会这样?”小翠惊讶极了。 其他几个掌柜倒是很平静,面如死灰,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早就知道会有陷阱等着他们,现在终于出现了。 “事情比较棘手。今天户部李大人将最后一批原料运过来了,我发现有一小部分变质了,虽然我已经处理了,但是剩下的品质都不太好。” 胡掌柜着急了,直接指责古申之做事软弱,“古掌柜你怎么能收下这些有问题的原料?要是我绝对会让他换成最新的原料才罢休。” “我拒绝了,还要求让李大人更换原料。可是他给我看了之前我们签署的承诺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我们是要保证卖光这批食材的,如果我们不要那批已经变质的食材,成本也已经计算在内,而且还要卖出同样的销售额。之前他给我们看的食材都是没问题的,趁我们不注意便换成了临近变质的。” 郭如意提议道:“不如我们自己出钱重新买一批呢?” 苏掌柜是出了名的吝啬鬼,他立即拒绝:“我不买,本来保本就难,还要自己贴钱。” 其他几个掌柜倒是同意郭如意的提议,可是古申之摇头道:“我也想到了,但是李大人说不允许我们私下购买食材,必须用他给我们的这批卖到足够的金额,否则就算我们挑战失败。” “怎么可以这样?”胡掌柜气愤地说:“这明摆就是故意坑我们。” 杨雪叹了口气,“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之前我们都签字画押了,如果直接认输以后再无机会反抗税制了。” 一想到税金,几个人都觉得烦闷不已,一时也没有解决方案。 等到现在这批没问题的食材卖完,如果还没有产生足额的利润,他们的结局就已经定了。 看着大家一脸抑郁,古申之故作镇定,安抚大家:“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准备新品。原料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你小子能有什么办法呀?我们又不是变戏法,能够凭空变食材出来。”胡掌柜自然是不信他的鬼话。 杨雪虽然没说话,蹙着眉看着古申之,脸上也是怀疑的表情。 只有郭如意对古掌柜自信满满,他只要用金手指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好啦好啦,你们就信古掌柜一次,他一定有办法的。”郭如意冲着古申之笑了笑,然后推着另外的几个人离开房间。 终于只剩下古申之一个人,他默默叹了口气。 他能有什么办法, 美因系统的红包几乎用光了,他的银子前几日全部用来缴纳美因、如意两家酒楼四月的税金,他现在可以算是身无分文。 原本支付美因一家酒楼的税金并无太大压力,可现在摊上如意酒楼这个巨大的亏空,连他在使用金手指的情况下也觉得吃力。 而且美因系统的特色就是一开始红包积分多,之后逐次递减。因此他才着急撺掇着梅镇有规模的商户来京城上书。 没想到长公主居然对原料下手,他不由得自嘲,难道是因为以前自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钱大小姐,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 他就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折手段手段的人。 如果食材只是濒临过期,他倒也有其他办法。 在现代经营餐厅时,也时常遇到食材即将过期的情况,他的很多同行直接将这些食材直接用重油重料进行烹制,再低价卖出去。 用这种烹制手法处理后,临近过期的食材口感要差一些,但是如果不是美食饕餮,正常人也尝不出来。 只是吃了这种食材,对身体损伤极大,轻则肚痛,重则腹泻,而且长期食用必然会带来恶疾。 所以以前古申之并不屑于这种处理方式,客户吃坏了身体也会影响餐厅的生意,算是害人害己的下策。 如今他们的小食铺子也就再经营四天,就算用劣质的食材,这些食客吃坏了肚子,对他们也没有太大影响。 而且对他这个未来穿越者而言,这些人原本就是死人了,没必要关心他们的死活。 关键还是让如意酒楼存活下去,这是他自己的期望,也是他的系统任务。 如果能够顺利拯救如意酒楼,他就能回到现代了。 想到这里,古申之下定决心,先瞒着其他几位掌柜,将食材处理以后再制作新菜品。 他趁着众人已经睡去,独自掌灯来到仓库,左侧的是完好无损的食材,右侧的是临近变质的食材。 他走近临近变质的食材,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又有一些食材发出了腐烂的味道。 他顾不了那么多,动用金手指将这些食材全部用现代化生产工艺处理了一遍。 他看着腌制入味的食材,上面全是油脂和调味料的香味,完全没了腐坏的味道,脸上露出阴险的笑脸。 “古掌柜,那些是已经腐坏的食材吧?” 古申之刚才集中精力处理食材,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他连忙回过头。 郭如意站在他身后,皱着眉防备地看着他。 “你是打算用这些**的食材制作新品吗?”郭如意走上前,抓了一把刚处理好的食材,凑在鼻前闻了闻。 古申之拍开她的手,恶狠狠地瞪她,“钱大小姐,不要多管闲事,这都是为了我们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京城之行(三) 第21章 京城之行(四) 郭如意摸了摸被拍红的右手,她皱着眉说:“古掌柜,你不能这样,用变质的食材会吃坏人的,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我也是走投无路。”古申之幽幽地看着那一摞处理好的变质食材,“我之前说过了,我会用一切方法拯救如意酒楼。而且我们也就在京城待几天,就算出了事情,我们已经回到梅镇了。” 郭如意怒道:“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如意酒楼还不如早点关门!” 古申之抬起眼皮瞥了她一样,“大小姐,你总是这样。以前我就和你说过,商场如战场,不要过于善良了。现在不是我要害人,全是被长公主逼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可以用金……”郭如意差点就要说漏了嘴,她连忙捂住嘴,转了转眼珠,决定用激将法,“你不是最崇拜郭大厨吗,难道你崇拜的郭大厨遇到这种绝境也是使用这种偷梁换柱的下三滥手段?” 古申之果然中招了,他狠狠瞪了一样郭如意,然后坚定地说:“郭大厨是坚强的人,即使立于逆境也能保持乐观,就算被挫折压趴下,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 郭如意点点头,对着他笑道:“是啊,你不是要成为世界第二个郭大厨吗?可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别说是郭大厨了,连普通厨子的底线都没有。” “我……”想到了偶像短暂振奋的古申之,想到目前的窘境又塌下肩膀,“情况不一样,而且我永远也没法成为郭大厨那样的人。我知道的,我不够坚持,总想要走捷径,所以才落到这个地步吧。” 郭如意看着他的脸被烛火映上一层微暖的光芒,平日恣意狂狷的脸庞现在却显得落寞与忧伤。 她忍不住绕过相隔两人中间的食材,走到他面前,仰着脸鼓励他:“古掌柜,你没必要成为世界第二的郭大厨。比起她,你有自己独有的优势,你要比她聪慧,比她更灵活,还比她更坚持。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世界第一的古大厨!” 古申之看着少女眼中跳动的光芒,忍不住笑了,曲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你以为你是谁呀,你相信我有什么用?而且按照你这个说法,每个姓氏都能产生一个世界第一的大厨,你说是吧,世界第一的钱大厨?” “所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我相信一定有解决方法的。”郭如意揉了揉被他弹得生疼的脑门,看着他的脸色转好,又变成了平日自负,玩世不恭的模样,趁机引导他。 古申之倒也真的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下去,他靠在一边的墙上,托着下巴思忖,“我们目前有近一半的食材都变质了,如果想要保本,只能是剩下的食材按照高出正常的一到两倍的售价。” “是啊,我们至少定价得到五十文以上了。”郭如意紧锁眉头,“我从没卖过这么贵的食材,恐怕也就只有皇宫里的达官贵人吃得起吧。” “皇宫的达官贵人啊,宫中的食材都是专供的,我们没有门路根本进不了宫。” 郭如意一筹莫展,不如上聊天群问问群友,看看有什么办法?她正打算登录聊天群,就听到古申之怪叫一声。 “我有主意了!”古申之的眼神亮起来,似乎想到了妙招。 郭如意好奇地问:“有进宫的门路了?” “你这个木鱼脑袋也就只能想到这种蠢办法了。”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苏掌柜很擅长仿写吧?能够模仿别人的字迹那种?” 明明是靠自己,他才找回自己的,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嘴脸,郭如意有点生气地鼓起脸颊,敷衍地点了个头。 “行,那明天你们就多做几种新品吧,我保证明天开始所有菜品会被京城抢购。” 郭如意由衷地夸赞,“我就说你可以的。那我去准备明天的新品了。” “等下!”古申之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身后幽幽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崇拜郭大厨?” 郭如意心说不好,她结结巴巴地应付他,“你以前在我明前夸赞过我的老祖宗,你忘记啦?” 可惜古申之可没那么好糊弄,他抓得更紧了,生怕郭如意一不留神就要溜走,“我是说过,可是只有聊天群中我的ID是“成为世界第二个郭大厨”,这个你是如何得知的?” 还不等郭如意回答,他又紧跟着逼问,“一开始珍馐赛我就在怀疑了,你应该也有聊天群和金手指,你不是钱家大小姐,你到底是谁?从哪里穿越过来的?系统任务是什么?” 郭如意被他捏地生疼,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装钱大小姐病弱的模样,娇滴滴地开口,“古掌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 古申之硬是板过她的身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再次逼问:“你到底是谁?如果你不说,我就拉着你去告官,看看你的真实身份。” 郭如意被逼得走投无路,咬着唇问他,“如果我说了,你就会信我吗?” 古申之点点头。 郭如意长长吸了口气,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我就是如意酒楼的第一任掌柜郭如意。” “呵,胡说八道。”古申之果然不信。 “你答应我会相信我的,你个骗子!”郭如意气得大骂。 “闭嘴,你才是骗子,你怎么可能是郭大厨,你到底是谁?” 郭如意气得推开他,“我刚才说了,我就是郭如意啊,不信你想想看,长公主的接风宴上是不是用了我给你的菜谱?” 古申之总算想起来了,那时候他用聊天群中郭大厨赠送的菜谱制作了接风宴的最后一道菜,结果意外和如意酒楼的一模一样,他还以为是郭大厨传给后世的独家菜,没想眼前的竟是真人。 他终于松开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所以在珍馐赛上赢过我的是你?”他自言自语道,“那么我一直费劲心机对付的居然是我的偶像?” 郭如意点点头,“正是。” 古申之整个人都摇摇晃晃,最后缓缓蹲下身,抱着脑袋疯狂后悔,“我到底在做什么呀,这样肯定要被郭大厨厌恶了。” 郭如意还是头一次见古申之这样慌乱脆弱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她跟着蹲下身,向他伸出手,“如果你能够解决这次危机,成功拯救如意酒楼,我就不会讨厌你了。” 古申之看着那只白嫩的双手,终究是没有伸出手牵上去,他低着头小声说:“之前的不算,我们重新认识下吧。” 他依旧不敢抬头,“我叫做古申之,原本的名字就是这个。我从遥远的未来穿越过来,能力是美因系统,系统任务是拯救如意酒楼,我最崇拜的人是历史上有名的郭大厨。” 郭如意看着变成小绵羊似的古申之,不由得有些好笑,于是清了清嗓子也学他自我介绍道:“我叫郭如意,从百年前的过去转世而来,没有什么金手指,好像也没有你说的那个系统和系统任务。” 古申之微微侧过脸,透过臂缝小心地观察她,“郭大厨你不会记恨我吧?我做了很多错事,而且都是针对你的。” “肯定会记恨啊。”郭如意刚说完,古申之就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无力地坍陷下去,“所以你要不要改过自新,让我重新认识你呢?” 古申之连忙点头。 * 一夜过后,大家发现古掌柜对待钱大小姐的态度似乎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大家都知道两人即将成亲,古掌柜也算是事事都护着自己的未婚妻,可是对待郭如意的态度并不好,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挖苦戏弄。 好在钱大小姐的脾性柔和,完全无视他的尖酸刻薄,依旧每天和他和和气气地说话,从不因为他地失礼而生气,因此大家都以为钱大小姐是爱极了古掌柜,才愿意如此包容。 可到了挑战的第四天,古掌柜就一反常态,紧紧跟在郭如意身后,看着不像个未婚夫,倒像个小跟班。殷勤地帮郭如意奉茶,给她打下手。 杨雪看着平日顽劣的古掌柜现在被郭如意驯养地这般听话,不得不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她,由衷地赞叹:“钱大小姐真是人不可貌相。” 当然了这些人只敢背后议论,没人刚当面说,而话题中心的两个人此刻正埋头准备一件手稿,那是一副字,古申之特地用金手指连夜从梅镇取回来的。 他们让苏掌柜模仿手稿的笔迹写了一份,又将手稿送回梅镇,将苏掌柜仿写的那副字交给了京城的牌匾师傅,很快对方做出一个黑底金漆的牌匾,古申之将它挂在铺子前。 走过路过的路人无不驻足观赏这副牌匾,惊叹着涌到店门口。 虽然新品的价格高达五十文,确实吓跑了不少食客,但还是挡不住热情的食客涌上前来。 “麻烦帮我称一斤。” “先给我来十斤!” 食客争先恐后地抢着,很快今日的新品就全部卖光了,此刻落日的余晖才刚刚照耀在大地上,隔壁的老字号食谱还忙着招揽客户,而他们的小食铺子前还挤着不少客人。 第22章 京城之行(五) 赵鑫顺由于公务繁忙,一直到日暮西垂才终于得空,又跑去了郭如意的小食铺子。 “今天的已经卖完了?”他吃惊地看着空荡荡的餐盒,其他铺子可都还在营业中。 “是啊,多亏了古掌柜想出的妙计。”郭如意笑得异常灿烂,她指了指铺子上方悬挂的牌匾,“大家应该都是看到招牌才簇拥过来的。” 赵鑫顺刚才走得匆忙,这才注意到铺子的变化,他后退两步,抬头仰望,才看清牌匾的全貌—— 黑底鎏金边框,正中央用金漆描画着七个大字“梅镇美食甲天下”,字体娟秀有力,一看就知是专门练过书法的人写出来的。 这个字迹他非常熟悉,经常在各种文书中看到,是长公主的字迹。 似乎是怕人认不出来,牌匾的右下角还用小字特意表明了,是长公主林昭昭亲笔题字,时间是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长公主恰好去了梅镇,莫不是那时候留下的真迹? 赵鑫顺谨慎地问:“长公主亲自为你们题字的?”依他对长公主的了解,她是断不会帮助对自己有妨碍的人。 郭如意点点头,“这是真迹,之前长公主来梅镇县府,还是我和古掌柜一起办的接风宴,长公主说我们的美食比宫中的还好吃,还专门题字以作纪念。” 一旁还未离去的食客插嘴道:“长公主口味刁钻,京城没几家食肆酒楼的饭菜能对得上她的胃口,我也想尝尝连长公主都会夸赞的美食到底有多好吃,可惜来晚了一步啊。掌柜的,你们还有边角料吗?原价卖给我也行。” “不好意思,今天的已经全部卖光了。不如明天早点来,我帮你留一份……” 郭如意的话还没说完,古申之凑过来挡在她前面,殷切地对着徘徊在门口的食客笑着说:“这位客官,不如这样,您可以先付十文钱,我帮您预留一份,明天您再支付三十五文就可以过来领取,您看如何?” 郭如意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天底下哪有先给钱第二天再来吃的食肆。 看着面前的食客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郭如意连忙拽了拽古申之的衣袖,可是对方只是转头安抚地冲她笑笑,将一旁的账本册子给她,示意她记录好,然后说得更大声了,“预付十文钱,明天到店支付三十五文钱,保证明天到店可领取鲜甜可口的美食,不用排队!” 后面的几位食客听到后,有几个挤到前面来,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果断地预定了明天的美食。 在京城,十文钱掉在地上连乞丐都不屑于去捡,这些食客更在意的是冗长的队伍。 刚才还在犹豫的那位食客,被人群冲到了后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怀里摸出十文钱,拼命往前挤,“明明是我先来的,你们不要抢了我的位置。” 已经到了歇业的时间,却因为古申之简单的一句话,又引起了一波小高_潮。 等到华灯初上,围在门口的食客才心满意足地散去,郭如意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刚才半个时辰足足写了十几页的预订名单,这样明天的销售额也不用担心了。 她不由得发自内心赞叹,“古掌柜,你也太厉害了吧。” 古申之得意地笑笑,“这算什么,在现代社会这叫预售,都是商家玩烂的把戏。我可不怕隔壁的几个老字号铺子来模仿,论市场经营我可比他们领先一千年。” 郭如意愉快地笑了。 远处早就被挤出人群的赵鑫顺一脸漠然地望着这一对小情侣,心中再次泛起酸胀感。 只是几天没见,他们的关系好似更亲密了,原本他还觉得古掌柜油腔滑调不适合她,如今看来,那个人认真起来的模样确实也配得上钱家大小姐。 他不知道自己对钱掌柜的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总是忍不住视线黏在她身上,得空就想跑来与她说两句话,可是看到她、与她对话,又会觉得这点远远满足不了自己的奢求。 明明自己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却又如此不甘心。 看着铺子关闭,屋里点亮明亮的烛火,将一切嘈杂都隔绝在外,赵鑫顺终于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接下来的三天,事情变得异常顺利,就算只剩下了一半的食材,但是借着长公主的旗号,再加上预售的模式,很快就赚回了本金,提前完成了任务。 看着只剩下最后一点食材,古申之决定用限购的方式继续提高价格卖出去,郭如意偷偷从中拿走了一份甜点。 古申之无奈地看着她,“又是给那个赵侍卫留的?” 郭如意点点头,“是啊,他每天都过来买,提前帮他留一些,不然他肯定抢不到。” “你似乎对他格外上心,姐姐,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古申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自从知道了郭如意的真实身份后,为了拉近和偶像的距离,古申之就与她以姐弟相称了。 郭如意连忙摇头,“他长得和我前世的夫君太像了,我实在忍不住对他好一些,可能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原来如此。不过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可是长公主的人。”古申之再次提醒道,“就算他和姐夫再像,他们也是两个人,而且这个赵侍卫木讷又愚笨,被长公主当工具人还心甘情愿,肯定不是我亲姐夫。” 郭如意笑了笑没说话,实际她的夫君钱顺何尝不是一个傻乎乎的人呢,为了镖局流血流汗,最后还差点被抛弃。 她不讨厌这样的愚笨,反而觉得很可爱。 一声咳嗽声打断他们。 郭如意探头看过去,原来是赵鑫顺,他今日提前过来了。 她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古申之闭嘴,不知道刚才议论赵侍卫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进去。 “赵大人,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郭如意笑着将一小包甜点递过去。 赵鑫顺伸手接了过来,遗憾地叹气,“你们是最后一天营业了,是不是明天就要回梅镇了?” 他的公务还没忙完,短时间还去不了梅镇,估计下次见面钱大小姐已经是古申之的夫人了。 “是的,我们已经赚够钱了,明天就回去。”郭如意仔细端详了下赵鑫顺,不由得笑出声,“赵侍卫,那些甜点是不是都被你吃了?你好像都长胖了。如果我们再不走,你估计要和我家的大厨一样圆润了。” 赵鑫顺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明明每天都锻炼,身上应该没有赘肉,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出来自己发胖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坦白:“那些甜食后来我没分给同僚,全部我自己吃了,可能因此变胖了吧。” “啊?”郭如意惊讶地看着他,每天他买一斤的甜食,这样连吃了一周,这绝对不是简单地喜欢甜食,而是甜食中毒。 这时几个彪形大汉突然挤到最前面,为首的那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他扒在另一侧的窗棂前,往里探身,“喂,你们给我装点好吃的,我要带回去给我婆娘尝尝。” 郭如意收敛刚才惊讶地表情,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甜品,没曾想那个刀疤男居然跳进了屋里,直奔装钱币的小匣子。 好在站在另一侧窗棂的杨雪眼疾手快,直接将匣子狠狠摁在桌上,怒骂:“你个贼人,居然想抢钱!” 刀疤男一看是个弱女子,便直接将杨雪扯入怀里,从怀里抽出一把利刃,直顶在她的脖颈处。 “你们把银子都给我拿出来,不然我等下就送她去见阎王爷!”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门内的掌柜都吓得呆愣,门外的食客早就做鸟兽散去。 还是郭如意有经验,毕竟前世经营如意酒楼时,经常遇到山匪。这些贼人就是混不下去了,临时起了歹意,只要给些钱财一般就能打发掉。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我是这里的掌柜,这是我们所有的钱财了,你拿去吧。”说着她又把头上的银簪也取下来,扔给他,“如果不够,这个也给你。” 刀疤男却将簪子一脚踹开,恶狠狠地说:“臭娘们,别想骗我,你们明明有很多钱,全部都拿出来!” 古申之怕郭如意受伤,连忙将她拉回来,护在身后。 胡掌柜看到那匕首锋利的一端已经刺入杨雪白嫩的脖子,鲜血顺着刀锋涌出,他冲动地想要走上前,却被一旁的苏掌柜拉住。 苏掌柜轻轻地摇摇头,这些钱可是他们的救命钱,如果轻易地给了出去,之后要承担一辈子的重税。 胡掌柜甩开他,怒斥:“老苏头,他想要杨雪的命!人命还不比钱重要吗?” 刀疤男猜测钱应该都在胡掌柜身上,于是将杨雪踹到一边,蹿到胡掌柜面前,扯着他的领子问:“钱都在哪?” 胡掌柜自然是不怕他,直接啐了他一脸吐沫星子。 可惜他身后跟进来的另外一个矮个贼人看到了楼梯口被吓得愣住的小翠,直接拽着小姑娘的腿,将她当做小鸡仔般倒挂着拎了起来,“头儿,这还有一个小妞。” 小翠吓得直叫唤:“爹爹!快来救我!” 刀疤男看着胡掌柜脸上担忧的表情,于是冷笑着威胁他:“你要是不说,我就把那个小娘们卖到妓院去,让她受尽折磨。” 苏掌柜怕他真的说出匣子的所在,着急地在旁边叫着:“胡掌柜,你不能说啊!这些钱是我们大家一起挣的,我没同意你把钱给别人。而且你放心这是在京城,他们不敢的,只是吓唬你……” 话还没说完,矮个贼人一脚踹在苏掌柜背上,“老东西,轮到你说话了吗?” 苏掌柜年过半百,身体没那么硬朗,被摔了个狗吃屎,竟趴在地上闪了腰,一时挣扎着起不来。 “在二楼的最里面的房间里。”胡掌柜艰难地说了出来,“你要保证拿了钱,你们就走。” 刀疤男阴恻恻地笑了下,“你放心,我们土匪最讲信用。” 他丢开胡掌柜的衣领,朝另一个扒在窗口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还没等他自己翻进屋子,就直接被人丢了进来,口吐鲜血,仰着手似乎想求救, “老大,快跑……” 赵鑫顺收拾完屋外的贼寇,踩着倒在地上的贼寇进入房间,脸上挂着冷峻的表情,眼里迸射出愤怒的火花,仿佛有人触碰了他最珍视的宝贝。 古申之:今天是520情人节! 赵鑫顺:是吗?太好了,赶到这章结尾来救娘子了,英雄救美就是我的表白。 小虎鲨:不好意思,下一章你会成为古申之的助攻。 赵鑫顺:??? 小虎鲨:还有,下下章你会做这样那样的蠢事,然后火葬场,殡仪馆我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专车接你。 赵鑫顺提起刀,眼里迸发出愤怒的火花:我真的是男主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京城之行(五) 第23章 京城之行(六) 赵鑫顺闯进屋中,先是一脚踹飞了要挟小翠的贼人,可怜的小翠被摔倒的贼人直接抛向了半空中,她尖叫着呼救。 好在古申之连忙跑过来伸手接住了小姑娘,托着她安稳地站在地上,还帮她拂去身上的灰尘。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可没听上面说你们里边有会武功的。”刀疤男眯着眼睛仔细端详赵鑫顺,然后恍然大悟,“你……你是长公主身边的赵侍卫!” 传闻长公主的侍卫各个都武功高强,尤其是一位姓赵的侍卫,更是武艺超群,可以以一敌百,是长公主最得力忠心的武器。 赵鑫顺环顾一周,看到众人都瑟缩在角落,他的视线飘向郭如意,她眼里倒没几分恐惧,更多的是气愤。 “是又怎么样。”他踩住刚才翻进来的贼人,顺手抽走了他手中的利刃,用刀尖对着刀疤男,“你们光天化日之下闯进食肆,破坏京城的秩序,长公主断不会容忍这种卑劣的行为,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抓你们去官府。” 刀疤男转了转眼珠,自以为赵鑫顺是来配合他的,于是贱兮兮地小声说:“哈哈哈,我明白了,这是上面的意思,让我们演得真一些。” 趁刀疤男放松警惕,杨雪对着他肥厚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在对方疼痛时逃脱出来。 赵鑫顺瞅准时机,等杨雪离开刀疤男可控范围的瞬间,猛地冲上前,一刀砍中刀疤男的左肩。 “艹!”刀疤男怒骂着往后退了几步,肩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伤口并不深。 他狠狠地瞪着赵鑫顺,“本来看你是长公主的侍卫还想给你留点面子,没想到你这般愚笨,敌我不分。老子今天一定要将你大卸八块!”他拎起一旁的矮凳就朝赵鑫顺扔过来。 赵鑫顺原本可以侧身躲开,但顾及到身后就是郭如意,只好退了半步,凑到了她身边。 “钱掌柜,得罪了。” 郭如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扯进怀里转了一个圈,堪堪与飞撞过来的矮凳擦肩而过。 刀疤男早就抓起了一旁的桌子又扔了过来,这下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赵鑫顺也顾不得那么多,余光看到左侧就是古申之,于是右手抬刀劈向桌子,左手从郭如意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让她脱离危险的范围。 郭如意顺势就倒向了古申之的方向,差点砸进他的怀里,可是她现在根本顾不上,一手撑在古申之胸前,努力回头张望着,紧张地呼唤,“赵大人!” 还好赵鑫顺并没有事,利刃砍在实木桌子上虽然不足以将它劈开,却拖延了时间,得以成功避开。 “有本事我们出去打!”赵鑫顺对着刀疤挑衅道。 “呵呵,老子今天一定让你尝尝手下败将的滋味。”刀疤男打了一声口哨,那些残兵败将便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离开了铺子,刀疤男看到众人都撤退了,也从窗口翻了出去。 “古掌柜,拜托你照顾好大家。”赵鑫顺嘴里说的是大家,可是他的视线却只注视着郭如意一个人。 随后他便坚定地转过头,追着刀疤男跑了出去。 * 刀疤男闪身跑进了无人的巷子,还没跑几步就停下来,转过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不愧是赵大人啊,多亏你配合,我们才拿到银子。” “我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赵鑫顺并没有搭理对方,举起刀又劈向对方。 刀疤男轻松地躲过,“赵大人别打了,都是自己人。现在离这么远他们都看不到的,白费功夫可没银子拿。” 赵鑫顺哪里听他的鬼话,再次砍了上来。 刀疤男连忙用刀格挡,他总算明白赵鑫顺并不是演戏,是真的想要捉拿他,原本谄媚的笑脸变成了恶狠狠的表情,“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真是给脸不要脸!小的们,把他给我抓起来!” 只听两边的屋顶上传出阵阵应和声,也不知道刀疤男带了多少小弟,为首的竟然撒开一张渔网,小弟负责拉扯着渔网的四角,将它撑开,然后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竟将赵鑫顺当做猎物一般捉进网中。 赵鑫顺拼命挣扎着,眼前走过来一个人,对着他吹了一口浓烟,他便觉得昏昏沉沉。 “哈哈哈,没想到再牛逼的侍卫大人也能被我们这些地痞流氓用下三滥手段擒到。”刀疤男看着渐渐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赵鑫顺,放声大笑。 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献宝似地托起一个匣子,“老大,他们的银子都在这里了。” 他瞥了一眼赵鑫顺,然后得意地邀功,“我刚才趁你和赵侍卫打架,众人的视线都被你们吸引了,就溜到二楼把匣子偷了出来。” “干得好!”刀疤男哈哈大笑,对着赵鑫顺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所以说,这次多亏赵大人,要不是你,我们还没那么顺利。你放心,虽然你砍了我几刀,但是我绝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兄弟我绝不会伤害你。”周围的小弟也跟着大笑起来。 被迷晕的赵鑫顺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些人的身体和影子混做一团,逐渐扭曲,他们的笑声变成了尖利的嘶吼,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逐渐被一片黑暗笼罩。 他不禁后悔,如果刚才出门的时候带上佩刀,或许就能早点解决这些贼寇,避免钱财尽失。 再不济,自己不要那么冲动中了刀疤男的诡计,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可惜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他又想起郭如意这几日灿烂的微笑,如果她知道是因为他的愚笨才害了大家,或许以后就再也不会对他笑了吧。 想到未来郭如意对他横眉冷对的模样,他便觉得灰心丧意,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 “怎么,你还想和我动手?”一声讥笑拉回了赵鑫顺几乎溃散的意识。 眼前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努力挣扎了下,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束缚住。 惊雷轰鸣,一道闪电劈下,赵鑫顺在一瞬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刀疤男脸上不屑的表情。 被当做人质、瘫软在地的陌生女子。 还有身旁微微发抖却强装镇定的郭如意。 他好似回到了刚才贼人闯入铺子的时刻,却又好像不是。 因为屋子里熟悉的脸庞只有刀疤男和郭如意,其余的他都不认识,而古掌柜等人也不见了踪迹。 刀疤男看他没反应,又嘲笑道:“我也不是小看你,老子走南闯北也见过无数独臂剑客了,但是独臂用刀的还是头一个。” 刀法与剑法不同,剑法讲究灵巧,四两拨千斤,就算女子也可以习得超绝的剑法。 而刀法却注重力道,使用刀的武士无不是天生神力,更何况赵鑫顺的刀还是特地打造的,重量要比普通的刀还要重几分。 此刻别说是拔刀与刀疤男抗衡,他连用左手拿起这把刀都觉得困难。 只是拎着这把刀,便感到手腕颤抖、手指发酸、整个左臂都痉挛抽经。 毕竟他不是左撇子,以前习武也用惯了右手,现在身体刚痊愈就想举起这把刀,属实困难。 可是他有想要保护的人。 想到这里,他又艰难地拖着刀,往前挪了半步,将郭如意完全挡在身后,“你放马过来吧,我绝不会让你伤到任何人!” 刀疤男邪笑着鼓掌夸赞,阴阳怪气道:“真是勇气可嘉,如果我有女儿肯定把她嫁给你。可惜了,你非要做我的敌人,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兄弟们,上!” 他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小弟就涌了过来。 而刀疤男也挥刀砍过来,赵鑫顺连忙艰难地举刀应对,刀刃相接,摩擦出刺耳的响声,刀刃间产生的火光在黑夜中闪烁。 他咬紧牙关紧紧握住刀柄,左手虎口似乎都快要摩擦出血,酸痛的感觉从左手手指蔓延到左臂、进而扩展到全身,甚至连他的右手臂也感到发痒发痛。 之后便是右手臂产生钻心的疼痛,眼前的一切又变得模糊。 “赵大人……顺哥……”郭如意的身影与自己梦中的娘子逐渐重合,“夫君,你没事吧?”她似乎感受不到刀疤男的恐惧,也感受不到此刻的危机,反而靠近他,小声地关切着。 “意意,太危险了,你快躲起来!快走!”赵鑫顺着急地叫着,可是郭如意却充耳不闻。 她走到他身旁,卷起了他的右手袖子,和之前的梦一样,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丑陋的断肢处,因为他浑身用力,几根青色的脉搏也凸显出来,跳动着,像绿色的小虫。 郭如意嫌弃地指着他的断臂,半掩着脸低声说:“你不过是个废人,还不自量力想要救我,甚至还想娶我?真是令人恶心。” 赵鑫顺感到浑身的力气都因为这句话而消散,心里无限的委屈却说不出口,因为她说得没错,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他再也无力反抗,刀疤男似乎也和之前梦中的黑衣大汉融为一体,和郭如意一起嘲笑着,将刀刃插进了他的身体。 赵鑫顺:所以这就是你520放弃约会写的故事?害我把娘子推给别人,还让人迷晕我? 小虎鲨:只有真正的主角才有资格经历亲妈的考验。 赵鑫顺:我申请换到男二,出场不用多,和娘子贴贴就好。 小虎鲨:只有男主才能和女主HE哦~ 赵鑫顺:说吧,还有多少考验等着我,我不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京城之行(六) 第24章 京城之行(七) 冰冷的刀刃渗入身体的瞬间,赵鑫顺醒了过来。 他躺在陌生的床帐内,身体还泛着酥麻感,嘴唇干裂,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似乎已经躺了很久。 一旁的仆从早在他醒来时就跑出去叫来了医师,医师身后还跟进来了户部的李大人。 赵鑫顺想要起身行礼,可是身体实在不听使唤,刚抬起上半身眼前就发黑,手一软,又跌了回去。 李大人连忙走上前示意他不必拘礼。 “李大人,我这是?” “你被一群地痞流氓丢到了长公主府前,那时候你被捆在渔网里,神志不清。”李大人摇头叹息道:“赵侍卫呀,这次你可闯了大祸了。” “我知道,等我伤好了,我一定亲手将这群贼寇抓起来,绝不会给长公主丢脸。”赵鑫顺自从成为长公主的侍卫,一直顺风顺水,这么屈辱地被人打败后扔回来还是头一次。 李大人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我说的并不是这个事。你和梅镇的商户走太近了,还天天去他们的铺子买甜品,长公主已经知道了。你明知道这些商户屡次挑衅长公主,还帮着他们,岂不是专门和长公主对着干吗?” “我与他们都只是正常往来,怎么是和长公主对着干?难道长公主府中的人不能买梅镇商户铺子里的东西?如果是这样,恕我直言,这样反而显得长公主小肚鸡肠。”赵鑫顺说得坦然,听得李大人直摇头,赵侍卫哪里都好,就是脑袋只有一根筋。 不过赵鑫顺此时还顾不上自己,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梅镇的那些商户呢?挑战的结果如何?” “忘了说,你都昏迷三五天了,梅镇的商户早就回去了。”李大人停顿了下,似乎也为他们感到惋惜,“梅镇的商户在第七天完成了挑战,但是那天傍晚被地痞流氓抢劫丢了大部分钱财。第二天我去查收,他们只交得出十成销售额,虽然库房的食材已经卖完了,但是肯定是不保本的。所以按照约定,他们挑战失败,不得再对税制产生质疑,必须按时缴纳税金,于是他们第二天便起程回去了。” “他们明明已经完成了挑战,怎么可以因为抢劫就不算了?这样岂不是出尔反尔!”赵鑫顺激动地抗议。 “经营食肆酒楼多少都会遇到点意外情况,抢劫也是意外情况之一,他们并没有准备好万全之策,怎么能证明他们有实力?况且他们用长公主的名义兜售食材,长公主殿下宽宏大量都没有去责罚他们。” 赵鑫顺还在愤愤不平,想要为梅镇的商户说话。 李大人正色道:“赵侍卫,你要清楚你的立场,你是长公主的人,怎么可以帮挑衅长公主权威的一群愚民说话?而且那些商户知道挑战失败,都没有任何人反抗,反观你这个局外人比他们还热心。” 他眯起眼睛,细心地观察赵鑫顺的表情,“我听闻你与如意酒楼的钱掌柜接触频繁,甚至有些不好的传言,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为人。但我还是想提醒你,首先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其次她是长公主的眼中钉。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是长公主的侍卫,就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这句话戳中了赵鑫顺的软肋,他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他确实过于关注钱掌柜了,虽然有一方面原因是她与自己梦中的娘子相似,可是这个原因就算告诉别人,也只会觉得他在找借口。 *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初,梅镇的县令例行召集了镇上的商户,收缴四月的领地税。 郭如意他们此时才刚抵达梅镇,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浪费在梅镇与京城往返的路程中,四月除了提前做好准备的古申之之外,其余几个掌柜都无力承担四月的巨额税金。 苏老爹不得不将自己的地契用来抵押,勉强凑够了钱,他依依不舍地将地契交给衙役,阴阳怪气地埋怨着:“唉,要是在京城只有我们几个掌柜就好了,有人拖家带口的,平日白白吃那么多粮食,最后还被贼人威胁,害得我的银子都打水漂了。” 这便是才嫌弃胡掌柜带着小翠碍手碍脚,最后还因为贼人的威胁胡掌柜说出了银子的存放处。 这几个掌柜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算是带着全镇商户的希望,充满希冀地离开梅镇,最后灰溜溜地逃回来,相互信任的伙伴也在一夜之间成了相互怨恨的仇人。 杨雪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苏老头,你真是钻进钱眼了,这人命居然还没有钱重要。我真担心你以后为了钱会不会把自家的女儿都卖了。” “这些是我和胡掌柜四月的税金。”她让小二抬了一个木匣子递给了衙役,里边都是自己以前结婚时的嫁妆,还有这几年攒下钱买的金银首饰。 这次京城之行意外地促成了胡掌柜和杨雪这一对,回来的路上两人就商议着将店铺合二为一。 因为杨雪被贼人挟持时,苏掌柜拒绝交出银子,因此成了这对新人共同的仇人。 郭如意看着曾经的伙伴如今闹成这样,忍不住劝道:“我相信苏掌柜并不是完全无情之人,胡掌柜也是无人照看小翠才不得以带着她奔波,大家互相理解下吧。不要灰心,税金方面肯定还有办法的。” 是的,她已经在聊天群里找到了解决方案,现在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是她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苏掌柜和杨雪齐齐转过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如意酒楼四月的税金是古申之出的,所以她今天只是来拿凭证,并不像其余的商户那般带着各种物件用于抵押。 “钱大小姐,你可真是好福气。祖上的家业都快被自己败光了,眼看着如意酒楼不行了,你居然能靠自己那副皮相哄得古掌柜乖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 郭如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明明之前他们还是伙伴,是朋友。 她气得脸色发白,刚想要反驳,又听到苏掌柜也开始讽刺她。 “要说这次的劫匪就是你招来的,你和那个赵侍卫里应外合,看着我们攒够钱了,就让假劫匪和那个姓赵的演了一出戏,趁我们不注意偷走了银子!”苏掌柜愤愤不平地骂着。 “你血口喷人!”郭如意气得脸色煞白,可是她的声音被另一声怒吼盖住了。 “你们都住嘴!你们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在县衙,不是在菜市场!”杨县令刚走进来就看到几个掌柜闹哄哄地吵作一团,还听到了苏掌柜意有所指地辱骂赵侍卫,他忐忑地瞄了一眼身旁的赵鑫顺。 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八成是没听到吧。 他将收缴到的税金连着账簿一并交给赵鑫顺,点头哈腰地笑着:“赵大人辛苦了,劳烦您亲自从京城刚过来监督,多亏了长公主陛下的指点,这次税收收缴已经顺利了很多。” 赵鑫顺脸上还带着上次打斗时的伤疤,他命令身后的随从带走了钱财,自己接过账簿翻看着。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是心里依旧乱成了一团。 因为他,钱掌柜被人排挤了,他感到愤怒,可是此刻他能做的也只能是与她保持距离。 “还有十几户没有缴纳四月的税金。” 先关脸上堆起来笑容,讨好道:“这几户三月就依旧把地契都抵押了,实在没有钱,四月也没有经营几天,能不能通融一下,就省了。” 赵鑫顺板起脸,厉声道:“这怎么可以,你以为长公主定的税制是儿戏吗!” 杨县令吓得一哆嗦,随口承诺再过三日他一定将剩下的税金全部收齐。 赵鑫顺这才点点头,将账簿放入袖中,招了招手打算带着这些钱财离开了。 到了门口时,却被梅镇的商户挡住,他们一言不发,也不做任何抵抗,就是自发地挤在门口。 毕竟等长公主的侍卫出了门,他们的家财算是真的散尽了。 感觉到满屋的掌柜都用愤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赵鑫顺皱起眉,经历过这些事情,他也开始怀疑长公主的税制是否正确了。 他也曾向长公主提议过修改税制,可是长公主并不同意。 他只是长公主的侍卫而已,断不能替她做主,问她原因。就算知道这个税制有问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狠下心肠去执行。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快点让开!”杨县令怕这些商户又闹出什么事情来,着急地走到门口将人群扒开,可是很快又有人堵上了。 眼看局势有些僵持,一直沉默的王侍卫走上前,向着众人躬身行礼。 他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各位梅镇的父老乡亲,公主殿下已经知道大家对税制看法颇多,但是税制改革势在必行。公主殿下也忧愁了许久,特地命我暗中观察了解大家的实际情况,一直在为大家想方设法。这几个月是淡季大家的收入都比较低,因此公主殿下愿意自掏腰包帮大家支付四月的领地税,等到铺子生意恢复了再偿还即可。” 此话一出,在商户中议论纷纷。 第25章 税收之战(一) “不会吧?长公主居然愿意借钱帮我们支付四月的税金?” “听说长公主心思歹毒,难道有什么误会,她实际是个大好人。” “不对不对,肯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们。” 商户们小声议论着,王侍卫抬起手示意众人听他解释,“大家不要误会,首先税金肯定是要交的,公主殿下是考虑到大家目前的困境,愿意借钱给大家先缴纳四月的税金,而且完全是自愿的,你们也可以选择自己缴纳税金。如果是有商户借了长公主的银子,只需要在五月偿还本金,再交一点利息就可以了。” 这下商户的议论声更大了。 “听到了吗?是自愿的。” “你要长公主的帮助吗?” “当然了,我可是把我手里的银子都拿出来交四月的税金了,原本打算接下来喝西北风了。” 王侍卫看有不少商户都有计划选择找长公主借钱缴纳四月税金,于是让随从呈上一本册子,让商户排队登记名单。 赵鑫顺在一旁面色凝重,他似乎对长公主的这项举措并不欣赏。 轮到苏掌柜时,赵鑫顺拦住了他。 “赵大人,你干嘛拦着我?” 赵鑫顺迟疑了半晌,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符合条件。” “什么条件,刚才王侍卫可没说。而且那么多人都借到钱了,为何我就不行?”苏掌柜甚至怀疑赵鑫顺是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蓄意报复他。 就算心中不满,但毕竟他是长公主的人,苏掌柜也没法反抗他,只好大声叫嚷着吸引众人的注意,“赵大人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吧,我真的没有钱交四月的税金了。你看,我连自家的宅子都拿去抵押了。” 杨雪在他身后将他的家底透露地一干二净:“这只是苏家的其中一处宅子,苏老头可有钱了。赵大人,你别借钱给他。” 赵鑫顺点点头,“是的,除非穷困潦倒,否则公主殿下不会借钱给你的。” 苏掌柜气得直跳脚,他回头狠狠瞪了杨雪一眼,又转向另一个边的王侍卫,“这位官爷,您帮我登记上吧?” 王侍卫瞄了一眼赵鑫顺,然后圆滑地拒绝了,“赵大人是我上峰,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可实际上王侍卫那边只要申请不管现在手里有没有银子他都通过了,而赵鑫顺这边却几乎没有人能申请成功。 慢慢地商户都开始小声抱怨,说那赵大人是小肚鸡肠的阎王爷。就因为苏掌柜几个说了他的闲话,他便故意针对梅镇的商户。 更何况银子是长公主出,又不是赵大人出,他居然这般小气。 之前赵鑫顺刚来梅镇收缴税金时,也是一板一眼地执行长公主的命令,虽然也起过冲突,那时候大家只觉得赵大人做事严谨,并不是什么恶人,而且他平日经常会帮助商户,大家始终觉得他奉公执法,人品不错,只是站错了队伍。 如今一看,原来他就是个伪君子,不管长公主的命令如何,他成心不想要梅镇的商户好过。 赵鑫顺充耳不闻,反而是一旁的王侍卫挑挑眉,调侃他,“顺爷,你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长公主说的话都被你当做圣旨,现在你居然敢阳奉阴违。” “这些借钱的人恐怕等到五月的时候要将自己全部的家当赔上也不够还钱的吧?”赵鑫顺盯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群人,他们现在脸上都带着压力缓解后的放松,可谁知道今天又踩进了新的陷阱,无异于主动将脖子伸向了上吊绳。 在京城接到命令时,他就反抗过,当然除了一顿责罚外没有任何结果。 作为长公主的侍卫他无法反抗,甚至都无法向别人说明事情的原委,他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避免这些人上当。 如今被他们当做恶人,他倒也不在意。 等人群渐渐散去,赵鑫顺独自留在县衙内,继续钦点税金。 一个身影慢慢地凑过来。 “这是个圈套吧?”郭如意轻声问着。 赵鑫顺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郭如意继续问:“你明知道向长公主借钱是圈套,为什么还要执行呢?” 赵鑫顺轻描淡写地回答她:“她是长公主,我是长公主的侍卫,仅此而已。” “那如果长公主要你杀人放火呢?” “不会的,你们都误会长公主了,她本性并不坏。”赵鑫顺又想起自己孤立无援被长公主带回府中细心照顾的那段日子,“她的这些举措都是为了天下,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梅镇的商户过得不太顺利,但是长公主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郭如意似乎并不相信他说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真的觉得长公主的命令都是正确的,为什么不彻底执行呢?为什么不劝所有梅镇的商户都和长公主借钱?为什么要在京城帮我们?” 赵鑫顺无言以对。 “你太矛盾了,你给我感觉就是出于无奈强迫自己去执行长公主的命令,但是又因为知道这些命令有问题,所以执行之后又想办法去弥补我们。” 郭如意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既不愿意看到梅镇的商户陷入悲惨的境地,又不得不执行长公主的命令。至于为什么不脱离长公主,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恩人,他想成为她永远得力的侍卫。 他挑起眉,玩味地看着郭如意,“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或许我和他们说的一样,我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铁公鸡。”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你。”郭如意摇摇头,她扬起脸笑容灿烂,“毕竟没有哪个小肚鸡肠的铁公鸡会每天花五十文去买一块小小的水晶糕。” 没有什么比理解和信任更能打动一个男人的心了。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一个普通的微笑而已,赵鑫顺感觉自己心跳如雷,脸颊都有些发烫。 他似乎要沉溺在郭如意的笑容中,他最喜欢看她笑着的模样了。 在京城时,就是为了每天这一个灿烂的微笑,他天天守在铺子前。 不止在京城,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其他郭如意微笑的场景,都只是一些零碎的画面,好像是在如意酒楼,可是他又不记得是在何时。 赵鑫顺为自己突然出现的这段记忆感到诧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梦到或是回忆起与郭如意相处的画面,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迷恋对方,再加上她与自己梦中娘子相似,可现在这些回忆快要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过去,让他再度产生疑惑。 “钱掌柜……”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是不是我来梅镇之前,我们就认识?” 郭如意欣喜地看着他,难道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自己的夫君钱顺吗? 他们明明长着一张脸,连声音、性格也相似,他是自己的夫君吧。 他应该还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她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明情况,犹豫再三谨慎地说出口:“我们之前……” “顺爷,走咯。”王侍卫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打断了郭如意的回答。 赵鑫顺看着王侍卫玩味的眼神,担心又要被误会自己与钱掌柜之间有什么,于是匆匆告别。 之后他便忙于公务,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梅镇。 等他再次回来时已经到了五月收缴税金的时候,按理来说五月客流量恢复,不应该出现税收困难,可实际上,梅镇县令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先是那些向长公主借款的商户们,他们不但没有足够的金额偿还五月的税金,居然连四月的借款也无力偿付。他们没想到王侍卫口中说的一点利息,等到了五月实际缴纳时和他们当初借的本金金额一样。 剩下那些没有进行借贷的商户倒是有几家勉强能缴纳税金,但是占比太少了,凤毛麟角而已。 究其根本还是在于税制,长公主定的税是每个月需要缴纳的金额都要比上月更高,所以就算是旺季,只要经营的时间足够长,只要利润没有增长,就会欠下巨额税金。 王侍卫拿出之前那本名册,将四五月的税金累加在一起,很多商户只能将全部家当折算赔给了长公主。 一夜间,梅镇的商户就少了三四成,无数人哭泣哀嚎着,悔不该当初轻信了长公主。 而赵鑫顺又成了商户口中的大善人,那些被他拦住没有成功借款的商户,现在还侥幸保留了自己的家业。 古申之望着那群倾家荡产的人,嫌弃地说:“明显就是陷阱啊,都上了那么多次当了,怎么还那么傻。” 郭如意推了他一把,“别幸灾乐祸了,我们交完五月的税金也没钱了。” “是啊,长公主定的税制简直和高利贷差不多,这个税率我们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了。”古申之甚至觉得长公主也是穿越来的,一个古代人哪里这么多弯弯肠子。 郭如意不太懂古申之说的,不过她也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别说他们的两家酒楼了,梅镇所有的商户都要关门了。 “小古,实际我这几天有在聊天群寻求过帮助,我借到了一个金手指,如果能见到长公主,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通过金手指摆脱目前的困境。” 郭如意自己也不太自信能不能成功,因为这个金手指与之前的都不同。 可是眼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试试看了。 第26章 税收之战(二) 由于五月税金的差额太多,长公主路过梅镇时,居然亲自前来视察。 郭如意就想借这个机会请求面见公主大人,趁机使用金手指,不过并没有那么顺利,他们被侍卫挡在府外。 “拜托了,我得到了一个稀世珍宝想要献给公主大人。”郭如意将怀中抱着的精致包裹打开,里边是一个锦盒,她拉开抽屉,向侍卫展示,“公主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侍卫不耐烦地推开她,根本都不愿意看,“走开走开,公主殿下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而且殿下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怎么会稀罕你们这穷乡僻壤的东西。” 古申之将郭如意拉到一边,从怀里摸出几块银锭,硬是拉着侍卫将银子放入他手中,“兄弟辛苦了,我们也是提前打听过了长公主的喜好,从西域商人那里特意买的稀罕货,麻烦您通融下,让我们进去。” 侍卫并没有收下那几块银锭,但是也没拒绝,态度暧昧。 古申之一看有戏,又加了两块银锭,卖惨道:“实在没办法,这几个月太难了,我们想求见长公主大人宽限几个月的税金,不然真的活不下去了,您看能让我们进去吗?” 侍卫掂了掂手里五块沉甸甸的银锭,终于松口了,“我先通报一声,长公主叫你们了,你们再进去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王侍卫看到府前围着几个人,便好奇地晃过来查看。 他一看侍卫手中的五块银锭,还有郭如意怀里的锦盒大概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侍卫连忙将银子塞回给古申之,一本正经地拒绝:“长公主有令,不见任何人,你们赶紧走吧。” “欸?刚才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古申之原本都要成功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侍卫来,他知道对方出身世家,想要用银子打动他基本不可能,别说这点银子了,就算把美因酒楼转给他,他都看不上眼。 不过王侍卫意外地好说话,他看着两人笑道:“长公主的确是说了谁也不见。”他故意卖关子,慢吞吞地说:“不过嘛,如果是我领进去的客人,那就不一样了。” “那拜托王侍卫了。”郭如意虽然之前和他闹过不愉快,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不顾上之前的矛盾。 “看在顺爷的份上,这次让你们进去了。”他得意地笑着,拉开锦盒,检查里边所谓的稀世珍宝,“希望你们的宝物长公主能喜欢,别让我之后被骂了。” 郭如意连连称谢,他们早就打听过了,长公主近日休息不好,所以古申之特地制作了安神的香薰蜡烛,助眠效果绝佳,在古代又非常罕见,应该会受长公主的喜欢。 * 书房内,长公主正托着香腮,皱着眉一页页翻着前几日赵鑫顺整理的账房册子,上面记录了五月领地税的情况。 王侍卫通报一声后,两人便被召进书房内。 “本宫听王侍卫说,你们准备了稀世珍宝。”这是郭如意第二次见到长公主,和之前一样美丽动人,只是这次显得很憔悴,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还说本宫肯定会喜欢你们献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呈上来给本宫瞧瞧。”长公主阴森森地笑了下,“若是本宫不喜欢,那可要惩罚你们了。” 郭如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掀开华贵的丝绸,打开锦盒,里边装的是一个象牙色的蜡烛,雕刻成了莲花的形状,中间的灯芯处还微微泛着浅红色,整体外表看着像是一个含苞待放的睡莲。 长公主小心地将它从锦盒中拿出来,一股异香飘出,淡淡的花香,似有若无。 “这是什么味道?”长公主凑近闻了下,温馨的香味让人联想到香甜的梦境。 古申之走上前恭敬地介绍:“这是古某从西域求来的香薰蜡烛,据说有安神助眠的效果,西域的王室才有机会享用。想着这几个月的税收改革事项繁重,公主大人肯定劳心费神,古某看到这个蜡烛便想献给公主殿下。” “西域?”长公主冷笑一声,“西域有什么好东西,以前也有臣子献宝,本宫都瞧不上。” 蜡烛飘来一股异香催人入眠,长公主甚至想要打个呵欠,她用衣袖挡住嘴唇避免被人看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入睡过了。 “您要不要试试看?”古申之自然是没放过长公主细微的动作。 此时正是午后,才到六月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变热,窗外蝉鸣和鸟叫齐鸣,长公主竟觉得有几分困意。 “那就试试吧。”她终于抵抗不住诱惑,等下送走这些碍事的人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蜡烛被点燃,微黄色的光芒在莲花中闪烁着,层层叠叠的花瓣竟一圈圈展开,仿佛它本身就具有生命。 异香扑鼻,长公主仿佛飘荡荡在云间。 她舒服地眯着眼,莲花已经完全盛开了,灯芯微曲,一阵微风吹开了窗户,火苗也跟着蹿动了下。 微微弯曲的灯芯像是一条灵蛇长长的身躯,椭圆状的火苗摇曳仿佛硕大的蛇头,火苗的正中心竟然变成了一张怒张的嘴巴,露着两颗尖利的毒牙,吐着信子,耀武扬威地晃动着身体。 下一瞬又恢复成了正常的火苗。 长公主眨眨眼,只是风吹过的那么一瞬她竟然将火苗看成了一条蛇。 她命人将蜡烛熄灭,“这宝贝本宫喜欢,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刚点燃了蜡烛就让她有种浅浅进入梦乡的感觉,看来这蜡烛的助眠效果确实不错。 “古某计划七月初七与如意酒楼的钱掌柜成亲,届时会在美因酒楼设宴款待亲朋好友,若是长公主不嫌弃,古某想请您一起参加,能得到长公主的祝福,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长公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郭如意,她听闻赵侍卫似乎迷恋如意酒楼的掌柜,几次三番暗中相助,可没想到她居然要嫁给别人了。 郭如意感受到长公主的视线,怕谎言被拆穿,瞬间感到紧张,低着头咬紧唇一言不发,那模样看上去倒真像即将出嫁羞涩的美娇娘。 “本宫答应你,就算那天本宫不在梅镇,也一定会让赵侍卫代替本宫为你们送上厚礼。”长公主一想到赵鑫顺参加婚宴时痛苦的表情就感到愉悦。 她并不是有意折磨他,只是乐于看到别人处于不幸与艰辛中,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回那么一丁点微妙的平衡感。 * 回去如意酒楼的路上,看到郭如意依旧紧锁眉头,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古申之难得安慰她,“别担心,我们已经成功了第一步,长公主点燃蜡烛金手指就已经生效了。” 郭如意依旧愁眉苦脸, “不知道这个金手指会对我们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个金手指的生效范围是除了拥有者外所有看到烛光的人,生效时间是十二个时辰,不过都是理论上。” 郭如意叹口气,“是啊,我听穿越者说,他的金手指是意念系的,实际在使用中生效范围和时间都是随机的。” “意念系的金手指能力都很强,但是非常不稳定。据说群里有个穿越者因为使用意念系的金手指导致整个时空的规则都扭曲颠倒,他已经被时空管理员立案追查,现在正在不同的世界中逃窜。” “不会吧?”郭如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们会不会也被管理员追查?” 古申之故意逗她,“群里明令禁止交换金手指,你还一直明目张胆地违规操作,现在终于怕了?” 郭如意沮丧地说:“我那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是金手指,现在已经晚了。” “没关系,到时候管理员抓走你,我会好好替你将如意酒楼做大做强的。”看到郭如意唉声叹气,古申之反而起了玩心故意吓唬她。 两人一路说话,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如意酒楼前,只看到小二和一位食客在门口互相扯着领子对骂。 小二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大家快来看啊,这个人居然吃霸王餐!” 被他揪住领子的食客激动地满脸通红,拼命挣扎着想从他手里挣脱,气愤地为自己辩解,“你胡说八道,桌子上的那些银子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我明明就没有付钱!” 围观的街坊似乎有人认出了他,指着他骂着:“就是这个人!昨日在我铺子里预付了定金订了衣服!现在都没有把钱拿回去!” 小二不依不饶地拖着他的领子往县衙的方向拽,“别说那么多废话,看来你根本就是个吃霸王餐的惯犯。我们现在就去见官,把你的臭银子全部还给你!” 郭如意皱起眉,疑惑地看着他们,她有点听不懂。 这时有伙计直接从如意酒楼将他放在桌上的碎银子指直接扔了出来,围观的街坊仿佛怕被银子砸到,纷纷避开。 平日要是谁掉了这么多银子,肯定扑上去被人捡了去,如今倒好,碎银子全部落在地上,大家捂着口鼻仿佛这银子是散发恶臭的污秽之物。 郭如意看不下去了,从人群中挤过去,将碎银子捡起来,“这位客官不是好好地给了银子吗?你们干吗要对他这么凶?是银子不够吗?” 她将食客从小二手里救下,轻声向他道歉。 食客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冲进了人群中,没多久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你在做什么!快扔掉!”古申之从人群中冲了过来,将她的手拍掉,碎银子滚落。 滚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往后退散,生怕被银子碰到。 郭如意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古申之,他是怎么了。 “你还嫌自己不够富吗?居然放任客人吃霸王餐!”古申之怒气冲冲地看着她,恨铁不成钢。 “大小姐,这位客人吃完了东西居然给了一堆碎银子,这样下去我们会越来越富的。”小二叹气道,“我们都快要成了梅镇的首富了!这还让人怎么活。” 郭如意呆愣地看着众人,他们都用看着怪人的眼神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税收之战(二) 第27章 税收之战(三) 郭如意扶着额头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金手指虽然起作用了,但是生效范围却出了问题。 这个金手指名叫“镜像”,可以随意将人们心中固有的观念进行扭转。 郭如意为了让长公主主动废除新税,因此将贫富观念颠倒,被“镜像”影响到的人会以贫为荣,以富为耻。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波及,于是丢下了古申之和如意酒楼的其他伙计,独自沿着梅镇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观察。 街上的店铺鳞次栉比,吆喝声此起彼伏。 还没到饭点,有几家食肆已经换上了新的酒旗招揽客人,郭如意抬头看去,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内容“小本经营概不收银”“争当梅镇最穷” 这些店铺明显是受了金手指的影响,买卖已经变成了单方面地赠与。 有一家的酒旗与众不同——“今日特价菜一百文一碗”。 郭如意心想总算还有没被金手指影响的人了,只是这也太贵了,她记得之前给长公主接风的宴席也不过九十文一桌,这家食肆的一碗菜居然能卖到一百文,这谁吃得起呀。 奇怪的是,这家收费虽然最贵,但是去的食客也最多,没多久就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她早上忙了一上午也觉得有几分饥饿,便打算尝一尝天价菜有多好吃,便排在了长队后。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身宽体胖的贵妇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是脸上一看就知道用高价的胭脂水粉涂抹过,看得出来以前日子过得相当富裕。 她看到郭如意一身绫罗绸缎,脸上摆出了鄙夷地表情,主动和郭如意攀谈:“我刚把家里的宅子给当了,这些银子正愁没处花,没想到刚好有特价菜,这下我终于可以体会穷人的乐趣了。” 她一脸炫耀地晃了晃手里的银票,完全不担心银票会被贼人抢了去。 一阵风吹过,似乎是贵妇忙着聊天没注意,手里的银票有几张吹落在地上。 几个孩童路过,将银票捡起来,礼貌地还给她,“这是你掉的银票吧?夫子教过的,不可以随便乱扔哦。” 贵妇恼羞成怒地将银票抢回来,凶巴巴地说:“谁告诉你是我扔的,不过是风吹的。” 又一个被金手指影响的人。 郭如意在内心叹息着,她现在只希望这家食肆没被影响,毕竟现在以富为耻,他们收费这么贵,总还是想大赚一笔的吧。 她看到有伙计绕到屋后砍柴生火,用于引火的居然是一摞摞银票! 贵妇也看到了,她不屑地说:“难怪这家店敢要价这么高,原来是将银票私自烧毁了,胆子真大,也不怕被官府给抓了。” 郭如意表示赞同:“损毁银票、官银可得交一笔不小的罚金了。” “怎么可能,官府才不要银子。”贵妇嘲讽地笑着说:“我隔壁的老苏头偷偷挖了个坑打算把银子埋起来,没想到被人告官了,官府又给他送了一箱银锭,老苏头气得当场就晕过去了。” 郭如意实在无法想象钻进钱眼里的苏掌柜有一天争着抢着要将家财散尽的样子。 等郭如意吃过饭,回到如意酒楼,发现里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可能因为贫富的观念刚被扭转,现实中还没有对应的规则,所以梅镇到处都乱糟糟的。 就比如客人吃饭住宿到底应该是客人给钱,还是酒楼给钱都没有定论,所以小二今天成了最忙的人。 他上午才赶走了一个留下银子吃“霸王餐”的客人,郭如意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又和几个客人打太极一般你推我搡,相互拒绝着,谁也不愿意收下银子。 等到郭如意一回来,小二就蹿到她面前诉苦:“大小姐,我实在忙不过来了,今天的客人太难对付了,好多客人吃完丢下一大块银锭就跑了,我拦都拦不住,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富得流油的,快想想办法吧。” 郭如意看着他身后的桌案上几户堆满了银票和碎银子,她不知道该喜悦还是难过。 目前看来金手指的生效范围至少是整个梅镇了,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是厌恶金钱的。 她已经无法想象金手指失效后,贫富观念恢复后,大家发现自己的钱财已经被挥霍干净会是什么场景。 郭如意思虑再三,召集了所有的伙计决定先关门歇业,等到金手指失效后再恢复营业。 伙计们都表示理解,毕竟再这样下去,他们要成为梅镇的首富了。 现在连菜铺和粮铺都不愿意给他们供应食材,除非他们愿意接受一大笔银票。 郭如意似乎已经能够感到因为观念的转变,人们逐渐在形成新的秩序。 虽然他们手里有足够多的钱财,但是这些银子根本无法使用,没有商铺愿意为富人提供产品或服务。 长期下去,他们还是会面临倒闭的。 正在郭如意发愁时,县令召集了镇上所有的商户,据说是长公主要商讨税制的事情。 * 与前几次见到的长公主不同,这次她穿着粗布衣服,身上甚至打着补丁,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只别着一只木簪,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哪个山村野妇。 长公主身后的侍卫们也穿着寻常农家子弟的布衣,平时佩戴的宝剑更是不知去了哪里,每个人手里拿着铁锹或是铲子之类的农具,若不是还维持着之前肃穆的表情,看着仿佛是村头聚众闹事的地痞流氓。 郭如意看着赵鑫顺,不由得想起前世钱顺在如意酒楼养伤时也是穿着素色的布衣,每天扛着斧头帮她劈柴。 长公主怒火朝天,将杨县令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蒙骗本宫,让本宫同意这么荒唐的税制!” 杨县令觉得冤枉,小声辩解着:“请长公主殿下明察,这是您亲自定下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公主抄起一旁的茶碗砸了过去。 “混账!你居然敢顶撞本宫!”长公主气急败坏,完全没了平日伪装的温和模样,现在这般豪横,完全和村头恶霸一样。 “本宫是不会轻饶你们的。”长公主命人搬来了万两黄金,她冷冰冰地说:“如意酒楼和美因酒楼的掌柜曾哄骗本宫定下了之前的税制,现在我就要罚你们成为天下最富有的商户,让你们这辈子都花不完这些金条!” 古申之瞬间愣住了,脸色阴沉着收下这笔巨款,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将这些钱通过金手指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远方。 郭如意也楞了,她没有受到金手指的影响,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忍不住喜上眉梢,有了这些金条如意酒楼可以好好翻新一下了,还可以采购一些上好的食材,还要给伙计们提高工钱。 “你们梅镇将花不完的银子全部交给了朝廷,让朝廷替你们消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本宫不管之前的税制是怎么样的,现在全部废除掉!明天就让户部清点税金,全部将四月五月的税金退回去!” 郭如意终于达到了目的,心中一动,脸上洋溢出喜悦的表情。 可是她周围的商户全都愁眉苦脸,甚至有人不满地抱怨。 “这样没法活了呀,这几个月本来就有很多外地的商客,他们不懂梅镇的规矩给了好多银子!这些银子根本就花不掉!” “是啊!这税制不能改,如果是淡季还好,可是现在客流量恢复了,税收比例这么低,我们都要变成富商了!我好不容易才将银子花完!” “对!我们不接受取消税制!不仅不能取消我们还要提高比例!” 口号一旦喊出,商户们纷纷涌上前,侍卫们拿出农具护在长公主面前。 郭如意被暴动的人群挤来挤去,好不容易长公主松口要取消税制了,她好担心因为这群商户,长公主又改口。 手无缚鸡之力的商户很快被拿着农具的侍卫压制住。 长公主冷冷地看着众人,“你们这群梅镇的刁民,真是无可救药的富商。本宫现在不仅要废除税制,而且每个月还要给梅镇的商户发放赏金!” 商户中又爆发出一阵哀叹。 长公主让人拿来了纸笔,现场拟定好了文书,还盖上了金印,她让侍从拿给众人传看。 “这个文书已经加盖了长公主的金印,一旦生效,将无法再撤回修改,违者斩!”侍从大声地宣读着,最后将文书交给了杨县令。 商户中有人绝望地哭泣,有人计划着逃离梅镇。 而郭如意仿佛在梦中一般恍惚,这未免也太顺利了吧,长公主不仅废除了税制,以后每个月还有补贴,自己还意外得到了一大笔银子。 别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看啊,钱掌柜有这么多银子,恐怕都被气傻了。 * 第二天,马大厨打着哈欠打开库房的大门,以前这里装满了食材,可是今天有些不同,阳光透过天窗将里边的东西照得闪闪发光,闪地他睁不开眼。 那里是一座座用金条堆积成的小山。 马大厨瞬间清醒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乐得一溜烟跑到了前堂。 “大小姐!我们发财了!” 一大早前堂还没有其他伙计,郭如意看着他表示疑惑,昨天马大厨因为家里有事一直没来店里,难道他没有受到金手指的影响? 正在这时大门被碰碰敲响,“快开门!我们是长公主的侍卫!” 郭如意疑惑着自己走上前打开门。 门外是一身黑色武装的侍卫们,为首的一人抱拳说明来意:“奉长公主的命令,特来捉拿如意酒楼的掌柜钱知忆。” 郭如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赵鑫顺从侍卫身后走过来,冷漠地看着她:“钱掌柜,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里的尊尚贫穷只是指代没钱,没有货币,实际不是真的物质贫穷,但是受到金手指影响最大的长公主就是连物质富有也受不了,所以变成村姑的模样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税收之战(三) 第28章 牢狱之灾(一) 早在和古申之预谋用金手指蛊惑长公主时,郭如意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来捉拿自己的会是赵鑫顺。 她冲着他笑了笑,“赵大人,请容我先去拿一下随身的物件。” 正常来说,这种请求都会被拒绝的,可是一向严谨的赵鑫顺意外地好说话,“我只给你一炷香的功夫。” 郭如意很快就回来了,她也没拿什么东西,只是将一个简陋的发簪随身戴在身上,这是钱顺赠给她的,后来被当做传家宝一般传了下来。 穿越过来后,郭如意平日舍不得戴,可一想到自己这次可能有去无回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带着发簪一起走。 木质的发簪历经百年已经显得有些陈旧,好在有被妥善保管,至少还没断裂。 发簪非常朴素,没有金银珠宝装饰,只在发簪尾部歪歪扭扭刻着一些字,原本就潦草,再加上岁月磋磨,已经看不清了,但是郭如意清晰地记得那四个字“意顺和美”,是混合两人名字的美好祝福。 * 公主府内,长公主高高在上地坐在太师椅上命令着:“今天一定要彻查清楚,找到证据就立刻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贱人拉去砍头!” 长公主特地从临镇招来了经验丰富的仵作,不过古申之早就在蜡烛上做过手脚,无论怎么查,也没找到他们下迷药的证据。 “长公主殿下,这就是普通的蜡烛而已。”仵作如实将调查结果呈给长公主。 长公主看都没看,将仵作写的文书撕成了碎片,“我明明就是闻了蜡烛的香味后被迷了心智,里边肯定有迷药,再给本宫好好查!” 仵作双腿微屈,跪在地上:“请殿下恕罪,下官见识浅薄,从未听过这种迷药。” 杨县令也在旁边附和着,“殿下,昨日不止是您,整个梅镇的百姓都被迷了心智,大家烧了银票,将金银都埋进土里。恐怕是有什么不详之罩,梅镇被施了妖术,依下官来看,不如请个道士做做法事?” “一派胡言!”长公主最不信神佛,她气得将茶碗直接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衙役等了半天,在场的几位都没讨论出个结果,他只好瑟瑟发抖地上前小声询问杨县令:“您看是要把古掌柜和钱掌柜放了吗?镇上好几家商户都来保释他们。” 长公主耳力极佳,她冷笑着,“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连他们一点罪证都找不出来吗!那好,他们府上可都有我的金条,这可算罪证了?” “那是您昨日当着所有商户的面罚给他们的,恐怕不妥。”杨县令摇了摇头,“不如先放他们回去,我们再慢慢找他们的麻烦。” 长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也只能如此了。算了,这次先放他们回去罢。” 衙役得令,赶紧从这个充满压力的房间溜了出去。 * 郭如意和古申之原本都在书房等待被长公主传话,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让他们回去了。 古申之特地约郭如意一同探讨接下来两家合作的规划,郭如意准备上马车时,发现自己珍贵的发簪不见了。 “小古你先去如意酒楼吧,我晚点找到木簪就回去。”郭如意现在一心只有钱顺赠她的木簪,转身又回到了县府内。 她弓着腰沿路寻找着,没留意竟然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在找遗落的发簪,没看到前面有人过来了。”郭如意连忙道歉。 被她撞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穿着一身青色锦袍,领口描着金线祥云,腰间挂着浅绿色的玉佩,身姿挺拔,面若冠玉,目如朗星,是个俊朗的青年郎君。 “你是新来的侍女?”青年公子笑眯眯地看着她,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不是公主府上的人。”郭如意虽然不认识他,但是看他这一身衣服便知道出身显贵,为了避免麻烦,连忙福身请安,转身想赶紧离开。 可是青年公子看她要逃,连忙拉住她的衣袖,“你叫什么名字?刚才你说你遗落了木簪,不如我陪你一起找?” 虽然青年公子一副笑眯眯、热心肠的样子,可是郭如意却感觉他身上有种莫名危险的味道,她连忙摆手拒绝。 不过青年公子却不忍撒手,他索性拽着郭如意的衣带,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你先别急着走啊。”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几乎要喷洒在郭如意脸前,“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韩让,是晋安王府未来的主人。” 她从未听过韩让这个名字,但是晋安王府这几个字还算是有点印象,她记得长公主的夫婿就是晋安王府的世子。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韩让缓缓说:“我还是长公主的夫婿,当朝驸马。” 韩让凑得太近,让郭如意感到不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努力推开他,“驸马爷,长公主还找我有事,我要先走了。” 可是韩让看上了美人怎么会轻易松手,他死死拽着郭如意的衣带不放,甚至还想将她圈进怀里。 “驸马爷!长公主请您过去用膳!”侍女的声音远远传来。 “啧。”韩让这才不悦地松开手,郭如意立刻就退到了一边。 “过几日我会去找你的,你可不准逃跑。”韩让临行前低声说,像是恶毒的咒语,“就算逃了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长公主的侍女明明是来接韩让的,可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郭如意,似乎想通过视线在她身上钻一个窟窿出来才罢休。 郭如意叹口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长公主看着容貌姣好实际心肠歹毒,驸马爷看着风姿俊逸实际沉溺女色。 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木簪,眼看天已经暗下来了,她决定先回去如意酒楼,等明天再找赵鑫顺帮忙寻找。 可是走到县公主府门口,却被拦住了。 “长公主有令,你不能回去。” 郭如意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已经无罪释放了,没想到侍卫冷冰冰地说:“长公主有令,你蓄意勾引驸马爷,要将你带到大牢进行审问,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她勾引驸马爷?明明是那个人纠缠她吧? “你们弄错了吧,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驸马爷,真的没有勾引他。” 侍卫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只是按照长公主的指令办事,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去找长公主去解释吧。” 就这样郭如意又被带回到书房内。 长公主没多久就来了,她用力推开门,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郭如意,脸上全是憎恶厌烦的表情:“你算是什么东西,就因为有几分姿色所以打算麻雀变凤凰了?韩让不喜欢你这样的。” 郭如意连忙解释:“请长公主殿下明察,我并没有纠缠驸马爷,是驸马拉着我不放……” “住嘴!”长公主快步走上前来,直接掐住郭如意的脖子,“明明我都得不到那个人的爱,凭什么你可以!你不过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不要以为他这样就爱上你了!他没有心,他不会爱任何人!” 长公主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手越收越紧,郭如意拼命挣扎着,几乎快要被她掐死。 还好长公主很快松开了手,将郭如意狠狠推到地上,“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变得丑陋不堪,那时候我会让韩让去见你。看看自己一见钟情的美人变成了一个怎样丑陋的怪物。” 长公主托着郭如意的下巴,用手指在她脸上划来划去,“你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吗?我要划花你的脸,要挖出你的眼珠,要撕裂你的皮肤,我要通过你让世人都记住觊觎我的人是什么下场!”说完她便松开手,大笑着扬长而去。 郭如意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她听着长公主恶毒的笑,忍不住瑟瑟发抖。 以前曾听伙计说过长公主被太后当做联姻的工具嫁给了晋安府的世子,婚后世子温柔多情给了长公主从未有过的爱。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长公主就发现驸马不止爱她一个,他有无数的美妾,还喜欢四处追寻露水情缘。 在与长公主成婚前就过得荒淫无度,刚成亲时为了稳固联姻关系收敛了一阵子,之后又原形毕露了,甚至还不顾长公主的颜面,与她的表妹不清不楚。 长公主因此受了很大的打击,性格也变得极端。 郭如意心想长公主现在是将她当做眼中钉了,接下来还指不定有什么恶毒的惩罚在等着自己。 果然长公主离开后没多久,书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这次来的是赵鑫顺带的侍卫队。 郭如意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才和长公主缠斗自己的头发早就乱了,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与自己前世夫君相似的脸庞。 如果他是钱顺一定会来救自己的吧。 可惜赵鑫顺并不是,他是长公主铁石心肠、铁面无私的侍卫官,将长公主的指令视为圣旨。 因此就算他知道接下来郭如意会面对非人的折磨,他还是收回自己怜悯的眼神,命令侍卫将郭如意从书房内拖出来,连拖带拽地押解到牢房。 从赵鑫顺身侧路过时,郭如意忍不住留下难过的眼泪,可是赵鑫顺依旧无动于衷。 第29章 牢狱之灾(二) 狱卒打开大门,示意郭如意进去。 梅镇的牢房多半建在地下,只有接近屋顶的一小部分处于地面上,到了晚上牢房更加昏暗,靠近屋顶的小窗艰难地将月光引入室内。 郭如意借着月光勉强能分辨出牢房的地面似乎铺着一层薄薄的草垫子,几个拳头大小的黑影从垫子下飞快地蹿出又顺着她的脚边蹿到了另一个牢房,毛茸茸的大概是老鼠吧。 隔壁不知道关着什么犯人,看到有人来了就痴痴发出笑声,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嘶吼着边哭边吐。 一股腥臊味传来,郭如意无法形容这股味道是混杂了什么,有食物的嗖味、呕吐的味道、还有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味道浓烈,就算用衣袖掩住口鼻也难以阻绝这股臭味。 狱卒低声骂了一句,这里又脏又臭,他想早点离开,看郭如意迟迟不肯进入牢房,凶巴巴地命令着:“怎么还不进去?你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等人伺候吗!快给我滚进去。” 郭如意被狱卒拽到牢房门口,狠狠地推了一把,她没站稳直接摔在草垫上。 一天油水未进,又经历如此大的变故,身体自然是虚软无力的,郭如意先是脑袋撞在草垫上,之后一阵疼痛感袭来,胃也跟着抽痛着,她闭紧眼睛忍耐。 耳边有微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草垫下似乎有无数臭虫在爬行,吓得她立刻睁开眼跳起来。 回过身,狱卒已经锁上了大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郭如意借着月光环顾四周,草垫的颜色深浅不一,颜色深的那一块不知道是粘了呕吐物还是血液,黏糊糊湿漉漉的,最后她勉强选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蹲坐了下来。 没办法与外界联络,郭如意只好寄希望于通过穿越者聊天群联系到古申之。 刚登录进去,他的信息连着弹了出来。 【姐姐,你怎么还没到如意酒楼?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县衙找你了。】 【如果看到信息,请立即回复我,大家都很担心你。】 郭如意想到今天的遭遇,忍不住感到委屈和无助。 【我被长公主诬陷勾引驸马,现在被关在公主府的牢狱内,估计是出不来了。】 古申之很快回复了,【你别担心,长公主应该只是给你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会找人保释你,你先忍一忍很快就能出来了。】 郭如意惨笑了下,她回想起长公主那副疯狂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好似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厉鬼,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没用的,我被关进来不是因为蛊惑长公主的事情。她对驸马执念很深,我只是被驸马缠住说了几句话,她就将我捉进牢狱,恐怕会折磨我到死。】 古申之也听闻过长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恩怨,只能感叹郭如意运气太差,刚好踩在长公主的雷区。 【不如你找赵侍卫沟通沟通?或许他和长公主求求情,你就能出来了。】 一提起赵鑫顺,郭如意更加觉得心酸,今天两次来捉拿自己的不就是他。 虽然他不过是个相对熟悉点的陌生人,也只是按照长公主的指令办事而已,可他顶着前世夫君的脸庞,总让郭如意不由得思念夫君,如果夫君在这里一定会来救她吧。 【没用的,我已经确认过了,他并不是我的夫君,长相相似而已。我们只是陌路人,他不会帮我的,更何况他的主子还是长公主。】 古申之皱起眉,他之前明明感觉赵鑫顺是喜欢郭如意的,怎么关键的时刻居然翻脸不认人了?没想到他还是个胆小鬼。 不过郭如意说的也没错,毕竟他是长公主的人,如果向他求助,长公主肯定也会知道,还是不让他知道比较好,以免打草惊蛇,引来更大的灾祸。 【姐姐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我先在美因上给你买一些急救用品,免得你在牢狱过得艰难。】 这时狱卒用钥匙重重地敲了敲牢房的栅栏,“喂!你死了吗?听不到我叫你!” 郭如意连忙拉回思绪,站起身。 “上面说你这种犯人不能关在普通牢房,跟我走吧。”狱卒打开牢狱大门,他多看了一眼郭如意,“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居然要被关进死刑犯的牢狱中。” 死刑犯?看来长公主还是想要她的命。 郭如意凄惨地笑了一下,“我是被冤枉的。” 狱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冷淡地说:“进来我们这里的人都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他带着郭如意来到了新的牢房。 似乎是为了防止犯人轻易逃跑,这间牢房的门极矮,大概只到腰部,郭如意只好躬下身钻进去。 牢房应该是新建的,地上的草垫无比干燥,甚至还散发着太阳的香味。牢房很干净,没有老鼠和臭虫。 环顾四周好像只关着她一个犯人,郭如意松口气,总算没有可怖的哭笑声了。 虽然变成了死刑犯,但是环境好了不少。 她坐在墙角边,抬头仰望着月光,肚子咕噜直叫。 小窗的缝隙处竟然掉下来几个方块,郭如意好奇地走过去捡起来。 原来是三个大小不一的锦盒,第一个上面写着“睡袋”,第二个写着“压缩饼干”,第三个写着“功能型饮料”。 虽然郭如意都没看懂这些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一定是古申之买给她的急救用品了。 她照着说明书展开睡袋,将它铺在草垫上,又尝了尝压缩饼干和功能型饮料,吃饱喝醉后才昏昏沉沉睡去。 虽然睡袋非常柔软舒适,可是郭如意忧心忡忡,睡得并不踏实,所以当牢狱的大门再次被撞得哐哐作响时,她瞬间就清醒了,赶在狱卒进来之前将睡袋和吃剩下的食物塞到了墙角的阴影处。 好在牢房足够暗,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的发现不了。 狱卒似乎也是被惊扰了清梦,他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一晚上又要换牢房又要临时拷问,害得我一晚上为你忙个通宵!我简直关了个祖宗进来。” 郭如意一听要拷问,瞬间想起长公主恐吓她说要挖了她的眼珠,撕了她的皮肤,吓得她牢牢站在原地,不愿意挪位置。 狱卒看她站在不动,就在她手上绑上绳索,将她从牢中拖出来,一路连拖带拽来到更阴暗的地牢。 还没走进去,郭如意便感到一股灼热的气焰扑面而来,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伴随着男人的尖叫声传来。 “听到没?就算是七尺大汉都扛不住。”狱卒狞笑着,“你这样的小姑娘估计还没上刑就晕过去了,还是早点认罪吧。” 郭如意连忙摇头,不住地后退,“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勾引驸马爷!” 狱卒拽着她身上的绳索,将她送到负责拷问的狱卒面前,“好了,这娘们就交给你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负责拷问的狱卒是个一脸凶相的胡子男,满脸横肉,粗硬的胡子盖住了大半张脸,也许是因为在火炉边太热,他敞着上衣,模样看着像是地府里的鬼差。 “啧,居然是个女子,真没意思。刚才那个人才算带劲,连上了五六个刑具才晕过去的。””胡子男塌下肩膀,上下打量郭如意,然后颇为失望地说:“这个小娘们估计第一个就不行了。” 狱卒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悠着点,长公主的命令是别把人弄死。” 郭如意仿佛待宰的羔羊,被两个恶鬼盯得浑身发毛。 胡子男拽着郭如意的绳索,不顾她的挣扎和求救,将她牢牢绑在椅子上。 “小娘子,给你看下我的宝贝们,你喜欢哪个你今晚就用哪个。”胡子男得意地向郭如意展示刑具。 他先拿起了一个竹排,青白色的缝隙间已经渗满了鲜血,“这个叫做拶,将手指头放进去,用力一拉,手就废了。” 郭如意怕得握紧拳头,拼命摇摇头。 “你不喜欢这个呀,那再来看看这个。”胡子男放下拶具,又走到火炉边,从里边拿出一根滚烫的铁钳,上面还有一股奇怪的焦糊味。 胡子男拿着钳子在郭如意脸前晃了晃,“这叫做炮烙之刑,是流传很久的刑罚。” 他盯着郭如意如玉般的脸庞,不停地比划着,“只要轻轻挨一下,你的小脸就废啦,哈哈哈哈哈!” 郭如意感到一股热气直扑脸前,她不住地往后躲避,可是她被牢牢绑在椅子上又能躲去哪里。 地牢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便是火炉中的烈焰,整个房间几乎是密闭的,火炉中的热浪和难闻的气味熏得郭如意头昏脑涨。 尤其是那股奇怪的味道,引得她恶心作呕。 看着郭如意面色如灰,胡子男终于转过身将铁钳放回火炉中,他有些失落地说:“这个也不喜欢啊。我可没见过你这样挑剔的犯人,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 郭如意两世加起来都没遇到过胡子男这样的怪人,她怕得直发抖。 胡子男将铁钳烧得通红,然后举起来,滚烫的铁钳散发出红光照亮了胡子男诡异的笑脸。 “不如,两个都试试?” 我真的不是后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牢狱之灾(二) 第30章 牢狱之灾(三) 一墙之隔,赵鑫顺听到隔壁地牢内传出尖锐的哭声,瞬间心跟着揪紧了。 “不是说了不要用刑吗?”他坐卧不安,站起身甚至想要亲自去地牢看看。 刘侍卫连忙拦住他,“顺爷,你别激动。我已经吩咐过了,只是吓唬吓唬钱掌柜,绝对不会用刑的。” 赵鑫顺还是放不下心,他担忧地自言自语:“可是钱掌柜哭了……” “唉,大抵是狱卒吓唬过头了吧。”刘侍卫无奈地挠挠头,“你也知道,这些狱卒常年生活在地牢,心理有点扭曲。不过你放心,他们绝对不会私自用刑的!” 实际刘侍卫自己心里也没底,他提前安排好了狱卒,可是没料到长公主临时换了人,现在这个狱卒据说残暴至极,经常无视命令将犯人虐待致残。 * 胡子男诡异地笑着,从身后拿出一块黑布,强硬地将郭如意的眼睛蒙起来。 郭如意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了,咬着唇努力压抑自己的恐惧。 她听到铁钳碰撞火炉发出清脆的声响,胡子男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自己。 再然后一阵热源靠近自己的脸庞,一股焦糊味扑鼻而来,郭如意拼命往后缩,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热源贴上嘴唇,她终于忍不住恸哭出来。 她不知道铁钳在高温下是否会变得如此柔软,贴着她嘴唇的热源微微发烫,上面还有粗糙的颗粒。 郭如意感到古怪,这味道、这触感有点像烤鸡。 她试探性地张嘴小小咬了口,热源表皮松脆,汁液饱满。 除了调味有些淡之外,单独从口感来说可以算作满分了。 原本就只吃了一些应急食材的郭如意,此刻竟被勾出了食欲,没忍住又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胡子男将覆盖在她眼上的黑布取下,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我听说你是如意酒楼的掌柜,做菜很厉害。你觉得我做的烤鸡如何?” 郭如意认真地回味了下,诚恳地提建议:“火候掌握得不错,但是调味太差了,几乎没味道。” 胡子男懊恼地发出一声怪叫,吓得郭如意瞬间后悔自己太过直白,生怕胡子男因为她的厨艺指导对她用刑。 好在胡子男并没有恶意,他似乎真的只是想学习厨艺,他解开郭如意身上的绳索,诚恳的请求教他烤肉。 之后的几天郭如意每晚都会被带到地牢“拷问”。 每次都是胡子男先装模作样地展示几件刑具,然后将自己新烤制的食材摆出来,按照郭如意的指导不断调整。 渐渐接触久了,郭如意发现胡子男意外地好相处,虽然外表看着凶悍,实际有一颗玲珑心。 胡子男名叫晋一,以前曾经是个厨子,可惜一场意外导致味觉衰退,迫于生计辗转来到梅镇,由于身材高大长相凶悍,便被选作了狱卒。 不过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厨师梦,只要得空就尝试各式各样新颖的美食,期待有一天能够从这昏暗的地牢中走出来,重见天明。 “等我出狱了,你就来如意酒楼做厨子吧。”郭如意品尝着烤肉,若无其事地提议着。 “真的可以吗?”晋一兴奋地手都在抖,没注意盐又放多了,“钱掌柜能够教我厨艺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了,我没有自信能够去酒楼做厨子,而且还是梅镇最好的酒楼,我不想给如意酒楼的招牌抹黑。” 郭如意看着烤肉上薄薄一层白雪般的食盐,无奈地笑着:“我不怕,如意酒楼缺乏的就是不断的尝试与创新,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停滞在过去的成功上。所以我很需要像你这样独特又有勇气的厨子。” 自从和古申之合作之后,她也去美因酒楼观摩过,原本以为对方是靠着金手指胜过自己的,可实际不然。 美因酒楼要求厨子们定期推出新的菜式,不断用新品替代陈旧的菜式,所以对于挑剔的梅镇食客来说,美因酒楼永远都具有新鲜感。 不光如此,美因酒楼在招揽食客,经营上也有很多创新。 反观如意酒楼,除了郭如意自己会定期创新菜品外,其余的厨子都是墨守成规,严格遵守百年前她留下的菜谱。 所以,梅镇的食客都喜欢称呼如意酒楼为老字号,一方面是夸赞他们的酒楼传承百年,另一方面是他们只有经典的菜品,却缺乏创新。 如果能够逃过这次劫难,她一定要好好整顿后厨,不断创新。 不过眼下,她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短时间怕是出不去了。 郭如意忍不住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如意酒楼。” 晋一也跟着担忧起来,他听说长公主已经回到梅镇了,恐怕钱掌柜的小命没剩几天。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长公主回到梅镇的第二日晚上,就带着人来到地牢门前。 赵鑫顺连忙上去阻拦,要是被长公主知道郭如意非但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反而在牢中过得滋润,恐怕会当场杀了她。 “长公主殿下!”赵鑫顺挡在通往地牢的通道门口,恭敬地向她作揖,“地牢腥臭肮脏,您还是别去了。” “原本本宫打算亲自拷问那个贱人的,但是出了点意外,本宫被困在京城,拖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回来。”长公主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问:“现在那个贱人怎么样了?” “手足尽废,容貌被毁,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赵鑫顺还是头一次对长公主撒谎,忍不住抿紧嘴唇,紧张地等待长公主的回复,生怕被分辨出来。 “哦?”长公主死死盯着他,玩味地观察他的表情,“本宫听旁人说,你对钱掌柜一往情深,舍得让她在牢里受这样的苦?忍心看她被折磨成了废人?” 赵鑫顺咬紧牙关,否认道:“卑职不曾对如意酒楼的掌柜动心,卑职心中只想着报答长公主的恩情。” 长公主观察了半晌,看到他因为紧张流下的汗水,嗤笑道:“赵鑫顺你真的是忠心耿耿,铁石心肠,不愧是本宫的一条好狗。” 赵鑫顺忍受着长公主的辱骂,期望她赶紧转头回去,可是下一瞬就听长公主恶狠狠地说:“本宫要亲自看看这个贱人。如果她没有像你描述的那般,本宫就当场杀了她。” 长公主说完又要进入地牢,可是赵鑫顺死死堵在门口,不愿意挪开半步。 “这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你下去吧。”长公主低声命令着,赵鑫顺不为所动。 “若是再不让开,本宫就视作你有心犯上,意图谋反。”长公主冷冰冰地下达了最后通牒。 一旁的刘侍卫拼命给他使眼色,可是赵鑫顺全然当做没看到。 若是今天让长公主进入地牢,钱掌柜肯定会被虐待至死,他以前也见到过很多次长公主残忍杀害女子的情形,那些都是她认为意图勾引驸马的女人。 他见过很多次长公主的恶行了,却一直熟视无睹,用一个报恩的借口将自己置身事外,他和长公主一样是罪人。 早在长公主推行苛税时,在京城雇佣地痞抢劫商户时,在钱掌柜被冤枉入狱时,他就该反抗的。 长公主见他眼神坚定,铁了心要造反,便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让一旁的王侍卫走上前。 王侍卫拔出刀,脸上依旧是平日吊儿郎当的笑,“顺爷,得罪了。”他带着其余的所有侍卫向赵鑫顺发起进攻。 就算赵鑫顺武艺高强也难抵抗这么多侍卫,更何况他们原本就对他很熟悉,一招一式都是赵鑫顺亲自教的,自然也知道如何封住他的退路。 毕竟寡不敌众,没过多久赵鑫顺便被砍伤了腿部,被五花大绑地扔到了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冷笑了下,“带着赵侍卫一起进去,本宫要他亲眼看着心仪的人被千刀万剐。” 此时,地牢内晋一已经听到了外边的吵闹,他忧虑地看着郭如意:“你快从小门逃跑吧,留在这里肯定会被长公主杀了的。” 郭如意摇摇头,“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会走的。” 晋一着急地将她推到后门前,“我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赵大人,他肯定会想办法救我,还是你比较要紧。” 郭如意知道再和他争论下去,他也不会听,于是向他提议道:“你先让我换身衣服吧,我这样子出去也会被立刻抓回来。” 晋一犹豫了下,点头同意了,“你抓紧时间啊。” 等到房间只剩下郭如意一人,她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她在聊天群里临时借了一个金手指,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此刻时间紧急,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晋一才刚走到门外,长公主已经带着侍卫闯进来了。 “殿……殿下。”晋一故意大声说话,提醒郭如意赶紧逃走。 长公主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让王侍卫从他身上抢过了钥匙,打开大门。 晋一闭着眼祈祷,希望郭如意已经离开。 长公主走进房间,破旧的椅子上绑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她浑身是血,手脚不自然地扭曲着,眼前绑着一块白绫,头发乱糟糟地盖住了整张脸。 听到脚步声,女人抬起头,努力分辨来人,眼前的白布上渗着血迹,脸上满是破开的皮肉,有些伤痕太深已经能够看到里边的森森白骨。 长公主无疑是被眼前这一幕取悦了,她笑着走上前拽下那块白绫,伸手触摸郭如意的脸庞,“真可怜,眼睛被剜了。” 她拉起郭如意的手腕,看到上面断掉的胫骨,“手也被废了。” “你已经是个废人了,现在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她得意地笑着,高声命令:“把赵鑫顺带进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牢狱之灾(三) 第31章 牢狱之灾(四) 赵鑫顺腿上受了伤,几乎无法站起来,此刻被王侍卫提着领子连拖带拽地扯进地牢,一个踉跄没站稳就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仰头看向钱掌柜,曾经那个笑容灿烂如花的少女,此刻脸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眼窝深陷,脸上不是惨白的骨头就是鲜红的血迹。 赵鑫顺感到周身的献血都要凝固,头脑发胀,他明明就安排好了免去她的刑法,为何还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当初她被诬陷时自己就带着她离开,就不会害她受伤,都怪自己太愚钝,还想着用偷梁换柱之计骗过长公主。 悔恨占据了他的内心,他狠狠盯着长公主,声音嘶哑,低声骂道:“林昭昭!你坑害梅镇百姓,诬陷钱掌柜,我一定会揭穿你,让你付出代价!” 长公主歪着脑袋,笑容甜美,“赵鑫顺,你现在终于知道本宫不是好人了?你已经替本宫做过那么多坏事,手早就脏了,现在想要金盆洗手,做个为民除害的大英雄,未免太迟了吧?” 她俯下身揪起赵鑫顺的衣襟,凑近低声说:“别说别人了,你觉得你的心上人会原谅你吗?本宫离开梅镇那么久,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你都没有。都是你的固执愚笨害她成了废人。” 看着赵鑫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长公主心情顺畅,对,就是这样,她就是要看到所有人都变成这副爱而不得,悔恨终生的模样。 “林昭昭,你不得好死!” “死?”长公主直起身,冷哼着,“本宫早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恍惚间赵鑫顺似乎看到长公主背后有一面圆镜,上面闪着蓝色的荧光,最上方有四个大字“阴谋系统”,圆镜中有无数的数值不停在变化。 “看在你对本宫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临死前本宫再帮你一次。活着没法和心上人在一起,那么至少死在一块,在地下也能做个伴。”长公主指着瘫在椅子上的郭如意,“来人,将他们两个人都捆起来,扔进井里。” 一直瘫着装惨的郭如意瞬间傻眼了,她这一身的惨状都是靠忍者世界的金手指“画皮”模拟的,想着自己一副惨状哄着长公主赶紧心满意足地离开,没想到她居然还想淹死她,这女人也太心黑手辣。 “放开我!我是被冤枉的!”她还想挣扎,可是已经有侍卫上前将她从椅子上拖下来,和赵鑫顺背对背地绑在一起。 “哦,对了。”长公主笑着:“本宫记得你是来府上找你的木簪吧,本宫不想让你带着遗憾而去,拿去吧。” 她将木簪直接扔到了两人面前,可是堪堪又掉在地上,郭如意怎么也够不到。 她努力蹲下身,伸手要去够那根木簪,可是奈何身后还有个赵鑫顺,怎么都蹲不下来。 赵鑫顺原本打算在侍卫将他们带出地牢后,就伺机干掉别人带着钱掌柜逃走,此刻看到地上的那根木簪也愣住了。 木簪样式古旧,被长公主那么一掷已经摔成了两截,其中一头刻着字,虽然已经模糊看不太清楚,可是这跟木簪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他记得木簪上刻着“意顺和美”四个字,是他亲手雕刻赠送给娘子的,可如今不知为何会落在郭如意手中。 无数的回忆灌进了他的脑海,他感到头痛欲裂,头晕目眩。 刘侍卫好心将簪子捡起来递给了郭如意,他偷偷叹口气,命令其他侍卫将两人抬出了地牢,直接带到一处古井前。 “对不起了,顺爷,钱掌柜,我也是迫于无奈,如果我不按照长公主的命令执行,恐怕下一个要被投井的人就是我了。”刘侍卫双手合十,向两人真诚地道歉。 随着一声令下,噗通一声,两人都被扔进了井水中。 夜晚的井水冰凉彻骨,一阵寒意将迷乱中的赵鑫顺唤醒。 眼前是一片黑暗,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让他原本燥热的身体感受到丝丝凉意。 他不住地喘着气,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团白气,挡住了他眼前的视线。 对手瞅准了这一瞬,飞身上前,重重地砍了他一刀。 赵鑫顺躲闪不及,他感到尖锐的利器从脸颊左侧斜劈下来,划过他的胸膛和右臂。 他忍着痛,低头看向身体的右侧,右手臂的血顺着雨水流下,滴滴答答地浇在地面上,曾经灵活使用的巨刃现在无比沉重,他感到右手发麻,整个右臂都在痉挛颤抖。 他再也坚持不住,哐当一声丢下巨刃,捂住自己右臂上的伤口跌落在地上。 还好有同伴帮他挡住了对手的进攻,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看着雨水、血水滴落在泥地上溅出的泥巴,耳边是厮杀的轰鸣声,之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时,他似乎被师兄师弟们扶着进了一家客栈,恍惚间听到师兄与掌柜沟通交涉。 “这些是我们全部家当,我全都给你,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务必救下他。我们还要急着赶路,等合适的时机会来接走他。” 不要,他不要被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还有任务要执行,他宁愿死在任务中,也不要死在病榻上。 他看着师兄师弟们穿好蓑衣,戴好斗笠,一个个回头向他投去离别的目光。 他挣扎着抬起左手,想要拉住他们。 一个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他,“这位客官别担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少女的馨香与他周身的血腥味交融在一起,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赵鑫顺忍不住想要呕吐。 少女连忙叫来伙计将他抬到二楼的客房,还催促小二去喊医师。 伙计简单帮他擦洗过身上、脸上的血迹和泥巴,原本年轻的脸庞露出来,看着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君。 医师查看伤势后摇头叹息,“刀上有毒,已经进入到了身体内部,整个右手已经废了,如果不及时切除恐怕性命堪忧。” 少女犹豫地看着昏死过去的赵鑫顺,她对这位少年完全不了解,贸然替对方决定似乎不太妥当。 “掌柜的,怎么办?你快拿个注意吧。”医师焦急地催促着。 少女想起刚才的嘱咐,至少要保全他的性命,于是自作主张让医师砍去少年的右臂,以此保全他的性命。 事不宜迟,趁着少年昏迷,医师正准备开始,就听到赵鑫顺怒吼着,“你们要做什么!” “你的右手已经废了,再不切掉命都保不住了。”医师将一块汗巾丢给少年,“你且忍着点。” 赵鑫顺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谁同意要切掉右手了!没了右手我还怎么做镖师!我不要!我宁死也不要切掉右手!” 少女在门外等了一会,就听到屋里的争吵声,也顾不得那么多,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才不需要你救我!我要跟我师兄一起走!”赵鑫顺固执地坚持着,死活不愿意继续医治,“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替我决定要砍下右手苟活的?我宁愿死也不要做个残废!” “是我同意的。”少女高声回复他。 听到少女清亮的声音,赵鑫顺一愣,他现在整个上半身都是**的,下身也不过盖着一件破衣服,他立刻羞耻地想要将自己缩起来、。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替我决定!”赵鑫顺背对着她,看不到对方,而对方却能清晰地看到他这副惨状,他恼羞成怒,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男女有别,她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少女非但没有退开,还缓缓走了进来,“是你的师兄将你留在这里,再三嘱咐我,一定要保住你的性命。” “王医师,你快点医治吧,别耽误了时辰。” 医师点点头,抄起工具。 赵鑫顺嘴里不停地骂着,可是并没人搭理他,一刀下去,他闷哼了一声,将嘴边的哀嚎强忍下来。 少女坐在他身侧,牵住他的左手,柔声安慰着,“没关系的,我知道很疼,你喊出来就不疼了,这里不会有人在意的。” 赵鑫顺翻了个白眼,她懂什么,他可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怎么会因为这点疼痛就叫个不停。 不过是真的疼,他不由自主地捏紧少女的手,似乎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医治只花了半个时辰,可赵鑫顺只有在一开始是清醒的,后面就疼晕过去了。 终于结束了医治,少女帮他擦去头上的汗水,从紧紧相握的左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帮他盖上被子,悄声离开了房间。 之后赵鑫顺昏迷了一天一夜才再次苏醒过来。 他歪着脑袋看着窗外的翠柳,听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春天来了,一片生机盎然,只有他的内心一片苍凉。 他努力抬起自己的右臂,那里现在被层层包裹,白色的麻布下还渗着褐色的血迹。 自己的右臂只剩下从肩膀往下延伸的一小截,像是一个丑陋畸形的脓包,怎么看都不顺眼。 少女敲了敲门,端着清水和麻布走了进来。 赵鑫顺这才第一次看清少女的长相,他冷哼一声,“现在你开心了吧,我成了废人。” 少女看他醒了,脸上刚浮现出笑意,随即听到他的嘲讽,不过少女并没放在心上。 “什么废人,只有活下来你才有机会见到你的师兄。”少女对他笑了笑,“我叫郭如意,是这家酒楼的掌柜。” 赵鑫顺别开脸,镖局都是大老爷们,他没怎么和女子说过话,一想到之前裸身被她看到,他就觉得不自在,连自我介绍都不想。 “这个是你的吗?”少女将一块木质的铭牌递给他,上面写着镖局的名字,还有镖师——钱顺。 “钱顺?”赵鑫顺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两个字熟悉又陌生。 小虎鲨:被地痞流氓迷晕绑成粽子扔到了长公主府前丢人现眼,被曾经的下属打倒绑成粽子投井,你真的很没用呢。(嫌弃脸) 赵鑫顺:我……我明明看到你给我的设定是武力值最高吧? 小虎鲨:我们这里是穿越剧,主要都是经营酒楼,哪里需要你打打杀杀了,武力值高有屁用呀? 赵鑫顺:那为什么我还每次都那么惨? 小虎鲨:因为剧情需要,啊不对,因为寡不敌众。(严肃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牢狱之灾(四) 第32章 前世之缘(一) 赵鑫顺感到迷惑,一瞬间记忆有些模糊,镖局和公主府的回忆交叉出现在脑海中,让他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 “钱顺?”郭如意看他一副呆愣的模样,试探地喊了他的名字,“你不会失忆了吧?” 赵鑫顺这才如梦初醒,钱顺才是他的真名,他不满地嘀咕着:“我伤的又不是脑子,怎么会失忆。” 过去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出来,钱顺的祖辈就从事镖师工作,他的父母英年早逝,丢下年幼的他在镖局中独自长大。 他的功夫全是在镖局中学的,由于入行早资历高,一些比他年长十几岁的人也唤他师兄。 钱顺目前在世的师兄仅有一位,其余的不是死在了执行任务中,就是早早成家离开了这一行。 他从小便以镖师这份工作为傲,总想着成为独当一面的大英雄。师兄师弟常逗他将来娶了新娘子,肯定会被嫌弃总不着家,钱顺固执地说自己要做一辈子的镖师,哪怕不成亲也行。 钱顺确实天赋异禀,还在少年已经习得了镖局的秘传刀法,使用一把巨刃,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执行过的任务百余件,几乎没有失手过。 可惜再辉煌的过去都抵不过一次失败。 钱顺看着自己丑陋的右臂,叹息着,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以后别说是当镖师了,能够和正常人一般生活恐怕都很困难。 他开始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只专注刀法,若是把精力分散点在其他武功上,除了刀法外,还精通个轻功或是剑法之类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个江湖有名的独臂剑客。 他还在感叹过去,就感到脸上一热,原来是郭如意将洗净的帕子沾了温水打算帮他擦脸。 钱顺别过脸,蛮不讲理地将所有过错都抛给了无辜的少女。 都怪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师父说的一点都没错,女人最麻烦了。 要不是她,自己说不定能成为一个令人扼腕叹息英年早逝的少年英雄,而不是一个虎落平阳的无名之辈。 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就是因为他的故事刚好结束在**。 郭如意看到少年倔强的侧脸,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她宽宏大量地笑了下:“这位客官,如果您不想要我服侍您,那我把帕子放在边上了,您请自便。” 钱顺还是侧着脸,完全当做没听到。 郭如意维持着微笑,缓缓退出客房,还轻轻带上了门。 钱顺听到房间终于安静下来,这才转过头叹了口气。 他勉强用左手撑着身体朝床边挪了挪,直到身体都挪到了床沿,这才伸长手去够搭在水盆边上的帕子。 可惜水盆的位置不远不近,就是刚好够不到。他伸长手臂,手指堪堪只能碰到帕子,却无法拿下它。 钱顺不好意思喊人进来帮忙,只好小心地又往外挪了一些。 这下终于够到了,可惜他无力承担自己沉重的身体,上半身直接从床上砸下去,左手连带着打翻了水盆。 他被水盆重重地砸了一下,水花溅了他一身,麻布下的伤口又渗出鲜血。 钱顺紧紧捏着湿透的帕子,累得气喘吁吁,一时心潮起伏。 不过是拿一块帕子而已,居然这么困难,他真的变成废物了。 窗外的小鸟似乎也在嘲笑他的没用,从树上跳到窗棂上,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他。 钱顺再次产生了与其这么废物地活着不如像个英雄一样死去的想法。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小二听到水盆跌落的声音,想要进来帮忙。 “不准进来!”钱顺脸上全是水花,又哭丧着脸,看着好似真的哭过一般。 他抬起左手随意将自己脸上的水花抹去,他还没这么狼狈过,绝对不能被人看到。 小二听到他的语气坚决,知道这位客官脾气倔,也不再执着,只是他不知道钱顺之后又废了怎样的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回床上。 * 时间过得很快,春去秋来,钱顺已经在酒楼养了几个月的伤。 一开始还因为自尊心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连着从床上摔下来好几次后,钱顺渐渐学乖了,顺从地接受郭如意和伙计们的帮助,只是表情一如既往地难看。 不过郭如意从来不在意他的臭脸,每天按时按点给他送上可口的饭菜,怕他无聊,还给他带过很多话本子。 钱顺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能感受到大家的温暖,只是拉不下脸,单独面对郭如意时还是不爱与她说话,甚至总是板着脸,面对其他伙计时,又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打听郭如意的一切。 这日钱顺和伙计们聊起以前当镖师遇到的各种见闻时,鬼使神差地又将话题扯到了郭如意身上,“你们掌柜年龄看着不大,但是是我走南闯北见过最爱财的了,为了钱什么都忍得下。” 小二一听他说自己掌柜的坏话,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掌柜才不是因为爱财才对有些烦人精忍气吞声,我们掌柜有一颗善良的心,看到那些弱者总是想要去帮助他。” 钱顺听出来他在骂自己,可是自己一向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回怼他,只好沉默地瞪着他。 “你别欺负小钱了。”另外一个伙计拍了下小二的脑袋,然后转向钱顺笑着解释,“掌柜的之所以对你那么好应该是和你同病相怜吧。你大师兄说你是个孤儿,自个把自己养大了,我们掌柜的也差不多,不靠别人,全凭自己撑着这么大一家酒楼。” 钱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也是孤儿?” 伙计继续说:“那倒不是,不过也挺惨的。掌柜的她娘以前经营一个小食摊养活一家老小,她男人是我们这地方唯一的秀才,整天就靠人养活,最后考上京城的大官就抛妻弃子一走了之。掌柜的她娘气得够呛,自此之后一病不起。那时掌柜的才十岁吧,还是个只会吃的娃娃,被迫接手了小食摊,照顾她生病的老娘。好在上苍有眼,掌柜的生意不错,这不小食摊都发展成小酒楼了。” “那可不,别看掌柜的年纪还小,全镇没有哪个厨子比得上她的厨艺。”小二跟着夸赞起来。 钱顺很难清晰描述知道郭如意身世后自己的心情,像是找到了惺惺相惜的伙伴,为她被抛弃感到愤怒,也为她一路的艰辛感到心酸。 他悄悄捏紧拳头,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与内疚。 如果不是郭如意的坚持,自己恐怕现在都不知道埋在哪个无人祭奠的乱坟岗。 他现在的确不再是一个英雄,甚至还在磕磕绊绊地找回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仔细回想起来,陪着他一路坚持下来的那个人就是郭如意。 “我师兄也给了钱,她照顾我也是应该的。”钱顺明明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可是话说出口又变成生硬的倔强。 小二冷笑了一声,“说到这个呀,掌柜的应该没和你说过,你已经欠了一个月的房钱了,打算什么时候还我们?” 钱顺愣了,“我师兄应该留下了不少银子吧,怎么会不够?” 小二俯下身凑过来,“你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住了好几个月,你们那点钱怎么可能够?” 钱顺沉默了,镖师每日踩在生死线上,可是酬金并不多,大多数镖师选择做这一行更多是因为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 而且师兄他们确实不可能带太多银子在身上,所以他现在可能真的在酒楼白吃白喝。 一想到这里,一向自尊心颇强的钱顺羞愧地脸上都烧了起来,他嘟囔着:“我会给你们打下手,偿还房钱的。” 小二抬起身体,仰着脸,只留给他一个藐视的下巴,“就你?你能做什么?” “好了,别说了。”另个伙计看到钱顺越来越低垂的头颅,连忙拉住小二,“小钱你也别往心里去,掌柜的不会催你还钱的,您放心住下去吧,等以后有能力再还也不迟。” 钱顺没回应,就算郭如意愿意让他白吃白住,他也不想。 第二天天刚亮,钱顺就从客房走出来,好奇地观望着酒楼的一切。 这还是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走出房间。 他看到楼下郭如意正抱着高高一摞盘子从库房走出来,他鼓起勇气打招呼:“那个……我太闲了,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郭如意似乎没想到他会从客房走出来,仰着头傻乎乎地转了一圈才看到他,钱顺莫名觉得她傻得可爱。 郭如意皱起眉,似乎在想怎么拒绝他才不会伤到他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你是客官,除了好好休息,没什么需要做的。” “我不想做个白吃白喝的废人,让我帮你们打下手吧。”钱顺就怕她拒绝,他着急地从楼上跑下来,“我什么都可以做。” “好吧,不如你帮我把这些盘子拿去后厨吧。”郭如意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钱顺的眼睛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他单手将郭如意抱在怀中的盘子托起。 郭如意连忙提醒他,“别一次性拿那么多,当心摔了。” 钱顺的左手还未承受过如此重量,他的手不住地打颤,手中的那摞盘子跟着歪七扭八地晃来晃去。 “你别担心,我还能拿更多。”钱顺强撑着。 话还没说完,盘子就扭动着一头砸向地面,手中十几个盘子只剩下一两个被钱顺牢牢抓在手中,剩下的全部都摔碎了。 郭如意看着眼前的碎片,努力压抑怒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关系的,不过是刚买的新盘子而已。” 我起名都喜欢用谐音梗。 隔壁的《我死后和未婚夫的刀HE了》女主秦楚楚,男主百里晋,合起来就是秦晋(之好),男二齐焕,是因为在奇幻频道连载。 不知道有小可爱发现这个故事的谐音梗没,下次更新揭晓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前世之缘(一) 第33章 前世之缘(二) 钱顺单手握着斧头,吃力地将木头劈成一块块柴火。 他还不太擅长左手使用重物,每挥舞几下斧子,便感到左手抽筋发痛。 钱顺不得不停下,抬起手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自从和郭如意提过想要帮忙打下手后,他尝试过各种差事。 先是去后厨帮忙打杂,可是他并无半点做菜的天赋,毕竟对于镖师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哪里顾得上是否美味,最终结果就是厨子们都嫌他碍手碍脚,集体将他轰了出去。 后来他去前堂帮忙招待客人,可是他脸上挂着一道长长的伤疤,再加上平日习惯了一脸冰霜的模样,这副尊荣吓坏了好几个客人。 最后郭如意只好安排他去做力气活,也就是劈柴,可惜他身体初愈,动一下得缓三下,每天劈的那点柴火根本就不够。 好在大家也没对他抱期望,只要他不添乱就行。 自尊心颇强的钱顺并不这么想,他不仅将劈柴当做了每日的固定事项,还定了目标,每天早早爬起来去劈柴,如果没达到目标,他还会去山林里捡一些回来。 郭如意再三和他强调过,不需要他这么努力,他们并不缺他那一摞柴火,可是钱顺是个死脑筋,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坚持劈柴唯一的好处就是钱顺感到左手的力量在一步步增强,他捏紧拳头,感受到左臂的肌肉在不断壮大,脸上浮起笑意,甚至开始妄想有一天可以用左手举起巨刃,重新做回那个英雄少年。 不过那是后话了,就目前而言,钱顺每天劈柴的量是无法比得上其他伙计的,所以这天虽然已经完成了制定的目标,可是看到别人的柴火堆得比他那一摞还要高,钱顺不甘心地撇下嘴,趁着大伙不注意,一闪身又溜进了山林中。 等捡到足够多的柴火时,已经接近黄昏。 钱顺满足地擦了擦脸上的汗,将那一捆柴火用藤条扎成一捆,抗在肩头就准备回去。 “救命啊……”一声凄惨的求救声传来,听声音是个老人家,有气无力的,似乎随时就要断气了。 钱顺顺着声音找了过去,树林繁茂,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人影。 求救声也没有再发出,钱顺甚至怀疑刚才是自己的幻听。 “有人吗?”他大声呼喊着,除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外,并没有任何回应。 钱顺正准备回去,这时注意到一旁有一些杂草被压倒了,痕迹像是有车轮碾过。 他沿着这道痕迹往前走,才发现茂密的草丛下竟然有一个深坑,底下被枝叶挡住看不太清,老人家因为疼痛发出的微弱呻吟声从坑底传来。 钱顺将柴火放在一边,顺着斜坡滑到坑底,果然有一个沾满泥土和碎叶的老大娘倒在一边,旁边是已经摔得粉碎的四轮车。 老人看到钱顺,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惜身上似乎受了伤,怎么也动不了。 钱顺连忙走上前,将老人扶起来。 “小伙子,谢谢你啊。”老大娘脸上都是泥土,她紧紧抓住钱顺的手恳求道:“求你好人做到底,拜托你叫几个人把我从这里救出去吧。” “老人家你别担心,我背你上去吧。”钱顺蹲下身,示意老人爬上来。 老大娘看他是独臂,连忙摆摆手,“小伙子,你背着我不好出去,你还是去叫人来吧。” 钱顺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无法将两人带出坑底,他的自尊心再次受伤,一时纠结着是否应该先回去叫人来帮忙。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钱顺转过头,剥开繁忙的枝叶,一堆动物的残骸随意散落在地上,看样子是被猛兽带过来撕咬成了血淋淋的骨架,有些还没来得及吃,咬死了丢在那里。 完了,这个坑八成是猛兽的巢穴,目前尚且安全,可是等他回去叫人过来,那时肯定已经到了晚上猛兽说不定会返回巢穴,恐怕老太太的性命堪忧。 钱顺也没把握能不能带两人爬上去,他看到斜坡上有几根藤蔓交错纠缠着垂下来,伸手拽了拽,藤蔓坚固无比。 “老人家,这里不安全,还是我先带你上去吧。”钱顺半蹲下身,“你别担心,虽然我断了一只手,但是我以前可是个练家子,肯定可以带你离开这里的。” 老大娘一听他是习武之人,便将信将疑地点头同意了。 钱顺背对她蹲下身,让老人趴在自己背上,“老人家,你抱紧我脖子,我这就带你上去。” 老大娘瘦得和皮包骨似的,钱顺很轻松地就背起老人,他左手紧紧抓住藤蔓,踩实了脚下的土块,一步步往上爬。 这个斜坡越往上越陡峭,原本轻飘飘的老人现在宛如一块磐石般黏在钱顺背上,拼命拖着他往下坠。 而且他的左手因为天天劈柴,本来就长了水泡,现在被藤蔓磨破了,汗水和血水渗出,他开始感觉左手不住地打滑。 钱顺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一鼓作气,终于爬出了坑底。 他将老大娘轻轻放在草堆上,然后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古树上休息。 “小伙子,谢谢你。”老太不住地感谢,“我今天午后不过是来山林里散散步,没想到四轮车打滑,没注意就掉进了坑底。” 钱顺难得露出了微笑,自从受伤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找回自己的价值。 “老人家,我休息地差不多了,不如我背你回去罢。”钱顺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天都快黑了,我实在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背你回去可能会比较慢,但是至少安全。” 老大娘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你真是个好孩子,等回到酒楼,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不用的,这没什么。”钱顺有些不好意思,他深深吸口气,驼起老人继续前行。 老大娘看他这么腼腆,心里越发喜欢,想着这少年郎君心地善良,人又老实,年龄也与自己的女儿相仿,若是能凑成一对,想必能成就一份好姻缘,可惜少年身体残疾恐怕入不了女儿的眼。 老大娘似乎很久没和人说话了,她趴在钱顺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话题基本上围绕自己的宝贝女儿。“我那傻孩子整天就忙着酒楼的生意,现在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夫婿,我可真着急啊。” “她是酒楼的掌柜?”钱顺隐隐约约觉得老大娘口中的宝贝女儿就是郭如意。 “是啊。”老大娘引以为豪地说:“原本我给她的只有一个小食摊子,但是这孩子居然将它经营得这般好,后来建成了酒楼,这是我们梅镇第一家酒楼哦。” 钱顺笑了笑,还真的是她。 老大娘又叹气道:“可是自那之后她就越来越忙,和我相处的时间都短了。唉,一开始还是我劝她建立酒楼的,现在不知道对还是错,我只希望她能开心幸福。” 钱顺回忆了下郭如意忙碌时的模样,虽然经常忙得焦头烂额,但是脸上明明洋溢着笑脸,于是他轻声回复:“经营酒楼肯定是对的,她也乐在其中。” “是吗?”老大娘并没从他的回答中听出异样,继续聊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过最近她来和我聊天时都在抱怨一个房客。据说是个受伤的镖师,在酒楼白吃白住的也就算了,但是他脾气古怪,总是甩脸色,我女儿可烦他了。” 钱顺心中咯噔一下,原来郭如意对他的笑脸全是装的,她居然这么厌烦他。 “要不是我女儿答应了那个房客的师兄要好好照顾他,现在早就将房客赶出去了。”老大娘气愤地骂着,“明明我们救了他,他居然还怪我女儿害他变成废物。这种人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说是吧?” “嗯。”钱顺小声地回应着,心里慌乱无比,手心都开始冒冷汗。 “这世界真是奇妙,有那样的白眼狼,也要你这样的好孩子,真应该让他好好跟你学一学。”老大娘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钱顺也不好打断她,默默听完郭如意对自己所有的抱怨,开始担心等下老大娘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白眼狼,会不会也厌弃他。 眼看就要到了酒楼,钱顺紧张地开口,“老人家,酒楼快到了,我就不进去了,我把你放到酒楼的门口?” 老大娘表示疑惑:“这是为何,我还想给你报酬哩。” 钱顺连忙摇头,“不用了,我……” “娘亲!”一阵颤巍巍的哭声传了过来。 此时已经入夜,钱顺刚才都在注意听老人讲话,并没发现郭如意就在他们身侧。 她哭着跑上来,身后跟着的伙计帮忙抱起老大娘,大家都无视了钱顺。 郭如意紧紧扑进老大娘怀里,“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吓死我了。” 老大娘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抚她,“我福大命大,不会轻易离开的,意意别怕。” 郭如意哽咽着抬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老人。 老大娘帮她擦去脸上的泪,还顺手将她凌乱的长发理顺,这才指着一旁的钱顺,“我今天能活着回来见你,多亏了这位大恩人,我们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被众人遗忘的钱顺已经不动声色走到了远处,不过就算是背影,郭如意也认了出来,“钱顺?是你吗?” 钱顺全身仿佛被钉住了一般,他尴尬地转过身。 郭如意恭敬地向他鞠躬,含着泪道谢:“谢谢你,等我安顿好我娘一定会重金酬谢。” 钱顺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他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复:“这算什么,你也救了我的命,我还没说过谢谢,这样就算偿还你的恩情了。” 大家已经习惯钱顺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了,并没人在意他回复了什么。伙计抱着老大娘回屋,其余人也跟着回去了。 幸亏老大娘被及时救出,身上也只是擦伤并无大碍,老大娘休养几日后便和往常一样跑去草丛中晒太阳,悠闲地度过一天。 这日钱顺趁周围没有其他人,鬼鬼祟祟地靠近独自晒太阳的郭老娘,纠结了半天,终于轻声说:“老人家,我有一事相求。” 这篇文是一心申签的时候想的,所以主角的名字都是和申签有关 女主郭如意,男主钱顺,合在一起就是郭钱如意(过签如意),郭钱顺(过签顺) 男二古申之,这个也很明显了,在古言频道申签ヽ(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前世之缘(二) 第34章 前世之缘(三) 郭老娘一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笑着将怀里的葡萄分给了钱顺一半,“小伙子,我听说你拒绝了我女儿给你的酬金?这可不行,你不收下我们的礼物,我心里总过意不去。” “我不需要报偿。”钱顺接过葡萄,却又没心情吃,他垂手站在一边,“或者应该说,我还欠你们的恩情。” 他鼓起勇气抬起脸,仔细地观察着郭老娘的表情,“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忘恩负义的房客。” 郭老娘的表情瞬间变了,她原本悠闲地靠在四轮车的椅背上,现在也抓紧扶手撑起身体。 钱顺将老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他努力压制住想要打退堂鼓的心,诚恳地道歉:“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不起。” 郭老娘连忙摆摆手,“我才该向你道歉,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意意只是太忙了喜欢抱怨,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钱顺激动地打断她:“不,是我的错,明明救了我的命还让我白吃白住这么久,我却总对她冷言冷语的。” 钱顺捏紧拳头,脸上泛红晕,他鼓起勇气说:“我也很想向她道歉,表达谢意,可是我实在拉不下脸来,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样向郭掌柜赔不是?” 郭老娘看着钱顺若有所思,这个年轻人实际心善又腼腆,内心虽然柔软,可是自尊心又强,总喜欢用冷硬的外表掩盖自己的真心,所以才总是言不由衷地说出违心的话。 “你为何不直接找到她,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她说出来呢?你是个好孩子,意意不会生你气的。” 钱顺拼命摇摇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并不期望得到郭掌柜的原谅,只是希望……”说道这里他不由自主地羞赧起来,耳尖都染上红色,声音也越来越轻,“只希望郭掌柜能够不要讨厌我。” 看着他这副少年怀春的模样,郭老娘已经洞悉了一切,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无意间撩动了少年的心弦。 是应该帮着眼前的少年,还是应该顺其自然,郭老娘纠结了一瞬便做出了选择。 “好孩子,你别担心。我了解意意这孩子,你只要按照我的方法保证她会对你的态度大转变。”郭老娘决定暗中帮助钱顺,至于最后两人的结果如何,那就得看月老的安排了。 “谢谢您!”钱顺高兴极了,想要向老人抱拳行礼,又想起来自己只剩了一只手,只好深深向她鞠了一躬。 自那之后,两人约定定期会面,郭老娘将郭如意的喜好尽数告诉钱顺,还会将她在背后议论的内容告诉给他。 按理说有了郭老娘的帮忙,钱顺就算不会讨得郭如意的欢心,至少也能扭转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可惜钱顺不仅自尊心强还嘴笨,白白浪费了好几次郭老娘营造的绝好机会。 而郭如意这边因为感恩他救了自己的母亲,对待钱顺更加温柔体贴了,可是背后依旧会找郭老娘抱怨钱顺冰冷木讷,现在还加了一条,他是一个古怪的人。 慢慢地钱顺也放弃了,算了,反正现在他也能给酒楼打零工还清自己的房钱,不如就这样,默默守护着郭如意好了。 一开始产生这种想法时,钱顺还唾弃过自己,他曾经的理想可是成为天下无双的镖师,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大英雄,现在居然起了隐退江湖,过平平淡淡生活的念头。 可是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让他心生动摇,最后彻底放弃了成为天下大英雄的目标,转为希望成为郭如意一个人的英雄。 此中的变化,大概是因为那场下着暴雨的寒夜。 梅镇地处交通要道,因此贼寇泛滥,尤其是收成不好的时候,邻镇平时善良的农户会因为饥寒交迫瞬间化身为杀人越货的山匪,抢劫钱财囤积货物准备过冬。 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出人命便不去捉拿犯人,导致当地的山匪更加猖狂。 酒楼自然是山匪抢劫的重点,郭如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劫难,知道无力与这群山匪抗衡,便打开仓库让他们抢劫一空,以换取自己和伙计的性命安全。 可是这次来的山匪似乎有点不一样。 郭如意先是让伙计搬来成堆的米面,她挡在伙计前,壮着胆和山匪交涉,“今年收成不好,到处都在闹饥荒,这是我们最后的存粮了,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山匪看都不看那几袋米,直接一脚踹过去,白米撒了一地,他怒吼着:“你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子要钱!要白花花的银子!快把钱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郭如意只好让伙计将自己的小金库,还有妆奁盒都拿过来,她将这些一排排摆在桌子上,“这些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了,你拿走之后就赶紧离开吧。” 山匪从妆奁盒中拿出一枚银簪,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怒气冲冲地摔在地上:“臭娘们,你是看不起老子么,就这种破玩意能值几个钱!” 山匪将桌上的首饰全部都扫到地上,伙计们吓得浑身发软。 钱顺捏紧拳头想要冲上去与山匪搏斗,郭如意将他拦在身后,“不管你看得上看不上,都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你要钱我就给你钱,你要粮我便给你粮,但是你若想伤害我的伙计们,我决不允许。” 山匪怒火冲天的脸上慢慢咧出一个阴冷的笑,“你这小娘们真是有骨气,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老子喜欢,我最喜欢你这种带劲的女人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凑近郭如意,然后躬下身,嘴里的酒气几乎喷在郭如意脸上,“不过小娘子,你说错了,你可不止这点钱。你、还有你这小丫鬟、伙计都是钱啊,只要把你们卖了,不知道能换多少钱。” 郭如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努力克制自己因恐惧颤抖的身体,狠狠瞪着山匪。 “瞧瞧这眼神,多美。你放心我不会卖了你,我还要带你回去好好玩。”说着山匪伸出脏兮兮的大手就要触碰郭如意的脸庞。 钱顺早就忍不住了,他抓住山匪的手腕,制止他的触碰。 山匪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郭如意身上,此刻才留意到她身后如影子般潜伏的钱顺,此人浑身充满煞气,光是用气势就能怔住一批贼人。 可惜这个山匪不是普通的贼人,他是一个亡命天涯的凶犯,已经杀过无数人了,自然是不怕眼前这个只剩下左手的年轻人。 他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你小子想要英雄救美呀,就你?卖都卖不出去的废物。” 钱顺紧紧捏着山匪的手腕不放,义正严词地说:“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伤害大家。” 郭如意知道钱顺以前是镖师,可是他现在已经缺失了惯用的右手,又很久没练过武功了,如何能抵抗住凶恶的贼人。 郭如意拉住钱顺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别和他硬碰硬,我已经让人去衙门报官了,估计等下就会有官差来。” 钱顺微微侧转头,表情尽量放轻松,安抚着紧张颤抖的郭如意:“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山贼看到两个人完全无视他,自顾自地窃窃私语,一时怒火中烧,“你们两个是把我当摆设吗!” 他努力扬起手想挣脱钱顺的控制,却发现被对方死死捏住,别说挣脱了,他竟然连手都无法挪动分毫,这个独臂少年居然有这等臂力。 他眯起眼认真地打量钱顺,“小子,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练家子。不如这样,我们光明正大地比一局,你赢了我就放过你们。” 钱顺看着他,犹豫半晌就点头同意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山匪揉了揉已经被钱顺捏红的手腕,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扔到钱顺面前,“我说话算数,公平对决。” 钱顺躬下身捡起刀,这把刀似乎是专门打造的,比普通的刀要重不少,他吃力地将刀拿起来。 还没站稳脚跟,山匪就抽出另一把刀冲上前砍了过来。 钱顺被这股冲击力撞在身后的桌子上,整个人被山匪压制在桌上,他勉强抬起刀挡住山匪的攻击。 “呵呵,不过是个断了手的废物,居然敢蹬鼻子上脸,和老子我比!”山匪恶狠狠地说,不住地往下压着刀刃,“老子练刀那会,你都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敢和老子比,我要把你剁成肉泥!” 钱顺咬紧牙关,强撑着这股蛮力。 “我也不是小看你,老子走南闯北也见过无数独臂剑客了,但是独臂用刀的还是头一个。”山匪继续嘲讽道,“今日我便送你上黄泉路,你别担心,你喜欢的那个小娘们等下会一起陪着你的。” 刀刃砍进了钱顺的肩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用余光看到了一旁担忧的郭如意,他不禁自嘲,都到这样紧要的关头了,他还有心情去看看她是不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血迹和暴雨冲刷泥土的味道让他想起自己唯一的那次失败,那次他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和尊严,这次难道又要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 错误的攻略方式:当心上人的跟屁虫 正确的攻略方式:先搞定丈母娘,让她变成自己的CP粉,帮忙攻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前世之缘(三) 第35章 前世之缘(四) 山匪猖狂地笑着,“小兄弟,没本事下辈子不要轻易英雄救美了,哥哥这就送你上西天。” 利刃深深扎进钱顺的肩头,他咬紧牙关忍受。 趁着山匪的注意力全在上半身,钱顺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腿奋力向山匪的裆下踹去,山匪没有防备,痛呼一声往后退去。 钱顺这才从桌上起身,郭如意连忙走上前,扶住他。 “钱顺,你打不过他的,算了吧。”看着他肩头的血迹,郭如意着急地快要哭了,“不要硬撑下去了。” 知道她是好意,不过钱顺还是轻轻推开她,“郭掌柜,就当我是偿还你的恩情吧。” 他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受伤的地方被砍去了一大块肉,献血直涌,可是他依旧站起身举起刀。 山匪疼得龇牙咧嘴,怒骂着:“混蛋,你居然敢偷袭我,我一定要砍死你。” “刚才你趁我不备先偷袭我,我才不得已出手。我们现在堂堂正常打一架,你要说话算话,我赢了就放了我们。” “呵呵,臭小子,等下有你好看的,看招!”山匪再次举刀劈过来。 刀刃相接,摩擦出的火光照亮了两人。 山匪虽然刀法不精,可是力大如牛,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 钱顺肩头受了伤,只要稍加用力,献血就不断涌出,而且他感到左手胀痛发麻,整个身体都不断颤抖。 山匪早就发现了,他冷笑着:“若是你是个健全之身,恐怕我早就死在你的刀下,可惜你只有左手,看你能奈我何。” 身体的剧痛让钱顺的大脑无比亢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赢下这局比赛,保住郭如意,保住酒楼的众人。 他脑中只有这个执念,任凭山匪再怎么辱骂嘲讽他,他似乎都听不进去。 渐渐地,原本处于下锋的钱顺将刀刃反压在山匪之上。 山匪几天没吃东西了,原本是打算抢了钱财赶紧离开,没想到遇到钱顺,一开始以为对方很好对付,没想到他这么耐打,山匪的身体逐渐无法承受。 钱顺用刀将山匪逼到门柱前,他的身体前倾,肩头的血迹顺着刀柄流淌到山匪身上。 山匪无力支撑,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会被砍伤,这么个大冬天若是带着伤流落荒野,恐怕是会被野兽循着血迹追来叼走。 他只好厚着脸皮求饶:“小兄弟,我认输了,是我狗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小兄弟武功了得,我打不过你,饶了我吧。” 钱顺逼问道:“放过你,你会立刻从酒楼离开吗?” 山匪现在态度极好,他连忙点头同意,“我立刻走!绝不拿你们的一点东西。” 他看钱顺并没有收手的打算只好卖惨,“今年收成不好,我一家妻儿老小都饿死了,我实在饿昏头了,想着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才出此下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山匪说的没一句是真的,可是钱顺却听信了他的谎言,他犹豫着收回了手中的刀。 山匪松了口气,正要起身,钱顺又拿刀抵着他的脖颈。 山匪快要吓哭了,“好汉爷饶命,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向天发誓。” 钱顺冷冰冰地命令着:“把你身上的武器都拿出来,丢在地上。” 山匪抽出自己身上携带的砍刀、匕首,全部扔在地上。 钱顺将武器踢向远处,这才收回刀,“就算你遭受饥荒,也不该走上这条路。今天我饶你一命,若是再让我遇到你为非作歹,我绝不饶你。” 山匪连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好汉爷,我记住了,我再也不做坏事了。” 钱顺这才放松下来,他转过身脱力地走向郭如意。 郭如意脸上挂着泪,她伸出手想要扶住踉跄的钱顺。 这时山匪从靴子里抽出一个暗器,直接朝钱顺扔过来,“小子,你太天真了!今天爷爷就给你上一课,不要轻易相信敌人。” 钱顺经历过无数次的暗算,自然轻松躲过,可是有一枚暗器直直朝着郭如意的面门飞来,他只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暗器刺穿了钱顺的右肩胛骨,他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倒在了郭如意身上。 郭如意看到钱顺在自己面前受伤,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抱住钱顺,整个人被钱顺身体的重量压着倒下来,她瘫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年。 “钱顺!”郭如意激动地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少年并没有反应。 山匪从地上站起身,他拍了拍弄脏的衣襟,猖狂地笑着:“我的暗器上有毒,短时间内他是醒不过来了。好了,小娘子,跟我走吧,我要把你卖个好价钱。” 郭如意气得直骂他:“你言而无信!明明钱顺已经赢过你了!” “哈哈哈,和我这种人讲求信用,你们脑子有病吧?真是一群傻子。”山匪抱着肚子笑个不停,现在唯一的威胁钱顺不在了,他开始变得肆意猖狂。 他捡起沾了血的刀,慢慢走向蜷缩在桌子后的众人,郭如意抱紧满身是血的钱顺,瘫坐在地上,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山匪扛着刀,乐呵呵地走到郭如意面前,“小娘们,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么你杀了这小子,我就带走其他人,独独放过你,要么你们就一起被卖掉。” 郭如意低着头,并不看他,她轻声安慰身后瑟缩的伙计们,“大家别怕,他不会得逞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不会见死不救的。” “都这时候了还要嘴硬,是觉得老子不敢动手么。”山匪举起刀,对准了郭如意的后脖颈,准备打晕她。 一串串利箭从屋梁上方射下,山匪被当场射成了刺猬。 他惊讶地扬起脸,看向屋梁,那里不知何时蹲坐着几名捕快,他们举着弓箭,正死死盯着他。 山匪倒下前,看到了郭如意眼中坚毅的目光,原来她早就派人去叫了捕快,一直在等自己走进射程范围。 看到穷凶极恶的山匪终于咽气了,几名捕快才跳下来。 郭如意把脸埋进钱顺的脖颈,哭诉着:“你们来得太晚了。”若是早些来,钱顺就不至于受到伤害。 * 钱顺这次又昏迷好几日才醒过来,他苦笑着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 小二进来帮他将肩头的麻布换下,“你总算醒了,这几日掌柜的一直守着你,你要是再不醒,估计掌柜的也要倒下了。” 钱顺惊讶地看着小二。 小二说:“你看我做什么,现在你可是酒楼的贵客,酒楼的英雄,掌柜的亲自照顾你也不奇怪吧。” 钱顺心中乐开了花,可是脸上依旧是冷酷的模样,他轻声说:“可是我也没做什么,我都没有帮到大家。” “谁说的,若不是你拖住了贼寇,恐怕我们在捕快来之前就被他杀了。”郭如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小二站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给郭如意,脸上带着不明意外的笑,快速溜出了客房还带上了门。 郭如意接手了小二的工作,小心地拆去麻布,又为他缠上新的。 钱顺抓住她的手,“你回去休息吧,看起来好憔悴。” 郭如意停住手,回头转向了铜镜,“我好几天没休息了,脸色一定不好看,吓到你了吧。” “不,很好看。”钱顺脱口而出,随即就后悔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索性厚着脸皮继续说:“你一直很好看啊,比我见到的任何人都好看。” 郭如意双颊绯红,不敢转回去面对钱顺。 她不是感受不到钱顺对她的心意,可是她一直忙于酒楼的事务,从未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再加上钱顺一向不敢直接表露心意,总是含糊其辞,所以郭如意也从未正视过。 现在突然铁树开花,她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钱顺似乎也感到了此刻的尴尬,他看不到郭如意的表情,不知道此刻她羞涩的心情。 自己的表白被无视,他感到失落,立即换了新的话题:“郭掌柜,我知道我留在酒楼能为你们做什么了。” 郭如意转过身,脸上还有些红,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做什么?” “我可以留下来做你们的护卫,这样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们。”钱顺自信满满,他虽然断了手,但是只要多加修炼,他的左手也能用刀。 “哪有酒楼会雇佣护卫,我们又不是达官贵人。”郭如意想了想,“不如叫管事吧,反正你基本上什么活都做过了,可以帮掌柜的分摊杂务,遇到危险还能挺身保护大家。” “好啊,我以后就是酒楼的钱管事了,我终于派上用场了。”钱顺难得露出了笑脸,“掌柜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郭如意偷偷看去,少年有颗小虎牙,笑起来还带点孩子气,她刚降温的脸庞不争气地又烧红了。 “你别叫我掌柜的,叫我意意就好。” 这不是闺名吗?郭如意居然允许他这么亲密地称呼她。 “我直接叫你的名字感觉好生硬。”郭如意轻声试探着唤他,“顺哥?” 自己的名字从少女柔软的嘴唇中吐出,再用同样柔软的声线念着,钱顺感觉身体已经酥了半边,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梦中。 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很疼,是现实。 郭如意看他没反应,略有些委屈地又唤了一声:“顺哥?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整个酒楼都在嗑掌柜和管事的CP(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前世之缘(四) 第36章 前世之缘(五) “在!”钱顺正色回答道,那模样好似刚加入军营的小兵回应将军的训话。 郭如意笑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自那之后酒楼就多了一个做事严谨、雷厉风行的钱管事,在他的帮助下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后来梅镇有其他商户效仿郭如意也开起了酒楼生意,梅镇一夜之间多了三四家。 于是钱顺提议给酒楼取个名字,郭如意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好名字。 钱顺建议不如就叫“如意酒楼”,名字好记又是掌柜的本名。 郭如意嫌弃这个名字没有深意,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便同意了,想着之后请教书先生再想一个文雅的,没想到钱顺做事向来手脚麻利,他们刚定下酒楼的名字,钱顺就已经派人去做了招牌。 日暮下,两人一起看着酒楼挂上黑底金漆的招牌。 望着自己的酒楼终于有了名字,郭如意心满意足地说:“不用换了,这个名字也挺好的。” 钱顺点点头,示意她伸出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根木簪,小心地放在她手上。 郭如意拿起来木簪惊喜地问:“这是你自己刻的?好厉害。” “我在练习左手灵活性时刻的,还很粗糙。”看着郭如意满脸欢喜的模样,钱顺感到自己雕刻时的辛苦全都值了,他轻声说:“你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 木簪做工并不算精致,但是看得出钱顺很用心,在顶端还刻着四个大字“意顺和美”,钱顺没有说这是两个人名字合起来的祝福。 “那我就不客气了。”郭如意将木簪递给钱顺,指着自己的发髻,“快帮我戴上吧,我要去给娘看看。” 钱顺将木簪别在郭如意发间,还顺手将少女脸侧的碎发理顺,轻声说:“我实际一直都很想感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的坟头草都有半米高了。” 少女微微侧着头,弯弯的眼角像是新月,她笑着回应,“是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哦,你要做牛做马报答我,一直留在酒楼陪着我哦。” 明知道少女是在开玩笑,可是钱顺的脑中还是浮现出两人几十年后一起变成鹤发苍苍的老人相互偎依的模样,他的脸上泛起红晕,将紧张顺着口水吞咽下去,尽量平静地将心底的话说出口:“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一直留在酒楼做管事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伙计推着郭老娘的四轮车从钱顺身后路过。 郭如意眼睛瞬间一亮,像只小兔子似的欢快地跳到了郭老娘面前,指着自己的发簪炫耀,“娘,你看!是顺哥送给我的,漂亮吧?” 不等郭老娘的回应,郭如意又得意地笑起来,“这个是顺哥亲手刻的哦,好厉害呢。” 郭老娘抚了抚少女的长发,看了眼身后略有些失落的钱顺,笑着说:“很好看,意意快去谢谢他吧。” 郭如意这才想起来,笑着回眸,“顺哥,谢谢你,我很喜欢。” 钱顺刚才说的那句话不知道有没有被郭如意听到,为什么每次他鼓起勇气表白就会被打断,他有些失落地塌下肩膀,可是郭如意的回眸一笑又将他的失落全部扫空。 算了,能陪在郭如意身边,默默守护她就可以了。 * 如意酒楼有了招牌后,很快成了梅镇上最受欢迎的那家酒楼,不仅梅镇当地的百姓喜欢去酒楼聚餐,外地前来梅镇的游客也将如意酒楼作为了首选。 这日酒楼迎来了位不同寻常的客人,他身穿黑色夜行衣,腰间带着一把宝刀,身材魁梧,表情严肃,不像是来住宿的,像是来抓犯人的。 小二紧张地将黑衣人迎进了酒楼,然后就去找来了郭如意。 “掌柜的,好久不见。”黑衣人向郭如意抱拳行礼,怕她记不起来自己,便提醒道:“之前我来这里时曾留下过一个人。” 郭如意这才恍然大悟,这位是钱顺的师兄。 她笑着让小二去安排客房,又将客人迎进雅间,还让厨子准备了上好的佳肴。 黑衣人风尘仆仆,仿佛已经赶了许久的路,一看到菜肴端上桌,便不客气地享用,狼吞虎咽的模样倒是与钱顺如出一辙。 郭如意忍不住笑了,她笑着说明了钱顺在酒楼的情况,还邀请黑衣人在酒楼多住一些时日。 等到钱顺回来时,已经到了傍晚,听到师兄终于回来找他了,他激动地冲进雅间,身上背着的竹篓都没顾得上放下。 “陆师兄!”钱顺激动地喊了一声,他从小就跟着比他年长十岁的陆师兄,对他来说,师兄既是严师也是慈父,更是最好的兄弟。 陆师兄站起身,张开手臂。 钱顺像只小动物一样扑进他的怀里,声音哽咽,“都是我太轻敌了,任务失败还受了伤,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陆师兄比钱顺还要高一个头,他拍了拍钱顺的背部,宽慰他,“不就是少了一条胳膊么,男子汉靠气势就能吓退敌人。而且我们镖局可没说不要你了,我这不就来接你回去吗?” 钱顺从师兄怀里退出来,他看到乖巧地缩在角落的郭如意,忽然变得羞赧起来,刚才忘了她也在场,这下自己丢脸的模样都被心上人看了去。 他支支吾吾地拉着师兄坐下,“师兄,我们今晚要不醉不休。” 陆师兄揉揉他的脑袋,大笑着:“你小子酒量一向不行,还想灌醉我?怕是十个钱顺也不够。” 郭如意看着两人欢快地聊天,趁他们不注意,闪身离开了雅间。 既然钱顺的师兄找过来了,他应该是要离开酒楼了吧,重新回去做镖师,实现他的英雄梦。 郭如意走到门口,抬头仰望着天空,心里一阵失落。 她讨厌分别的感觉。 * 作为酒楼的掌柜,郭如意一向体恤自己的伙计,钱顺的师兄来看望他,郭如意就给钱顺安排了长假。 陆师兄也是早就甩掉了任务,有充足的时间和钱顺一起在梅镇闲逛。 这几日两人相谈甚欢,只是每次聊到回镖局时,钱顺就含糊其辞。 陆师兄可是看着钱顺长大的,知道他一向口是心非,这副样子明摆着是不想回去了。 他开玩笑说:“你是不是喜欢酒楼的小娘子,乐不思蜀?” 钱顺立刻否认,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没有!”可是他泛红的脸庞出卖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哦?那太可惜了,本来我还打算教你怎么追求小娘子的。”陆师兄坏心眼地逗他,“要知道小娘子都很难追的,你嫂子那么大大咧咧的人我都追了十年。郭小娘子和咱们成长的环境不一样,让她接纳你估计得更麻烦。” 钱顺沉着脸,嘴角越来越向下撇。 陆师兄装作没看见,从钱顺面前悠闲地走过,“哎呀,还好你不喜欢郭小娘子,我就不用那么费劲了……”他的袖子被人扯住,于是停下脚步回头。 钱顺低着头,咬紧牙决定豁出去了,“师兄……你教教我吧。” “哈哈哈。”陆师兄放声大笑,“你瞅瞅你这样子,多像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钱顺满脸黑线,内心无比后悔,早知道要被师兄嘲笑,说什么也不会求他。 “要是被师弟们看到,肯定会笑死的,曾经的罗刹鬼居然变成这副模样,真应该找个画师画下来。”陆师兄越笑越夸张,已经快要直不起腰了。 钱顺面若冰霜,他推开搭在自己肩头陆师兄的手,自顾自的往前走,“算了,我不用你帮忙了。反正我现在没钱又身体残疾,根本配不上意意,我就这样默默守着她就好了。” 陆师兄知道他脸皮薄又自尊心强,只好努力压制自己的笑意,正色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在郭小娘子心中有多重要吗?” 钱顺心动了,可是他固执地不肯回头。 “你不用急着否认,师兄帮你就是。”陆师兄自然明白他,走快了几步追上他。 反正刚才已经丢过一次脸了,钱顺也不在乎,“怎么才能知道意意的想法?我让她亲娘帮我问过,可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师兄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这很简单,你装作同意跟我回去就是了。如果她舍不得你自然是心里有你,如果她同意你离开,那就是对你没意思了。” 钱顺皱起眉,“如果她同意我离开怎么办?” 陆师兄坏笑道:“那你就和我回镖局呗,如果她随意让你离开,那说明你命中与郭小娘子无缘,只有镖局的伙伴才不会抛弃你。” 原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钱顺却当真了,“好吧,如果意意执意要我离开,那我就跟你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钱顺就拦住了忙碌的郭如意。 “意意,师兄要我跟他回镖局。”钱顺小心地观察着郭如意的表情,“对不起我食言了,我要继续回去做镖师,没法当酒楼的管事了。之前欠你们的钱,我们会尽快付清,以后任务繁忙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最后钱顺感到声音干涩,他不想与郭如意分别。 等待回应的时间仿佛要几百年,钱顺在这百年间历经各种煎熬。 “好的,我知道了。”郭如意面色如常,似乎钱顺的存在对她而言无足轻重,她甚至笑着送上祝福:“你回镖局好好工作,祝你一路顺风,前途无量。” 第37章 前世之缘(六) 钱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脚底好似踩在棉花上,他面无表情地关上房门。 有气无力地走到床前,他转了个身,闭上眼,直挺挺地躺进柔软的床褥。 一切都结束了。 钱顺失落地想着,过往的亲密原来都只是出自对于同伴的友好,是他奢求太多了。实际他早就预想过被拒绝的情况,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可是为什么心口还是这么痛呢? 钱顺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他总是会把事情搞砸,以前也总招郭如意讨厌,现在好不容易关系融洽了,自己非要去试探她,现在自己连留在如意酒楼,默默陪伴她都做不到了。 也许真的和师兄说的一样,自己和郭如意无缘吧。 想到这里钱顺挣扎着坐起来,努力压抑自己失落的情绪。 他从木柜中翻出一块没用的麻布来,摊开放在八仙桌上,准备收拾细软。 他先是翻出自己刚来酒楼时穿过的黑色武衣,那件衣服早就在他受伤时碎成了一块破布,但是郭如意还是洗干净了还给他。 还有他做镖师时用过的铭牌,虽然已经被细心地洗过,但是上面还沾着一点红色的痕迹,那是他的血痕。 他在酒楼的时间不长不短,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衣物也没两件,最多的是郭如意给他的工钱还有救她老娘时给他的报酬——整整一匣子的银锭。 钱顺并没拿这些银子,将它推到柜子的最深处,在他心里他是出于对朋友的帮助才留在酒楼做管事的,平时不好拒绝郭如意,现在要走了,他并不打算收下这些钱。 东西很快收拾完了,他将麻布记了个死结,拎起来说试了试重量,也就几件旧衣服而已,轻飘飘的好似他在郭如意心中的地位。 拎起包袱时,刚才卷在衣物中的一个荷包掉了下来。 钱顺看着陌生的荷包,好奇地捡起来,荷包做工非常简单,甚至可以用粗糙形容,针脚稀疏,还有线头。 打开荷包,里边只有一张卷起的小纸条,娟秀的字体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钱顺,谢谢你救了我娘亲。听娘说你不想要酬金,我便学着做了荷包送给你,可是我不太擅长女红,实在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你。】 钱顺的心脏似乎停了一拍,收到心上人意外的礼物令他雀跃,驱散了刚才的失落感,可是那份喜悦转瞬间又为他的烦闷添砖加瓦。 他紧紧捏着荷包,犹豫不决,最后他决定问问陆师兄的意见。 * “师兄。”钱顺的声音无精打采的,像是硬逼着自己完成任务,“我已经收拾好细软了,咱们什么时候回镖局?” 钱顺自然是不会直接将心中的烦恼说出来。 陆师兄先是惊讶郭掌柜居然真的同意让钱顺离开了,不过他很快收敛了自己吃惊地表情,也不敢多问关于拒绝的事情,只是邀请他陪自己玩一段时间,“师弟,我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你何必那么着急回去复命。不如陪师兄再玩几天吧?” 钱顺面若冰霜,“可是我已经被意意拒绝了,她祝我早日成为名扬四海的镖师。” 陆师兄扶着钱顺的肩膀,硬是压着他坐在矮凳上,笑呵呵地劝他,“你好歹也在如意酒楼做了一段时间管事了,现在突然说走就走,你让郭掌柜如何立刻找到接手的人?” 看着钱顺依旧撇着嘴,死鸭子嘴硬不肯说自己要留下来,陆师兄只好继续语重心长地说:“我让你跟我回镖局,也不是立刻回去,好歹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郭掌柜照顾你那么久,不要给她添麻烦。” 钱顺这才点点头,“师兄,我知道了。我先等酒楼有了新的管事我再跟你回去吧。” 陆师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这尊面无表情的大佛送走。 之后钱顺依旧做着管事的工作,可是总是魂不守舍的,没人在时总是唉声叹气,当被问到有何烦恼时,他又坚定地否认。 很快钱顺心不在焉的模样便被郭如意注意到了。 “顺哥,你又叹气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十六次叹气了。”郭如意关切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不妨说给我听听?” “没有。”钱顺一口否认,“我马上要回去做镖师,达成我多年的梦想,哪里有什么烦恼。” 郭如意放下手中的账本,趴在桌案上,侧着脑袋对着钱顺俏皮地笑,“你不愿意说,不如让我猜猜你的烦恼。” 少女一下子凑那么近,两人的衣物相摩擦,钱顺紧张地往后退了半步,他心虚地回应:“都说了,我没有烦恼……” “是担心自己回去镖局,自己的武功不如其他镖师吗?毕竟你已经好久没练功了。”郭如意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钱顺。 可是对方摇摇头,嫌弃地说:“哼,我唯独对自己的武功充满自信,别说缺了一条胳膊,就算再废了我的左手他们也打不过我。” 郭如意连忙伸手堵住他的嘴,表情严肃地说:“呸呸呸,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钱顺的嘴唇触到少女柔软的皮肤,一阵淡淡的花香味传来,他吸了吸鼻子。 郭如意连忙收回手,还将双手背到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抱歉,我刚才去处理食材,手上应该有怪味吧?” “不是的。”钱顺使劲摇头,他慌乱地找借口,他捂着嘴假装咳嗽了两声,“是我有点不舒服。” 郭如意立刻凑上来,一脸担忧地问着:“要不要我去请医师来?” 她忽然恍然大悟,“你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一直愁眉苦脸的!”说着就要跑出去叫医师。 钱顺连忙拉住她,“意意,不必了。” 郭如意嘟着嘴,并不放心他。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我的烦恼总行了吧?”钱顺无奈只好说,“我实际并没有生病,我只是……说实话,我并不想离开这里。” “你不想回去当镖师了?那为什么还要离开酒楼?”郭如意吃惊地问,在她印象中钱顺将任务、镖师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钱顺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因为师兄要带我回去。对,我自己并不想的,是师兄想我回去。” 郭如意听完就捏紧了小拳头,她气呼呼地骂着:“我早就觉得你那个师兄不是好人,之前将受重伤的你丢给我,现在看你恢复了就要抓你回去做苦工!太可恨了!” 钱顺心说不妙,他连忙拉住郭如意,“意意,你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 郭如意按住他的手,“顺哥,你别担心。如果你不想离开,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钱顺被心上人按住手,整个人都快化了,他顺势点点头。 一向老实的他,还是第一次尝到了耍滑头的甜,心里既有负罪感,又有小得意。 他在心里默默向师兄道歉,希望不要那么快露馅。 “走,我们现在就找你师兄去!”郭如意拉着钱顺的手,就要往门外跑去。 钱顺瞬间又紧张起来,等下要是被郭如意发现自己在撒谎,是不是又要招她讨厌了。 他被少女扯着胳膊四处找师兄,内心默默期待师兄不要那么早回到酒楼。 可是便便不随人愿,两人绕着酒楼跑了一圈,就看到外出回来的师兄,笑眯眯地冲他们打招呼。 “师弟,郭小娘子,你们在找什么?”他看着两人相连的手,暧昧地冲钱顺眨眨眼。 钱顺撇过头,耳尖都红了。 郭如意松开钱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陆师兄面前,她要比陆师兄矮整整一大截,只好叉着腰扬起脸,努力在气势上给自己增高。 “当初钱顺都快要死了,你们镖局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一年多了从未有人回来看过他,如今他终于找回了自信心,你就回来了。”郭如意不客气地指责他,“你不觉得你回来的时机太巧合了吗?” 陆师兄还是第一次见到郭如意强势的一面,一时也被怔住,他惊讶地指了指郭如意,然后疑惑地看着钱顺,对方还侧着脸。 钱顺现在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马上就要露馅了,自己不止没法留在酒楼,还要被郭如意讨厌了,他怎么每次都这样把事情搞砸。 不过毕竟是陆师兄,他立刻猜到了内情,他装傻道:“什么时机,我不过是奉命带回钱顺。” 他故意恶狠狠地说:“只要还活着,就得回镖局去完成任务,这就是镖师!生是镖局的人,死是镖局的鬼!别想逃脱!” 钱顺都震惊了,他转过头看向陆师兄,陆师兄趁着郭如意没看到,冲着钱顺眨眨眼,暗示自己会帮他。 郭如意果然上当了,她好似老鹰护小鸡一般,挡在钱顺面前,“钱顺已经和我说了,他不想回去镖局,你别想带走他!” 陆师兄似乎是入戏了,他抱着臂,冷笑着:“哦?就凭你?我要是硬要带走钱顺,就你这种小丫头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郭如意知道他武功了得,但是她并不退缩,还是坚定地站在钱顺身前。 “除非钱顺有什么缘由不能回去镖局,否则我就必须带走他。”陆师兄故意引导着。 “那顺哥更不能和你回去了!”郭如意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因为他已经和我私定终生,我们要成亲了!” 我好喜欢前世的故事和人设。 一心执行任务的男主实际是自卑敏感的恋爱脑X一心搞事业忘记谈恋爱无意识撩人的小可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前世之缘(六)